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一.惊见丑事同归于尽 下了飞机,凌幻歌就急匆匆地打开手机,果然“叮”的一声,进来了好几条短信,她一一打开来看,嘴角那美丽的弧度也越来越大了。(免费小说 ) “老婆,现在好吗?怎么关机了,你不是说为了我,你的手机夜里永远不会关的吗?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这个小糊涂忘记给手机充电了,是不是?下次不要这样了,老婆,我想你,想和你说说话。” “老婆,我现在正在大观园闲逛,其实我发现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真奇怪以前为什么总和你一起来这里,没有你,所有的景致都失去了美好的一面。” “老婆啊,你都走了两个多星期了,布鲁斯先生的那单生意谈下来了吗?他还真是奇怪啊,你们公司那么多的人,他为什么偏偏要你去谈?真是的,害的我们要分开那么久,老婆想你了!” …… 一句句甜蜜的情话,让幻歌的心仿佛喝了蜜一样甜,旅途的劳累仿佛也一扫而空了,她拨出号去,可是…… “我愿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要一生爱你千百回……”还是那首彩铃,这还是幻歌为老公设置的,她说自己最爱的就是这首歌,正想着,手机里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免费小说 )” 她收起电话,心里却不自主地开始猜测起来,闻天的手机一向是不离身的,难道会出了什么意外?不,不,也许是在洗澡呢!她有些烦躁起来,再次拨过去,响了好久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女人的声音。算了,就当回家给他个惊喜了,她暗暗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车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匆忙的人群都没能留住她的目光,她的心思仿佛又回到了和老公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他们是大学时的同学,由于两个宿舍的联谊而相识、相知,最终在毕业后领了结婚证。其实那段日子还是有很多不如意的,两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是很艰难的。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一起走了过来。如今她已经是一家大型外资企业的营销副总监了,他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不但在北京买了车子,房子,而且也入了北京的户口,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了。不过老公的事业却没有自己这般顺利,不仅薪水微薄,而且在公司里还处处受气。{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前不久,老公终于答应她辞职,不再去上班了,在家里洗衣做饭,支持她工作。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看看书、写点儿东西,她一直都认为老公是个很有才气的人,如此他能轻松一些,她也会跟着开心的。 想到临出国的时候,闻天抱着她,疯狂的要她,仿佛怎么也不够似的,害的她第二天赶飞机差点迟到,他却说:“老婆,我真的舍不得你走,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赶不上飞机了。”当时幻歌还嘲笑他,说都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还这么黏糊。他却玩笑说:“那好,你要是不高兴,我就去找别人了。”当时幻歌就威胁他说,若你敢去找别人,我就先把你杀了,然后再自杀。 “小姐,到了!”司机的话打断了她的冥想。 “哦,好的。”她拿出一张钞票递过去。司机师傅找了钱,又给她拿下了行李,这才离去。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她的心情莫名地激动了起来。他们家在九楼。此时,那个窗口已经透出了光亮。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她想象着进入家门后的情景,脸颊不由地有些发烧。 就着小区门口的大镜子,她拿出口红在唇上涂抹了一下,又抿了抿嘴唇,整理了一下头发,对着里面稍微有些疲惫的面容笑了一笑,这才拉着皮箱向自己家走去。[看小说上] 熟练地打开门,客厅里却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动静,往日这个时候,闻天肯定是系了围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自己不在家,这家伙肯定偷懒不按时吃饭了,幻歌已经在打算过会儿怎么教训他了。 可是当她旋开卧室的门时,眼前的一切却让她的整个思维都冻结了,床上,是两具未穿衣服的尚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此刻,那两具身体的主人正因门被打开而惊愕的抬起头来。其中的一张脸,是那么熟悉,可是如今又那么陌生,她的心忽然撕裂般地疼痛了起来,痛的她忍不住地弯下腰去。 “幻歌!”床上的男人先明白过来,他爬下那个女人的身体,手忙脚乱地套上了一件衣服,就要过来扶幻歌。 “不要碰我!”凌幻歌嘶哑的声音里隐含了十足的愤怒,一双黑眸里也烧着熊熊的火气。江闻天手一哆嗦,终究还是艰难地缩了回去,道:“幻歌,你听我解释!” “解释?”幻歌怒极反笑,“解释你是如何一边给我发着肉麻的短信,一边和别的女人在床上鬼混吗?”此时,那个女人正慢条斯理的一件件穿着衣服,仿佛他们夫妻的争吵与她无关似的。免费小说 “滚,你给我滚。”江闻天指着那个女人叫道。 “呦,这会儿老婆回来了,就叫我滚了,刚才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女人笑的嚣张,但却还是窈窕地拿起梳妆台上的紫色坤包,扭着身子走到幻歌的面前,道:“哪个男人不是偷腥的猫啊,不过你老公也算好的了,都跟我躺在床上了,还记得起给你发短信。”说完一个媚笑,转身走了出去。幻歌被她气蒙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不动。 “幻歌,对不起。”江闻天居然走上来想抱她,幻歌使足浑身的力气,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不要碰我,你太脏!”说完这句话,她冲到床边,发了疯般地扯下了天蓝色的床单,拼命地踩了几脚,可还不解气,她打开抽屉,找到剪刀,死命地把床单剪的一条条的。然后脱力地坐在地上,眼泪恍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汹涌而下。“这一生我只要你一个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年的誓言言犹在耳,可是这个男人却……她向他看过去,迷蒙的眼泪挡住了视线,可是仍然能看到他心虚而又探寻的目光。她冷笑,这个男人,以为她会原谅他吗?“若你敢去找别人,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她还记得自己的话,怎么会忘记呢?刚刚结婚的时候她不是就这么说的吗?现在真的是时候了。 一时间,那些誓言与刚刚纠缠的身体不住地在她脑海里晃动,她伸手捂住隐隐作痛的头部,径直冲向了厨房。等到江闻天明白过来,就看到幻歌已经拿了菜刀冲进来,她眼睛发红,似乎充血了一般,没有了一丝往日的神采,整个人也神情呆滞,着了魔一般的舞动着菜刀向自己冲来。江闻天直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躲闪一边哀求着:“幻歌,别这样,你听我解释,我……我原公司同事聚会,硬拉了我去,我喝醉了,我真不知道……” 此时凌幻歌却已经丝毫听不进他语无伦次的解释,只高举着菜刀一下一下地劈过来,她已经失去了理智。江闻天此时看她若疯癫状,只怕是来真的,便也顾不得了,只好闪身躲过她的刀锋去,两手抓了她的手,和她夺那把菜刀。幻歌虽然气糊涂了,使上了蛮力,可终究没有男人的力气大,不一会儿,两只手便酸软了,菜刀便被江闻天夺了过去。两人这一通闹,便从卧室到了客厅。幻歌依旧的不听他解释,只把头向着江闻天撞过来,江闻天躲闪不及,两个人竟直直地冲着窗玻璃冲了过去。那客厅边上本来有个大阳台,阳台上是落地窗,两人撞过来,那玻璃受不得这么大力气,哗啦啦碎了一地,都砸在他们身上。凌幻歌的脸也被扎破了,血淋淋沥沥地滴下来,越发显得恐怖。 江闻天心里发虚,忙先站起来她,幻歌顺势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一推,只把江闻天从窗台上就推了下去,他们家住在九楼,这一推,江闻天哪里还有命在。听着楼下“卡擦”一声,紧接着传来江闻天的惨叫,幻歌一下愣住了。她真的把他推下去了,她真的把江闻天杀了!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探头向窗下看,下面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乱糟糟的人声却传了上来。杀人终不过一死,与其上法庭,倒不如自己了结了。她父母早亡,是婆婆把她养大的,而婆婆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就算她去了,也不会有人牵挂,有人伤心的。她匆匆拿起纸笔,写了一份遗嘱,言明他们夫妻的钱都捐给希望工程。写完了把纸往桌子上一压,决绝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楼下的灯光如过电影一样从她眼前闪过,耳边呼呼地风声吹着,原来人飞起来是这个样子。“砰”一声,四周响起了尖叫声,她失去了知觉。 ------------ 二、奇入红楼疑窦丛生 唔,好痛,她感觉自己浑身好像要散架一样,嗓子也疼的厉害。(免费小说 )忽然嘴唇上传来一阵湿湿凉凉的感觉的,她抿了抿,清凉爽口,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正好润润她又干又疼的嗓子。那水似乎有知觉一般,在她抿进嘴里的时候,又滴下来两滴,太好了,就是喝不过瘾。她禁不住开口要水,果然有人端了碗凑到她唇边来,她大口大口地喝下去,甘甜无比啊,从来没觉得水也这么好喝过。 “姐姐,姐姐……”一个水样甘甜糯软的声音轻轻叫道,姐姐?是在叫她吗?她父母早亡,是婆婆把她养大的,她何时有个妹妹了啊?想到这里,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抬起了眼睛。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她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头顶梳着长发,用一块方巾包了,下面还有一圈散碎的发丝,身上穿的……竟是一件宝蓝色的长袍,腰里还束了一条紫檀色的不知什么材料做的腰带,这……这分明是电视剧里小公子们的打扮。我一定是还没有睡醒呢。想到这里,幻歌慌忙又使劲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没想到眼前还是那个年轻人。使劲晃晃脑袋,揉揉眼睛,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姐姐,你干嘛啊?”那小公子好笑地看着她,拿手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奇道:“不烧了啊!” “你是谁啊?”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幻歌只好自己开口问。 “姐姐连我都不记得了,显见的是和贾府的姐妹处久了,把我就给忘了。”她嘴里抱怨着,一行却又拿起枕头,为幻歌垫在身后,把她扶坐起来。[看小说上]一面又冲门外喊道:“紫鹃、雪雁,姐姐醒了,快把粥端进来。” “什么什么?”凌幻歌实在忍不住了,紫鹃、雪雁,她就是摔傻了,这两个名字却也记得的,这不是《红楼梦》里面林黛玉的两个贴身丫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正想着,一个穿着紫色织锦绸袄,黛青色缎子背心,腰束水粉丝巾的女子走了进来,看面庞虽不十分俏丽,却也别有一番温柔情态,让人不自主地想亲近。此刻她满脸笑意,端着一个青瓷细碗走进来,笑道:“阿弥陀佛,姑娘可醒了,快担心死我了。”又向坐在幻歌床前那人道:“陆姑娘也守了一晚了,还是吃些东西去休息一会儿吧。”那陆姑娘却摆手笑道:“不碍的,我身体好,不比你们,我要看姐姐吃了粥,再把药喝了才歇着的。” 正说着,幻歌肚子里“咕噜噜”响了一声,只把陆姑娘笑的弯了腰道:“看来姐姐是真的饿了,不过你昏睡了三四天,也不敢吃别的,只能先喝点稀粥,等缓过来,再吃好的吧!”幻歌确实是饿极了,便也顾不得和她计较,也顾不得问为何有紫鹃雪雁,便想向那紫鹃手中接过碗来喝粥。紫鹃却不给她,只欠身在床边坐了,拿着一个小瓷勺舀了一点子粥,在嘴边细细吹凉了,方喂到幻歌嘴边。幻歌这下傻了眼,她还从不知道有人这样吃粥的,只好乖乖张开嘴巴,任她喂了。哪知道这小小的一口粥更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谁受得了。[看小说上]便坐起身来,自向紫鹃手中夺那瓷碗。紫鹃慌忙站了起来,道:“姑娘,这粥还烫呢,你睡了好几天,身上哪有力气,还是让紫鹃喂你吧!” 幻歌这下彻底垮下脸来,让你喂,我得吃到什么时候啊,不过这会儿不清楚状况,她又不好轻举妄动,只好委屈地点了点头。紫鹃这才又坐到床边,一勺一勺地舀了喂她。将近一个小时,这碗粥才算是吃了下去。可幻歌才觉得半饱,便让紫鹃再盛一碗去。旁边那陆姑娘拦道:“不行,姐姐脾胃本来就弱,这才苏醒过来,一次不能吃这么多,还是吃了药歇息一会儿,再出去走走,回来再吃吧!”那紫鹃却也听她的话,便不再给幻歌吃,直把幻歌气得差点儿破口大骂起来。可是也没办法,如今她浑身无力气,也只好由她们摆布罢了。正思想间,却见又有一个小姑娘端过了一碗黑呼呼的汤汁过来,那紫鹃接过来,就像刚才为她吃粥似的,吹了吹送她嘴边。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汤药了,看那颜色,幻歌就觉得一阵恶心,便皱了眉转过头去,坚决不吃。 紫鹃也不生气,只笑着劝道:“姑娘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往日里这药汤、药丸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今儿怎么又呕上了?那神医可是说了,这是汇集了百草的精华呢,姑娘若连着吃上半个月,管保是去了病根的。难道姑娘不想好好的吗?不然,这苦汁子可要吃上一辈子呢!”幻歌细细一想,若果真她借了黛玉的身体,这黛玉可是有名的多愁多病身,打小吃药长大的。若真有神医配了药来,倒不妨吃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先养好身体。(免费小说 )一念及此,她就乖乖地转过头来把药吞了,哇!还真不是一般的苦,她的眉眼立时皱在一起,不住地吐舌头。 “还是紫鹃姐姐有办法!”旁边那丫头看幻歌把药吃了,拍着手笑道。 “姐姐,你至于吗?这样子哪里像大家闺秀。”笑她的则是一边的陆姑娘,此刻,她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吃粥,小菜的味道时不时钻进幻歌的鼻子里,直把她馋的要流口水。可是在她面前的,却是紫鹃又递过来的一勺药。呜呜呜,她真够命苦的。上天一定是在惩罚她,可分明是江闻天犯错在先的,如何能怪她!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对天翻了个白眼。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幻歌回过神来,却发现陆姑娘的饭碗摔在了地上,白白的米粥撒了一地,看的幻歌心疼不已。不由责怪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多浪费粮食!” 陆姑娘不理会她的话,看看紫鹃,又看看雪雁道:“紫鹃,雪雁,你们确定这是你们家林姑娘?” 雪雁先在一边笑道:“我也正奇怪呢?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多小动作,又是皱脸,又是吐舌头,这居然还对天翻白眼,说什么浪费粮食的话,若不是我和紫鹃姐姐一直守在姑娘身边,还真的以为这不是姑娘呢!” 陆姑娘站起身,对外面唤了两个小丫头来,让她们把地上的粥和碎瓷片收拾干净,自己却坐到幻歌床边疑惑地打量她。幻歌心虚,连忙低头敛眉,掩饰自己过于丰富的表情动作。免费小说久久,不见对面有人出声,也忍不住地嘀咕道:“说我不像大家闺秀,难不成你就像了,一身男装,成什么体统……”话还未完,对面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幻歌抬头,错愕地看着面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那陆姑娘一边笑一边拿手指着她道:“前儿姐姐回来时,我还以为姐姐在贾府住了几年,改了性子,真成了大家闺秀了,现在才知道,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你还说我穿男装,当年你不也是一样的。”说的幻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一边的紫鹃放下药碗,拿着帕子拭起了眼睛,雪雁忙过去劝着,陆姑娘也停了大笑,奇道:“我说紫鹃,你们姑娘高兴,你哭什么?”紫鹃强笑道:“哪里哭了,不过是沙子迷了眼。”雪雁却道:“我知道,定是紫鹃姐姐看姑娘在家里这么开心,心有所感了,也真是的,姑娘在那府里时时小心,处处留意,哪里有过这么开心的日子,每日家不是临风洒泪,就是对月长叹,总不见真正开怀,饶是这样,还被那起子小人说嘴。紫鹃姐姐是真心为姑娘好的,这会儿子看着姑娘,自然想起以前的光景了。” 幻歌心中一动,看来紫鹃这丫头确实是心疼黛玉,对黛玉忠心的,便招手让紫鹃过来,道:“我也知道,在那边只有你和我身边的这几个人是真心对我好的,快别哭了,拿药来给我吃,我这病要好了,以后再不会为些不相干的人日日发愁,糟践自己身体的。若不回去,咱们就留在这边开心自在,就是回了,咱们也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看法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由得他去。不是有一句话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以后才不在乎什么婆子媳妇儿的话呢,左不过是胡嚼蛆罢了。” “姑娘以前若是能这么想,那就真是阿弥陀佛了。”雪雁忍不住地双手合十,对着外面拜了一拜。紫鹃也忙起身来,端了药继续喂给幻歌,幻歌道:“如此要苦死我的,索性一气喝了。”一边说,一边也不理会紫鹃的劝,两手捧了药碗,“咕嘟咕嘟”几大口喝了下去,把碗塞给紫鹃道:“苦死我了,快给我块巧克力。” “什么力?”紫鹃傻眼,听不懂姑娘的话,道,“只有蜜饯。” “不拘什么,快拿来给我换换嘴,好苦!”忽然想起如今哪里有什么巧克力,幻歌立刻改口道。紫鹃用手绢托了一颗蜜饯,塞进幻歌嘴里,酸酸甜甜的,果然好吃。 小丫头上来收拾了药碗和剩下的饭菜就出去了,幻歌道:“我躺的浑身骨头都疼了,想下去走走。”紫鹃还未说话,门外却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刚刚吃了药,不说好好歇着,下床干什么?”幻歌大吃一惊,这林黛玉又不在贾府,还有男人的声音,莫非已经嫁人了? 却见那陆姑娘迎了出去,笑着给那中年人请安道:“舅舅安好。”舅舅?黛玉心下思忖,还好,还好,她叫他舅舅,叫我姐姐,显见不是自己的丈夫了,再看那男人,一身家常雪青色宽松长袍,些许发白的头发皆总于头顶发髻,带一乌青色纱冠,用一根簪子固定了。脸上虽有几道皱纹,但清癯俊朗,虽削瘦倒也不失风雅之气,因此幻歌一见就心生了三分好感。 那男子咳嗽了几声,拍了拍陆姑娘的后背,笑道:“今天倒是好些了。你这丫头,你姐姐醒了,也不让人通知我。”说毕走到幻歌床头,关怀地问:“丫头,你可算是醒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这双眼睛了。”幻歌这下放下心来,终于确定面前这人就是林如海,忙道:“让爹爹挂记,是女儿的不是了。” 那陆姑娘又凑了上来道:“舅舅,姐姐醒是醒了,你可也问问,究竟是不是叶姨娘使得坏,好好地,姐姐怎么会掉到池子里去的呢?我看肯定是因为姐姐回来了,她怕舅舅把管家权交给姐姐,这才下了狠手。” “颜岚不得胡说,若不是叶姨娘,只怕你姐姐这会儿已经没有命在了!”林如海沉了脸色训斥陆姑娘。陆姑娘嘟了嘴,赌气地扭身站到一边去了。林如海又嘱咐了幻歌几句话,让紫鹃雪雁好好照顾着,又说晚一会儿请白神医过来把脉,便回去了。幻歌要起身,却被他拦住,要幻歌好好将养身体。那陆姑娘显然还在生气,扭着身子不出声,林如海也不理会,径自去了。 幻歌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只得叫道:“颜岚,爹爹已经走了,快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给我说说。” “姐姐不记得怎么回事了?”陆颜岚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自打醒过来,我脑子里就迷糊糊地空白一片,到底怎么了?那叶姨娘又是怎么回事?”红楼梦里没有这样的章节啊,黛玉何时在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又哪里来了一个叶姨娘呢,她急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颜岚看她的神色却是真的,只好和紫鹃、雪雁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 三、问因由偶知玉落水 原来黛玉这年冬底在荣国府接了林如海的书信,听到父亲病重,这才赶了两个月的路,堪堪赶回来的,如此,在船上,倒把年下也误了,送她回来的还有荣国府的琏二爷。(免费小说 ) 这林如海本是上了年纪的人,更何况此次重病缠身,自认为是躲不过去了的,想着唯一的女儿已经三年多未见,自是让人尽快去都中接了女儿回来,不想,自从听得黛玉往回走的消息,林如海的病竟然一天好似一天了,更在半个月前,闻听江南名医白非烟来在扬州,便花重金去请。不想这白非烟竟是有一个倔脾气,平日里若有老百姓请他看病,诊金无论多少,他都会尽全力施为,有时,若是那人实在没有钱,他不仅免费看病,还附送药材。而若是达官贵人,除了千金之外,还要随缘,是以林如海最初派去的二等管事,竟然连白非烟的门都没能进去,就被打发了出来,而且白非烟还让人带话,并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一切的。 林如海知道这类能人异士必是有几分骨气的,也觉得自己唐突了,是以并不生气,反而让大管家拿了自己的帖子,并且修书一封,说自己病重,难以下床,否则必定亲身登门求教等等,那白非烟接了帖子,果然立刻就赶来了府中为如海诊病,如此,在黛玉到家的时候,林如海已经能下床走路,并处理一些杂事了。 而这位陆颜岚姑娘则是黛玉的表姑姑徐秋楣之女,徐秋楣当年曾跟随母亲林柯在外祖父家里生活过,和林如海乃是姑表兄妹,两人感情也是极好的。只是后来因为年龄渐长,其父亲徐留善调任外省,她们母女也便跟了去的。(免费小说 )后来这徐秋楣便由父母做主嫁给了当地的一个文士陆晟,这陆晟乃是一个风流才子,诗词歌赋样样擅长,但并不如何用心功名,只仗着一些祖业交结各路文友,其间也偶有一些武林中人,幸得秋楣也并非迂腐之人,只知一味地劝丈夫上进的,因此夫唱妇随,日子倒也和谐。 只是这陆晟之父却极不喜儿子此等作风,一心想让儿子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奈何陆晟不愿意,最好竟至郁闷而死,死前留下遗言,要陆晟进京赶考,若不能拿前三甲回来,便也不用再去祖坟拜祭他了。陆晟孝顺,只得辞别娇妻幼子,一路上京。他本是满腹才华之人,如此不费吹灰之力,果真拿了个榜眼回来,林如海又请人代为打点,是以竟得了个杭州府知府的缺,不日上任,又派人去接了妻子来,日子过得倒也和乐,不久,两个人更是喜得女儿,取名颜岚。 这杭州、姑苏两地相距本不甚远,是以徐秋楣就和陆晟多次带了儿女来如海府上探亲,那黛玉和颜岚从小一起长大,又因各自父亲宠爱,当作男孩子养着,故此常常穿了男装,在家人的陪同下出去玩耍,竟有些男孩子的性格了,又因为二人面貌肖似,常有人把她们当作小兄弟二人。实则颜岚的哥哥比黛玉还大了7岁的,早已是读书进学了。 后来贾敏去世,黛玉便被贾府的人接走,那时颜岚也不过三岁年纪,却也天天惦着这位姐姐的,这次听说表舅要接了黛玉姐姐回来,是以早早就到了林府来候着的。 在贾敏去世后的这几年间,因黛玉不在府上,林如海身为江南盐道,每日里更是有忙不完的公务和应酬,因此,府中的家事一直都是由叶姨娘照管,说起来这叶姨娘,乃是林如海年轻时跟前伺候的丫鬟,贾敏过门两年后,因一直无子,便做主给这叶姨娘开了脸,让她做了如海的姨娘。免费小说贾敏在时,这叶姨娘日日晨昏定省,也是分外规矩的一个,因此深得贾敏信任,林如海喜爱。也正是因此,林如海才让她管家。通常,府内的一般事务就由叶姨娘和几位管事忖度着处理,若有了大事,才会汇报如海决定。 黛玉回来后,如海考虑到一则黛玉才是正经主子,想给她在府里树立起威信,二则,黛玉也已经十一岁了,理当学着管家理事,要不然将来出嫁,没有当家的本事,还不给人踩在脚下了,是以如海便告诉叶姨娘,自己有意让女儿管家,并让她教导黛玉,叶姨娘很恭顺地答应了。这黛玉虽然身子骨弱,不耐烦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可因为是在自己家中,而自己又是除了父亲之外的唯一主子,只好勉强答应了,回家休养了三天,就开始跟着叶姨娘管家理事。 不想这天处理了所有的事情后,黛玉便带了紫鹃、雪雁回自己房中,经过鉴云池时,黛玉因看到池边的几株早春桃花开的灿烂,便要去旁边的亭子里赏花。紫鹃因看天色虽好,但三月的天气,毕竟这风还是寒冷的,便要回房去给黛玉取斗篷,留下了雪雁和几个小丫头跟着伺候。黛玉因见前簇后拥,赏花不便,便让小丫头子备了茶点都散了,只和雪雁在那里赏玩。一时兴至,便近前去看花,忍不住想要剪下几支回去插瓶。便要雪雁回去拿小剪刀,雪雁想着是在自己家里,必定不会出事的,便离开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哪里知道,不多时,鉴云池边便响起呼唤姑娘的嘈杂声,待得紫鹃雪雁赶过来看时,黛玉竟掉进了池中,正自沉浮不定。家里的小厮男仆都在二门之外,一时也赶不到这里,两人正着急时,却见一个身影“噗通”一声跳进池中,挣扎着游向黛玉。雪雁这才清醒过来,令丫头找了竹竿来,伸进池中。那人一手抓了黛玉,一手抓着竹竿,众丫头齐用力,将她二人拖了上来,待到细看时,那救黛玉之人竟然就是叶姨娘。 黛玉身子本来就弱,这里虽然是江南,但春水却还是冰冷的,黛玉经这一遭,竟是昏迷不醒了。林如海气急,不仅把跟黛玉的丫鬟都责骂了一顿,而且还格了两个月的月钱。那叶姨娘因为救了黛玉,也受了风寒卧病在床,倒是惹得林如海心疼,每晚虽不得宿在她房里,也必是到她那里吃了饭再走,便有流言流语说叶姨娘这次救姑娘立了功,老爷本就待见她,这一下怕是要扶正了,是以人人敬畏,都赶去她房里献殷勤了。倒是黛玉这里,府中人哪个不知道黛玉自来身子弱,经这冷水一击,不死也去半条命,哪里还管得起家,便把前些日子的热情冷落了,身边除了紫鹃雪雁王嬷嬷,倒只剩下一些小丫头子了。 颜岚自是不服,因听得小丫头私下低语,说什么姑娘落水时,只有那叶姨娘在左近,便认定了是叶姨娘怕大权旁落,谋害黛玉的,因此吵吵着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林如海,哪知道林如海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反训斥了她一番,说什么若不是叶姨娘,黛玉就没命了之类的话,还说她不知道感恩,只把颜岚气得窝了一肚子火,因此让自己的贴身丫头去和府中人套近乎,打探消息,自己只守在黛玉身旁,因为她坚信黛玉一定知道当时的情况,若果真有人推她,那必是叶姨娘无疑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却说幻歌听他们说完,又看看颜岚一脸期盼的神色,只希望她能够立刻指认叶姨娘似的,不由的苦笑,自己占了林黛玉的身体,哪里又有她那些记忆的,看来这将是一场无头冤案了。不过,那个叶姨娘能够在贾敏死后掌管家大权,得林如海宠爱,想来也不是山茬,为何这林黛玉会在管家的第一天就会出意外的,莫非她发现了叶姨娘的什么马脚?看来这事情不能就此算了,这候门世家比皇宫中的争权夺利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不小心,她凌幻歌这条小命说不定也就玩完了。现在她可是承了黛玉和自己两条命的,可不能就这样丢了命。 “姐姐,你说话啊?”看她一直不说话,颜岚推了推她。 “啊?说什么?”幻歌省过神来,无辜地看着颜岚道:“我实在是记不得了,说不定是呛了水,脑筋不清楚了。”她故意捧着头,一副可怜的样子。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一下,不但颜岚着了急,连带的紫鹃和雪雁都跟着担心了,一时又交,快去请了白神医过来,就说姑娘不舒服了,小丫头慌慌忙忙去了二门上告诉小厮,不一会儿,白神医就到了,林如海并几个姨娘,就连风寒未好的叶姨娘也赶了过来。林如海紧张地问又怎么了,颜岚带泪说是姐姐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一想就头痛之类的话。只看得幻歌心中大为不忍,她本是没什么大碍的,只是《红楼梦》里没有说黛玉回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家里又是怎样个景况,她如今对林府知之甚少,只好用穿越女们常用的办法……装失忆了。 却说如海看黛玉躺在床上,一手抚着两额太阳穴,满脸痛苦之色,黛玉本就娇弱,如此表情自然瞒过了所有人,林如海担心不已,让紫鹃放下帐子,摘下黛玉的手镯,将胳膊伸出帐外,又搭了帕子。让颜岚去了帐子后面回避。这方去外间请了白神医进来。 那白神医坐在床前搭了深红色软棉坐垫的绣墩上,搭了黛玉的手来仔细请脉,一时皱起眉头,一时又舒展,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让换过另一只手来,这里幻歌已经憋得难受了,趁着紫鹃让她换过手的功夫,眼睛瞟了一眼那位神医,却见他三十岁上下年纪,倒也和姓般配,穿了一身白如雪的锦袍,面貌没怎么看清,不过倒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架势。因在帐里细想这所谓神医的本事。 白神医把脉多时,这才放开黛玉的手腕,随林如海向外间走去。这里颜岚已经溜了出来,拍着胸口道:“这位神医诊脉怎么好这么长功夫,憋死我了。”紫鹃已经挂好帐幔,看幻歌正咕噜噜转动着一双清水灵眸,便笑道:“姑娘这会儿可是好一些了,刚才可真吓了我一跳。”又问头还疼不疼,要不要喝水之类的话,经她一说,幻歌还真觉得口渴了,雪雁倒了茶来,喂她喝了几口,方才罢了。 一会儿,林如海进来了,道:“白神医说没什么大碍的,热度也退了,不发烧了,说头疼是因为头部有肿块,淤血未散,想是掉进水中时磕碰了头部,但也没有大碍,吃几服药发散一下就好了,倒是前儿开的药,是不能停的,玉儿若能连着吃上一段时日,把那不足之症去了,爹爹就是去了,也好闭上眼睛了。”这话说得幻歌心中一酸,她自小无父母疼爱,眼看着林如海对黛玉如此疼爱,心里已是分外感动,眼泪也不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忙擦拭了道:“爹爹又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叫女儿伤心吗?爹爹做不过知天命的年纪,又哪里说去就去了的。想我外祖母已经七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呢,爹爹正值壮年,怎么说这等丧气话,难不成爹爹是怪责女儿不孝,让爹爹操心不成?” “真是傻丫头,爹爹不过一句话,倒又招出你眼泪了。好,好,爹爹一定养好身体,将来还好为我的玉儿找一个好夫婿,看着玉儿出嫁的。” 说的旁边立着的颜岚也不禁笑了起来,道:“可不是,将来姐夫要是敢欺负姐姐,我替你去教训她。” “爹爹!岚儿!”幻歌,不,是黛玉羞红了脸,不依地叫。林如海看着女儿含羞带怯地样子,不由地开怀大笑,道:“我已经让小丫头下去熬药了,过会儿吃了,好好睡上一觉,定能完全康复的了。”说着又道:“你叶姨娘因为救你也受了凉,着了风寒,这会儿听你醒了,觉得不舒服,也巴巴地赶过来看你,我去把她送回去。”黛玉看时,发现林如海提及叶姨娘时,眼底的那一抹柔情,知道这位姨娘确实了得,这一救一看也着实抓住了林如海的心,因此便道:“爹爹,叶姨娘救命之恩,玉儿还应当当面谢过她才是。 “罢了,果然是我的玉儿长大了,懂事了,做人啊,就该知道感恩。”说着这话的时候,林如海看了旁边站着的颜岚一眼。颜岚悄悄哼了一声,吐了吐舌头。林如海便对雪雁道:“你去让各位姨娘都散了吧,让叶姨娘进来。”雪雁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有声音说:“叶姨娘来了。” ------------ 四.赠蝶簪姐妹巧翻绳 上回说到黛玉因说要当面向叶姨娘致谢,林如海便让雪雁去外间请了叶姨娘过来。(免费小说 )不一时,便有小丫头道:“叶姨娘来了。”帘子掀开,就见一个穿着姜黄色绣云纹花边的绫子袄,腰下系着织锦缃色长裙的妇人袅袅婷婷走了进来,先上来给林如海请了安,又问了黛玉好,黛玉细细打量她,看面相不到四十年纪,长挑眉,杏仁眼,一看便是个精明爽利之人。黛玉看她时,她也正不时地偷眼看黛玉,两人目光不巧撞在了一起,那叶姨娘慌忙闪烁着躲开了。黛玉这时便确信,这叶姨娘果然不是她表面上的贤淑老实,奈何现在林如海相信她,自己如今身体又不行,少不得敷衍一番了。 于是黛玉让紫鹃把自己扶起来,又在背后用靠枕垫了,收拾妥当,也很恭敬地问了叶姨娘好。又说前日多得姨娘相救,黛玉才捡回这条命来,在此多谢姨娘了。说着又让紫鹃就自己的梳妆盒里捡了一对金丝缠绕的蝴蝶簪来,那蝴蝶做的栩栩如生,翅膀是金丝绞成的,上面黑色、绿色的斑点则是嵌的各色珍珠玛瑙,一看便是及其珍贵的。黛玉拿了,道:“我也没什么谢礼,这对蝴蝶簪子还是娘亲在世的时候送与我的,如今就转送给姨娘吧,想必娘亲在天之灵,也是感激姨娘的。免费小说” 那叶姨娘本已伸手欲接那簪子的,此时听黛玉如此说,慌不迭地推让道:“既然是太太留给姑娘的,姑娘还当好生收了才是,也是个纪念。奴婢福薄,哪里配带这个,姑娘还是收起来吧。” 黛玉见了,不觉抿嘴一笑,硬拉了她的手,把那对簪子放进她手中道:“若说姨娘福薄,别人信得,我可是不信的。若不然如何能得爹爹宠爱的,姨娘不必推辞,还是收了吧。”旁边林如海道:“既是姑娘的谢礼,你收起来便罢了,更何况那本是太太的旧物,给你也不算埋没了的,倒也全了你常日和太太的情分。”叶姨娘见说,只得无奈收了,却一边低敛了眉头,林如海在身后看不真切,黛玉在床上坐着,却明显看到叶姨娘眼中的那一抹惊慌畏惧,不由地心下暗暗思忖,为何这叶姨娘看到贾敏的旧物便至如此恐惧的,难道贾敏当日不是单纯病死,而与她有关吗?想来这事情愈发地扑朔迷离了,若贾敏真的是被害死的,她定当为她报了这仇才好,好歹她如今也是借了黛玉的身子。 不言她这里心下暗暗思量,却说林如海在旁边看黛玉皱起眉头,以为她病中体弱,劳累了,便道:“玉儿累了吧,你且吃了药,好好休息,我和你姨娘还有些事情要说,就先去了。免费小说”说着又回头对颜岚说:“岚丫头也会去歇息吧,别再这里闹你姐姐了。”陆颜岚吐了吐舌头,道:“我才不会闹姐姐的,我来照顾她,舅舅也放心不是。”林如海一笑,也拿她无法,只好转身喊了紫鹃雪雁来,又看着黛玉把药吃了,嘱了她们好好伺候着,这才和叶姨娘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前脚出门,黛玉不住地吐舌头眨眼睛起来。紫鹃雪雁不知何故,只面面相觑,唯有陆颜岚笑道:“糊涂丫头,你家姑娘这是给药苦的,还不拿了蜜饯来。”说的紫鹃雪雁也忍不住笑了,一面道:“不知姑娘今日怎的这般怕苦了。”一面又果真拿了蜜饯来给黛玉吃。 看黛玉好些了,紫鹃说:“姑娘,这眼看絮烦了一个下午了,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黛玉摇头表示自己不累,又问晚上什么时候摆饭。说的陆颜岚笑弯了腰道:“外人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舅舅虐待姐姐了呢?不就三天没吃饭吗?哪里至于这样,怎么倒像个饿死鬼托生的了。” 黛玉一竖罥烟眉,佯作发怒道:“你这小妮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吧?连姐姐都敢取笑,可别忘了,你如今倒是在我家里做客的,我这就让雪雁去吩咐了下人,三天不给你饭吃,到时候看你还说嘴不说嘴?” 慌的颜岚连连作揖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颜岚可不敢了。免费小说”黛玉和紫鹃雪雁看着她装出的可怜相,不觉笑作一团,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这天下还有姑娘不敢的事情啊,我可不相信。”颜岚嗔骂道:“死丫头,你家姑娘有那么无法无天吗?”进来的是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儿,看年纪和雪雁相去无几,娇憨可掬。黛玉便知道这是颜岚的贴身丫头了。因笑说:“好丫头,还是你了解自家主子。” 那丫头自到桌边拿了茶盅倒水喝,却被颜岚一把拉住道:“笑笑,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呢?到底有没有打听到什么?”笑笑换了一只手喝水,道:“好姑娘,你也容我喘口气,喝口水再说,打听消息就难免和那些丫头媳妇儿们闲聊,我这会儿嘴皮子都磨薄了,口干舌燥的,你也不能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吧?” 颜岚无奈,只得瞪着眼睛看她喝完水,方拽了手拖到黛玉床前道:“这回可以说了吧?”笑笑这才说:“不瞒姑娘,实在是笑笑无能,什么也没问到。”颜岚瞪大了眼睛怒道:“什么,没有问到还敢给我摆谱?”笑笑愁眉苦脸地道:“姑娘,对不起了,你也知道那叶姨娘管家多年,那些丫鬟婆子哪个不是听她的,又有哪个敢多说话的?一听我提及林姑娘的事情,便交口赞叶姨娘如何救了姑娘,我这不也是没辙吗?”颜岚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撇过头去不看她。{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黛玉在床上坐着,笑道:“罢了,岚儿,笑笑说的也是这个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后可不许再说叶姨娘害我之类的话了,她能救我也是好心,咱们怎么能把人家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呢?爹爹他老人家也会不高兴的。” “可是……”颜岚还要说什么,却看到黛玉正给自己使眼色,当时就明白了,这屋内屋外小丫头子不少,难免没有叶姨娘的人,她们这么一计较,还不得打草惊蛇啊。于是颜岚也鬼鬼地一笑,对着黛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阵,一时便到了掌灯时分,丫头们也上来问黛玉把饭摆在哪里,黛玉就让摆在自己屋里,连颜岚的也都一起送来。小丫头答应着去了,黛玉便要下床,紫鹃忙上来扶着,劝道:“姑娘这会儿身子还弱,不如就在床上吃了,又何苦下来呢?”黛玉苦笑:“在床上躺久了,浑身的骨头都是疼的,再不下来走走,只怕我这身子都僵了。再说了一个人在床上吃有什么趣,倒不如和岚妹妹一起吃着香。”紫鹃无奈,只得和雪雁服侍这给她换了衣服,又简单梳洗了一下,这才扶着往饭厅里来。 看着桌上清淡的饭菜,黛玉心里也颇为满意,小丫头回道:“叶姨娘说,姑娘大病初愈,又好几天不沾米水,故此特意吩咐了厨房,做了些清淡的来,姑娘若不满意,或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只管打发了人,让厨房里再做就是了。” 黛玉笑道:“倒是姨娘有心了,也多亏她想着,你回去就说我谢谢姨娘了,这些菜也都合我的口味,很不必再另作了。”小丫头答应着去了。她们姐妹便坐下用饭。黛玉也知道脾胃弱,刚缓过来不适合吃太多多系,是以只吃了一碗粥,夹了几筷子菜,并拈了一个松瓤卷吃了,也就罢了。小丫头撤下杯盘,又上了茶来吃着。黛玉方让紫鹃、雪雁、笑笑她们几个轮换下去吃饭。 颜岚缠着她硬要和她下棋。幻歌不知道黛玉棋艺如何,想来是不弱的,自己虽然学过一阵子围棋,但那也不过就是入门的水平,如今哪里敢显露出来,便托词说有些头晕,颜岚只好罢了。黛玉看她无趣,少不得想了法子来逗她开心,无奈颜岚都不感兴趣,只懒懒的。看的黛玉实在不忍,想到自己小时候曾和小伙伴们玩的翻花绳游戏,只好道:“不如我们来翻花绳吧!我可是学了不少的新花样呢?” 颜岚眼睛一亮,翻绳也是她喜欢的,仗着有一双灵巧的手指,她可是赢过不少人的,这会儿一听有新花样,立时也来了兴趣,就让身边伺候的乐乐赶紧去拿了红色的棉绳来,和黛玉一起玩。黛玉先来翻,她手指光滑细腻,白的如玉一般,隐隐都有些透明,衬着红色的绳子,但见十指翻飞,煞是好看。两人开了一会儿,却见黛玉手指一勾,一挑,再一翻,就把线绳从颜岚手上翻了过来,颜岚看时,却见黛玉手上的绳子分作几股,都扭做了一团,看不出哪条是哪条了,便耍赖说:“姐姐开错了,绳子都结到一起了,可怎么再开呢?” 黛玉一笑,这个是乱绳,想当年这可是她的必杀绝技,颜岚怎么可能会开呢?于是笑道:“谁说开错了,来,你伸开手撑着,我开给你看。”颜岚笑嘻嘻地伸开手,比照着黛玉的姿势把绳子撑了过去。只见黛玉先仔细地看了看绳子的走向,然后两个手指分别插入胶着在一起的绳子两边,缓缓地向前动了动,理顺了线路,又轻轻拍了两下,绳子果然就分开了,黛玉用拇指和中指勾了,向上一顶,果然便分开了。颜岚看愣了,好一阵才拍手道:“果然是姐姐厉害,快教教我。”黛玉果然一五一十地给她讲解了。 这边紫鹃她们也都吃完了饭,正要过来,却看到王嬷嬷拎着包袱急急地赶回来了,忙上前扶住道:“嬷嬷回来了,走这么急做什么?” ------------ 五、奶母情惊闻如海病 上回说到紫鹃雪雁吃完了饭,正要去黛玉那屋伺候,就看见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拎着包袱匆匆地来了,忙上前扶住问:“嬷嬷怎么这会儿回来了,走这么急做什么?”原来这王嬷嬷和黛玉一起回来后,便被自己的儿子接回了家去孝敬,她们一家本来是林家的家生子,后来还是林如海看王嬷嬷的儿子王承业很是聪明伶俐,便放了恩典,除了他的奴籍,并准许他去林家的家学里读书,这王承业倒也争气,不久就进了学,考了秀才,两年后,又中了举人,林如海看他算是可塑之才,便让他道扬州知府的衙门里听差,如今倒也是正六品的同知身份,掌管着杭州府的督粮一事。[看小说上]因此家里也是很得过的。这次听说王嬷嬷回来,一来是因为黛玉年纪也渐渐大了,身边也不缺丫头婆子,二来母亲年事已高,因此禀过了如海,将王嬷嬷接回家里去奉养。是以看到王嬷嬷拎着包袱赶回来,紫鹃和雪雁都觉得有些奇怪。 王嬷嬷却气哼哼地回答道:“我怎么回来了,你们两个小蹄子还好意思问?我这才走了几天啊,姑娘这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叫人去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承业和他媳妇儿说起来,被我偶然间听到了,我这会儿还蒙在骨里呢?你说说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啊?紫鹃,看你平日也稳重,怎么放姑娘一个人在那水池子边上?是不是都皮痒了。《免费》”王嬷嬷一行说,一行骂,眼泪也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黛玉和颜岚在里面早已听得清楚。慌忙放下花绳走到门口,却看紫鹃和雪雁已经被王嬷嬷训的低头掉眼泪了。赶紧开口道:“嬷嬷,并不愿她们,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 “姑娘。”这里王嬷嬷正生气,忽然看到黛玉俏生生立在门口,一个激动上来,连请安问好也忘记了,上来就抱住了黛玉,老泪横流地道:“姑娘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啊?” 黛玉无法,只好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着王嬷嬷的背,柔声道:“好了,嬷嬷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啊!”说着又扭了扭身子,往外挣了一些。没办法,王嬷嬷抱的太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为防止王嬷嬷再抱过来,她慌忙拿了帕子给王嬷嬷拭泪,又让紫鹃雪雁搀了她进屋。王嬷嬷这才止住悲声,随着黛玉颜岚进来了。免费小说 小丫头端上茶来,王嬷嬷喝了一口,这才想起忘了给黛玉颜岚请安了,忙把茶杯放在一边,跪下来问好。黛玉让紫鹃搀了,道:“嬷嬷,奶哥哥不是接了嬷嬷回家养老吗?嬷嬷辛苦了一辈子,很该好好享受享受了,如今又为黛玉担心,搅扰的奶哥哥一家也跟着黛玉不得安生,倒是黛玉的不是了。” 王嬷嬷拭着眼睛道:“姑娘这么说,可是折杀老奴一家了,凭你奶哥哥做什么官,我们还是林家的奴才,这个事再不会变的。太太临终时把姑娘托付给我,我怎么能抛下姑娘一个人去享清福?我这次来时,就和承业说了,是定要陪在姑娘身边,再不出去的。除非是姑娘嫌弃我老迈昏庸,没有用处了。”说着又哭。 黛玉方止住了她道:“嬷嬷素来对黛玉就跟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黛玉又岂会不知,我也并不是嫌嬷嬷年老,只是奶哥哥的一篇孝心……”说到这里,黛玉顿住了。王嬷嬷接道:“我在姑娘这里,底下小丫头、媳妇婆子一大堆,姑娘哪里还使唤的我,不过是白养着,多吃姑娘一口饭罢了。就是你奶哥哥供奉着,也不过如此。你那奶哥哥也是知道的,因此看我在家如此忧心姑娘,就亲自把我送来了。《免费》不管怎样还请姑娘收留。再者姑娘身边多个人,也多了双眼睛看着,总好过这些小丫头们没一个有什么心机的。” 黛玉想了想,这王嬷嬷也是当年府里的旧人,再说又有贾敏托孤,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再者说,家有一老,边多一宝,有个老人照看着,也确实能放心很多。因此便袅袅起身,对着王嬷嬷行了一礼道:“如此,就有劳嬷嬷了。”那王嬷嬷赶紧闪身让开,道:“姑娘可折杀老奴了。” 黛玉又道:“既然奶哥哥也来了,怎么也不过来让我见一见。据说我这位奶哥哥可是出了名的聪慧之人,如今也是位官老爷了。”王嬷嬷“嗐”了一声道:“什么官老爷,不过是托赖老爷姑娘的福气罢了。如今先去前面见老爷了。”黛玉听说,便吩咐一个小丫头道:“你去前面看看,老爷那里可还有外客,若是只有奶哥哥,我去见见也不为越礼的。”小丫头答应着去了。 于是几个人坐着闲话,那颜岚方笑道:“王嬷嬷刚才那架势,真是吓了我一跳,素来以为王嬷嬷是最慈祥的,没想到虎起脸来训人也那么可怕。[看小说上]”王嬷嬷叹了一口气道:“我哪里是想要训人的,不过是想着姑娘出了那么大的危险,心中着急罢了。”说着又看着紫鹃雪雁道:“这两个孩子素日也是用心的了,姑娘身边的大小事情都打理的妥妥帖帖,也不知怎么,这回到自己家里了,反倒不经心了。”黛玉看又扯到这件事情上来,忙问起王承业一家人的事情,拿话扯开了。那王嬷嬷说起自己的儿子媳妇儿和孙子,眉眼都笑开了花。原来这王承业也是有了一个儿子的,那小家伙虽然刚3岁多一点儿,正是讨人喜欢的年龄,天天粘着王嬷嬷***叫,王嬷嬷又如何不开心呢。 他们这边正说的热闹,那去前面的小丫头来回,说:“老爷这会儿正在书房呢,只有王老爷在陪着说话,并没有别人。” 黛玉听了,又请了王嬷嬷回去歇息,这方和颜岚一起整理了衣服,带着丫头直往前面书房里而来。门上的小厮见到姑娘,正要上去回禀,黛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那小厮便垂了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黛玉和颜岚沿着回廊走到窗口,却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一句“我怕是撑不过今年了”的话。不由地站住脚细听,确是林如海的声音。又听王承业问道:“老爷何出此言,前些日子那病虽来的凶险,倒也过去了的。如今姑娘也回来了,又有白神医在,想来老爷那病也定是无碍的了。” 林如海叹道:“你又哪里知道啊,连白神医都说了,如今我这病不过是用药吊着罢了,看着和平常人无异,实则时刻都有发病的可能。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玉儿了。这孩子命苦啊,当年,我因为太太的事情迁怒于她,只让她带了一个小丫头并奶嬷嬷入京,想来那府里的人多是有看她不起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闲言碎语,如今我方明白过来,想补偿她时,却又病入膏肓了。”听着林如海提起当年的事情,又牵扯上太太,那王承业便束了手站起来,也不敢多话。 林如海看见了,方道:“怎么又站起来了,快坐。”又说:“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如今已经是朝廷命官了,在我面前怎么还如此唯唯诺诺的,说了多少回也不听。”王承业方道:“我能有今天那也是老爷恩典,人再怎么也不能忘恩的,老爷有什么尽管吩咐才是。”林如海欣慰地笑了笑道:“也说不上什么吩咐,只是玉儿如今年龄小,只怕我若去了,族中定会有人欺凌弱女,抢占财产,还有那贾琏,这次送玉儿,也是存了心眼的。玉儿这孩子为人单纯,又不奈这些俗物,到时候若无人扶住,只怕这候门之女真要变成畸零之人了。”那王承业也是机灵之人,一听如海这话,立刻变明白了,道:“老爷放心,若真有意外,我定会护住姑娘及这家业的,万不会让小人得手。”林如海点了点头,又道:“那叶姨娘伺候我一场,又救了黛儿一命,也算是难得了。我本有意将其扶正的,但一则她身份低微,二则亲友怕也会因此对我侧目,也只得作罢了,只是到时候也不可委屈了她。”王承业一一答应着。黛玉已在外面听得心如悲摧了。她前世本是孤儿,没有得到过父爱,穿越回来,林如海对她关爱有加,而且又如此为她考虑,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虽则她知道林如海会在她这次归家时病逝,但由于看林如海身体倒也不见败象,因此便自以为会躲过这一关,哪承望今晚竟然听得这话,不独是她,就连陆颜岚也已经泪水涟涟了。 可是既然林如海不想她知道,必定是怕她难过,那她又何必再去揭穿呢?若林如海晓得她因此难过,说不定心情会更加不好,这对病情会不利的。想到这里,黛玉便擦了眼泪,摆了摆手,示意颜岚和她一起离开。颜岚会意,两人便带了丫头一起回去了。 黛玉进房,便哭着倒在床上,那颜岚也趴在桌上呜呜的哭。几个丫头无奈,只得分别去劝自己的主子。 ------------ 六、梦闻天紫鹃巧梳头 上回说到黛玉和颜岚无意在书房外听得如海病重、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消息,便回到房里齐齐伤心。{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紫鹃只好上去,拉起黛玉柔声劝道:“姑娘可不能再哭了,你的身体也不过刚刚好了,若是再哭病了,倒是让老爷跟着着急伤心不成?”雪雁也说:“是啊,姑娘想想,老爷病的久了,这说话糊涂,姑娘也跟着糊涂不成。即便真有不好,姑娘才更该装出高兴的样子,服侍老爷才是,也好让他心情好一些才是。” “对啊!”紫鹃拿着帕子,一边给黛玉擦泪一边道:“姑娘素日可是最明理的,怎么这会儿倒想不明白了,老爷瞒着你,自是怕你伤心难过,而今你伤心,岂不是让老爷更加担心的吗?”她们两个就这么一左一右的劝着,黛玉也渐渐平静下来,心里也清明了。那轻罗浅裳也劝的颜岚平复下来了,小丫头方打了水来,给两人洗了脸。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紫鹃劝着两人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颜岚因不肯回自己房中,便跟着黛玉一起睡。她心无杂念,伤心完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黛玉却不由地想起林如海的话:“我因为太太的事情迁怒与她,只让她带了一个小丫头并奶嬷嬷入京。”看来这贾敏定是做了什么让林如海震怒的事情,否则林如海不会连女儿也不顾了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看来这段时间得好好了解一下之前的事情了。《免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黛玉也沉入了睡梦之中。 朦胧中,恍惚又回到了前世,闻天在苦苦的哀求:“老婆,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而自己只捂了耳朵,歇斯底里晃着头。那白花花交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已经让她崩溃了,又哪里还听的进他的解释。既然负我,那就别怪我无情。江闻天是面朝下摔下去的,脸已经不成形了,血肉模糊,饶是幻歌亲手推他下去,这会儿看见也被惊吓住了。呆立在那里不能动弹。 “老婆,别看。”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挡住了那血腥的画面,身后传来的是熟悉的气息。江闻天!幻歌转回身来,对上的正是闻天略对哀伤的眼眸。幻歌的心登时也跌落谷底,她真的亲手把自己的老公杀了,她到底做了什么?真的后悔了!“对不起!”她低下头,有蓝色的液体掉落在手指上。 “不,是我先对不起你的,就算喝多了也不该作出那样的事情。梦恬是我高中时的同学,这次同学聚会时,她才告诉我她从很久以前就暗恋我。席上我们喝了很多酒,后来她说要来家里坐坐,我倒了两杯茶后去厕所,回来喝了准备要送她回去,却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地……” “别再说了!”江闻天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幻歌打断了。他是被人下了药的,这时的幻歌才真正地清醒过来,那个梦恬的目的不就是要挑起他们夫妻间的裂痕,欲坐收渔利的吗?做鬼了也真好,眼睛恍如能穿透时光一样,她能清楚地看到当时的情景。{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闻天。”她哭倒在老公的怀里。为什么自己对考公没有足够的信任,为什么也不听他的解释? “好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只要你不误会我,怎么都好!”江闻天温柔地擦去她眼中蓝色泪珠,继续说道:“幻歌,答应我一句话,以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那都不一定是事实,那只是你心中的怀疑在作祟,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否则,留给自己的只能是追悔莫及。” “嗯,我知道,我记得了。”她搂紧江闻天,不迭地点头,却发现自己的怀抱中冰凉一片,抬头看时,却发现江闻天的身体正在越变越淡、越变越淡,直至消失。 “闻天,闻天……”她撕心裂肺地大叫,可是却再也唤不回她的丈夫。蓦然醒来,眼角湿湿的,她拿手去抹,这眼泪已经变成了透明的,原来刚刚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她失神地坐起身来,外衣也不披,只靠着雕花大床默默地思索刚才那个梦。闻天的声音犹在耳边:“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给别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她默默地念着,念着,不知道闻天是否暗示了什么。闻天消失,她却魂归红楼,不知又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正自思想间,却见旁边睡的颜岚也睁开迷蒙的睡眼,迷糊地说:“姐姐,天大亮了吗?姐姐怎么不睡了。” 黛玉向外看了一眼,窗外仍然是漆黑一片,恰在此时,外面又敲响了三鼓,便道:“没呢,不过刚交了三鼓,我有些闷,想吃口茶,你继续睡吧。”说着捋了一下颜岚的头发,把她的一把青丝散在枕旁,以免不小心压疼了。外面紫鹃已经听见了里间的动静,披了衣服走进来,倒了杯茶端给黛玉。黛玉接了茶,看紫鹃睡眼惺忪的样子,抱歉地一笑道:“都是我不好,把你们都给吵醒了。” 紫鹃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道:“姑娘这是什么话,伺候姑娘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只要姑娘好好的,我们就阿弥陀佛了。”说着一眼看见黛玉只穿着中衣,连外面的长衫都没披,慌忙找了件大衣裳给黛玉披好,埋怨道:“姑娘也真是的,虽说屋里笼着火盆,这天儿也是凉的,姑娘身上还没有大好,这会儿子却连大衣裳也不披,倘或着了凉,岂不又是我们的罪过。”黛玉淡淡一笑,任由她给自己披好衣服,喝了几口茶,便说:“你给我拿本书,也赶紧回去睡吧,白日里已经够忙乱的了。” 紫鹃不依,又唠叨说:“姑娘这会儿子看什么书,仔细明儿个眍了眼睛,看老爷又心疼,还是好好睡觉吧!” 黛玉无奈,两手合十道:“我的紫鹃大管家,你也真是管的宽。《免费》我自己的身子,还有不知道的,白罗嗦什么?” 紫鹃看劝不动,只好去书桌上拿了本书给黛玉,自己洗了把脸,拿了原来的绣品,坐在黛玉床前的小杌子上绣着。黛玉拿着书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很累,这都是竖版繁体字,也没有断句,看着太吃力了。于是便放下书,看紫鹃认真地绣花。 察觉到有人注视,紫鹃也放下针线,道:“姑娘可是累了。”黛玉摇摇头道:“不累。”又问:“紫鹃,你可识字。”紫鹃笑道:“我一个丫头子,哪有那样的好命能读书的不过自从跟了姑娘后,倒也和雪雁一起跟着姑娘认了几个字,不过知道自己的名字,认识几个数字,不做睁眼瞎子罢了。说起来,这还是姑娘的恩德呢!在贾府里,又有几个丫鬟是识字的,就连几位姑娘身边的司棋、侍书、入画,包括宝二爷身边的晴雯、袭人也是不识字的。”黛玉点了点头,心说这黛玉不愧是出身书香世家,看来也是个和气的人,要不然,再不会教丫头识字的,又想起后来她教香菱学诗一节,不由暗想是不是该恶补一下诗词和琴棋书画、刺绣之类的东西,要不然她这个黛玉哪天非得穿帮不可。 “姑娘还是在睡一会儿吧!这天还早着呢。”紫鹃劝道。 黛玉叹了一声,道:“许是前两天睡的多了,总也觉得不困。紫鹃你是不是困了?”紫鹃摇摇头,又道:“姑娘自来身子不好,晚上经常失眠,回来看着倒好了许多,今儿怎么又走了困?” “姐姐!”颜岚许是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揉着眼睛也坐起身来。紫鹃起身,把手里的活放在杌子上,又去倒了茶来给颜岚吃。颜岚吃了一口,道:“轻罗怎么不在?”紫鹃摆了摆手,道:“如今夜深,轻罗已是睡熟了的,横竖我在这里给姑娘倒茶也是一样的,莫不是陆姑娘嫌弃我不成?” 只说的颜岚掌不住笑了道:“我哪里敢嫌弃你,你可是姐姐身边最得力的人呢!”三人正说得热闹,忽听得外面有婆子的声音道:“夜深了,姑娘们还是好好歇着吧!”颜岚吐了吐舌头,对着黛玉和紫鹃做了个鬼脸。紫鹃和黛玉都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紫鹃把手指竖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小声说:“两位姑娘快休息吧,若是明天让王嬷嬷知道我深夜不让姑娘们睡觉,陪着你们说话,还不揭了我的皮。” 黛玉看看确实差不多了,若自己不睡,紫鹃和颜岚也定是不会去睡的,也只好脱了大衣,躺下了。紫鹃服侍她们睡下,也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屋子歇下了。 一夜再无别话,却说第二日,黛玉早早醒来起身,小丫头端了水来洗漱之后,紫鹃看她精神颇好,知道是要去前面给林如海请安的,因此也忙打开妆奁箱,给黛玉细细地梳头,因问黛玉梳什么发髻,插什么簪子,戴什么花,黛玉不懂,只好含混道:“紫鹃姐姐素日是梳头惯了的,还是你看着来吧!反正又不出门,简单一点儿就好。”紫鹃答应一声,就见巧手翻飞,先将黛玉一头乌丝从头顶梳开来,又从中间分开两侧,而后再绾起来束结成环,垂挂在头顶的两侧,有用簪子固定了,而后把前面的刘海沾了头油梳成弯弯的样式,后面的碎发则编了几根小辫垂在两侧,恰好雪雁又掐了含苞欲放的碧色桃花来,紫鹃挑了几朵细心地位黛玉插了,却见镜子里果然出现了一张俏丽的容颜,抿嘴一笑,更是风流别致,黛玉自己对着镜子禁不住都看的呆了。 那颜岚在一边叫道:“紫鹃好巧的手,姐姐这一来不仅一扫病容,反而显得轻便娇俏,倒比以前更见风致了。”又瞪了轻罗道:“轻罗手笨,我今天也要紫鹃梳头,要和姐姐一样的双平髻。”轻罗在一旁嘟嘴道:“姑娘嫌我手笨,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要梳男人的发式、穿男人衣服的,哪里有机会让我露一手。”颜岚也不理她,只管拉了紫鹃让紫鹃给她梳头,紫鹃抿嘴一笑道:“陆姑娘,既然要梳姑娘的头,也该把这身男装换了才是。”颜岚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一身男装的。慌忙带了轻罗浅裳两人回去换了衣服。紫鹃果然也依样给她梳了。然后拉她和黛玉站在一起,两人本就有三分相似,这一来倒又多了两分,只是气质不尽相同而已。倒把几个丫头都看住了,直说是一对姐妹花呢! 看收拾妥当,黛玉便和颜岚牵着手,带了丫头婆子,一路到如海居住的正房而去。 ------------ 七、问旧情黛玉求奶母(1) 却说黛玉和颜岚出了秋心院,沿着青石甬道往前走不多远,就看到一个约有一里见方的水池,池边零零星星种着几株桃花,开的正好,便知道这必是自己落水的鉴云池了,也不理会,一径在往前走,便看到一所院子,小巧方正,便以为是父亲的院子,因此抬脚就要进去。(免费小说 )颜岚笑道:“姐姐,这会儿子舅舅怕也是才起来,不会到这边问事的,要到了辰时三刻,都吃过了饭,管事们才会来这里回话的。”黛玉听了,便知道这里是日常管家所在。《免费》因此便又走过去,这方走至前面来,看到一排五间正房,雕梁画栋,甚是气派,进了门,便有一些丫鬟小厮正在打扫庭院、修剪花木,看黛玉等人进来,慌得上来道:“给姑娘请安,陆姑娘好。” 黛玉微微颔首,却见前面一带影壁,两边有回廊,便带了丫头绕过影壁来,有小丫头看到,慌忙打起帘子来道:“姑娘和表姑娘来给老爷请安了。”里面便有林如海的生意道:“快让她们进来。” 进得门来,却见林如海也已经起身收拾完毕了,正坐在堂上喝茶,身后立着穿了一身缃色衣衫的叶姨娘。(免费小说 )黛玉和颜岚便上来屈膝福了一福道:“给爹爹(舅舅)请安,爹爹(舅舅)昨夜可睡的安好。” 林如海满意地打量着女儿和甥女,笑道:“好,好,倒像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似的。岚儿这换了女装,倒也是个美人啊!”颜岚不依地上前去扯住林如海的胳膊,扭着身子道:“舅舅又来笑岚儿,岚儿不依的。”黛玉也在一边抿着嘴笑了。叶姨娘也上来见过两位姑娘。颜岚淡淡地,也没说什么。《免费》黛玉却赶紧起身扶住了,道:“姨娘伺候爹爹,最是劳苦功高的,怎么还给一个晚辈见礼。”说着话,眼睛却瞟向了林如海。只见林如海捋着胡子,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话虽这么说,你是个主子,受她的礼也不为过。过来坐下,让爹爹好好瞧瞧。”黛玉便走到如海身边,在他下首的椅子上坐了,颜岚也在一旁坐下了。 叶姨娘站在一边,忙接过丫头端来的茶,给黛玉和颜岚递上。黛玉接了,又谢了几句,那林如海看她的目光也愈加温和了。《免费》父女说了几句话,林如海又夸赞说黛玉长大了,越发地知礼懂事了。冷不丁旁边叶姨娘笑道:“是啊,我看姑娘这眉眼,倒出落的越来越像太太了似的,真个是沉鱼落雁了。”林如海神色一黯,看黛玉的眼神便有几分不可捉摸。黛玉敏锐的捕捉到了,心里愈发肯定当年林如海和贾敏之间必定有过极大的事情发生,要不然,也不能到了今日林如海仍然不能释怀。而那个叶姨娘,想来也曾经和贾敏争风吃醋过的吧!偏颜岚不知底里,笑着说道:“姐姐长得像舅母,那我岂不是也有几分像舅母了吗?”黛玉急的瞪了她一眼。正自沉默着,却听门外道:“琏二爷好。” 又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嗯,姑父可起身了,我来给他老人家请安。”颜岚因今日恢复了女装,贾琏又是外男,是以慌忙去屏风后避了。 说话间,就见丫头挑起帘子来,贾琏便走了进来,躬身道:“给姑父请安,姑父身上可大好了。”林如海便道:“已大好了,姥贤侄记挂着。”黛玉也和贾琏见了礼,那贾琏方道:“前儿听妹妹落水,病情又重了,可吃了药不曾,现在感觉如何?”黛玉一一答了。贾琏方又对林如海道:“都里老太太传来了口信,说让姑父好好养病,妹妹年小,怕有想不到的地方,让我也在这边帮忙照看着。等姑父大好了,还让我带着妹妹回都里去的。说来姑父也莫怪,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是极疼妹妹的,竟舍不得一时半刻离了眼前的。” 林如海笑道:“贤侄说哪里话,她外祖母疼她,也是她的福分,她母亲去世时,也说了要她代替着去都里尽孝的。等我好了,自然还是要回去陪伴老太太的。”黛玉细听林如海的话,既不提贾敏,更不称老太太为岳母,显见得对贾敏芥蒂颇深,不由地大为奇怪,心说夫妻之间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人厌恨至此呢?少不得回去问问王嬷嬷,也知道个大概。 这两天有点事,暂且少更一点,亲们别见怪! ------------ 七、问旧情黛玉求奶母(2) 贾琏又陪着说了几句话,方才出去了。[看小说上]颜岚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道:“姐姐,这个贾琏怎么这么罗嗦啊,害的我在里面闷了那么久。”黛玉笑笑没说话。 林如海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们今天就回去吃饭吧,玉儿身子还没怎么好,饭菜是另作的,那药也别忘记吃。紫鹃雪雁都想着些,别让你家姑娘太劳动了,好好歇着。”紫鹃雪雁忙上来答应了。林如海又对颜岚道:“岚儿也不要太闹你姐姐了。再无法无天,看我不让你父亲来接你回去。”颜岚看着林如海表情严肃,不像说笑,也赶紧乖乖地应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跟着黛玉回去。 两人吃了饭,黛玉憋着气也把药喝下去了,便令小丫头子们都下去,又让紫鹃雪雁去门口守着,径自请了王嬷嬷来。王嬷嬷进屋看到这种情形,不知底里,笑道:“姑娘怎么把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一时要个茶啊水的也不方便,看她们回去又闲热闹。”黛玉起身扶王嬷嬷坐了,正色道:“她们一向不是跟在我身边的,况我又离府那么久,难保下人们心向谁呢。今儿这是私密大事,倘或走漏了风声,说不得我在落一次水也不好说。免费小说”一句话只说的王嬷嬷变了脸色,就连旁边陪坐的颜岚也道:“姐姐可别乱说话,怎地诅咒自己了。” 黛玉也不答腔,只道:“轻罗,给你王奶奶倒上茶来,你便也和浅裳出去吧。今儿我想听些故事,少不得预备好了茶水,请嬷嬷细细说来。” 王嬷嬷显然已经是明白了黛玉要问之事的重要性,坐在杌子上低了头暗暗寻思,也不言语。轻罗和浅裳都依言出去了,黛玉方才道:“王嬷嬷,你也是府里的旧人了,我自小也是你奶大的,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一直是你陪在我身边,是以黛玉今天若不是找不到其他可信之人,也不会将嬷嬷牵连其中,只求嬷嬷看在养我这么大,看在黛玉没有亲娘的份上,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也好让娘不至于含恨九泉,也让黛玉能够安稳地呆在府上。(免费小说 )否则真不知道哪天黛玉就被人算计,丢了这条性命了。”说着,黛玉已经泪流满面了。那王嬷嬷扶了她,也止不住滚下泪来。 一边的陆颜岚几乎听得呆了,这不是林姐姐的家吗?怎么还会有人害姐姐,姐姐不是说叶姨娘是无辜的吗?想到这里,她也扯了王嬷嬷的胳膊道:“好嬷嬷,如此事关重大,你就说了吧!” 王嬷嬷还在犹豫,她不是不想说,这些旧事她已经埋在心里好多年了,只是一来姑娘年小,若受不住,面上露出一丁点来,也保不得会让那起子小人看出来,二来老爷还在,那些人纵使如何,也是掀不起风浪来的。免费小说 黛玉看王嬷嬷只低了头沉思,便知道不下重药,怕是王嬷嬷会执意瞒下去了,因此又拭泪道:“嬷嬷,你可知道,黛玉此次落水,其实并不是自己贪玩脚滑,实在是被人从身后推下去的,这人已经开始算计我了。更何况爹爹如今病重,虽然看着无碍,但那日我和颜岚去爹爹书房,已经听到爹爹告诉奶哥哥,他之所以这样,不过是仗着白神医的药吊着口气而已,倘或哪一日病发,便再无力回天了。想我林家世代列侯,爹爹又是巡盐御史,现膝下却独有我一人,那些人岂不惦念着这份家产来谋害于我的,嬷嬷,你素日最是心疼黛玉,难道要看着黛玉白白丢了性命不成。” “什么,老爷病重?姑娘此话可当真?”王嬷嬷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难道我还骗嬷嬷不成,此事是爹爹亲口和奶哥哥说的,嬷嬷若不信,自可回去问了奶哥哥便是。”黛玉哀戚不已。 王嬷嬷颓然坐倒,半晌方长叹一声:“罢了,原不过担心姑娘年幼,老爷又是铁了心不信夫人的,到时候事情弄不清楚,反害了姑娘,哪曾想竟到今天这步田地。姑娘想问什么,老奴如实禀告便是。” 黛玉听说,便忽然起身,对着王嬷嬷磕了一个头头,道:“如此就多谢嬷嬷了。”慌得王嬷嬷忙不迭地扶住道:“姑娘万不可如此,折杀奴才了。”黛玉起身坐了,这才道:“自我回来之后,我就看得出老爷对太太讳莫如深,从来不曾提起。照理,这次回来,我很是该到太太牌位前祭祀一番的,可老爷他从来不提,而且今天在前厅,叶姨娘说我越长越像太太了,老爷居然瞬间就变了脸色,莫不是太太她当年做过什么让老爷深恶痛绝的事情吗?嬷嬷只管尽你所知,把当年的事情细细讲来。” 那王嬷嬷叹着气,便讲述起了当日贾敏还在世之时的事情,只听得黛玉和颜岚都变了颜色。 ------------ 八、述旧事玉颜俱惊心 上文说到黛玉因对贾敏之事生疑,便请了王嬷嬷细问当年之事,那王嬷嬷果然就一一道来。(免费小说 ) “姑娘可还记得当日的锦哥儿吗?”王嬷嬷问道,颜岚迷茫地点点头,她比黛玉尚想着一岁,如何记得那些事情,倒是黛玉沉思地问道:“嬷嬷说的可是我那个唯一的弟弟?” “正是!”王嬷嬷点头道,“锦哥儿不但长的俊秀,颇像老爷,而且还聪明异常,不过三岁左右,到已经学了百千字在腹内,因此老爷甚为喜爱。虽然是姨娘所生,但因为太太膝下无子,便抱了在自己跟前养着,与姑娘当日也是在一起长大的。” 黛玉听着,眼前恍惚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粉妆玉琢的奶娃娃,张着双手,甜甜地叫着“姐姐”,扑进黛玉的怀中。嚷着要吃黛玉手里的点心,黛玉便抱了他道:“锦儿,姐姐给你出一个谜语,若你能猜的到了,姐姐的点心随便你吃。”那小男孩便不服气地嘟了嘴巴,道:“姐姐尽管出吧!还有我猜不出来的。”黛玉便点点他的鼻尖笑他骄傲,然后便吟诵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彼时黛玉也不过刚刚五岁左右年纪,才和父母亲学了一些诗词,故此才把母亲刚刚教的这首诗谜念给弟弟听。那小男孩儿摇头晃脑地左看又看,嘴里还嘟囔着黛玉念的句子,却怎么也猜不出来,偶然眼珠一转,看见贾敏正悄悄地拿手比着墙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山水花鸟图,便蓦然拍着手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画,对不对姐姐?”黛玉无奈地点点他的脑袋,嗔道:“你个小机灵鬼,对了。[看小说上]”说着细细挑了块精致的点心,塞进他的嘴里。那男孩儿便咯咯地笑起来。 想到此处,黛玉不由地问道:“太太当日不是极疼爱这个弟弟的吗?只是后来弟弟生了重病,一病去了,太太也伤心过度……” “不,”王嬷嬷打断了黛玉的话,道:“锦哥儿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死的!” “被毒死的?”黛玉和颜岚齐声惊叫起来。慌得王嬷嬷忙去捂她们的嘴,又起身到外间去,却见外间静寂无人,再到门口,紫鹃、雪雁,连同轻罗浅裳正坐在那边说笑呢。看王嬷嬷出来,紫鹃便站起来道:“嬷嬷,是不是姑娘要茶水?”王嬷嬷便道:“没有,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若有人来了,记得大声通传一句。”几个丫头都是聪颖的,都道:“嬷嬷放心吧,我们在这里,管保不叫一个人进去。” 那王嬷嬷方又进了里屋,黛玉忙拉住她道:“嬷嬷,你快说下去,锦儿是如何中的毒,又是谁下的毒手?”颜岚也道:“是啊,嬷嬷你快说,我们保证不再叫的。《免费》” 那王嬷嬷喝了口茶,方又继续说下去道:“锦哥儿出生后没多久就一直养在太太的身边,和他的亲娘叶姨娘倒并不亲近,那时,我也跟着姑娘在太太身边伺候,每每的叶姨娘去了,太太便叫奶妈抱了锦哥儿出去,并不叫他二人如何见面,那叶姨娘眼巴巴地看着,却不能和儿子亲近,那看着太太的眼睛里,便有了几分恨意。老爷太太对我们家是恩深情重的,我在边上看了,也替太太忧心,私下里也和太太说起过,这儿女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没有那个做娘的不想看看儿子的,就让叶姨娘和锦哥儿亲近亲近,也无大碍的,不还是管太太叫娘的。奈何太太总听不进,说是血脉相连,锦哥儿若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娘,日后必不和自己亲的,是以仍旧隔着他们母子。唉,我们一个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说。” 趁着王嬷嬷喘口气的功夫,黛玉问道:“原来这叶姨娘就是锦儿的亲娘,如此说她恨我娘也是有些道理的。” “姑娘哪里知道这个。”王嬷嬷叹道:“那叶姨娘本来是姊妹两个的,锦儿的娘却不是这个叶姨娘,而是叶姨娘的亲姐姐,她们姐儿俩一个是伺候老太太的,一个是原就跟在老爷身边的,后来因太太一直没有子嗣,便都由老太太做主,给开了脸放在了老爷的房中。[看小说上]” 只是当时老爷和太太正当情浓,想太太本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老爷又是当朝探花,才子佳人,正是风流佳话,老爷又怎么会把其他人看在眼里,是以仍旧是常常宿在太太房中,只偶尔迫于老太太的压力,才会去其他几个姨娘房中。后来总算是老天有眼,保佑太太有了姑娘,奈何高龄产女,身体极其虚弱的,就连大夫们都说太太必是不能再有二胎的。如此老太太就更加让老爷去其他姨奶奶房中,甚至还给姑娘取名带玉,意思是姑娘能够带来几个如珍似玉的兄弟来。是老爷坚持不允,这才改了黛玉。太太知道自己不能再生,便也常劝着老爷,让老爷去姨娘的房里,说生了儿子也可以抱在自己身边养的,不能让林家绝了后,老爷无法,所以便去姨娘们房中走动。” 黛玉听着,却忍不住的心下悲痛,为贾敏,也为林如海。古代人还真是不容易,为了儿子,必须去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同房,女人则必须劝自己的丈夫去亲近别的女人,真是悲哀啊!却又听王嬷嬷继续讲道: “老太太一心盼孙子,可最终也没盼到就去了,不过说来也怪,老太太去后不久,叶姨娘便有喜了,合家都说是老太太的阴灵保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果然是个男孩儿,老爷便取名锦哥儿,果然抱给太太教养,这锦哥儿愈发聪明伶俐,老爷自谓有后,也几乎不再去其他姨娘房里了。(免费小说 )哪里知道锦哥儿过三岁生日的时候,太太亲手做了许多锦哥儿爱吃的菜,这锦哥儿自然高兴,吃了不少,结果饭后,他就嚷着困了,太太便让奶妈子抱了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奶妈子就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哥儿身上不舒服,直嚷着要水,连喝了好些也不见好,老爷忙忙的让人请大夫看了,却说不是病,好像是中了毒,忙忙的开了药来,只可怜这会儿锦哥儿已经是声嘶力竭了,脉搏跳得越来越快,小身子也止不住的抽搐着,直嚷着叫太太,说难受。太太这里抱着喂药,那边叶姨娘却披头散发地冲进来,一行哭,一行骂,只说是太太有意下毒,害了哥儿。还说什么哥儿虽不是太太亲生,但好歹也是叫她娘的,也是老爷的骨肉,说太太不该为了想把家产都留给姑娘就下这样的毒手。 太太这边抱着哥儿喂药,哪里还听得她胡言乱语,直叫丫头婆子拉下去,别让她胡吣,谁知道老爷偏偏就听到了心里,这里锦哥儿却连药都吃不下去了,没撑到天明就去了。可怜太太抱着锦哥儿哭的不撒手,那边老爷就去了叶姨娘房里细问究竟。结果叶姨娘和她妹妹都在,小叶姨娘说,她看见太太往一道甜品里撒了一些粉末似的东西,当时只有王欣家的媳妇儿在旁边。老爷一听,立刻便让拿王欣家的。 最初老爷问时,那王欣家的支支吾吾也不肯说,后来被打了30大板,才老实说出来果然是太太令她收集了曼陀罗花籽,磨成的粉末。老爷震怒,立刻去找太太对质,太太这会儿正抱着锦哥儿的尸身哭的死去活来,冷不丁听老爷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死锦哥儿,当然矢口否认,无奈何连她最亲近的陪房都指认她,太太纵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再说那两位叶姨娘也都跟了过来,这会儿看见锦哥儿竟然已经断气了,那大叶姨娘直惊得从太太怀里抢出儿子来,直瞪了眼睛,脸色白的怕人,嘴里只喃喃着说:“不可能,不可能……”然后游魂似的去了。老爷这边气急,只在这里审问夫人,小叶姨娘就跟了过去。谁知道回头就有婆子来报说:“叶姨娘难忍悲痛,竟然一头碰死了。” 老爷顾不得太太,只让人押到柴房里关了,慌慌张张跑到叶姨娘的屋子里,果然见锦哥儿的尸身放在床上,大叶姨娘血流满面地倒在地下,小叶姨娘正拿了帕子哭呢!老爷无奈,只得命人去买了棺椁,将锦哥儿和大叶姨娘葬了。那小叶姨娘只说自己的姐姐和锦哥儿死的冤枉,要老爷给他们一个公道,老爷这才想起关在柴房的太太,就让人把她提出来,又让去压过王欣家的。太太这些日子又是伤心难过,又是委屈,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况且那些奴才眼见得太太失了势,哪个不去作践,太太被带上来的时候,竟已经是皮包骨头了。 去押王欣家的人回来说,那王欣媳妇儿已经是畏罪自尽了。一时没有别的证据,太太又矢口否认,问老爷:“锦哥儿一向是养在我身边的,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又何苦害他。又说那王欣家的虽然是自己的陪房,但前些日子因为犯了错,早不让在跟前伺候了,给锦哥儿办生日宴又怎么能让她在跟前等等。” 老爷心里也是有太太的,这会儿看太太说的有理,况且除了那王欣家说的,也没有别的证物,只说让太太还回自己房里休养,没有事情不得擅自出来。那小叶姨娘不服,还说既然那王欣家的说了是曼陀罗粉,定要老爷派人去搜太太的屋子,老爷带人搜检了一回,却没搜出什么。 自此,虽然不确定就是太太害了锦哥儿,但老爷还是有八九成疑心的,便再也不去太太房中,连带的连姑娘也是不见了的。太太她本是个心重之人,平素就想得多,在加上锦哥儿去世的打击,自此一病不起,老爷虽也派人请医延治,但是却从不来看的。如此拖了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太太也大去了。等办完了丧事,又有贾家来接姑娘,老爷本不欲姑娘去的,奈何叶姨娘说,太太生前就有意……”说到这里,王嬷嬷突然顿住了,看了黛玉一眼。 彼时,黛玉和颜岚都正听得投入,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直看着王嬷嬷,见王嬷嬷停下,不由地异口同声问:“太太生前有意什么?” ------------ 九、定巧计惊起心头鬼(1) 上回说到王嬷嬷正在给黛玉和颜岚讲述往事,讲到贾府派人来接黛玉,林如海本来不愿意让黛玉去的,可是那叶姨娘却道:“太太生前本就有意……”便顿住了。免费小说黛玉颜岚正听得入神,见此急忙问:“太太有意如何?”王嬷嬷看了黛玉一眼,有些欲言又止。黛玉便道:“嬷嬷顾虑什么?这会儿子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王嬷嬷叹了一口气,正欲再说,却听外面紫鹃的声音道:“叶姨娘来了,快请进来喝茶。姑娘这会儿子正在和陆姑娘看书呢!” 黛玉和颜岚相视一眼,立刻默契地从案上拿了书来,那王嬷嬷也赶紧站起来,帮着黛玉整理床铺,收拾妆奁等物。[看小说上]刚刚做好姿势,却见帘子一挑,叶姨娘已经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比较陌生的面孔。黛玉忙放下书,站了起来,道:“姨娘家事繁冗,怎么还特特地来看我,倒叫黛玉过意不去了。” 叶姨娘笑着上来给黛玉见了一礼,道:“原是不敢来打扰姑娘的,只是老爷说了,要妾身给姑娘做几套衣服,这不,针线上的人已经到了,我待她们来给姑娘量量身子。”说着便对着身后的一个婆子道:“还不快过来。免费小说”那婆子低着头走了上来。黛玉道:“”我的衣服素来是不要针线上的人做的,都是王嬷嬷和我身边的这两个丫头在做,今日既然姨娘一番好意,量量也就罢了。说着便起身,让那几个婆子丈量身材。 叶姨娘笑道:“原是知道姑娘素喜洁净的,这几个婆子也算是家里的老人,手工俱是好的,等衣服做出来,姑娘说不定一见就会喜欢上的。”说话间,那些婆子已经量好了,黛玉便让他们下去,却道:“姨娘慢走,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姨娘呢!” 叶姨娘的正向外走的身形顿了一顿,随即转身道:“是,姑娘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说便是。《免费》” 黛玉便笑道:“倒也算不得什么吩咐,我只是想问问,锦哥儿的牌位在什么地方,定不是在祠堂吧?林家规矩,未成年而殁者不得入祠堂的。想来以前我们姐弟俩感情也是极好的,我一去都中数余年,竟连个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是想祭拜他一下,和他说几句话,再另外嘱咐他几句。” 叶姨娘听到黛玉问及锦哥儿,脸色已经是微微地有些变了色的,但她瞬间便又镇定下来,强笑着说:“倒还是姑娘重情重义,这么多年了还能想着锦哥儿,唉,想这孩子也是幼年而殁,又死的不明不白的,也真是可怜。[看小说上]”说着就拿了帕子擦拭着眼睛。王嬷嬷在旁边劝道:“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叶姨娘也别太伤心了。想来这也是人各有命吧!” 黛玉便也在旁边缓缓道:“是啊,姨娘就别难过了,也不是说我重情义,倒是因为听外祖母说起,这年幼遭人陷害惨死者,最是容易变成厉鬼找人复仇的。我也不过是担心家宅不宁,想要去安抚他一番,太太已经是去了的,可我既然回来了,想锦哥儿的灵位若是摆在家里,还是难免心惊的,因此还是去拜一拜方才心安。”其实这一番话乃是婆婆当年吓唬她的,如今说来,倒也活灵活现,她一行说,一行紧紧盯着叶姨娘,却见叶姨娘脸色已经白了,这三月的天,居然还沁出了汗珠,想来心中必是有鬼的,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便接着又追问了一句:“姨娘,锦哥儿的灵位可是在家里呢?摆在哪个地方。” 此时,叶姨娘的手脚都已经僵了,好半晌,方断断续续地道:“锦哥儿和……和我姐姐的灵位都……都是摆在佛……佛堂后的那间屋里的。姑娘若……若要……去,我这……这就找个丫头陪你过去。前面还……有事,我就……不陪姑娘去了。”说着也不待黛玉答应,便叫了一个名叫灵儿的小丫头,让她陪黛玉等去佛堂,自己却逃也似的带着丫头婆子们去了。 颜岚见状,一使眼色,轻罗便悄悄地从另一边的路上悄悄绕着跟了上去。这里黛玉方笑着对灵儿道:“你且去外间和紫鹃雪雁说会儿话,再着个人去佛堂告诉一声,多多准备了香烛纸钱,我和陆姑娘换身衣服,随后再过去。”那小丫头答应着去了。 黛玉松了一口气,这方转回身来。却对上王嬷嬷疑惑得表情,便道:“嬷嬷别担心,我不过是诳叶姨娘罢了,哪里有什么厉鬼一说。” 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弟弟要来玩几天,这两天估计更新较少一些,希望各位见谅!如果可能,晚上尽量把这一章更完! ------------ 九、定巧计惊起心头鬼(2) “姑娘为何要如此?”王嬷嬷还是不解。{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倒是颜岚在旁边笑道:“嬷嬷可是糊涂了,姐姐定是疑心锦哥儿并非是太太所害,而那凶手很可能就和这叶姨娘有关的,故此才用话试探,我刚才可是看见叶姨娘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地颤抖,脸上还有了豆大的汗珠子,若没有做亏心事,她怕厉鬼作甚?” 黛玉含笑道:“正是,我前日将太太生前的蝴蝶发簪送给她时,就看见她脸色不对,便想太太之死和她有关,哪里想到中间又有着许多故事。” “可是不对啊!王嬷嬷拍着头说,这叶姨娘乃是锦哥儿的亲姨娘,又怎么会害锦哥儿,更何况大叶姨娘也肯定是不许的。免费小说” 黛玉叹了一声,这王嬷嬷也算是个老人家了,怎么却这般单纯,因此便道:“那女皇武则天当年为了争宠,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呢!这女人若狠起来,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更何况嬷嬷前面也说了,大叶姨娘死的时候,可是只有这叶姨娘在旁边的。难道这其中还没有蹊跷?” 王嬷嬷呆了一呆,显然想不到平日里娇怯的黛玉怎么忽而多了这些想法。黛玉便道:“嬷嬷别想这些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不然,不但太太的冤屈无法洗刷,连锦哥儿和大叶姨娘也都白死了。老爷可以当局者迷,我可是旁观者清呢!咱们就看着吧!”说到这里,又放缓了脸色道:“罢了,先不说这个了,嬷嬷还是把那件故事说完,叶姨娘说了什么,太太又有什么意思?” 王嬷嬷眼神复杂地看了黛玉一眼,觉得此刻面前的姑娘实在难懂,怎么就变的如此强势了呢?半晌却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把思绪重又拉回到当年,道:“那叶姨娘说,太太生前本就有意让姑娘和贾府联姻,既然如此,不如随了太太的心愿,把姑娘送去,也好和那贾宝玉培养一下感情。《免费》还说什么这会儿子锦哥儿也不在了,林家就剩了姑娘一个独苗,还不要挑个情投意合的夫婿呢。”说到这,她担心地看了黛玉一眼,黛玉忍不住暗咬牙根。(免费小说 )那叶姨娘这是要打压自己了,明明知道贾敏此时便是林如海心中的一根刺,却偏偏还要拿她说事,不用想,这林如海听过此话定然是铁了心的把黛玉送走了。 “姑娘,你没事吧?”王嬷嬷担忧地看了黛玉一眼,不知道姑娘能否接受这个打击,她不过是个刚满了十一岁的孩子。 “我没事,嬷嬷。”王嬷嬷的眼光让黛玉没来由地一暖,不由地想起了她前世的婆婆,也只有婆婆会用这样慈爱而怜惜的眼光看自己。只是自己上大学时婆婆就得急病去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是深切地品尝过那种痛楚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你接着说下去。”黛玉说着起身给王嬷嬷倒了一杯茶,王嬷嬷忙起身接了,果然又继续道:“老爷听说,咬牙切齿地道,原来这才是那贱人的心思,害死了锦哥儿,让女儿嫁入贾家,好把我林家的家业都带入他们贾家的。说到此,便吩咐下去,将姑娘身边原来的两个大丫头雪晴、雪泪都放出去配了小厮,只让姑娘带了小丫头雪雁、孑然一身的入都。当时,老爷是连奴婢都不让随去的,后来还是我好说歹说,求了半日,老爷方看在承业的份上准许我陪伴姑娘。只是这一去,除了随身衣物,可怜姑娘身边连一些伴身的散碎银子都没有。在贾府里,不知道听了多少闲言碎语,只说我们林家败落了,姑娘一草一纸都是帮靠这别人的。也难怪姑娘日日流泪伤心。也是老爷太过无情,一去经年,居然连一封书信都不得的。幸得贾府中老太太是真心疼顾姑娘,纵使姑娘不名一文,也是同了府中姑娘们一样看待。只是那二太太,虽然看着面善……” “嬷嬷,不必说了。”黛玉出声阻止,贾府中的事情,不用说她也想的明白,贾母必是因为她是至亲骨肉,疼惜她的。而那宝玉时时围着她转,加之两人又有那种情分,常会闹个别扭什么的,王夫人必是认为儿子被她辖制了,便不甚待见她。更何况她在贾府白吃白住,一年虽说花销不多,但怎么也有个千儿八百的银子。王夫人的态度便可想而知了。 “我都明白了。嬷嬷,你也认为是太太害了锦哥儿吗?”黛玉问道,闪闪的秋波直盯着王嬷嬷。王嬷嬷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个我也说不好,只是太太将锦哥儿抱在身边,一向是比亲生的还亲呢,常说这锦哥儿就是林家唯一的传人了,她日后就是下到地下也好向林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了。再说,太太素日是个慈悲人儿,照理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才是。” “那当日锦哥儿生日,在厨房里的除了太太和丫头婆子们,可还有谁?”黛玉再问。 王嬷嬷细细想了一想,便道:“我想起来了,还有大叶姨娘,当时老爷说,好歹锦哥儿也是叶姨娘生的,如今过生日,便也让她去帮着太太张罗了。当时,姑娘闹着要吃点心,我去厨房的时候,看见她就陪在太太身边的。” 黛玉联系这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回,便拍手道:“是了,我明白了。定然是这样的。” ------------ 十、乱猜疑入梦见仙子 上文说到黛玉联系所有的事情,脑中豁然开朗,便道:“我想明白了。[看小说上]”颜岚拽住她道:“姐姐想明白什么了,是不是叶姨娘害了锦哥儿和太太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黛玉向外瞟了一眼道,“慢慢地自会明白的。哼,我定然不会让坏人白白地害了我林家的人,还要得了我林家的财产去的。” “姐姐!”颜岚不满地叫道,她是想明白了,可自己还一脑子浆糊呢,虽然隐隐约约觉得叶姨娘不是好人,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黛玉笑笑,拍拍她的脸道:“如今且等着看好戏吧。”又道:“快点换了衣服,我们一会儿还要去佛堂呢。” 颜岚无奈,只得和黛玉一起换了衣服,到正院后面的佛堂里去。快到佛堂的时候,那带路的小丫头灵儿竟然缩了缩脖子,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问:“姑娘,我可不可以不进去?” “为什么?”黛玉问她。 “奴婢听人说,这里常常闹鬼,说是锦少爷和大叶姨娘的鬼魂在这里的。”灵儿一副怕怕的样子,道:“府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的。” “是吗?”黛玉好笑地问,居然还有闹鬼一说,看来真是老天要帮助她,让她查清此事了,如此一来,自己那厉鬼复仇一说岂不是让叶姨娘更加的深信不疑吗?想到这里,便道:“这里是佛堂境地,有佛祖镇守着,小鬼又岂敢出来胡闹的,也罢,你若害怕,就在门外守着便是。(免费小说 )”灵儿忙谢了姑娘,只站在门口守着。黛玉就带了颜岚、王嬷嬷、紫鹃、雪雁、浅裳走了进去。 因是早吩咐了下来的,这会儿便见佛座两旁束手站着两个婆子,看黛玉进来,便上来请安,黛玉让她们起来,亲手去上了三柱清香,又对着佛祖拜了三拜,身后,颜岚几个人也都跟着拜了。那两个婆子方引了黛玉,穿过佛堂,却见后面是一个小院,院子不大,除了三间正房,两边还各有两间厢房。院子里种着几棵高大的古树,也没甚花草,地上俱用青砖铺着,倒也干净整洁。 黛玉为身边的婆子,这院子里可住有别人吗?一个婆子回道:“正房里摆着哥儿和姨娘的灵位,两边厢房倒是住着几个姑子,因这院里不清净,叶姨娘特意从庙里请了来,在家镇着的,老爷也是同意了的。” 黛玉便点了点头,道:“如何姑子们不见出来的?”那婆子又回道:“实在是这院子有问题的,姑子们晚上都是通宵念经消除业咒的,白天还好些,便都在厢房里歇着了。[看小说上]”黛玉因觉得奇怪,难道还真有鬼魅不成,便也不多说话,只迈步进了正屋,却见堂上果然供着“爱子林氏锦儿之位”,旁边又有叶姨娘的灵牌。 两个婆子站在门外伺候着,黛玉拈了香拜了,又让紫鹃焚了香烛纸钱。雪雁却忍不住道:“姑娘,我感觉脖子里有冷风,真是怪吓人的,咱们快回去吧!”旁边颜岚也忙点着头附和:“是啊是啊,姐姐,咱们快回去吧。”黛玉却笑道:“你们怕什么,就是有鬼,也是冤有头,债有主。想必姨娘和弟弟都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定是恩怨分明的。”说着便对上祝祷。 等她们出来时,轻罗却已经回来了,因为听说这里邪气,便不敢进去,只在门口等着,及至看到黛玉颜岚出来,忙上来道:“姑娘,果然有问题。”颜岚赶紧问:“什么问题?”黛玉拉了她一把,又看了轻罗一眼,轻罗赶紧把话打住,道:“我就说姑娘最喜欢的那件湖蓝色长裙怎么有了个洞,却原来屋里真有耗子。” “什么?”颜岚跳了起来,道:“你说咱们屋里有耗子,还不快快找人回了舅舅我最怕耗子了。黛玉好笑地看着她们,道:“罢了,反正你现在也不回自己屋子去住,只住在我哪里,赶明让管事婆子抱只猫来放你屋,管保不出三天,就是耗子精也给抓出来的。《免费》” 颜岚便笑道:“姐姐说的很是,从此后我还是跟着姐姐住吧。”黛玉无奈地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啊!” 一回到房中,颜岚便抓住轻罗道:“什么问题,快说快说,那叶姨娘是不是吓的屁滚尿流了?” 轻罗便道:“叶姨娘着实吓的不清,不过她身边的那位婆子才是真正吓破了胆呢!” 原来轻罗跟在叶姨娘一行人身后,藏在必经的假山旁细听,却见那姨娘出了黛玉的院子,竟把随身跟着的几个丫头婆子都遣开了,独独带着一个婆子绕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那轻罗见了,慌忙又跟了过去,轻手轻脚地躲在他们后面的花丛中。却真好听到那婆子噗通跪在叶姨娘跟前道:“姨娘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呢?若是那锦哥儿和你姐姐真的化作厉鬼,我们可是活不到头了。” 叶姨娘啐了她一口道:“你就是这么个兔子胆啊?瞧瞧你那裙子上都湿了。当年既然狠下心做了,这会儿子再害怕又有何用?我那姐姐平时最是懦弱的,就是她来了,我也不怕的。”说着又道:“你还不快站起来,如今这个样子给人看了,还怎么说呢?”说着又道:“你那个外孙子可究竟怎么样呢?如是过继到我这里,以后这林家少不得都是他的,到时候你们也跟着沾光不是?” 却听那婆子慌忙凑上来道:“如今可不读到四书了,也伶俐的紧,老爷不也夸过的吗?只是还请姨奶奶早些和老爷说妥了。免费小说” 叶姨娘皱眉道:“一身的臊气,离我远一点儿。”慌得那婆子赶紧退后了两步,叶姨娘才又说道:“我也是和他说了很多遍的,奈何老爷如今总也不松口,我前儿可是听书房上的人说了,老爷如今的病也不过是白拖着罢了。我就不信他还能眼看着林家绝了后的,改日再让你那外孙子进来给老爷看看,没准一高兴就过继来了呢。”那婆子慌忙答应着,又说了些奉承话。想是终究放心不下那鬼魂的事情,依旧道:“虽然说不怕,但还有那锦哥儿的鬼魂的,姨娘也该请个得道的高僧来震一震。倘或他们真来报仇,我们的谋划也功亏一篑了。” 叶姨娘嘴上道:“不怕,若他们真化作厉鬼要来,早就该来了,又哪里会等到现在的?” “这也说不好,我总觉得大姑娘这次醒过来,和当日有些不一样的,总感觉透着些鬼里鬼气的。姨奶奶想想,素日姑娘可对姨奶奶这么客气过,哪天不是在自己房里,看看书、哭一会儿的,身子也一阵风能吹倒似的……” 那叶姨娘也疑惑道:“说的也是,照理说她昏睡了三天,哪里能昨天刚醒,今天就有力气去上房请安的,而且昨儿她还把太太生前常戴的蝴蝶发簪送了给我,我当时也只是和姐姐说过,我最是喜欢太太那对蝴蝶簪子的,而且她今儿又去拜祭锦哥儿,莫不是……”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婆子正待说话,偏偏这会儿轻罗的腿蹲的麻了,因此一不小心竟坐在地上,带的身边的花木也哗啦一声。那婆子和叶姨娘连是谁都不敢问一声,居然撒丫子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竟都跑走了。轻罗不由地抚抚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若真被她们发现,还真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呢。于是她也赶紧把地面整理的和原来一样,悄悄地溜了回来。却又听小丫头说两位姑娘去佛堂了,这才洗了手赶到佛堂去。 颜岚听到这里,已经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旁边王嬷嬷一边帮她轻轻揉捏后背,一边道:“陆姑娘也轻着些。哪里真就那么好笑了。” “嬷嬷还说不好笑,呵呵,想不到居然吓成那样。”颜岚还是止不住。 黛玉白了她一眼道:“这会儿子笑别人,刚刚在佛堂是谁连大气都不敢出,让快回来的?”颜岚好不容易止住笑,转了转眼珠道:“是雪雁!” “好姑娘,没得又攀扯我,姑娘可是在说你呢。”雪雁在一边辩解道。 “嬷嬷对此可有什么看法?”黛玉放下盖碗,看着兀自出神的王嬷嬷问。 “姑娘,若照此看来,锦哥儿和大叶姨娘的死定是和她们脱不了关系的了,只是那个婆子会是谁呢?老爷再喜欢那个家生子儿的后代,也断不会过继了来的。这事情我想他们应该不是谋划了一日两日了吧,居然早早就想到家产上去了。”王嬷嬷细细地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些家生子中有哪家的孩子这会儿正读着四书的。 黛玉便道:“嬷嬷这会儿子也不必想了,只看看这段日子有谁说要进府,叶姨娘又劝爹爹过继谁家孩子的不就清楚了。” 王嬷嬷便道:“姑娘说的很是。只是这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歇歇才是。”黛玉也觉得累了,便听话地躺回床上去歇息了。只是一天中听了这许多故事,又忍不住地推理,又哪里睡的着呢,不过是闭了眼睛养神罢了。 但是恍惚中,鼻翼间忽然传来一股好闻的香味,清淡新雅,黛玉忍不住深深嗅了几口,就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云雾缭绕之间,却见一个穿着广袖纱衣、面貌清丽温柔的女子飘飘然地给她下拜。慌得黛玉连忙上前扶起。 不好意思,刚刚送走小弟,更得有些晚了,各位朋友见谅啊!喜欢小玉的话就支持一下,收藏、推荐,嘿嘿! ------------ 十一、梦绛珠父女议过继 上文说到黛玉闻得一股异香,便昏昏沉沉睡去,却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踏云而来,遥遥对她下拜。{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慌得黛玉慌忙上前扶起,问道:“这位姐姐,你是什么人?怎地无故拜我?”却见那女子提袖掩嘴微微一笑,端的是清丽婉转,饶是黛玉层从镜中见过自己的容貌,也不禁愣住了。却听那女子娓娓谈起,说:“我又哪里是你的什么姐姐,不过是和你合二为一的一个人罢了?” “一个人?”黛玉不解,半晌方悟道:“原来你就是绛珠仙子?”忽又跺脚道:“我明白了,许是我占住了你的躯壳,所以你游荡在天地之间。实在是对不起,我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既然这样,仙子就施展法术,还回去便是了。” “回去?我可不许。”是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 绛珠再一次掩嘴轻笑道:“凌姑娘听听,有人这么霸道,我可还怎么回去?” “可是仙子你不是去还泪的吗?如此半途而返,岂不违背初衷?我若一直这样占住你身体,可替你还不得泪了。”黛玉不解地道。 “凌姑娘有所不知,我欠神瑛侍者的甘露之惠,灵河龙王已经代替我以灵河之水还尽了。[看小说上]他不忍我将来泪尽而返,说那必是大伤元气的,是以便在警幻姐姐前销了我的号,接我归返太虚了,至于你为何能进入那具身体,想必另有缘法,日后且看着吧!我今日此来,是来送贾敏、大叶姨娘以及锦哥儿的魂魄给你的,既然你有心替她们报仇雪冤,让他们有再世为人的机会,我们就不必再拘管他们了。”说着,那绛珠仙子便递过来一个透明羊脂白玉的琉璃瓶来,果然见里面三个小人正在叩首。 黛玉接在手中,方道:“不论如何,我如今总算是借着黛玉的身子返生,也当是替她做些事情吧!只是我想问问仙子,我老公……哦,丈夫江闻天可如何了?” 绛珠仙子还未及答话,却听得空中传来一声嗤笑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绛珠,我们且走吧,不必理他!”说话间,果然见绛珠仙子回转身去,窈窕身影渐行渐远,隐于云雾之中。 黛玉无法,也只好回转身另觅出路,忽然耳边却隐隐有急促的呼唤,“姑娘,姑娘,醒一醒!”黛玉便寻了那声音走去。却四周仍旧雾茫茫一片,待得勉强睁开眼来,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有些不明所以,抬起手揉揉眼睛,却原来是紫鹃,便不由得笑了笑,疲乏地问:“紫鹃,什么时辰了?唔,还早呢,我再睡一会儿。{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姑娘快别睡了,这都要巳时了。还从没见姑娘这般好睡过。”说着,紫鹃便在一边推她。“快起床吧,老爷可是叫人来请姑娘呢!” “好姐姐,我就在睡一会儿了,就一会儿。”黛玉说着,索性翻身朝里,抱了被子继续睡。紫鹃再旁边看着,真有些哭笑不得,她伺候黛玉也有五六年之久了,姑娘每天能睡三个时辰她就阿弥陀佛了,哪曾想今天居然足足从昨晚戌时只睡到今天巳时,而且这会儿还不想起,要赖床。这怎么行呢?且不说老爷在前面,但是空了这么久的肚子,对身体也不好。于是紫鹃只好再次努力。 “唔,好香,好香!”黛玉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肚子里已经咕噜噜开叫了,赶紧翻身坐起来,却见雪雁和颜岚正在旁边的桌子上摆着饭菜。那颜岚看她坐起来,终于忍不住放下筷箸,大笑起来,道:“怎么样?我就说,姐姐闻到这个味道肯定是要起床的吧,偏偏紫鹃还不相信!”雪雁在一边竖起大拇指道:“是,还是颜岚姑娘最厉害!知道用丫头哄自己起床的方法来哄我们姑娘了。”一句话直说的黛玉笑的滚倒在床上,紫鹃拿着衣服,一笑便合到了黛玉的身上。{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颜岚又是羞又是急,脸立刻就绯红了,急道:“雪雁这丫头,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我不把你这小蹄子的嘴撕烂了。”雪雁抬脚便往外跑,便求饶道:“好姑娘,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我以后再不敢了。” 趁她们闹着的当儿,黛玉已经穿好衣服,洗漱过了。便喊颜岚过来吃饭,又对紫鹃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你说老爷叫我过去的,可有这事儿。”紫鹃道:“有的,不过是说让姑娘吃饭后过去一趟,说是要见什么人的!” 黛玉答应了一声,便忙忙用了饭,漱了口,便带着丫鬟往上房去,有丫头看见,慌忙掀了帘子道:“姑娘快请进吧,老爷刚才还说让人去请姑娘,堂老爷和小公子都在的。”黛玉便进屋里来,果然看见林如海下首坐着一个40岁上下的男人,下面还有一个七八岁扎着丫髻的小男孩儿,这会儿看黛玉进来,慌忙站了起来。 黛玉上前给父亲见了礼,林如海便指着那中年人道:“这个是你长房爷爷的小儿子,你只叫八叔就好,快去见了。”黛玉便也给他福了一福,便坐在林如海右手边,看着那小男孩儿道:“这就是堂叔家的兄弟吧!倒果然机灵呢!”那个堂叔便让叫:“鑫儿,快去拜见姐姐。免费小说”那鑫哥儿便上来给黛玉拜了一拜,黛玉因把他拉到身前,拿了果子给他吃。 鑫儿想要伸手去接,但又畏惧地看了一眼父亲,终究没敢伸手,黛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道:“叔叔对鑫儿也太严些了吧,瞧他,连点儿果子都不敢吃的。”那男子便道:“既是姐姐给的,还不拿着。”那鑫哥儿方伸手接了吃起来。 却听得如海道:“你一向在扬州这边做生意,我也未帮过忙,得闲了还要多来走动走动才是,要不一家子反生分了。”那人忙笑着答道:“本应当经常来给兄长请安的,奈何虽只是一间小铺子,但也总有不完的事儿,竟是抽不出身的。再者说兄长身为江南盐政、公务也颇为繁忙,是以不得兄召唤,弟不敢打扰。” “总也忙不完的事,就是搁一下也不碍的。”林如海说着,又问:“鑫哥儿多大了?可有上学?”等等,那男子便一一答了,又说:“也不是我向兄长夸耀,学堂上的老师也常夸我们鑫哥儿聪明伶俐的。如今,一本《诗经》已经背了大半了。”黛玉便不禁微笑。八岁的年纪一本《诗经》背了大半,父亲如何看的上,像黛玉五岁时就已经把《诗经》背诵如流了。果然见林如海笑了笑,也不考较,只道果然有出息,又让留了饭再走。下面丫头婆子答应了,便请那男子和鑫哥儿去入席。 林如海说换身衣服就过去,黛玉便也落到后面,问父亲:“爹爹,我怎么并不认识这位堂叔的?想来也不常走动的吧?”林如海便笑道:“你离开家这么多年,又哪里认得他,他素日也很来过几次的,不过我也不常见他,他家的女人倒是常领了这鑫哥儿过来请安,你叶姨娘倒是很喜欢这鑫哥儿,昨个儿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是学完了《四书》《五经》,最是聪明懂事的。也不过如此吗?别说不如我的黛儿,就连你奶嬷嬷家的王承业倒也不如了。” 黛玉哦了一声道:“我也看那鑫哥儿秀气可疼,也怨不得姨娘喜欢,只是凭他怎么出色,爹爹怎么忽然起意见他了。” 林如海看了黛玉一眼,眉眼间多了些歉意,道:“我这一生,只得了你和锦哥儿二人,偏锦哥儿又早去了,如今单剩下你一个女孩儿家,倘我哪一日去了,留你在世上孤苦无依,难撑门户,或被人欺负了,连个帮你出头的人都无,又让爹爹如何能在九泉下安心呢。”黛玉听得不禁红了眼眶,扑进如海怀中,哽咽道:“爹爹说这什么话,如今春秋正盛,又有白神医在此,爹爹这病就此痊愈了也未可知的。” “罢了。”林如海不愿意看黛玉伤心,便扶了她的脸道:“快别哭了。一会儿让人看见笑话。你姨娘说的也有道理,便是我这病好了,以我这年龄,也是不能再有子嗣了的,倒是不如从族里挑个好点儿的孩子过继了来,将来也好有个人给我扫墓添土,你也不至于太过孤弱了。” “是姨娘的主意?”黛玉一惊,联系到今天的这个孩子,心里不由地思忖那个婆子是不是便与今天这位八叔有关。 “对啊,也是我思虑不周全。玉儿?”林如海不明白黛玉怎么那么大的反应,便叫了一声。黛玉尴尬地一笑,便道:“我不过是想,姨娘果然是事事为我们林家想着的,连爹爹和玉儿没有想到的,她都能想着,可见真是个细心之人,只是这事情还需得仔细了,若不小心挑了品行有差的,将来还不毁了我们林家的声誉。” “这话说得很是,我会斟酌的。只是玉儿也不小了,也出来给爹爹把把关,少不得将来咱们这一脉要你们姐弟一起支撑的。” 父女俩一行说着,便到了东边的饭厅。此刻九叔父子已经吃完了饭,正自喝茶,看林如海来了,慌忙起身见过。林如海又陪着说了一番话,便让他们回去。却说当晚林如海又歇在叶姨娘处,叶姨娘便问起如海白天见了鑫哥儿,觉得如何?要知林如海如何回答,且看下回。 ------------ 十二、拒继子背后听人言 话说当晚回至内室,叶姨娘问起林如海对鑫哥儿的看法,林如海叹道:“倒也是个好孩子,只是许被他父亲约束的厉害了,不见什么灵性,畏畏缩缩的,没有一丝大家的气派。(免费小说 )连玉儿一个女孩儿也不如了。” 那叶姨娘陪笑道:“老爷说的也是,只是他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孩子,哪里又能和咱们家比的,且不说姑娘本就是老爷教养大的,但就是贾府,我也听得跟回来的人说,那贾太君也是如珠似宝地疼爱着,与他家的哥儿不差啥的。当日他俩个随老太君一个碧纱橱里,一个碧纱橱外,倒把他府里的姑娘们都比下去了呢!”这叶姨娘提及贾家,本想是提醒林如海这女儿大了,终究是别家的人,更何况当日太太害死锦哥儿,还不是想把这分家产随姑娘一并送去贾家的。 林如海听了,却别是一番滋味,不由皱起眉头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贾府跟来的丫头婆子?还是咱们府上的?我倒是听说玉儿在那府受了不少的委屈。也是我当年一时糊涂,委屈了她了。凭是什么大事,和她一个五岁的孩子有什么相干。” 那叶姨娘见如海不高兴,便也不敢多说,只好又扯回原来的话题道:“那鑫哥儿随着他娘也来过几次,是个懂事孩子,我看着也很是喜欢的。(免费小说 )虽然老爷说猥琐,但他现在不过七八岁,若是好好教导,这也是能改过来的。”说着她又偷偷看了眼林如海的神色,看林如海拿了本子书,倒也没有不悦,因此又大着胆子说:“可怜妾身伺候老爷半辈子,也没能养下一男半女,妾身实是愧疚,但咱们这么一大家子,又是累世侯门,可是不能绝了后的,因此,妾身想着,不若把这鑫哥儿过继了来,好歹也还是咱林家的子孙,也能继承咱们家的香火不是!” 她看林如海不说话,便走上来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老爷。林如海看她一眼,道:“你说的也在理,只是总得挑个合适的孩子,那鑫哥儿我看着就很不妥,没得将来辱了我林家的家风门楣。” “老爷!”叶姨娘欲待再劝,林如海便不耐烦地道:“罢了,别再说了,我也很是知道你的主意,你心里还是恨玉儿她娘害死了锦哥儿和你姐姐的,只是她一个孩子又能如何,我已经对不起她了,难道连将来给她留一份丰厚嫁奁也不成吗?”说着林如海便起身道:“罢了,你好好歇息吧,我今晚去外书房,另外,玉儿不过是一个孤弱小女孩儿,现在对你也是感激不尽,你便少用些心思吧!”说完甩袖离去。[看小说上] “老爷!”那叶姨娘紧跟着走了两步,可终究无奈,只得倚了门楣,看着林如海的身影消失在灯影阑珊之处。一滴眼泪慢慢地涌上眼眶,随之滑下面颊。 一个婆子闪身过来道:“姨奶奶,快别站在这风口里了,老爷已经走远了,快进来吧!”说着忙搀了叶姨娘进去,又叫小丫头倒上茶来。叶姨娘喝了口水,觉得心里舒畅了一些,便挥退小丫头,叫那婆子坐,那婆子便在下面的脚踏上坐了。 叶姨娘只呆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也不说话,那婆子只好赔笑道:“姨奶奶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老爷近日比较烦闷,火气自然是大了些,想这些年来,他又哪里对姨奶奶高声过的。” “是啊!这几年老爷确实是对我极好的!”叶姨娘失神地道:“可现在不一样了,姑娘回来了,你哪里知道,自从姑娘回来,我这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安生过。本以为当年老爷那么绝情地送她去贾家,再也不会理会的,还是父女连心、血浓于水啊!老爷这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才要把姑娘接回来的,我这么些年的谋划还是不行的了!” 那婆子听叶姨娘说的渗人,便阻止道:“姨奶奶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免费小说 )” “隔墙有耳?怎么会?”叶姨娘笑道,“我管家这么多年,你当是白管的不成,这屋里都是我的人,我攒的那些体己银子、放的利钱哪样不分她们一份,哼,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们还想着我的好处呢!” “姨奶奶快别说了。”那婆子听叶姨娘越说越不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好立刻就走的,只好苦劝。 “不说,我干嘛不说,这些年我闷在心里够苦的了,我容易吗?一闭上眼睛,就常常能看到锦哥儿、姐姐她们站在面前似的。日日的担惊受怕,这人啊,真是不能做坏事,做了一件肯定就还有下一件。我图的是什么,不过是想好好过下半辈子而已,我管了这么多年的家,凭什么要把这份家产白白交到那个黄毛丫头手里。李婆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说服老爷,让他把鑫哥儿过继过来的,到时候,不过给那丫头一副妆奁,剩下的可都是咱们的了。”那叶姨娘一脸得意地笑着,神色间憨憨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明。李婆子看着不对,赶紧起来扶着她道:“姨奶奶,天色不早了,还是上床歇着吧!”说着也不管叶姨娘是否同意,直接拉扯着送到了床上,因连叫了两声,外间竟连个小丫头也没有,只好自己帮她脱了外面的大衫,服侍她躺好,待要走时,却一下被叶姨娘拉住了衣襟道:“李婆,老爷不在,你陪我睡吧!要不姐姐他们来找我。《免费》” 那李婆子闻言,想到当年的事情,只觉得叶姨娘仿佛被鬼神附体了一般,登时便吓出了一身冷汗,劝道:“姨奶奶别说胡话了,快睡吧!大姨娘早就不在了。”说着慌得掰开了叶姨娘抓她衣襟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灯光摇曳着打在那人阴沉的脸上,却正是林如海,原来林如海方才离了叶姨娘的屋子,要去外书房里暂歇一晚的。走至一半路,方想起自己刚刚看的那本书忘记拿,便又折回身来,哪曾想屋子里竟然连一个丫头都没有,他还以为是叶姨娘这么快就歇下了,只让跟着的丫头小厮去一边等着,他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却正听到了那婆子隔墙有耳的话,因此便留了心,站到屏风后面去听,不曾想又有放利钱的话,再提到什么锦哥儿、家产等语,不由得越听越惊,及至那叶姨娘说到他姐姐会找她时,就越发奇怪,不是说锦哥儿和大姨娘的死都与太太有关吗?她又怕些什么? 却说这林如海听完,也不拿书,只带了丫头小厮匆匆离去,自己躺在外书房的床上,细细地思虑起这件事情来。可总也想不透,当日本是贾敏的陪房媳妇儿亲口指证的,虽未在她房里搜出曼陀罗粉,但她确实也指使过丫头采摘曼陀罗,而且她心系贾府、欲使黛玉和贾府联姻都确有其事,难不成当初冤枉了她?只是那叶姨娘和大姨娘乃是至亲姊妹,素日也极疼爱锦哥儿的,又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情。林如海越想越是沉重,心内也愈加烦闷,这病势便越发地严重了。 再说黛玉晚间吃了饭,又和颜岚笑闹了一回,紫鹃便去收拾床铺,让她姐妹二人就寝,因看到枕头下居然有一个小巧的羊脂白玉的琉璃瓶,便不自禁地拿在手里,仔细把玩,却见那瓶身上彩绘着红色的梅花,翠色的竹叶,细沙的雪堆,越发显得精巧可爱。就揣在袖中,收拾了床铺,拿着去见黛玉和颜岚。只因黛玉的头面、妆奁、衣饰等物品一向是由她打理的,她从未见过黛玉有这样一个小瓶,因此便笑向颜岚道:“陆姑娘,我可拾得你一件好东西了,你可怎么谢我?” “什么好东西?”颜岚奇道,看看自己身上头上,穿戴的东西一样不缺,便笑道:“紫鹃你也唬我了,什么时候也和雪雁雪雁他们几个学的这般淘气。” “我是再不淘气的,”紫鹃只背了手把瓶子握在手里道,“姑娘只往那胭脂膏子、精油香料上去想吧!” 那颜岚实在是不知道什么好东西,便咕噜噜转着眼睛道:“这却也难,我的东西那么多,这可再是想不到的。”一行说,一行偷眼看紫鹃,果然见紫鹃不防备,便猛地扑了上去道:“好姐姐既是我的东西,快换了给我吧!”紫鹃禁不住她揉搓,笑的喘不上气来,道:“还是姑娘呢,居然这么闹。”说着便把手撒开道:“吶,你可看仔细了,我今儿是完璧归赵了,哪天再要找不到,可不关我的事了。” “好漂亮精巧的玉瓶!”颜岚惊叹道,字紫鹃手里拿过那小瓶子细细赏玩,这里黛玉本是看着她们闹得,这时一看玉瓶,脑子里便依稀想到昨晚那个梦来,却原来这小瓶竟然真的被自己带了来吗?待要细想,却见颜岚道:“这是什么古怪东西,要用这玉瓶来装。”说着便要打开那漆了艳红色朱砂的檀香木塞。 “岚儿不可!”黛玉知道那里是贾敏、大姨娘和锦哥儿三人的冤魂,一旦放出,不散了冤屈定是不会去阴曹报道的,因此慌忙阻止道。可是却来不及了,那瓶塞已经被颜岚打开,却见瓶口处悠悠荡荡出来三缕青烟,飘入夜色中便不见了。黛玉大惊,她知道这三个冤鬼定是要去报仇的,虽然那叶姨娘该死,但若真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又算怎么回事,因此不由跺脚道:“糟糕,糟糕!” ------------ 十三、因惊吓黛玉受风寒(1) 话说上回颜岚拔开了装有贾敏、大姨娘和锦哥儿魂魄的瓶塞,但见三缕青烟散于夜色,黛玉忍不住连说糟糕。{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颜岚紫鹃诸人俱不解,问黛玉为何这般吃惊,黛玉方道:“那瓶中原是母亲和大姨娘以及锦哥儿的魂魄,又仙子托梦给我,让我为他们解了冤屈,报了前仇,才好放他们转世投胎去的。岚儿此刻放他们出去,想他们这番仇恨已郁结五六年之久,还不直接去找那仇人报仇的,若他们沾染血腥,势必会化成厉鬼,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颜岚紫鹃顷刻间已经变了脸色,那雪雁和轻罗浅裳胆子更小,早就抱作了一团,不敢动弹,还是王嬷嬷在旁边道:“姑娘说的有理,只是太太生前倒也是心中又成算的,并非鲁莽之人,因此我想,许是夫人她们能给我们帮上些忙也是有的。[看小说上]” 黛玉也知道事已至此,责怪谁也无用了,因此便道:“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她们不要惹出什么大祸才是。” 却听一个飘飘忽忽的声音道:“姑娘放心,我们自有分寸的,若让那贱婢就这样死在我们手上,又如何能洗刷太太的冤屈,如何能让老爷知道我们的枉死,是以我们不过是要去惊吓她一番,让她自己说出事情才好。[看小说上]姑娘只管放心吧!”说着那声音便越去越远,渐渐地消散了。 颜岚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已经吓得不能动弹了,这会儿只坐在那里,手里端着茶杯瑟瑟地发抖,眼睛也直瞪瞪地盯着前方,没有一丝神采,几个胆小的丫头早已经吓得钻到桌下床下,拿帷帐蒙了起来,倒是紫鹃,虽则害怕,却依旧紧紧地抱了黛玉,却连眼睛也不敢睁。倒是王嬷嬷还算比较镇定,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听完了那段话。{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这会儿看她远去,便道:“姑娘,姑娘!” “啊!王嬷嬷。”黛玉也有些惊魂未定,她虽胆大,但也从未试过房间里有如此飘忽的声音,是以背后已经沁出了细细的汗水,连中衣都湿了,黏黏的很不舒服,可是看颜岚那样子,又不好就去洗澡的,只得走到颜岚面前轻轻叫她:“岚儿,岚儿!”颜岚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黛玉无奈,只好先去拿她手里的茶杯,奈何她握的太紧,竟连她的手指都动不了分毫。 “紫鹃、王嬷嬷,你们快过来帮忙。[看小说上]”黛玉招呼着,紫鹃两人也忙走了上来,帮着叫颜岚。好容易把她手掰开,却见已是青紫了起来,轻罗忙去拿了药膏为她涂抹,颜岚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看不到面前来来去去的众人一样。黛玉没有办法,只好转向王嬷嬷道:“嬷嬷,你看这怎么办?” “不怕的,”王嬷嬷到底是有些年纪的人人,比那些小丫头经得多历的广,只见她拿了一碗冷水,又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铜铃铛,道:“必是颜岚姑娘的魂魄被吓得移了位,我来帮她喊一喊。”说着王嬷嬷右手沾了一些水,弹在颜岚的脸上,然后左手拿着铃铛在颜岚耳边乱晃,口里还叫着:“陆姑娘,陆姑娘!”如此晃了半晌,颜岚却仍然没有动静。王嬷嬷扔了铃铛,颓然地坐在一边,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黛玉猛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镜头,便吩咐道:“紫鹃,你扶着陆姑娘的头,别让她动弹,雪雁、轻罗,你们去抓住陆姑娘的手臂,也别让她挥拳打人。”待得她们准备好了,黛玉就用手指猛地掐向颜岚的人中,那颜岚果然吃不住痛,乱动起来,黛玉乘机在她耳边大声叫了一句陆颜岚。 颜岚这才缓缓收回呆滞的目光,待看清了眼前之人是黛玉,便要扑向她怀里,奈何手臂和头都被紫鹃、雪雁、轻罗定着了,只好不住挣扎,黛玉这才笑道:“好了,你们放开她吧!”三人刚一松手,颜岚便抱住了黛玉,直叫道:“姐姐,姐姐,刚刚吓死我了!” “好了,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我们可也被你吓的不行呢?”黛玉好笑地说。 “那个鬼走了?”颜岚歪着脑袋左看又看,就是不敢离开黛玉身边。 “走了,你可放心了。”黛玉答道,便伸手扶开她道:“你快送送手吧,我身上黏黏的难受,你还这么一直抱着,真是不舒服。”又回头问紫鹃,可烧了热水,紫鹃道:“小丫头们已经烧好了,我去让几个媳妇儿抬过来,姑娘也好好洗洗吧,忙碌了这么大半天,我看姑娘脸色不好。” ------------ 十三、因惊吓黛玉受风寒(2) 其实黛玉自己也知道,她刚被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已经是开春,天气没那么冷了,所以屋内的火盆早已是撤了的,是以这会儿汗消下去,她便觉得一阵一阵的发冷。《免费》紫鹃果然的调配了一桶热水,又在里面撒下了往年晒的干玫瑰花瓣,便请黛玉过去沐浴。颜岚因也到了另一个房间去洗澡,于是除了贴身伺候的人,便让小丫头们都散去了。 黛玉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因疲倦不堪,便在紫鹃雪雁的服侍下睡去了。哪里知道,这一睡下竟然开始发起热来,半夜里觉得喉咙又干又疼,便让紫鹃倒水,紫鹃看她脸色红得不正常,往额头上一摸,却是滚烫滚烫的。免费小说因此慌忙叫醒了雪雁,让她去找上夜的婆子,赶紧通知人去请大夫。彼时那白神医因为如海的病,还住在林府,因此不一时,林如海便陪着一起过来了。这边紫鹃早已经手忙脚乱地给黛玉换好了衣服,让轻罗、浅裳陪着颜岚到隔壁房间里去了。是以白神医一到,就被请了进去诊脉。 好在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是着了风寒,但那白神医又说,恐怕黛玉这一病,对治愈那旧日的病根有些影响,便只好慢慢调理了。一时,有小厮陪着白神医过去抓药了,林如海瞪了紫鹃雪雁一眼,便欲开口责骂,哪知道黛玉看见了,便道:“爹爹,不怪她们两个,实在是玉儿身子骨太差了,原来在都里时,也是日日离不得药的,倒还多亏了她们劝着、照顾着,才略好了一些,爹爹何必又责怪她们!” 看着黛玉烧的通红的小脸,又听到她提及在贾府的日子,林如海心里愈发地难过,若不是自己当年听了那叶姨娘的话,黛玉又怎么会吃这么多的苦。{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其实从黛玉下船的那一刻,林如海就已经后悔不迭了,他知道黛玉在贾府肯定不好过,可也不知道她竟瘦成了这样,往日里圆润的小脸如今也是尖尖窄窄的,身子也颇为瘦弱,虽说个子长高了不少,但抱起来却好像还是几年前的重量一般。(免费小说 )这会儿看黛玉如此柔弱,他不由得更加愧疚。 看出他眼神中的含义,黛玉安慰着,“爹爹很不必如此,玉儿这几年过的很好,外祖母很宠玉儿,就是舅舅、舅母和两位嫂子也对玉儿很好的,姊妹们处的也和气,爹爹别担心了。”一席话说的林如海几乎掉下泪来。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能察言观色到这种地步,可见她活得多么不轻松。 他们父女俩正说些闲话,便见紫鹃端了汤药过来道:“老爷,药熬好了,该请姑娘吃药了。[看小说上]”林如海便伸手接过来道:“给我吧!”接过后他舀了一勺细细吹了,喂到黛玉嘴边,黛玉不由地又苦起了脸,怎么还是这种吃法?古人的耐苦能力还真是了得。可是眼看着林如海一脸的慈爱,黛玉不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张开嘴,使劲地吞了下去。林如海居然笑着又递上了一勺。黛玉无奈,只好勉强笑着道:“爹爹,还是让女儿自己喝吧!” “不行,你这会儿烧那么厉害,手上发软没有力气,还是让爹爹喂你吧!”林如海断然拒绝,全然不理会黛玉哀求的眼神。黛玉回来这么久,一直就像个大人似的,和林如海不远不近,也只有这会儿,才像个孩子,林如海怎么舍得放过这样的机会呢!是以他仍然一勺一勺地喂黛玉吃药。 黛玉只觉得自己从嘴巴到胃里,全都是苦苦的,不由地暗暗祈求,老天,快让爹爹离开吧,这样的宠爱,她好像有点承受不起呢!果然老天好像听到了她的祈求,门外有小丫头的声音道:“老爷,叶姨娘房里的丫头来回话,说叶姨娘好像中邪了,这会儿外衣也不穿,就在院子当中,不住地磕头呢?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什么?”林如海皱起眉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然后把药碗递给紫鹃,对着黛玉笑笑道:“玉儿乖乖吃药,我过去看看。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渥渥汗,明天就不要去前面晨省了。”黛玉答应着,伸手拽了林如海的衣襟道:“爹爹,我和你一起过去。” “胡闹,”林如海沉下脸来,“你自己病的这样,还要过去看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万一冲撞了你怎么办?你素来身体弱,再被邪气一冲,岂不是更加的严重吗?”说着话锋一转,道:“你乖乖休息,爹爹去看看,不会有大事的。”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黛玉看他身影不见,忙起身从紫鹃手里端了要来,咕嘟咕嘟几大口喝完了。紫鹃一边给她擦嘴角一边好笑地说:“刚刚老爷在的时候怎么不敢这样?慢一点儿,别呛着了。” 黛玉喝完药,便扯了紫鹃道:“好紫鹃,一定是娘和大姨娘他们去吓唬那个奴才了,我们快过去看看热闹!”说着便要下床,却被紫鹃一把拉住了。 ------------ 十四、心有鬼叶舒言中邪 上回说到黛玉听说叶姨娘中邪了,便要过去看看,却被紫鹃一把拉住了道:“好姑娘,你快别去了,她中不中邪是她的事,老爷已经过去了,姑娘你刚吃了药,出去要再受些冷风,这病就越发难好了没得为看热闹不顾自己身体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原来在荣国府,姑娘可是最不爱凑热闹的,怎么一回家来,全都变了。你没有听过吗?身体弱的人容易被阴气所袭,姑娘刚刚不过是听了那些话,便病倒了,这会儿过去,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紫鹃一行说着,一行把黛玉按在床上,又拿被子裹了,细细地掖好了被角,继续道:“还是老爷说的对,姑娘就渥渥汗吧!陆姑娘今晚就在隔壁睡下了,我陪着姑娘!” 黛玉听她说的有理,况确实没那么多好奇之心,因此便合了眼躺下,不一会儿,药物的作用就上来了,黛玉也沉沉睡去。紫鹃看她睡熟,也在旁边的床上躺下了。 再说那颜岚,因在隔壁也听得报说叶姨娘中邪了,她本是好热闹的,这会儿哪里还躺的住,就叫了轻罗浅裳两人要去叶姨娘院中去看热闹。轻罗对着外间努了努嘴,提醒颜岚门外还有几个教引嬷嬷的,颜岚悄声道:“真笨,她们这会儿估计早就睡着了,我们手脚轻一点儿,不吵醒她们就好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可是姑娘,外面好黑啊!”浅裳迟疑地说,听过那鬼魂的声音,显然浅裳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浅裳也不禁附和着说:“姑娘,我看还是睡吧,明天早上过去也是一样的,我看那叶姨娘八成是被那大姨娘和锦哥儿、舅太太的鬼魂给缠上了,这会儿我们过去,万一也被……”说着她感觉脖子上吹过一阵凉凉的气息,便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弹,颤抖着声音道:“姑娘,我……后面有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啊?”颜岚看看她身后,除了一扇半开的窗子,确实什么也没有。“怎么了?” “有……有人往我脖子里吹……吹气!”轻罗的脸都白了。 哈哈哈……颜岚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起身把她后面的窗子关上,道:“现在呢?”浅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轻罗却已经吓得瘫软在椅子上了。颜岚不满地抱怨道:“轻罗,你这么胆小,真是丢你家小姐我的脸,不过是窗外吹进的风罢了,怕什么,你也听那鬼说了,不过是回来报仇、洗刷冤屈罢了,我们与她无冤无仇的,放心,她们不会找我们麻烦了。”说着又吩咐浅裳道:“把那个犀牛角琉璃风灯点上。我们过去看看!” 进过方才一阵笑闹,轻罗和浅裳的胆子都大了很多,看自家小姐坚持,也没有办法,只好打了灯笼,悄悄地和小姐出来,往叶姨娘的院子中走去。[看小说上] 此时,叶姨娘的院子里正灯火通明,家人婆子围了一片,叶姨娘就坐在正中,一边哭,嘴里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林如海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如此穿着中衣坐在地上,成什么体统,简直就跟个泼妇一样,于是就吩咐众人把叶姨娘拉进屋里去。谁知道那叶姨娘连推带踢带咬,那几个婆子竟然进不得她的身。林如海无奈,只得吩咐大管家道:“你去找几个有力气的男人,这可成什么样子了。” 颜岚和轻罗浅裳进了院子,就混在丫头们中间,细细打量中间的叶姨娘,只见她就在地上坐着,披散着头发,一行哭,一行用手拍打着膝盖,嘴里念叨着什么。林如海在旁边道:“舒言,有什么事情回屋里去说,大半夜的你这是闹个什么?家里还有客人,也不怕人笑话?” 那叶姨娘听到林如海的声音,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林如海,仿佛不认得他一般,就这么盯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大喊一声扑到了林如海的腿边,抱着林如海的腿哭道:“老爷,老爷,你饶了我吧,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说着又不断地磕头,只磕的额头上渗出血来,那血丝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再经灯光一照,煞是狰狞可怖。免费小说颜岚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和轻罗浅裳使劲地挤了挤。 忽然,那叶姨娘又转过身去,冲着空中拜倒,哭道:“姐姐,你放过我吧,不是我要害锦哥儿的,你不能怪我,是你亲手把药粉放在锦哥儿点心中的啊,是你亲手杀了锦哥儿的,你怎么怪我?”又说我是知道那药粉能毒死人的,可是那是八爷找的药,说只要锦哥儿没了,将他家的银哥儿过继了来,将来这家产就和我平分的! 林如海越听越不像,心里也越发地奇怪,门口贾琏已经一边系束腰的汗巾一边走了进来道:“姑父,这可是怎么了,莫不是这姨娘中了邪不成?” “哦,没什么,不过是个女人撒泼而已,倒惊扰了你,快回去吧,我会处理的。”林如海一边说着,一边命令小厮们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把她捆起来,堵了她的嘴,没得胡吣,把她关进柴房去,明天白天我再来问她。” 贾琏在一旁笑道:“姑父别生气,您身体不好,别让这起子小人气坏了身体。”又说,“侄儿在家里也是处理家事的,不若交给侄儿来办,明天一早儿定弄个水落石出,也省的姑父在费心了不是?” 林如海闻言看了他一眼道:“贤侄远来是客,我这家里的事还是不劳贤侄费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姨娘中了邪而已,扰了贤侄休息,还是快回去吧。免费小说”说着对身边的两个小厮一瞪眼,道:“石砚、白墨还不快送琏儿爷回去。”那两个小厮答应一声,走到贾琏身边道:“请琏儿爷回房安歇。”贾琏无法,只得和两个小厮去了。 林如海冷笑了一声,贾琏那点儿小心思他还看不明白吗,不过是觊觎他林家的财务罢了。若不然,现在表面上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黛儿也已经回来,何况自己也已经说明了想让黛儿留在家里的,他怎么还不回都,不过是在等待机会罢了。哼,这点儿子家业虽然不多,但总也不能落到了外人手中,林家族人不行,贾家的人更是想都不要想!他心里想着,一边转回头来,看众人已经将叶姨娘制服,不但手脚捆上了,嘴里也塞了帕子,便对管家道:“林端,你带几个人把她送到我内书房去。再挑些能干有功夫的,把这院子给我好好看牢了,一个人都不许出去的。”说完,林如海就径直回书房去了。 “是,老爷。”林端答应着,吩咐其他的几个二等管事挑了人,他又挨个的看了,觉得满意方带着叶姨娘去了。这边丫头堆里的轻罗、浅裳看众人都要散了,忙也拉了颜岚道:“好姑娘,这会儿也没热闹看了,我们也快回去吧!一会儿嬷嬷们醒了不见人,还不是骂我们另个挑唆主子的。”颜岚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趣了,便和轻罗浅裳回房去了,幸得那两个老嬷嬷睡得死,她们这才进了里间,上床休息。 再说林如海回了书房,心里却如何也静不下来,那叶姨娘刚刚的一番话,惊得他心头一唬一唬的,若照这情形推断,那贾敏岂不是屈死了吗?一时又念及两人婚后的恩爱,贾敏的才情学问,娇俏言语,不觉地低下泪来,只道:“敏儿,敏儿,难道真的是我冤枉了你吗?”便又不觉得恨起那叶姨娘来,一叠声地问:“林端呢?怎么还不把叶舒言押上来?”外间的小厮听了,慌慌张张去找管家,却见林端果然带着几个家人和叶姨娘一路过来,便忙道:“老爷要问叶姨娘话呢!管家快过去吧!” 林端带着叶姨娘给林如海跪下磕头,如海便道:“着几个小厮去外面守着门,不得我允许,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又道:“你们几个,就在这里守着。林端,你把帕子拿了,我有话问她。”林端答应着拿下叶姨娘口里的帕子,这会儿她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闹得过了,有些虚弱而已,额上磕破的地方结痂了,血干在脸上,越发显得疲惫不堪,这会儿睁眼看到林如海坐在前面,正想上去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腿都被绑着,便堆了笑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妾身做了个噩梦怎么就到书房里了。” 林如海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看得叶姨娘自己心虚,低下头去,才厉声喝道:“叶舒言,你如此心狠手辣,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说,锦哥儿点心里的药可是你放的?你姐姐可也是你害死的?” “冤枉啊!老爷,就是给妾身天大的胆子,妾身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老爷,妾身侍奉您十多年,难道您还不了解妾身吗?”那叶姨娘听得林如海揭破当年的事情,不由得大吃一惊,但她如何能承认,是以只磕头喊冤。 林如海冷笑道:“了解?我还真是不了解你,敏儿和我做了十多年的夫妻,我了解她的性子又如何,结果不还是听信了你这贱妇的话,冤屈了她,让她死了也没能葬入我林家的坟茔吗?你也不必和我喊冤,刚刚你可是承认的利落。林端他们可都在旁边听见了的。” 叶姨娘不相信地抬起头来,看看林如海,又看看旁边林端等人,颓然地坐倒在地,但却仍然不肯承认,只说自己愿望,刚刚被鬼迷了心窍。林如海虽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但她不承认一时间竟也难耐她何。 正在僵持的功夫,就听见外面有小厮来报说:“回老爷,看守兰心院的人来回,说刚刚抓住了一个想要逃出去的婆子,从她的包袱里搜出了银票十张共一万两,另有金银玉器首饰若干。” ------------ 十五、姨娘被关敏冤初露(1) 上回说到林如海正在审问叶姨娘,那叶姨娘明白若自己承认了必死无疑,因此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两人正在僵持着,就听见外面有人报说兰心院有个婆子意欲卷了东西逃走,被抓了起来。{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林如海便令家人把她带上来。那婆子一看林如海便跪下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林如海喝着茶,也不说话,直到那婆子出了一身的冷汗,正要往地上瘫下去的时候,才道:“怎么,你主子刚刚出事,你就急着要卷了她的体己逃走,是不是太没有主仆之义了。(免费小说 )倒也真是枉费了你家主子的一番苦心了,来人啊,这婆子居然做出如此害主之事,拖出去活活打死。” 那婆子一听,还以为叶姨娘把所有的恶事都推在自己身上了,她本就是贪生怕死之人,做这些事一半是被那八爷逼迫,一半也是想能分得一杯羹,得林家的一点好处。这才跟着他们做了此事,因此这会儿听林如海要把她活活打死,便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趴在地上道:“老爷,奴才冤枉啊!锦哥儿不是我害死的,是她,是她!是她把药交给了大姨娘,告诉大姨娘那药只会让锦哥儿昏迷几个时辰的,也是她杀了大姨娘的,就连太太的药里,也是她动了手脚的,老爷,这都不关奴才的事情啊!” “什么?”林如海还没有说话,叶姨娘已经一口啐了过来,道:“你这个老虔婆,你居然敢说都是我做的,若不是你那个好女婿想要谋夺我们林家的财产,买了药,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叶姨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若不是你说老爷心里只有太太和大姨娘,你自己要争口气,我们女婿怎么会买什么药?”那老婆子丝毫不甘示弱,声音比叶姨娘更大。(免费小说 ) 眼看着两个人互相攀咬着,乃至动手撕扯起来,你扯了我的头发,我撕了你的衣服,林如海只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实则他的心已经被后悔和疼痛攫住了,死去的锦哥儿和大姨娘,被冤枉的贾敏,一时间都仿佛站在了他的面前,大姨娘双眼含泪,道:“老爷,你一定要替我母子报仇,不要让真凶逍遥法外啊!”而贾敏,就那么远远地站着,始终不肯走近,双眼里满是哀伤,是他的不肯相信,让她蒙冤致死,也是他的猜疑,导致女儿寄居贾府多年,听尽了风言风语,吃了无数的苦楚。(免费小说 ){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她怎么肯原谅他呢? “敏儿!”林如海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意欲握住她的手,可是握到的却是一缕虚空,敏儿怕是永远不会原谅他了!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林端本带着几个家人小厮在一边看着的,这会儿见林如海忽然栽倒在地,不由吃了一惊,赶紧上去扶住了,随即吩咐道:“清平、清和,你们快和我把老爷扶进去;清安,你去请白神医过来给老爷诊脉,清康,你带人把这婆子和叶姨娘暂时带下去,锁进柴房里,派人严加看守着,她们若是跑了,或是死了,我唯你是问!” “是!”几个二等管事答应着,分别做各自的事去。那叶姨娘和婆子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仍旧在厮打。这会儿叶姨娘的一缕鬓发已经被那婆子撕扯了下来,血正在往下滴,越发显得狼狈了,而那婆子的脸上也被挠破了几处,正森森地渗出血来。清康看的好笑,但也强忍住了,让几个下人把她俩捆了,押到柴房去了。 白神医很快被请进了林如海的卧房,他进来时,看到林如海正斜躺在床上,一袭靛青色绫被只拉到胸口,脸色白的有点吓人,正闭了眼养神。林端轻声道:“老爷,白神医来了。”林如海睁开眼睛,吃力地笑了一笑,对白神医道:“白兄,深更半夜,又要麻烦你了!”白神医笑道:“如海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治病救人乃是我辈之本分,倒是你,我曾多次嘱咐不得生气,烦闷,否则会加重病情,怕是我也回春无力的,怎么如海兄就不听一句劝呢?这会儿定是气怒攻心所致了。”说着清平、清和已经端了一张高几摆在床边,又在上面放了一个小枕头,林如海把手臂伸上去,白神医便坐在一边细细把脉,良久又换过另一只手诊了,只看着林如海沉吟不语,半晌方道:“林管家,你且随我出去抓药吧!”林端答应着正要去外面书房,林如海忽地睁开眼睛道:“白兄,病在我身,我自是知道的,如今小女年纪尚幼,别白惊吓了她。有什么白兄直接说给我就是,我还挺得住。” ------------ 十五、姨娘被关敏冤初露(2) 白神医苦笑了一下,道:“即是如此,我也不瞒你了上次我就告诉你万不可着急动怒,或靠我开的医药还能支撑一两年,如今却……”说到这里,白神医叹了一口气道:“怕是到不了今冬了。(免费小说 )” “也罢。”林如海听此,居然也不伤心,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些时间倒也足够我处理那些事情了。如此也算我对她的一点补偿罢了,只可怜了我那玉儿,从小就最是个敏感易伤的人儿,又在她外祖家里过了这些年,倒是没有过一丝快乐的日子,如今好容易回来,却又要……”林如海说不下去了,若说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头一个怕就是女儿了。他对不起贾敏,可一旦去了,或还能补偿,可玉儿呢?若他去了,玉儿怕是还要随贾琏去荣国府的,虽有家私百万,但她一个弱质女子,素日清高、最厌这些个黄白阿物,到时只怕尽数落入那贾琏之手,白白充盈了贾家的府库。《免费》虽然他听王嬷嬷说,玉儿和那贾府的宝玉关系甚好,老太太有意让他二人结亲,但若是他一去,林家一倒,就难说了!不,不行,无论如何,他也要为女儿留得一退后之路。 林如海想着,脸上的哀伤越发的重了,白神医在一边叹道:“如海兄,你也别用心太过了,只好好将养身体才是正理,若您一撒手,那林姑娘才真正是无依无靠了的,到时候你又让她情何以堪。”林端也在旁边劝道:“老爷别多想了,我这就和白神医去抓药。老爷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姑娘,也该好好的啊!”说着一边叹息一边去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不一时,便有丫头熬好药端了上来,林如海喝了便沉沉入睡了。 黛玉是第二天清晨听说叶姨娘被关押进柴房、林如海病重的消息的,便急忙赶到父亲的卧室去探病。林如海这会儿起色已经好了许多,但脸色仍然有些白,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未起身的,看到黛玉过来,就招了招手,旁边两个姨娘急忙扶住他,一个在身后放了两个靠枕,这才轻轻地放下他。黛玉坐在林如海床前,嗔道:“爹爹好好躺着吧!怎么又起来?”又问姨娘可否吃了早饭,令人熬了药,姨娘一一答了。 如海在一边笑道:“玉儿倒是有几分管家理事的样子了。” “爹爹又取笑我!”黛玉不依。倒是旁边的一个姨娘问:“老爷,如今叶姨娘已经被关了起来,家里这么多的事情,可是要交给姑娘打理?” “我才不要管。[看小说上]”不等林如海说话,黛玉倒是一口回绝了,“我要好好陪陪爹爹,这事儿还是几位姨娘和大管家忖度着办吧?爹爹你说呢?” 林如海看看黛玉,又看看下面侍奉的两位姨娘,便道:“黛儿说的也是,我们父女的日子怕也是不多了,你们两个连带秦姨娘,先和管家一起忖度着办理吧!若有不决的事情再过来回,我和黛儿处理。”两个姨娘答应着退了出去。黛玉早一把抓住了林如海的手,带着哭腔道:“爹爹说这是什么话?安心怄女儿不成,什么叫我们父女相聚的日子不多了?”说着,已经滚下泪来了。 “好玉儿,别哭,是爹爹说错话了。”林如海心中暗叹。《免费》黛玉今年已经是十一岁了,也算得是大姑娘了,却还是这么容易掉眼泪,看着仍然像个孩子一样,让他如何能不心疼呢?又让她如何放心的下?只是这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了。“玉儿,你告诉爹爹,你在贾府中,你那外祖母待你如何?你那表兄贾宝玉又如何?” “爹爹怎么问这个?”黛玉低下脸去,她不过是一个穿越来的游魂,让她说在贾府的生活还真是不好回答,只好支吾道:“外祖母自是对我极好的,便是姐妹们相处也是好的,表兄也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儿,对玉儿也还可以。” “恩,如此就好!”林如海点点头。又问:“玉儿,我若欲让你和你表兄定亲,你可愿意?”林如海的口气是试探的。黛玉却蓦地红了脸道:“爹爹这是做什么?取笑女儿不成?女儿虽然没有爹娘在身边教导,礼义廉耻也是有的,难道爹爹认为……认为女儿和那……贾宝玉有什么私情不成?”开玩笑,她虽然没有见过贾宝玉,但是从书上课可是读到过的。那贾宝玉虽然喜欢林妹妹,可他也自谓绛洞花主,要守护天下所有女子的,更何况还有一个金玉良缘夹在其中,而且他小小年纪就和那袭人有了苟且之事,这让尤感情洁癖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作朋友、做表兄都成,但是绝对不能定亲。 林如海看黛玉虽然满脸绯红,但那怒意却不是假的,不由地心下暗暗思忖,难道是王嬷嬷竟看错了不成,玉儿果然对那贾宝玉只有兄妹之情,他一时看不透黛玉的真心,便再次说:“好,好,是爹爹的不是了,玉儿莫要生气。玉儿长大了,爹爹有事要告诉你,玉儿可要听?” “爹爹请讲!”黛玉抹了把眼泪,恭敬地对林如海道。 “玉儿也别嫌爹爹说那些话,告诉你实话吧!白神医昨晚诊脉,已经说了,我这身子怕是熬不过今年了,爹爹也是想,若玉儿真的和你表兄有情,趁爹爹尚有一口气在,或许还能为你做得了这个主,倘若以后……怕是玉儿会……” “爹爹,你不要说了。”黛玉哽咽难言,她虽知林如海病情,然今日听林如海亲口说出,又不免百倍地锥心,又听林如海如此为她打算,更是难过。便掩住林如海的口道:“爹爹不必再说了,女儿知道爹爹的苦心,不过也请爹爹放心,无论到哪里,玉儿绝不会丢了林家的人,让人欺负了去。” “舅舅放心,有我在,看谁敢欺负姐姐!”颜岚人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黛玉忙忙地拭了泪,把颜岚应了进来。 各位,玉是新人,第一次写红楼,感觉还可以的话就收藏、票票一下了,你们的支持是玉写文最大的动力哦!庆祝一下,玉与潇湘签约成功了!!! ------------ 十六、黛玉拒亲夜审往事 上文说到林如海欲做主给黛玉宝玉定亲,被黛玉一口回绝了,颜岚却一口应承道:“舅舅放心,我来照顾姐姐。《免费》”说的林如海和黛玉都不禁笑了。黛玉也携了颜岚的手,坐到林如海近前来。颜岚吃惊道:“怎么一晚上的功夫,舅舅竟然老下去这么多?” 黛玉大急,欲捂她的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瞪了她一眼,道:“爹爹哪里有老,颜岚你是不是刚起床,眼睛还模糊着。”颜岚也尴尬地笑笑道:“实在是我还迷迷糊糊地呢!姐姐莫怪!” 林如海笑道:“罢了,玉儿,颜岚这孩子百无禁忌,说的也是实话,难道她不说,我就能返老还童,永葆青春了吗?”说的黛玉、颜岚都忍不住跟着笑了。黛玉劝道:“爹爹如今身子这么虚弱,不若把盐政上的事务放一放,当今皇上也如此的不知道怜惜臣子的。爹爹都病成这样了,他怎地还不派新任盐政来。” 林如海瞪她道:“刚刚还说你老成,这会儿竟然褒贬其皇上来了,这也是你随便说的,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说的黛玉吐了吐舌头,皱着脸道:“是,玉儿知道错了。皇上英明神武,大人大量,是不会和我这小小女子计较的。”说的林如海和颜岚都笑起来道:“罢了,想不到你还会顺风转舵,转的倒也快。”又道:“我已经给皇上上了折子,想来不久就会派来新的盐政,到时候交接也是要忙一阵子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爹爹身体不好,盐政上又不是您一个人,怎么还要您劳累,做出来账簿子让他们自己去看也就罢了,何用爹爹再去衙门的。”黛玉一听林如海还要忙碌,立时不满。 “姑娘,老爷的药熬好了。”一个小丫头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恩,你放那儿吧!”黛玉答应着,紫鹃忙过去接了托盘来,放到一边的花梨木雕花的大桌上。外面也早有姨娘跟了过来,劝黛玉道:“姑娘也该回去吃药了,早起也空着肚子,也该吃些东西,这里有我伺候着,姑娘回去用了饭再来吧!”林如海也让他们回去。黛玉只好答应着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一进屋子,紫鹃转身把门先关上了,一脸着急地神色道:“姑娘今儿怎么糊涂了?往日里感叹没有个给自己做主的人儿,怎么今天老爷要给姑娘做主,姑娘偏偏推了去。倘若……紫鹃说句不好的话,倘若老爷真有一天不在了,姑娘又去依靠哪个?” 黛玉冷笑了一声,道:“往日里是我糊涂,连带的紫鹃姐姐也跟着糊涂了。” “姑娘?”紫鹃一时有些听不明白。颜岚更是睁大了眼睛,看一眼这个,再看一眼那个,道:“你们可是打什么哑谜呢?” 黛玉方缓缓道:“我刚入贾府的时候,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当日二舅母就特特的嘱咐我要远着宝玉,我没听出来,倒也罢了。《免费》后来又和那宝玉一直在老太太跟前长大,兄妹亲厚倒也比别个不同,只是紫鹃,我们都忽略了二舅母的不满,我每每和宝玉吵架斗嘴,那二舅母是何等形状,当着老太太的面也就罢了,可背地里那些话是谁传出来的,凭他几个小人,也敢嚼主子姑娘的不是,说主子姑娘行动爱小性、爱辖制人的吗?你只想一想,我平日里闹别扭的有几个,不也就宝玉吗?凭什么满府里的人都是那样说的? 自宝姐姐来了后,二舅母的表现不是更加明显吗?更何况还有一个金玉良缘,那宝姐姐的金锁可是一癞头和尚送的,与宝玉大为相关呢?这在那府里谁不知道。如今也都大了,我倒是该远着那宝玉才是。若果真和那贾府做了亲,我林府的这些家底还不是都要我带了去的。想来我那二舅母这会儿是不会反对的。可若是老太太将来不在了,我的这些家底被她们花用尽了,到时候我才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往日里若有那心思,也是香脂油蒙了心,以后可万万不该了的。” 那紫鹃本是一心为着黛玉着想的,是以刚才才会着急,这会儿听黛玉细细分析,再回想在贾府时的情景,不由地醍醐灌顶,道:“真真是姑娘虑的是,想来那府里的一切还是把持在二太太手里的,就是宝二爷的亲事,将来也必是她做主的多。《免费》倒是紫鹃糊涂了。” “罢了,我以前不也是如此,只今后再别提起就罢了。我和那宝二爷不过是在普通不过的表兄妹而已。”黛玉一边喝着茶,一边淡淡地道。 “是,姑娘,紫鹃记下了。”紫鹃答应着。旁边的颜岚却不依,道:“姐姐,我可是一句也不懂,什么宝玉、二太太、老太太的?”黛玉笑她道:“不懂就罢了,终归是和你没关系的,你这一辈子怕也不会到那府里去的。” “谁说的?姐姐要去了我就去,我去看望姐姐啊!”颜岚晃晃头,得意洋洋地说。屋子里便响起了清脆的笑声。 因林如海重病卧床,日日有白神医汤汤水水地照料着,叶姨娘和那李婆子的事情便暂时搁置了起来,早有那八爷听说了此事,怕她们供出自己来先早拿钱买通了几个看守的下人要将她们杀了灭口,哪知道,眼看着她们就快要咽气,却总也奇怪的事情出现,先是吊她们的绳子断了,后来喂下去的毒药又尽数吐了出来……几个家丁都吓破了胆,无论那八爷出多少钱,也不敢再受了。那八爷只好瞅准一个机会,自己偷偷弄了一身林府家人的衣服,悄悄穿戴了,趁夜溜到林府里来,想要杀人灭口,哪里知道明明眼看着叶姨娘和那婆子都断了气,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柴房的门了。身后叶姨娘和李婆子早已经站起身来,一手一个抓住他,又打又骂,折腾的上夜的家人都过来了,因不敢惊动林如海,只好去报给了管家林端和黛玉。(免费小说 )黛玉便知道这会儿主犯都差不多全了。便穿戴整齐来至前厅,让人把叶姨娘和李婆子、连带那八爷一起带至前厅。 由于在柴房里关了有些日子了,又日日被贾敏等人魂魄缠住,那叶姨娘和李婆子早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此刻,两人发髻散乱,黑魆魆的手一边一个正扭着八爷的手臂厮打呢!黛玉坐了正位,又让林端和林端家的也都坐了,两人便在下首也都坐了。黛玉便让家人把他们撕分开来。然后笑着对叶姨娘道:“姨娘,没想到吧?你自谓害了我娘、大姨娘和锦哥儿,又将我远远送了入都,你就能把持了林家,却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呢?我知道你也不算主犯,不过是给人当了枪使罢了,这才有人要杀你灭口呢?你还要为这个人保守秘密吗?” 那叶姨娘和李婆子听说,早“噗通”跪倒在地,磕头道:“姑娘,我说,我全说,姑娘只别让太太他们的鬼魂缠着我了。” 雪雁早在旁边道:“胡说什么?姑娘会让太太的鬼魂缠你?你当姑娘是什么人了?左右还不掌嘴!”早有几个婆子上来,按住了叶姨娘和那李婆子,噼里啪啦打了十几个嘴巴子,只打的嘴里直往外冒血沫子。黛玉看的有些心悸,便挥手道,“算了,你们说吧!”那叶姨娘和那婆子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贾敏有黛玉,大姨娘又生了锦哥儿,两人都颇得林如海喜爱,少不得冷落了其他妾室。那小叶姨娘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原生的比大姨娘还要好,这会儿见姐姐受宠,心里自是不忿,因锦哥儿被贾敏养在身旁,等闲不得让见大姨娘的,这小叶姨娘便见姐姐常常在房中落泪,她也少不得挑拨几句的。只那大姨娘素习和善,性子又有些懦弱,因此听了妹妹的话,虽然心中也气愤,但少不得还拿了话去安慰她。 这小叶姨娘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对自己身边的婆子便非打即骂。那李婆也是她的婆子,对她的心事也略知道几分,因此回去少不得和自己女儿念叨,她那女儿正是八爷的一个妾室,此事在经了八爷的耳,他少不得动了歪心,想林家一族,唯有林如海一脉世袭列侯,何况林如海如今又是巡盐御史,天大的肥缺,国家四分之一的财政兜掌握着的,必定是积累了无数的家产,若是林如海那唯一的儿子没了,少不得要从林家子弟中过继一个的,因此便悄悄地通过了李婆子联系了叶姨娘,只说同情她,愿意帮她除掉贾敏的。那叶姨娘鬼迷心窍,便答应了。几日后,恰逢锦哥儿的散碎生辰,八爷便让那婆子带了药粉进来,说是会让锦哥儿昏迷,有中毒症状的,到时只赖在贾敏身上便是,他在外已经让人绑了贾敏的陪房王欣媳妇儿的儿子,那王欣家的到时候必定出来指证贾敏的。 小叶姨娘大喜,但自己又不便下手,因想到林如海让自己的姐姐去厨房帮着为锦哥儿准备生辰时的吃食的,况若是她下手,别人也不会疑的,因此便又去找了自己的姐姐,只说那药是令人昏迷的。到时候林如海必以贾敏陷害锦哥儿、包藏祸心为由,把锦哥儿交还给姐姐抚养的。那大姨娘原不答应,奈何自己想念儿子,不想把儿子叫在别人手上的,便心一横,果然下了药了。哪里知道那锦哥儿挣扎了几个时辰便死了,大姨娘大惊,便遣开了丫头婆子,在自己房中厉声质问小叶姨娘,小叶姨娘也没想到会这样,但事已至此,又怕被人知道,便试图捂住姐姐的嘴不让她说,两个人争执起来,小叶姨娘竟然失手把大姨娘推到一边,不巧却碰到了正地方,竟然当时就断气了。 小叶姨娘虽然害怕,奈何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便打散了衣服头发,只哭着说因为锦哥儿被贾敏害死,大姨娘自尽了。林如海果然大怒,再加上王欣家的证言,本欲将贾敏送往官府的,可一来因家丑不外扬,二来他和贾敏也确实有感情的,也觉得贾敏不是这样的人,便只把贾敏软禁了起来,任何人不得相见。后来贾敏病了,因请医吃药之事林如海一改不管,小叶姨娘便请来了大夫,又在其药中下了慢性毒药,那贾敏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病逝了。随后林如海便又将黛玉送往了贾府。 “那我来问你,姐姐回来后落水之事,可是你们做的手脚?”颜岚在旁边问道,她心心念念不忘黛玉被害之事。费尽心思码了三千多字,各位亲们看在我熬夜的份上,不要忘记支持新人!收藏、票票啊,都砸过来吧! ------------ 十七、真相大白奸人伏法 上文说到叶姨娘和李婆子招认了当年害死贾敏、锦哥儿和大姨娘的实情,只把众人气得恨不得立时上前便将其千刀万剐,颜岚又问黛玉落水之事可是他们干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那婆子便磕头道:“姑娘饶命啊,这可不关我的事情。是叶姨娘怕姑娘管家,剥夺了她的权利,更何况她在外面放利钱的事也怕姑娘知道,所以就推了姑娘下水。还有……对了,叶姨娘和八爷商议,要过继了八爷家的鑫哥儿,只有姑娘不在了,才好继承林家家产的。” 黛玉听着,和她所料所想却也不差太多,只是不知竟然是那大叶姨娘下的药,想来这慈母之心确实用错了地方,为小人所利用了,倒也可叹。因又问那八爷,那八爷居然毫不反驳,只呆愣愣地点头应承了。黛玉便把他们所述所言让旁边的小厮记录了,又让他们都按了手印,便问管家道:“林大叔,你说这事情怎么办?” 林端便道:“既然此事已经不完全是家事,又牵涉到外人,老奴认为还是应当上交官府查办为是。只是不知道老爷意下如何?” “我也是这个意思。”黛玉笑道,“不过今日一晚,爹爹也是休息了的,还是把他们都关起来,明日回过了爹爹,再做定夺吧!” 林端答应着,把那三个人押了下去。[看小说上]黛玉也觉得累了,便和颜岚在紫鹃、雪雁、轻罗、浅裳的服侍下回去休息了。 且说次日黛玉将此事回了林如海,饶是林如海已经想得此中情景,却也有些承受不住,当着女儿的面竟是双目流下泪来。黛玉便只好在一旁劝解道:“爹爹也不必如此,好歹此事已经水落石出,娘亲和大姨娘他们就是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爹爹只为此伤心,若损了身体,将来又让玉儿指靠哪一个的?” 黛玉不劝还好,这一劝倒更加勾起了林如海的无限伤心之事。他拉着黛玉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对不起贾敏,对不起黛玉,因道:“若当年不是我听信了那个贱人的言语,你娘亲又怎么会含冤被害,你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独去寄居你外祖母家的。如今我真是悔啊!当年你娘跪在地下,拉着我的衣襟让我听她解释,却被盛怒的我一脚踢开,让家人拉她出去,她……她定是伤透了心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临死留下话说来生再不相见了!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们母女啊!”说到这里,林如海已经是老泪纵横。黛玉的心中也冰凉一片。{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林如海和贾敏的悲剧固然是叶姨娘一手造成的,可是也未尝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甚至连解释都不愿去听。和自己与江闻天之间又何其相似,一念及此,她也不由得在一旁陪着洒泪。 几位姨娘也都不住地拿着帕子擦拭眼睛,又一边一个扶住林如海和黛玉道:“老爷姑娘也都别伤心了,今儿太太也沉冤得雪、小人也已经得了报应了,本是好事。老爷还是快快着人将太太的遗骨迁回姑苏,葬入族中的坟茔之地才是!” 林如海忙擦了擦泪,道:“这却是大事了!我这一伤心糊涂倒混忘了。黛儿怎么也不提醒我?” 旁边那姨娘便笑道:“老爷可果真糊涂了,太太下葬的时候姑娘并不知道的,她又哪里清楚太太葬在何处的?” 林如海因想起当日贾敏草草下葬一事,越发地心如刀绞,因问林端道:“你可着人押了他们去衙门了?刘知府那边怎么说?” 林端道:“已经让清平、清和带人押过去了,人证物证都是确凿的,况他们已经认了罪画了押,刘知府定会秉公处理的,老爷就请放宽心吧!”林如海这才罢了,又让人去请风水大师,要挑了好日子为贾敏起坟,回姑苏下葬,一边又派人先去姑苏那边知会了,让人先看好墓地方位,备下一切丧葬物什准备着。[看小说上]那风水师早被家人请了来,因问了贾敏的生辰八字已经去世是的日期时辰,便择定了四月十二的好日子。因此时已经是三月末了,因此在管家幻歌几位姨娘的张罗下,家人都忙忙地收拾起来。 清平、清和一直到了晚间才回来,简单洗漱了一番,吃了点饭,便来林如海的房中回报这一日的情形,原来那八爷、叶氏和那婆子上了堂,不等大老爷用刑,果然便一五一十地都招认了。那知府命他们画了押,便判了斩立决,当天便开刀问斩了。清平、清和因又被其他的事情绊住,所以一直至晚方归。 林如海听了,心里总算得到了一点儿安慰,便让他二人下去休息。自己对着房中新立起的贾敏牌位默默祝祷。指望贾敏能够看到这一幕,在九泉之下安心。又道自己不日即会过去陪她等语。 因了了这桩事情,黛玉这天晚上倒是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起身,便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味,因叫紫鹃开了窗子,看着窗外盛开的一大片淡粉色蔷薇,不觉笑开了颜,道:“若不是这一片蔷薇,倒是要辜负了春光呢!索性今儿好好休息一日,置办几桌酒席,请爹爹和岚儿连同几位姨娘赏花才好呢!想来如今后面花园子里不独有蔷薇,其他各色花草也必是有的了,雪雁,你去让小厨房制备一下,不过要以清淡爽口为主,爹爹有病在身,不能吃那些太过油腻的东西,我和岚儿也是不爱的。免费小说” 雪雁答应了一声下去了。黛玉低头时,却发现躺在身旁的颜岚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这会儿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呢,因伸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取笑道:“傻丫头,看什么呢?没见过啊?” “姐姐真好看,尤其是这样神采飞扬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地久沉醉到你的笑容中了,我都看成这样了,若将来有了姐夫,他还不得天天把你绑在身边藏起来啊!”颜岚半是失神半是打趣地道。 “你这促狭的丫头,就知道拿我取笑,看我可饶得了你。”说着,黛玉便去挠她的咯吱窝,颜岚没有反应过来,果然便被她捉住了,不由笑的在床上翻滚起来,一边笑,一边又不服气地去还击,最后两个人笑的浑身都发软了,颜岚只得求饶道:“好姐姐,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了。”黛玉看她果然清醒了好多,便也放开了手,道:“看你以后还胡说不?”又道:“快起身吧,今儿我做东,请你和爹爹去花园里乐呵一天,咱们也算不辜负了这春光呢!” 颜岚也颇有性质,亦发兴头头地在丫头们的服侍下起身,两人便相约着一起去看林如海,并说请他闲散一天的话,哪里知道,等进了林如海的卧室,两个人都不由得愣住了。原来林如海这会儿正脸色蜡黄地躺在床上,不见一丝血色,嘴唇也干巴巴地,勉强睁开的眼睛亦是毫无神采,与昨天简直判若两人。 “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爹爹就如此严重了?白神医可来看过?”黛玉抓住床边正在低低哭泣的秦姨娘,厉声问道。 那秦姨娘一边擦眼泪一边道:“老爷昨儿晚上就根本不能入睡,直直地陪在太太灵位前坐了大半夜,后来我和岳姐姐好不容易劝的他回来休息,哪里知道刚躺下没多久,外面就有人来回说,杭州那边……” “芊芊,咳咳……”秦姨娘顾不得说下去,急忙扶住欲挣扎着起身的林如海道:“老爷,刚吃了药,您就别起身了,白神医吩咐了让你好好静养,你要是再不好好保重身体,可让……可让姑娘和妾身们如何是好啊!” 林如海忍不住又咳嗽了一阵,黛玉和颜岚也慌忙过去帮忙,轻轻地捶背锤肩,早有小丫头捧了漱盂来,林如海又吐了几口,这方觉得好了一点儿。秦姨娘又端过茶给他漱了口,林如海示意自己要坐起来。秦姨娘等人无法,只得拿了两个靠枕放在他身后,将他扶坐了起来,又将被子拉到胸口盖了。林如海坐好了,抬眼看看身边的几个人,最终把目光落在颜岚的身上,久久地不再挪开,黛玉一怔,她看的出,那目光是浓浓的伤痛和怜惜。 颜岚却大大咧咧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着上前扶住林如海道:“舅舅这是怎么了,如此看着岚儿,莫不是岚儿脸没洗干净不成?看我回去教训浅裳这丫头?”黛玉等人饶是伤感,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林如海这才把目光挪开,道:“你先和几位姨娘出去吧!我有话和你姐姐说!咳咳……”说着林如海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爹!” “舅舅!” “老爷!” 黛玉她们惊叫着,忙上来服侍,林如海好半天才缓了过来,只示意颜岚她们出去,颜岚只好含着眼泪,一步一回头地和姨娘们出去了。紫鹃细心地带好房门,和雪雁坐在门前的脚踏上守着。 “爹爹,岚儿她们都出去了,有什么话你就告诉女儿吧!”黛玉一边轻轻地为林如海捶着背,一边柔声问道:“是不是岚儿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今天还是3000多字啊,谢谢亲们的支持,票票,收藏,还有lbp84913的鲜花很鼓舞我啊,在此特致感谢!感谢lbp84913,也感谢各位亲亲的读者们!!! ------------ 十八、闻知噩耗颜岚出走 上回说到林如海卧病,遣退了三位姨娘和颜岚,独独把黛玉留在了身边。免费小说那黛玉刚才从林如海看颜岚的目光中,便直觉地感到是颜岚身上除了什么大事,因此不待林如海说话,她就先开口询问。果然林如海先是诧异地看了她几眼,便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原委告诉了她,黛玉只听的变了脸色,道:“一定要瞒住颜岚,她要是知道了,这会儿怕还不发疯地赶回去的,若是她回去了,只怕也难逃一死啊!” 林如海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这身体一日比一日不中用了,这事儿怕还要黛儿周全着,劝着她点儿。”黛玉答应着,便急急地扶林如海躺下,又唤了秦姨娘岳姨娘并众丫头进来好好服侍林如海,又问颜岚去了哪里,秦姨娘回说陆姑娘因为姑娘说了,要去花园赏花,还安排厨房里摆席面的,这会儿因老爷病重,她带着轻罗浅裳去厨房了。 黛玉闻言,也带了紫鹃、雪雁一路急急地找过去。却不见颜岚三人的身影,因吩咐身后的小丫头道:“你去把门房当班的管事喊过来一个,我有事要交代。”那小丫头答应一声,匆匆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下人打扮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跟着过来了,黛玉因坐在里间,那小丫头先过来报了,方带了那管事的在外面行礼。《免费》黛玉便道:“今儿我唤你来,倒也不为别的,你且给我看仔细了,办的好,我自会赏你!” 那人便跪下道:“请姑娘吩咐,奴婢一定不会放闲杂人进府的。” “倒不是进府的事情,你且给我好好看着,若是看见了陆姑娘,她要出府,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定要拦住她,使人过来给我送信。”黛玉如今就怕走漏了消息,颜岚一声不响地出府,若是她们人还在府中倒也罢了,若是出去了,这人海茫茫地,又哪里找去,难保她们不会回杭州。 “可是……”那人为难地支吾着,却又不敢说。 “可是什么?你只管说!”黛玉问道。 “一炷香之前,陆姑娘已经带着她的两个贴身丫头并一个老仆人急匆匆地出府去了。奴才是经常见陆姑娘出去玩耍的,也不敢阻拦,所以……”那管事的为难地说。 “什么?”黛玉惊得站了起来。“已经出去了?她们穿的什么衣服?往哪个方向去了?” “陆姑娘出门一向是男装的,穿的是一件宝蓝色长衫。两个丫头都是石青色书童装束,那个老仆人则是一件土灰色长衫,看去大约有50岁左右年纪,走的时候还让门上备了马的,竟往东边去了。(免费小说 )”那管事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着姑娘的声音都变了,便知道事关重大,因此便细细回忆起来。 黛玉听罢,知道不好,因此忙让清平、清和、清安、清康四位二等管事找过来,分别带人往东南西北四门去寻找。日次直直地忙乱了一整天,四人回来俱是一无所获,倒是打听的颜岚确实是带着丫头和仆人从东城门出去了。黛玉与颜岚相处虽然不过一个多月,但早已感知这个女孩儿的纯真、调皮和爽朗,是真的拿她做亲妹妹般疼着的了,如今乍听见她家里遭此变故,她又失踪,真是五内俱焚,食不下咽。 可如今天色已晚,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去回了林如海,林如海也是又急又痛,告诉黛玉,明儿个天一亮就让清康带人一路往杭州方向去寻找颜岚,只要颜岚没有被官府抓住,那就尚有一线生机。黛玉想想也只好如此了。因此草草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拨出几匹快马,让清康等人沿着到杭州的沿途去寻找。 却说那颜岚是如何知道此事,又怎么带了丫头和仆人离去的呢?却原来林如海和黛玉在房中商议之时,她闲来无事,因想到黛玉早期时说开宴赏花的话,又见林如海病势加重,便知道黛玉定不会再有心赏花的,因此就带了丫头往厨房去,顺便告知他们不要再忙碌了。《免费》从厨房回来,因觉得左右使闲着,她便想去花园中看看花,哪里想到走过下人们住的院子时,却有一个身影冲了出来,跪在她的面前。颜岚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待细看时,却原来是自家的老仆人名叫陆松的,因此忙命浅裳搀起来问道:“松伯怎么也来了林府,莫不是爹娘也过来了不成?” 那陆松看到颜岚早已经是老泪纵横了,这会儿哭着磕头道:“好姑娘,老奴可算找到你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松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颜岚看他涕泪横流的样子,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安,急的拉住他只问:“我爹娘呢?哥哥呢?” “老爷他……他……”那陆松哭的哽咽,颜岚听不清楚,眼看着林府中洒扫的诸人看过来,便道:“松伯且跟我回屋再说。”便也不理论,也不要轻罗和浅裳扶,一个人在前头走的飞快,轻罗只好扶了哭的没了力气的陆松,跟在她身后,却是来到了颜岚的小院。颜岚又让轻罗倒了茶来,让陆松慢慢说。这当儿,陆松才渐渐恢复了看到颜岚时的激动,抹了把眼泪,细细地说了出来。[看小说上] 原来陆颜岚离开家后不久,陆晟便接到了上面传递的消息,说是皇上带着太后及几位皇子微服出宫了,要游览杭州。那陆晟自是和同僚们一起打点安排皇上的行宫以及所有使费,倒也一场忙碌。果然那皇上一行人不日便到了杭州,陆晟便带了众人也换了便服,随行伴驾。那皇上因喜爱陆晟的才华,便将太后等人安置在行宫,自己只去了陆晟的家中做客,陆家自然是好生款待。谁知道皇上来了一次,倒是对陆家院子的景致赞不绝口,连连夸赞陆晟匠心独运,把小小一所院落、几间房子收拾的别有风韵。 次日便带了太后和三位皇子到陆晟的家中,陆家人虽然心中叫苦,但也觉得无上荣光,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有机会侍奉皇上太后和皇子们的。因此倒也尽心尽力。陆晟便让自己的夫人徐秋楣在内室陪伴太后,自己只在外面与众位官场上的同僚们陪伴皇上和皇子们吟诗喝酒取乐。倒也是一派协和风光的景象。 哪里知道第二天皇上他们欲移驾离开杭州时,竟然被一群黑衣蒙面人行刺,虽然皇上没有受什么重伤,但肩膀却也被剑划伤,幸得出来时暗中有不少大内侍卫保护着,才抓了那些黑衣人,救下了皇上。太后却因受此惊吓,一病不起。那皇上本是纯孝之人,见太后如此,便令审问那些黑衣人。结果便有人受不得拷打,供出乃是受杭州知府陆晟指使刺杀圣上。皇上原还不信,可偏偏派去的人竟然又在陆家搜出一封信,上面却有一枝梅花的印鉴,言称皇上自上任以来,曾下令诛杀江湖人士,梅花楼因此受到重创,为了给楼中死难的兄弟们报仇,是以打探得皇上微服出巡的消息,便让梅花楼七楼主陆晟协助楼中兄弟,杀掉狗皇帝为江湖兄弟报仇。 皇上看了黑衣人的供词,又看了此信,不由得大为震怒,先是削去了陆晟的知府一职,下了大狱。又让其副手李瀚蔚代任知府,审讯此案。李瀚蔚上任后,竟将陆家上下一十七口俱都抓进狱中,严加拷问,当时这陆松因为外出办事,方才逃过了一劫,他因改换易装,躲在乞丐堆中打探家主的消息。 谁知道等来的却是陆晟畏罪自杀,主母以身殉夫的消息。接下来便传出皇上下令既然主犯伏诛,余者奴仆一律官卖,而陆晟的独子陆明昊则定于秋后问斩,其女抓获后官卖为伎,永不得赎身的消息。这陆松因知道颜岚是在林如海府上的,因听了皇上的判决,便知道颜岚的事情没有被泄露出去,因此便一路求乞赶往扬州,直到这天半夜方敲开了林府的大门,把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林如海。 林如海与陆晟私交甚笃,而且也了解这位表妹夫的为人,知道他虽然偶与江湖人物有交接,但尚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因此说什么也不相信是陆晟要刺杀皇上,及至听到陆晟夫妇死于狱中,陆明昊要秋后问斩的事情,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出来,好半天才缓过来一些。便好言劝慰陆松,让他先下去休息,自己会慢慢想办法,设法救出陆明昊,查出事情真相,为陆家平反昭雪的。 那陆松又哪里睡得着,一夜辗转反侧,也是巧合,竟然让他看到了陆颜岚经过的身影,因此便不顾一切冲了出来。 颜岚这会儿听得父母惨死,哥哥如今还下在大狱之中,只哭的肝肠寸断,立时便要回去救出哥哥的。轻罗浅裳无论如何也劝不住,那陆松更是没了什么主心骨的人,虽然劝说林老爷会帮他们的,但颜岚却眼眉一竖道:“如今舅舅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又哪里还能起身为我们做主,只怕到时还没有弄清真相,哥哥他就人头落地了。我不管,我一定要回去救哥哥。” 那陆松一路奔波,心力憔悴,这会儿亦没有了主心骨的,看颜岚如此坚决,便道即便是死,也要和小主子一起的。因此几人便匆匆收拾了一番,径直往杭州去了。因为颜岚正在被通缉,哪里还敢走大路,不过是易容换装,挑着小路走罢了。那清康带着人手寻找,又哪里能找得到呢! 周末啊!不好意思,发的晚了!呵呵,玉的文编推了,撒花庆祝一下,许个愿啊,希望更多的朋友喜欢这篇玉落谁家,嘿嘿! ------------ 十九、黛玉理家龙降林府(1) 上回说到林如海派遣清康带领人手沿着曲杭州的路途一路寻找颜岚,并写了一封亲笔书信,托自己在杭州的好友帮忙照看陆明昊。(免费小说 )这清康一路找下去,哪里有颜岚几人的下落,问谁谁不知。无奈之下,只得先找到时任杭州府书案的田洛凡,把林如海的书信呈上。那田洛凡本是一个世家子弟,因家里败落了,这才由林如海帮忙,在陆晟手下谋得了书案一职,才得以养家活口,这会儿看林如海请求他照顾陆明昊,他自然是满口答应。免费小说 清康不好就此回府,只得命人先回去将他们的情况汇报了林如海,他又四处去细细寻访颜岚等人的下落。 如今暂且放下他们不说,但说林如海和黛玉,虽然一直找不到颜岚,但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至少这还能证明颜岚尚是自由之身,没有落到官府人的手中,是以还觉得些安慰。清康又派人送回了田洛凡的回信,知道田洛凡一定会照顾好陆明昊,不让他在狱中吃苦头的,是以也放心了大半。自此,黛玉便在林如海的指点下,开始管理起家事来。(免费小说 )那贾琏眼看林家防范自己甚严,倒也一时不好插手进去,又加之久离了熙凤和平儿,心里着实地有些痒痒,索性地就常常流浪于烟花之地,渐渐地倒也乐不思蜀了。黛玉虽然心中为王熙凤和平儿抱不平,但作为一个女儿家,也不好说什么,因此便也不理。 却说这一日,黛玉刚刚听完了管事的汇报,知道叶姨娘当初所放的那些利钱,已经一应把借据都当着那些接钱人的面全部烧了,只说当初主人不理事,乃是府里的仆人贪财无知,克扣了月钱出来放利钱的,如今林家主人已经查明真相,严惩了刁奴,这些放出去的钱不但利钱一分不收,越发连本钱都不要了,那些借了钱的本都是一些小买卖人,抑或一些破了产想要重新起家的,这会儿听林家人如此说,倒对林如海和黛玉颇为感恩戴德了。《免费》后来又听说林如海得了重病,就有人挑头,凑了份子,在扬州城外的篱落寺中点了盏长明灯,为林如海祈福。黛玉听了,不觉也有些感动,因此便对林端家的说:“嬷嬷,他们也都是穷苦人,挣点银子也不容易,如何能让他们在如此破费的,就说是我说的,篱落寺中的祈福长明灯照点,只是每月由我们供给这几辆银子,让那寺里再不要收那些人的钱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林端家的答应着便去办了,黛玉又叫住她问:“叶姨娘克扣府里下人的月银去放利钱,如今那些钱不要了,府里的月钱可有跟上了?” “已经发下去了。”林端家的回道,“本是欠了两个月的,这会儿子老爷已经拨出钱来发下去了。”黛玉便点了点头,让她下去。自己坐在屋里细细地看田庄上的账簿,紫鹃在一旁慢慢地给她打扇,屋子里一片静谧。 正在这时,忽有一个小丫头跑来道:“姑娘,家里来客人了,老爷让姑娘出去见客呢?”黛玉一下愣住了,道:“见客?”不说爹爹已经是没有多少力气下床了,便是有外客,也不该让她一个女孩儿家去见的,因此便问:“你这小蹄子可是疯了?老爷怎么会让我去见客,来的又是什么客人?” “回姑娘,”小丫头这会儿已经缓过气来了,看黛玉不信,便道:“秦姨娘和岳姨娘她们这会儿已经服侍老爷起来了,我听外头的小子说,好像是一位40岁左右的老爷带了两位公子,还跟了不少的丫鬟侍卫的。老爷说,让我通知了姑娘,这会儿要去大门外迎接的。” “去大门外迎接?”黛玉一转念,知道这人必然是十分重要的,因此便和紫鹃回到房里,换了比较正式的衣服,这才带着他们匆匆赶到大门外来。这时,果然见有一个神采不凡的老爷走下车来,另有两位公子一个大约20上下,一个则和黛玉年岁无几。 林如海见了,慌忙领着家人上前,拜倒在地,黛玉还没有弄明白状况,看清楚来人,只好也糊里糊涂地跟着拜了下去。却见那人笑呵呵地打着一把淡黄绸面的扇子,只对着林如海众人淡淡地说了一声:“起来吧!这样多礼给外人看到了倒不好,朕可是微服出来的。” ------------ 十九、黛玉理家龙降林府(2) 这一个“朕”字只让黛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刚才一眼她便觉得这人气度不凡了,如此看来这必是当今的皇上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却不知是哪一位?却原来这凌幻歌自穿越以来,自谓这红楼故事是与朝廷政治无干的,是以也并不打听为何朝何代,但看那衣裳服饰她亦分辨不出,因此倒并不上心,每日里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罢了。这会儿听到此人是皇上,才发觉原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这会儿再问,似乎有些晚了,况且这皇上脾气如何?是明是昏、是暴是和也难猜测,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的。《免费》只得忍了满腹的好奇心,搀扶着林如海,跟在来的那帮人身后进了宅院。 一路来至前院正厅,皇上往正座坐了,那两位公子便侍立在两旁,林如海亦不敢坐,只得束手在一旁站了,黛玉也低着头在一边扶着,又吩咐了小丫头端上上好的茶来,那皇上便端着白瓷青花盖碗细细地品了一会儿茶,却微微闭了眼并不说话。 林如海毕竟是久病之人,况日日只靠汤药维持着性命,连饭也越发少吃的,只站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两腿颤颤,身上虚汗直冒,黛玉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压力增大,偷眼看了林如海一眼,但见他脸色白得如纸一样,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眼睛也开始无神起来,不由地把坐在上位的皇帝骂了千遍万遍,奈何他却只做不见。(免费小说 )黛玉无奈,知道如此下去林如海必然难以支撑,只得把林如海交与身后的岳姨娘,自己应了头皮走出来,跪倒在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叩首道:“臣女林黛玉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哦?”皇上抬起眼来,颇感兴趣地看了地下的纤弱瘦小的女子一眼,却只看到了她头上的发髻以及淡粉色的花朵,便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朕是皇上的?” “普天之下,能自称为朕的,不是皇上还能有谁?况且在这杭州,能让我父亲在重病时还能到府门外下跪迎接的人却也不多吧!更何况皇上神采非凡,气度不俗,若非真命天子,想来这世间还难寻出这等人物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黛玉想着,便故意寻了奉承的话来,讨那皇帝开心。[看小说上]她语声清脆甜糯却又清晰入耳,恰似那幽静山谷的一处山泉,叮咚有声,一时吸引的皇上连同他身后的那两位公子都看了过来。不过就在她说出后面那句话时,那位年长一些的公子却撇了撇嘴,面露不屑之色。 黛玉偷眼看见,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看小说上]随即又看皇上,果然见皇上脸上带笑,道:“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好,倒不愧是林如海的女儿!有点意思,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回皇上,”黛玉依旧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下来,想来上座的人必定是看不见她面容的,这才让她觉得安全。“臣女的父亲已经病了大半年了,久病之人身体虚弱,况父亲近来饮食不好,已是不能下床了,若非是皇上来府,父亲他是连床都下不了的,因此臣女恳请皇上,能允许臣女的父亲回去休息,即便不行,便是赐一个座位也好。想来皇上诸位臣工闻得此事,也定会感念皇上体恤下臣之心,定会更加竭忠效力的。” “好,年纪不大,口齿倒是伶俐,如此,林海,就看在你女儿的这一番孝心上,你且坐下吧!”皇上赞赏的看了黛玉一眼,又对林如海道。旁边早已经有小丫头端了一个绣墩上来,林如海便对皇上施了一礼,谢了座,这才慢慢坐下了,又悄悄地拿衣袖擦拭着额上的汗。方才黛玉的举动着实吓坏了他,皇上不开言,她一个小丫头却擅自行动,倘若惹得皇上不高兴,降罪下来,他林如海已经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自是不怕,但黛玉可不行,她是林家最后的根苗,林如海又对她颇多歉疚的。 皇上看林如海坐下,便让黛玉退在一旁,黛玉也悄悄地松了口气,依旧低着头,静静地退回在父亲身旁,后面站着的紫鹃雪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黛玉觉得湿湿黏黏的,心知刚才她俩定然也吓坏了,便对着她们悄悄笑了一笑,示意自己无事。 哪里知道她们这边尚有些惊魂未定,那边皇上却已经重重地放下白瓷盖碗,沉声问道:“林海,你可知罪?” 林如海刚刚欠着身子坐稳,皇上的这句问话恰如晴天一个霹雳,只辟的林如海立刻从座位上伏下身来,跪倒在皇上面前,道:“臣自上任江南盐道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盐道上每年的税收就足足充盈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国库,微臣不知身犯何罪,还请皇上明察!”林如海这一跪倒,秦姨娘、岳姨娘、黛玉、紫鹃、雪雁,林端等在大厅伺候着的所有林家人都呼啦啦跪倒在地。 ------------ 二十、天心不测黛玉周旋(1) 上文说到林如海刚刚坐下,皇上忽然又厉声喝问他可之罪,慌得林如海赶紧跪倒在地请求皇上明示,黛玉等人也都跟着跪下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那皇上听了林如海的分辩,冷笑了一声道:“我前些日子微服出巡,在杭州地界被人刺杀,那主谋者竟是杭州知府陆晟,且不说他乃是你所推荐,但就你们之间的亲属关系,难道你竟丝毫不知吗?知情不报,等同谋逆,你还不知罪吗?” “这……”林如海一下愣住了,陆晟一家人的事情他本来存疑,一直在想着如何为陆家平反冤狱,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来,再加上他久病之人,脑子里本来就不太灵光,是以不大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跪在地下难以答话。《免费》黛玉在旁边看了,暗道不妙。她深知为人君者素来多疑,林如海的每一个举动此刻都落在皇上的眼中,难保皇上不疑心的。因此忙跪行到林如海身边道:“启禀皇上,家父卧病之身,头脑已不甚明理,还请皇上允许臣女能代父辩白。”说着便磕下头去。 “哦?”看着小小的黛玉跪在下面,说话时不卑不亢,有理有节,皇上不由地有些刮目相看了,便道:“你有话尽管说来,倘若有理,我自不会再追究,否则,难免一个连坐之罪。(免费小说 )” “是,多谢皇上。”黛玉再拜了一拜,道:“皇上请想,陆家虽然与我家是亲眷,但行刺之事乃机密大事,皇上此行乃是微服出巡,事前各地官员并未接到通知的,那陆晟又如何得知?想来不过是皇上到了杭州,与陆晟相见后,他才知道皇上行踪,联络了江湖人士行刺,先不说我父亲从去岁冬日就已经重病卧床,没有能力参与此事,就是时间上也是不允许的啊!所以我父亲从未有对皇上不忠之心。免费小说再说举荐陆晟之事,当日陆晟参加大比,榜上有名,况他也算是一方名士,有些真才识学的。俗话说内举不避亲,这也是父亲当日举荐他的原因,也是为了皇上,为朝廷推举贤才,又哪里知道他竟然包藏祸心,而这祸心居然还能一藏数年不露声色的。再说这亲戚关系,当日表姑姑下嫁陆晟,又不是我父亲做的主,所以这亲戚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皇上如此怪责我父亲,岂不是大大的无理了吗?” “如此说来,倒真是朕不该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皇上本来并不是真心要为难林如海的,只是深知林如海生性恬淡,不喜官场,难免会托病辞官,只是这江南盐政乃是天下稳定的头等大事,又岂能随意委派人选的,是以想先吓林如海一吓,倒没想到林如海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思路清晰、伶牙俐齿的女儿,因此也不由地心内欢喜,道:“既然你分辩的如此明白,那朕也是不好加罪了,既如此,都起来吧!” 众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暗感佩黛玉的胆识,都起了身。许是由于跪的时间长了,黛玉只觉得两膝酸软,站立不稳,身子一晃,又差点栽倒在地,亏得紫鹃雪雁在旁边扶住。黛玉是站稳了,但林如海这会儿受此惊吓,却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上。 “老爷,老爷!”旁边秦姨娘、岳姨娘已经哭作一团。黛玉慌忙转身看时,却见林如海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直挺挺地倒着。忙骂道:“嚎的什么丧,老爷还没死呢!”说着又急忙吩咐林端道:“快去找人请白神医,清平、清和将竹藤春凳抬过来,快送老爷回房。” 皇上在一边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心下也觉得歉疚,因此便示意跟在身后的太医上去给林如海诊脉,哪里知道太医过来刚要去抓林如海的手,却被黛玉一把推开了,喝道:“不准乱动!”那太医一时愣住了,讷讷地不敢言语,只好垂手站在一边。皇上还没说话,他身后站着的那个20左右的年轻人先开口了道:“你这姑娘也太野蛮了些吧,他是太医,一片好心要为你父亲诊脉,你居然还吼他,真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女子。” 黛玉回头正想反驳,一眼看到皇上正站在那里,以同样不解的神色看过来,便也不再辩解,只是狠狠地瞪了那年轻人一眼,也不说什么,只蹲下身去,先翻开林如海的眼皮看了看,又探了探他的呼吸,知道必须急救,因此顾不得旁边有人,忙示意秦姨娘和岳姨娘帮忙把林如海的身体放平,哪知道两位姨娘已经心神慌乱,只知道哭了。 ------------ 二十、天心不测黛玉周旋(2) 黛玉急怒的又想骂人,却见一个年轻人走上来道:“别急,我来帮你。(免费小说 )”黛玉瞟了他一眼,也顾不得多想,便一起将林如海的身体放平,然后又拿了椅垫来折叠了垫在林如海的脖颈下,自己蹲在林如海身侧,一手捏住了林如海的鼻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林如海的口将气吐入,然后松开手,抬起头来又深吸了一口气,正想继续人工呼吸,那年轻人早已涨红了脸道:“姑娘,你这……太不方便了,还是我来吧?” 黛玉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行吗?”她虽然知道自己此举不妥,但古代有这样的急救方法吗?她好像没有听说过。免费小说 “应该可以。”那男子肯定地点点头,说不清为何,黛玉就觉得这人值得相信,因此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那男子站过去。还别说,他真做的有模有样,黛玉就在一边给林如海按摩胸部。过了一会儿,林如海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黛玉和那男子都松了口气,便让清平、清和将其抬上春凳,送到上房去了。 黛玉这才又命小丫头重新端了水,换了茶来,让刚才那男子洗手漱口,自己也简单洗了洗手,换过吃的茶来。因对这男子施礼道:“多谢这位爷刚才的救命之恩。[看小说上]”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罢了,不过也是姑娘的方法有用,举手之劳罢了,何用言谢。”黛玉也抿唇笑了一笑,算是答言。那人初见黛玉时,黛玉一直是低着头的,浓密的刘海儿遮去了她美丽的罥烟眉,秋波般的含情目,也遮去了她那巴掌大的小脸的一半,只让人看到了她婀娜、娇弱的身影,那就足以和诗词画卷中的仕女们相媲美了。这会儿黛玉又含羞一笑,亮亮的星子似的双眸如秋日两泓凛冽的清泉,清冷间忽地多了一丝暖色,霎时便占满了眼前少年的心,他不由看的呆住了。 皇上身后却传出冷冷地一声道:“哼,一个女子居然做出那样的动作,羞也不羞,还说什么大家闺秀,旁边有太医,难道不知道该如何救治病人吗?居然、居然……”他本想说居然和男子对了嘴的,但因为受过的教育,让他不能启齿,却也不由地憋红了脸。{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黛玉心中生气,他之前曾对自己不屑,还说过自己野蛮不讲理也就罢了,这会儿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在指责她的闺誉,正待反唇相讥,却见刚刚帮她的那少年笑道:“二皇兄太过偏激了吧!林姑娘的举动刚刚确实是有些惊世骇俗,但也是心急父亲的病情,实为至孝,不过林姑娘的办法也确实很有效果啊,林大人不是醒过来了吗?治病救人,实在是和男女无关的,更何况救得是自己的父亲呢?” 那男子不服,还要说些什么,却听皇上道:“林姑娘确实不愧是至孝之人,值得嘉奖。{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翰阳就别再说了。”那被称作翰阳的男子只好恭声道:“是,父皇。” “这样吧,既然林爱卿身体不舒服,难以主事,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累了,咱们还是回去休息吧!”说着,皇上已经站起身来。 黛玉亦在一旁恭声道:“皇上可是已经安排了下处?本该请皇上住进府里的,可家父病重,府里忙乱,没得搅扰了皇上休息,还请皇上勿怪。” 皇上呵呵笑了两声,“罢了,我也看到了,哪里还能怪你。徐太医,你就留下帮忙照看着吧。林爱卿的病若有好转了,使人通知我,至于盐务上的事情,我会令择了人来的,让他不必太过操心了。” “父皇,儿臣想要留下,帮林姑娘照看林大人!”那少年半是撒娇、半是祈求地看着皇上,眼神却不由地又向着黛玉瞟了过去。 “翰翎,不可胡闹!”皇上还未说话,那二皇子翰阳早已经开口斥责,没来由地,听说翰翎要留在林府,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萧翰翎却似乎并不在乎二皇兄的斥责,仍然看着皇上。皇上笑了一笑,似乎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一般,“林姑娘一个人确实有些照看不过来,罢了,翰翎就留下吧!翰阳,我们走!” “皇上,”黛玉阻拦,他们在那里讨论要不要萧翰翎留下,却完全地忘记了询问她这个主人的意思,如今看他们做下决定,她就不能不开口了。“皇上,怎么好劳累殿下照看林府呢?臣女万万当不起,更何况臣女表兄贾琏现正在府上,他会帮我打理一切的。臣女认为,殿下还是和皇上一起回行宫为是,我们府上人手不够,况又无得力的人护卫,只怕殿下留在林府并不安全。”杭州刚刚出了一个刺杀,想必这皇上还是很在乎安全问题的,是以黛玉便从这里着手。皇家素来是非多,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会儿红楼重生,焉能再让自己卷入是非窝里面去,是以忙忙地拒绝。 “令表兄贾琏……可是京里荣国府的人?”皇上沉吟着问,眉头随之也皱了起来。 ------------ 二十一、逐客令下如海怜孤 上文说到皇上听到黛玉提及贾琏,就问贾琏可是都中宁国府的人,黛玉道:“回皇上,正是,先母本是荣国公之嫡女。[看小说上]” 皇上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倒是那位小皇子问:“父皇,母后身边的元女史不正是荣国府的人吗?真没想到,林姑娘竟和她也是亲戚,怪道眉眼之间有两分像呢!只是林姑娘比元女史的气度却是不同,元女史囿于宫中规矩礼仪,倒是缺了这份风流婀娜、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了,找我看来,若说那元女史是人间的一朵鲜花,这林姑娘就是天上的一株仙草!” “翰翎,你又胡乱比了!元女史是母后身边的第一人,时常帮衬着母后处理宫中大事的,岂容得你乱和外面的人比!”呵斥他的居然依旧是那位二皇子,黛玉不由地好奇,先不说那翰翎当着皇上的面说些无稽之谈,但就是这二皇子却守着皇上呼喝弟弟,就不合皇家的规矩,因此不由地又微微一笑,却偏巧被那二皇子看到了,遂又对着黛玉恶声道:“我和我皇弟说话,你笑什么?” 黛玉虽然心中不悦,心道:我并不招惹你,何故如此说话。《免费》然虽心中如是想,却仍然屈膝施了一礼道:“臣女哪里敢笑二殿下,不过是觉得奇怪而已!” “有什么好奇怪的?”翰阳不去看黛玉,只转脸看着桌上的一个汝窑青瓷花瓶,瓶里插着时令的花卉。 “二皇子自是应该教育兄弟,但臣女奇怪的却是为何竟当着皇上的面来呼喝,这岂不是君前失礼吗?更何况你们同为皇子,皇上尚未出口,显见得并没有认为小皇子之言不妥,那二皇子又为何生怒呢?”黛玉娓娓地说出心中的疑惑,对那二皇子也算是一种反击,你处处说小皇子无礼,冷眼看人,殊不知最无理的那个人却是你自己。 “你……”萧翰阳焉能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不由得心下大怒,如此一个小小女子,眼中居然无视自己,但一时却也找不到话去反驳,只得死死地瞪了黛玉两眼,胸前一起一伏地,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而那萧翰翎看黛玉出言帮自己说话,也扭过头去看着黛玉微微颔首一笑,黛玉便也回了他一个微笑。萧翰阳心中怒气更盛,讥刺道:“一个女子不知道养在深闺,遵守礼教,却在外面抛头露面,轻易对男子露出笑容,真是不知廉耻。(免费小说 )”说着也不待黛玉答话,自己“蹬蹬蹬”冲出门外去了。这里黛玉气白了一张脸,却又不知道找谁去分证,两泓清眸中早有雾气弥漫上来,两颗漆黑的瞳仁眨了两下,晶莹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这小子今天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皇上一合手中的折扇,自己也觉得不解。翰阳乃是皇后所生的嫡子,虽然上面还有哥哥,但他一向老成持重,读书学习也甚是勤奋,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腹中倒也学得了不少治国之道,日里也会跟着皇上上朝理事了的,即便面对外敌侵犯的大事,他也能沉静处理,怎么今天偏这么毛躁。他无奈地摇摇头,眼神一扫看到黛玉委屈地落下泪来,便叫翰翎道:“本是你皇兄说话造次了,去,代他给林姑娘陪个不是。” 翰翎便走到黛玉面前,一揖到地道:“林姑娘别生气,二皇兄他也是有口无心、脾气暴躁,姑娘别放在心上,原谅他一回吧!”黛玉忙撤身让到一边,拿帕子擦了泪道:“小皇子严重了,这礼臣女如何受得起。无论如何,他总是皇子,是臣女不该出来见外男,小皇子和皇上还是请回吧!我还要去看望父亲。(免费小说 )” 翰翎一听,黛玉这竟是下了逐客令了,皇上到哪里又何曾听过这种话,是以一颗心早吊到了喉咙口,唯恐身后的父皇生气降罪。哪里知道皇上不过笑了笑道:“罢了,既然有贾琏在府上帮着打理,这里也用不到你了,小六,你就跟我回行宫去吧!” “是,父皇!”萧翰翎答应着,跟在皇上的身后向外走去,却又忍不住地屡次回过头来看黛玉,黛玉领着林家的下人跪下磕头恭送皇上。 及至皇上带的人都出了门,却听见“咕咚”一声,倒把黛玉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竟发现老管家林端竟然坐倒在地上,旁边还倒着一把椅子,这会儿正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着黛玉道:“好姑娘,你也是太大胆了些,不但气走了二皇子,对皇上和六皇子也敢下逐客令的。幸亏这皇上大度,没和我们计较,否则,咱们家这上下几十口子,这会儿也没命在了。” 黛玉刚才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其中利害,只是纯粹想和皇家拉开关系,这会儿听林端一说,心里也颤了一颤,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说二皇子的话过分,但对皇上下的逐客令却是大大不该,因此忙道:“多谢林管家提醒,果然是我疏忽了。(免费小说 )”又看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便歉意地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总算都走了。林管家,你看着人把前面收拾一番,我去看看爹爹。” 这会儿,林端已经被扶了起来,道:“也别说,那二皇子的话着实恼人,若不是为了迎他们,姑娘何曾出过闺房的,这里有老奴照料着,姑娘快进去吧。”说着便往门外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道:“对了,那贾府的琏二爷已经出去两天没回来了,要不要派人去请回来。” 黛玉低眉想了一想,知道贾琏定是又去了烟花柳巷,便道:“不用管他了,贾府的人这会儿都在哪里呢?” “在下人的院子左近有一个瑾香院,贾府这次跟姑娘回来的人,除了素日跟着姑娘紫鹃,琏二爷身边的两个贴身长随,奴才都安排在那里了。老爷也说了,不让他们再接近姑娘的。” “恩,这也罢了,只是今天皇上他们来的事情万万不可让贾府的人知道。”黛玉吩咐着,贾府的人究竟是什么脾性,她如今还不清楚,倘或走漏了消息,难免不另外生出是非来。 “这个老奴明白,姑娘就放心吧,断不会走漏了风声的。”林端答应着出去了。黛玉也和紫鹃雪雁回了内院,到林如海的房中去。 此刻林如海已经经白神医把了脉,休息了一会儿,脸色倒果然的好了许多。看到黛玉进来,便问:“皇上走了,可还说了什么?” “爹爹就好好养病吧!皇上说,已经选好了接替爹爹的人,不日就要上任的,爹爹再别操那公务上的心了。白神医说了,爹爹经不起太多喜怒哀乐,只管平心静气,还可救得,若在这样……爹爹若不在了,撇下女儿一个,可怎么活下去啊?”黛玉说着,眼圈已然忍不住红了。两位姨娘也拿帕子擦泪。 “黛儿别担心,爹爹自然不会让你无依无靠的。”那林如海看黛玉这般形容,便挣扎着要起来。黛玉忙扶住道:“爹爹歇着吧,这会儿子又起来做什么?白神医已经看着小丫头将药熬上了,爹爹吃了就会好的。他医术那么好,女儿的不足之症,他尚且给去了根儿,更何况爹爹并不严重的。” “扶我起来……咳咳……咳……我有话说。”林如海吃力地说完一句话,小丫头忙捧过痰盂来,却见林如海竟吐出一口血来,黛玉心中如针扎一般地难过,却也不敢哭出来,只赶紧接了茶杯给林如海漱口。两个姨娘也都过来将林如海扶起,又拿了床被子折了,垫在林如海身后,林如海这才勉强能坐起身体来。 他示意屋内的丫头让她们都出去,秦姨娘在旁边劝道:“老爷,你身子不好,一会儿还要吃药,有什么话明天再和姑娘说也是不迟的啊!”林如海摇摇头,执意要她们出去。两位姨娘没有办法,只好带了小丫头走了。 林如海便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旁边的书桌,黛玉道:“爹爹病成这样,可还看什么书呢?”林如海摇头,指着书桌上带的一个小柜子,另一只手却摸索出来一个黄铜钥匙,交到黛玉手中,黛玉心中一动,便接过来去打开了柜子上的铜锁,里面却是几摞古书,虽然不多见,但并没有到非锁起来的地步,书房里这样的书却也不少,因此疑惑地看着林如海。 “拿出来。”林如海简洁地吩咐。紫鹃雪雁已经帮着把书都拿了出来,却见最里面果然有一个红漆雕花的紫檀木小箱子,上面也同样挂着一把玲珑的铜锁,捧着却也并不重,黛玉疑惑地接过来,交到林如海手中,林如海便从捋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旁边的镶嵌的碎珠上轻轻一按,却见一侧冒出一个银质的小钥匙来,却与那戒指是一体的。林如海便用那把小钥匙开了玲珑锁,黛玉忍不住探头看过去,虽然她心里有所准备,但仍然是吃了一惊。 ------------ 二十二、林氏财产移交玉手 上文说到林如海打开了那小箱子,黛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必是林如海存下的家底,待到林如海一分一分拿出来时却仍然吃了一惊,原来里面除了银票、金银玉器各色东西之外,还有地契。{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林如海道:“玉儿不必吃惊,这些本都该是我们的,想我林家五代列侯,为父又连任了几任的巡盐御史,虽则外面称为官清正,但这盐商、漕帮等孝敬的份例也还是要收的,否则早已经被挤了出去。如此,倒也有近百万的家私。我若去了,你一个女儿无依无靠,族中又有别有用心之人,你外祖家之贾琏,想来也有别的心思,到时我儿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虽则你外祖母有命,还是要接了你去住着,自然衣食无忧,但身边若无银钱傍身,难免会有人说闲话的,我儿素来心思细密,若听到了岂不沉心,是以虽然不耐,但仍然需得有银钱在手边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为父虽无甚大才,早年也在各地置办了田产,开了几家铺子,如今管事的也都是我林家的家生子,自小儿就会做生意的,我儿倒也不用为此担忧,如今,我且只把这一百二十万两的银票交付我儿,想来即便为父没能为我儿找到托付终身之人,吃穿住用却是再不用愁了的。 林家无有后嗣,只得你一个女儿,倘若后日觅得知心之人,万不可如我与你母这般,需得放宽心胸,凡事别只藏闷于胸中,一家之人,没有什么是说不得的。所以我儿切记,夫妻相处,一要信任;二,若真有事,需得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自己细细查明,只不可莽撞行事。 这些地契和店铺的账本之类,我也全交与儿手,清平、清和、清安、清康四人素日都是管着和这些掌柜打交道的,我自会吩咐他们,让他们以后以你为主。咳咳咳……”一阵咳嗽打断了林如海的话,林如海手抚着胸口,皱紧了眉头,好不容易把喉间咸腥的气息压下,黛玉双目含泪,轻轻为他捶打着后背,道:“爹爹,你不要说了,玉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别说了,好好休息吧!” 林如海吃力地摇摇头,表示一定要将事情交代清楚,黛玉无法,只得继续听下去。免费小说 却听林如海道:“如今在扬州和姑苏的首饰铺子和绸缎庄,族中人都是知道的,亦有几百亩的田产庄子,到时候他们必定会以女儿无继承权为由来夺取,我儿到时不必相争,只是我会另外列出单子,以为女儿准备的嫁妆为由将这匣子列于其间,若他们谁敢有异议,你只管让下人拿了我的手书去拜会扬州知府就是,他是我的门生,素日也是极好的。 你的三位姨娘,只每人赏她们白银万两,遣散了也就罢了。府中下人若有去的,也给了银子让他们自去。若有不愿去的,便都守着姑苏的老宅子也就罢了。免费小说至于别的,你就只冷眼看着,贾琏也好,族中人也好,总给他们捞点好处的,你且由他们去吧。”说到这里,林如海已经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把东西又都收进盒子中,上了锁,然后又轻轻按了戒指旁边的地方,那把小钥匙便又招原样收了进去。林如海将戒指交到黛玉的手中,闭上眼睛靠在了枕上。 黛玉收下依样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却松松的,手一垂便会掉下来,只得袖了,暗自想着回去打个络子穿了挂在脖子里的。这会儿恰巧小丫头熬好药端了过来,黛玉便亲自喂林如海喝了,又服侍他歇下,这才带着紫鹃雪雁回了自己的房间。 简单吃了些东西,因闲着无事,便自袖袋中掏出了那枚戒指把玩。这是一枚普通的翡翠戒指,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在上面堑的东珠的一圈镶了细碎的白色珠子,就好像钻石一样,在灯下一照,映出五彩的光芒来。那些碎珠想是经过了仔细打磨的,摸在手里颇为圆润光滑,又或者是林如海经常拿在手中把玩,因此倒也不觉咯得慌,想到林如海附耳说的话,黛玉便轻轻将手指放到第七颗碎珠上轻轻按了一下,果然那小钥匙就又弹了出来,再按一下又弹了进去。(免费小说 )她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却始终找不到机关装在哪里,那戒指翠而透明,分明都看的清楚,钥匙缩进去后却看不到,倒果然是独运匠心的。 她一开一合正玩得得趣,紫鹃在旁边道:“姑娘可好好收起来吧,这可是干系重大的。倘或坏了、丢了,可怎么是好。” 黛玉停下来,抬头笑道:“说的也是呢,好歹是爹爹留给我的东西,你且别绣那个花样了,先帮我打一个络子,我挂在脖子里岂不省事。” “这样也好。”紫鹃笑着放下手中的伙计,便去翻找丝线,因又问黛玉如何配色,黛玉道:“左不过是贴身在里面带着,又不做装饰的,你看着配也就是了。”紫鹃停了,抿嘴笑了笑,便自去挑拣。因那枚戒指是通体翠绿的,只有上面堑的东珠和小碎珠是白色的,因此紫鹃便选了柠檬黄和月白色的丝线,一边又叫了雪雁来扯着,便打起了络子。却听黛玉在那边自言自语道:“若真有人想要抢那箱子里的东西,不过是紫檀木的,拿把斧子一劈也就开了,如何还用得这钥匙呢!爹爹难道病糊涂了不成?” “我看倒是姑娘糊涂了呢!”雪雁和紫鹃对视了一下,笑着开口道:“老爷说的明明白白。这枚戒指还是林家家主信物,老爷既然交到姑娘手里,姑娘就是林家的家主了。即便是有人把那些东西偷走了,姑娘也不至于没有依靠。再说,我看那箱子倒不像是纯粹的紫檀木。姑娘也是常见紫檀木家具的,怎么这会儿倒不知道了?” “就算不是紫檀木,木头总怕斧子劈吧!”黛玉懒懒地回答,打了一个哈欠,这一天真是累坏了,又要照顾林如海,又要应付那个什么皇上皇子的,想到那皇上皇子,黛玉一凛,便问紫鹃道:“紫鹃,现在是什么朝代,什么年份?” 紫鹃笑道:“姑娘怎么连这个都弄不清楚了,我们这里可不是楚国吗?已经建国百余年了,今儿咱们见的正是当朝天子,现在正是历德二十一年了。” “哦!”黛玉点了点头,楚国,历德二十一年。她自问也算是熟悉历史的了,知道有一个楚国,但那是战国时期啊,又何来的这历德二十一年呢?想来真是书中世界了不成?一时想着,她已经神思恍惚起来了。紫鹃抬头看她合上眼睛,忙把手中的伙计交给雪雁,把那枚戒指用帕子包了,放在黛玉的枕头下面,又让黛玉换了衣服上床睡觉。 却说黛玉荡悠悠进入梦乡,便看到两位身着华丽轻纱衣衫,披着同色软黄软纱披肩的女子领着一个约莫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倒身下拜。口称多谢姑娘为我们伸冤报仇,如今既然怨气已散,已该轮回重生,故此要去阴司报道,特来拜别姑娘。黛玉知道那是贾敏、大姨娘和锦哥儿,便急忙拦住道:“你们去阴司报道,那留下我在这里算什么?那林如海命也不久长了,绛珠仙子又被龙王接走。我可不是还泪之人了。” ------------ 二十三、托贾琏心悲陆家事 黛玉进了梦乡,再度见到贾敏、大姨娘和锦哥儿,三人前来拜谢,言称要去阴司报道,轮回投生,黛玉便问自己该怎么办?那贾敏便执了她的手笑道:“姑娘现在好歹也占了我玉儿的肉身,绛珠仙子之泪业已还清,好歹也要承继我林家好好活下去。(免费小说 )老爷一生无子,只剩了你一个,既然你魂魄来到这个世界,想来另有玄机,姑娘这些日子已然适应的很好,且就这样下去吧。我也知道贾家如今不比往日,气数也快到了,还请姑娘斟酌着,若有能力且拉一把吧!”说完便松了黛玉的手,拉了大姨娘和锦哥儿便缓缓引于烟雾之中,黛玉着急,欲待再说,却也无法,因此便也渐渐地沉睡了。 却说第二日辰时正,黛玉便起床去理事厅理事,那丫头婆子一一上来报事,她前世掌管公司里的财务,商务谈判,一向游刃有余,这些小小的家务事又如何难得倒她,是以不一时便分派完毕,又将素日不守规矩,聚众吃酒赌博者、偷懒懈怠者按着轻重程度一一责罚处置了。[看小说上]那林家二等管事以上的,都看到了黛玉脖子里吊着的戒指,知道乃是家主信物,是以对黛玉所说无不惟命是从,再也不敢有半点欺瞒,是以,黛玉理起事来无不得心应手。 清和也得着外面的消息,宫里好像有了什么大事,那皇上皇子一行人等竟与两日后便急急地赶回京里去了,这倒也去了黛玉的一大心病。不管怎么说,这还是皇权社会,俗话说伴君如同羊伴虎,且不说那皇上怎样,但看那两位皇子第二日便再访林府的势头,也实在让人吃不消,尤其是那位二皇子,似乎颇不待见自己,时不时总要讥刺两句。黛玉虽敬他是皇子,然这么忍着也总不是办法。幸得这次走了,她不由得暗自庆幸。 因林如海有言,黛玉便让林端找回贾琏,言辞恳切地道:“因为父亲病重,外面无人照管,我一个女子,又不好抛头露面,因此想请琏二哥哥帮忙照管,不知道琏二哥哥可否答应?”那贾琏的眼中早已经现出了喜色,这会儿哪里还能不答应的,满口道:“既如此,林妹妹就放心交给我吧。{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黛玉便道:“既如此,就劳动琏二哥了。林大管家是我们的老家人了,二哥哥若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问他便是,父亲如今卧床不起,等闲小事琏二哥做主就好,千万不要再去烦他老人家了。”贾琏此时已经接过了林府的对牌,道:“林妹妹只管放心吧!好好照应姑父,一切有二哥哥在,定不会让下人偷懒的。”黛玉便又起身拜谢了,送了贾琏出去。 林端便奇道:“那琏二爷最是个投机钻营的,此一回老爷先还吩咐我们好生防备着,怎么姑娘如今倒让他插手家里的事情了?老爷如今病重,姑娘年幼,若是无有主张,我们这些人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得姑娘周全的,怎么反让他一个外人来处理了,姑娘又何必向他示好,到时候只怕咱们家的家底都得给他搬回贾家去呢!” 黛玉却只道:“这也是爹爹的意思,琏二哥虽然投机钻营,但也确实有些本事,再者若以后有事,我们也可借着荣国府的意思,去和官府交涉。(免费小说 )” 林端点点头,便也回去吩咐了众下人,只说是姑娘的示下,众人便也无话可说。 转眼繁花谢尽,绿荫便遮覆了上来,天也愈来愈热了。家下人等早已经从冰窖里取了冰出来,放在黛玉屋内,倒也还算凉爽,只是外面太阳毒辣,黛玉只觉得整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弹,每日里除了去给父亲请安,服侍父亲吃药歇息之外,便只躲在自己的房中,或看紫鹃雪雁刺绣、或看书消遣。林家倒也不愧是书香门第,家中藏书甚多,从诸子百家、唐宋诗词到天工开物、本草纲目、琴谱棋谱,简直是无所不包的,黛玉知道以自己此刻的内里,是无论如何不如黛玉的,因此果真的把自己关在屋里,日日研读。幸得她在现代还算是个杂家,凡事虽不甚通,但也知道一二的,如此潜心学来,倒也颇有进益,只是那刺绣却总也不通,那枚绣花针简直就像和她作对似的,一捉起来就难免刺破了手指,如是几次,她索性把刺绣的事情扔到一边去了。《免费》 这日黛玉正在房中研究一本曲谱,便听得门外有丫头报道:“姑娘,寻找陆姑娘的人都回来了,康叔正在偏厅等着回姑娘的话呢!”黛玉慌忙坐直了身子,问道:“好,我换件衣服就来。”紫鹃和雪雁也高兴地道:“姑娘天天念叨着,每日里寝食难安的,这下可该放心了,陆姑娘这就有信儿了。”说着忙去拿了衣裳过来,确是一件莲青色窄绣绉纱中衣,浅紫色轻罗比甲,一条素白色长裙,裙摆绣了两只绿萼梅花,及清雅素净,又不显的小家子气,黛玉穿戴了,带着紫鹃雪雁忙忙地赶到偏厅,却正看见清康一人正坐在下首的位置,哪里有颜岚的影子,不由地心下沉了一沉。 清康看见黛玉进来,也不敢抬头,只垂首行了礼,站在一边。黛玉在上首坐了,道:“康叔,颜岚呢?怎么……”说着眼圈却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清康便“噗通”跪倒在地,磕头道:“姑娘恕罪,清康没用,找遍了到杭州的各个路口,不知道问了多少人,竟丝毫打听不到陆姑娘的下落,还请姑娘责罚。” “康叔起来吧!”黛玉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软软地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如今爹爹病重,府里也离不开人,各地的铺子还需要康叔和平叔、和叔、安叔你们打理,只是陆姑娘的事情也别松了,依旧让家人四处去找找问问,只别过于声张就好。还有陆家的哥哥怎么样了?” “陆公子他还好,只是父母去世、妹妹失踪的消息对他打击很大,由于担着行刺皇上的罪名,也没有人敢帮他说上一句话,如今在牢里竟是和个木头人没有两样,给饭了就吃,平常谁问也无有一句话的。”清康低着头,之前他也是见过陆明昊的,那是何等意气风发的一个小伙子啊,十二岁上就进了学,得了生员的资格,这就要考举人了,偏偏遭逢了这样的大祸,如今和废人又有何区别。虽然监中的人得了老爷的关照,并没有为难他,但秋后也难免一死啊! “我知道了。康叔一路辛苦,也下去休息吧!”黛玉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过是强忍着罢了。清康一出门,紫鹃就上来扶住了黛玉,担心地道:“姑娘,你没事吧?”黛玉半靠在紫鹃身上,眼泪一串串地流下来,她想起了刚刚睁开眼时颜岚一身男装的模样,颜岚劝自己吃药时的样子,颜岚的大笑,可是自己还能看到那个快乐活泼的颜岚吗? “紫鹃,你说颜岚她……还活着吗?”黛玉低沉地声音,缓缓地问。 “姑娘,陆姑娘福大命大,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姑娘也别太伤心了。这不正好说明了官府的人没有捉到陆姑娘吗?她身边跟着老家人,又有轻罗浅裳,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也许这会儿正在哪里躲着呢!”紫鹃柔声劝着,一边拿帕子给黛玉拭泪。 “是啊,是啊!”雪雁也使劲地点着头在一边附和,“陆姑娘从小就主意很多,古灵精怪的,谁也拿她没辙,这会肯定没事。” 黛玉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们,那目光里,有心疼、有担忧,还有些许的惶恐,便擦擦眼泪,勉强道:“果真是我多想了,颜岚定不会有事的。”这句话说给她们,也说给自己。颜岚你一定不要有事! 票票、花花啊,鼓励我一下下了! ------------ 二十四、解疑惑林海殁扬州 再说那贾琏自从得了黛玉的意思,让他管理外面的事务,他倒也颇为尽心,不到一个月,便把林家的家里家外摸了个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地叹道:“都道林姑父是个清雅书生,再不问家务事的,还果然是如此,一个世袭了四代的侯门之家,又坐着巡盐御史的位置,这些家当算来算去也不过值三四十万两银子。免费小说不过这也算不错了,到时候打发家人奴仆姨娘们,也不过出去四五万两,好歹也能得个三十万两,总算是不辜负了二太太的一番心意,自己也不白跑这一趟了。”想到能得些体己,他心里自然也美滋滋的。 殊不知,他的这些小算盘一直被林端看在眼里,却也并不说破,只悄悄地去回了黛玉,黛玉便笑道:“爹爹说了,我在贾府也住了那么久,一草一纸都是用他们的,他们一家待我也算尽心的了,这些东西就当是报答养育之恩的吧!” 林端道:“姑娘在贾府五年,吃的难道是金米,喝的是玉汤不成,这几十万银子,如何能白白落到他们手里的,姑娘不心疼,林端倒也替姑娘老爷心疼的。[看小说上]” “端伯伯,你何时也这么小家子气了。”黛玉说着笑道,“家里、外面铺子里大大小小的账务哪个不经您老人家的手,如何的倒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了。我在贾府数年,冷眼看着,他们家内囊已经是空了的,不过是寅吃卯粮罢了,说句不好的话吧,倘若爹爹这一遭真撑不过去,我不还是要和他们回去的,如今我也晓得事理了,只看着,如果贾家对我真的有情义,便是帮了也不防,但若处处算计,我也不是好说话的。端伯伯您就放心吧。如今虽说京里面并没有咱们家的铺子,但过些日子,若我要上京,伯伯就派几个可靠地人进京,到时候也好帮衬着。(免费小说 )咱们家的大头不都是在店铺上的吗?” 林端听黛玉说的头头是道,虽然年纪不大,但眼中的光芒却是不可小视,想来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心中也不由地为这个小主子骄傲起来。便一心地按着黛玉的吩咐去办了。 这日已经是八月末了,眼看着园中的桂花已经盛开,满园里都是馥郁的桂香,黛玉的心却一天更比一天的沉重起来,如果她记得不错,林如海是于九月初三巳时,也就是上午的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去世的,这就要到日子了,而林如海的病也确是一天重似一天了。想不到,她凌幻歌前世没有亲人,来到这红楼之中,唯一的亲人却仍然要离她而去,心中,不禁一片苍凉。 “姑娘,天色不早了,老爷这会儿该吃药了。”看着黛玉蹙起的眉头,紫鹃小心地提醒着,意图转移她的愁绪。 果然黛玉便站起身来,轻声道:“雪雁,折几支桂花,用咱么房里的汝窑花瓶装了,送到老爷房里去,老爷这么久都没有出过门了,他那屋里人又多,气味又杂,满是药味,这桂花也添点香气。免费小说我和紫鹃先过去,你装了花再来。” “是,姑娘。”雪雁答应着去了,黛玉便也带了紫鹃,摇摇地向林如海的正房走去。这会儿林如海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脸上也蒙着一层灰败的气息,贾琏这会儿正坐在旁边陪他说话,看见黛玉来了,那贾琏便站起身来,笑道:“林妹妹来了,姑父正说你呢!” 黛玉也微笑着福了福身,道:“琏二哥万福。今儿外面没事吗?二哥哥也来探爹爹的病。” “做不过是那些事情,林管家都处理了,我来看看姑父。这么些日子了,姑父身子竟还未大好的,我也担心。”贾琏说着客套话。 床上的林如海微微扯了扯嘴角,正想说话,却冷不防剧烈地咳嗽起来,黛玉也顾不得什么,慌忙推开贾琏,跪在床头抚着林如海的胸口,早有丫头倒上茶来,林如海好容易停歇了,黛玉便喂他喝了口茶,含着泪道:“爹爹身子不好,还是好好歇着吧,别说话了。《免费》” 林如海笑笑,伸手想去为黛玉擦眼泪,但身上软绵绵的,竟抬不起来,便用目光示意自己没事,让黛玉别伤心,黛玉擦擦眼泪,便对贾琏道:“琏二哥也累了一天,且先回去休息吧,爹爹这会儿也该吃药了。” 贾琏听说便又说了几句,无非是让林如海安心养病,就辞了出去,小丫头端过药来,黛玉拿着匙子,喂到林如海嘴边,林如海却撇过头去,表示不愿吃药,黛玉哭道:“爹爹为何不肯吃药,难道你真的要扔下玉儿一个人吗?你真的舍得让玉儿孤苦伶仃地寄居贾府吗?爹爹,玉儿在贾府过的一点也不好,下人们闲言碎语,二舅母虽不明说,可也从不亲热的。爹爹,你不要扔下玉儿。” 听着黛玉的哭诉,林如海的眼角也有一颗浑浊的泪水滴下来,是他当年的错误决定,才让黛玉受了那样的苦,可现在他有心保护、教养自己的女儿,却也是有心无力了。是他对不起贾敏,他就要去陪她,要去请求她的原谅了。 九月初三巳时,林如海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去的时候,他只对黛玉说了一句话:“你娘叫我了,我该走了,玉儿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连叫三声敏儿等等我便溘然长逝。黛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必是有这一天的,但仍然忍不住哭倒在地。她不知道林如海对她的不好,只知道从她醒来的那一刻,林如海就给了她父亲的关爱和信任,甚至在自己病重的时刻,还为自己安排了未来,这让她如何不感激呢? 因为林如海一直缠绵病榻,连白神医都说了让准备后事,是以棺椁香烛、白布等一应物事都是准备齐全的,黛玉等人便都换上了孝服,为林如海入了殓。外面诸事自有贾琏、林端等人照应,内里,黛玉便都托给了三位姨娘,自己只每日陪在父亲灵前,守灵哭丧。林家族人在扬州者并不多,姑苏的族人也并未有太过亲近的人,是以一应事务全都有林家一众仆人操办,令人择了日子开讣发丧,又请了僧人道士来念经度化亡魂,又有林如海的同僚、学生来吊唁,一时府中忙乱不堪,黛玉只不理这些事情。 因挑了九日后乃是个吉利日子,黛玉便跟随着去起了贾敏的棺木,与父亲合于一处,便扶棺携带家人回了姑苏旧宅,好容易安葬完毕,其中细节琐碎,也无法一一细表,却说林如海下葬之后,不过三日,便有林家的组长带了几位长辈找了过来,声明要见黛玉,黛玉知道必是为了家产之事,她心中早有准备,自是无畏无惧的,便带了紫鹃雪雁去了前面正厅。那老族长和几个男子正坐在厅里喝茶,黛玉便一一上前见了礼,笑道:“不知道族长爷爷所来何事,爹娘俱已经不在了,黛玉年幼,不知礼数,还请族长爷爷教诲。” ------------ 二十五、驳族长黛玉散家人 上回说到黛玉扶棺回姑苏,将父母安葬于祖坟之中,三日不过,林家的组长便带了人来道家中要见黛玉,黛玉故作不知,因问他们所来何事。{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那族长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说:“我这也是怜惜你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不能掌立门户,说不得只好我们族中多累一些,共同抚养了,但是你也知道,咱们族里除了你们这一脉尚有官职,其他也不过是普通之家,维持生计本就有些个困难,难免有慢待你的。你一个女儿家,也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力,这份家产势必得由宗亲们承继的,所以你今儿就把家中的账簿拿给我,我也好揣度着好安置你的。” 看着族长那摇头晃脑的样子,黛玉忍不住冷冷一笑,这族长真当她人小万事不理了,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接收林家的家产,她是不是该回击他们呢?黛玉低眉一想,自己没必要和这些人有冲突,爹爹有言,林家剩下的这点子家当只让族人和贾家去分派,自己可万事不理的,更何况自己还是要去贾家的,如今还不清楚那边的底细,若是太过锋芒毕露,让贾琏起了疑心,却倒不好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因此低下头,眼里立时便汪上泪来,再加上她本就怯弱,如此更是一副弱女子的模样,道:“族长爷爷说的甚是,只是黛玉尚未成人,又是女子,不好主持掌理家事的,这一切都是托了外祖家的表哥在照看着。族长爷爷有什么话,黛玉只叫了表哥来,与族长爷爷交待清楚就是。”说着回头看了林端媳妇儿一眼,林端媳妇儿会意,早命了小丫头子去请贾琏了。 这里林家族长一听是荣国府的人在理事,脸色早已经变了几变,已经全不复刚才傲慢的神色了,便放缓了声音道:“我也不过是白担心你一个幼女处理不了这般大事的,如今既有荣国府的人在,想来是极好的了,既然如此,我们也都可以放心了。”说着,他看看身边同坐着的几个人,那几人也都赔笑这点头说:“是啊,是啊,这就放心了。” 黛玉却不给他们走脱的机会,立刻借口道:“黛玉知道族长爷爷是一片好心,只是族长爷爷说的也是实情,我一个女孩儿家,确实难掌门户。[看小说上]是不是律法也有规定,未嫁女无有继承家业之权,若真是这样,族长爷爷来要账簿也在情理之中。”她每日闲来无事,凡家中藏书无所不读,早已经把那律法看了个通透,尤其是继承家业一节,更是清楚明白,已嫁女不得承继家业,但若这家是绝户,且别无近支,未嫁女是有全部继承权的。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族长几人本来是欺黛玉年幼不知世事,哪里知道她竟然说的如此头头是道,一时间竟然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地答不上话来。正自尴尬,林端家的已经在门口回道:“姑娘,琏二爷到了。”黛玉忙道快请,那边族长等人也便坐不住了,慌忙站起身来,贾琏在外听说林氏族长到来,早猜到了七八分,这会儿进来,却并不看族长等人,只向黛玉笑道:“林妹妹使人请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黛玉福了一福,请贾琏坐了,又让丫头上了茶来,这才道:“族长爷爷说我不能掌立门户,需得族中抚养,故此来要林家总账来了,只是最近一切事情都是琏二哥做主,故此请了琏二哥来,只把账簿、田庄都交割清楚,也好叫族长爷爷放心,琏二哥也好回都中禀了老太太,只说我林家族中人好心,已经收养了弱女,倒不用去都中劳烦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了。《免费》” 贾琏一听急了,道:“这却如何说的,回来时老太太明明说了,无论姑老爷如何,总还要带了林妹妹回去的。况我也知道林妹妹这边早已经没有了亲支近族,其他不过是出了五服的叔伯们罢了,若留在姑苏,又有谁是肯尽心的。林妹妹还是和我回都中吧,否则,老太太心里不顺,就是老爷也吃罪不起啊!老太太还不招人扒了我的皮去。” 说着也不待黛玉说话,只向着那族长道:“你们是打量林妹妹年小,来欺霸家产的吧!我劝你们还是收起这份心思吧。林妹妹虽是女流,但也是未嫁之女,更何况你们也算不得她亲近宗亲,凭的什么来接收林家家产,你们就此去了,倒也罢了,若不然咱们索性到官府去,让官府决断,我就不信,他们还不按律法办事了?”说着,一双眼睛如炬,狠狠地瞪向了族长。{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那族长这会儿已然慌了手脚道:“我们原是并不知道亲家老太太还要接了这孙女过去的,因想着她孤弱无依,难掌门户,才想着收养了她。既然老太太还要接过去的,我们自是不用再操这份心了。如此甚好,甚好。既然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一行说,一行便站起了身,向门外凑去。 贾琏冷笑道:“若无歪心也就罢了,倒是我错会了族长的好心,只想着你们竟是要强夺弱女财产的呢。既然无事,那就请吧!”那族长便在随行的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匆匆地走了。黛玉素来只以为贾琏不过是一个油头粉面的风月公子,倒不想他竟然还有如此威严的一面,刚才那话那表情无不大义凛然,不由地黛玉心下暗笑。 “真想不到,林家的族长不说帮扶弱女,居然连同那些人起了歪心,还好老太太命我跟了林妹妹来,否则,林妹妹岂不是要上了他们的当,吃了他们的亏了。”贾琏因看到族长吓得那副模样,不觉得又多了几分自得,故此便向黛玉夸口。 黛玉亦对着他福了一福,含泪道:“如此多谢琏二哥哥了。” 贾琏笑道:“林妹妹忒多礼了。”一时吃了会儿茶,因林如海、贾敏俱已葬入祖坟,便商议起家中诸事,贾琏便说“林妹妹这一去,怕也不会回来了,不若就将这老宅、田庄一并折变卖了,将府里的一应下人打发了便罢,想来老太太将来也定是在都中为林妹妹寻一份亲事的。” “琏二哥什么时候学的和二嫂子似的,如此贫嘴薄舌。”黛玉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胭脂红,轻轻嗔道,接下去神色便黯然下来,道:“这老宅子我林家住了五代,也是我幼年长大的地方,如何能舍得卖掉。依我的意思,只把田庄等处卖了便罢。这老宅就留下吧,余几房老家人守着,好歹也是个念想,倘或我回来为爹娘扫墓,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们也不差这点儿银子吧?”最后这一句话,黛玉是正视着贾琏问的,眸光如水一般清澈不染半分尘埃,但却也锐利的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贾琏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忙陪笑道:“妹妹说的很是,竟是表哥我思虑不周了,既如此,那我就照妹妹说的办了。” 黛玉便也莞尔一笑,道:“如此就多谢琏二哥了。林端伯伯从他祖上起就是一直跟着我林家的,另外三位姨娘也问问她们的意思,若有肯守,只管让她们守着,若是不肯,也给些银子打发她们出去罢了,其他的家人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思来吧。”贾琏听黛玉说的有理,因此便照她说的去办。 三位姨娘因只有岳姨娘愿意留下来,其他两位便各给了五千两银子打发了。其他的奴才又后来买进来的,便都发放了奴籍,放了出去,因也有不愿意出去的,黛玉便让林端好生安排了,或留在老宅,或让去铺子里,而那些家生子多是不愿意去的,但因府里无人主事,不好留太多奴仆,林端也都以让他们离去为名,实则是去了林家在各处的铺子照管生意。而清平、清安也以此为借口离去了,实则黛玉是让他们提前去了京城。如此一来林家的下人也打发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二十多个老家人守着房子。贾琏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便和黛玉商议起回都的事情来。 ------------ 二十六、船靠平阳下榻客栈 上文说道贾琏看林家的事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因如今看看也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便和黛玉商议起回都的事情来。(免费小说 )黛玉因看贾琏已经将林家的东西卖的所剩无几了,虽然林家的老宅里的东西不能动,但扬州的产业、几顷田庄却都没了,但他却丝毫不提所得银钱之事,黛玉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但因父亲前面所言,她也并不声张,只暗中嘱咐了林端仔细算着并做下账目,竟有三十五万两白银之巨。 这日,黛玉刚吃过早饭,贾琏便着人来回,说已经择定是十一月初九离开姑苏回扬州,黛玉便应了,因还有几天时间,便着人出去采买土仪礼物,因自家有铺子,什么香料、首饰、布匹、当铺、文具铺子等等,一应物事都是齐备的,林端便挑了些好的过来。黛玉又看着一一搭配了,写好签子,装入箱中,因考虑到赵姨娘、贾环等人,虽然看红楼时颇为厌恶,但如今看贾琏行事,又偶尔听得王嬷嬷、紫鹃、雪雁说起黛玉在贾府生活的种种,便也不过分相信书中所言,也比照着宝玉的礼物给贾环、贾兰各备了一份,如此忙忙碌碌不在话下。《免费》 到了十一月初九这日,黛玉一早起来,做了青绸软轿来至江边。因所带之物已提前装船,是以她所带的也不过是随身所用的衣物妆奁罢了,是以倒还轻省。黛玉看去,却是来时的两只大船,又另雇了一艘专载货物的,贾琏便请黛玉上了中间一艘比较精致一些的,他自坐了最前面一艘,于是便命人离岸,一路往京城而去。 水路难记时日,却说这一日黛玉闲来无事,正自翻看李青莲的七言绝句,因看雪雁收拾桌上的棋盘,想起颜岚当日要她下棋一事,自己当时因不太懂下棋而推脱了,这些日子自己看了不少的棋谱,却也难以找人演练一番了,因心下伤感,不由得又低下泪来。(免费小说 )紫鹃在旁边刺绣,听得黛玉气息急促,抬头看她垂泪,忙劝道:“姑娘怎么又哭了,如今老爷虽不在了,到底还有老太太呢。姑娘也是个心中有城府的,怎么反而又无故伤心呢。来时白神医也说了,姑娘那病虽也除了根,但到底身子弱,还该好好养着,不能伤心的。” 黛玉拿帕子擦拭了一下,道:“何曾哭了,不过是看书,偶然心有所感罢了。我有些渴了,你给我倒碗茶来。”紫鹃便答应着倒了杯蜂蜜茶,黛玉喝了两口,便觉得腻,就不再喝了。 一时外面有人回道:“林姑娘,现已经到了平阳州了,琏二爷命在此歇息整顿二日,着小的来问姑娘,看姑娘下不下船。” 因是冬日,外面天又冷,黛玉又是个大家小姐,自然也不好失了礼数的,是以便整日闷在船舱内,也只偶尔开窗看看外面的水上风光,这会儿听得可以下船去散散,自然喜出望外,因对紫鹃说:“你去和她们说,我在船上久了,身上很困乏,也要下去走走疏散一下的,让琏二哥雇一乘小轿,找个干净清雅一些的下处,咱们在城里也好好歇息一晚。[看小说上]” 紫鹃答应着出去说了,果然不一时船便靠了岸,紫鹃便拿出了刚做好的素白绫子绣了青翠竹叶的小袄来给黛玉穿上,又罩上了雪青色镶湖蓝滚边绣浅色兰花的对襟灰鼠褂子,拿出了白狐狸皮的素锦披风,如此穿戴停当,用轻纱覆了面,这才搀着黛玉走了出来。因轿子已经在岸上等着,黛玉便直接上了轿子,一路往城中走去。 贾琏果然有些本事,这么短的时间里果然竟找了一家清雅宜人的住所,看房间里倒也布置的干净清洁,一旁的香炉里海燃着短短一截沉梦香,床上是青纱幔帐,一色素净棉被,黛玉看的心中也高兴,便叫雪雁赏了那伙计一串钱,又让准备热水洗澡。{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那伙计千恩万谢地去了,一时果然抬进了两桶热水来。 黛玉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穿好衣服,又让紫鹃和雪雁去洗,虽然是冬天,但在船上呆了那么久,身上还是很不舒服的,因此紫鹃、雪雁便也都各自洗了。王嬷嬷又叫了小二送上饭菜来吃。 来红楼世界这么久,黛玉的活动地点除了林府,竟是还未出去过,因此这会儿好容易出来,自然不愿意就这么在房中用饭,便央求王嬷嬷说:“好嬷嬷,我快闷死了,就不要在房中吃饭了,不如我们去外面找个雅间,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那王嬷嬷哪里肯应,一则在此人生地不熟,世上人心险恶,怕出意外;二来以黛玉的容貌,也怕会引来祸端。 “好嬷嬷,你就让我们出去吧,就是吃一顿饭,又不是出去闯祸惹事的。”黛玉一再地央求着。“天天在船上都要闷死了,在府里也从没出去过,有什么意思?” “姑娘,不是嬷嬷说不让你去。只是这世道啊,有时候你不去惹祸,祸事却会找上你的。不是有话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姑娘还是安静一些吧,如今也比不得小时候了,还能穿了男装出去转转。现在就看姑娘这身段样貌,再怎么扮也是个女儿家,没得让人家笑话。”王嬷嬷仍旧摇头不肯,黛玉无法,吃了饭只得早早就睡了。 却说第二日一早,黛玉醒来,因知道王嬷嬷并不许她出去,因此仍然躺在床上不肯起身,如是一会儿,心中烦闷,便悄悄叫了雪雁过来,教了她一番话让她出去和外面的婆子说,便让紫鹃给自己找了最不起眼的一套衣服来换上,又简单地把头发拢了一下,只用白色丝带束了,便在房中静等消息。 果然不一会儿便听见有婆子在门外请林姑娘,王嬷嬷问是何事,那婆子道:“琏二爷说姑娘在船上憋屈坏了,这会儿子要去太白楼吃饭,另给姑娘包了一个雅间,请姑娘带着紫鹃、雪雁和嬷嬷你一起去散散呢!马车已经在客栈外面停着了。” 王嬷嬷回头看黛玉一身简便素衣打扮,头饰也相当简洁,便笑着骂雪雁道:“肯定又是你这蹄子在搞鬼,撺掇着姑娘出去。”雪雁伸了伸舌头,道:“好嬷嬷,你就别骂我了,要没有我,您老人家也不得出去逛逛。”王嬷嬷笑道:“谁还稀罕出去逛吗?” “那好,嬷嬷不出去,只在客栈里守着吧,我和紫鹃姐姐陪姑娘去。”雪雁笑着,这边已经扶起了黛玉。那王嬷嬷便指着她道:“倒是你好巧的嘴,我虽不稀的逛,却也要照看姑娘的,把姑娘交到你这小蹄子手里,我怎么能放心呢。”一行说着,便又在包裹里找出个圆顶绣有腊梅的软绸帏帽来,四边垂着薄薄青烟一般的轻纱,给黛玉带在头上。倒越发显得黛玉姿态风流婀娜,宛若九天仙子一般。 ------------ 二十七、太白楼上一剑惊魂 上回说到贾琏派人来请黛玉出去,王嬷嬷、紫鹃雪雁等边给她梳妆了,然后紫鹃雪雁一边一个扶了黛玉下楼来,转过阶梯,出了客栈的后门,果然见一顶小轿等在门口,黛玉上了轿,一行人便往太白楼而去,那太白楼本是平阳州最大的酒楼,据说当年李太白曾在那里醉酒赋诗的,是以来平阳的文人雅士莫不愿到那里一醉。[看小说上]却说黛玉来至门前,贾琏早已经安排了二楼临江的雅间,因将黛玉等人引了上去,他也自去呼朋唤友地喝酒取乐。 黛玉进了雅间,却见果然不知的清雅不俗,墙上挂着几幅名人的字画,虽是伪作,但也可看出临摹者笔法不俗,而雕花窗格下摆的两盆红梅更觉雅致。黛玉便在那桌前坐了,一时,来上茶点的竟然是几名女仆,这让黛玉更是惊奇,连王嬷嬷也忍不住问那几名女仆如何出来工作。[看小说上]其中一名笑着回答道:“我们这太白楼自来是各色人等都有的,那世家的夫人小姐们也有来这里消遣看景的,也有单爱咱太白楼的酒菜的,是以我们掌柜的买了些女仆来,好服侍夫人小姐们的。” 黛玉笑着点点头,道:“你们掌柜的倒也有些见识,这茶水不错,小点心也很精致啊!”黛玉说着便随手拈起一块来,一边隔着窗扇眺望远江的景色,一边细细品了一口,果然酥脆鲜香,别有一番风味,便招呼王嬷嬷和紫鹃雪雁都来尝尝。王嬷嬷和紫鹃吃了一块也就放下了,唯有雪雁,竟是舍不得放手了,一边吃,一边满口地称赞,黛玉忍不住笑她道:“不过一些点心,你这会儿狠了命的吃,过会儿主菜上来了我看你可还吃的下?” 雪雁听了,一时看看手中精致的点心,一时又想到主菜自然更加美味,便依依不舍地放下了,但一双眼睛仍然直盯着不放,逗得黛玉和王嬷嬷、紫鹃都忍不住笑起来,黛玉道:“罢了,等吃完饭让掌柜的给你包上两包,带回去慢慢吃不就得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那雪雁这才罢了。 却说她们正一边吃茶说笑,便听得外面有人叫嚣之声,又有兵器打斗的声音,黛玉不禁吃了一惊,便轻轻撩起门帘一角,悄悄向外看去,却见楼下大堂中的人早都跑的一个不剩了,只有一群身穿各色服侍的人,手拿刀剑的人正围在一起。黛玉因在上面,所以中间那个人也看的一清二楚,却见那人穿着白色上衣,团云纹的青色短罩衣,下身却只穿了一条白色束腿的绸裤,腰间白玉腰带,披了一袭绛紫色锦绫至膝披风,这会儿面对周围凶神恶煞的众人,竟是不慌不忙地正在喝茶呢,雕花黄杨木的桌子一角还放了一把并无甚出众之处的长剑。 在黛玉看清的同时,紫鹃雪雁也早已经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姑娘,外面好似竟是匪徒,这可怎么办?” 黛玉镇定地道:“没关系,我们在楼上呢,想来他们也不至于打上来,等他们打完走了,我们再下去也不迟。(免费小说 )” “可……可姑娘,他们万一上……上来了怎么办?啊!”紫鹃太过紧张了,一不小心竟然咬到了自己的舌尖,忍不住呼痛。 “嘘!”黛玉慌忙把食指放于口边,示意她们噤声,又撩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有一个人好像是那群江湖人的首领,这会儿正和那儒生说着什么,黛玉细听,却听那人道:“你乖乖地把藏宝图交出来,我们自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人却朗声笑道:“就凭你们,也想从我手中夺图?”语气中的不屑,明眼人一听便知。 “我们武功虽不及你,但你那酒中……哼哼,”那人说着冷笑了一声,道:“你只运一下内力便知道了。免费小说” 黛玉离得远,也看不清那人如何运力,却只见他忽然就把桌上的剑抓在手里,一把掀翻了桌子,厉声道:“你们好卑鄙的手段。”黛玉知道必是中了那些人的道了,心下也有些为那人担心,却见他拔出剑来,和那些人对峙着。黛玉暗叫糟糕,果然听那人笑道:“沈天行,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把图交出来,老子还可能放你一马,否则……哼,你今儿就是把命交代这儿了,老子照样能从你身上搜出来。” “那图乃是风老前辈的遗物,我答应他要交到其子手上的,你们这帮宵小,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他那个病歪歪的儿子,早就不行了,这图就是大家的。”那人恶狠狠地说着,一摆手,众人便立刻打在一处。那沈天行一柄长剑,虽然舞的密不透风,但一来对方人多,二来他又中了这些人的计策,内力被封,一时间,招数便有些乱了。黛玉看他脚下踉跄,自己也跟着焦急,使劲地握了紫鹃的手,紫鹃叫道:“姑娘好痛!”黛玉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都掐到紫鹃肉里去了,忙不迭地道歉。 紫鹃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就见一支明晃晃、亮闪闪地剑尖穿透棉布帘子,只轻轻横着一划,那帘子的下面一半便落在地上,雪雁和王嬷嬷在一边站着,忙上前一拉,把黛玉和雪雁拉开到一边,却见刚刚那儒生跌跌撞撞地进来,一眼瞥过去,沉声道:“各位,得罪了。”说着人已经两步跃到窗下,翻身出窗而去了。 黛玉主仆几人还未回过神来,就见下面又有几人随后追上来,为首那人更是恶狠狠地瞪着黛玉问道:“小姑娘,你可看到那人了?”雪雁护着黛玉大睁着慌乱地眼睛,指着窗口道:“他从那里跳下去了!” “雪雁?!”黛玉叫道,刚才那人明显是个正派人士,而面前这些人却是为了夺什么藏宝图而来,而且他们居然用下三滥的手段,在酒菜中下药,黛玉则极为不齿这种行为的,因此见雪雁竟然暴露了那沈天行的行踪,不觉出生制止。那帮人却也不以为意,一个个也翻窗而出,追了下去。 眼看着客栈又恢复了平静,雪雁一手抚着胸口,一边道:“姑娘叫我做什么?那些人那么凶,我们可惹不起。还是早点回船上去吧!” “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的,想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怕什么?”黛玉早已坐在桌边,倒了杯水来喝。其实嘴上这么说,她的心这会儿还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呢!这种江湖仇杀的事情,她以前也就在电视上见过,哪里知道今天竟然真的遇上了,而且还离得这么近,那明晃晃的剑尖几乎就擦着她的衣服了,如此惊心动魄,说一点儿也不害怕就太假了。不过幸好那些人急着追沈天行,没有和她们主仆几个为难,也真是万幸了,想到这里,又不禁为沈天行担心,他中了毒,跑不太远的,只怕给那些人捉住,没有什么好下场。可她一介女流,也丝毫不会武功,更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是担心一下了。 ------------ 二十八、隐侠士黛玉义相救 看着那些人沿着那侠士的去向追下去,黛玉心中虽沉甸甸的,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坐回到桌边去。[看小说上] “林妹妹,你没事吧?”贾琏带着昭儿、兴儿跑过来,看黛玉正坐在一边喝茶,这才松了口气,道:“方才看到他们竟然进了妹妹的雅间,可吓坏我了,要是妹妹受惊了,或者是出个意外,回去老太太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黛玉不由得心中冷笑,若贾琏真的关心,刚才干嘛去了,那些人都走了有一刻钟了,他才带人赶过来,关心?哼!心里尽管如此想,但黛玉却丝毫不表露在脸上,忙起来欠身道:“有劳琏二哥挂心了,黛玉无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贾琏干笑着道,“只是这太白楼经了这一遭,小二、厨子、客人都吓走了,想来林妹妹也受惊了,不如就先回去吧,客栈那边我让兴儿、昭儿他们回去收拾,林妹妹只管带着王嬷嬷和紫鹃雪雁上船去便罢。免费小说府里传来了消息,说元大妹妹如今已经升了凤藻宫尚书,加封了贤德妃,如今家里那边千头万绪,不知道多少事要忙的,我们也要快快赶回去才是。” “是吗?”黛玉一笑道:“那倒是一桩大喜事呢!向老爷太太都是不怎么理俗物呢,二嫂子一个人又哪里忙的过来,确实是速速赶回去,琏二哥也好帮着料理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船上去了。” “正是如此。”贾琏眉开眼笑的说,又道:“林妹妹这饭也没吃好,这太白楼的点心还可以,我让掌柜的包上一些,回头给妹妹在船上消遣吧。”黛玉忽然想起雪雁爱吃,便道:“如此就有劳琏二哥了。”说完王嬷嬷变上来给黛玉带了帏帽,自扶着她下楼去了。那贾琏便让兴儿带着几个小厮婆子回客栈去收拾东西,他自带了昭儿到太白楼后面的厨房去了。 再说黛玉扶着紫鹃的手下了楼,轿子就在门的西侧等着,早有小厮过去唤了来,那几个车夫本来在对边的小茶馆喝茶,这会儿也忙赶了过来。[看小说上]雪雁上前掀开车帘,正要请黛玉上车,冷不防“啊”地叫了出来,手像被什么咬了似的立刻缩回来。黛玉在前面,一眼就看到车子里的一个紫色披风的身影,忙瞪了雪雁一眼道:“你这毛毛糙糙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手又磕到了吧,我看看有事没?”一边说一边递了一个眼色给雪雁,示意她不要出声。 旁边的人本来还都往这边看过来,听黛玉这么一说,便都各自挪开了目光,雪雁已经吓得哆嗦着手,挤到了黛玉身边,小声道:“姑娘,这可怎么办呢?那贼人竟然在车子里。” “什么贼人?你没看他昏迷着呢吗?想来定是中了那些人的毒药,没有逃远,藏到咱们轿子里来了。我看他不像坏人,怎么能救他一救呢?”黛玉沉吟着,脑子飞速地旋转,一边道:“雪雁,我今儿觉得有点儿闷,你且和我乘坐一乘车,陪我说说话吧!” “姑娘!”雪雁的声音里几乎带出哭腔来,她看到沈天行拔剑与那一群江湖人物恶斗的情景,早就有些魂飞魄散了,这会儿姑娘竟然还要和他同坐一车,这……这不是要她的小命吗?奈何看着黛玉却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抖抖索索地掀开帘子一角,扶了黛玉上车,而后,自己也坐了上去。《免费》 王嬷嬷在后面,没觉得怎么样?但紫鹃早就在一边觉得不对了,雪雁再怎么毛糙,也不至于被车磕了手,且看雪雁表情大变,可怜兮兮地样子,便道:“既然姑娘闷,不若我也上来吧,说说笑笑,很快就到江边了。”一边又回头对王嬷嬷道:“嬷嬷且请后面上车吧,我和雪雁陪着姑娘。”那王嬷嬷答应着,便去后面上车,紫鹃掀起裙子,踩着条凳上来,一掀帘子,也吃惊的捂住了嘴巴,看向黛玉,黛玉却对她摇了摇头,一把把她拉进来,道:“走吧!”那车夫便赶了马车,往江边赶去。[看小说上] 黛玉打量着沈天行,却见他正闭着眼睛,昏迷地靠在车板上,白色的衣衫上沾染着血渍,宝剑已经入鞘,此刻正靠在车厢的一角。此人约有四十岁左右年纪,无关深刻,古铜肤色,一缕长髯垂于胸前,越发地多了一份侠义之气。 “姑娘,快别看了,一会儿到了江边,咱们下去就把他仍在这车上吗?万一再被那些人发现,岂不是仍然难逃一劫?”紫鹃拉了拉黛玉的衣袖,小声问道。 “不行,我看他不是坏人,得想办法救救他。”黛玉断然道。可是他如今昏迷不醒,这又只有她们三个女孩子,也不懂什么武功医术的,可怎么救他呢?为今之计,只有先弄醒他了。想到这里,黛玉便自头上拔下一枚青玉发簪,对紫鹃雪雁道:“你们且抓住他,我来试试。”紫鹃雪雁无法,只得上来一边一个抓住了沈天行的胳膊,黛玉便拿了簪子,使劲向沈天行的人中刺去,眼看着都有血珠低下来了,那沈天行这才悠悠醒转过来,觉得鼻下刺痛,双手受制,不由地手上使劲一挥,倒把紫鹃雪雁两人撞在一处。两人身上疼痛,又不敢出声,只得呲牙裂嘴地忍着。 黛玉看他迷迷糊糊就要开口说话,急忙掩住他的嘴道:“沈大侠,你别激动,我们没有恶意的。” 这会儿沈天行已经清醒了一些,看着面前黛玉清凌凌的眸子,渐渐地回忆起来,想是自己走投无路之下,躲在了人家姑娘的车马中便昏了过去,因一拱手,对紫鹃雪雁道:“两位姑娘,沈某得罪了。”他内功深厚,声音低沉,黛玉慌不迭地摇手道:“你且小声些吧,外面还有人呢。”沈天行点点头,不说话了。黛玉便问他:“你如今可觉得好一些了没有?” 沈天行又试着运了一下气,不由地泄气道:“竟是不知他们下了什么药,我一身的内力竟然全都凝不到一起了。” 雪雁在后面急道:“那可怎么办?我们一会儿就要上船了,根本不可能带你出去,你要是没有武功,再被那些人发现了,岂不是要糟糕吗?”沈天行沉吟了一下道:“多蒙几位姑娘相救,沈天行先谢过了。你们上船的时候只管留我在这车中,想来也不过是些麻药,并不致命,过段时间自会解了的。” “这怎么行?万一必须有解药怎么办?到时候你那些仇家找上来,你焉有命在?”黛玉否决道,“我虽然是闺阁女儿,但也能看出那些人不安好心的,倘或沈大侠再落入他们手中,只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若你且告诉我你在此地可有亲人或相熟的朋友没有,我好让家人去送信,让他们带你离开这里。” 沈天行感念黛玉一番心意,却也不禁苦笑道:“我沈天行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又哪来的什么亲人朋友,不过是孑然一身罢了,若不是因了司马老前辈的嘱托,便是丢了这条性命亦是无妨的。”说着看向黛玉,想是在考虑什么事情,半晌方道:“姑娘,我且托你一件事情。” ------------ 二十九、判情势淑女拜义父 沈天行蒙黛玉搭救,终于醒了过来,但是眼看车将到码头,这么大一个人,若同黛玉她们一起下车,势必引人侧目,若将他丢在车上,黛玉又于心不忍,正两难之时,沈天行却说:“我丢了性命却是无妨,只是想托姑娘一件事。《免费》” 他一边说着,也不待黛玉点头答应,一边就抖索着手自胸前逃出薄薄的一张东西来,递到黛玉面前,黛玉看时,却好似是一张经过特制的动物的皮,上面曲曲弯弯地画着一些图,有的似山,有的似水,又有看不懂的一些符号。沈天行道:“他们要找的就是这幅图了,司马老前辈托付我转给他的儿子司马圣风。如今看来,我只怕是不能的了,还请姑娘收下,若是有机缘,倘或能够交到司马公子手中。” “这……”看着手中的地图,黛玉不由地为难了,“沈大侠,想必你也能看出我们乃是官宦之家,俗话说,候门一入深似海,若这地图交到我的手中,只怕它最终也难送到那位司马公子手里了。” “罢了,如今我已经是这副模样,在姑娘手里,这图至少还能保的平安,不至于落在那些江湖宵小的手中,据说那宝库之中不但有前朝皇帝埋下的财务,亦有绝世武功的秘笈,落到坏人手中,只怕会让天下大变。(免费小说 )姑娘虽然不会武功,但我看的出你心底良善,因此宁可让那些东西埋没了,姑娘不必再说,且先收了这图,我身上这副玉环乃是一对,如今且给姑娘一只,倘我命大,能够逃出生天,找到司马公子,必将这剩下的玉环送他。倘若姑娘日后见到复姓司马之人,且佩戴这玉环的,只管将地图交出来便是。”说着他吃力地解下腰间佩戴的一副青翠玉环来,一只交给黛玉手中,另一只贴身带了。黛玉无奈,只得收好了。 沈天行还欲说些什么,马车却已经停下了。稍停片刻,便听到王嬷嬷的声音在外面道:“姑娘,已经到了码头,且下车上船吧!” 黛玉再回头看了沈天行一眼,见他如半死之人一般,有气无力地靠在车板上,心中多有不忍,还待再说两句,但终究没有别的法子,她本是一未出闺阁的女孩子,又如何能带着一个重伤男子上船呢,且不说贾琏会怎么样?但就是那些贾府的下人,只怕也会说三道四,正自犹豫之间,那沈天行竟然晕了过去。[看小说上] “姑娘,这……怎么办?”雪雁焦急地看了黛玉一眼,又转头去看那沈天行,若是扔下他不管,就算是运气好躲过了那些江湖之人,可这样子只怕也会没命的。刚才虽觉得此人可怕,但这会儿雪雁却又觉得他十分可怜了,是以忙出声问黛玉。 黛玉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沈天行的为人,却是深得她心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看他拼了性命也要保得这藏宝图,不愿其落入歹人之手的行为,实在当得起是一代大侠,如今自己又岂能袖手不管的。因思及此,便也不再顾及贾府众人会作何想法,决然道:“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先带他上船。” “姑娘,这万万不可,且不说如今在姑娘车中忽然出现一名男子,有损姑娘的清誉,那起子小人还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呢!”紫鹃忙上前拦着,不是她心狠见死不救,而是她不希望看到姑娘有任何的伤害。(免费小说 )姑娘一向思虑极重,又分外敏感,倘若因为救人而被重伤,难免又要伤心洒泪。 “姑娘……”王嬷嬷在外面又叫了一声。黛玉看看紫鹃,又看看雪雁,一咬牙,对雪雁道:“雪雁,你且先告诉王嬷嬷一声。”雪雁便掀了帘子跳下车去,对着王嬷嬷的耳边说了,王嬷嬷立刻变了脸色,轻轻撩开车帘,看着晕倒的沈天行,再看看黛玉坚定的目光,皱眉想了一想,便故意大声道:“哎呀,沈爷怎么也来了!哦,定是不放心姑娘,追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了?竟然昏迷不醒了?”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车帘,对外面候着的贾府下人道:“我们姑娘的义父竟是不放心姑娘自个儿上京,竟然赶上来了,这会儿倒不知道中了什么人的暗算,竟然昏迷过去了,你们几个快过来,把沈爷抬到床上去!” 黛玉听着王嬷嬷的吩咐,心道:果然是经过事的老人,还是她有办法。转头又看了紫鹃一眼,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紫鹃便先跳下车去,扶了黛玉下车,那边早有几个婆子引着黛玉上传去了。《免费》又有几个力气大的男仆,跳上车去把沈天行抬下来,因又问让他上哪条船,王嬷嬷便道:“他本是我家姑娘的义父,这会儿子还哪来那么多讲究,且先抬到我们那船上去吧!琏二爷一时也不能回来,且去寻一位大夫来,看看沈爷到底得了什么病?”一边说,一边悄悄地递过去了一些碎银子。那小厮得了银钱,自然高高兴兴地去了。 不一时,便有一位蓄着山羊胡,清瘦豁朗的大夫背着药箱,带着一名年龄不大、梳着抓髻的小药童上的船来。黛玉便领着紫鹃、雪雁避到内室去了,王嬷嬷领着几位贾府的婆子在外面伺候着。 那大夫把完脉,却皱着眉头捋着胡子不说话,王嬷嬷上前问道:“这位大夫,我们这位爷到底是什么病啊?要不要紧?您倒是给开服药啊!” “我倒是想开药,只是这位爷脉象平息,不像是病了。只是……”那大夫皱眉道:“太过平缓了,却让人觉得蹊跷,许是中了什么毒,压抑着其血脉流动,或者封住了气穴也未可知。在下虽不敢称医道如何精通,但在这平阳州也算小有名气,你们且回避一下,我用金针过穴的法子试试。” 王嬷嬷无奈,只得和众婆子们避开了,那大夫便让小童为沈天行脱去上身的衣衫,取出针囊来,在火上烤了,然后看准穴位扎下去,如是扎了几处穴位,那沈天行果然便缓缓苏醒过来,因全身酸软,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便眨了眨眼睛又沉沉睡去。那大夫方又把了把脉,点点头,示意小童子为他穿上衣服。那小童手脚伶俐,不一时便收拾妥当了,那大夫便又开了药,将单子交给王嬷嬷,道:“你且派个人去和我抓药吧!”那王嬷嬷便道:“我们这船上最不缺的便是药材了,我且去看看,是否有这几位药材。” 那大夫脸上便有几分不悦,但终究没有说什么。王嬷嬷让小丫头端上茶来,她自拿了方子进来看黛玉,黛玉细细看了,因道:“这药材咱们果然不缺的,只让下面的人去分别抓了来,煎了给沈先生吃也就罢了。那大夫看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嬷嬷也别亏了他,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去吧!” 王嬷嬷笑道:“姑娘想是不知道这诊金的,就是一两银子,他跑这一趟也不亏了。”一行说着,一边从匣子里拿了块约有五两的银锭子来到外面,道:“我家主子说了,这些药材船上都是齐备的,不用再去药铺子了,多谢大夫跑这一趟!”那大夫初听不用去抓药,面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待到王嬷嬷将五两银子递过来,一张脸便立刻又阴转晴,伸手接了,陪着笑道:“敢是贵主人是贩卖药材的不曾?” 王嬷嬷忍不住一笑,道:“并不是,不过是我家主人身体素来不好,因此常备了药材的。有劳大夫了!”说着便喊外面的男仆送客。待那大夫下船,雪雁早已忍不住了,跑到黛玉跟前去学嘴,说那大夫如何地变了颜色,拿了银子后又陪笑等等。只说的紫鹃和黛玉也都笑作一团。王嬷嬷便道:“你这促狭的小蹄子,人家开药铺也是要养家糊口的,这出诊的诊金本就不是太高,因说不用他的药,他自然有些不高兴。不过亏了姑娘大方,给了他五两银子,他还有不高兴的。”雪雁吐了吐舌头,方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外面有小丫鬟回道:“林姑娘,二爷回来了,说是有姑娘故人求见,请姑娘过去相见呢!”黛玉心中一动,故人相见,难道是颜岚?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王嬷嬷、紫鹃、雪雁也都交换了一个眼色,眸中颇多惊喜。 ------------ 三十、见雨村天行离黛去 上回说到黛玉闻听小丫鬟回报说有故人求见,便以为是找到了颜岚,因此不由地又惊又喜。(免费小说 )忙带了紫鹃雪雁匆匆出来,因问故人在何处,小丫头说已经和琏二爷到码头上了,只怕这会儿已经登船了。 黛玉一愣,颜岚怎么可能和贾琏在一起呢?不是应该由林端伯伯派人送来的吗?应该先通知自己才对啊,一边想着,一边便来到了甲板上,却见贾琏正陪着一个身穿石青色外袍,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的中年人说笑,满腔的热情便已经消了八分,因此淡淡叫道:“琏二哥!” 贾琏回头看黛玉一身浅紫绣梅花的衣裙,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不觉微微闪神,旋即笑道:“林妹妹,你看这位先生可还认识?”黛玉慢闪秋波,微微抬起头来,心下却不由暗暗思忖:此人定是贾雨村了,否则贾琏也不会容一个外人来见自己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因此也微微笑道:“如何不认得,那可不就是贾先生吗?想不到一别经年,先生倒是加官进爵了呢!” 贾雨村看黛玉并不以师徒之分上来见礼,反而面上微有嘲讽之意,因此心中不悦,但一则他是仗着贾王两家之力,才得以补了京缺;二来他曾经教导黛玉一年,知她素性冷清喜洁,不欲见外人也是有的,因此面上也并不表露,只对天拱手道:“这也多亏了圣上重用,王公政公提携举荐,贾某才有今日。只不想竟在途中遇见琏二爷,因听他说起携了姑娘入都,我与他亦是同宗,与姑娘又有师徒之谊,便约了一起赶路,也好解些途中寂寞。{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原来那贾雨村此次进京陛见,亦是得王子腾贾政累上保本,圣上才批复了。途中贾雨村又听得贾家大姑娘进了贤德妃之位,自是快马加鞭,想要入都去道贺的。不承望在平阳州遇上贾琏,自是百般讨好巴结,相约了一起赶路。因雨村也带了家眷及累积财物,因此倒也雇了几艘船只,此时与黛玉见过,黛玉却淡淡的并不甚亲热,他也不往心里去,只回去和他家眷说了,上了贾琏的大船,饮酒取乐。 贾琏早得知了黛玉带了一名男子上船的事情,但因听得是黛玉的义父,却也并不深究,只吩咐了下人听黛玉的意思,好生照看着。立时,便吩咐船只起锚赶路。免费小说 沈天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微微地晃动着,因掀开帘子往外一看,竟是茫茫的水面,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到了船上,看房间里的摆设布置精致清雅,便知道不是等闲人家,且说小丫鬟看他醒了,早有人去告诉了黛玉,黛玉便出来查看。沈天行昏迷之前是见过黛玉主仆的,此刻还有印象,一看黛玉从外面进来,立刻就想起身下床,黛玉忙止住他道:“义父躺了一天一夜了,连口米粥都没喝的,这会儿身上哪里有力气,快躺着吧!”一时又命小丫头去端了药来,又让把自己素习喝的燕窝粥也端上来。 沈天行微微有些发愣,不明白黛玉为何竟叫自己义父,因叫:“姑娘……”紫鹃忙止住他,把丫头婆子都打发了出去,这才道:“沈大侠,昨日你在车上晕倒,我家姑娘好心要救你,但是又怕毁了清誉,还是王嬷嬷的主意,只说你是我们姑娘的义父,如今你再如此称呼,岂不是让那些下人生疑吗?”沈天行这才恍然大悟,因看了黛玉一眼笑道:“我沈天行浪迹天涯若许年,倒果然有福分,能认得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倒也不枉了这一生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不过我是个粗人,只怕委屈了姑娘。” 雪雁笑道:“不过是一时的借口,哪里就真是干女儿了。等你身体恢复了,你一走还有人追究不成。” 沈天行一愣,旋即苦笑道:“也是,我一个江湖之人,又哪里能得侯门千金做女儿呢!”黛玉看他黯然的神色,不由地有些心软,便对雪雁使了眼色,柔声安慰道:“当时确实是为了堵那些小人的嘴,沈大侠昏迷中,又不得征求你的意见,若沈大侠不嫌弃我身处候门,弱不禁风,不能随着行走天涯,黛玉倒也想有位父亲疼爱挂念的。如今说来,我也不过是一个失去爹娘、无依无靠的孤儿罢了,又有几人能是真心的呢!”因说到痛处,想起林如海的死和颜岚的失踪,便止不住地落下泪来。 紫鹃一手轻轻揽了黛玉,道:“姑娘快别哭了,沈大侠看着心里也不好过。”沈天行这会儿也忙忙地下了床来,道:“丫头别哭,谁敢欺负我沈天行的女儿,看我怎么教训他!”一句话说得豪气干云,黛玉也拭了泪重新上来给沈天行见礼。 许是平阳州那位大夫的药真的见了效果,也可能是沈天行本身内功深厚,他的身体总归是一天天好起来了,武功也在逐步的恢复中。却说这一日遥遥地已经能够看到京城的风光景物了,那沈天行便来辞别黛玉。 这段日子以来,黛玉与沈天行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几乎真的把他当做了父亲,这会儿忽然听到他要离开,黛玉自是万分不舍,可心内也知道他是自由自在惯的人,并受不得拘束的,况她此去贾府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虽则贾琏带了她林家数十万银钱,却并不叫她知晓,难免的会有人说三道四,又哪里还能带什么义父一起去的不成。因此只得含泪和沈天行别了,一时还要将地图并玉环交还与他。 那沈天行却道:“这玉环乃是司马前辈交付于我的,如今我孑然一身,你既做了我的女儿,自是给你带着。况我这一去,是要找寻那司马公子下落,素习听说他身子不好,不得习武,不知道隐居何处,我带着地图行走江湖,反而多添危险,不若你还带着。”黛玉无法,只得依旧藏了,送沈天行离去。 ------------ 三十一、初入贾府品评人心 到了这日午后,船终于渐渐地靠岸了,如今虽然已是开春,但却依旧春寒料峭,紫鹃也忙忙地给黛玉找了大衣裳出来,又因为黛玉此时正是孝期, 拿了日常穿的大红猩猩毡出来给黛玉围了,这才拥着她一起到岸上来,贾家的下人已经是在岸边等候了几日,因看到贾琏黛玉下船,便笑着迎上来道:“林管家因不知道二爷和林姑娘回来的具体日子,早大发了小的们在此候着,如今,倒是比预计的还提前了几天呢!” 贾琏也笑道:“还不是听说了宫里娘娘的事情,这才一路赶回来的,老太太、老爷、太太可都安好?家里忙的如何了?” 那家人赔笑道:“老太太、老爷、太太都安好,家里却是忙乱不堪的,二老爷是不理俗事的,虽有大老爷、珍大爷帮衬着,却也是有虑不到的,可不都等着二爷回来做决断的。《免费》二奶奶虽然厉害,但也只能是管着内里的事情,这外面却却不得二爷的。免费小说”说的贾琏一笑,道:“你这猴崽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哪天爷也提拔提拔你。” 黛玉因看那家人乖觉,虽然说话有拍马之嫌,也不过抿嘴一笑,眼光不经意间从那人脸上溜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扶着婆子的手上了小轿。紫鹃雪雁王嬷嬷等人也都上了后面的车子,一行人便往宁荣街而来。 进了府中,贾琏自去前面拜见贾政,黛玉的轿子便直接抬进了二门。她虽然自书中早知道贾府布局极其众人禀性,但这毕竟是第一次来贾府,见识古代的公侯门第,因此大冷的天,手心里却也仍然攥了一把汗。 轿子停落,早有人打起轿帘来,搀了黛玉下轿,黛玉便虚扶着那老嬷嬷的手,走下轿来,紫鹃、雪雁,王嬷嬷已经在跟前伺候着,黛玉便随了众人进了贾母的正房,彼时贾母正和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一边说笑一边等着,及至黛玉进来磕了头见了外祖母,尚未细细打量,那贾母早一把把黛玉抱在怀里,哭道:“我可怜的玉儿啊,你娘去的早,也还罢了,如今竟连爹也没了的。免费小说”黛玉也哽咽不住。底下王夫人等俱各拿帕子抹泪,姐妹们也都眼泛泪光。好容易都止住了,黛玉重又给贾母磕了头,见过了两位舅母、薛姨妈和嫂子们,迎春、探春、惜春、宝钗等人早拉了她一边去说话了。 紫鹃、雪雁、王嬷嬷也都上来给贾母等人咳了头,贾母便道:“我知道你们素日里都是省心的,服侍林丫头也极好,这一路想也是累了,就服侍你们家姑娘回疏月轩休息去吧!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让婆子们都搬了过去,今儿先不用收拾,且放到后面的库房里,好好歇歇。林丫头晚上竟也不用过来了,就在那边吃吧!” 黛玉答应着,便和紫鹃、雪雁、王嬷嬷回去了,这边宝钗、迎春姊妹几个看了,便也辞了贾母,要陪黛玉过去。[看小说上]贾母便笑道:“我知道你们姊妹分别的久了,有话要说,只玉儿才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你们且让她休息去吧,如今敢是嫌了我老婆子不成,竟都要去的?” 宝钗忙陪笑道:“瞧老太太这话说的,我们陪老太太说笑那还不是应该的。”迎春探春惜春也都笑着坐回原处,贾母便让让邢王夫人、薛姨妈陪她抹骨牌,让她小姐妹在旁边说话。 且说黛玉回去,却见疏月轩里一应都是齐备的,內间摆着黄花梨木月洞式门罩的大架子床,吊着软红的双层纱帐,床边一侧是一张高脚的紫檀平头长案,许是知道她回来,案上放了一个美女耸肩的花瓶,瓶里插着一支淡粉的杏花。窗下摆着长条书案,一侧厚厚地磊着几本书,笔墨纸砚、镇纸笔架竟是无所不缺。墙上有几幅水墨写意的山水,一边还挂了张古琴。到是颇为精致清雅,甚合黛玉的心意。 因看黛玉脸上有疲倦之色,紫鹃早已经铺开被子,笑道:“姑娘上床且歇一会儿吧,这些东西我们来收拾就好。{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黛玉确实觉得累了,便依言脱了鞋躺倒床上,让王嬷嬷也自去休息,她便看着紫鹃雪雁带了小丫头收拾带来的书籍礼物。不一会儿,便自沉入了梦乡。 却说黛玉一觉醒来,朦胧中睁开双眼,却见案几上已经烧起了红烛,隔着纱帐那光线透着柔和,并不觉得刺眼。帐子外有人正在桌前收拾着什么,只见人影微微晃动。黛玉因觉身上酸乏,懒怠动弹,也并不去惊动人,自己轻轻地又拿了枕头,在身后靠了,静静地想些事情,回忆今天见到的这些人。 紫鹃素来细心体贴,这会儿虽然再帮着黛玉收拾东西,早听到了床上的响动,却不见黛玉唤人,她忙放下手上正打结的丝线,回身来掀开床帐,却见黛玉星眼微饧,香腮带赤,正懵懵懂懂地出神,便笑道:“在船上那么些天,姑娘也不见睡过一个好觉,今天却还好,睡的倒踏实,怎么醒了也不叫人的,可是口渴了?我去给姑娘倒碗茶来。”一边说,一边把纱帐打开,挂在床架两边的铜钩上。 黛玉细细地叹了口气,道:“躺的久了,身上倒觉的有些酸,懒怠动弹,你且让雪雁去倒茶,帮我把大衣服穿起来吧,竟然觉得冷飕飕的。”紫鹃答应着,忙把黛玉的月白色素锦的棉袄拿出来给黛玉穿上,又拿了条手绣腊梅的素色棉裙。黛玉一一穿了,下的床来,雪雁早已经端了茶来,黛玉喝了两口,又问紫鹃:“我睡这么半天,可有人来过没有?” “也没旁人,就是宝二爷来了一趟,因看姑娘睡着,略坐坐就走了,说到晚上过来。姑娘这会儿子可饿了。那边小炉子上温着香米粥,份例菜老太太也让人送过来了,姑娘吃些?”紫鹃看着黛玉沉思的脸色,小心地问。 “也好,这会儿真有些饿了,你们可都吃过了?”黛玉回过神来问。 “都吃过了,看姑娘睡的香,才没叫姑娘的。”雪雁回答,一边轻手轻脚地从小丫头手里接过食盒,打开看时,却是一碟子红烧兔肉、一碟素炒鳝丝,另有一小碟腌制的鹌鹑蛋,还有一碟清炒时蔬。小丫头又盛上粥来,黛玉就着吃了一些,因刚睡醒,不想吃荤的,那兔肉便没怎么动。一时饭毕,漱了口,便问紫鹃东西可都收拾出来,书可都摆上架了,各人的礼物可都一一整理出来了。 雪雁在一边笑道:“紫鹃姐姐做事,姑娘还不放心的?你看那些书可不是都一一摆好了。也亏得姑娘教我和紫鹃姐姐识字,否则还要等姑娘醒了才敢分派呢!礼物也都理好了,只是紫鹃姐姐说天已经晚了,又冷,就让小丫头们明天再送。” 黛玉微微一笑,她原来并不知道,紫鹃雪雁还是识文断字的呢。看来绛珠仙子果然不简单,不愧是曾教过香菱学诗呢! “你紫鹃姐姐说的很是。不过我们雪雁倒也是越发能干了!让小丫头们都回去歇着吧,我这里左右无事,咱们也好说些闲话。”紫鹃会意,便让小丫头们都出去了。 这里黛玉才正色问:“那只小匣子可放在哪里了,这个可不能大意,以后少不得还是我们的安身立命的根本呢!” ------------ 三十二、见宝玉有心接香串 看黛玉问起那个小匣子,紫鹃忙上来回道:“那个东西何尝敢乱放。[看小说上]我也是前儿才发现,咱们从苏州带回来的这个书柜后面竟然还有暗格,便将那匣子和地图都放暗格里去了。姑娘且过来看看。”一边说,紫鹃一边走到床脚后的书柜前,打开柜门,又轻轻对着柜壁往左一使劲,果然便打开了。黛玉也不由地惊喜道:“还真是的,我们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爹爹也没告诉我的,幸得我当时喜欢这书柜的纹理花纹和做工,阻止了琏二哥,将它带了来,如此竟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呢。”说着又和紫鹃道:“你且把匣子和地图都拿来,我把地图也索性放进去吧。” 紫鹃答应着抱出来,黛玉便摸出挂在脖中的戒指,按动机关,打开匣子,果然把地图放了进去,紫鹃又依旧把那匣子藏了。她们这边刚收拾妥当,便听见外面老嬷嬷道:“宝二爷。怎么这么晚又过来,也不叫个人跟着的?” “我来看林妹妹,她醒了没有?可吃过饭了?有没有按时吃药?又咳嗽了吗?”一连串关切地问话,让黛玉的心里也不由地一暖。《免费》宝玉,始终是风刀霜剑的荣国府中给黛玉的那一抹暖色。 紫鹃听闻,看了黛玉一眼,黛玉便示意她出去打帘子。紫鹃一手掀开帘子,笑道:“宝二爷,姑娘已经醒了,你自己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没得在那里白问。”门帘一掀,宝玉果然便走了进来。黛玉业已站起身来,道:“天晚了,二哥哥还挂念着,快请坐,雪雁,去把咱们从南边带来的茶给二爷沏上一盅。”雪雁答应着自去了。 其实黛玉只一扫,便已看清了宝玉的长相,果然书中所写不虚,唇红齿白,眉发如墨,眼睛仿若一泓含情秋波,是个花样美少男的样子。这会儿穿的却是家常半旧银红织锦大袄,豆绿色撒花棉裤,腰中束着柳叶黄的汗巾,下面用松花绿的绑腿系了,穿着厚底的弹墨绣织金绣云纹的鞋子。《免费》项中带着用五色丝绦系住的一块美玉。这会儿正眉目带笑的打量着黛玉,半晌方道:“一年多不见,妹妹倒越发出落的超逸了。” 黛玉也笑道:“二哥哥且请坐吧!别说我,如今一年大似一年,连迎春姐姐、宝钗姐姐、探春、惜春妹妹也越发地好看了,怎么二哥哥却还是老样子,没一点男子汉的气概?” “什么男子汉的气概,我只要能和姐妹们在一起就好了!”宝玉笑着接过雪雁递来的茶,细细品了一口道:“果然这南边的茶比咱们素日用的更清逸一些。”一时又问起黛玉的病情,说这天气比较还冷,只怕黛玉咳嗽,因又听得因白神医的良药,已经去了根,只是身子弱,需要好好将养,最近并不曾咳嗽时,不由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黛玉便让紫鹃去里面拿出签着宝玉名字的礼物来,道:“我是个无依无靠的,手里没什么钱,不过是些笔墨纸砚的小玩意,二哥哥别嫌弃,且请拿去用吧!你今儿晚上既然来这一趟,就捎了去,也省的明天小丫头跑路了。免费小说” 宝玉喜得摩挲了一回,又和黛玉叙些闲话,忽然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黛玉一愣,旋即笑道:“你还有什么大事不曾?” “可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探手去怀内一阵乱掏,却拿出一个珠串出来递给黛玉道:“这还是前儿北静王爷赏我的呢,叫鹡鸰香念珠,据说是圣上钦赐的呢!我见它倒也别致,因此特意藏了给妹妹的。”说着便珍而重之地交到黛玉的手里。 黛玉看那香串,果然很漂亮,隐隐地还有一股子幽香,欲待掷回,心中忽然想到原书中黛玉确实没有收这香串,还说是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便不禁有些踌躇了,她虽然不喜,但是也不愿按着书中去走,便道:“既是二哥哥一番好意,黛玉就无功受禄,暂且领了。免费小说”说着交给紫鹃,让她收起来。 一时,袭人又找了过来,给黛玉见过礼,便拉着宝玉道:“二爷,如今天晚了,还是让林姑娘休息吧!明日还是要见的。”黛玉心中冷冷一笑,也不留宝玉,只道:“二哥哥,你且看着袭人巴巴地找来的情分,也就去了吧。袭人,这些是我送二哥哥的,你且拿过去吧,我也要休息了的。”说着径自转身回了卧房。那宝玉还欲跟去,奈何袭人死命拉着,只得收拾了,和袭人去了。紫鹃、雪雁送了出去,回来却冷笑道:“怎么二爷才坐了一会儿,袭人就巴巴地找来了,你看她刚才的样子,好似我们能把宝二爷怎样似的?” 黛玉在里面笑道:“你们也别嚼舌,她是宝玉的大丫头,自然是一时离不得眼前的,如今天色晚了,来找他也是正经。宝玉房里不多亏了有她,才处处妥帖吗?更何况这府里谁不说袭人是宝玉身边第一个贤良勤谨的人儿。” “确实够勤谨上心的,只怕不是……”忽然想到前年晴雯和自己提过袭人宝玉的事情,因差点露口说出来,看黛玉好似并没有注意,忙忙咽下了这个话头,自去服侍黛玉梳洗了上床休息。 白天多睡了一会儿,黛玉一时也不觉得困,便让紫鹃去架子上那本书来瞧,紫鹃便劝道:“如今夜深,何必又费眼睛,不如我陪姑娘说会儿话吧!”黛玉想想也没什么意思,因看紫鹃穿着浅紫色棉袄站在地下,便道:“既如此,你也上床来吧,地下冷。”紫鹃依言脱了鞋子,另拉过一床被子来盖了,因问黛玉:“刚才姑娘又说无依无靠的,那琏二爷可是还拿着咱家三十多万两银子的,明儿个交给老太太了,老太太自会为姑娘收着,姑娘可不是白吃白住这里的,怎么无端端地又说这话?没得惹自己伤心。” “你觉得他既然瞒着我拿了那三十多万两银子,会交给老太太吗?”黛玉清冷的眸子看着紫鹃。也许正是因为他们都太单纯了,所以才会以悲剧收场,可是这一次,她绝不会! “什么?难道琏二爷要私吞了?”紫鹃吃了一惊,声音提高了一些。 “小声儿点。”黛玉捂住了她的嘴巴,静静听了一会儿,外面的上夜嬷嬷显然睡熟了,这才道:“那么大一笔钱,我想他也不敢私吞。你且想想,如今府里管家的是谁?他那么做,必是有人授意了的,只不过瞒着老太太罢了。” “难道是二太太?”紫鹃睁大了眼睛,却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附到黛玉耳朵上去说的,看黛玉没有反驳,才接着道:“他们怎么那么大胆,竟然想瞒着老太太吞了姑娘的家产,倘若老太太知道了,岂不是要生一场大气的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太太如今虽说是宝塔尖的人物,不过也好久不理事了,再者前些年在这府里住着,爹爹也从没有给过一文钱的,老太太心里也想着我林家必是败了的,便被瞒了过去也不是没可能,明天且看着吧!”黛玉的语气冷冷地,眼神也冷冷的。如果明天把那三十万两的银子说出来,她也必定感戴贾家收养的恩情,也不会要那些银子,毕竟前些年确实是白吃白住在这里的,可若是暗地吞了钱,还要算计她,那她林黛玉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 三十三、说家产冷语警熙凤 却说第二日黛玉起床洗漱毕,便吩咐了雪雁好生在院子里看着,她自带了紫鹃去给贾母问安,出了疏月轩的院子,却看到前面廊檐上正有三个粉衣的身影,却正是迎探惜三人,便喊住了几人一起来到贾母的上房。《免费》 请安礼毕,贾母便招手让黛玉坐到自己身边来,一手搂了,却久久不说话,黛玉抬眼看时,却见她眼圈隐隐有些微红,正欲说话,便有小丫鬟掀了帘子道:“二太太、薛太太、大奶奶、琏二奶奶、宝姑娘都过来了。”贾母便说让她们进来。黛玉便和迎探惜姐妹都站起身来。一时,众人请安礼毕,俱各入座。 贾母便揽了黛玉道:“昨儿你琏二哥都说了,你爹爹一介书生,不通经济世物也是有的,好好的一个侯门世家,竟这样……你那些族人也是可恶的,竟然如此欺凌你一个孤女,把本就不多的家产霸了去。[看小说上]也幸得我让你琏二哥跟去了,这才好歹拿了三万银子,如今外祖母且给你存着,等玉儿大了,少不得要给玉儿添妆的。”黛玉这才明白贾母为何眼圈红着,却原来是因为听得自己果真无依无靠还被族人欺凌了,这贾琏可真够狠的。三十四五万两白银,居然愣给说成三万。也难怪贾母相信,毕竟前些年来自己在这儿住着,家里并没有送来一丝银子的。这么想着,黛玉的一双水眸便犀利地向王熙凤看去,贾琏贪下这些钱,必瞒不了王熙凤的。 王熙凤被黛玉眼光一扫,直觉的那目光里有刀刺一般,忙忙地闪躲开了。黛玉便又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却目光平静,正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听着贾母说话,还时不时地擦一下眼睛,黛玉不禁奇道:难道贾琏贪了林家家产竟不是她的授意?虽然心下疑惑,但黛玉面上却不动分毫,只跪在贾母面前道:“玉儿本就是无依无靠的人,幸得外祖母疼爱,才有了一个容身之地,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外祖母、两位舅母和嫂子们了。(免费小说 )” 王熙凤经刚才黛玉瞟那一眼,心下便已十分不自在,这会儿又听得黛玉说无依无靠,更是惴惴不安,少不得陪了笑上前劝道:“老太太、林妹妹也都别伤心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回来了,谁要敢委屈了林妹妹,别说老太太和太太,我第一个不饶他,从今儿起啊,这里就是林妹妹的家了。”邢夫人、王夫人也都点都称是。 鸳鸯递了帕子来,贾母擦了泪,拉起黛玉道:“既然你们有这话,我也就放心了。《免费》你们也别有话,我统共就她娘一个女儿,如今去了,我还不疼这唯一的外孙女的。别说丫头婆子,就是宝玉,也不能慢待了妹妹,知道吗?” 宝玉早在一边笑道:“老祖宗放心,宝玉只有陪着妹妹,哄妹妹开心的,怎么会慢待妹妹的。” 王熙凤也道:“有老祖宗做靠山,谁还敢小瞧了妹妹。老祖宗你就放心吧!”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薛姨妈也在一边劝道:“这林姑娘年纪虽小,却最是个懂事知礼的好孩子,又生的这么个模样,怯弱不胜的,大家疼还疼不过来呢。不说她舅母和嫂子,就是我,心里也当成女儿一般待的,哪还有人舍得委屈了她!”贾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黛玉便留心观察王夫人,见她话并不多,总是低垂着眉眼,举止端雅大方,果然是一个贵妇人的样子,只是偶尔抬头,眸子里便会有一闪而过的精光,黛玉便料定她不是外表这样的一尊菩萨,心里也慢慢有了计较,及至王熙凤要离开,黛玉也说要先回去吃药,便跟着一起出来了。 因看王熙凤并不说话,黛玉便笑道:“这次回南,多亏了琏二哥帮着,黛玉是没经过大事的,若不是琏二哥,那点子家私确实都被族长他们夺去了呢,黛玉这里也谢谢二嫂子。不过黛玉有一事不解,还请二嫂子帮黛玉问琏二哥一声。” 熙凤虽然是个贪财好利的,然则对姊妹们却是真心回护,又因黛玉素习和她要好,她也知道黛玉之聪慧伶俐,不下于自己的,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贾琏昨晚已经将得了林家三十多万两银子的事和她说了,又说本来就是王夫人的主意,这会儿已将银票交到王夫人手里收着,至于日后如何,尚还没有说法。当时熙凤就觉得贪黛玉的银子甚是不妥,是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这会儿听黛玉说有事要问,更是觉得心惊,不得已笑道:“妹妹有话只管说。”说着拿眼瞟了身后的平儿一眼,平儿便笑着揽了紫鹃的手道:“我可听说你们这次回南去,带了不少南边的新鲜花样回来,昨儿还和二奶奶说,要去你们那挑几副样子来呢。如今既然我们奶奶和姑娘说话,我们且去挑了来。” 紫鹃看黛玉对自己点头,便和平儿去了。这里黛玉便笑道:“其实也并无大事,不过是来时管家给了我一个账册。二嫂子也是知道我的,平日最是懒怠,又不爱看这些东西,因此不过随意翻了两眼。刚刚听老太太说的,竟和这账簿出入极大的,因此便想问琏二哥一声,也省了我去翻账簿子了。” 熙凤一听,登时便明白了,原来这黛玉心里明镜一般,只是不说罢了。一时脸上便再也挤不出笑容来,只得皱眉道:“既如此,我回去就帮你问问。许是真出错了!” 黛玉看熙凤变了脸色,就知道她是清楚这件事的,也不欲为难,只点到为止罢了,知道他们也是做不得主的,便放缓了声音道:“我也不过是白问问,我也知道,琏二哥和二嫂子表面看来是当家人,实则也是做不得这样主的。黛玉也不过是想弄清楚罢了,其实若真正说来,黛玉前几年在这住着,一草一纸都是这里的,也不该计较这个,只是不想做个傻子罢了。二嫂子只回去和二哥哥说一声,黛玉还要吃药,这就先回去了。” 说着便和凤姐福了一福,自去了。那凤姐却愣怔在那里,看着黛玉款款离去的身影,心里凉凉的,颇不是滋味。 ------------ 三十四、议省亲王氏贪银钱 回到疏月轩,果然便看见紫鹃和平儿在偏房的炕上坐着挑花样子呢,因回头对打帘子的小丫头道:“平儿姐姐好歹也是客呢,怎么你们也不知道倒茶的!” 平儿抬头看是黛玉,忙笑道:“今儿一早上就喝了好几盅茶了,是我不让她们倒的,姑娘回来了,我们奶奶可也去了。《免费》” 黛玉不禁笑道:“看看,可一时一刻忘不得她们***,也是凤姐姐有福气,得了你这个左膀右臂了。”说的几个人都笑了,平儿便推紫鹃道:“姑娘别说我,紫鹃和雪雁难道就不忠心了吗?还不是口头心头一时也不忘的,又是怕冷着又是怕饿着。姑娘出去还要巴巴打发人送手炉送衣服的。满府里也没几个她们这么细心体贴的人。”说的紫鹃推她道:“去去,我们姑娘夸你呢,怎么倒又扯到我和雪雁身上。” 黛玉接过小丫头送来的茶,略略浅尝了一口道:“她们两个本是好的,自从老太太派了紫鹃姐姐给我,哪一点不是她照看的。平儿这话倒不错。[看小说上]”紫鹃听黛玉说起,便笑推平儿道:“快去吧,你们奶奶一会儿又找。”平儿便笑着去了。 哪里知道,回到家里,却见管事的婆子们一个没有,小丫头们出入也都轻手轻脚的。忙拉住丰儿,到一边悄悄问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回事的呢?” 丰儿悄悄摆手道:“都打发了,刚回来也不知怎得,脸色不太好看,让人不要进去打扰,只说平姐姐回来了让去见呢。” 平儿听了,便轻手轻脚地来到里屋,却见王熙凤仍然穿着去见贾母时的金百蝶穿花的大红洋缎袄,罩着五彩织金的银鼠褂,穿着杏黄暗碎花的马面裙,蹙着眉头半靠在炕上,一双如玉般的手笼着小手炉,正不知想些什么。平儿便走上来,轻轻道:“奶奶,我回来了。”那王熙凤便挑眉看了她一眼,问道:“紫鹃可和你说了什么?” “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是些南边的见闻。林姑娘找奶奶可是有事,怎么奶奶好像有了心事似的。”平儿揣度着,小心翼翼地问。 王熙凤便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当家太太呢,只打量着人家就是傻子了不曾。(免费小说 )你二爷送林姑娘回南时,太太曾叫了他去,嘱咐他若姑老爷去了,只把林家的家私都带了来的,还要瞒着林姑娘。” 平儿一惊,道:“那二爷……” “二爷还能违了太太的话不成,只林姑娘也是个精明的,早备了账本了。太太素日只瞧着她年小体弱,不问世事,哪里知道这林姑娘确实个有本事的。如今问到我这里,若不给她个交代,只怕要闹到老太太那里去,谁也得不着好的!”熙凤觉得两边太阳穴只突突地作痛,便抬手揉了两下。平儿眼见,忙去抽屉里找了素日的膏药,减了梅花似的形状,为凤姐贴在两边太阳穴上,思忖着道:“既如此,奶奶不妨回了太太,把银子还给了林姑娘也就罢了。况林姑娘顾忌老太条身体,也未必就说了出来,咱们只悄悄地把这事结了,人不知鬼不觉的,不也省心。” 王熙凤冷冷一笑道:“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如今那三十多万两的银票到了她手里,你还想让她拿出来,只怕难办。{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更何况这事大老爷、大太太薛姨妈他们未必不知道,怕只瞒着老太太罢了。再加上如今娘娘要省亲,说是要修建省亲别院呢,官中也并没有那些钱,只怕二太太这会儿已把心思动到这上面了。”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平儿也不禁有些着急了。 凤姐笑道:“傻丫头,我看那林姑娘也并不是要拿回那钱的,只不过不想被蒙在骨里,让人当傻子看罢了。少不得还得我去讨这个情的。” 正说着,外面有婆子的声音道:“二奶奶,太太派了周嫂子来,说是请二太太过去有事情商议呢!”凤姐答应着就来,一边回头和平儿道:“看吧,说什么就来什么。”平儿忙给熙凤掸了掸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往外面走去。 一行三人带着随身的丫头婆子一路走来,绕过门前的粉油大影壁,过了南北夹道,进了一处角门,沿着廊檐向东,便来到了王夫人起居处的后门,进来后却发现王夫人、薛姨妈、贾赦、邢夫人、贾琏等都在呢。(免费小说 )便一一上前见了礼这才在下首坐了。 王夫人便看着王熙凤道:“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只是眼看着娘娘省亲的事情也就批下来了,随之就要建省亲别墅,这也是一笔大的开支,因此请了你公公婆婆和你夫妻二人来,大家打个商议。” 王熙凤便笑道:“娘娘省亲是当今的隆恩,也是合家的荣耀,这钱自然该是由官中出的,太太又何用再商议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这官中左不过只有八九万两的银子,还要管着一家人的吃穿住用,各处的来往打点,这花费也是不小的,哪里来的钱盖这园子。” “那依太太的意思……”凤姐不愿意多说,只等着王夫人开口。 “我已经和你姨妈借了五万两,只是毕竟杯水车薪,因想着虽然回老太太说林姑娘家带了来三万银子,但琏儿带回来的实则还有三十二万两,这你公公婆婆也都是知道的。林姑娘以后就是在咱家的了,老太太待她如同宝玉一样,她也用不到这钱,我的意思是就用这笔钱,加上你姨妈处借的,应该就尽够了吧!”王夫人一行说,一行看各人的反应。那贾赦、邢夫人听得不用自己再往外掏钱,早巴不得呢,虽然林家的银子不能分得一份,这会儿也不会说什么了。贾琏自然更是没话,独熙凤似乎还在犹豫,便问道:“凤丫头,你若是还有别的好法子,只管说来。” 王熙凤看了看上面坐的几个人,这才犹豫着道:“这银子的事,只怕林妹妹是知道的。” “什么?不可能,我一直是瞒着她的!”贾琏失声道。王夫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说:“她一个小女孩子家,能知道什么?凤丫头不要危言耸听。便是她知道,这些年吃住都是我家的,如今用她一点儿银子,她还能不愿意不成?” 王熙凤心中冷笑,三十多万两,那叫一点儿银子?别说黛玉之前在贾家住了五年,她就是再住十年,二十年,只怕也花不了这些。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只道:“刚才林姑娘和我一起出去,请我问琏二爷一句话,说那三万银子可是与她们管家给的账簿子出入太大呢!” 屋里一时间便安静下来,王夫人不由地心中生恨,想不到那林丫头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居然还藏了账簿,本以为这笔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花用,到头来却竹篮打水,这让她如何甘心。 贾赦在一边道:“若外甥女果真知道,闹到老太太那里去,大家可都是没脸,不如我们就先去回了老太太,想来娘娘要盖省亲别墅,老太太也不能说什么的!”邢夫人也跟着点头赞同。 王夫人却断然道:“不行,依老太太对那丫头的疼爱,只怕这笔钱会给她存起来,让我们各自凑钱,再加上官中出一部分盖园子的。那林丫头也颇顾忌老太太的身子,况且她一个孤女,如今寄居在这里,还能说什么吗?就暂且用了,至于那账簿,我慢慢叫人偷了出来,到时候无凭无据,老太太也不会信她的话。” “这样总不好吧,林妹妹一个孤女,已经很可怜了,我们不至于非逼到那种地步。”贾琏皱起了眉头,想起那个独立甲板上暗自洒泪的弱小身影,他自己都觉得不忍。 “什么地步?难道我们还亏了她不曾?她不和府里的姑娘们一样锦衣玉食吗?到时候大了,给她找一门好亲事,添上些嫁妆也算对得起她了。”王夫人瞪了贾琏一眼,说的相当理所当然。贾琏看贾赦邢夫人等都不说话,凤姐又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也只得罢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 三十五、议来事琏凤欲定波 却说王熙凤和贾琏回到自己的屋子,遣散了小丫头,身边只留了平儿在跟前说话,那贾琏便道:“太太这事儿做的也太绝了些,如今林妹妹父母双亡,依傍我们府上,且不说林姑父临去时拉着我的手殷殷嘱托,但就她如此可怜,我们也不该这样欺负于她,何其忍心啊!你刚才不但不帮着说话,反倒一直给我使眼色,真枉费了林妹妹平日里和你好!” “嗳呦,听爷这话,反倒是我的不对了?”王熙凤性子好强,一向是最见不得人说她不好,贾琏这般指责,她不禁提高了声音。免费小说 平儿忙的在一边摇手,“罢了,你们都小声些,小丫头们虽去了,也难保隔墙有耳的,若传到太太耳里,难保又寻爷和***不自在,何苦来呢?要我说,奶奶也是一番好意,不也是怕爷被太太斥骂,给爷留点面子嘛?” 贾琏想想当时情景,若自己一味给黛玉说话,王夫人可不是就一顿臭骂。免费小说因此也不好意思地一笑,起身到凤姐面前道:“如此我倒该谢谢二奶奶了。” 凤姐笑着用手推他,“罢了,我也不敢承爷的情,爷是江湖豪侠,同情弱下,我也不过是欺凌人的帮凶罢了。” “你也别得意。我就知道我一服软你准这样的,看把你能到天上去。”贾琏坐到一边,闲散地歪在炕上,顺手拈了块点心放在嘴里。平儿忙服侍着脱了靴子。 凤姐在一边沉吟着道:“你这会儿说林妹妹可怜,怎么拿这银子的时候丝毫不手软的,这会儿来做好人,只怕也没人认呢!” “我和林妹妹去南边的时候,太太说的,若林姑父不行了,就收拾了林家的家财,依旧带了林妹妹回来,林妹妹如今年小,又是个万事不管的,且先不用让她知道,只家里给她存着,等她出嫁的时候,一并给了她做嫁妆的。我也是想着看老太太的意思,林妹妹一准给了咱家那个,虽然料到太太会做些手脚,却万万想不到她一边说林妹妹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一边却又用了人家全部的家当,若将来林妹妹有个好歹,我又如何能心安呢?”想到船上那个弱小的身影,贾琏不能不说是有几分亏欠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且别说心安不心安,”王熙凤沉吟着,想到黛玉清冷的声音,她心中愈发突突地,觉得黛玉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万事不知的小姑娘了。“我看林妹妹好似变了,今儿她和我说话,那份清冷傲气让我都觉得有些心惊。她既说有账本子,想来所言非虚,若如此说来,其心机不下于任何人,将来……还真不好说!” “那你说将来还能如何?”看王熙凤说的郑重,贾琏也收起了嬉笑的神态,正色问道。 “这我虽说不准,但你想老太太如今上了年纪,虽在宝玉的事情上支持林妹妹,但有太太在,太太的态度,只怕这事……难。《免费》以林妹妹的品貌,只怕……既然这事儿林妹妹知道了,太太又不听,少不得我们得去和林妹妹赔礼道歉了。” 贾琏也是聪明人,王熙凤的话他如何不懂,以黛玉的品貌,将来必是人上之人,哪怕在王府做个侧妃,只怕也是深得宠爱之人,到时候若再回头论起这家产之事,想到这里贾琏的脖子忽然觉得凉飕飕的。急忙下炕来,道:“还是你虑的是,我在扬州的时候,可是也听说皇上去了林府的,只是我当时在……呃……出去办事,也只是恍惚听说,并没有真见到。可如今银子已经到了太太手里……” “什么?皇上去了林府?”王熙凤脸色一变,皇上微服南巡的事情府里也是听说的,去了林府,那黛玉……,想到这里,不由地一咬牙,道:“罢了,这事拖不得,还是我来办吧!幸得我来时嫁妆还不算薄,手头也还有几两银子,如今少不得去疏月轩一趟了。[看小说上]虽然补不上三十多万两的空,只少也要让林妹妹知道我们的心意。”说着回头对平儿道:“你且去看看,咱们还有多少银票?”说着对平儿使了一个颜色,那平儿会意,便到里屋去了一会儿,回来道:“连一些散碎的,总共加起来不过两万。” “这也太少了,显得太没诚意,只怕林姑娘……”熙凤沉吟着,一边拿眼风向贾琏扫过去。 贾琏乖觉,不得已才道:“你们也知道,我那点体己银子不过是你们的零头罢了,怎么又来打我的主意?” “那就难办了?”熙凤对着平儿抱怨道。 “罢罢罢,”贾琏一摆手,颇有些无奈地道,“就知道你们是算计我呢。在扬州,林姑父为谢我护送林妹妹,倒也给了我三万银票,你且拿去,若林妹妹不收,还是要还给我的。”一边说着,一边自转身回里屋,自贴身衣物处掏了一把钥匙出来,一会儿果然的拿出一叠银票出来交与王熙凤。王熙凤笑道:“若没有这事,只怕二爷还要瞒了我去呢!”一行说一行把银票交给平儿,让她撞在小匣子里捧了,二人便去疏月轩看望黛玉。 疏月轩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禁闭院门,进入庭院,便听到屋内阵阵清脆的笑声,熙凤平儿对视一眼,便款款来到了黛玉的正房,果见李纨、宝钗、宝玉、迎探惜姐妹都围着熏笼说笑呢,便不由笑着上前道:“林妹妹今儿可是下了帖子了,来的这般齐全,我可不依,怎么不请我的?” 黛玉笑着上来拉住她的手,和众人道:“瞧瞧琏二嫂子这张嘴,敢是挑理来了。”转首又道:“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就是专一下帖子,我们也不过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哪里还敢打扰了你去。” 李纨也笑道:“林妹妹倒不曾下帖子,不过是我们得了她的礼物,过来谢礼罢了。你既来了,想必和我们是一样的吧,外面那冷风呼呼的,快过来暖和一会儿。”旁边有伶俐的小丫头,早已经端上了铺着厚厚的灰鼠面垫子的椅子过来,王熙凤坐了,又接过雪雁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笑道:“还是大嫂子疼我。可不是来谢林妹妹的礼了,那首饰我爱的什么似的,就是那苏绣的荷包、手帕、香袋的看着也喜人。” 宝钗也在一边笑道:“可不是,东西虽不大,倒也难为了颦儿的一番心意呢,挑的都是朴而不拙、小巧精致的。不光我爱,就是我妈妈见了,也喜欢,叫好好谢谢林妹妹来呢!” 黛玉倚靠着身边的四扇松风白鹤的屏风,手里抱着小手炉,淡淡笑道:“你们也都太客气了,不过是些玩物,也不值什么的,难为你们也都跑这一趟。” “这话不然。”宝玉站起来,在黛玉跟前比划着道:“殊不知千金难买我喜欢。妹妹的东西,我们都是喜欢的,所以来谢,如有那别人花了千金万金买来一些俗气的东西,别说道谢了,姐妹们可不都要扔了出去,还要洗洗屋子的。”说的众人都笑了,说可不是这个道理。 姐妹们又说笑了一阵,因看凤姐坐在一边,倒并不似平时多话,知她事忙,不可能坐着闲话,这会儿却不走,便料定了她有事,于是便都起身告辞去了。 ------------ 三十六、玉诚心换得熙凤助 话说姐妹们都知道凤姐事忙,很少这样无故陪他们说话,便料定她找黛玉有事,便都相约着去了。[看小说上] 平儿机灵,早已和紫鹃过来在旁边伺候着,王熙凤不说话,黛玉却也并不开口,只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因看到紫鹃雪雁在旁边,便道:“你们且去王嬷嬷处问问,前儿咱们带来的那云破月来的花瓶哪里去了?我看花园里的梅花倒好,想掐一只来插瓶的。”紫鹃雪雁便答应着去了。 黛玉笑着看了凤姐一眼,淡淡道:“这会儿没人了,凤姐姐有话就请直说吧!”这里王熙凤看屋里再无旁人,突然起身,竟跪倒在黛玉面前。黛玉正在喝茶,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忙上前扶住道:“二嫂子这是做什么?哪里有长跪幼的道理,你让黛玉如何承受的起。平儿,快帮我扶你们奶奶起来。” 平儿也走过来,却不去扶熙凤,只在她身后也跪下了。黛玉急的一手拉了那个,另一手又扯这个。{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王熙凤却道:“林妹妹,你也不用拉我,就让我跪着说吧!” 黛玉急道:“二嫂子这样,可不折杀了黛玉,让下人们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嚼舌头呢,若你们不起来,有什么话也不必说了,以后我这疏月轩也接不起你们了。”王熙凤和平儿听黛玉说的决绝,也都只好起身坐了。王熙凤这才道:“林妹妹中午所问之事,我回去和你琏二哥说了,那本是太太的主意,如今银子已经全交到二太太手中,适才太太还找我们商议,因娘娘省亲,要盖别院,但官中的钱实在……所以太太要把妹妹那笔钱用了。你琏二哥辩解,说要给你留一些,竟还被太太申斥了一番。说到底,也是我夫妻对不起妹妹!”说着,熙凤便拿了帕子拭泪。 黛玉便劝道:“二嫂子很不必这样的。黛玉知道,在这个家里,实际的当家人还是二舅母,琏二哥和二嫂子也不过是帮衬着,做些压制下人的事情罢了。(免费小说 )我怎么会怪你们呢!”说着黛玉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黛玉在这里一住数年,也多亏了老太太的爱护和两位嫂子的照顾。那三十多万两银子父亲也有言,就当是给府里的抚养费了。其实琏二哥即便和我明说了,那笔钱我也不会动的,只是这样子瞒着我,我有些气罢了,尤其是二太太的这番举动。若不是顾念老太太年纪大了,生不得气,我真就拿了账本去给老太太看,这二太太的脸面不知可还要不要了?罢了,如果她不难为我,不再算计我,这钱的事情,我也不会在老太太面前提起,二嫂子也不用担心了。” “可是林妹妹,如今你无依无靠,再没点银子傍身,总是不好。”说着王熙凤便就平儿手中接过匣子,打开来放到黛玉面前道:“这里面有我的一些体己银子,还有三万是林姑父给你琏二哥的,总共五万。林妹妹且收着,日后若真有个万一,也好有个退步抽身之地。” 看着面前满满一匣的银票,有一千两千的,也有一百二百的,黛玉的心里虽明白贾琏夫妇是有些忌惮自己,但仍然是感动的,毕竟那凤姐和贾琏都是敛财之人,若让他们破财,若没有一丝感情,只怕也难。{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因又看了看那些银票,复又把匣子合上,交到凤姐的手中,诚挚地道:“凤姐姐,黛玉谢谢你和琏二哥哥的一番好意,只是这银子黛玉不能收。黛玉说了,那三十多万两银子是父亲感念府里对黛玉的照顾,给府里的抚育教养的费用。本就该府里处置的。至于黛玉,父亲也有另外的安排,二嫂子和琏二哥哥不用为黛玉担心,只好生收着吧。若二嫂子真有心,这钱也该在外置办些田产,给自己一个退步抽身的余地,二嫂子知道如此劝黛玉,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忽略了呢?” 王熙凤一怔,抬头看黛玉,却见她郑重的神色,眸中水波清澈,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乃知道她果真是为自己所想,不觉有些惭愧,要知道她今天这番举动,也不过是想着黛玉日后会有翻身之时,故此来解释。《免费》不由地心中一热,倒把算计的心思去了八分,抓着黛玉的手道:“好妹妹。你素日也是知道我的,最是个要强好胜的,虽有些心机,但并不看书识字,也没什么远见,还望妹妹指点。” 黛玉看王熙凤果然的比刚才多了真诚,便道:“二嫂子且说,你是哪房的媳妇儿?” “大房的啊!”王熙凤答道,有些吃惊,这还用问吗? “是啊,二嫂子是大房的媳妇儿,却是二太太的侄女儿,且现在在二房管家,一味地帮着二房里,大老爷、大太太那边会怎么想?你就不怕他们不待见你吗?” “这……”凤姐一时语塞,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有老太太的喜欢,二太太给她撑腰,她何尝将邢夫人看在眼里,更何况,邢夫人不过出身于一个没落的官宦之家,哪里比得上她们王家有权有势。而且邢夫人爱敛财,性子又懦弱,对贾赦的事情丝毫不敢过问,说实话,她是颇瞧不起邢夫人的。 “二嫂子且想,你是大房的媳妇儿,自古来大家子的规矩在这儿呢,你心里再如何对大太太不满,也不该太过眼高了。纵使你现在在二房,老太太、二太太喜欢,大太太不能怎么样你,可是你想一想,等将来宝哥哥娶了亲,有了管家的人,你终究要回到那边的,到时候你该当如何自处。更何况你管家劳心劳力,可曾有谁说过你的好?不过是下人们抱怨你的严厉,有了疏漏二太太那你问话,如今连个哥儿也没有,你以后又当如何?” 黛玉的话字字犀利,一直刺到王熙凤的心里,她不由地细细想起种种的事情来。去邢夫人处请安收到的讥讽,因忙家事顾不得贾琏,导致他在外拈花惹草,甚至怀着大姐儿时,为了管家,差点流产的事情。今日因为黛玉的这番话重现在她的脑海里,不由地一激灵,竟把素日争容夸宠的心灰了一半。平儿更是给黛玉行礼道:“多谢林姑娘如此为我们奶奶着想,想我素日虽然心疼奶奶,但奈何怎么劝她也不肯听的,有姑娘今日这话,奶奶必是得了不少好的。平儿多谢姑娘了。” 黛玉也笑道:“平姐姐太客气了,我也是因着二嫂子和我好,今儿才说了这话。二嫂子若听得进去,就好好想想要怎么做,若是不入耳,今天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王熙凤这会儿已经回过味儿来了,拉着黛玉道:“好妹妹,你这么一心为我想,我要是再不知好人心,今生还怎么活着,这话别人是再不会给我说的,我也不说谢的话了,只你放心,从今后我王熙凤必把你当亲妹妹般护着。” 黛玉笑道:“有二嫂子这话,黛玉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又让熙凤将那银票收起来。熙凤情知黛玉不肯收的,只得锁了匣子,交给了身后的平儿。正在这时,忽听得外面有小丫头的声音道:“周大娘,姑娘这会儿正和二奶奶在里面说话呢!你且等一等!” 又有周瑞家的声音道:“太太让我来找林姑娘,是有急事的,如何等得。”说着,声音越来越近,便到了跟前。平儿早上去掀开帘子笑道:“呦,是周大娘,我们奶奶正和林姑娘品茶呢,大娘这会儿来有事?”欲知那周瑞家的所谓何来,黛玉又当如何应付,且听下回分解。 ------------ 三十七、欺弱女公然要屏风 上文说到黛玉正和王熙凤分析府中的事情,忽然听到外面有周瑞家的声音,平儿打开帘子看时,果然见周瑞家的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已经来到了门口,便笑问:“周大娘这会儿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周瑞家的看见平儿,忙堆下笑来,道:“平姑娘也在啊,太太让我来和林姑娘说点儿事。[看小说上]既是二奶奶和平姑娘在,那我就过会儿再来吧!”说着领着几个婆子就要出去。王熙凤已经笑着出来道:“周嫂子,我也没啥大事,不过得了林姑娘的礼,来谢一声。周嫂子有事尽管说,我那边还忙,且先走了。”说着便已走到院子里来。黛玉也跟了出来。王熙凤忙道:“妹妹身体不好,没得出来吹风,快进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和平儿走了,到门口时,恰巧遇见紫鹃和雪雁一人捧了一只云破月来的汝窑花瓶,各盛着两支虬枝嫩梅的腊梅,一路说说笑笑地回来,便脱口赞道:“好俊的梅花,果然也衬得两个丫头跟仙女儿似的了。(免费小说 )” 紫鹃雪雁忙上来见了礼,这才进院子里来,却见黛玉连棉披风都未披,正站在院子里和周瑞家的说话。紫鹃手里捧着花,只得嘴里抱怨道:“姑娘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也不披件大衣服,着了寒回头又得吃药。”一行说着一行回屋里放好了梅花,拿了一件素绫绣青翠竹叶的棉披风来为黛玉披上,又回头对周瑞家的笑道:“周大娘好,怎么今儿有空来看我家姑娘?” 那周瑞家的忙赔笑道:“还是紫鹃姑娘贴心,我站了半天竟想不起来提醒姑娘加件衣服的。”一时又说,“是太太遣了我来的,说老爷那边近日请了新科的状元、探花们来研讨学问,知道姑娘房中的那两架四扇的松风白鹤的屏风是风雅之物,想借去摆几日。故此让这几个婆子来和我抬去。” 黛玉脸色一变,没想到王夫人这就要开始动作了。真把自己当成了软弱无靠,听凭他人宰割的弱女了吗?这也变得太快了。《免费》紫鹃也颇为不满,立时便道:“周大娘,太太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那两架屏风还是老太太给我们姑娘摆着的,你这一抬了去,姑娘屋里岂不是空荡荡的了。” “呦,瞧紫鹃姑娘这一张嘴,真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不过太太也想到了,这不让我特意又给姑娘送了两扇来。”说着,她便让后面的粗使婆子抬出来,黛玉看时,却原来是普通的黄梨木架子,白色贡缎,上面绣着大朵大朵俗丽牡丹,翻飞的五色蝴蝶。不觉冷冷一笑,那个心慈面善的二舅母还果真精明,拿这种寻常富贵人家的摆设来换自己房里堪比慧纹的“画绣”,真正打的好算盘。 “周嫂子,这两架牡丹屏风倒是富贵至极,岂是黛玉福小命薄之人享用的,还是摆在太太房里合适。至于这松风白鹤,乃是老太太所给,若是太太要用,不妨先去回了老太太,老太太答应了,我自然没有话说。”清冷的声音一出口,黛玉也懒得继续理会,只转身扶着紫鹃进了内室。[看小说上] 外间,周瑞家的当着众小丫头和粗使婆子的面落个没脸,不由地讪讪地,在外面提高了声音骂小丫头道:“走,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太太去,没脸地小蹄子,不过是没爹没娘我们府里看着可怜给几两银子买了来的,这会儿倒来看我的笑话了。”小丫头和婆子们便出门算了。 雪雁听着她分明是指桑骂槐地话,心中不忿,摔帘子便要冲出去和她讲理。黛玉叫住她道:“雪雁回来!” “姑娘,她……她太欺负人了。”看来是气急了,雪雁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里竟然闪烁着泪花。黛玉让紫鹃上去拉她回来,这才淡淡笑道:“傻丫头,她说她的,我们只当没听见好了,你且看她去搬救兵去。回头才好办她呢!忍不住气反倒打草惊蛇。” 紫鹃拨了拨熏笼里的火,又投了一把百合香进去,不无担忧地道:“姑娘,这样给她没脸,恐怕不好吧?她毕竟是太太的陪房,也是奉了太太的意思来的,回去如果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姑娘?” 黛玉欣赏着新摘的两枝梅花,淡黄色的腊梅,衬着天青色云破月来花样的汝窑花瓶,越发显的老枝遒劲,梅花清雅,淡淡地清冷香气丝丝沁人心脾。《免费》声音一如外面的天气,清清冷冷,“紫鹃姐姐不用担心,真当你家姑娘如今无依无靠,就是给人欺负的了,我今天若不能让她们知道一下,只怕日后反而会像二姐姐一样,事事被她们压一头呢。人善被人欺,这人啊,可不能太过老实木讷了呢!” 欣赏着梅花,嗅闻着淡淡幽香,时间仿佛过的太快了些,外面请安问好的声音打破了疏月轩的宁静。 “太太好!” “见过太太!” 黛玉微微挑起嘴角,对紫鹃雪雁轻道:“该来的总要来,随我出去迎接二太太吧!”说着径自起身。紫鹃、雪雁紧随其后。 “二舅母安好!”黛玉飘飘然蹲身,轻轻一个万福,紫鹃雪雁也都上前见礼。微笑着抬头,果然看到王夫人勉强露出的一丝笑容和她身后的周瑞家的那一脸得意的模样。 “大姑娘好,如今这天凉,那人参养荣丸可还有没有?回头我再让人送些过来。”王夫人脸上带笑,完全一个和蔼可亲的舅母形象。 黛玉便也笑着,道:“多谢二舅母放心了,昨儿回来老太太就让人送来了一包,紫鹃服侍着吃过了,二舅母请里面奉茶。”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夫人并周瑞家的和金钏、玉钏、彩云、彩霞几个大丫鬟让进了屋中。雪雁端上茶来,黛玉亲手接了,又奉于王夫人。 王夫人端起来抿了一口,眼光一扫,早已经把那两架屏风和一对汝窑花瓶看在眼里,笑道:“果然是大姑娘住的房子,布置的又清雅又精致,不像我,整天忙了这边想那边,连收拾屋子的空儿都没有。我看大姑娘这屏风和花瓶都是极好的。” “二舅母谦虚了。以前在家时就听母亲说过,二舅母可是大家闺秀,简朴大方,一贯不在这些玩事上多用心的。再说如今您是管家太太,自然事多人忙。”黛玉淡淡答言,表面是奉承实则语含讥刺。 王夫人好似没有听出来一般,眼睛看着那两架屏风,赞不绝口,道:“这就是老太太珍藏的那‘画绣’屏风吧,果真的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这仙鹤竟就跟活的一般,也是老太太疼爱外孙女。” 黛玉并不接话,只好整以暇地随着王夫人欣赏那屏风。王夫人只好继续说下去道:“今科大比,京里人都忙着结交那今科的文武状元、榜眼、探花呢!老爷自然也不能例外,这不,已经下帖子请了他们后日里来府中饮宴听戏的。我因想着他们必都是风雅之人,又都是参加了宫里的琼林宴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因此想借了大姑娘这两扇屏风放前面摆摆,回头就还给大姑娘的,就不用惊动老太太了吧?”说着,探寻的目光看向黛玉,内里丝丝的算计让黛玉只觉的厌恶,但也只能笑道:“二舅母开口,黛玉本不应辞,只是老太太爱重,才将这屏风给了黛玉摆设,黛玉平日里也极珍视的,如今二舅母要用,少不得告诉老太太一声,否则老太太若是来了不见屏风,岂不是要怪责外甥女儿连两架屏风都守不住的。” ------------ 三十八、碰钉子夫人脸难圆 王夫人出口要借屏风,却被黛玉一句要先回了老太太,轻轻巧巧堵了回去。免费小说那王夫人是万万没有料到平日里娇怯不胜,从来没有驳回过自己的黛玉居然说出了这么一番绵里藏针的话,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本意就是要抬走这两架屏风,给黛玉换上普通的,根本就没有打算归还的,是以如何愿意去回了老太太。 因此听了周瑞家的回去一说,她这才亲自来了一趟,原想着黛玉是再不驳她的面子,哪里知道竟吃了这么几句话,立时胸中便有火气上来,话也不客气起来,道:“大姑娘,我管着这府里的所有事情,今儿别说这屏风,就是那两个花瓶,我说去用几天也是使得的。你这屋里什么不是我贾家的东西,和你打个商量也是尊重你的意思。如今我家里养着你,你一草一纸都是用我家的,居然连两架屏风都不让用,天下可还有这个道理不曾?” “二舅母,今天可要把话说明白了,若以前也就罢了,我如何一草一纸都是用这府里的了,我爹爹给琏二哥带来的三十多万两银子足够我吃用一辈子,如今都给了这府里,我吃的用的花的都是我林家的,何来府里养着我一说。[看小说上]”黛玉听那王夫人依旧口口声声自己是靠着这府里养着的,心中也不由地气愤起来,暗道:既然你拿了银子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如此欺凌我一个孤女,那也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了。因此也大声把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哼,三十万两银子?也亏大姑娘你说的出口,众人都是看着的,琏二不过带回了三万两银子,如今可都是老太太存着,留给你做将来的嫁妆银子的。”王夫人自恃黛玉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想来她并不知道银钱的事情,即便恍惚知道也拿不出证据来,因此有恃无恐,说的理直气壮。《免费》 黛玉听她连嫁妆银子的话都说出来了,看着旁边一脸看好戏的丫头婆子,不觉羞得脸面通红。赶来的王嬷嬷也不由气急道:“二太太,我倒要问问,这可也是一个做舅母的和甥女说的话吗?” “你是什么东西?主子说话,也有你插话的份吗?”王夫人瞪了王嬷嬷一眼,又瞥着身后周瑞家的道:“什么时候府里的下人都这么没规矩,还不给我教训她一番,赏她十个嘴巴!” “你敢!”眼看周瑞家的摩拳擦掌,要去掌王嬷嬷的嘴,黛玉怒容满面,挡在王嬷嬷身前。 周瑞家的愣了一愣,就要拉开黛玉,就在她的手将要碰到黛玉衣衫的时候,黛玉却一个耳光煽了过去,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拉扯我?二舅母的陪房,也未见得有什么规矩礼节!” “你……”王夫人气结,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怎么?看我外孙女没有父母护着了,就胆子大了,来欺负她了,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你们要是嫌弃,我就带了她回南去,也省的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一行说着,一行扶着鸳鸯的手向屋子里走来。《免费》旁边王熙凤、李纨陪着,身后还跟着迎探惜姐妹。 早有机灵的小丫头打起帘子来,周瑞家的顾不得脸上热辣辣的疼痛,慌忙退回到王夫人身后去,低眉敛目,一个字也不敢说了。王夫人也慌忙换上一张笑脸迎上来,道:“老太太也来看外甥女了。” 贾母“哼”了一声,也并不理会她,只上前拉了黛玉的手坐到一边的黄花梨束腰叠式榻上,黛玉刚才虽然强势,但这会儿看到老太太温和关切的目光,却忍不住眼眶一酸,立时珠泪滚滚而落。那贾母也掉下泪来,把黛玉揽在怀里道:“可怜你爹娘都早早去了,你外祖母竟是个没用的,连个小外孙女都护不周全了,我可怜的玉儿呦!”一时又叫起黛玉的父母来哭,黛玉也越发地哽咽不住。免费小说自己在府里的处境,也不自禁地抹起泪来。王熙凤看王夫人讪讪地站在一边,只好自己打叠起精神来,上前劝道:“老祖宗,怎么妹妹才好一点儿,你老又来招她的眼泪了。在这府里,谁还能大过老祖宗不成,有老祖宗护着,谁敢给妹妹委屈受,您也问清楚了,没得让林妹妹白陪着掉眼泪的。” 李纨、迎春姐妹看着,听到她一开口,李纨等人也都忙着劝解,好一会儿,贾母才缓了过来,却看也不看王夫人一眼,只向着紫鹃雪雁和王嬷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好生伺候姑娘,没得白让姑娘受委屈的理儿?”紫鹃雪雁王嬷嬷立时跪下,只道是奴才们照顾不周,请老太太责罚。 那边王夫人脸上觉得搁不住,便陪笑着上前道:“老太太,今儿倒是媳妇儿的不是了。本来想着过两日老爷要宴请今科前三甲来府中的,因他们必都是清雅的读书人,媳妇儿想着到时候前厅摆设必不能俗了,否则咱们堂堂国公府的脸面往哪里摆,因只道大姑娘这里有老太太给的两架画绣屏风,想借去摆几日,无奈大姑娘却不肯,大姑娘是老太太心尖子上的人,满府里谁会欺负她。” “谁会欺负她?凤丫头,我且问你,库房里还有没有合用的屏风,怎么,就剩下玉儿房里这两架了吗?”贾母犀利的目光,只让王夫人低下头去。 “这……”王熙凤一脸的为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贾母一捣拐杖,厉声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吗?”王熙凤这才道:“库房里倒是不缺少屏风的,各种花样的也有,但是总不及老祖宗给林妹妹的这两样清雅高贵,也难怪太太想借这两架屏风,老祖宗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呢!” “我的东西再怎么价值连城,凭我爱给谁去,这就看不过眼去,来算计我的东西了,这两架屏风是玉儿的,谁也不能动。”老太太板着脸,郑重地对下面的小辈儿说。 王夫人本来刚刚就已经挑起气来,如此忍气吞声,满指望着老太太能够让她把屏风抬走,也算圆了她这当家太太、贵妃之母的脸面,也让黛玉看清自己的地位。哪里知道这老太太竟是一直偏向这外孙女的,再一抬头瞥见黛玉正立在贾母身后,正拿了帕子擦眼泪,那动作优雅美丽,只让她心头无名火起,虽不敢大声,却依旧辩道:“老祖宗是咱们府里的,怎么不想着怎么让咱们府长脸,反而偏帮着一个外人的。大姑娘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地投奔了来,我们供她锦衣玉食,不下于姑娘们也就算对得起姑太太姑老爷了,没得白拿自己的好东西去填。那宝玉、探丫头、迎丫头才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子孙女呢!” 她声音虽低,但屋子里统共那么大的地方,老太太又发怒,没人敢说话,是以她这几句话清楚明白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王熙凤立刻就变了脸色,知道这件事情必然闹僵,因此担忧地看了黛玉一眼,果然见黛玉冷冷一笑,吩咐紫鹃进内屋去了。 ------------ 三十九、示账册众人丑态现 上回说到王夫人再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说黛玉无依无靠投奔的话,黛玉虽不和她计较,只让紫鹃进屋里去拿账簿,那贾母却气得不轻,只一口气噎在喉间,干抖着手说不出话来,鸳鸯、琥珀、李纨、凤姐、黛玉等满屋子的人忙上来又是揉又是拍的,好容易顺过这口气去。免费小说老太太还要说什么,黛玉却轻轻拉了她一下,道:“外祖母,快别生气了,若身子不好了,岂不是外孙女的罪过。” 贾母看了扶着自己手臂的黛玉一眼,“嗐”了一声,只道:“我的玉儿啊!你只为别人想,可今天我若不把这事情说清楚,以后那起子黑心人还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你呢!” 黛玉一笑,道:“外祖母且莫生气,我倒是有件东西想给老太太、二舅母和嫂子们看看,二舅母口口声声说我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想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吧!”说着回头叫道:“紫鹃,把账簿拿上来!” “是,姑娘。《免费》”紫鹃早已拿出账簿立在一边,这会儿听了黛玉的话,立刻捧给贾母道:“老太太请过目。”贾母看着那薄薄的线状账册,上面写着“林府来往出入账簿”,不由疑惑地看了黛玉一眼,黛玉挑了挑嘴角,道:“外祖母请看,这是琏二哥帮忙料理爹爹后事时,管家记录的账簿,外祖母也可唤琏二哥来对证,看这账簿可对?” 贾母看黛玉胸有成竹的模样,王夫人不可置信的神色,以及王熙凤极力装出来的平静,便道:“凤丫头,琏儿在林府的各种事情,他回来可曾说起?” 王熙凤这会儿哪里还敢插科打诨,只好老老实实地笑着道:“倒是说了一些,只是也不清楚,老祖宗只管叫了他来问话,我听他说今儿个要去东府里审查两府的地方,和那些清客相公们商议缮画娘娘的省亲殿宇呢!连大老爷、二老爷也都一并过去了呢!” 老太太听说,便道:“既如此,就打发个小厮去把大老爷、二老爷并琏儿一块叫回来,到我上房里去,就说我有事情要问。《免费》”早有小丫头出去,道二门上告诉了小厮,让他们去东府里找,那小厮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去了。这边老太太便带着忐忑不安地王夫人、熙凤、李纨、黛玉等人回了自己的上房。 贾赦、贾政、贾琏这会儿都在宁府大书房里和众人商议如何修盖省亲别院,需要准备什么东西等事宜,忽然听到贾母传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俱都急急地赶了回来,却见贾母房中邢王二夫人、熙凤、黛玉都在,李纨则已经带着迎探惜姐妹回避了去。便忙带笑行礼道:“请老太太安,不知道老太太这会儿传唤儿子、孙儿有什么事?”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且都坐吧,琏儿,我只问你,你从苏州带回的你姑老爷留给你林妹妹的家产,可当真只有三万吗?”昨儿王熙凤和她说黛玉不会追究此事,他放心很多,所以一大早便自做事去了,这会儿忽然听贾母问起,心知不好,便拿眼光去瞟熙凤,果然见王熙凤正在给他使眼色,让他实说。免费小说贾琏无法,只得迎着头皮跪在贾母面前磕了一个头道:“回老祖宗,是琏儿该死,琏儿欺瞒了老祖宗。” “到底是多少,你且照实说来。”贾母气急,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回老祖宗话,林府的田产庄园并林姑父收藏的一些古董字画等统共卖得白银四十七万两,林姑父的后事,包括发丧、送葬、扶灵回姑苏等共花销约八万多两,还有五万两用于安置林府家人。故此孙儿共带回白银三十五万七千二百两。”贾琏的回答让一边的王夫人的脸色越发苍白,虽然面上故作冷静,实则藏在袖中的双手已经渗出汗来,指甲掐进手心里都不觉得,听贾琏说完,她厉声斥责道:“琏儿,你可不要胡说。” “胡说?”贾母冷笑地拿起账册,“琏儿所说和这账簿上所记不差分毫,你还说他胡说,我倒要问问,这三十多万两银子到底哪里去了,好一个琏二,你胆子也忒大了些,这么大一笔银子你也敢给我私自扣下,说什么你林姑父不善经济营生,只落得三万银子。[看小说上]” 贾琏早已跪下个头不止道:“老太太,就是给琏儿天大的胆子,琏儿也不敢私吞林妹妹的三十多万银子啊,实在是太太的吩咐,如今这三十多万白银已经交到太太手中了。” “什么?”贾政失声道,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睛立刻盯着王夫人道:“你不是说外甥女儿只带回了三万两银子,已经交给老太太了吗?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看不清吗?”贾母冷笑着道:“你那贤良淑德的二太太,一边收着人家的银子,一边又说着外甥女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一边又打着主意连玉儿房里的两架屏风都要拿走,果然是贤良淑德啊!只可怜了我的玉儿,在外祖母家还要受人的欺负!” 贾政立时便要问王夫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面对这种人质询的目光,那王夫人哪里还坐得住,早就跪下哭诉道:“老太太、老爷,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为了宫里的娘娘啊!” “你还有脸说是为了这个家,这个家的脸面名声迟早全让你给丢尽了。算计一个孤零女孩子的银子,这要传出去,我们府里还怎么在京里立足,娘娘刚封了贤德妃,你让娘娘还有什么脸面!”贾母一行说,一行也忍不住地掉下泪来。“若不是因为那屏风的事情,玉儿被你逼急了,她也不会说出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成了什么了?” “什么屏风?”贾政不解,看着王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自己衣衫的下摆,便不耐烦地抢了开去,那王夫人趴在地上,早没了平日里的端庄高贵的管家太太形象。 “你那好太太,知道你要宴请今科的前三甲,要人抬了玉儿房里的画绣屏风,说要给你装点门面的。”贾母道。 “这……”贾政急忙躬身施礼道,“母亲且息怒,那前厅里不是已经收拾妥当了吗,我看有两架喜鹊登梅的苏绣屏风也是不错,怎么又扯到外甥女那里!” “你们都知道指责我,可谁知道当家的难处,如今过了年,账面上也不过几万两的银子,又要应付宫里的事情,又要应付各府的来往人情,还要给上下人等做开春的衣服、吃喝,盖省亲别院的银子又从哪里出?老爷是个不管经济庶务的,还不都要我来想办法,这才挪用了外甥女的银子,这会儿你们都做好人,倒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了。如今这府里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我们当家的容易吗?”王夫人看贾母和贾政俱都怪她,而邢夫人这会儿虽不言语,眼睛里却正充满了得意地看着自己呢!索性站了起来,和贾政争辩起来。 贾政喝道:“难道你还有理了?口口声声为了家里,为了娘娘。当家再难也不该谋了外甥女的家产,她如今孤苦伶仃一个女孩子,你还这么算计她,你可还有心。” “我算计她?”王夫人冷笑道:“前几年,她还不是一草一纸都是用的咱们府上的,如今这银子也不过算她的教养费用罢了。我就是用了又能如何?” ------------ 四十、明利害宝钗慰姨妈 王夫人公然宣称,黛玉前些年一草一纸都是用的府上的,如今这笔银子也不过是教养费用,用了又能如何?只让贾母眼光一沉,黛玉也愈发地心中发凉,再不愿意留一丝一毫地余地。(免费小说 ) 这会儿看贾母眼中冷光一闪,还要说话,她就上前一把拉住了,脆生生的嗓音一片冷意,只咂到人的骨头里去,“外祖母、两位舅舅、舅母,可否容玉儿说一句话。”贾母示意她说,黛玉这才走下来道:“二舅母说的也不错,这银子本来爹爹就说是玉儿在府里的使费,给琏二哥带回来的,府里就是花用了也不值什么。可二舅母得了这银子,不但瞒了我,而且还口口声声我是无依无靠来投奔的,我所用所吃的都是府上的,这就叫人不懂了。这三十多万两银子,别说是前几年,就是黛玉在府上十年二十年,想必也是用不完的,二舅母又为何说这样的话? 虽然说亲情是不可以用钱来衡量的,但黛玉的花用却也都是我们林家的呢!今儿二舅母去借屏风,我可有说不借,只是让您告诉外祖母一声,毕竟是那屏风是外祖母给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可你却执意要抬走,其间有什么意思,黛玉年小,确是不懂,还请二舅母明示!难道府里的空架子是黛玉吃空的?就该用黛玉的钱去填的吗?” 她年龄虽小,却目光灼灼,说出这番话来更是有条有理、掷地有声,竟辩驳的王夫人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贾母、贾政、贾赦、贾琏、熙凤也俱看着她,小小年纪,身上却有一种让人心惊的气势,竟是府中的任何人也不及的,不由地都不敢再生小觑之心。 看王夫人再无可辨之词,贾母便让王夫人将银票拿过来,说是要留给黛玉的,王夫人却道:“银子已经支出去了,那园子从东府花园起,向北量了三里半,却还要给那些人拆迁的使费,连并购买女孩子、树木、帐幔、建筑之物等等,各处都已经支了去,如今也不过剩了十余万。免费小说” 黛玉心内知道她必是在撒谎,不过短短三四日的功夫,怎么可能花销了那么多,但是看贾母、贾政等人,他们虽有心回护自己,可贾家毕竟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娘娘省亲才是最重要的,即便勉强凑出了银子,之后还不定怎样呢!更何况自己的目的也达到,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敢小瞧欺负自己,当下便笑道:“外祖母,银子的事情也就罢了,爹爹既然说了那是给黛玉在这边的使费,府里就是提前用了,难道以后还会短了玉儿的花用不成?是以那也并不打紧。只是这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一草一纸都是用这府里的话,玉儿不想再听见罢了。毕竟,玉儿也是带着银子来投靠的亲戚,和薛姨妈那边是不差什么的。我疏月轩的使费,只请二舅母扣除了前些年的,从剩余的银子里扣罢了。” 说着一笑,又道:“至于那两架屏风,既然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二太太就让人抬了去用,回头再给我送回来也就是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贾母听了,便把黛玉搂在怀里道:“还是我的玉儿识大体,心胸大度。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我的玉儿,看我怎么收拾他!”一时又看王夫人道:“玉儿既然这么说了,你可去着人抬屏风了。” 这一次王夫人丝毫没占着便宜,那屏风本想瞒着贾母弄了出去据为己有的,这会儿话说到这份上,哪里还要去抬,便道:“既然老爷说已有了,那就不麻烦外甥女的了。” 一时,贾母又说那银子虽然用了,但将来黛玉出嫁必是要补上之类的话,黛玉直羞的躲在贾母怀中,不敢抬头,实则心里微微有些发冷。看之前老太太的动作,分明是护着自己的,哪里知道到了这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也不过一句话掩过了,她虽不在意银子,可是这心……罢了,她毕竟先是贾府的老太君,然后才是自己的外祖母,只要她有一份关爱回护自己的心,也就知足一些吧!黛玉暗暗地叹了一声,趴在贾母的怀里不肯出来,但眼圈却已经微微地泛红了。《免费》 贾母看看再无别事,便让贾政、贾赦、贾琏夫妇俱各回去,办自己的正经事去,她自叫了李纨、迎探惜姐妹出来说笑取乐。 却说王夫人闹了个没脸,带着丫头婆子回到自己的房中,脸也不洗,头也不梳,只窝在放里面自己生闷气,心中越想越恨,恨黛玉牙尖嘴利、不给自己留一丝脸面,很贾琏、王熙凤竟然老实招认,不给自己遮掩,一时间,胸口闷闷的,竟觉得疼痛起来。却听见金钏在外面道:“姨太太、宝姑娘来了,我们太太正想找个人说话呢!”一语未了,帘子掀开,薛姨妈和宝钗便走了进来。 王夫人用手捋了一下头发,勉强笑道:“妹妹过来了。”宝钗忙行礼道:“请姨娘安!” “好孩子,快起来吧,我就知道,除了宝丫头,这府里再没有个如此懂事知礼的孩子!”说着,已经哽咽了起来。薛姨妈刚看到王夫人头发不整、眼眶泛红的样子已经有了几分疑心,这会儿看王夫人又这般模样。忙拉了她的手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头发也乱了,脸上也满是泪痕,敢是谁给姐姐气受了不成,这些丫头婆子也是被姐姐宠坏了的,竟然也不知道打水洗脸梳头的。” 金钏机灵,早出去让小丫头打了水来,自己端了跪在王夫人跟前,王夫人这才咽住哽咽,洗了把脸。金钏把水交给小丫头出去倒了,她自打开王夫人的妆奁来,要给王夫人重新上妆梳头,宝钗知道王夫人必有话说,因此对金钏道:“你们且出去吗?我来给姨娘梳头。”金钏便带着小丫头出去了。 宝钗便上前来,掀起镜袱,又拿粉轻轻给王夫人扑了,搽了一点儿淡色的胭脂,再给她在双颊涂匀称,又打开王夫人的头发,一绺一绺梳通了,盘起一个反绾式回心髻来,然后从中挑了一个赤金小翠凤给她插于发髻一侧,翠凤口中吐出的一枚珍珠恰到太阳穴处,几枚零散的簪子珠花插上,倒越发显得王夫人端庄贵妇形象。王夫人便对薛姨妈笑道:“宝丫头倒是好手艺,今儿这发式不错,这簪子珠花也挑的好,贵气又不失大度。” 薛姨妈笑道:“不过偶尔给我梳过两回罢了。”宝钗亦在一边笑着道:“倒不是宝钗手巧,是姨娘有这么一种贵族的气质,不管梳什么发式,那份气质总是不变的。”说的王夫人愈发地心花怒放,刚刚的不快也少了好多,便拉着宝钗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摩挲着道:“真不知谁这辈子有福能得了宝丫头做媳妇儿。”宝钗早已经羞红了脸,只低着头不语。王夫人便向着薛姨妈道:“照我说,宫里也又那长眼的,宝钗这么个好姑娘居然就落选了,真真让人想不通的。” 薛姨妈便道:“姐姐也不是不知道,这选秀不光是身材好就行的,我们家只是皇商,身份又低,宫中又没个得力的人儿,就是有银子也没地儿送去。若是现在,只怕靠着娘娘在宫里的位子,宝钗是必能进宫的,只是……唉……总归是这丫头没那个福分。” “妈妈,别说了。”宝钗的眼圈也微微有些红了。 王夫人笑着道:“不进宫也好……” ------------ 四十一、薛王暗下议定金玉 却说王夫人和薛姨妈谈及宝钗进宫未果的事情,宝钗眼圈早已经红了,她略略低头,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随即抬头,又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微笑,只道:“都过去的事情了,妈妈别说了。《免费》” 王夫人也在一边笑道:“不进宫也并非就是坏事,依我说,就宝丫头这样的容貌品行,又知书识礼、端庄大方的,将来找个好夫婿,一样的好福气,不像我那元春,竟是想见个面都是难的。”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拭起泪来。 宝钗听得王夫人说起夫婿的事情,早已羞红了一张脸,低着头,只顾玩弄着手中的帕子,道:“姨娘和妈妈且说会儿话,我去前面给老太太请了安,找姐妹们说话去。从林妹妹回来,还没有好好聊聊呢!” 王夫人知道她害羞,更何况她若在,有些话也是不好说的,因此便道:“那就快过去吧!刚才老太太还念呢,说她们小姐妹都在,独不见宝丫头呢!”那宝钗答应着,便带着莺儿出去了。(免费小说 ) 这里薛姨妈才问道:“姐姐,方才我和宝丫头过来,看你好似哭过了一般,可是有什么大事,说出来,咱们商议商议,也好有个主意的。”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因为林家的那个丫头?”王夫人恨恨地说,眼中的恶毒让薛姨妈都觉得不寒而栗。 “林家的丫头?”薛姨妈诧异道,“她不过是一个孤女,早先姐姐还顾忌着那林如海二品大员、皇上心腹的身份让着她三分,白白养了她那么几年,如今林如海不在了,那丫头素日看似牙尖嘴利,其实也不过是个柔弱的,且又是个药罐子,还不是任凭姐姐拿捏,没得姐姐反倒委屈的道理。” “哼,你说的虽不错,但到底有那老太婆护着,若不是她,即便那丫头拿出什么账簿来,我可也是不放在眼里的,难道我们府中就白养了她那么些年不成?也不知道那老太婆怎么就知道了,害的我不但屏风没有拿回来,反倒丢了面子,我总要找机会给她点颜色看看!”王夫人一边说着,想到适才所受的屈辱,手指不自觉地又掐进手心里去了。《免费》 “姐姐万不可如此。”薛姨妈眉头一皱,出言拦道。 “怎么?连你也向着那丫头不成?”王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薛姨妈。 薛姨妈轻笑道:“姐姐想哪儿去了,我们是亲姐妹,没有反帮着别人的道理,只是这事情既然压下去了,最近又帮着建造省亲别墅、各处的采买,姐夫还要宴请今科的才子们,哪一件不是要姐姐你操心着的,没得白在她一个小丫头身上浪费时间。再说了,既然有老太太护着,这会儿也是难动她的,不如忙正事的要紧。那老太太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那丫头素日最是个尖刻多心的,不如……”下面的话再不用说下去,薛姨妈看向王夫人,果然见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免费》 薛姨妈的心也便落到了实处!方又陪笑道:“说起来那林姑娘,虽然脾性有些不好,但却也果真是个出挑的,那眉眼、那身姿,果真是个美人坯子的,再加上又是和宝玉素日里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的感情倒是极好的,只是林姑娘的身子……不是我说,姐姐也正经该给她请个好太医来,除了她的病根,以后也好帮衬着宝玉,我看老太太的意思,倒有意让他们……” “妹妹这话差了……”王夫人有些愠怒地打断薛姨妈的话,她刚刚还因黛玉生气,这会儿听薛姨妈提起这个,焉得不更加讨厌黛玉的,是以竟厉声道:“总是他们感情再好,老太太再怎么愿意,宝玉的亲事,终究还是要我这个当娘的做主,岂不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更何况现在上面还有娘娘,也并不是就老太太一句话的!就那丫头妖调的狐媚子模样,我却看不上,我的儿媳妇,决不能处处以小性辖制了宝玉,反不把我这做娘的放在眼里的。《免费》宝玉的媳妇儿,将来必得端庄大方,能劝着宝玉上进的。我倒看着宝丫头不错……”说到这里,忽而眼前一亮,宝钗不是选秀失败,可以自主婚配了吗?想来是自己近来太忙,倒把这个茬给忘了。 王夫人随即拉了薛姨妈的手,道:“我倒是听宝玉提起过,说是宝丫头有一块金锁,上面还有字的,倒和他的竟是一对呢,又恍恍惚惚听见说什么金玉良缘。那金锁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姨妈心中暗喜,知道让人传出的这话果真有了效果,但面上却并不露出,只道:“说起那金锁,倒也是有些渊源的,宝丫头小的时候,也是从胎里带了一股子热毒出来,虽然先天结壮,但到底犯了病总要咳喘一回,也不好过,不知道花了多少的银子钱,总也没什么效果,后来家里来了个癞头和尚,给了个冷香丸的方子,倒果然有些效果。” “冷香丸?”王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好似听周瑞家的提起过,说是挺琐碎一个药方,不过只要能治得病,咱们这样人家,还怕他花钱琐碎不成,怪不得宝丫头有时身上倒有一股冷森森、甜丝丝的香气呢!那金锁……” “金锁也是那和尚给的!”薛姨妈笑道,“那和尚给了药方,又说这宝丫头骨骼清奇,面相不凡,将来必定是个有福气的,便又拿了个嵌着字的金锁来,说要给她天天带着,不得离身的,又说这金锁将来需找一个带玉的方能婚配呢!” “哦?那金锁上是什么字呢?”听得有字,王夫人忽然想起宝玉那玉上的字来,不由得问道, “是什么‘不离不弃,芳龄用继’。因这金锁关系着宝钗的病和终身,是以自她带了,是从不离身的。” “倒果然和宝玉那块玉上的是一对的。这么说,那和尚竟是个老神仙了不成?这宝钗和宝玉竟是天赐的金玉良缘了?”王夫人素来喜欢宝钗的端庄大方,再加上是自己的亲侄女儿,自然又比别人近着一层的,这会儿听得这话,又更加的认准了宝钗这个儿媳妇。 薛姨妈一笑,也并不再说话,只道:“姐姐这也回来半天了,才刚我还看见周瑞家的和其他几个媳妇儿在二门上候着,想是有事情要回的,我也出来的有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说着,便站起身来。王夫人便也起身相送,一边又关切地问了薛姨妈家里铺子上的事情可处理妥当了。 薛姨妈笑道:“那蟠儿原是个不争气的,铺子里的掌柜们虽是老人,然也不敢擅自作主张的,倒还是宝钗这孩子出了个主意,我与那掌柜的说了,才将那些存货发卖了。连掌柜的都说再没有这样好的办法了呢!” 王夫人闻言更赞道:“果然宝丫头是个有能为的,将来宝玉若得了她,我也能放心的了。只是现在年纪都还不大,老太太又把持着,少不得等两年,请了娘娘做主赐婚,不光宝玉,连你们家也都有了脸面,也让老太太无话可说了。”说着便将薛姨妈送出门去,一边又吩咐彩云将回事的媳妇儿带进来。 ------------ 四十二、抛不快黛玉喜开店 薛姨妈看王夫人松了口,说是等两年便要请娘娘做主,给宝钗宝玉赐婚的,便也心满意足起来,因辞了王夫人,回到梨香院里来,却见莺儿正和香菱在那里玩,便问姑娘可否回来了,莺儿见了,忙回道:“在那边陪着老太太,和姑娘们说了会儿话,因觉得乏了,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在里屋歪着呢!” 薛姨妈见说,便往里屋走去,香菱忙过来打起帘子。(免费小说 )薛姨妈进了屋,便回头对她们道:“你们且去继续玩,我和姑娘说几句话,待会儿有事了再叫你们!”香菱和莺儿便答应着去了。 宝钗早听见声音,坐起身来,道:“妈妈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姨娘今儿是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那林丫头。”薛姨妈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宝钗床前,看着尚有些睡眼惺忪的女儿,发髻微乱,香腮赤红,一番旖旎小女儿的娇媚之态,心里也是有着几分得意的,这样的美人,绕他是谁,还能舍得不成?又想到王夫人的金玉良缘果真是天赐姻缘之话,越发地笑开了花。[看小说上] “为林丫头?”宝钗诧异道,“林妹妹一个孤女,再不会说又故意惹长辈生气的道理,怎么?” “说起来那林丫头也是个可怜的,林家不过最后剩了三十多万的银子,居然瞒着她就弄进了贾府,你姨娘还不知足,偏偏地还去要她房里老太太给的两架屏风,明着是借,不过瞒着老太太那边,就是不想还了的,那两架屏风据说是江南的画绣,少说也值个万两银子的。这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的。原来那林丫头留了一手,竟让管家事前做了账,把这银子的事情捅到了老太太跟前。如今这银子算是借她的了,你姨娘如何不气的!” 宝钗听得黛玉把银子的事情拿了出来,并且还让大家都看了账簿,不觉微微一笑,她早就知道,黛玉虽然看似柔弱,但实则内心却是极其刚强的。《免费》暗叹姨娘竟然看不清这一点,还要去算计人家一个孤女的银子,也难怪林黛玉会被逼急了呢! 不言宝钗和薛姨妈诉说家常,却说黛玉从贾母处回到疏月轩,遣散了小丫头出去,趴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直看得在一边伺候的紫鹃雪雁心中也难过不已,但怎么劝说,黛玉也不听,只把自己闷在床上,因此便商议着要去请了王嬷嬷来。黛玉这才在闷闷地道:“王嬷嬷年纪大了,为**碎了心,又去劳烦她做什么,我没事,哭一会儿就好了!” 紫鹃雪雁闻言面面相觑,苦笑不得。什么叫哭一会儿就好了。那紫鹃便做到床上,轻轻地拉开黛玉蒙在头上的棉被,看黛玉的眼睛都有些红肿了,不由心疼地道:“还说哭一会儿就好了,这都哭了半个时辰呢,眼睛也红肿了,我知道姑娘伤心,哭出来对身体也好,但是总这样也不是法子。{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不论怎样,姑娘也算是看透了那些人的心,以后也好防着的,总比人暗中使坏要强。不论怎样,咱们总是陪在姑娘身边的。” “是啊,姑娘,你就别伤心了,大不了咱们就离开这里。雪雁一定会陪着姑娘的。”雪雁一双大眼睛看着黛玉,一边蹲下身去,为黛玉抚平裙子上的皱褶。 看着她们二人担忧的神色,黛玉也豁然开朗了,她不是本就未对贾家的人抱什么希望吗?如果说有,那就只有老太太了,毕竟她也还算真心疼爱自己的,但却也是亲疏有别、有先有后的,既然看清了,那又何必再伤心呢?她还有王嬷嬷、还有紫鹃雪雁,还有颜岚。想到颜岚,她心中又有些黯然,清康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可见颜岚确实失踪了,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官府里也并没有找到颜岚。 “你们这些小丫头,不在屋子里伺候,怎么倒各自玩起来了。《免费》”屋子外传来王嬷嬷的声音。 三人一笑,雪雁忙起身去掀开帘子道:“嬷嬷,是姑娘让她们出去的,您快进来吧!”说着便将王嬷嬷让进屋子里来。王嬷嬷笑着低声道:“这可是好消息呢!”猛抬头看见黛玉红肿的眼睛,立时便顿住了,诧异地问:“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姑娘又哭?” 黛玉俏皮一笑道:“刚才伤心,看见嬷嬷就好了!嬷嬷快说,什么好消息。”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将王嬷嬷按坐在一旁铺着银鼠软垫的椅子上。 “呵呵,还能有什么?”王嬷嬷笑道。“倒是清安、清平传来了消息,都已经在都里安了家,咱们在这里本来也是有房舍的,只是已经年久失修,因此收拾翻修了好一阵子,又将附近的几家都买下了,扩大了园子,如今都安置妥当了。清平还说,如今在神武街和天水街上各开了一家药材铺子和首饰铺子,因咱家的产业多在江南,故此先试开两家,若果真发展的好了,以后再慢慢地发展。那药材铺和首饰铺如今都装修齐备,各种东西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姑娘取了店名,请人刻了匾额,好择吉日开张的。” “啊!果真的?”黛玉大喜,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位叔叔倒果真都是能干的人,对了,他们来京时我也不过给了五万银票,哪里够翻修房舍、开铺子的?” “姑娘想的也是,不过他们算是外间铺子的大总管,各处的钱都能支调的,更何况在京城开分店,本来就属于生意上的事情!”王嬷嬷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依我说,姑娘还是尽早想想铺子名,也好多给他们拿些主意,他们进不来,也怕被贾府的人知道了,给姑娘另添麻烦,所以只单单使人告诉了我来。” “太好了!”黛玉拍手道,刚刚经历的不快已经完全抛开,一颗心已经全到了外面的铺子上去了,只想着自己如何也能够出去看看的,听王嬷嬷让她想店名,因道:“既然说是开分店,倒和南边的店名统一了才好,以后若真做的大了,南北呼应,传递信息,互通有无,牌子树立了起来,倒更好做生意的!很不必另外再取名字。” “好,既然姑娘如此说,那我就如此去回了。”一边说,王嬷嬷有站起身向外走去。 黛玉忙上去拉住道:“嬷嬷也忒心急了些。”再让王嬷嬷坐下,她便转去里屋,一时拿了一叠银票出来,道:“这里是十万银子,虽然说他们有调动各处银钱的权力,但毕竟其他地方也要做主意的,因此嬷嬷只把这交给两位叔叔,若缺什么只管用这个去购置的。只恨我如今出不去,否则开业的时候也定要看看的。” 王嬷嬷接了道:“少不得姑娘以后出了这府里,出去看看的。等你奶哥哥来了,或许姑娘倒可以借机出去一趟的。” “什么?奶哥哥要来?”听说王承业也要进京,黛玉又是一喜。 王嬷嬷拍了拍额头道:“可见的是我老背晦了,一欢喜这么大事竟就忘记说了。可不是要来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在路上了,说是什么要进京述职的!” 呵呵,今天准备二更啊,下一更在下午6点左右。 ------------ 四十三、认奶母双玉论秦钟 听得王承业进京述职的消息,黛玉也越发地笑开了眉眼,忙给王嬷嬷贺喜道:“这可真是大喜事了!恭喜嬷嬷!”,紫鹃、雪雁也都忙上来贺喜。《免费》黛玉看着王嬷嬷已经发白的头发,越发地感慨道:“奶哥哥如今也算是朝廷官员了,嬷嬷也该跟过去享享清福了,却还跟着黛玉在外面操这么多心,说起来倒是黛玉的不是了。如今黛玉父母皆已不在,嬷嬷又是黛玉的奶娘,索性黛玉今儿就拜了嬷嬷为义母,认奶哥哥为义兄,也算是有亲人的了。”说着便要给王嬷嬷下跪。 王嬷嬷忙拦道:“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老奴一家本就是林家的家生奴才,老爷太太恩典老奴才能侍奉姑娘,承业也才有了今天,难道我们是那忘本的人吗?老奴怎敢受姑娘这一拜!姑娘快不要如此了,要不然老奴真无立足之地了。[看小说上]”说着,便也给黛玉跪下去,无论如何不肯受黛玉的礼。黛玉无法,只得起身,道:“嬷嬷既不肯受礼,但黛玉之心不改,以后黛玉只唤妈妈便是!”说着便扶起王嬷嬷来。 “宝二爷,姑娘说了,今儿累了,不想见人!宝二爷,宝二爷……”外面脚步声响,一直走到门口,全然不顾后面老嬷嬷的阻拦。黛玉眉头一皱,急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回身进里屋去面朝里躺在床上,紫鹃拿棉被盖了。 雪雁已经掀开门帘请了宝玉进来,道:“二爷怎么这会儿来了,姑娘睡着,还没醒呢!” 宝玉将手放在嘴上,嘘了一声,轻道:“你这丫头,姑娘没醒,你还不小点儿声。妹妹素日里睡眠是最不好的,一点动静也会吵醒,怎么这么不注意。”说着便向里屋走去,却正迎上出来的紫鹃。 紫鹃便道:“二爷外面喝口茶吧!姑娘好容易睡着了!”宝玉便道:“我知道,我只轻轻地进去,看看她!”一时又问可吃了药、睡的是否安稳等话。免费小说黛玉本没有睡着,不过是因为今儿才和王夫人起了冲突,不愿意见宝玉之意,这会儿听得他如此关心,心里不觉也热热的,暗自叹息,宝玉如此一腔心思对自己,让人无奈的同时却也觉得有几分感动,如此细致温柔体贴的心思,难怪这样的宝玉能打动那些女孩子们的心。 想着,黛玉便已经坐起身来,对紫鹃道:“让二爷进来吧!”紫鹃回头看黛玉已经坐起身来,便回身来扶黛玉起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宝玉也在一旁坐了,问:“妹妹可好些了没有,那药可坚持吃了?” “好多了,今儿并没有咳嗽,人参养荣丸老太太也让人送来了,只是并未觉得不舒服,是以也没吃。”黛玉轻轻笑道。 雪雁早已端上茶来,王嬷嬷也跟进来道:“姑娘要没什么事,老奴就先退下了。《免费》”黛玉笑着抿了口茶,道:“没事了,妈妈且去吧!”王嬷嬷便又嘱咐了紫鹃雪雁几句,便退出去了。 这里黛玉和宝玉坐着吃了一会儿茶,闲话了几句,黛玉便问:“二哥哥今儿一大早出去,这会儿才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宝玉叹了口气道:“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去北静王府闲坐了一会儿,又去看看秦钟,如今他越发地病重了,请去的太医也都说不过是挨日子罢了,整个人瘦得厉害,哪里还有原来的丰神逸致,真真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说着不觉又皱起了眉头。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秦钟的事情,黛玉这两日已经听宝玉提了不下七八次,因此道:“他如今病重不得起床,倒不知道那智能儿被赶出去后又流落何方,但凡这秦钟是个有血性、有责任感的人,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羞愧,倒把一个女孩子不顾的。《免费》” “妹妹说的固然有理,只是那秦钟看着也是可怜!再说了父母之命,他哪里还能去找智能儿不成?”宝玉只牵挂着秦钟,如今听黛玉说起智能儿,反而并不十分挂怀! 黛玉因知道宝玉素日是极其怜惜女儿家的,认为他也是心善之人,哪承望竟说出这般无情的话,不禁挑眉道:“二哥哥此言差矣,虽然古训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当初他既然和智能儿有了那层关系,就应该负责,当初他怎么就想不到父母之命呢? 智能儿去找他,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她乃是一个女尼,怎可能随意离开佛门?那秦钟虽然挨了父亲的打,但是却对智能儿不管不顾,难道就是有责任了吗?” “可……可秦钟也病了!”看黛玉有些咄咄逼人,宝玉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只能用秦钟病了去搪塞。 “病了?他是病了,只怕是心病,气死父亲,有愧智能儿,你下次去见他,且告诉他,如果他对父亲有愧,就更应该好好配合太医的治疗,将病养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如今是秦家唯一的根苗,若是再因此自伤,只怕也命不久矣,到时候又该何如去地下见他父亲,那智能儿既然违背规矩出来找他,只怕已经珠胎暗结,还是赶紧将智能儿找回来,就算不能正经成亲,做个妾室也是可以的,还能为秦家留下后代。”一气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顺便说了自己能想到的补救办法,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她这样就算不能挽回秦钟的性命,但或许能改变一下智能儿的命运。 宝玉却已经听得痴了,张口结舌地道:“这……这……你怎么知道智能儿她……”珠胎暗结,他貌似没有告诉林妹妹秦钟和智能儿在庙里的事情,林妹妹怎么? “猜的啊!”黛玉也惊觉自己失口,慌忙补救,道:“智能儿能逃出水月庵来找秦钟,肯定有什么事情,这还猜不到吗?” “哦!”宝玉恍然大悟,道:“我这两天怕是不能出去了,刚回来时老爷令我这两天在家读书,说是请了今科的进士们来家饮宴,到时要我作陪,学些经济仕途,唉!”说着已经是神色黯然起来,又道:“什么经济仕途,好好的反而成了国贼禄蠹一流,那些所谓的进士也不过是追名逐利一流,老爷反让我去陪他们,到时候反污了我的清净。” 黛玉知道他说的是实情,看他这样,也不好再拿话招他,只说:“既然舅舅有命,你也收敛些吧,好歹耐烦过这几日,你虽看不惯那些读书人,舅舅却素来是看重的,少不得到时候坐坐样子罢了。至于秦钟那边,过两日再去说想也无妨。”一时说着,觉得眼睛发涩,鼻子发酸,忙拿帕子遮了,打了个呵欠。 宝玉便道:“妹妹累了一天,这会儿可去休息一会儿,晚上还要过老太太那边用饭的,咱们到时再说话。”黛玉答应着,看着宝玉去了。便脱了外面的大衣裳,自到床上去睡了。紫鹃雪雁便在外间守着,做些针线,说会儿笑话不提。 ------------ 四十四、荣府宴宾街口玉危 这一日,黛玉晚间去贾母处用了饭回来,却见王嬷嬷已然等着,说及铺子的事情,因沿用了江南的字号,药铺取名为庆和堂,首饰铺子为饰颜阁,定于三日后正式开业,黛玉很是开心,因想到三日后乃是贾府开宴的日子,众人为此忙碌,想来无人关注自己,说不定可以溜出府去,心下便细细地筹划了起来。[看小说上] 却说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荣国府内张灯结彩起来,不光前面荣禧堂里一派喜庆气氛,就连后面都洋溢着喜乐声,众人都知道荣国府是仗着宗族功勋在朝中立足的,如今府里虽然还有爵位在,但到底除了贾政,其他人也并未有什么实职,因此都很看重这次的饮宴,少不得能结交一些朝廷新贵,好扶持贾家的。 却说黛玉一早起来去给贾母和王夫人请了安,和众姐妹说笑了一回,因看府中忙乱,便向贾母道:“外祖母,玉儿有些不大舒服,想回房里静静地歇息一会儿!”那贾母闻言,立刻便要让人去请太医。{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黛玉笑道:“不过是头微微有些疼,很不用去请太医的,府里今天也是忙乱不堪的,何必再劳烦二舅母和凤姐姐。不如一会儿我让紫鹃去和凤姐姐讨个西洋膏药,贴一贴也就罢了,只是中午就不得来陪外祖母用饭了,还望外祖母见谅。” 贾母便笑着对一边做的薛姨妈道:“到底是我这外孙女知礼啊!”那薛姨妈也随声附和,贾母便道:“只管回去好好养着。今儿个府里人多杂乱,你们姐妹也很该回避才是,就是你迎春姐姐、探春、惜春妹妹,中午我也都让她们各自在房里用饭的。那些新科的状元、榜眼、探花的,虽然都是新贵,但到底有些出身贫寒之家,没什么规矩的,万一到时候冲撞了,岂不让人笑话咱们大家子没规矩的。《免费》” 黛玉笑着答应了,便和迎春、探春、惜春姐妹各自回房去了,那里宝钗也和薛姨妈回去了,宝玉因前面老爷叫,说一会儿要一起迎接宾客的,也只得怏怏不乐地去了前面。那王夫人、熙凤自不必说,就连李纨,也忙得不得闲了。 且说黛玉回到自己房里,眼看王嬷嬷已经收拾妥当,忙忙地也和雪雁换了衣服,又嘱咐紫鹃好好在家里看着,别让人进来等话。紫鹃笑道:“姑娘放心吧,素日除了宝二爷、宝姑娘和三位姑娘,哪里还有人来的,姑娘放心吧,若有人过来我就说姑娘睡着呢!” 黛玉这才和雪雁跟了王嬷嬷,小心翼翼往荣国府的后门走去,偶尔有人看到王嬷嬷,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并没有人注意她身后带的两个小丫头,但饶是这样,黛玉却也禁不住把小脑袋低了又低,快到角门时,王嬷嬷转头一看,不禁笑道:“姑娘,我已经让紫鹃给你梳了厚厚的刘海儿挡着,脸上也壮实了一下,看不出来的,怎么姑娘的头都低到胸口去了,还是自然一点儿吧,否则岂不让人起疑心的。[看小说上]” 黛玉想想也是,果然抬起头来,,又对雪雁道:“你快看看,和素日的我还像不像。”雪雁也宽慰她道:“不像,不像,这哪有我们姑娘好看!”说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又道:“那守门的崔婆子根本就没见过姑娘的,如今姑娘这副打扮,她又哪里知道,姑娘快别担心了。”王嬷嬷也在旁边劝了几句。黛玉总算放下心来。 走到角门处,王嬷嬷便叫道:“崔姐姐!”便有一个穿着绛紫色棉袄,深蓝绸褂子的粗使嬷嬷过来,看到是王嬷嬷,立时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今儿不出去,留在府里热闹呢,怎么?去给林姑娘买脂粉呢?” 王嬷嬷便道:“前儿刚买了脂粉,哪里就用完了呢?不过是出去买些绣线,你也知道我家姑娘是南边来的,穿惯了我们的苏绣衣服,如今又在孝中,穿不得府中做的衣服,少不得我们身边跟着的去买些素缎素锦,浅淡颜色的丝线来,如此又要麻烦崔姐姐你们了。免费小说” “不麻烦,不麻烦!”那崔嬷嬷的脸笑成了一朵花,道:“这也是应该的。”一边说着,一边给王嬷嬷开了门,又问:“她们也出去吗?” 王嬷嬷道:“可不,这俩一个是我们姑娘跟前的大丫鬟雪雁,一个是专管我们姑娘针线的,姑娘的喜好她们最清楚了,可不要她们跟过去看看。”一边说着,王嬷嬷一边将袖着的碎银子递了过去,笑道:“回来少不得还得崔姐姐开门,这二两银子,崔姐姐留着打酒喝,也和姐妹们乐呵乐呵。” “又让你们破费了!”崔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银子接在手中,越发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雪雁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也想笑,却又赶紧抿了抿嘴,忍住了。王嬷嬷便道:“这也是我们姑娘的一点儿心意,姐姐们守门行方便的,也是极辛苦的,我们姑娘都是知道的。”一边说着,王嬷嬷就带着黛玉和雪雁出了角门。 旁边早有清平派来的轻纱小轿和马车等着,看黛玉等出来,忙请黛玉上了轿,王嬷嬷和雪雁便坐上了后面的马车,一行人便往神武大街走去。 黛玉这是来京城后第一次出门,上次进贾府的时候,虽也经过大街,听见外面的吵闹,但囿于各种规矩,贾府的轿夫们又形色匆匆,是以虽然对外面充满了好奇,但终究没有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 因此这会儿听得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说笑声,她不觉轻轻掀开了帘子一角,向外看去,果然不愧是天子脚下,街市上一片热闹的气息。卖茶点的、卖各色小吃的、打把势卖艺的、路边上还有一个吹糖人的,黛玉看他从身边的半圆木桶子里舀起一勺褐色的糖稀,在手上轻轻揉搓了一会儿,然后用嘴叼住其中的一角,鼓起腮帮子吹起了泡泡,而后又迅速放进一个模子里,使劲地吹。等到他再打开木头模子的时候,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鼠就出现了。 黛玉微微一笑,转过头去还想再看,可惜轿子已经走过去了,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棒的人,他一边走一边喊:“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来!蜜嘞糖葫芦……”黛玉看那山楂又红又大,橙色的蜜汁好像冰凌一般挂在山楂果上,煞是好看,不由地咽了口唾沫,只想喊轿夫停下,买上一串,却不料轿子忽然颠了两下,只听得前面恍惚有人哎呀一声,那轿子便向一旁倾斜过去,黛玉大吃一惊,伸手死死地抓住了轿子上的木栏,外面路人也随着惊叫起来。 ------------ 四十五、逢故人庆和堂开业 上回说到黛玉看到外面有卖冰糖葫芦的,正想叫轿夫停下轿子买一串,忽然轿子向一边倾倒过去,不由地大吃一惊,双手抓住了轿子一侧。(免费小说 )可是由于无处着力,轿子依旧向一边倒过去,眼看着黛玉将被压在轿中,雪雁和王嬷嬷忍不住在外面惊呼:“姑娘!” 正在这危急关头,后面一个白衣人影飞掠而出,手中明晃晃一道光闪过,轻纱小轿的幔帐已被割裂,然后双掌一翻,支撑轿子的两根木料便应声而断,再见他长臂一伸,便将黛玉娇小的身子捞在手里,喝声:“松开!”黛玉便不自觉地松了握住轿缘的双手,那人便拎了黛玉,纵身飞掠,稳稳地落在街道一旁。他这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直看得路旁还心惊的路人们忍不住鼓起掌来。 雪雁和王嬷嬷早已经下了马车,来到他们身边,拉着黛玉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却见黛玉除了惊魂未定、脸色稍有些苍白之外,并没有怎么受伤,忙敛衽对那人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 那公子笑道:“不客气,这位姑娘只怕手上受了些伤,还是快快包扎一些才是。《免费》”王嬷嬷听说,果见黛玉愣怔着,左手却是紧紧地握着,忙拉起来一看,果然擦破了一层油皮儿,正有丝丝鲜血渗出来,衬着她如玉般晶莹雪白的肌肤,越发显得触目惊心。王嬷嬷随即拿了帕子,心疼地为黛玉擦拭。 手掌上的疼痛终于让黛玉回过神来,眼睛里也不禁蒙上了一层雾气,轻声道:“妈妈,疼!”王嬷嬷也道:“好姑娘,你且忍着点,等到了铺子里,上了药、包扎一下就好了。”黛玉抬起如水清眸看了那救下自己的年轻人一眼,飘飘然拜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公子还未说话,就见身后走上来一位锦衣华服,头束玉冠的翩翩少年笑道:“你也不必谢他,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至于遭这一场无妄之灾了。救你是他应该做的,若你真有个好歹,倒是该寻他的不是才对!” 黛玉闻言,不觉一呆,回首看向那少年,目光里带着质疑,但就在看到那少年的俊颜时,却愣住了,低声喃道:“六殿下?” “你说什么?”那少年问道,黛玉慌忙捂住嘴,低下头去,任刘海儿掩住了自己大半张脸,低低地声音道:“没,没什么?” “我觉得你有点熟悉,你抬起头来,让我再看看。[看小说上]”那少年沉吟着,刚才那小脸上的神情,还有那清澈倔强的眸子,确实是非常的熟悉,可一时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好了,六殿下,你还嫌不够啊!”旁边的白衣男子忽然开口道,“人家是小姑娘,哪里有你这样追问的。缠得我还不够,真是见谁招惹谁!”口气里的不耐烦,明显地表示出他虽然尊称这少年六殿下,但分明并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 “呃,我哪里敢招惹你啊,不过就是想拜你为师而已,咱们大楚国的武状元、文探花,不肯收我这个徒弟,怎么这会儿反倒管起我的事情来了。(免费小说 )”萧翰翎笑看那白衣男子,似乎有些挑衅地又对着黛玉道:“你现在也知道我的身份了,还不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黛玉无法,只好抬起头来,忽然觉得眼前一晃,那白衣的身影已经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第一感觉是他好高,身体也够宽大,这样一来,只怕那萧翰翎连自己的衣角都难以看到了。黛玉心中暗笑,没想到半路忽然闹出这么一处戏来。 正想着,就听那男子沉声道:“姑娘若是有事,还是快些离开吧!今天这事儿确实是由我盛枫引起来的,他日再去姑娘府上登门谢罪!” 身后,王嬷嬷也道:“姑娘,我们快走吧!只怕清平、清安这会儿要等急了,新店开张,这吉时可是耽误不得的。” 黛玉点点头,在对着那白衣男子施了一礼,道:“如此,就多谢盛公子了!”说着就在王嬷嬷和雪雁的扶持下转身向后面的马车走去。那六皇子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放她们走了,看到黛玉要离开,不由地急中生智,脑中灵光一闪,在那白衣男子身后喊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林姑娘,你不是在扬州吗?怎么到京城来了?” “扬州林姑娘?”白衣男子盛枫微微皱起了眉头,轻轻地重复了一句,忽而剑眉一轩,朗声道:“姑娘真的姓林,来自扬州?” 黛玉停了脚步,转回头来,声音温雅清脆,如飞珠溅玉,“小女子确实姓林,不过乃是姑苏林氏,并非扬州。《免费》” “哦?”那男子越发地惊奇,失声问道:“那敢问姑娘,可知道姑苏林海林大人吗?” “你认识我爹?”黛玉吃惊地抬起头来,却跌进了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之中。适才虽然蒙这盛枫搭救,但她一直半低着头,谨守礼节,不敢抬头去看他的样貌,这一抬头,却禁不住有些失神,宝玉、贾琏、甚至连这六皇子萧翰翎都是英俊至极的男人,而偏偏这个男子不但不输于他们任何人,反倒多了一丝江湖气的沧桑和硬朗,越发地吸引人的目光了。 “我就说你是林姑娘吧!哈哈,我们果然又见面了!”说着,萧翰翎便走到了黛玉面前,道:“林大人的事情我都听父皇说了,林姑娘也要节哀!只是你们怎么到京城里来了,这又是往哪里去?” “多谢六殿下关心了,小女子因姑苏无人掌家、外祖母怜惜,故此来京都投奔外祖家,黛玉还有事,就不打扰六殿下和盛公子了。”说着福了一福,便和王嬷嬷雪雁上了后面的马车。 等他们赶至庆和堂门口时,却见清平、清和正领了家人在门口张望呢,一见黛玉的马车到了,便急忙打开正门,将她们的马车一路赶到里面去了。后面院子里早有家人摆了脚踏过来,雪雁和王嬷嬷先下了车,又将黛玉扶了下来,清平、清安忙带着家人来给黛玉行礼。黛玉止住了道:“各位叔叔大哥们如此为黛玉操劳,受你们的礼黛玉于心不安。” 一时清平又问起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王嬷嬷简单将路上的事情说了。清平的妻子便走上来,道:“眼看就快到时辰了,还是请姑娘后堂里换了衣服,一会儿去前面看开张仪式的。” 清平一拍脑袋,道:“看看,我差点儿给忘记了,姑娘毕竟是女儿家,不便出面的,因此,我和清安商议了,姑娘索性还像小时候那样,不妨做了男装的打扮出去一趟,也让伙计和掌柜的们都见一见东家,认认主人,以后才好做事的。” 黛玉知道自己若是一身女装出去,只怕给有心人看到,传到贾府去,会再惹出是非来,如今听清平的安排正合她的心意,便带着雪雁和王嬷嬷跟请清平的妻子去了后堂,清平的妻子是个和蔼敦厚的女人,三十多岁年纪,穿着暗红色黑色撒花的对襟排扣褂子,未说话脸上先带笑,一看就让人喜欢,她一路走一路说,“因我们当家的说了,姑娘穿不惯外面人做的衣服,是以这几套男装都是我和清安家的一起做的,奴才们手脚笨,比不得紫鹃雪雁王嬷嬷她们手巧,姑娘且凑合着穿一天吧!” 黛玉真心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可听王嬷嬷说过,几位婶子可都是巧手人呢!这男装虽然不方便带到那府里去,但若有机会出来还是要穿的,就是这次穿过了,还要劳烦婶子好好给我收着的。”说的众人都笑了。清安家的和清平家的更是一边一个拉着黛玉的手,疼爱的什么似的。 ------------ 四十六、迎贵宾药铺救鸳鸯 却说黛玉进里间换了男装出来,清安家的便笑道:“姑娘这一装扮,倒比那小伙子还俊气呢,只怕这京城里的姑娘们见了,以后没事也要往咱们这药铺子里转上一遭的。[看小说上]”说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一时看吉时已到,便一齐簇拥着黛玉来到了前面。 清平、清安连同一个掌柜的、几位大夫和伙计们都等着了,众人来到庆和堂门口,升起了庆和堂的门匾,又大大地放了一挂鞭炮,因是新店开张,故此凡是今天来药铺看病的,一律免收诊金,药费减半。一时间,果然有不少的病人涌了进来。看着忙碌的掌柜和大夫们。黛玉满意地点了点头。 清平、清安便道:“姑娘,一会儿病人越发地多了,这里气味不好,请姑娘回后堂休息吧!”黛玉想了想,自己在前面确实也无事可做,不过看些热闹而已,可那些病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惨状,让她也看的心里憋闷难受,因此便道:“好吧!”于是便跟着清平等人向后堂走去。免费小说 “林姑娘,救命啊!”还未转过紫檀架花草屏风,就听得门外一人一边喊,一边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清平脸色一变,斥责道:“什么林姑娘,我们这里没有林姑娘,你又是什么人?” 黛玉回过头来,恰看到那跌撞着冲进来之人却正是楚国六皇子萧翰翎,此刻,他正挤眉弄眼地对自己做鬼脸呢,不觉吃了一惊,止住清平道:“不得无礼!”清平这时依然看清萧翰翎的面貌,慌忙就要下跪请罪。萧翰翎忙扶住他,轻声道:“此是宫外,我也是便装,无需多礼了,让别人看到不好!”一时看到门外白色身影一晃,忙忙地躲到黛玉身后,只叫林姑娘救我! 黛玉不觉莞尔,道:“你是当朝六皇子,除了皇上,还有你怕的人不成?别是有人要行刺吧?怎么六皇子竟是连一个护卫都不带的?” “你打趣我?”萧翰翎睁大了眼睛,看着黛玉促狭的神情,不觉笑道:“嗯,还是这样调皮可爱的样子好看。[看小说上]本来就是个小丫头,干吗天天板着脸,笑不漏齿的!” 呃,黛玉开心的笑脸立刻僵住了,红云浮上双颊,越发添了三分颜色,只看的萧翰翎愣在当场。 “堂堂六皇子,若是让人看到口水掉出来,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冷冷的声音满是嘲讽,不用抬头,黛玉也知道定然是在大街上救了自己的那个盛枫,抬眼看时,却见他正倚靠着门框,冷冷地看着这边,眸底深处却透漏着讥讽之色,不觉脸色一寒,敛去了笑容,正色道:“我不管二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盛公子的救命之恩,民女……呃……在下也感激不尽,但是在下也并非自轻自贱之人,两位若要打趣取笑,还是请挪贵步,另寻他处才是,恕不奉陪了。(免费小说 )”说着,转身就向里走去。 清平、清安等人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少不得也跟了黛玉。那萧翰翎看黛玉生气了,瞥了盛枫一眼,慌忙跟上来道:“林姑娘,你误会了!”黛玉不理,只管向里走,萧翰翎没有办法,只得亦步亦趋地道:“林姑娘,我们绝对没有打趣你的意思,呃,他是在说我了,林姑娘……” “六皇子,请自重,我们一个小小商铺,难容六皇子和天朝武状元这样的尊贵人物,恕民女不送了!”黛玉脚下不停,可始终摆脱不了萧翰翎的纠缠。而倚在门口的盛枫此刻也已经跟进了后堂,却只黑着脸,冷冷地看着打躬作揖赔不是的萧翰翎和冷若冰霜的黛玉,并不说话。 “平叔、安叔,送六皇子和盛公子离开。我有些累了!”黛玉冷声道,一想到盛枫眸底的讥刺,她就不由得生气,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说六皇子看自己看的掉口水,那种语气分明是把自己当作……越想越是生气,黛玉索性下起了逐客令。《免费》 “姑娘,这……六皇子……”想起黛玉当年在林府对皇上的逐客令,清平的头上不禁开始冒冷汗。他们庆和堂刚开张,若是就此惹怒了六皇子,只怕到不了明天,今天就得关门大吉。求助地看向旁边的清安,发现他也正频频地用袖子拭汗。 “林姑娘,是在下失言了,还请林姑娘见谅。”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盛枫忽然走到黛玉面前,拱手施下礼去。 黛玉忙躲了开去,淡漠的声音道:“盛公子多礼了,民女受不起!只希望盛公子以后说话注意一点儿,黛玉素来是小性之人,更何况我林家女儿,岂能让人如此言语轻薄,盛公子还是请吧!” 萧翰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盛枫拉了一把,再次道:“盛枫冒撞,既然姑娘逐客,我们离开就是。”说着便拉了萧翰翎转身便走。 正在这时,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哭声,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吧,大夫……”黛玉皱眉道:“安叔?” 清安立刻起身道:“姑娘且请少坐,我过去看看。”说着清安就几步到了外面,却见一个青年男子正在一位伙计的扶持下,将背上的一个年轻女子放在凳子上,清安问身边站着的一个小伙计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伙计原就是京城人,看样子和那青年男子还颇为熟悉,见清安问急忙回答道:“掌柜的,这穷秀才原是我的邻居,那女子确是他的妻子,两个人感情倒是不错,只是他那母亲确实极不喜欢这女子,三天两头都要骂上一顿的。前几天我还听说要逼着这秀才休妻呢,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们这边说着,那边大夫便给女子把脉,那男子却噗通跪倒在地,拉着大夫的衣服哭道:“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妻子,不用把脉了,她是吃了老鼠药了。大夫,你快给她开药方吧!” 眼看着那女子脸色发青,眼睛翻白,嘴里不停地突出白沫来,而这男子更是哭倒在地,心里也觉得分外不忍,回头看黛已经出来,正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那六皇子萧翰翎、盛枫也俱收起了嬉笑之色,顿感事关重大,一来这是医馆开张接的第一个重病人,若能救治了此人以后也能扬名开去,二来也确实事关人命,因此吩咐那大夫道:“李大夫,你看……有几成把握?” “这……”大夫皱眉道,“虽然这女子吃的只是普通老鼠药,毒性并不太强,但拖得时间却有些长了,如果不能俱吐出来,只怕性命也难保。我且开两副去毒的药来。” 黛玉此时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吩咐柜台边的小伙计道:“必须先催吐,让她把吃进胃里的药吐出来,快去多准备几碗盐水,多放些盐进去。”那小伙计不知道黛玉要盐水何用,只愣愣地看着那林清安,清安急道:“爷的吩咐没听见吗?快去啊!”那小伙计方如梦初醒,急急地去了,一会儿便端了几碗盐水出来,黛玉便吩咐给那女子灌下去。 ------------ 四十七、见不平整治恶婆婆 话说黛玉命人去熬了浓盐水来给那女子灌下去,旁边几位大夫知道这是要催吐,因此都不由地暗暗点头,但那男子显然不明白,不满地道:“盐水能解毒,我还用得着来找大夫吗?”说着一手推开小伙计手中的盐水,瓷碗掉在地上,当场摔的粉碎。[看小说上]黛玉一着急,喝道:“想救你妻子活命就快让开!” 盛枫看那男子依旧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挡在前面不让小伙计上前,一着急,便纵身上前点了那男子的穴道,接过小伙计手中的大碗,一手拖了那女子的脖颈,手上使了两分巧劲,让那女子张开嘴来,便把盐水灌了进去。 那秀才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妻子被灌下去两大碗盐水,急的只在一边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给云霞喝了什么?” 这边还没喊完,只听得外面哭声传来:“反正已经休了,你还管她死活做什么?你这个不孝的逆子,连为娘的话都不听了,治好了她,我就死给你看啊!”随着哭声,便进来了一个穿着栗色斜襟袄褂、拄着青羊拐杖的老妇人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坐在地上,拍着腿哭了起来。免费小说 黛玉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只在柜台边坐了,看那名叫云霞的年轻女子的反应,果见她喝下几碗盐水之后,便有了呕吐的意思。黛玉忙对身后的几个婆子道:“你们且把她扶下去,让她把胃里的秽物吐出来,李大夫已经开了解毒的药物,且先去煎一副来,等她吐的差不多了,再喂她喝下去。”婆子们立刻答应着,扶起那女子,往后边去了。 那男子还要说什么,可是看着母亲坐在堂上,便不敢再叫,但是因为被点了穴道,却也动弹不得。而那老妇人看儿子不来劝慰自己,哭的越发大声起来,直说让那贱人死了倒干净。 饶是黛玉好性,这会儿却也忍不得了,道:“你这老人家说的也忒无理了些,就算她不是你的儿媳妇,是个陌生人,难道就该见死不救了吗?怎么倒口口声声咒起人来了。(免费小说 )我倒想问问,天朝可有律法,逼死人命又该是什么罪名?” “你是什么人?竟然管我家的……”那老妇人本来坐在地板上,拍着大腿哭,听得一个清脆甜糯的声音质问自己逼死人命,心内不服,翻身起来就要骂街,抬头看见一个玉石色长衫的少年公子坐在那里,双目灼灼含着愤怒,正紧紧盯着自己,虽然看去年龄不大,但却颇有威严,因此不觉便把“闲事”二字咽了回去。忽而又看到自己的儿子正一动不动地半蹲在一旁,转而去骂自己的儿子:“你这个逆子,看到别人欺负你的老娘,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的!” “他不是不敢放!”盛枫冷冷一笑,声音更像是凝结了的冰块一般,让人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儿子,你怎么了?”那老妇人这才发现儿子不对,竟然如木雕一样半蹲着,双手向前伸着,忙上来摇晃儿子。{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盛枫伸出双指,在那秀才身上点了两下,却见那秀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再看那老妇人,不由地跪下道:“娘啊,求求你,让他们治好云霞吧,我都已经写了休书,云霞也不再是咱们家的人了,就像这位小爷所说,就是陌生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救那个贱人?我巴不得她现在就死了。”那老妇人怨毒地说。 “六皇子,你倒是说说,在咱们天朝,逼死人命、见死不救可有什么罪名?”黛玉喝了口茶,淡淡地问。 “逼死人命,其罪当诛,至于见死不救嘛,这罪名可大可小!”萧翰翎明白黛玉的意思,早把自己的皇子身份端了出来。果然,那对母子一听面前站的人竟然是当朝皇子,早就软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草民不知是六皇子在此,冲撞了殿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话说萧翰翎亮明了身份,庆和堂里的一干人等也都吃了一惊,慌忙上来给萧翰翎施礼。《免费》萧翰翎摆摆手,让他们都一边站了。黛玉便让小伙计端来了椅子,请萧翰翎和盛枫在上面坐了,自己在一边相陪。许是因为在皇子面前吧,那老妇人果然不敢再撒野,只规规矩矩在地下跪了。那年轻秀才这才说起事情的情由来。 原来这秀才名叫陈玉林,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家里乃是一个没落乡绅,只靠着几亩薄田度日,早在陈玉林三岁的时候,其父就已经过世,是他的老母亲将他拉扯成人,又供他读书识字,考取了功名。适才那女子乃是他的妻子张云霞,那张云霞的父亲乃是一个私塾先生,因此张云霞也粗通文墨,二人成亲三年,夫唱妇随,恩爱和美。只是不知为何,陈母却很不喜欢张云霞,一时说张云霞不懂孝道,不侍奉婆母,一时又嫌弃她偷懒,针线不好,绣活卖不到钱,总之是一千一万个毛病。 如今,眼看着别陈玉林结婚晚的邻居都有了孩子,而张云霞的肚子却没什么动静,她就越发地挑起张云霞的毛病来,只让陈玉林以不顺父母、无子的罪名将其休弃。陈玉林是母亲一手养大的,对于母亲的话自是不敢违拗,但念及父亲之情,忍不住苦苦哀求,奈何母亲却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好写了休书。但这张玉霞也是个烈性女子,言道好女不侍二夫,既然夫家不容,她也无甚面目回去见父母,因此半夜里趁婆母、丈夫熟睡,竟然悄悄找出了家中用来灭老鼠的药,一口吞了下去。 等到陈玉林发现的时候,张玉霞已然浑身抽搐不止了,陈玉林敲开母亲的房门,告诉她张玉霞的情况,哪里知道母亲不仅不拿钱赶紧送其妻求医,反而让陈玉林不要理会。陈玉林哀求半晌,眼看着妻子快不行了,终于死心背着妻子出了家门,可是他几乎跑遍了城里的医馆,却因为没钱而被拒之门外。好容易找到了新开业的庆和堂,这才冒冒撞撞地跌了进来。 “哦,这可差点变成另一对焦仲卿与刘兰芝了!”萧翰翎吹了吹茶叶,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看向盛枫道:“师……”觉得不对,轻咳了两声方改口道:“盛公子觉得呢?” 盛枫一拱手,淡淡道:“既然六殿下遇见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一切当然还需要殿下猜度着办!盛枫和林姑娘都相信,殿下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的。”一句话,在此把皮球踢给了萧翰翎,黛玉微微一笑,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还在这里互相推脱,但既然如此说了,她也想看看萧翰翎如何处置,因此也顺着盛枫的话道:“是啊,还请殿下给他们一个公道。” “那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今天我就做这个主了。”说着便对下面人道:“那陈张氏这会儿可怎么样了?” 清平忙上来回答:“回六殿下,已经将毒药尽数吐出来,李大夫也开了排毒的药物,已经煎了给她服下,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说到这里,清平为难地看了一眼在下面跪着的陈玉林和其母两眼。 ------------ 四十八、因嫉生恨婆媳之争 清平来回萧翰翎,说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却又吞吞吐吐似有隐情,萧翰翎心知必有异事便道:“只是什么?干嘛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是,只是那陈张氏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只怕这毒药会伤了孩子!”清平叹息一声。刚刚李大夫给张云霞诊脉,,说起腹中之子只怕难保。 “什么?云霞她怀孕了?”陈玉林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问,看到清平点头,忽然看向一旁的母亲,晃着母亲的胳膊道:“娘,你听见了,云霞她有了,娘,我们留下她好不好?” “你没听掌柜的话吗?那孩子只怕难保呢!休了她,娘再给你娶个好的,还怕以后会没有孩子吗?”那老太太初听到儿媳怀孕也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态,看的黛玉不由暗暗摇头。《免费》 亭亭起身来到老太太身旁,仔细问道:“老人家,我看你似乎很讨厌你媳妇儿呢?能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那样一个好吃懒做的女人,不说帮着我做家务,天天就知道狐媚子地霸着男人,这样的媳妇儿要她做什么?”老太太恶狠狠地说。 “可是我听说你媳妇儿很勤劳的,每天除了洒扫做饭,侍候你和你儿子之外,还有织布绣花换钱,若是没有你媳妇如此勤劳,但靠你儿子教书得的那些束脩,根本就不足以养活你们一家三口的,怎么你反说她好吃懒做呢?”黛玉适才已经听陈玉林的邻居——那个小伙计详细地说了他们家的事情,知道是这老太太看不惯儿子心疼媳妇儿,才故意找茬的。 那老太太被黛玉堵得说不出话来,立时恼羞成怒,眼眉一立,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孩子,居然来别人的家事,如此没有教养,你的父母……”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啪啪”两声,那老太太脸上已经挨了两个耳光,众人看时,却见盛枫正站在黛玉边上,冷冷地瞅着那老太太道:“我们敬你是长者,但你也别倚老卖老,林大人夫妇岂是你来毁谤的!”那老太太感受到一阵凛然冷意,早吓得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了。(免费小说 ) 黛玉听她提起父母,说自己没有教养,心里也早已激起了火气,可这会儿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也不便说些什么,强忍住到眼眶的泪水,淡淡道:“我不过是劝你两句,你却如此口出恶言,看来真是是非善恶不分呢!”说着便看着陈玉林道:“陈先生,俗话说家和万事兴,生而为人,虽然应该孝敬父母,但却也不能愚孝,难不成父母让杀人,我们也要去杀的吗?我不过是个无名小辈,管不得这些事情,既然如此,就交给六殿下和盛公子了。《免费》”说完回头对雪雁道:“雪雁,我累了。”雪雁忙上来扶了黛玉,往后院看那陈张氏去了。 “姑娘,你没事吧!”看着黛玉平静的神情,雪雁有些担心,往日里若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姑娘早哭得天昏地暗了,更何况今天竟然有人侮辱了老爷夫人的。 “没事!她不过是个没什么理智的疯婆子,我何必与她计较。”黛玉笑笑,随即调侃道:“你见过谁被狗咬了,再去回咬狗一口的!”说的雪雁和跟着的丫头婆子们都不由地笑起来。清安家的也叹道:“姑娘真真是好心胸呢!看的开才能活得开心。今儿本是开业,请姑娘出来散散逛逛的,哪成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对不住姑娘了。” “安婶子别这么说,谁也不想出这种事,不知道那张云霞怎么样了?”想起那可怜的女子,黛玉就觉得分外怜惜。免费小说 一个小丫头出来回道:“吃了药好多了,人也清醒了,只是这会什么话也不说,就躺在那里掉眼泪。” “那咱们过去看看吧!”黛玉对清安家的道。 一行人走进隔壁的厢房,却见屋里有两个小丫头,一个正在轻手轻脚地收拾药碗托盘,一个正坐在床边给那张云霞擦泪,看黛玉进来,忙起身立在一边。黛玉走道床边,看她苍白着脸色,泪珠一串一串地滚下来,打湿了鬓边的发丝,便轻声道:“别哭了,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这样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 张云霞听了这话,回头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小公子,不由地羞红了脸,就要向里面靠,清安家的笑道:“你别怕,这是我们家姑娘,为了方便做事才是男装打扮的。”张云霞这才停止了动作,又谢了黛玉的救命之恩。黛玉便问她有什么打算。 她幽幽地道:“还能怎么样?夫家不容,娘家也不好回的,如今唯有一死罢了,只可怜了我腹中这还没出世的孩子。” “你怎么这么傻!”看着她黯然伤神的样子,黛玉觉得不忍,柔声劝慰道:“我问你,你可否能养活自己?” “这……”张云霞疑惑地看了黛玉一眼,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听人说,你一双手,能日断白绢三四匹,绣出的荷包、香袋、手帕也极其精细,往往拿到市场上就能销售一空的。单单靠这个,你不也能让自己活得好好的吗?如果找一家绣坊,得了一分稳定工作,别说是你,就是孩子出世了,也是能过的,为什么一定寻死呢!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岂不是恰好趁了那些恨你的人的心吗?难道你甘心?”黛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 张云霞想了一会儿,沉默地点点头,哀哀地说:“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被夫家休弃,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别人又将怎么看我?” “是非大家自有公论。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而活的,又何必太在乎别人的看法。这个世界对我们不公平,难道我们还要自己对自己不公平吗?而且你不觉得,对别人言论最好的反击,就是用自己的行动去让他们明白,他们说的是错的吗?” 看着黛玉说话时亮晶晶的双眸,张云霞虽然似懂非懂,但也被鼓舞起了一些气势,再不像刚才那般萎靡,脸上也有了一些生气,“那我该怎么做?” “安婶,你可以和安叔他们说一下,饰颜可以停一下,不如先开家绣装,也好安置一些云霞这样的人,另外也可以招一些贫寒人家的姑娘,给她们一份工作,也好帮忙养家的。” 清安家的答应了一声,黛玉便对张云霞笑了笑,道:“如今,你且先在这里住着,平叔、安叔他们都是极好的人,至于你婆婆和夫君那边,想必六皇子也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林姑娘你真神机妙算!”萧翰翎带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 四十九、玉归府惊闻众人知 听到萧翰翎的声音,黛玉便安抚地对躺在床上的张云霞一笑,又吩咐众人好好照看她,这才带着雪雁和王嬷嬷出来,果然见萧翰翎满面带笑地等在门口,便问他处理的怎么样了。[看小说上] “我六皇子出马,还不一个顶俩,更何况有我师傅在呢!”萧翰翎一仰头,一副不想想我是谁的架势,逗得黛玉笑了起来。 那老太太已经答应,让陈玉林收回休书了,只让这陈张氏好好休养身体就是。其实不过老太太不过是看儿子疼爱媳妇儿,心里有些不舒服,慢慢积压的久了,爆发了出来罢了。还多亏了师傅给她讲了一番道理呢。 “你师父会讲道理?”想想那个宛如冰块,不苟言笑地盛枫,黛玉有些不敢置信。 “那当然,我师父将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呢!不过……一会儿看到他,千万不要说这是我说的。”他似乎有些怕盛枫,说完了前面一句,便又附耳嘱咐黛玉。《免费》黛玉被他的气息一吹,只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很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那萧翰翎却已经被人拎开了。 两人看时,却是盛枫,萧翰翎不满地道:“师父,好歹我是六皇子,你也给我留点面子,这么拎来拎去的,我哪里还有一点威严在。” “我没答应要做你的师父,想要面子,以后不要天天跟着我!”果然是冰块,说出的话都没有一丝温度。 黛玉看他们两个又开始了,不觉头痛,转身带着雪雁就走。萧翰翎忙上来拦道:“林姑娘,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请你去飘香居吃饭怎么样?”飘香居也在神武大街上,距离庆和堂不算太远,黛玉听宝玉说起过,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饭馆,据说吃一顿饭最低也要二十两银子。 “多谢六殿下,只是黛玉一会儿就要回去,而且还有事情和平叔、安叔说,就不去搅扰二位用饭了。”说着头也不回径自去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萧翰翎摸摸鼻子,看着黛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这个林姑娘,从一开始就在拒绝自己,难道自己这么讨厌吗?看看盛枫,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经过了陈张这一段小风波,黛玉回去又安排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本来是打算再去林家的旧宅看看的,可眼看已经到了下半晌了,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因此便决定先回去,等下次有机会出来再去。清平唤了轿子和马车来,黛玉和雪雁王嬷嬷分别坐了,一行人便又往荣府赶去。 走到大街上,叫卖声虽然稀少了,但依旧响亮,听见卖冰糖葫芦的声音,黛玉想起早上所见的,便轻轻喊了声停轿,外面跟着的婆子立时便问:“姑娘,有什么事?” 黛玉想了想,灵眸闪着调皮的盲光,从袖中拿出一两银子来递给婆子,“你去给我买一串冰糖葫芦来。” “哟,姑娘,您就是把他抗的那一架都买了来,也花不了这些银子的。(免费小说 )”那婆子陪着笑。 “我知道,可我身上也没有零碎的,你去后面问问王嬷嬷。”黛玉轻轻蹙眉,又唤住那婆子道:“你身上若有,便将这银子收了,自去给我买一串来也行。” “多谢姑娘了。”那婆子果然收了银子,自去买了一串又红又大的糖葫芦来,黛玉接在手里,放下轿帘,轿子便又向前走去。殊不知,这一幕全落在对面二楼上的一双眼睛中,看着那个刚刚还爽利地处理各种事情的女孩,接过冰糖葫芦时满足而单纯的微笑,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仿佛瞬间就被打动了。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那林姑娘!”一口饮尽白瓷莲花盅里的陈年好酒,六皇子萧翰翎有些八卦地看着目光仍追随那顶清油小轿的盛枫。 “你少胡说!”收回目光,脑子里却深深烙下了她轻轻浅浅如水样的微笑。嗔、笑、怨、怒,她的每一种心情都表现在脸上,每一种表情却都那般让人沉醉,让人只想陪伴在她的身边,喜欢了吗?看看对面萧翰翎探寻、促狭的目光,他摇头否认。[看小说上] “以六殿下皇子之尊,也不适合练功夫,更何况盛枫乃是江湖草野之人,不同礼数,已经向皇上说明,不愿为官,六殿下以后还是不要跟着我了。”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有些烦躁。参加比武、甚至参加科举,都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玩玩罢了,哪里知道竟然沾惹上一位皇子,甩都甩不掉了。 “江湖草野粗人?我楚国的武状元、文探花会是粗人?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啊!罢了,既然你不愿收我这个徒弟,那我们就结为兄弟好了,总之我就要交你这个朋友。”萧翰翎目光闪动,豪气干云! “我能拒绝吗?”苦苦一笑,盛枫也端起酒杯。虽然他不愿意和皇室之人结交,可这几日看来,这六皇子虽然有着皇室的心机打量,但也还算坦诚之人。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两人一饮而尽。 青绸小轿很快来到了荣国府后边的角门处,照例是王嬷嬷和雪雁先从后面下了车,将黛玉扶下轿子,黛玉微微点头示意,王嬷嬷便从怀里掏出几两散碎银子,递给轿夫中稍显老成的一个。那轿夫哪里肯接,只道林大爷已经赏下来了。黛玉笑道:“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今天劳动几位了,一点儿银子也不成敬意,各位就拿去喝酒罢了。” 那轿夫听说,也不敢抬头,只从王嬷嬷手中接过银子,一行人便告辞去了。 这里王嬷嬷看看没有旁人,便带着黛玉雪雁来到紧闭的黑漆角门前,上前去轻轻叩了三下,然后立在一边等候,可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有人来开门,王嬷嬷只好又敲了一遍,果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黛玉看时,却还是那位崔嬷嬷,只是神色间却满是惊慌,不由地心中生疑。 王嬷嬷拉着黛玉和雪雁进了门,又拿出银子递过去,那崔嬷嬷哪里肯收,慌慌张张地道:“林姑娘,你们回来就好,赶紧进去吧!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会儿正在前面等着呢!” “什么?”王嬷嬷吃了一惊,立时拉住崔嬷嬷的手道:“崔姐姐,你可是吓我们呢?” 崔嬷嬷苦笑道:“真的,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林姑娘也跟着出去了呢?你们快过去吧,这回不光我,连带的疏月轩的紫鹃姑娘和其他的姑娘们都有了不是,这会儿不光老太太等人,好像还有个挺大的官也在呢!” “姑娘,这怎么办啊?”雪雁原本就胆小,这会儿听那崔嬷嬷一说,连紫鹃都有了不是,自己又怎么能逃过一劫呢,不由地拉住黛玉的手,声音都带了哭腔。 黛玉初听到崔嬷嬷说时不由地也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今天大舅舅、二舅舅要宴请今科的才子们,二太太她们从前几日就在忙着这件事情了,今天更是不可能注意到自己,更何况出门前也已经告诉了外祖母,自己身体不适,想要回房静养,怎么可能就发现了呢?甚至还有什么大官也在?这就太说不过去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虽然私自出府是不大好,但也不至于让官府插手。想到这里,黛玉心里便慢慢地平静下来,她安抚地拍拍雪雁的手,道:“怕什么,我们先回去看看再说。” ------------ 五十、伤紫鹃玉抗睿亲王 一路来至疏月轩的院门前,果然见疏月轩门户大开,踏入院门,迎面看到的却是跪在院中的紫鹃,她的身后一字排开,跪着的是贾母分给黛玉的那些粗使小丫鬟和四个教引嬷嬷。免费小说此时,她们正垂头丧气地跪在当中,旁边还站着几个看守的媳妇儿。 “紫鹃!”黛玉忍不住上前,轻呼一声,就要倾身去搀扶紫鹃。 紫鹃闻声抬起头来,看见黛玉,眼泪便顺着两颊流了下来。黛玉这才发现,不只紫鹃,就连那些小丫头们也是脸上红肿一片,显然是被人打过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们打成这样?”看着众人可怜的模样,黛玉心中的怒火登时高涨起来。 “姑娘,紫鹃不疼,你别问了,快进屋去吧,老太太、太太们都在呢!”紫鹃扶住黛玉,示意王嬷嬷和雪雁扶黛玉进屋。 屋内,早有王熙凤听到声音,迎了出来,因看见黛玉正拉着紫鹃,说着劝慰的话,便赶紧过来拉住道:“林妹妹,你可算回来了,知道你不在府里,老太太、太太都急的什么似的,快进屋让老太太看看,总算没出什么差错。{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说着又对雪雁和王嬷嬷喝道:“你们也都是糊涂的,竟然撺掇着姑娘偷偷溜出府去,万一有个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还不进屋去自己请罪!” “凤姐姐,”黛玉拦住道:“今天的事情不怪她们,是我自己要出去逛逛的,她们也不敢拦着,又怕出什么意外,故此才跟出去的,紫鹃也是我让她守着的,有什么我自去老太太跟前领罪便是。” 看黛玉俏脸微沉,眸中一色的倔强,凤姐知道不能再劝。便对着那几个媳妇儿呵斥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还不给姑娘打洗脸水去,难道就让姑娘这样去见老太太不成?”早有那机灵的媳妇儿,命小丫头端了水来,黛玉便就着她们的手简单梳洗了一下,带着雪雁王嬷嬷等人进了疏月轩的正屋。{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低着头正欲下拜,却听得左侧下首老太太的声音道:“玉儿,我的外孙女,你可算回来了。”黛玉奇怪,怎么老太太竟不坐上面的。微微抬起头来看向正面榻上,不觉吃了一惊,却见正中坐着一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锦冠华服,面如冠玉,一双眼眸亮如黑夜金星,此刻正正双目灼灼、满含怒气地瞪着自己,不禁心中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原来上位之人正是在林府有过一面之缘、生生被自己气走了的二皇子萧翰阳。看他此刻的模样,仿佛自己欠了他什么似的,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狠厉之色。 黛玉不由怔住,清澈水眸扫向在座之人,发现不禁荣国府的主子,连薛姨妈、宝钗也都坐在一旁,这会儿除了贾母、贾政、熙凤、贾琏、宝玉和几个姐妹还有几分担忧之色,其他人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呢。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贾母已经起身拉着黛玉道:“玉儿傻了不成,还不快给睿亲王请安。《免费》” “睿亲王?”黛玉低低重复了一声,看来这二皇子果然有些本事,在扬州时还未曾听得封王,如今居然已经是亲王之位了。在这皇权至上的社会,黛玉可不想跟他过不去,听了贾母的话,便敛起了心中的怒气,尽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施礼下拜道:“民女林氏见过王爷,扣请王爷金安。”等了半晌,才听见上面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起来吧!” 黛玉起身,立于贾母身侧,便不再言语,所谓敌不动我不动,现在她还并不知道这睿亲王的来意,也没有弄清楚贾母等人为何会突袭疏月轩,又是如何发现了自己不再府中的事实,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沉默,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心思却丝毫未歇,考虑着一会儿若被问起为何出府,好有个对策。 正自想着,却听见贾政陪笑道:“王爷,你看这……外甥女已经回来了,王爷有什么旨意,就请宣读吧?” “宣读?”萧翰阳冷冷地问,“我倒是想问问这位林姑娘,身为一个女儿家,不知道遵守闺训,却偷溜出家门,四处游荡,可是你们府里的规矩吗?父皇那里有多少国家大事?本王府中又有多少事情等着本王去处理,却简简单单‘出府了’几个字,就浪费了本王一个多时辰?如今她是回来了,本王就要轻轻松松宣旨了吗?”他声音不高,但其中压抑的怒气只让贾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唯唯诺诺地退在一边,便再不敢说话。《免费》 房中一时便静寂下来,倒是王夫人似乎对睿亲王说府里没规矩不满,在一旁陪着笑道:“瞧王爷说的,咱们府也算是大家子了,哪里能那么没规矩呢。今儿也就大姑娘偷偷溜了出去,咱们家的女孩子可都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一边说着,看睿亲王并没有驳回,又板了脸对黛玉道:“为了等你,王爷已经耗了大半个时辰,怎么大姑娘竟没有一句话的?” “我……”黛玉正自沉思,忽然听到王夫人点到自己的名字,怔了一怔,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抬头往上位看去,却见那睿亲王正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只好道:“民女实在不知道王爷今日会大驾光临,否则一定洒扫庭院,沐浴焚香静等王爷,还望王爷恕民女不能先知之罪。” 此言一出,宝钗和迎春三姐妹都忍不住暗暗地笑了。这分明是讽刺睿亲王不请自到,反而怪罪主人不在家等着。那贾母、熙凤等人听出她话外之意,也立时变了脸色。睿亲王却不怒反笑,径自走到黛玉面前道:“想不到几个月不见,林姑娘口齿倒愈发伶俐了些。” “王爷过奖了,黛玉愧不敢当。”臻首低垂,敛衽行礼,没有人看到,黛玉的眸中也是一片冷意。 “呵呵,倒也没有过奖,你这不懂规格礼仪、不知进退的毛病倒也渐长了。”睿亲王接下来的这句话,让众人刚刚回暖的脸色刹那间又降回冰点。 黛玉尚未说话,宝玉却已经不忿插言道:“睿亲王此言差矣!林妹妹虽然口齿比别的姐妹伶俐一些,但素日却也是极其守规矩的。只是身子不好,十日倒有八日是病着的,王爷怎么也听那市井之人的胡言乱语,如此诋毁清清白白的女儿呢!” “宝玉,不得胡言!”贾政、王夫人同时出口喝止,一边赶紧对着那冷面王爷施礼道:“王爷恕罪,小犬无状了。”睿亲王却不理贾政,一双眼如电看向宝玉,直看得宝玉心中惧怕,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瑟瑟地不敢再为黛玉辩解。 “如此倒是本王浅薄了!”懒懒地转回头去,睿亲王似乎不屑于贾宝玉争辩,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两名太监上前道:“王爷!” “顶撞本王,你们该知道怎么办!” “是,王爷!”那两名太监说着,就要上来拖宝玉。 “王爷,请你念在宝玉年幼,不懂尊卑的份上,饶了他吧!臣回头一定好好管教他!” “王爷,饶了宝玉吧!”一时贾母、贾政、贾赦、邢夫人、王夫人全都跪了下来,给宝玉求情,贾琏、王熙凤、李纨、薛姨妈、以及宝钗、迎春、探春、惜春一见长辈们都跪下了,也只好起身跪在后边,一时间屋里黑压压跪了一地,倒只剩下了黛玉还站在那里。 ------------ 五十一、册封郡主黛玉坚辞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黛玉心中的不屈与冷傲被激了起来,抬眼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王爷,却不经意间看到他眸底闪烁的冷森森的寒意。《免费》再低头看看宝玉,却见他身体微微颤抖,显是怕到了极点,不觉一叹,将满心的冷然敛去了大半。 “王爷,今儿的事情都是由民女一人引起的,又何必迁怒他人!二哥哥也不过是关心民女,不愿意看别人污蔑黛玉的声誉罢了。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想必也只有那些愚鲁之人才会相信市井流民之言,王爷英明睿智,必然是不信的,二哥哥也只不过是提点一句,想来王爷不会怪罪的。外祖母他们竟是小题大做了。”她和宝玉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素来知道他是极懦弱的,在贾政王夫人面前都不敢逆着说话,今日当着睿亲王为自己辩白,想来也是不容易,因此黛玉也只能巧言分辨起来。 睿亲王冷冷一笑,“照你这么说,本王倒是那愚鲁之人了。” “民女不敢,皇上既然能封王爷一个‘睿’字,想来王爷必定是英明果敢,睿智过人。{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哦?这话本王倒是爱听。”这话却是口是心非的,看着刚刚还沉默的她忽然为了这个表兄而滔滔辩解,甚至不惜说出奉承的话,萧翰阳只觉得胸口恍似被戳进了一刀似的,有看不见的血丝流出,直痛的他微微皱了眉头。撇去那种不舒适的感觉,他忽然想尽快结束这一幕。尽管从离开林府的那一天起,他的心里就时时刻刻地想再次看到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相见却依旧这般针锋相对。难道真的是相见争如不见,难道她真的不能向梦里那般对自己言笑晏晏吗? 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于禄,宣旨。” 众人刚刚站起,一听宣旨立刻又跪倒在地,却见睿亲王身边走出一名穿着紫色宫人服侍的太监来,就见他一甩浮尘,尖声道:“林氏黛玉接旨。” 黛玉随贾母、贾政等人一起跪下,却听那圣旨言道:“上谕,朕闻前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贞静娴雅、温婉柔顺,通文墨,明礼仪,乃天下女子之典范,又因林如海尽忠报国,呕心沥血、以身殉职,故加封林氏黛玉为康林郡主,享郡主俸禄,钦此,谢恩。免费小说” 这道旨意可以说完完全全出乎众人的意料,虽然曾经和皇上在林府见过一面,但黛玉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一面就能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让他破格封自己为郡主的。要知道,这郡主多是皇室郡王之后,她不过是一个臣下之女,凭什么享受这份殊荣呢?这背后是否会有什么别的阴谋算计?她是不愿意卷进皇室的是是非非的。上天让她来到这个红楼异世,她无从选择,可平静自由地过一生也不可以吗? “林姑娘,快接旨吧!”于禄看黛玉跪着不动,以为她兴奋过度,失了礼仪,忙出言提醒道。 “玉儿,快接旨啊!”贾母心里也着实地为黛玉高兴,没想到宫里元妃刚刚晋位,家中竟然又出了一位郡主。对于贾家来说,这是何等的荣耀啊。[看小说上]再看看身边跪着的宝玉,两个玉儿若是能够再结了亲事,将来只怕势必能让贾家复兴的。想到这里,贾母不由地催促起还跪在地上的黛玉。 其实,这时的黛玉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在不清楚这份圣旨意味着什么之前,接了圣旨,就意味着她在红楼的生活多了一份变数,不,这不是她想要的。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上位之人,倔强而清澈的眸光让萧翰阳禁不住闪了神。“启禀王爷,民女无才无德,实在不配这郡主之位,还请王爷替民女上告天听,为民女辞去这郡主之位。” “你……” “玉儿……” “林姑娘……” “林妹妹……” 黛玉此举实在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且不说王夫人、薛姨妈、宝钗、探春等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就是贾政、贾赦等人也觉得是无上的荣光。哪里料到黛玉一个孤女竟然想也不想,就要辞去这份荣耀的,因此都大为吃惊,想到那位份背后带来的荣耀,都不禁出言阻拦。《免费》 那睿亲王更是冷哼了一声道:“想你一介孤女,父皇封你为郡主本是一番好意,无非是看你忠良之后,又无依无靠,怕你受了别人的欺负。更何况,这郡主之位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荣耀,本朝自开国以来,除了郡王之女,还从没有破过例,你为何反而推辞不受呢?”睿亲王的疑问同时也是贾府众人的心声,这黛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于禄在一旁更是着急,要知道这郡主之位还是睿亲王和皇上求了来的。林黛玉初进京的时候,睿亲王就已经让人打探出来荣国府吞了她父亲留给她的三十多万两银子,黛玉虽然抗争了一下,但毕竟没能要回来。更何况荣国府是什么地方,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又听说传出黛玉命硬,克父母亲人的消息,故此才去求皇上给黛玉一个身份。 而据说皇上还以此为条件和睿亲王私下做了交易,不过那交易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却是无人知晓,不过肯定是关乎朝野的大事。否则两人也不能关起乾坤殿的大门,计较了半天。如今倒好,睿亲王一心为之打算的这位,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推了。于禄担心地偷偷瞄了自家王爷一眼,却奇怪地发现这位黑面王爷居然眸底有一丝玩味地笑意,好像并没有因此生气,真不知道他究竟卖的什么药。 黛玉跪在地下,并不理会众人的劝阻,侃侃而谈,道:“王爷,虽然民女的父亲曾经为国效力,但那也是为人臣者应该做的。所谓无功不受禄,民女于社稷没有半分功劳,这郡主之位实在是受之有愧。更何况皇上如此加封外臣之女,又将诸位郡王置于何地,只怕会有人不服,到时候反而于皇上声名不利,以民女微薄之躯,又如何承当得起如此罪名。是以还请王爷代民女上奏皇上,求皇上收回成命。” 听她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处处是颂圣之意,又处处是为皇上着想,让人无可辩驳。但看她低垂的眼睛,唇角微微挑起的笑意,轻轻颤抖的娇躯,萧翰阳就知道这番话不过是说给贾府众人和他这个睿亲王听的,看来这林黛玉还真不是寻常女子。不过他辛苦求来的旨意如何能让她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收回的。将眸中的玩味和笑意隐去,他又恢复了毫无表情的容颜,冷冷地道:“这些话和本王说没用。本王不过负责传旨,如今既然旨意传到了,那便无本王什么事了,你既然要辞,不如直接去找父皇吧!这番话估计他听着会比较受用。” 说着,径自起身,道:“于禄,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既然任务完成,走吧,回王府去。” “是!”于禄答应着,忙扶住萧翰阳递过来的手,身后宫女太监一齐跟随,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却见他又停住了,回身说道:“对了,父皇有话,让林姑娘不必进宫谢恩了。” “民女遵旨,谢皇上恩典。”跟随着贾府众人一起起身相送的黛玉微微蹲下身子,福了一福。 众人一直将萧翰阳送到大门外,眼看着他上了银顶黄盖红帷的八抬大轿,于禄喝一声“起轿”。轿夫们抬起来,贾府众人齐齐跪倒,“恭送王爷。”那睿亲王才掀开轿帘,摆了摆手道:“都回去吧!”轿夫这才起轿而去。 黛玉看着他们走了,这才站起身来,可是看看贾府的众人,却都还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无奈只好再次跪下,一直到睿亲王轿子出了宁荣大街,拐过弯去,众人这才起身回府。 ------------ 五十二、遭训斥黛玉巧辩解 却说众人好容易送走了睿亲王,人再次回到贾母的上房,却都阴沉了脸色不说话,贾赦、贾政、贾琏等因是男人,不便久待,坐了一坐,便都告退出去了,单单剩下府里的一干女眷。[看小说上]看她们都不言语,想到紫鹃等人还跪在疏月轩,黛玉便道:“外祖母,紫鹃她们都还在疏月轩院子里跪着呢,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出的主意,和她们无关,外祖母就饶了她们吧!” “你还敢说!”贾母瞪了她一眼,严厉的声音让黛玉缩了缩脖子。“是不是你的主意我不管,但是这些奴才不拦着你、劝着你,就该罚,那四个教引嬷嬷不必说了,不能好好带着姑娘,劝着姑娘,还留着她们有什么用,一会儿每人打二十板子,撵到庄子上去。” “外祖母!”黛玉惊叫,尽管她和那几位嬷嬷并不熟悉,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要她们因为自己受罚,黛玉的心中还是很过意不去的。《免费》 “怎么?大姑娘还要为她们说情吗?”王夫人在一旁尖刻地问,“早知道出去会连累了身边的人就别那么不守规矩,哪有一个大姑娘家自己偷溜出去闲逛的,就是宝玉出去,也得三四个小厮跟着,告诉了家里的大人才是。你看看你几个姊妹,有谁这么大胆妄为的。大姑娘好歹也是出身公侯府第,没得跟乡下野丫头似的。到时候也让人说我们府上没教养。” 黛玉听她嘴里念念叨叨,一时又比自己是野丫头、没教养,早已一眼冷冷地瞪了过去,道:“我倒不知道,咱们大家子的二太太竟然一点儿规矩也不知道了,我再如何,也是皇上刚刚册封的康林郡主呢,皇上还说我贤淑贞静、文雅大方,怎么到二太太口里,我就是野丫头了呢?若传到皇上耳中……”话没有说完,但含义却是不言自明,你二太太如此说我,岂不是跟皇上对着干吗? “你也少说两句吧!”看王夫人气的白了脸,还要说些什么,贾母便拦住了,又回头对黛玉道:“那好歹是你二舅母,说你几句也是应该的。免费小说你不知道你这一去,我们可都是极其担心的。睿亲王又指名要见了你才能宣读圣旨的,一大家子的人也只能陪在那里候着。竟是连今儿的宴席都没能好好地继续。”贾母一边说着,一边挥手道,“罢了,既然你自己知道错了,那些嬷嬷、丫头们也罚过了,以后要她们好好服侍就是了,只是没人革两个月的银米也就是了。” 黛玉知道这是贾母看在自己刚封了康林郡主,给自己留了面子,因此便也不再多说话,便屈膝道:“多谢外祖母。[看小说上]” “老太太,这……”王夫人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她满以为能借黛玉离家一事,好好教训她一次,也好扳回上次在黛玉那里失去的面子,哪里知道却又横插出黛玉被封一事,是以很不甘心。 “罢了,我说过去了就过去了。”贾母挥了挥手,瞪了王夫人一眼,她怎么就如此不开窍,黛玉被封康林郡主,证明皇上心里还念着以往的旧臣,这不仅仅对黛玉,就连对贾家都是极其有利的,怎么这个儿媳妇偏偏还要争持呢。 王夫人的衣袖被拉了两下,回过头,却见薛姨妈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便也只好作罢了。 王熙凤在边上笑道:“既然老祖宗发话了,那我就让那些媳妇儿散了吧。咱们在林妹妹屋子里闹腾了半晌,也让那些小丫头们都拾掇一下,别回头林妹妹又嫌弃咱们弄脏了她的屋子。”一行说着,一行又拿手比划黛玉。{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贾母这才笑着搂了黛玉道:“果然是我这个玉儿最可恶的,改天我就偏领了人去,在她的屋子里折腾一番。” “外祖母可别信凤姐姐那张嘴,玉儿何时嫌弃外祖母了。外祖母若是去了,黛玉必定奉上一杯好茶,陪外祖母开心才是。”乖巧的黛玉如何看不出贾母和王熙凤息事宁人的苦心,当然也就顺着她们的话说下去了。 这里众人又附和着说笑了几句,贾母方对邢夫人、王夫人道:“你们且都去吧,家里定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们料理的,且让我和她们几个说会话,闲散一下。” 薛姨妈也笑道:“既如此,我们也不打扰老太太了,我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可不是呢!倒是因为了这事耽误了姨太太,真真是我的错了。”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又指了宝钗道:“姨太太自管去吧,只把这宝姑娘留下陪我说说话,我素来是最爱她这端庄稳重的。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儿家,虽然有几分丘壑在心中,也别总束缚在家中,很该多来我们这边走走,和她姐妹们说说话的。” 薛姨妈便道:“老太太也知道,我那蟠儿是个不争气的,到多亏了宝钗在家里帮衬着。我也时常劝她多出来走动,可她心疼我。今儿既然老太太说了,宝丫头就和姐妹们闲散闲散吧!” 宝钗起身答应着。那里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以及熙凤、李纨也都去了。 贾母这才让宝玉和黛玉一边一个在自己身边坐了,又让迎春、探春、惜春也都坐了。早有小丫头撤去残茶,端上了新鲜的茶果点心来。祖孙几人便坐在一处闲话。 贾母看黛玉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什么心事,想起方才那睿亲王说的话,以及王熙凤和自己提的,便问:“玉儿曾经见过皇上和睿亲王?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外祖母从未听你提起过的?” 黛玉本正端着茶杯,轻轻地刮着漂浮不定的茶叶,忽然听到贾母问起此事,便轻轻把青花瓷杯放于旁边黄花梨木高几上,回道:“本是去年皇上微服南巡,在扬州听说我父亲病重,故此去我家里走了一遭,当时睿亲王和六皇子都是跟去了的,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倒不想皇上竟还记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故此玉儿未曾提起。” “哦,没想到玉儿倒果真得了皇上的眼。”贾母笑着,一手轻轻地抚摸着黛玉的发丝,又看向一边的宝玉道:“宝玉也长大了,知道护着妹妹了。不过以后可要看场合,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辞,幸好今儿睿亲王没发脾气,否则你哪里还有命在。”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宝玉似乎还心有余悸。提起睿亲王不由就打了个哆嗦,只低头道:“老祖宗,宝玉记得了。”一时又看了黛玉一眼道:“那睿亲王也实在无礼,林妹妹仙子一样的人物,怎么能让他那样亵渎呢?” “多谢二哥哥维护之情。”黛玉莞尔一笑,起身对着宝玉福了一福。 ------------ 五十三、乐融融祖孙齐用餐 黛玉含笑对着宝玉虚拜了一拜,谢他今日在睿亲王面前的维护之情,宝玉忙去扶住,看着黛玉的唇边的笑花,不觉有些痴了,握住黛玉的手道:“妹妹这样的人儿,才真真是水做的骨肉,冰清玉洁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别说是我,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会为林妹妹说话的。” 黛玉看他的眼神,知道他的呆病又犯了,便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坐回到贾母跟前。探春在一边笑道:“如此我们倒是都不如二哥哥了。不过也亏得林姐姐,那话说得伶俐巧妙、滴水不漏。” “可不是,宝钗也在一边笑道:“颦儿素日就是个口齿伶俐的,今儿倒让那冷面王爷说不上话来了。” “果然是冷面王爷呢!”惜春在一边拍拍胸口,走到黛玉身旁,拉着黛玉的手道:“林姐姐,你不知道,你还没回来的时候,那王爷就坐在疏月轩上位,那脸阴沉沉的,尤其是一双眼睛,扫到谁身上谁就禁不住打冷战,整个屋子里都感觉结冰了一样。好可怕!”宝玉、宝钗、迎春、探春想起当时的情景,也都不禁点头应和。{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宝玉在一边叹道:“明明那般风流明丽的人物,看着倒比北静王爷还多一分洒脱不俗呢!怎么就是这样一个人呢,口口声声闺阁体统规矩的,没得白白玷污了那般的好样貌,亏我之前看到还有一份结交之心呢!”欲待再说,早被贾母喝住道:“宝玉,不可浑说,王爷们也是你胡乱比的?”宝玉便只好住了,又凑到黛玉面前去说话,姐妹们也说笑了一阵。 一时又有王夫人、李纨、熙凤等过来问摆饭的事情,因天尚有些凉,贾母便令摆在套间的暖阁里,及至安置好桌椅,贾母便带着宝玉、黛玉、宝钗及迎探惜姐妹们坐了,依旧是素日的规矩,丫头们捧着食盒一一地列队站了,李纨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 宝钗虽来贾府也是一年有余,但却很少跟着贾母和众位姊妹一起用饭的,这会儿虽然坐在迎春旁边,然看到姨娘站在一旁伺候,便有些不自在,复又站了起来,贾母看她不安,知道是因王夫人的缘故,笑道:“宝丫头也坐吧,这本是我们大家的规矩,你姨娘是媳妇儿,原该如此的,你是客人,看你林妹妹、二姐姐她们都是习惯了的。[看小说上]快坐吧!” 王夫人也笑着让宝钗坐,宝钗这才坐了。贾母看她们也不自在,便对王夫人道:“你且去吧,今儿也别在这里立规矩了,让我们自在地吃顿饭。”王夫人便答应着下去了。 黛玉便道:“既如此,索性在下面安两张椅子,让大嫂子、二嫂子也都坐了,一家人一起吃饭,乐乐呵呵的不是更好吗?没得咱们吃着,她们看着的理,只怕嘴上不说,这腹诽倒是免不了的。又或者看咱们吃的香甜,她们又忍不住流口水了呢!”一席话,逗得贾母等众人笑个不住。 王熙凤便上来拧了拧黛玉的脸道:“看看,刚好了又来编排我和大嫂子,真真林妹妹这张嘴啊,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我们就那么馋,没见过好吃的啊,偏这会儿子当着老祖宗流口水。” 黛玉一摆手,拉了贾母的胳膊道:“老祖宗,你看看,我明明是替她说话,让她歇一会儿的,怎么成了我编排她们了,真真是二嫂子不识好人心了。(免费小说 )” 下面早有丫头端了铺着弹墨缎子银鼠椅垫的椅子来安在下首,凤姐和李纨也都各自坐了,听了黛玉的话方道:“好,就当我们领你的情了,敬你一杯酒可好。”一边说着,一边向小丫头手中接了酒壶来,又自拿了一个竹叶冻顶石的酒盅来,满满斟了一盅递过来。贾母便笑道:“罢了,你妹妹也不惯吃酒,这会儿还空着肚子呢。” “老祖宗就是偏向林妹妹,”王熙凤笑着说,“不过这杯酒林妹妹不喝了我今儿可是不依的!”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来灌黛玉,又叫李纨道:“刚刚说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儿,大嫂子还不来罚她一杯。” 黛玉笑的掌不住,只得就着王熙凤的手喝了一盅,李纨却又斟了过来,黛玉笑道:“好大嫂子,你可别学二嫂子,饶了我吧。”贾母也知道黛玉素来身子不好,因此便让宝玉替黛玉喝了。宝玉答应着从李纨手里接酒喝了,众人这才开始吃饭。既然饭毕,漱了口,上了茶,便都又挪到里间去闲话。 惜春年小,便坐到黛玉跟前去,问:“林姐姐,你今儿在外面可看到什么好玩的没有,去了哪些地方?”她这一问,众人自然地又都看向了黛玉,想起白天的事情,她们这些女孩子,除了宝钗还出去过几趟,迎春、探春都是自幼养在深闺的,这会儿听惜春问起,自然也感兴趣,都围过来听。{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黛玉因看贾母在旁边,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也没什么,不过坐了轿子出去,到外面茶楼找了个雅间坐坐,并没有见什么,只不过听着倒也热闹。” “林妹妹,平日看你不声不响的,身体又不大好,怎么忽然动了出去走走的念头?而且也不禀告老太太和太太一声,若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今日里若不是那睿亲王来宣旨,只怕老太太、太太和我们也都被你瞒住了呢。”宝钗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优雅地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问。 黛玉心中一紧,因曾经听说宝钗一向是个有心计的,所以黛玉自来了便远着她,素日说话也总是和姐妹们一起,因此倒也摸不透宝钗如何,今儿看她忽然问起自己外出的目的,不觉深深看了她一眼,却见她面容宁静,眼光澄澈,而那句话也似不经意地一问,因此便稍稍放了心,笑道:“宝姐姐不问,我也是要向外祖母说的。这次回家,爹爹原说,我身子不好,大都也都是闷出来的,很应该四处走走,长长见识,开阔一下心胸,才会对身体有好处的。是以在扬州和姑苏的时候,爹爹也曾带了我装扮了出去逛的,倒果然觉得比前好些了,因此我想着,到了这边以后,也要出去走走的。但是又怕外祖母和舅母们担心,是以一直没提出来。今儿舅舅他们宴请新科进士,我在府里左右无事嘛,便心血来潮,想带了王嬷嬷和雪雁出去走走。再则……” 说到这里,黛玉看了旁边的王熙凤一眼,接着道:“想来琏二哥也曾和二嫂子提起过,在来京的路上,我的义父曾赶上我们,送了我一程的,直到进了京,他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故此先离开了。近日来竟是没有音讯的,因此黛玉也想着去找找义父的,哪里知道他老人家竟然没有去我们约定的那家茶楼,想来办完事情走了也不一定。” “玉儿有一位义父?”贾母听了,吃惊地问,“怎么我从没有听你父母提起过的?” “外祖母不知道,那本是一名江湖中人,和爹爹是好友,但却浪迹天涯,萍踪不定的,也只在玉儿出生不久去过家里一趟,认了玉儿为义女,之后便一去经年毫无消息了,这次因父亲过世,他才赶回来的,若非爹爹临终前提起,他又在赶上我们时拿出了信物,玉儿也是不敢相信的。”黛玉温婉地笑着,这段说辞早在救了沈天行,在船上就想好了的,没想到倒在这里用上了。 贾母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看黛玉言之凿凿,王熙凤又说贾琏确实提起过此事,还见过那位沈老爷的,只是上京后他就走了,便没有提起,也只能相信了,不过她还是叮嘱黛玉道:“虽然是义父,但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玉儿和他也不熟悉,他又是浪迹江湖之人,玉儿还是要多注意才是,毕竟的人心难测。” 黛玉知道贾母的意思,无非是疼爱外孙女儿,怕她和义父走了,或者还有一些因为自己封了郡主,有心要自己扶持贾府,将来有助于宝玉的意思,只是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呢,这会儿,她离了贾府,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呢!因此也笑道:“这个玉儿自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和黛玉最亲的,也不过就是外祖母了,黛玉跟在外祖母身边,还怕有人欺负不成?” 贾母这才放心地笑了。王熙凤也在旁边凑趣道:“可不是,有老祖宗在,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了。”说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 五十四、讨荷包黛玉学针线 一众姐妹在贾母房中用过饭后,又说笑了一阵,看看天色已晚,贾母又经了今天一番热闹,不觉地疲乏了很多,便让她们姐妹都散了,自己也回房去歇息。《免费》因黛玉身边没有跟人,贾母便叫自己身边的湖泊和几个婆子送黛玉回去。宝玉便道:“老太太,就别麻烦了,我送妹妹回去就行。” 贾母便道:“你送我就愈发不放心了,且让琥珀她们跟过去,送了你妹妹,再送你回去,也不值什么。”宝玉黛玉无法,只得出了门来,早有婆子打了莲花琉璃灯在前面引路,琥珀等人跟着,便一路送黛玉回到疏月轩来。 到了疏月轩的门口,紫鹃、雪雁已经候着了,看黛玉还穿着早晨出去的衣服,紫鹃忙抖开手里的孔雀蓝披风为黛玉披上。一边对宝玉、琥珀笑道:“多谢宝二爷、琥珀姐姐送我家姑娘回来,我才还说要去接呢。免费小说”扶着黛玉进门,又让雪雁请宝玉和琥珀等进来喝茶。 琥珀笑道:“不了,今儿白天你们这里也折腾的够了,天也晚了,我还要送宝二爷回去的。”说着便对宝玉道:“二爷,妹妹到了,咱们也走吧!” 宝玉看着灯影下的黛玉,许是经了这一路的冷风,脸有些红扑扑的,眉眼水汪汪含着笑看着自己,不觉道:“林妹妹果然越发好看了。” 黛玉低头抿嘴一笑,随即对着紫鹃和琥珀在脸上比划了几下,笑道:“别说宝姐姐、琏二嫂子和府里姐妹们都是些美人,就是袭人、晴雯、鸳鸯、琥珀也都是出挑的,怎么今儿反对着我说这话,羞也不羞。”说的紫鹃、琥珀以及那些婆子们都忍不住也笑了。黛玉便要转身回去。 宝玉也笑一笑,道:“林妹妹,且站一站,我还有话说。[看小说上]” “你能有什么正经话?”黛玉回头笑他。 “你回南的时候曾经答应给我做的荷包,可做齐了,如今我身上这个带了一年多,可都是旧了。”一边说着,宝玉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半旧的荷包来,确是月白色的缎子,绣着清秀水灵的一朵粉色荷花,几片碧翠的叶子,就着灯光一看,的确非常精致好看。 可是刺绣,这也太……穿来的这一年多来,她尽量避免那些自己不会的东西,譬如下围棋、刺绣等等,家里做针线的丫头仆妇一大堆,而她的衣服也多是由紫鹃、雪雁、王嬷嬷等贴身的人做的,是以她几乎从来不动针线的,至于看书写字,幸亏她曾经练过毛笔字,读过繁体竖版的资治通鉴,所以认繁体字,写小楷还是没问题的。可这宝玉,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黛玉只好干笑了两声,问:“你确定没有记错?我何时允诺要给你做荷包了?” “林妹妹又耍赖皮,”宝玉不依,笑着道:“当日你说的时候,紫鹃、袭人可都是在边上的,说回家若是得了闲必给我做的,怎么这会儿反不认了?好妹妹,你就给我做一个吧!” 黛玉看向紫鹃,紫鹃微微地点头,方知晓当日黛玉果然是应允过的,没办法,只好继续推脱道:“二哥哥房中的袭人、晴雯她们针线上都是极好的,再说你若去求了宝姐姐、云妹妹、或者二姐姐、三妹妹,她们也定是极愿意给你做的,怎么非要我的,我做的可不好,到时候又埋怨。{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林姑娘这倒是冤枉宝二爷了。”琥珀看黛玉不答应,宝玉就一直站在那里不走,这会儿天越发地黑了,凉意一阵阵袭来,无论是冻坏了宝玉还是黛玉都不好,因此便接话道:“姑娘做的东西,都是极用心,极精细,颜色配的又极新鲜好看,连老祖宗都夸呢,宝二爷爱的什么似的,一直贴身带着的,姑娘快别招他了,早早答应了他才是。{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黛玉看话说的这份上,再无可推脱,更何况是绛珠仙子的原魂答应过的,自己少不得硬着头皮答应了。这时恰好袭人也找了过来,笑道:“我刚到老太太那里跑了一趟,老太太说是和林姑娘一块去了,就猜着是在林姑娘这里呢!倒果然不差。”一边说着,一边上来给黛玉施了一礼,黛玉忙止住了。袭人便拉了宝玉回去,说是王夫人送了玫瑰露来,让宝玉回去看。宝玉便对黛玉道:“林妹妹,你可莫要忘了。” 黛玉笑道:“这会儿再不忘了,快回去吧!”那宝玉方和袭人去了。 进了屋子,黛玉原本笑着的一张俏脸就垮了下来,紫鹃、雪雁吓了一跳,忙围上来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刚不还好好的吗?” “还能怎样?我怎么就糊里糊涂答应了给他绣荷包呢,这可怎么办?到时候绣不出来多丢人啊!”黛玉摊着双手,在屋里急的团团转。 紫鹃忍不住笑着拉黛玉在床上做下,转身去沏了一杯茶端给她,这才道:“姑娘的针线可是王嬷嬷一手教出来的,正宗的苏绣呢,这府里有哪个能比的,怎么倒为这个犯起愁来了。” “姑娘,你该不会是……”雪雁似乎猜出了点什么,已经嚷了起来。黛玉可怜兮兮地点头,道:“那次落水之后,我就忘记了,如今我估计连怎么拿针都不记得了。” “什么?” “不可能!” 两声抽气声后,是紫鹃雪雁瞪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 “我觉得姑娘落水后也没怎么样啊?不会是发烧烧坏了脑袋吧,怎么当时白神医没有说起呢?”雪雁疑惑地问。 “雪雁别胡说。”紫鹃推了她一把,“姑娘要是真烧坏了脑子,还能揭穿叶姨娘和八爷她们的阴谋吗?还能安排平叔、安叔进京吗?还能和二太太……”说到这里她向外看了看,这才道:“总之我觉得不可能。姑娘明明好好的,还能看书写字的,怎么单单把刺绣给忘记了!” 紫鹃,你干嘛那么聪明!黛玉在心中哀叹。 “我知道了,”紫鹃一副想明白了的模样,拍手道:“姑娘是不是不想给宝二爷做?” “想不想都已经答应下来了。罢了,明天再说吧!不管怎么样,交了差就行!”话虽这么说,但黛玉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学学刺绣。不说这些姐妹们素日在一起除了谈诗论词,做的最多的就是针线,但看过生日送礼什么的,她们也往往是送自己做的几样针线就知道这对于古代的女子是多么重要了。难不成等贾母或者某个姐妹过生日,自己反拿不出礼物不成?那样迟早要露馅的。 ------------ 五十五、慰紫鹃黛玉备礼物 撇开绣花的事情,黛玉一心惦着紫鹃今日的委屈,便把她叫到身前,对着灯光细细地看她的脸,两颊已经冷敷过了,不是那么肿了,但还是红红的,有些指印的痕迹。[看小说上]不由地愧疚地道:“都是我想的不周全,今天委屈你们了,脸上还疼吗?” “不疼了,姑娘别担心,那些媳婶子大娘们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哪里真就下狠手了,早就不疼了。”可是黛玉的手,刚刚碰上她的脸颊,紫鹃却分明痛的抖了一下,但却又强装出笑脸来安慰黛玉。 看着她强装的笑脸,黛玉的泪水顿时变涌上了眼眶,但是因怕紫鹃担心,又反过来再劝自己,便生生地忍住了,道:“没事就好,我们这里好像还有些治外伤的九花白玉膏,涂上凉凉的,消肿止痛都是极好的,怎么没拿出来擦擦?” “今儿这么一乱就忘了,多亏姑娘提起来,倒还有几小瓶,在抽屉里收着。我一会儿就去搽。外面的几位嬷嬷和那些小丫头们今天也没少受委屈,一会儿再拿给她们一些。[看小说上]”紫鹃说着,便要起身去找了来。被黛玉拉住道:“让雪雁去吧,伤成这样,还自己张罗。” 雪雁早已起身去外面的抽屉里拿了出来,给黛玉看了,黛玉便留下一瓶,其他的便让她拿出去散给几位嬷嬷和小丫头们,并让雪雁告诉她们,这两个月的月银,自己会给她们补上。雪雁自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嬷嬷和小丫头们都说谢谢姑娘,如今天晚了,明儿再来给姑娘磕头呢! 这边黛玉也已经给紫鹃搽好了药,因又去静了手,看看天晚了,各人便都睡下了。 却说第二天吃过早饭,去给贾母、王夫人等请了安,又陪着姐妹们说了一会儿话,回到疏月轩来,黛玉便命关起疏月轩的大门,一来众众丫鬟嬷嬷脸上带着伤,需要补补元气,二来,黛玉则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学绣花了。 紫鹃、雪雁都不太相信黛玉真的把原来的刺绣针线一概全忘记了,因此看黛玉一本正经,又是要绸缎,又是要针线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紫鹃便拿出了花样子,让黛玉挑选,黛玉便选了一幅芙蓉泣露彩蝶飞的图案来,细细地描好了,紫鹃又用一个小小的竹质的绷子将裁好的素锦固定好了,这才将绣针递在黛玉手里。[看小说上] 看着那枚小小的闪着银光的绣花针,黛玉的心里直打鼓,前世的她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学过十字绣,可最终也没能学会,绣了一半,终究因为手被扎出不少小洞而放弃了,如今看见针都有些心悸的。可是看着紫鹃雪雁的目光,她只好鼓足勇气接了过来。 一针、两针、三针……渐渐地越来越上手,这绣花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黛玉越发绣的得心应手,眼看着一个水灵灵的粉紫色芙蓉花瓣有了个轮廓,紫鹃便在一旁笑道:“我就说姑娘不会忘的,看这针法、这姿势,分明是个行家的。” 黛玉也笑了,原来,在占据了这具身体的时候,她竟然也承袭了这身体原有的一切。[看小说上] 春日暖暖,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一阵阵微风吹过来,带着各色花草的清香,却吹不进疏月轩那名女子的心底。此刻在疏月轩的院中,那几棵开满白花的玉兰花树下,摆着一具黄花梨木的束腰直足榻,榻上铺着厚厚软软的深褐色狐毛毯子,而那名女子正自专心地应付着手里的物事,仿佛没有看到四周嫩生生的春景。 却见屋内帘子一挑,一个穿着黛紫色绫缎夹衫,外罩青缎掐牙背心、面带微笑的女子捧着一个茶盘出来,眼看着有萎谢的玉兰花瓣大瓣的掉落,打在那女子的肩头,那女子却纹丝不动,不由抿嘴一笑,走至女子的身边,轻声道:“姑娘可歇一会儿吧,从老太太屋里回来就忙这个,这可是费眼睛的活计呢。” 女子抬头看是紫鹃,莞尔笑道:“也不过才做了这么一会儿,你又来说嘴了。”一低头看见自己的粉绫百褶裙上竟然落着几瓣白色的玉兰花,不由一笑,放下手中的刺绣,将落花拾起来,拈在手中微微地出神。《免费》 “姑娘怎么了?”将托盘放于榻边的小几上,在黛玉的示意下坐在她身旁,关切地问。 “没什么,忽然又想起平叔、安叔他们了,不知道庆和堂、饰颜居和平安绣庄的生意怎么样?我们这边也出不去,只能靠着王嬷嬷和雪雁偶尔出去一趟,带回些消息来了。”黛玉轻轻叹着,自从上次出去,回来被封为郡主之后,众人对她的关注度立刻上升,不仅宝玉来的频繁,就连李纨、熙凤、宝钗、探春等也都来的多了。倒是原来常来的迎春、惜春二人看她这里人多,反而不怎么过来了。 她不喜欢应酬各色人等,也许在前世经历了太多那样的应酬,真的很累,现在,她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可偏偏不能如愿,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自由呢? “姑娘又想多了,那几处铺子定然是极好的,先不说平爷、安爷一向掌管的就是各地生意往来,在这上面极其熟悉的,再就是姑娘的安排,也是滴水不漏,姑娘你就放心吧!”说着笑笑地拿起黛玉刚刚绣了一半的“玉竹望月”,道:“我就说姑娘定然不会连刺绣都忘记了,果然拿起针来就能想起的,那芙蓉泣露的帕子四姑娘爱的什么似的,非求了去,只怕这玉竹望月姑娘也难留住呢!看这竹叶青葱可爱,如玉一般碧透,我看着就爱到了心理。”说着捧在手里细细地看黛玉的针法。 说到这个连黛玉也是有些个奇怪的,当日从紫鹃手里接过针的时候,那双手仿佛有自己的知觉一般,而脑子里各种绸缎衣料、各种刺绣针法也立刻一清二楚起来,因此,立时便飞针走线起来,竟然丝毫不见生疏。黛玉自己吃惊,却又不敢流露出来,难道自己竟是继承了这尊身体的一切不成?惊疑之下,索性取下了墙上悬挂的古琴,雪雁见她弹琴,不觉笑道:“真是好久没听姑娘弹琴了。”原来她之前是弹过的。和刺绣一样,弹琴亦是这具身体所擅长的,那音韵曲子连她自己都不觉沉醉!让她不由地感叹,林黛玉,果然不愧是个全才! 看着紫鹃认真看针线的神色,黛玉一笑,回头道:“你要真喜欢,回头绣完了就留着吧!原本就是要送给你的!” “什么?”紫鹃立时睁大了眼睛,姑娘辛辛苦苦花了好些日子的绣品是要送给自己的,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 黛玉也立刻捂住嘴巴,看着紫鹃,抱歉地笑笑道:“没什么。” 看黛玉握着嘴巴,目光闪烁,紫鹃哪里肯信,抓了黛玉的衣袖,央求道:“好姑娘,你是不是说原本就要送我的?” “既然说漏嘴了,”黛玉放下袖子,拉紫鹃坐在自己身旁道,“告诉你也无妨,在几日就到你的生日了,你服侍我一场,在我心里,你就像姐姐一般照顾我,自然要送你件礼物了。这还是雪雁告诉我的呢。”前几天偶然听见雪雁说紫鹃的生日快到了,和几个丫头商量着要送什么给紫鹃呢!她灵机一动,便自己动手,也给紫鹃准备了这件礼物。 怔怔地看了黛玉一会儿,紫鹃的眼里竟然流出泪来,她是贾府的家生丫头,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贾母身边,从来没有人记起过她的生日,而黛玉,是她的主子姑娘,如今却想起给她送礼物,而且还是她亲手做的针线,这让紫鹃如何不感动呢? ------------ 五十六、话不投机钗讽宝玉 听说黛玉亲手绣东西为自己过生日,紫鹃感动莫名,眼中竟然不自禁地流下泪来。(免费小说 )黛玉自是明白她心里想什么,握了她的手,正欲说话,却眼风一瞥,看到刚刚走进院门的身影,忙笑道:“好了,快别哭了,一会儿让宝姐姐和三看到,还以为我又使小性责骂你呢!还不快去倒茶。” 听黛玉一说,紫鹃也看到了才进门的宝钗和探春,连忙起身,勉强笑道:“宝姑娘、三姑娘来了,快请坐,我去给你们沏茶。”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眼睛,进屋去了。 “这紫鹃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看见紫鹃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探春对着黛玉笑道:“莫不是争桂花糕呢?” 黛玉早已站起身来,请探春、宝钗坐下,笑着说:“瞧瞧探丫头这张嘴,谁还稀罕那一块糕点不成?” “不过是风迷了眼。[看小说上]”紫鹃已经端上茶来,听探春打趣她们,不禁笑着分辨道。 那宝钗在一旁坐着,早就拿起紫鹃刚放在榻边的针线来看,赞道:“林妹妹好俊的活计,都道是苏绣技法出众,别的再不能及的,但看林妹妹绣的这玉竹望月,就能窥见一二了。看着倒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在内的。” “宝姐姐说笑了,谁不知道宝姐姐最是擅长女红的,每日里陪着姨妈做活要坐到三更呢,再不是我们这样的懒丫头可比的。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做着玩玩罢了,也不是正经事。紫鹃,你且收起来吧,我陪宝姐姐和三妹妹说会儿话。” 紫鹃答应着把针线、小银剪刀等都收进屋子里去了。这里姐妹们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院子里的各色花朵。莺儿和侍书守在一旁并不多话。 探春笑道:“林姐姐,这针线花这么大心思,是给二哥哥做的吧,前些日子就听他说要请姐姐做荷包呢!二哥哥生日眼看就到了,我还想着要做两件针线给他做礼物呢,如今看了林姐姐的这个,我可拿不出手了,还是要另想办法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黛玉知道她又拿宝玉和自己取笑,便啐了一口道:“三丫头敢情是魔怔了,怎么就断定我是给二哥哥做的,他那里的丫头个个都是巧手,哪里还用的着我做。你要不说,我还真忘记他的生日了。”黛玉心中暗暗计算,可不是,紫鹃的生日是四月二十一,宝玉本来是四月十六,比紫鹃还早着几天呢,怎么自己偏偏给忘记了。 宝钗一眼掠过黛玉的神情,就知道她所言非虚,果真那针线不是给宝玉做的,心下微微有些释然,笑着推探春道:“送什么都是一份心意,想来宝兄弟再不说这个话的,你素日里善书,何必学人家刺绣,不若写一副字,不也很好嘛?” “果然宝姐姐想的周到!”探春一笑,目光里一丝得意泄露出来。(免费小说 )黛玉看的不明所以,但也并不说话,只端起青花白瓷盖碗,低下头,细细地刮开了茶叶沫,轻轻抿了一口。 “我听二哥哥说,这院子的建筑图已经出来了,山石、木料、各色花草也差不多快齐全了,到时候这园子盖出来,只怕是人间仙境一般了。二嫂子还说,东府里的蔷儿下了姑苏去采买小戏子,到时候就养在园子里唱戏呢,真没想到皇恩如此浩荡,竟然真能允准了省亲的。” “是啊!”说起这个,宝钗也是有几分羡慕的,原以为选了才人、赞善,见了皇上的面,凭自己的才貌得了宠幸,成为后妃的一员,那么此刻自己的家里,是否也在大张旗鼓地修筑园子,迎接自己呢!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失神,眸子里透出些微失望的神色,不过转瞬便被她掩饰过去了。《免费》 “都说伴君如伴虎,想来娘娘在宫里也是不能自主的,虽说皇恩浩荡,能回家省亲,但到底不比平常人家,可以和家人常常相间的。即便身处上位,也是有着太多身不由己啊!”黛玉淡淡地道。自来皇宫多倾轧,元春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女史走到今天,其间定有诸多辛酸,最终却还死的不明不白,对她,黛玉也是满心可怜。 “林妹妹。”宝钗敛起笑容,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能那么淡然地说出这些话,是因为她如今是皇封的郡主吧!“这话以后可说不得,要是万一传到皇上耳中,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能陪王伴驾,别说是娘娘的荣耀,就是这一大家子,咱们这些亲戚也都觉得荣耀呢,林妹妹怎么说这种话。” 黛玉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一脸严肃,义正词严,不觉暗暗摇头,道:“宝姐姐教训的是,黛玉以后便不说了。”话虽如此,心里对自由,却又多了几分渴盼。 接下来,宝钗、探春再说些什么,黛玉已经不怎么关心,看着头顶凋落的玉兰花,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耳畔,一声带着哭腔的“林妹妹”传来,黛玉蓦然回头,却见宝玉一身素白色锦衣,鬓发如墨,眉目如画,正一手扶着心口,一手扶了疏月轩的大门,眼眸含泪地看着软榻上的女子,不觉起身,过去问道:“怎么了?” 宝钗和探春也俱起身迎了过去,一同将宝玉扶至榻上坐了。那宝玉这方看到探春和宝钗,强子压下心中痛楚,带笑强问道:“宝姐姐和三妹妹都在呢!” 宝钗虽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丝毫不肯带出,微微笑道:“是啊,来看看林妹妹!一起说会儿话,正说元妃娘娘省亲,家中盖园子是大喜的事情呢!”探春也道:“是啊,二哥哥,你不是见了那园子图吗,听说是从东府的会芳园引了一道活水过来,依山傍水,花草树木房舍皆全呢!” “正是啊,”说起园子景,宝玉略略显得精神了一些,“正等着建好了,咱们去游玩一番的。” “宝兄弟倒是个爱逛的,殊不知那园子是为了娘娘省亲建的,娘娘还没来看,难道咱们先进去不成,也太不成体统了。”宝钗在一边笑道。 宝玉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话,只对着黛玉道:“林妹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逛逛,我听说那山子野那先生是出了名的园林设计行家,设计的一应亭台楼阁、竹林花树皆是精心设计的。老爷没事倒进去过几趟,虽未大见规模,但也是赞不绝口的。” “是吗?那倒真该去看看,方不负了那般景致。你最近倒是畅快,二舅舅忙着园子和朝中的事情,倒也无暇管你了,只是还是不该太过懈怠了才是,否则哪天问起来,你反倒手忙脚乱的,到时候难免一场气生。”黛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探春和宝钗,又道:“你前儿要找的书,我已经备下了,一会儿且和我进屋去拿吧。” “宝兄弟要看书了,可真是长进了呢!将来少不得也是出将入相的,好蟾宫折桂呢!”宝钗话里带着三分取笑之意。 ------------ 五十七、钟死能亡承业接母 上回说到宝玉找借口,说来找黛玉借书,宝钗便取笑他将来蟾宫折桂,其实那神情无疑是在说黛玉这里又有什么你能用的着的,无非是些风花雪月罢了。[看小说上] 宝玉听了,不禁眉头一皱,看宝钗的眼眸中便多了一丝嫌恶,冷声道:“宝姐姐常说我是个无事忙,如今也不过和林妹妹借几本闲书罢了,我可不想做那庸人禄蠹之辈,没得玷污了我。宝姐姐难道没听说,今科的武状元文探花拒绝了皇上封赏,不愿做官,如今竟失踪了吗?可见也并不是人人读书为做官的。不过宝姐姐也别担心,如今倒是听说薛大哥哥是天天去学堂的,只怕要蟾宫折桂呢!宝姐姐且请和薛大哥说这道理吧,我和林妹妹还有几句话要说。” 宝钗登时气怔了,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霎时变了几变,终究笑了笑,讪讪地找了个借口,和探春相约着去了。宝玉看她们远去,这才对黛玉道:“林妹妹,秦钟他……他……”一语未完,眼泪又浮于眼眶。{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怎么?秦相公不行了吗?”想到书中秦钟的结局,黛玉心中冰凉一片,难道真的没有能逃脱那个命运,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吗? 看宝玉点头,黛玉也多了几分伤感,两个人对坐默然,任花瓣落了满身。良久,黛玉低低喃问:“宝玉,你可想……改变命运?” “如果命运皆是天注定的,又当如何改?”宝玉沉闷地回答,手中默默地捡起一片萎成舍褐色的玉兰花瓣,拿在手里出神,花终归又飘落的那一天,这也是他们的宿命吧! “那智能儿可有下落?”黛玉轻声问。 “妹妹料的不错,智能儿果然是有了身子,只怕被她师父看出来打死,这才偷偷跑出去去找秦钟,竟然又被秦钟的父亲赶了出去,那样冷的天,她身上也没钱,竟然就……死了,智能儿死了,秦钟也死了。只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他们还能不能相逢,能不能在一起?”想起秦钟和智能儿的遭遇,宝玉默默地掉眼泪。《免费》黛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了他们的事情,终究也没能挽回! 两人就这样对坐半晌,宝玉方才去了。回头黛玉便听贾母叹息秦钟好个模样,竟然去了的事情,贾母又拿了几十两银子,预备了奠仪,让宝玉去吊唁,尽一下同窗之意。而那惜春听说了智能儿的事情,倒在黛玉处哭了一场,因说小时候一起玩过的,哪里知道竟然是这个结果,当日还曾说要剪了头发去做姑子呢!黛玉便叹道:“何苦呢,做了姑子的想还俗不得。”那惜春便也默默。除此,偌大的贾府,便再也无人提起秦钟之事了。 倒是宝玉前几日提起的那考取了武状元、文探花,深得当今圣上喜爱,欲将最喜欢的瑾月公主许之的盛枫突然失踪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听说皇上震怒,六皇子曾经想跟那盛枫学习武艺呢,这会儿还派人四处寻找呢,而那瑾月公主自从见过盛枫之后,便一心要嫁给他,这会儿听得盛枫失踪,整日和皇上哭闹,惹得皇上烦躁不堪,下令全国定要将盛枫找出来与公主完婚。(免费小说 )奈何那盛枫就好像失踪了一样,从其履历上看,那竟是是父母双亡、无牵无挂的一个人,皇上想利用其亲人逼他出来的计划便也落了空。 听着那沸沸扬扬的传言,黛玉也只是一笑了之。这个盛枫倒是个有意思的人,若说他不愿意出头做官,偏偏又要参加科举考试,参加比武大会,还要拿了一个武状元、文探花的名额,如今皇上要给他封官,甚至还又公主愿意下嫁,这在别人是多么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偏偏又都弃之而去,走的干干脆脆,不留下一丝痕迹。想当初看他从轿子中救下自己的架势,想来也是一个武林高手,江湖之人也许必得又几分癖性才称之为江湖人吧! 正想的入神,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道:“林姑娘,老太太那边来人请林姑娘和王嬷嬷过去呢,说是有客人来访。免费小说” “什么客人?”黛玉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地问。 “这个不太清楚。老太太只让姑娘和王嬷嬷换了衣服过去。”小丫鬟答道。 黛玉点点头,紫鹃便出去:“姑娘知道了,这就换衣服。”说着又对一个小丫头道:“你去后面厢房请了王嬷嬷来。”小丫头答应着去了。这边紫鹃便服侍黛玉换衣,由于孝期未满,黛玉的衣服仍旧多以浅色和素色的为主。这会儿换上的便是一色的上用月蓝色绉锻排扣褙子,下面一条绣着绿萼梅花的缃白百褶裙,白锻织金的绣鞋。整个人便如一枝清丽婉约的风中白荷,淡淡一笑,便是倾国倾城,眼眉一蹙,便能纠结世人的心。 王嬷嬷掀帘子进来时,正好看到紫鹃正在给黛玉插好最后一枝白色珍珠的簪子。黛玉从镜子里看到王嬷嬷出现在身后,便笑道:“想是妈妈大喜了,定是承业哥哥回京述职,来请妈妈回去享福了。” “姑娘……”王嬷嬷欲言又止,终是下了决心,“姑娘,我也只回去和他们住两天罢了,回头还是要回来照顾姑娘的。” “妈妈这是什么话,”此时黛玉已经大半停当,听王嬷嬷说还要回来,忙转回身来道:“我们昨天不都是商议好了吗?妈妈怎么又改变主意了?说起来妈妈照顾黛玉这么多年,本来应该由黛玉好好照顾的,只是妈妈也知道,黛玉如今也不过寄人篱下,这府里又是这样,看妈妈这么大年纪还要被他们当下人般呼来喝去,跟人赔笑脸,黛玉如何过意的去。既然承业哥哥进了京,如今也是朝廷的官员,妈妈很该去享享福,回家里含饴弄孙,岂不比在这里强上百倍。” “姑娘……”王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黛玉抓住了手道:“好妈妈,黛玉知道你是担心我,你放心吧,我身边还有紫鹃雪雁,林家的女儿,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的。更何况外面还有平叔和安叔,若这里真住不得了,我想要出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妈妈只管放心吧!” 听黛玉说的井井有条,王嬷嬷知道姑娘这次是铁了心要送自己走了。也是,前些日子周瑞家的竟让她去帮忙送东西,还被自家姑娘看见,当然是容不得了。可是看着自己奶了这么大,照顾了这么久的姑娘,要说离开,她一时真是舍不得。 抬起袖子擦擦眼泪,她跟在黛玉的身后一起到了贾母上房大厅里。 老太太坐在上首,王夫人陪坐在一旁,正和下首做的一个媳妇儿说笑呢,姐妹们也在下面坐着,听她们闲话家常,看见黛玉和王嬷嬷进来,那媳妇儿早站了起来,过来扶住黛玉,行下礼去道:“王何氏给姑娘请安,给婆婆请安。” 黛玉忙扶住了,笑着对王嬷嬷说道:“嬷嬷,这位想必就是嫂子了吧!我还没见过呢,照理说,倒很该我这个做妹子的见过嫂嫂呢,怎么嫂子反给我行起礼来了?” 王嬷嬷在一旁笑道:“再怎么说,姑娘是主子,受她这一礼也是应该的。”那王何氏早在后面搀住了王嬷嬷的胳膊,笑着道:“婆婆说的很是,再怎么样,这主仆的礼节也是不能废了的。”一行说,几人便走到贾母面前来。贾母便笑着让黛玉坐到自己身边去。黛玉过去给贾母请了安,这才过去坐了。 ------------ 五十八、迎婆母主仆细推心 却说王嬷嬷和其媳妇儿看黛玉在上面坐了,贾母、王夫人等便让王嬷嬷她们坐,早有丫头端了椅子过来,王嬷嬷哪里肯坐,她不肯坐,那王何氏自然更不会坐。免费小说 王夫人无奈的看了贾母一眼,要知道如今那王承业进京述职,竟然得了皇上的喜欢,封为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命他在京任职。如今人家已经举家来至京都,购置了房舍,安置下来,这才到府里来接老母亲的。王夫人竟然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孤女身边的奶嬷嬷竟然会变成四品官的母亲,所以这会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得看着黛玉,等她说话。 黛玉见外祖母和王夫人都看着自己,而王嬷嬷和王何氏都站在地下,便笑道:“嬷嬷和嫂子都坐吧,早就说我们之间没有主子奴才了,你们一家现在也并不在奴籍中,王嬷嬷既是奶母,就和母亲无二的,怎么有我坐着,让母亲和嫂子站着的道理,快请坐吧!”王嬷嬷这才在椅子上坐下,那王何氏也在其下边坐了,倒也不敢放肆,只恭声道:“媳妇儿这次来也不为旁的,只因为老爷思念母亲,要请母亲家去呢!老爷还说,咱们王家受老爷大恩,才得以脱去奴籍,有了今天。(免费小说 )但姑娘却仍是我王家的主子,因此也请姑娘回去看看,那里从此便也是姑娘的家了。” 王嬷嬷最初听说只接她回去,脸色便有些不高兴,及至听了后面的,才和缓了过来,这才问及王承业的情况,王何氏便一一答了,又请示老太太,要请黛玉一同回去。 王夫人不由地面现喜色,若是黛玉去了,从此再不得和宝玉亲近,让宝玉死了那份心,而宝钗就住在梨香院,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慢慢地培养起他们的感情,还怕宝玉不肯娶宝钗吗?到时候再请娘娘赐婚,只怕就是老太太亦不得说什么的。《免费》想到这里,便道:“他们本来就是姑太太家的奴才,那里也算得大姑娘的家了,更何况如今他们也是一片诚意,大姑娘还应该看在你奶嬷嬷的份上,回去一段时日方可。” 黛玉一怔,她何尝不想回去,只怕王夫人、贾母等不放,如今王夫人说出这话来,黛玉不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面含喜色,一脸得意,不觉暗暗摇头,看来这个舅母是急着把自己弄出去,好为他们的金玉良缘让路了,否则也不至于说的这般直白,连一点体面都不顾了,只怕老太太心思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听完王夫人的话,贾母暗暗瞪了王夫人一眼,微笑着对王嬷嬷婆媳两人到:“我这媳妇儿向来性子直,不会说话,让王太太见笑了。(免费小说 )说着又道,玉儿是我的外孙女,如今这里便就是她的家了,没得放着外祖母家不住,住到别人家的道理。更何况如今王老爷好歹也是朝廷四品大员,并不是我那玉儿的奴才了,若住过去只怕有些个不方便。你们也是刚到京里来的,只怕家里还忙忙乱乱不知道多少事情要收拾,没得去给你们添乱。若是到时候王老太太想念玉儿了,到时候再接去住几天也不迟,今儿就罢了。” 王嬷嬷笑道:“老太太说的也是,只是老奴跟了姑娘这么多年,这乍一离开,还真是舍不得,但又不好驳了儿子媳妇儿的孝心,还希望老太太以后能够允许我来探望姑娘,能家里收拾妥当了,也好请姑娘回去住几日,尽尽我们的心意。那样老奴就知足了。” “这是自然的,我这外孙女命不好,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也多亏了你在跟前照料,也就和她母亲是差不多的了。{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说着贾母又禁不住掉下两滴泪来。黛玉乖巧地依偎进她的怀里,为她抹去泪水道:“外祖母别伤心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我和嬷嬷过来时并不知嫂子来了,如今既要走,还要回去收拾一下的。” 贾母住了泪道:“还是玉儿明理,我可不糊涂了吗?既然如此,你们就去吧,有你姐妹们陪着说话解闷呢!”黛玉答应一声,起来辞别贾母和王夫人等,便带着王嬷嬷和王何氏回了疏月轩。 王嬷嬷的东西并不多,左不过是些随身的衣物之类,又有黛玉打开了母亲的衣物,从中挑选了几副钗环来,本是要送给王承业的妻子的,这会既然来了,自然也一一拿出来给她看了。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王嬷嬷又问起孙子可否进了京,是否听话,王何氏笑道:“婆母再不要提他了,如今三四岁,正是淘气的时候,除了他爹爹竟是谁也不怕的,不过老爷虽然疼他,却也并不过分宠了,因此如今倒也学了千百字在腹中,也是懂得礼仪了的。这次听说我来接婆母回去,他还吵着要来,听说姑娘最是读书多,有才学的,还要见姑娘的。多亏了老爷压着,才没过来的。要不然还不把姑娘这疏月轩翻过来啊!” 黛玉清眸一闪,不禁想起一个圆滚滚的可爱男孩儿形象,笑道:“我素日清净惯了,还希望有个小孩子热闹一下呢,偏嫂子不带他来,等回头我去了,可要好好陪他玩耍呢。”说着又问可起了名字。王何氏便说老爷已经起了,大名就叫王学林。黛玉一愣,学林,不禁道,哥哥心里终究…… 王嬷嬷却道:“这也是他的一番心意,若没有老爷,那小子哪里来的书读,还能有这样使奴唤俾的生活,学林,也学学老爷的风雅气度、菩萨心肠,学学姑娘的文采斐然,将来才好中状元的呢!”说的黛玉和王何氏都不禁笑了。 看看天色不早,黛玉便向紫鹃和雪雁使了个眼色,紫鹃会意,便去里面捧了一个盒子出来,黛玉接过来并不打开,只推给那王何氏道:“哥哥向来为官清正,想来也并没有多少私蓄的,如今来京里,虽然住的还是咱家的房舍,但毕竟年久,又要打扫一番,或还要重新购置些家具摆设的,我在这里倒也无甚花销,这些钱还请嫂子收下吧!” 那王何氏还要谦让,道:“我们承蒙老爷和姑娘的大恩,如今还要花姑娘的钱,姑娘这不是在打我们的脸吗?” 黛玉一笑,“嫂子言重了,我这是拿你们当家人才这么做的。这府上毕竟不是我久居之地,这些银子,我也想请哥哥看着置办一个庄园,以后也好做容身之地的。我还不想做别人攀附权贵的棋子!”说到这里,黛玉的脸色已然有些苍白。如果说在她刚来贾府的那段时间,还曾经还对贾母有几分亲情的依恋和信任,那么在听到贾政和贾母的那一番密谈之后,她是真的失望了。 ------------ 五十九、背后言冷透黛玉心 那是一天晚上,从贾母处吃过饭,和宝玉及姐妹们又说笑了一会儿,她便带着紫鹃和雪雁回疏月轩,王嬷嬷从庆和堂回来,喜悦地告诉黛玉,姑苏庆和堂外出收购山参的人竟然从东北一个老挖参人那里收到了一棵已经成了人形的白参,因清和知道黛玉素来身子弱、咳嗽,明显的肺气不足、脾胃虚弱,因此如获至宝,速速让人送来了京城,让清平交给黛玉补养身体。{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看着那白白壮壮的山参,俨然是个刚出生的可爱娃娃样,居然有胳膊有手有腿的,那长长的参须居然也有小指那么粗,饶是黛玉见过不少的人参,也能觉得它有多么贵重。想到贾母对自己的照顾与呵护,黛玉便让紫鹃切下一半来,另一半依旧收了。因想着明日人多,被别人看见怕又另生枝节,因此便让紫鹃用红绸子包了,她依旧寻路来到贾母的上房。 果然,上房这会儿倒是轻悄悄地,小丫头们想必都打发出去了,莫不是外祖母已经睡了?黛玉心中奇怪,可怎么上夜的丫头婆子们也俱都不在呢?因她是惯常来探望贾母的,便绕过屏风,到了贾母休息的暖阁,便听得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免费小说 )黛玉不觉一笑,想来人年纪大了,睡不着,正和丫头们絮话呢,正想迈步进去,忽然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提起自己的名字,不觉起了疑心,带着紫鹃躲到了那八扇屏风的后面,细细听去。 说话的人好似是贾政,却听他说道:“母亲让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了消息了。” “哦?”贾母似是有些漫不经心,便道:“怎么说?” “这还是听御书房伺候的陈公公说的,好像是外甥女的郡主之位并不是皇上有意封的,而是睿亲王求来。初时皇上并不答应,但睿亲王软磨硬泡,在乾坤殿直直地磨了两个多时辰,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皇上才终于写了那道旨意,令睿亲王前来宣旨的。”那陈公公是在御书房当差,但并不是皇上贴身侍候的太监,是以也只知道个大概,此时贾政说来,却是分外可信。[看小说上] “那睿亲王平素不是从不和臣子交结?且素来冷漠,甚至连朝政都不甚关注的吗?”朝堂上的事情,贾母或许并不太清楚,但这位睿亲王的传闻,她也是听说过的,据说皇上极喜欢这位皇子,但是睿亲王性子冷淡,对皇上都是难见笑容的,甚至还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如今虽年已二十有余,却仍然没有娶亲。如今却为了黛玉,反常的和皇上软磨硬泡,其中必定有些故事了。 “母亲说的不错,”贾政恭敬的回答,“只是最近睿亲王好像变了不少,如今倒是日日上朝,也开始参与朝政了的。皇上命他打理工部和吏部。”冷王爷上朝,对于他们这些臣子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且不说他把陈年的事情都一一翻出来重新审理,害的众人心惊胆战,但就是他那一张冷脸,都把众官员冻的战战兢兢了。 贾母沉吟了半晌,似乎在考虑什么,房间里的贾政也不再说话,好一会儿,才听贾母道:“这么说,睿亲王倒是对玉儿有意的了?” “有可能,否则以睿亲王之尊以及他的淡漠,怎么也不会给外甥女儿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儿求取庇护。[看小说上]”这个问题显然贾政已经考虑过了。 又过了很久,只听贾母一声喟叹道:“我本是看着她和宝玉一起长大,想着林家四代列侯,姑老爷又连任巡盐御史,定是极得皇上的意,将来必会被皇上召回京城的,若她能和宝玉结亲,将来少不得能帮衬着宝玉支撑这偌大家业的。哪里知道姑老爷偏偏就去了,还是个不理俗事的,剩了不过三十多万银子。” “我就说她不是个有福寿的,先克死了姑太太,又克死了姑老爷,哪里能让她嫁给宝玉的,只怕到时候帮衬不了宝玉,反而会害了宝玉的。”王夫人竟然也在,她的话让屏风后的黛玉忍不住捉紧了手,指甲几乎掐到手心里去了。紫鹃虽然也气愤,但她是时刻关注着自家姑娘的,看到这里,忍不住心疼地轻轻握住黛玉的手,慢慢地掰开。《免费》黛玉对她虚弱地一笑,方有了一丝温暖。 “这话你以后最好给我咽进肚子里。”贾母的声音冷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把你那妹妹的女儿——宝钗娶进来,好一手掌了管家的权力罢了。也不想想那薛家什么身份,如何配的上我们国公府的正经嫡孙。就算林丫头和宝玉不成了,那薛宝钗也进不了我贾家的门。” 许是因为贾政在一旁,那王夫人竟然没敢再分辨。却听那贾母继续道:“你最好也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好好待林丫头,将来若有一天她做了王妃,不,就算是做了哪个王爷的侧妃,也是能帮衬着你那宝玉的。说不得到时候贾家的富贵前程反倒着落在她身上了。” “是,媳妇儿知道了。”王夫人的声音心不甘情不愿,就连外面的黛玉都能听得出来,贾母却哼了一声,不再理她,只对着贾政道:“我听说林丫头出去那天,在神武大街的庆和堂有人提及一个女扮男装的人,被人称作林姑娘,你找人去查查,看那药铺可和林丫头有什么关系?又或者和睿亲王是否有关?” “是,儿子明天就让人去查。”贾政答应着,疑惑地问,“莫非母亲觉得外甥女和睿亲王本就相识且关系亲密,当时在传旨时只是给我们演了一场戏吗?” 屏风内的贾母没有答话,屏风外的黛玉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以为那天的事情因为赐封郡主一事就过去了,没想到贾母竟然让人去查了自己的行踪,甚至还牵扯出了庆和堂,如今他们又认为自己和睿亲王之间有什么?要拿自己做她们谋取富贵的筹码?原来所有的亲情都不是亲情,贾母的好也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的利益罢了。一时间,黛玉欲哭无泪,心也慢慢地冷硬了。别说在那个世界对她好的只有一个张闻天,在这个世界,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这样的亲人,反倒不如没有亲人。 趁着屋里的人还在说话,黛玉轻轻拉了紫鹃一下,两个人悄悄地退了出来,幸好他们谈机密事情的时候,将下人都遣散了,否则,她们也不能如此轻松的进出。 回疏月轩的路上,紫鹃一直握着黛玉的手,直觉冰凉的让人惊心,不觉担忧地抬眼看她,淡淡的月华笼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衬得一双眸子越发冷如寒潭,深不见底。紫鹃知道,姑娘这一次是伤透了心,比王夫人私藏那三十万两银子还让她伤心,因为她从来不对王夫人的真心疼爱抱有任何希望,但贾母不同,她一直以为,贾母固然在意贾府的利益,但对她依旧是有着一份亲情的,就像前世抚养她长大的婆婆。而今……这个真相却更让人寒心。 “姑娘。”紧了紧黛玉的手,紫鹃心疼地叫。 黛玉回头看看紫鹃,飘飘忽忽地一笑,让紫鹃更深地感觉到她的失望,不禁开口道:“姑娘,别难过了,你还有我们,虽然紫鹃只是个下人,但紫鹃一直会在姑娘身边的。” “紫鹃,我没事!”黛玉虚弱地笑了,“我本来就不该对她们任何人抱有希望的,不是吗?不过幸好还有你们!抱抱我,好吗?” 紫鹃无言地伸出手,将黛玉揽入怀中,怀中的人儿微微地颤抖,泪水湿糯了紫鹃的衣衫。草丛中窸窸窣窣地一些声响,并没有惊动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两个人。 ------------ 六十、夏制冷饮玉见义父 那天,黛玉哭了很久,久到紫鹃几乎认为黛玉哭的睡着了。黛玉才抬起头来,泪痕未干,嘴角却挑起了一抹倔强的笑靥,眸色清亮。从这一刻开始,林黛玉要依靠的只有自己,林黛玉能相信的,只有身边的这几个人。 经过了那件事情以后,黛玉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表面上仍旧和素日没有两样,实则悄悄地让人去告诉了清平、清安,若有人查问他们自会应付,甚至连王嬷嬷和雪雁,也有一段时间不怎么出府了。 撇开这些事情,看着面前的王嬷嬷和王何氏,黛玉觉得很亲切,闲话家常的时候也多了一分轻松和惬意,可是看看天色不早,黛玉也只好将王嬷嬷婆媳二人送出门去,外面的青布帐幔的马车想来是王何氏来时乘坐的,这会儿她先扶了王嬷嬷上去,自己又拉着黛玉的手嘱咐了几句,黛玉让她上车,她却不肯,非要看着黛玉进去了,这才在丫头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一声,车马便沿街走下去了。 再来到贾母的上房时,王夫人、熙凤等人已经去了,只剩下宝玉、宝钗和三春姐妹正陪着贾母说笑。看到黛玉,贾母招招手,让黛玉坐到自己跟前,微笑着问:“你那嬷嬷和嫂子都去了?” “是,都去了。嫂子倒是带了一些点心,也给姐妹们备了一些小礼物,一会儿我让小丫头们给她们送去。”黛玉笑的得体,可那笑意却不达心底。 “林姐姐,那王家嫂子送的一定是南边带来的东西吧,我是最喜欢的了,一会儿可要去挑几件好的。”惜春一边说,一边欺到黛玉身边来,微笑着说。 “瞧瞧我们四丫头,”探春笑着起身,拧了拧惜春的脸颊,“好歹也是公侯千金呢,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似的,偏就林姐姐家的人送来的是好东西了?” 黛玉一笑,道:“哪里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香包啊、娃娃啊之类,令有一些小点心,倒是南边带的,一会儿二姐姐、宝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且去和我尝尝。”说着也看了贾母道:“回头我让紫鹃也给老太太送来一些,老太太也尝尝鲜。” 贾母笑道:“罢了,你们年轻人去吃吧,我老了,好些东西都吃不动了,更何况王太太刚才也给了我一些的。” “林妹妹,怎么姐姐妹妹们你都请去了,不让我去的。”宝玉看黛玉言笑晏晏,心里也很高兴,毕竟黛玉不再想以前那样以泪洗面了,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少了很多,虽然有时候看着她和姐妹们说笑,独独撇开自己,心里有些若有所失,但想想林妹妹能开心,也就不去追究了。可这会儿她偏偏又忽视了自己,宝玉越发地不平衡起来。 黛玉笑道:“二哥哥在外面什么没吃过、没见过的,哪里会在乎这个,更何况你这几日心里不舒服,我又何苦招惹你去?” “我哪里有不舒服?”宝玉驳道,秦钟的死确实让他不自在了挺长时间,日日思慕感慨,倒果然和姐妹们之间少了往来。 “没有不舒服吗?”宝钗也在一边笑道,“我怎么听姨娘说宝兄弟不自在,和老爷告了假,最近竟不往学里去了的?” 说的宝玉不禁红了脸劈,道:“原也是前段日子身上不大好的,所以才没去学堂,不信,你可以问袭人她们。”说的大家也都忍不住笑了。贾母搂住他道:“罢了,你们也别吓唬他,如今且和林丫头去吃那南边的点心吧,我也有些乏了,且去歇歇吧倾界韶华最新章节!”说着,又命了个人的丫头好好侍候着。丫头们都答应着,跟主子们出来了。 早有小丫头回疏月轩报了讯的,雪雁早领着几个丫头婆子将屋里的几张条几桌椅搬了出来,摆在院落蔷薇花丛下,一时又备下了点心茶水,亲到门口去,迎了黛玉、宝钗、宝玉等人落座,众人分别挑着好看的、或自己爱吃的点心吃了,又喝了一会儿茶水。 探春因道:“二哥哥,你终日在家里无事,倒也去园子里看过,如今建的可怎么样了?”众人听问,也都安静下来细听,却见那宝玉说,也不过是个大致的规模样子,倒是各处房舍山石垒砌了一些,树木花草、帐幔珠帘家具、及至各色的鸟兽虫鱼什么都没有,倒也无甚可看的,我也懒怠去了,到不若等他们建好了,咱们一起进去逛的,到时候有热闹又有趣,我一个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二哥哥也混了,我们倒是想逛呢,只是那里匠人、手艺人等乱七八糟一堆,又岂是我们能去的,少不得等娘娘游幸的时候,才能跟着稍微看上一眼了。再说娘娘游幸了以后只怕是要封上的。”探春有些遗憾地说。 “那也不尽然,说不定娘娘高兴了,反让我们住园子里去呢!”想到宝玉、黛玉、宝钗等诸人的故事大多发生在大观园,那里有多少美丽的女孩子和美好的故事,黛玉便脱口而出。 “只怕难,娘娘是皇家的人,她游幸过的园子按照礼节可不该封起来,颦儿说话也不想想了。”宝钗摇着手里的团扇,微微笑着。 黛玉也不和她计较,抿嘴笑了笑,随手拿了一种月牙形的糕点放进嘴里,入口绵软,一种淡淡的玫瑰花瓣的香气充斥着唇齿之间,不觉满足地闭了闭眼睛,随手拿起另一块塞进惜春口里,笑道:“四妹妹尝尝这个,玫瑰花糕。”惜春细细品了,道:“果真有股子玫瑰花的香味呢,难道是用玫瑰花做的不成?” “哪里啊,是提了玫瑰花的汁液,用它和面,烘制出来的点心,难不成咱们真要吃花吗?”黛玉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煞是可爱。 “吃花又有何不可?也许吃的花多了,时间长了,身上会有股子花香呢。就像宝姐姐冷香丸吃的多了,身上就会有一股子冷香似的呢!”宝玉反驳着,顺手摘了一朵蔷薇花,搦了花瓣填进嘴里嚼了两口,却不禁的皱起眉头来。 “怎么样?这蔷薇花可好吃吗?香不香?”迎春温柔含睇,笑问宝玉。众人看那情景,止不住身子都笑软了,黛玉忙让小丫头捧了茶来给宝玉漱口。 宝玉接连漱了好几遍,又喝了几口茶,这才好容易缓过来,道:“真没想到,这花看着这么好看,味道却不大好,又苦又涩的,真是太难吃了,还香甜呢,我看吃多了,会弄出一身苦味来也可能。” “二哥哥这又是痴话了,”黛玉叹道:“其实也有好吃的花呢,只不过样子不好看了,也有那不好看的花,但却也能结出香甜的果子,世间的东西,并不是看其外表好看,内里就一定会好的,殊不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就像二哥哥怜惜女孩子,也大多是怜惜美丽的女孩子,但那些平凡的女子难道就不是水做的骨肉了吗?只要她们心中有爱,有美好的一面,也照样是一个美好的人呢!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最重要的还是一颗心。” 宝钗和迎探惜听得不住点头,道:“林妹妹这话果然说的很是,只可惜世人难懂这个道理,多也只重皮相罢了。” 宝玉却好似不太能理解,依旧道:“妹妹所说虽然有理,但女子以色悦人,自古皆然,重视容貌也是极其重要的。像家里的那些婆子们,无不面目可憎,嫉妒女孩子们千娇百媚,心存恶念、刁钻古怪,而女孩子们则心思单纯可爱的多。” 黛玉看他仍旧执著于此,也不与之计较,自和姐妹们喝茶说笑去了。 时日闲闲易过,宁、荣两府虽然忙碌着建造省亲别墅,但终究不关黛玉多少事,她每日里也不过看看书、和迎春姐妹们一起说说话、做做针线罢了,皇上也送来过几次赏赐,不过是些瓷器、绸缎、玉器等物,但至少彰显了皇威,也让王夫人收敛了很多官行天梯。因此,黛玉的日子也是极其清闲的,也便无其他可记之事了。 这一日,在疏月轩中,黛玉身着绉纱单衣,懒懒地卧在凉榻之上,懒怠动弹,外面树上鸣蝉声声,引不起她丝毫的兴趣,只觉得头沉胸闷,只慢慢地摇着手里的绣了君子梅的团扇,微闭着眼睛养神。 紫鹃端着香糯饮进来,对黛玉道:“姑娘快来喝一口,消消暑气吧,中午饭也不好好吃,这会儿只怕胃里空的慌呢。” 黛玉懒洋洋地起身,就着紫鹃手中喝了两口,便摇头不肯再喝,只道太热了,喝下去觉得心里愈发难受。看着外面白花花的阳光,静止不动的大芭蕉叶子,黛玉一句话也懒得说,不由地怀念起前世穿的吊带衫、超短裙来,还有那凉凉的雪糕、冰激凌、炒冰、雪花酪,以及四季如春的空调房来。恐怕这是古代人难以想象的待遇了吧! 忽然灵机一动,黛玉忙起身问道:“紫鹃,府里的冰窖在什么地方?”想想每日房里的那盆冰,黛玉确切地肯定府中肯定是有冰窖的。 紫鹃看黛玉忽然精神起来的模样,不由笑道:“姑娘要干嘛?不会想躲到冰窖里去乘凉吧,那可不行,这么一热一凉的,回头更容易感冒了。” “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想做点好吃的罢了。”黛玉说着,看看黄花梨木的高脚桌案上摆的一碟西瓜、葡萄等水果,眼睛里闪着俏皮精灵的光,做点好吃的,呵呵,那才消暑呢?不对,好像没有牛奶啊!转了转眼珠,对着外间叫雪雁。 紫鹃笑道:“她估计也有点中暑了,热的不行,这会儿刚睡着了,姑娘想吃什么就让我去弄吧,让她歇一会儿。”正说着,那雪雁已经揉着眼睛进来了,迷迷糊糊地问:“姑娘,你要吃什么?” 紫鹃推她,让她继续去睡,黛玉笑道:“昨个儿也没做什么,怎么就困成这样了,要睡可以,不过待会儿做了好东西,可没有你的份啊!” 雪雁一撇嘴道:“姑娘会做什么好东西?” “你且别管,让个小丫头去请宝二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想到需要牛奶、雪花洋糖、冰窖等东西,只怕自己说了,那些下人不仅会嫌自己多事,还可能会怠慢,黛玉便想起了贾府的这个宝贝,宝二爷若是吩咐下去,想必那些奴才那就屁颠颠地去做了吧! 在小丫头去请宝玉的空当,紫鹃、雪雁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在黛玉的指挥下,用纱绢将西瓜块、剥了皮的葡萄裹了,拿出精巧的小银盆子来,一点一点仔细地滤西瓜汁和葡萄汁,雪雁一边忙活还一边说呢,“姑娘是不是想喝西瓜汁啊,厨房里有冰镇的,我去给你要一碗儿来?”听说厨房里有,黛玉便让她们停下动作,去厨房多要一些西瓜汁来,小丫头答应着去了。 因天气太热,宝玉也并没有睡着,不过是躺在凉榻上和一旁的袭人、晴雯说些闲话,忽然听见林妹妹有请,早忙忙地要了衣服,穿戴整齐和小丫头去了。袭人不放心,便也跟着过来了,因看到黛玉房中摆的西瓜汁,不由好奇道:“林姑娘,厨房里也给我们送了,林姑娘留着自己喝吧,怎么又巴巴地请了二爷来呢?” 黛玉笑着看了袭人一眼,道:“我素日里就说,二哥哥的丫头里,数袭人姐姐最是个细心体贴的,也怪不得老太太将你给了二哥哥,有你在,老太太和太太也能放心的。从二哥哥那里来疏月轩不过几步路,袭人姐姐就跟了来了。” 袭人陪笑道:“瞧姑娘说的,我这不也是怕小丫头们服侍的不周到吗?” 黛玉便不再和她说话,请了宝玉坐下道:“二哥哥,如今我从书上看了一个方子,想试着做一做,不过还缺了些材料,想请二哥哥帮个忙,事成了,我定然有好东西谢你的?” 宝玉素日里最是个好玩、好新奇东西的,又极爱和众姊妹们厮混,这会儿听见黛玉说,哪里还有不允的,只道:“你送我什么?上次做的那个荷包挺好,你要照样再给我一个扇套来,便是天大的忙我也帮了超级王牌。” “天大的忙也不敢请二哥哥来帮了!”黛玉那帕子捂了嘴轻笑,“我还没说要你做什么呢?你倒好,又来派我活计了,你那房里别人不说,袭人姐姐的针线就是极好的,再加上晴雯、麝月等,你身上那些扇套、荷包还能却了不成?没得又来劳乏我,我难道就是该给你做的不成?”一行说着,一行便把自己需要的牛奶冰窖、雪花糖、木樨、玫瑰香露等物一一给她说了。 宝玉虽然不知道黛玉要这些做什么,但素知她是个极有主意的,因此也并不多问,便让袭人带着小丫头回自己做的地方去拿,没有的让去厨房里要,又让人去二门上吩咐了茗烟、扫红等几个小厮去冰窖那里通知了。这荣国府的冰窖其实就在后院不远的地方,一会儿功夫便有小丫头来回说,冰窖那边的人已经准备了,就等着爷吩咐呢。 之间黛玉让小丫头扇着风炉烧开了热水和牛奶,将雪花洋糖、挤好的西瓜汁、葡萄汁等分别搅拌均匀,又让紫鹃分别盛到备好的一色十二个荷花杯中,用托盘托了,让人交给小丫头送出去,让人冰到冰窖里面,只说等凝固了端回来就好。 那些下人哪里见过这个,不知道两位主子在做什么,只好端着去了,这里黛玉便让小丫头泡上了茶,和宝玉一边说些闲话,一边等着。因想着贾母此时也醒了,两人便相约着到了贾母房里,陪贾母说笑了一阵,看看过了一个时辰了,黛玉便给宝玉使了个眼色,悄悄把他拉在一边,道:“你去吩咐小丫头,让你的小厮去冰窖里把那个端上来吧,记住不要让别人过手,回来只交给紫鹃就是。” 宝玉便吩咐下去了。贾母笑着对迎春、探春仨人道:“瞧瞧她们两个,不知道做什么鬼,这么神神秘秘的,还瞒着咱们呢。” 黛玉听得,莞尔一笑道:“何尝要瞒老祖宗,只一会儿端上来不就知道了。”惜春在一旁笑道:“我就知道林姐姐主意多,才来的时候就听见小丫头议论,不知道林姐姐和宝二哥哥又是要牛奶、又是要果汁的做什么,我倒要看看了。” 正说着,紫鹃和雪雁每人托着一个瞄着四色花草红木镶漆的托盘走了进来,每个托盘上六盏玲珑剔透的荷花杯,杯子里的是或碧红、或浅绿的东西,上面还有细碎的果粒,看着煞是好看。贾母看着面前的还冒着缕缕白烟的杯子,好奇道:“玉儿,这是什么?” 黛玉一笑,“外祖母且先尝尝是否可口?” “大热的天,怎么吃这个?林姐姐不是让冰窖里冰了东西吗?怎么给我们热的吃。”想是看着杯子里袅袅而上的薄烟,探春把这当成了刚出锅的东西。惹得黛玉忍不住掩口一笑。 早有丫头给各人递上银勺,鸳鸯接过来,自盘中端了一盏荷花杯,要舀来给贾母品尝,却不防那杯子冰凉凉的沁人心脾,鸳鸯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吃惊地道:“是冰的!”迎春、探春、惜春也都好奇地碰了碰面前的杯子,果然是冰的! 舀一匙放进口里,芬芳的玫瑰香气、淡淡的西瓜甜味、冰冰凉凉的触感、浓滑如丝的馥郁让人浑身通泰,贾母赞道:“果然是玉儿好心思!竟然想出这法子来,这么惹得天,吃几口这个,满身的汗可不都消下去了。” 宝玉、迎春等几人哪里还顾得说话,一匙一匙地品尝,动作虽优雅也多了一分狼吞虎咽。惜春叹道:“真好吃,让人连舌头都想吞下去了。” 黛玉一笑,舀了一匙放进自己的嘴里,品评了一会,暗道:“虽然比现代吃的冰激凌少了些什么,但果然还是不错的。” 却说众人正在谈论这冰品的时候,就见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老太太,外面二门上人来回,说外面有一位沈老爷带着一个丫头来访,说是林姑娘的义父!” 众人都不禁怔住了,贾母看向黛玉,问道:“玉儿的义父?难道就是你上次出府寻找的那一位吗?” “想来应该就是了。”黛玉沉吟地回答。上次出府说是为了寻找义父,其实也不过是搪塞罢了,想那沈天行一个江湖侠客,必不愿与公侯门第多有往来的,因此黛玉也并不奢望他能够来见自己,可是今天……黛玉心中也觉奇怪,见贾母问,忙站起来答话都市之恶魔果实最新章节。 贾母眼中精光闪了一闪,随即笑道:“既是玉儿的长辈,还不赶紧让人请进来,也不是外人,几个丫头也不用回避了。宝玉,你且代你妹妹出去迎接!”宝玉答应了一声,跟着小丫头出了门,黛玉笑道:“虽然是义父,但玉儿也是应当行女儿之礼的,焉有不相迎之礼,我且去二门上候着吧!”贾母点头答应,又让三春姐妹一并过去迎接。黛玉便与迎春、探春、惜春带了一众丫头婆子出了上房,到二门上去迎接。 看到沈天行时,黛玉不觉有些好笑,她先前与沈天行相处过,知道他喜欢简单利落的白色服饰,亦有一不离身的披风。这会儿却是换了一袭深蓝色八宝缂丝团云纹长褂,脚上如意朝天靴,头上还带了文生帽,倒有些像影视剧中的官员外了。看看宝玉和三春姐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想想贾政贾赦素日出门拜友也是这种打扮,只好忍住笑,上前敛衽行礼道:“女儿黛玉拜见义父。”迎春三人也都过来见礼。 沈天行早近前一步,扶了黛玉,呵呵笑道:“女儿不必多礼,半年多未见,快让为父看看可瘦了没有?”说着果真拉了黛玉仔细地看,一边还摇头嘀咕道:“果然是瘦了,肯定不好好吃饭?”脸一沉叫道:“紫鹃、雪雁,你们是怎么侍候姑娘的?” 黛玉笑着搂住他的手臂摇道:“义父快别为难她们了,最近天热,吃不下东西。”想到自己做的冰激凌,眼珠一转道:“对了,我今天可是做了好东西的,你来的倒巧,快跟我去尝尝。” 探春便也在旁边笑道:“沈叔叔果然来的巧,这可是林姐姐第一次做呢,保证从没吃过呢?”一回头,看见沈天行后面跟着的小丫头,此刻正沉静地低着头,并不说话,便道:“这位姐妹是谁,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黛玉听这话方察觉自己果然忽略了那小姑娘,忙回头笑道:“义父,这不会是您老人家又给我收了一个妹妹吧?”一边说,一边执起那姑娘的手来细看,却见那姑娘手倒是挺大,手心粗糙,有着一层薄茧,皮肤也还算白皙细嫩,此刻被黛玉执起手,竟微微抖了一下,想来是小户人家的姑娘了。 沈天行看着那小姑娘几乎低到胸前的脑袋,眸中的笑意多了几分促狭,“这倒是个苦命的丫头,叫司云,父母都没了的,被我遇见救了下来,因看她无家可归,甚是可怜,便收了她在身边跟着。”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众人一边说着,已经来到了贾母的上房,早有小丫头打起琉璃珠帘来,对着里面道:“老太太,沈老爷他们过来了。” 这里沈天行上来给贾母作揖行礼,贾母细细地问了身份来历,因知道他是江湖人物,不拘礼节,便也不拘泥什么。黛玉便让紫鹃去端了两杯冰品来,一杯亲手奉给沈天行,一杯则递给沈天行身边跟着的小丫头,笑道:“这也是女儿闲着无事,从书上看的法子,这么大热的天,义父和司云妹妹且尝尝,去去暑气。”因看着上面一层有了些融化的迹象,那司云呆呆地捧着,竟然不知如何下口,便道:“怎么?司云妹妹不喜欢?” 那司云慌忙摇头,拿小匙子勺了一口,想是觉得好吃,最后竟然什么也顾不得,竟然举起杯子,拿着小匙往嘴里扒拉,看的贾母、宝玉和三春姐妹都忍不住笑了。贾母道:“这孩子倒是怪可爱的,瞧瞧这吃相,连我的食欲都勾起来了。”因又劝道:“毕竟是凉东西,你们才从外面来,慢慢吃,别坏了肚子。林丫头做了不少,这还有四杯呢!”说着又命丫头给她递上一杯。 那司云听得贾母如此,想是也察觉了自己吃相不雅,便红了脸,不肯再吃了。众人也不说什么,强忍了笑在一边看着。 沈天行倒想是见惯了穷苦人家的孩子,也并不大惊小怪,只道:“女儿倒果真心思灵巧,能做出这样的吃食来,想在下……为父行走江湖若许年,走南闯北,哪里没有去过,竟还从未见过这么新鲜精致的东西呢!别说司云这丫头,就是我都还想再吃的。”说完哈哈笑起来,贾母等人从没见过这么豪爽大气的人,看着倒也新鲜有趣。因他又是黛玉的义父,贾母便请他在府上住段时间,也好和黛玉叙一下父女情意,黛玉也期盼的看着他。 ------------ 六十一、收司云楼主念旧恩 沈天行为难地看了黛玉一眼,道:“不瞒玉儿,为父这次来是接到了武林帖,要去江南苍邙山参加武林大会的,是以明儿就要离开京城,”说着又指了指司云道:“只是她一个小丫头跟着我多有不便,因想着女儿你在这荣国府,因此就把她送过来,她是吃过不少苦的,想来跟着你做个粗使丫头也还行,故此……” “哦,我明白了。”惜春在下面脆笑出声,道:“原来沈大叔是无事不等三宝殿,并不是特意来看林姐姐的,不过是来托付司云姑娘罢了。” 沈天行被她说穿,饶是天性豪爽,不拘小节,也不禁红了老脸道:“说起来倒也真是我这个做义父的不是,只是侯门深深,我不过一介粗人,也不知道什么规矩,只怕害女儿惹人笑话。故此这半年来,虽然有心,竟也没能来看一趟的。玉儿莫要怪我才是。” 黛玉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更何况那藏宝图在自己这里,若果真被人知道他和自己过从太密,只怕引了江湖人物疑心,他这样也无非是要保护自己,因此忙打圆场道:“玉儿知道义父的苦心,只是义父这一去,还要多加小心才是。司云姑娘就在我这里吧,等义父回来再让她跟义父离开便是。” “别、别……”沈天行忙摇手道:“只管让她跟着你吧,我可受不了天天有人看着,这丫头倒有一把好力气,跟着你或许还能做些事情。玉儿只管使唤她,不用疼惜!”说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黛玉心中奇怪,怎么义父每每说起这丫头都忍不住要笑,而且表情如此怪异,又说让自己只管使唤的话?疑惑之下,不由转头去看司云,恰好赶上她抬起头来,眉眼间倒也十分清秀俏丽,只是那眼神……黛玉心头一跳,怎么会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仔细想了想,对了,就是那个眼神,自己出府时轿子被撞,多亏了盛枫将自己救出。当时盛枫可不就是那样的眼神啊?且那盛枫失踪,莫非……也不对啊,盛枫的身材比司云高大健壮很多,声音也比较低沉。黛玉摇摇头,这么多人总不能都不分男女吧!眼神像的人太多了吧!摆脱去那样的想法。黛玉便答应了沈天行,把这司云丫头留在了身边。 一行人回到疏月轩,告知了随身侍候的几位嬷嬷,让他们先安排一下司云,其中的吴嬷嬷乖觉,已然听说这司云乃是黛玉的义父沈老爷带来的人,并非自己一个教引嬷嬷就能随意安排的,因此见黛玉吩咐,便抢先一步问道:“姑娘,你看如何安排司云姑娘呢?” 黛玉抬头,看看站在紫鹃身侧、仍然低着头的姑娘,心底有些怜惜,她亦是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尤其还出生于贫寒之家,只怕吃过的苦更多。所以在面对这样华丽、精致的府邸,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时,总是低了头,带着一种畏惧和羞怯吧!想想丫头们之中,也就紫鹃颇为心细体贴,况没有凌人之气,于是就说:“司云是义父托付于我的,况又是新来的,很多事物不熟悉,就另外收拾一间房子,让她和紫鹃姐姐住吧!” “是!”那婆子答应着就要下去安排。不提防刚刚还站在紫鹃身侧的司云蓦地过来挡住了去路,回头冲着黛玉急道:“姑娘,这样不行啊!” “怎么?”黛玉停住欲送往口边的茶,抬头正对上司云的眼睛,却见她果真一脸焦急不安的神色,倒不像是装的。“为什么不行?” “这……这……”司云结巴了一会儿,似是很为难,忽然看到黛玉嘴角的笑意,仿佛立刻镇定了心神,依旧低下头去,缓缓道:“司云自幼不惯与别人同睡,而且,而且司云睡觉不老实,只怕夜里会吓到这位姐姐。”说着,头越发地低下去,又垂到胸前去了。 梦游症?黛玉惊讶地想着,低头凝想了一下,便道:“既然这样,那嬷嬷还是另派人收拾出一间房来,让司云另住吧,紫鹃雪雁还在一起就好。” 那嬷嬷答应着便下去了传承基地。司云也松了一大口气,身上明显地放松了很多,黛玉看的好笑,把她叫到跟前说:“虽然义父将你托付给我,说是给我做粗使丫头,但在疏月轩,并没有太多规矩,也没有多少粗活,下面还有粗使婆子呢,你也不必太拘谨了,紫鹃、雪雁都是极好的人。”司云一一答应了,却仍然是低垂着头。黛玉笑笑,看来要想让她学会抬着头看人,还要再适应一段时间吧! “紫鹃姐姐,水已经烧好了,请问一问,姑娘这会儿可要沐浴?”外面有小丫头请示。紫鹃便上前问黛玉的意思,黛玉便道:“今儿天热,出了一身汗,也没精神做别的了,就抬过去吧。”紫鹃答应着出去吩咐。 司云也不说话,扭头竟往外走去。黛玉一眼瞥见,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忙站起身也跟了出来,却见她到院门口,一手一个接过了笑丫鬟们抬着的两桶热水,转头问送到哪里?黛玉不觉吃了一惊,看她也不过比紫鹃雪雁高了些许,又是极瘦弱的,怎么竟然一手拎了一桶水,竟一点儿也不吃力的样子?心下不觉有了三分疑心。 司云却恍似不觉,只提着水到了黛玉沐浴的房间,一边一个,哗啦啦把水倒进木桶中,竟是一点儿都没有洒出来的。紫鹃跟在黛玉身后,看的亦是吃惊不已,怔怔地道:“想不到司云姑娘这么大力气,这两桶水可不得要四个小丫头才能抬得进来呢!” 司云闻言一愣,随即憨憨笑道:“在家做活做习惯了,别的不行,就还有些力气。我爹爹病重的时候,都是我背着他去药铺里看病抓药的。”说着,边把桶交给一边早已目瞪口呆的小丫头,道:“紫鹃姐姐侍候姑娘沐浴吧!”转身出门,外面的暑热随着黑夜的降临稍微有了一丝缓解,微风吹过,司云长长地吐了口气,伸手轻轻拍拍两颊。却不知,这一幕全被身后的黛玉看在眼里。 身后,紫鹃已经调试了水温,撒下了嫣红的花瓣,轻声道:“姑娘,好了。”黛玉转身,紫鹃过来关上房门,为黛玉脱去浅翠的绉纱长衣,莹洁如玉的肌肤在闪烁的烛光中散发着神秘的光泽,长发高高地挽起来,饶是服侍惯了的紫鹃仍然禁不住再一次屏息赞叹,姑娘好美! 轻轻撩起温热的带着花瓣馨香的热水,黛玉沉思着,一直没有出声。任紫鹃为自己轻柔地揉搓着后背。 “姑娘,是不是在想司云姑娘呢?”看着黛玉若有所思的神情,紫鹃轻声问。 “嗯,你也觉得她有些古怪?”黛玉问道,手滑过温水,荡起波纹。 “是有些古怪,”紫鹃笑道,“不过也说的过去,想来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还有些怯惧的,所以总爱低着头,再说了穷人家的孩子,什么不干,力气大写也应该情有可原。”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紫鹃还是找理由说服自己。“照理说,她是沈老爷送来的,应该不会是坏人。” “我也并没说她是坏人,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而且你没发现吗?虽然羞怯,但小户人家的孩子到了这种地方,总会对这雕梁画栋有些好奇的,可她没有,总是安静地低着头,仿佛在掩饰什么似的。更何况她的力气,似乎也超出了寻常的女子?”好看的罥烟眉轻蹙起来,好像两个可爱的问号一般。 柔软的细绢擦拭过身上的水珠,换上新衣,推开门,却见一身青衣的司云正站在当庭,黛玉一愣,道:“司云,怎么不和雪雁去凉榻那里歇着?” 司云转回身,不敢抬头看黛玉刚经过沐浴后红润如三月桃花的容颜,只轻轻对黛玉行了一礼,道:“司云不热,等着侍候姑娘。” “我倒不用这么多人伺候。”黛玉一笑,走过她的身边,道:“我倒是有些话要问你,且跟我进来。”司云答应着,跟在黛玉身后进了上房,只觉得一股清幽的香气若有还无,缭绕在鼻尖,不觉抬头看了一眼黛玉的背影,白色的轻纱随风飘动,漆黑油亮的长发披散腰间,婀娜腰肢款款,那是一个如仙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火热的情欲,随即被她强压下去,依旧低了头,跟在黛玉身后。 紫鹃吩咐小丫头们去把水倒了,也依旧进来守在黛玉身边,雪雁便也跟了进来三界之子。看着依沉静低头地司云,雪雁忍不住扑哧笑了,道:“司云,我们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干嘛走哪儿都低着头啊?” 黛玉也难得地打趣她:“是啊,咱们司云这倾国倾城的容貌,只怕抬起头被别人看到了会引来麻烦呢!她哪里还敢抬头,万一被这府上的哪个爷看到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惹得两个丫鬟嘀嘀咕咕地笑起来。 司云忍不住想抬头反驳,说姑娘才是最美的,哪里知道一抬头就对上黛玉促狭的眼眸,知道她们是在故意捉弄自己,虽不好说什么,却也不好再低下头去。黛玉便道:“我早说了,疏月轩没那么多规矩,你也别总低着头了,到时候若是出去一趟,回来练小丫头、嬷嬷们都不认识你了,看不放你进门来。” 司云也忍不住一笑,果然地边抬头直视着黛玉的面容,眼里有着隐隐地渴望,黛玉愣了一愣,再看过去,却只看到柔和的眼光,不禁疑心自己看错了,因此接着道:“义父说你也是个可怜人,如今父母都是不在了的,可我有点奇怪,你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却目露精光,力气过人,像是学过武艺的样子,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想来司云是早有准备的,因此并不多想,便回答道:“回姑娘,我的父亲原是个镖师,确实是会一些武艺的,母亲曾跟着外祖父学过一点儿医术,所以我自小便跟着父亲学了一点武术的底子,所以力气比较大,又因为沈老爷看我会点医术,姑娘素来身子弱,觉得我跟着姑娘或者还有点用处。再加上收到英雄帖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带着我很不方便,故此便把司云送给了姑娘。”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黛玉点了点头。 “那你父母是怎么死的?”雪雁嘴快地问。黛玉虽然也想知道,但一眼瞟过去,却见司云脸上一黯,忙喝道:“雪雁!”雪雁吐吐舌头,对司云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你痛处的。” 司云摇摇头,勉强一笑,正想说什么,黛玉柔声开口,拦住她道:“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处,不提也罢。今儿天有些晚了,你又和义父在外面奔波,想来未曾好好休息过,今天就先去歇息吧!以后再这里也不用拘谨,你就和紫鹃雪雁一样,也算是我的姐妹了。” 司云感激地看了黛玉一眼,却不肯去休息,只问道:“姑娘似乎有不足之症?” 黛玉一怔,她因生的柔弱,即便那咳嗽之症已然去了病根,但身子依旧不大好,偶尔风寒感冒依旧咳得连心连肺的,白神医有言,即便去了根也是要好好调养的,所以虽然贾府送的人参养荣丸不敢吃,还是让自己的庆和堂配了药吃着的,最近脸色也好了不少,没想到竟给她一眼看了出来,想来这司云在医术上也确实有些造诣的。因此便含笑笑道:“不错,我是打会吃饭就开始吃药了,虽有名医配了药说是能除根,但依旧在调养。” “这就不错了,”司云点头道:“我看姑娘面色苍白,说话中气不足,显见的有不足之症,我娘倒是曾给过我一个方子,说是专能调养不足之症,再配了我家传的气功治疗,几年下来,不但能治病,而且还能强身健体呢!” “真的?”雪雁一喜,道:“姑娘自小体弱,若是真的能强健一些,那就阿弥陀佛了。”紫鹃也一脸惊喜期待地看着司云,没想到看似貌不惊人、羞怯无比的小丫头还有这样的能耐,真是老天开了眼,送这样的人来帮助姑娘,因此也急忙催促道:“那就快把你的那个方子写出来,明儿好让人去抓药啊,还有那气功,是怎么回事?” 司云微微一笑,看黛玉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反倒没有两个丫头那般的急切惊喜,觉得有些奇怪,便道:“司云能治好姑娘旧疾,怎么姑娘不高兴吗?” “能除去这病根,让身子好起来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既说那方子是你母亲给你的,更何况那气功又是你家传的,我又怎么好……”江湖上的规矩,黛玉隐隐知道一些,一般家传的功夫,是绝对不会传外人的。更何况,这司云虽然是义父带来的,但毕竟还不清楚她的心思,她举止又颇古怪,因此黛玉方有此话。 “姑娘多想了,想当初我母亲传下这方子,也不过是为了治病救人,更何况我如今孤苦伶仃一个人,多亏了沈老爷相救,姑娘收留,又岂敢藏私呢星际猎国。别说姑娘,就是紫鹃雪雁二位姐妹也是练得的。若能小有成就,不但会有我这般的力气,一般人也是挡不住的。只是,练这门功夫,最需要的就是恒心和毅力,因此……” 黛玉听她说的,分明就是一门武功,想想自己三人若能防身,那是再好不过的,看向紫鹃雪雁,问道:“你们可能坚持下来?”二人齐声回答说愿意陪同姑娘练习。 黛玉笑道:“既然如此,那司云不妨写了方子,另把那气功修炼方法写了出来,我们明日即可以修习了。” “方子是可以写,只是这气功,讲究的是一个凝神运气,因此这方法倒是不好写的,只等我到时口述了,帮助你们打通脉门,才好练习!每天也不需太久,一个时辰即可。” 众人计议已定,因白日这疏月轩常有人来往,黛玉还要去应酬诸位姊妹弟兄,或被人撞见只怕不好,因此只把练功时间定于戌时到亥时之间的一个时辰。 自此之后,每到过了戌时三刻,若无别的事情,疏月轩便会关门闭户,打发了教引嬷嬷和粗使小丫鬟,黛玉、紫鹃、雪雁便跟随司云练起气功来。还真别说,也正是这次的接触,黛玉的身体不仅慢慢好了起来,还修习了上乘的内功,及至后来真正练起招数的时候,一剑出便自威力不凡。当然了,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却说黛玉这里商议已毕,留下紫鹃和一个婆子上夜,便让其他人都各自回去休息了。司云被雪雁领着送回了刚给自己收拾妥当的房间,因看房里是核桃木四足镂花的单人软床榻,一色雪青色的帐幔,桌椅几凳摆放整齐,一尘不染,又有青花白瓷茶具,茶吊子上暖着温热的茶水,整个房间清净爽节,知道黛玉、紫鹃、雪雁并不拿她当寻常粗使丫鬟看待,便回身对雪雁道:“雪雁姑娘回去帮我谢谢姑娘吧,我一个丫头的房间布置的这般用心,真真让司云受之有愧了。” 雪雁笑道:“你也别叫我姑娘,直接叫我姐姐就可以。咱们姑娘素来是最好说话的,一从不拿我们当下人看,你这一谢可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司云也忍不住笑道:“我看你一张娃娃脸,倒不见的有我大,怎能有反叫你姐姐的道理?”两人一叙年龄,那司云竟是比紫鹃还大着几岁的,只是长得显小罢了。雪雁笑的前仰后合,道:“亏我和紫鹃姐姐都以为你是小的,倒是我们看走眼了。那司云姐姐,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我就住在姑娘套间外面,你是新来的,定不让你上夜,好好睡吧!”说着自己倒忍不住先打了个哈欠,便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挑着灯笼,嘴里似乎还嘟囔着什么,径自去了。 司云一手搭着门框,无奈又好笑地摇头,看雪雁进了黛玉的房间,方又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黛玉房里的灯熄灭,疏月轩也慢慢安静下来,方关了门,来到床上,和衣躺下,看着闪烁的烛光陷入了沉思! 听娘说,因为出生之前娘亲被人下毒,所以他从小就被剧毒所折磨,明明是二三岁的年龄,却看着小小的,恍似不到一周岁的婴儿,毒药的折磨让他自来体弱,更有人断言他此生不但不能习武,反而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他们家本是武林世家,不能练武对这样的人家来说无疑就是废人,爹爹竟然因此而厌弃他,甚至让母亲把他抛弃。可是母亲无论如何不答应,就抱着小小的他离开了家门,遍寻天下奇药,发誓要医好他的毒。 可是他八岁时的一天,他们来在姑苏地界,却被仇发现了行踪,结果被围攻暗算,母亲身受重伤,慌忙间闯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结果那家主人不仅没有驱赶他们,反而请医延药救治母亲,但是由于伤势过重,母亲终究是去世了。 彼时自己伤痛太过,潜伏在体内的毒性发作,那家温柔美丽的女主人便拿出了一颗珠子,说那是可以解百毒的青蛟珠,只需孕妇贴身藏上两个时辰,再将青蛟珠浸于无根水中两个时辰,青蛟珠便会溶解,中毒人喝下后即可解毒超能建筑师。 那位老爷原本是不答应的,他恍惚中听到青蛟珠会因此吸收母体的营养,令孕妇和胎儿的健康受损。 窗外忽然轻轻传来三声鹧鸪叫,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立刻起身坐好,一扫方才的慵懒姿态,沉声道:“还不进来?” 两名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便似从天而降一般,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此时,司云已经长身坐起,看着两个黑衣人面露惊诧之色,似是不认识地看着自己,不觉淡淡勾了勾唇角,掩住笑意道:“怎么,这就认不出来了吗?” 说话间,只见他一手伸到而后,摸索了两下,然后使劲一揭,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就出现在桌案上,然后又见他挺直身躯,只闻得浑身骨节噼啪作响,霎时间这司云已然变成了一个伟岸男子,仔细看去,却正是那已然失踪的包揽了新科武状元、文探花的盛枫。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过于短小,乍看下去便有了三分局促。两名黑衣人偷偷对视一眼,强压下眼底的笑意。 “还不转过身去!”司云想是没料到恢复身高后会出现这样的后果,不禁一愣,转而看到两名手下促狭的笑,心内也暗暗着恼,立即斥了一声,两名黑衣人听得他声音里暗藏着冷冷怒意,不由心神一凛,立刻乖乖地转回身去了。 司云抬手,挑开来时带的宝蓝碎花绒布包袱,随意拿出一件石青色长衫,三两下穿好,这才道:“说吧,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陆明昊的情绪可有安定下来?究竟是何人暗中指使?” 看到他恢复往日神态,语气清冷,带着丝丝凉意,黑衣人一凛,对看一眼,其中较年长的一位立刻拱手禀道:“启禀楼主,我等奉命追查那些刺杀圣上之人,可是却发现他们俱已被灭口,只是并非我梅花楼中的弟兄,想是有人利用我们的名头嫁祸陆家,陷害梅花楼,只是如今线索中断,不太好查了。那陆公子想是目睹了父母惨死,如今神智依旧不甚清晰,属下已经发下梅花令,请绿萼仙子赶来疗治。” “嗯!”盛枫沉吟着道,“那些刺客无一活口吗?” “确实无一活口,而且似乎都是自杀身亡!”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你们速去追查现任杭州知府李瀚蔚,并尽力找到那些刺客的家人,我想,能够让他们不惜自杀收口,那背后之人必是拿出了不少银子。”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那两人答应着,却似乎还有话要说,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盛枫看出他们的意思,淡淡地问。 “这……”那人好似有难言之隐,话卡在喉咙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盛枫朗朗一笑,道:“孙昭、刘彦,我素来拿你们做兄弟,有什么话直说吧,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潜入贾府,扮作丫鬟跟在林姑娘身边?” “是!楼主明鉴!”孙昭和刘彦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话说出来心里就没那么憋闷了。 “你们可否记得我当年所说的为我解毒的林大人?”盛枫问道,一双亮似星子的眸子明灭不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毒发的情景。“这林姑娘就是林大人和林夫人唯一的骨血。当年若不是林夫人以自己怀有身孕的身体温暖青蛟珠,为我疗毒,只怕这会儿我早已命丧黄泉!而那林夫人也因此被青蛟珠吸走了不少元气,导致这林姑娘自出生便身有不足之症,说来也是我司马圣风欠了林家的,这等大恩,我若不报不还,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又有何面目统领梅花楼,又有何面目去见江湖中人?” “属下明白楼主是要报恩,只是……请绿萼仙子救治了林姑娘,再派其他人暗中保护照顾不也是一样吗?楼主身份重要,楼中事务繁多,这……”看着楼主茫远的眼神,孙昭还是忍不住的建议,以他们梅花楼的势力,想要保护一个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 六十二、宝玉断腕黛玉护云 上回说到孙昭建议司云动用楼中的势力,治好黛玉的不足之症,再派人暗中保护,一样可以报林家大恩,哪里知道楼主不过淡淡一笑道:“罢了,这是我自己的私事,还是我自己来办就好!”想到那个眉目清丽入画、温暖中带着淡淡冷落疏离的女子,他的心中有着没来由地安定,就像当年虽然四处漂泊,但是却有娘亲陪在身边的感觉,如今说让他离开,让别人来代替他的位置,他又怎能同意?撇开这件事情,淡淡吩咐道:“你回去让绿萼过来一趟,为林姑娘把把脉,开个药方,明日我准备传授林姑娘分花落蕊心法,只怕她身子承受不住。” “是!那属下告退!”孙昭、刘彦答应着。 “等等,回去帮陆明昊重新安排一个身份,让绿萼楼尽快治好他,我想,从他嘴里或许能得到些线索。”司马圣风继续吩咐着。 “是!”孙昭、刘彦答应着,闪身融入了浓浓的夜色。 司马圣风起身倒了一杯茶,看着那浅碧润泽的茶色,唇边又挑起了一抹勾人心魂的淡笑,邪魅而又狂妄。是的,他就是司马圣风,神剑大侠司马麟的独子。当年司马麟嫌弃他,让他们母子流落江湖,虽然母亲一再的为父亲开脱,但在他的心里,对那个父亲多少还是有着怨愆的。如今听得沈天行说他因一张藏宝图被江湖人围杀,却托了沈天行将藏宝图交给自己。难道,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后悔了,开始惦念母亲和自己吗? 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青翠的玉环,仔细地把玩,在玉环的内侧刻着一个“司”字,母亲说,这玉环是一对的,是司马家传家的信物,另一个上面刻的是个“马”字了,如今,爹爹托沈天行之手交与自己,是说他终于承认了自己这个儿子吧!那份藏宝图如今在林姑娘这里,只怕是最安全的,她不是江湖中人,谁又能想到那样的绝世秘密会落在一个柔弱的侯门千金手中,可尽管这样,也要以防万一。他虽不在意什么宝藏,但那是他用生命要留给他的!轻轻一声叹息,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只听得窗外的翠衫女子微微一怔,忍不住地心疼起来,她所知道的楼主自来便带着温和的微笑,儒雅翩翩,虽然那笑意从来不达眼底,但也从不给人如此沧桑落寞的感觉,是什么,或者说是谁牵动了楼主埋藏心底的那些情绪? “绿萼。”沉迷的女子听得耳边低沉的声音,立刻惊醒过来,转身看时,立刻福身下去,“见过楼主!” “罢了,无需多礼,你来的倒是挺快。东西都带了?”他声音清淡,听不出一点波澜。 绿萼眉眼一黯,答:“带齐了!” “好,如今已经是三更了,疏月轩的丫头婆子都制住了?” “已经点了睡穴,林姑娘也睡过去了。”绿萼轻声的回答,换来司马圣风满意的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快行动吧,四更时候能结束吗?” 看看天色和时辰,绿萼肯定的点头。司马圣风一笑,道:“好,你过去吧,我等你消息!” 绿萼一怔,“楼主,你不和我一起过去?” “不了,那毕竟是林姑娘的闺房,你只管施针,打通林姑娘淤塞的经脉,她贴身的两个丫头也要打通,我要她们一起修炼内功心法,将来若有意外,也好保护林姑娘的。另外,你再给林姑娘把把脉,开几副调养身体的方子,我怕她身体太弱,经不起这样的心法。” “是。”绿萼答应着,径自进了黛玉的房间。 司马圣风独自立于庭院当中,遥看着漫天闪烁的星斗,他仿佛又听见娘亲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他,“风儿来看,那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 “娘,为什么牛郎星两边还有两颗小星星啊?” “那是牛郎和织女的孩子,织女被王母娘娘捉走,牛郎便用扁担挑着两个孩子去追神潭。他们一家人就这样留在了天上!” “娘,那我们一家人呢?牛郎去追织女,还忘不了他们的孩子,爹爹为什么不要我?” “风儿,你爹爹不是不要你,他只是怕娘看着你难过……风儿,不要怪你爹爹!”娘的泪,冰凉的,流在他的脸上,滑到他的嘴角,偷偷伸出舌头,舔一口,原来眼泪的滋味竟然是又咸又涩的,小小年纪的他,就明白了眼泪的味道。 看向那扇微微虚掩的门,绿萼已经进去半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出来?他考虑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绿衣的女子闪身出来,抬袖轻轻抹了把额上晶莹的汗珠,蓦地看到庭院当中长身玉立的男子,欣喜的心情立刻缓缓地跌落,果然那男子走近了,关切地问:“怎么样?林姑娘的经脉打通了吗?体质骨骼如何?可否能习武?” 一连串的问话让绿萼苦苦一笑,抬起脸来时已然分毫不露,道:“经脉打通了,体质虽弱,但只要楼主不将自己的内力传授与她,让她自己慢慢修炼,想是没有大碍的,等到分花落蕊修炼到两层的时候,再练其他武艺应该就不会有大碍的。” 司马圣风欣喜点头,这才注意到绿萼脸色有些不大好,鼻翼间细细地汗珠,方想到绿萼施针乃是以内力贯穿针尖,而后起到双重作用,有利于人体恢复的。忙道:“你也累了,且去我房间歇一歇,再走不迟!” 绿萼摇头道:“时间已晚,楼主也是没好好休息过的,绿萼还能撑的住,就回楼中去歇息也一样的。” 看她坚持,对着空中打了个响指,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躬身行礼道:“楼主!” “送绿萼姑娘回去休息。”他淡淡道。 那身影便携了绿萼如飞而去。而他唇边在此挑起笑意,这一次的笑却是发自真心的,没有冰凉的寒意,只有温暖和开心。转身回房,盘膝于床上,缓缓合上眼睛。 第二天,依旧带上面具,用缩骨术将身子变小,推开门,天光刚刚泛亮,疏月轩的庭院中,已经有几个婆子丫头在洒扫了,看见她出来,都停下来,微笑着问:“司云姑娘好!” “哦,你们也好!”他一愣,急忙回道,觉得自己身为丫头,似乎也应该做些什么,忙去接两个小丫头抬得水桶。小丫头忙侧身避开了,道:“姑娘已经醒了。紫鹃姐姐说,请司云姐姐过去伺候呢!” 来到黛玉的门前,心跳似乎在逐渐地加速,手都有些颤抖了,正在考虑是否要推门进去,却见雪雁开门出来,笑道:“起来了?姑娘刚才还说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呢!” 司云笑笑,并不说话,跟着雪雁来到里面,却见黛玉正坐在妆台前,一手拿了一枚白色滚珠的银簪,正欲发发髻上安插,紫鹃站在一旁,正在为她辫起下面的碎发。今日的黛玉穿的是白色中衣长裙,粉糯文锦比甲,此刻对镜晨状,越发显得绿鬓如云、媚眼如丝,看着面前如玉一般的佳人,司云不觉怔怔地站在门边看住了。 雪雁不见她跟过来,回身看去,却见她直着眼睛紧紧盯着黛玉,不由地抿嘴一笑,道:“傻了吧!我们常跟着姑娘的,还常常看傻了呢!” 黛玉回头,看司云直盯着自己,目光里闪动着热情旷野的火焰,不觉含羞一笑,“雪雁又耍嘴皮子,你还不把她拉进来,像什么样子?” 雪雁早拉了司云进来,黛玉已经收拾妥当,看司云的头发仍然简单地用丝带缠着,一枝发簪看去也不过是普通银簪,便道:“雪雁,你给司云梳头,我这里还有几只簪子并宫花,好好给她打扮一下!” 雪雁笑着上前,就要去拆司云的头发,司云慌得拦住了,央求道:“好姑娘,司云如此打扮惯了,若真要满头簪花,反倒会不自在,姑娘就饶了我吧步步封疆!” “没见的有几个姑娘家不爱漂亮,不爱花儿粉的,你倒是个特例,这点却跟宝姐姐有几分像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就随你喜欢吧!我这就要去前面给老太太请安,你和雪雁就留在家里吧!”说着便起身出门。司云皱皱眉头,心说,我才不像你的什么宝姐姐呢,想我堂堂梅花楼主,若是抹粉插花,传出去还不让江湖上人笑掉大牙。看黛玉起身,她也忙起来去打帘子。 忽听得外面一句林妹妹,便有一个大红的身影闯了进来。司云一皱眉,伸手拦住道:“宝二爷请自重,姑娘的闺房岂是你随意闯的?”说这话时心下不悦至极,想想黛玉刚才的打扮,直觉的不想让任何男子看到她娇媚的模样。 宝玉还想往里闯,奈何司云一只手臂,竟似有千军之力,任凭他使劲了吃奶的劲儿也推不动分毫,怒瞪向司云,喝道:“司云,我来看妹妹,你干嘛拦着?”可是一对上司云的眼神,他不觉心头一冷,不明白为何一个女子竟然有那样冰冷恐怖的眼神,慌得赶紧收回目光,也不敢硬往里闯,只得乖乖坐了外间等着。 紫鹃见此情景,抿嘴一笑,悄声对黛玉道:“有司云在,想来宝二爷以后再进不得姑娘房间了,以往我们拦不住,今儿可有能拦的人了。” 黛玉心下也感激,这宝玉分明的没有一点儿规矩,不管自己在做什么,总是动不动就往里闯,紫鹃、雪雁都在这府里多年,与他既熟悉的,也不大敢拦他,自己说他几次,奈何他总是当时答应、过后又犯的,因此自己也拿他没有多少办法。想他也不过是十三四岁年纪,因此也只得拿他做懵懂顽童,不甚与他计较了,没想到司云倒为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想想古代人十五六岁就该谈婚论嫁了,再这么下去确实不好,自己本无心介入宝玉的感情,虽然有时候感念他待自己的一片情意,但也不过把他当做寻常朋友罢了,只怕以后再如此不拘小节,只怕宝玉感情有变,到时候岂不还是误了宝钗一生。这段日子,她冷眼观察,宝钗虽有心向上,但并未有何害人之心,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点黛玉还是能够理解的,因此内心也颇有成全金玉良姻的意思。 抬脚跨出门槛,看宝玉的一张如花笑靥此刻却闷着,不由地“扑哧”笑道:“司云说的也有道理,二哥哥也确实不该再进我的卧房了,一年小两年大的,也却该有个忌讳了。怎么二哥哥反倒不高兴的样子。” 看黛玉出来,又打扮的如此素雅明媚,宝玉早把生气的心抛到爪哇国去了,又听到黛玉的话,忙笑着起身,上来就要拉黛玉的手,一边还道:“别人是该有些忌讳,可我和妹妹从小一起长大,一床吃一床睡的,和自己兄妹有什么区别,那些避忌也不该用到咱们身上来,况我们如此惯了,老太太、太太们都没说什么的。” 宝玉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去抓黛玉的手,旁边的司云一直就冷眼注视着他的动作,这会看他动,一只手早就闪电般地向他抓了过去,而后一抖一翻,只听得“咔嚓”一声,宝玉的手腕已经被他卸了下来。 那宝玉哪里吃过这般痛楚,看着自己软绵绵拖下的手臂,登时大叫了起来,一张脸苍白,泪也流了下来。外面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听到,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忙进来看视,却见宝玉歪坐在地上,左手捧着软绵绵的胳膊,正大哭大叫,都吓坏了,忙上来问怎么回事。 黛玉也没有料到司云出手竟然如此之重,忙蹲下身去,一手扶住宝玉,一手拿了帕子为他擦去额上的冷汗,急问道:“宝玉,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宝玉痛得说不出话来,只睁了朦胧泪眼叫疼。黛玉抬头看向司云,颤抖的声音问:“司云,这是怎么回事?宝玉的手臂怎么了?” 司云站在一边,不惊不惧,唇边挂一抹冷笑,只冷眼看着丫头婆子们把宝玉扶坐在一边的榻上,一边要说请太医、一边又要去禀告老太太和太太,这会黛玉问话,方淡淡答道:“没什么,不过看他手不老实,卸了他一挑膀臂罢了。” “你……”黛玉一怔,这司云乃是义父托付给自己的,如今却伤了贾府的这个凤凰蛋,只怕以后再贾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因此也白了脸道:“你还不快给他安回去,一会儿老太太来了怎么交代?” 宝玉和黛玉的住处原都是贾母安排的,相距并不远,这会儿袭人、晴雯、麝月等人也早得了信,都一起赶过来,看宝玉一脸泪痕,袭人首先心疼的不行,忙上来抱住道:“二爷、二爷,你怎么样了?”一边又问陪着来的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开艘航母去抗日。那小丫头便原原本本说了。这袭人噗通一下跪倒在黛玉跟前道:“林姑娘,你和二爷打小一起长大,兄妹俩拌嘴也是有的,可……可这样也太狠了点吧?林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快让司云姑娘给宝二爷安回去吧!”说着就不住的磕头。 黛玉眸色一寒,这袭人当着这么些丫头婆子的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因为拌嘴怄气才让司云伤了宝玉,其中之意倒是太过明显了吧!直起本欲去扶她的身子,看向司云道:“司云,还不快去帮宝二爷把胳膊推上,难道真要你家姑娘担着这怄气伤兄的罪名吗?” 司云一想到贾宝玉要拉黛玉的手,又说什么一床吃一床睡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多教训教训他的,可听见黛玉如此说,再细想那袭人刚才的话,眸底寒戾之气一扫而过,冷冷瞪了袭人一眼,便不多话,走到宝玉身边。那宝玉刚才已经吓破了胆子,这会儿看她过来,早想旁边躲去,司云却不容他躲闪,一手抓住他的臂膀,另一只手一推一送,便听得宝玉又是一声惨叫,司云早已退到黛玉身后,冷冷道:“好了!” 那袭人听说,早爬过宝玉身边去,抓住宝玉的手臂道:“好了,二爷,你动动试试。”一边扶着宝玉的晴雯便伸手轻轻去拉宝玉的右臂,宝玉显然仍心有余悸,眼睛里闪过明显的畏惧,手往回一缩,道:“疼!” “好二爷,不疼了,你试试,真的不痛了。”袭人温柔地轻轻抚着宝玉,一边哄着。 黛玉不觉摇头,这宝玉还真是没有受过一点苦的,十三四岁的人了还要人如此哄着,却见他果然听袭人的话,任由袭人将他的胳膊拉开在缓缓送回,然后抬上抬下,显然已经恢复,不禁喜道:“真的好了呢!”说着还把胳膊抡了两圈。众丫头婆子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便听得外面传来一句焦急发颤的声音:“宝玉、宝玉、我的宝玉怎么了?”早有小丫头打起帘子来,却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正式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宝钗、迎探惜姐妹。 却说贾母进来,扫视众人,看见宝玉坐在雕花隔窗下的凉竹榻上,面上犹有泪痕斑斑,晴雯、麝月在一边扶着,袭人半蹲在他身前,早两步出去,把宝玉搂在怀里,道:“宝玉,好孩子,你没事吧!” “老祖宗!”滚在贾母怀里,宝玉正想告司云的不是,忽然想起她是林妹妹的义父送的丫头,因此便道:“没事了!不过是我不好,惹了妹妹生气。” “胡说!”贾母声音一沉,“你们兄妹拌嘴生气,再不会这么大动静,我怎么听那老婆子说你的手断了?” “这……”宝玉愣了愣,看看王夫人、薛姨妈、以及诸姊妹都关切地看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袭人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总归咽了下去。 老太太人精一样的人物,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喝了一声道:“袭人、紫鹃,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侍候主子的,二爷和姑娘闹别扭,不知道开解的吗?” 袭人、晴雯、麝月、紫鹃、雪雁等人听此话,都慌得跪下了,唯有司云,依旧站在黛玉身后,不言不动。 黛玉知道贾母这是在等着自己说话,看看紫鹃和雪雁惊慌的神色,黛玉上前道:“外祖母,这实在怪不得袭人姐姐和紫鹃姐姐他们,都是因为外孙女,宝哥哥今儿一大早过来,不管我有没有起床,就要进我的卧房,还要拉我的手,这司云本是义父送的,也算知道点子规矩,着急之下就拉了宝哥哥一把,哪里想到,她本是在外面学过几天武艺的,宝哥哥又是如此娇养大的,因此倒不妨把宝哥哥手臂拉的脱臼了近身特工最新章节。这都是黛玉的错,没有教导好她,还请外祖母责罚。也请外祖母看在司云刚来,不知道府里规矩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黛玉这一番话,表面看去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机锋,那宝玉一个大家公子,难道还不如一个丫头懂规矩吗?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若外祖母惩罚了司云,那府里的规矩难道就是允许爷们随意进出姑娘卧房、拉姑娘的手吗? 贾母如何能听不出来?只是她没有想到,黛玉小小年纪,竟然说话如此犀利,竟然让自己找不到一点责罚她丫鬟的理由,反而得说是宝玉的错,可这也没别的办法,只得道:“如此说来,倒是宝玉的不是了?只是司云丫头也有些过了,虽是情急,也不由得你去拉扯主子的,不过宝玉这会儿也没事了,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 “老太太,可是宝玉他……”想到刚刚进来时宝玉惨白的脸、畏惧的眼神,还没擦干的泪痕,王夫人的火就不打一处来,一个黛玉就够她恼火的了,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个不分尊卑,没上没下的司云,竟然敢伤了他的宝玉,还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她就忍不下去。 “我不是说了吗?今儿宝玉也有不是,更何况……”更何况黛玉是皇封的康林群主,虽然她素日不摆郡主的架子,依旧每日晨昏定省,和迎探惜姐妹相称,但这并不能表示黛玉就没有身份,因此贾母行事自然要忌惮三分。 “是,老太太!”看见贾母警告的眼神,王夫人心中一凛,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贾母便笑道:“既然没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玉儿今儿脸色看着也不大好,就不用去前面了,回头我让人把饭菜送过来,这几天就在疏月轩好好休养吧!” “是,多谢外祖母!”看着贾母温和慈祥的笑,黛玉心中一暖,也许,老太太还是顾念着她这个外孙女儿的吧! 送走贾母,黛玉又警诫了一番司云,告诉她以后不可莽撞行事。司云一一应了。 当天晚上,黛玉、紫鹃、雪雁便随同司云一起修炼起分花落蕊心法来。 时光闲闲易逝,一概琐事不可胜记。却说黛玉自修炼起分花落蕊心法后,便觉得丹田之中凝结了一股气流,由细细小小的一团逐渐强大,及至能游走四肢百骸之间,又有司云加以指点,竟然能操控自如,身体便也大好了起来。只是她体态婀娜,自幼生的一副我见犹怜的娇俏女儿样,因此外人倒是看不出来,不过只觉得林姑娘较之前精神了一些罢了。 却说这一日,黛玉用过早饭便去贾母处请安,因陪着说笑了一阵,又和姊妹们说了些诗词字画、针黹女红之类的事物,便忽然听得前面有人来报说:“老太太命人带了宝二爷去省亲别院中戏耍解闷,哪里知道老爷听得园内工程高峻,竟然也领了人去游览,这会儿正和宝二爷撞上了,老爷命宝二爷跟着去了园子里呢!” 老太太一听,急道:“这怎么好,那宝玉素日最怕他老子的,二老爷可说了什么没有,有没有骂宝玉、为难宝玉,你快过去,就说我的话,让宝玉过来给我解闷呢!” 旁边坐着的宝钗笑道:“老太太倒是果真最疼宝兄弟的了,知道他素日怕姨丈,不肯拘谨了他。”迎探惜姐妹也都笑言附和,一时说起宝玉见了贾政就躲的趣事来。 贾母也道:“也是二老爷要求的严格了些,竟把个孩子管的见了他就像鼠见了猫似的,真真可怜见的,他才多大?以后要念书又的是时间,更何况我们这样人家,将来也是跑不了的官禄爵位,没得把孩子逼坏了。”一时又立命人去请了宝玉回来。 “外祖母,我看今儿二舅舅倒不会难为宝哥哥,”想起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一节,黛玉忙出声拦住了贾母道:“依玉儿的意思,二舅舅不过是想试试宝哥哥的才情诗对罢了,况我听宝哥哥说,他做的诗对的对子倒是极得学里先生赞誉的,只怕今儿宝哥哥不仅不挨骂,还能得点好,让二舅舅改变一些素日的看法呢!” ------------ 六十三、元春省亲亲王请玉 上回说到贾母听说贾政逛园子遇到了宝玉,让宝玉陪同游览,因知道素日里宝玉极怕贾政,就有心让人去召了宝玉过来,哪里知道黛玉却说宝玉近日学问有所长进,今日定不会被罚的,虽然心中有所犹疑,但想到能改变贾政对宝玉的看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万一宝玉挨骂……一眼看见那回话的人站在下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亏了探春在旁边道:“既然这样,老太太不如就派人去悄悄跟着,若老爷高兴就罢了,老爷不高兴了,立刻唤了二哥哥过来,不是两全齐美了吗?” 老太太喜得笑道:“还是三丫头知道我的心思。”一时便命人去跟着,时刻打探消息。 黛玉等人不便就走,便在贾母这里听信,一时有人传话说宝二爷题的好对额,连外面的相公们都夸赞呢,老爷也很高兴。贾母便拉了黛玉道:“还是玉儿有见识,知道宝玉今儿要大展才华了。” 黛玉微微一笑,却不把心思表露出来,只道:“玉儿不过是根据二舅舅素日的要求去想罢了,况望子成龙,古来有之,二舅舅对宝哥哥严厉一些,也不过希望他成器,断没有故意为难责罚的道理。”众人都附和称是,贾母亦发地把黛玉搂在身边,摩挲抚摸。 及至宝玉回了上房,贾母又细细地问了,知道贾政并未为难他,心里欢喜,又让袭人去给宝玉倒了茶吃,黛玉早看到宝玉身上的佩物除了通灵宝玉一概全无了,因此挑了挑眼角,笑道:“怎么二舅舅没赏宝哥哥些东西,反而把你佩戴的东西都要了去吗?” 宝玉嘿嘿笑了几声,接过袭人递过的茶来抿了一口,那袭人果然认真看视,又似是对黛玉解释:“肯定是他身边那起子没脸的人解了去了。”一边又道:“别人的也还罢了,怎么连林姑娘做的荷包也不见了?” 黛玉心头一个惊跳,原著中是黛玉自己问起,哪里知道袭人竟然有这般挑唆之语,再想到当日因司云之事,把卸掉宝玉臂膀的事推到和自己拌嘴怄气上,便了然这袭人原来早存了坏自己名声的心思。可是自己哪里能就让她得逞呢?因此反而一笑道:“我知道这个再不会的,我做的东西不比别人,宝哥哥定是极为珍藏的,怎么会让人解了去,定是藏在大衣服里面的。” 那宝玉见说,果然笑道:“究竟是林妹妹知道我,妹妹做的荷包可不就在这里。”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衣领,拿下红襟袄上的荷包,托在手里给众人看。袭人的脸色变了一变,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来。 惜春年幼,看那荷包做的漂亮,早一手从宝玉手里抢过来,细细地看,一边看还一边赞叹,“我只说宝姐姐绣的牡丹花是最漂亮的,没想到林姐姐的荷包也做的这般精致,真是爱死我了。二哥哥,这荷包转送了我怎么样?” 宝玉哪里肯依,忙上来抢到:“这可不成,这是我央了林妹妹好久她才帮我做的,你想要,自己去求林妹妹吧!别当我不知道,林妹妹的绣品可是有不少在你和二姐姐、三妹妹那里呢,如今倒反抢我的荷包不成。”说着便把荷包依旧贴身带了。 “真小气!”惜春赌气道,灵动的眼眸里却反而盈满了笑意,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黛玉在一边忍不住笑道:“真真这四妹妹也学会逗人了英雄血巾帼泪最新章节。”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都不禁大笑了起来。 听到黛玉娇俏的声音,再看到宝玉盯着黛玉笑靥眼珠不错的模样,想到母亲曾多次向自己暗示的金玉良缘,饶是宝钗沉静,这会儿子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微微带点讥讽的道:“宝兄弟素来在意林妹妹,自然拿她做的荷包当宝贝了,这会儿子别说四妹妹要,就是天王老子要只怕也是不肯给的。”说罢,掩嘴轻笑。 黛玉一眼看过去,即明白宝钗心中所想,暗叹一句,却不肯出声了,反倒是贾母在一边笑道:“这宝玉就是重情义的孩子,别说是玉儿,就连云儿、迎丫头、探丫头等送的东西他也是好好收着的。”一边说一边又转头对黛玉道:“你身体弱,还是多休息,没得累坏了身子,这刺绣最是费眼睛的,可别把我外孙女这双漂亮的眼睛给累坏了。这针黹女红你们姐妹能拿的起也就是了,又不指着它过活,还是要注意保养身体。” 黛玉、迎春、探春、宝钗都恭声答应了。一时又在贾母处吃了饭,黛玉才带了紫鹃回疏月轩,惜春因不愿自己回去,便拉了迎春跟着黛玉一起过来,宝钗则和探春一起去了宝玉的住处,说是要听他讲讲园里风景,贾母看了她们一眼,也没说什么,便自去歇息了。 惜春快言快语,因道:“怎么今儿袭人竟说那样的话,听着倒有挑拨林姐姐的意思,还有宝姐姐,分明的当着老祖宗和太太说林妹妹和二哥哥……” 迎春沉稳,听她说的不像,早拉了她的衣服,道:“四妹妹最是口无遮拦,她们也不过是顺嘴说的吧,况是四妹妹促狭在先,宝姐姐才那样说的。” “可是……”惜春还要说什么,却被黛玉拉了一把道:“好妹妹,别可是了,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当耳旁风,刮过去就算了,若天天为别人的话伤神,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谁没个闲言碎语,如果我们都在意,那可还活不活了?别说这个了,我那里倒是有一些西域的瓜果,去尝尝吧!” 所谓的西域瓜果,其实也不过是哈密瓜,只不过当时并不多见罢了,因看姐妹几个在贾母处也不过简单吃些应景罢了,因此黛玉便让小丫头端了一些自己自制的小点心来,姐妹们边吃边聊,倒也尽兴。 却说时间易逝,这一日,省亲别院终于建成,那贾蔷亦从姑苏买了十二个学戏的女孩子,并置办了行头,请了教习,因薛姨妈一家另搬到了东北角的幽静房舍,王夫人便命这十二个小戏子去梨香院学戏,另又请了尼姑、道姑并那主持的妙玉,采办的各种金银器皿、纱绫、鸟雀虫鱼等一应物事俱各到齐,放入园内令专人布置饲养等等。 看看忙到了年关、才算是消停了一些,但却又忙起了过年的物事。黛玉自是不管这些,每日里只在疏月轩里吟诗作赋、和姐妹们谈笑下棋、弹琴作画取乐。时值新年,贾府人忙祭祀之类,她却轻省,只在正房里设了林如海、贾敏之灵位,摆放了香烛供果供奉祭祀。那清安清平亦分别整治了庆和堂、饰颜居以及绣庄的生意出入来往账册,悄悄托人给黛玉送来,黛玉细看时,倒也有上万银子的收入,因知道他们在外做生意艰难,因此自己不留下,只让他们将其中一部分作为家人使费,另一部分留作来年的本金,再循环投入进去罢了。 因黛玉是郡主的品级,宫里又派人送了衣服、银俸、节礼等物,因说不用进宫谢恩,黛玉倒也乐得清闲,她倒是巴不得和那皇宫划清界限呢,因此也并不以为意。 却说贾政等见诸事已毕,便上本请求元春归省之事,那圣上便批了元春正月十五上元之日归省,眼看得年关将近,距离十五也不过半月有余,贾府上下自又是一片忙乱,连年都没有好生过得。 到了十五这一日,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众位姊妹早早就被各自的嬷嬷唤起,梳妆打扮,黛玉因有品级在身,穿着打扮自是按照郡主的级别,却是白色亲领中衣,大红缎面丹凤芙蓉云纹团花鸟刺绣对襟长衫,金色折枝梅花镶边正红缎面丹凤云纹霞帔,猩红缎面芙蓉出水样式百褶绫裙,另有一顶五凤朝阳珍珠冠。 及至穿戴整齐,黛玉不由地面露苦笑,镜中的人儿一身正装,虽然是多了几分威仪和气势,但却也是够累的,但说那珍珠冠,就只压得脖子酸痛了,尽管她不用出门去迎接,但若这么直挺挺在内室坐着,也够受的,可是没办法,毕竟这种场合,她还是应该表现出应有的礼节和气度的,也只能忍耐罢了美艳老总俏佳人最新章节。 回转身,笑盈盈看着身后的三个丫鬟,道:“怎么都不说话,全都石化了不成?” 雪雁微微半张着口,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只能不住地赞叹,“姑娘,你太漂亮了!往日里只看你穿素净的衣服,只当你不适合这种正装,哪里知道……哇塞,只怕今儿回来的娘娘都不及……” 话没有说完,早被紫鹃一把捂住了嘴,道:“胡说什么?娘娘那是帝王家的威仪,岂有拿咱们姑娘混比的,你说话也小心着点。”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身边伺候的嬷嬷和小丫头们,道:“看前面老太太可有话吩咐过来,郡主的早点还是在疏月轩里用吧,前面太乱了,只怕顾不上!” 丫头婆子立刻答应着下去了,不一时便送来了碧粳米粥和一些小菜,黛玉便让紫鹃、雪雁、司云坐下一起用饭,紫鹃摆手道:“还是姑娘自用吧,我们一会儿自有份例,只怕今儿姑娘还要和她们一起恭侯娘娘呢,若是吃不好怎么支撑的来?” 黛玉一笑,放下筷子道:“知道今儿忙,厨房里只怕忙着晚上的宴会呢,你们的份例指不定什么时候能送来,还是就着吃点吧!反正这米饭和菜也并不少的。” “是不少,只怕还不够咱们司云一个人吃的!姑娘还是别让了!”雪雁看着旁边一直偷眼看黛玉的司云,揶揄地道。 “怎么?”一眼瞥过去,恰好撞上司云火热深邃的眸光,眼底里满是欣羡和惊艳,黛玉一惊,怎么那眼光,总让自己感觉仿佛是热恋中的人才有的,而且,每每自己看向她,她总是不露声色地躲闪开去,仿佛害怕对上自己目光似的。按下心头的疑惑,笑问雪雁。 “司云的饭量大着呢,只怕她一个人能吃的下姑娘、紫鹃姐姐和我三个人的饭。”雪雁一边比划一边笑,听得紫鹃也忍不住道:“确实呢,我还觉得奇怪,看着她和我们身量也差不多,倒有男人般的饭量,只怕宝二爷一顿饭也吃不了那么多的。” 男人两个字再次提醒了黛玉,司云的力气、行动、气势、饭量都分明像是个男人,可是身形、面容、声音却和弱女子无异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未想完,却见司云难为情地低下头,脸上浮起一片红晕,道:“紫鹃、雪雁又笑我了,之前在家的时候因为要练武,还要干一些粗活,所以就觉得很饿,而且……而且经常吃不饱,所以……”说到后来,已经是声入蚊蚋。紫鹃、雪雁也俱笑不出来了,她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家生丫头,又贴身伺候姑娘,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这会儿听司云说起吃不饱的话,心下也都沉甸甸的,知道自己说的过了。 雪雁爽快,上前抓住司云的手道:“司云,对不起,是我们不好,触到你的伤心处了,以后吃饭,咱们在一起,我的份例菜分你一半。”紫鹃也忙过来道:“还有我的。” 黛玉在一边看着,虽然司云说的也有些道理,但那目光和气势……却依旧难以释去她心头的疑惑,只是这会儿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着面前带泪的紫鹃雪雁,不觉笑道:“你们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咱们疏月轩的人竟然到了连顿饭都吃不上的份了,你们这么推来让去,显见的是嫌弃我这个主子苛待你们了。” “姑娘,我们……”雪雁正待解释,转头看姑娘俏脸含笑,并没与生气的样子,便知道姑娘是在开玩笑。 “好了!”黛玉也不再戏弄她们,回头对紫鹃说:“你去那一吊钱来,让婆子交给厨房,让她们再熬一些粥,做两个拿手的小菜送来,今儿咱们就一起吃吧!” 紫鹃答应着去了。那厨房里得了钱,还有不尽心照办的,不一刻,便制备了粥点菜蔬来,黛玉方和司云、紫鹃、雪雁一起吃了。 便有去前面打听的小丫鬟过来报说:“回姑娘,这会儿老爷们都去街上候着,老太太和太太、奶奶、姑娘们也在大门外排班候着呢天阙风云最新章节!老太太说让姑娘用毕了饭,在疏月轩等着就是。”黛玉点了点头,不由地庆幸,幸好自己不是贾府的姑娘,否则岂不是也要出去站着的,据她所知,那元春是晚上才到的贾府,看来老太太他们也挺心急了。 因左右无事,黛玉便拿了本书自去窗下细看。约到了巳时初刻,便又听得说宫里传话,娘娘要到戌时初才得起身,老太太、太太等人都回房了,老太太请林姑娘过去呢! 黛玉微微皱眉,想是贾母因等得无聊,让自己过去说话也是有的,可自己如今一身郡主装扮,过去了少不得还要她们给自己行礼,那贾母、邢王夫人再怎么样也算得是长辈,她多少还有些不能习惯,只是也没有理由不去,只得带了丫头们过去。 到了贾母上房,贾母正和王夫人、宝玉、迎春三姐妹在说笑,看黛玉如此一身盛装进来,都不由得愣住了,仿佛才想起黛玉的郡主身份来。贾母脸上僵了一僵,但到底有国法拘束着,因此也忙起身来到黛玉面前,就要行礼,黛玉忙一把扶住道:“外祖母不用多礼,黛玉虽然蒙皇上赐了郡主,到底是外祖母的晚辈,如何能受外祖母的礼呢?若让外人知道了,还有不说黛玉不孝轻狂的?” 其他人见老祖宗尚且以国礼相见,也都慌忙上来见礼。黛玉一手拉着贾母。眼睛却一一扫过了地下众人,却见王夫人、邢夫人面上颇有几分不甘,而探春则面露羡慕,迎春、惜春则面上波澜不惊、和往日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福下身去,唯有宝玉站在一边看傻了眼。素日里只见过清雅素淡的林妹妹,哪里知道她穿起这大红的衣装来竟也是如此的耀眼夺目,若是穿上嫁衣……想着娶林妹妹过门的情景,宝玉不由看着黛玉吃吃地笑起来。 熙凤在一边看到,拉了宝玉一把,嗔道:“宝兄弟看傻了不成,还不快给康林郡主行礼。”宝玉这才醒悟过来,涨红了面皮,忙遮掩了上来给黛玉见礼。 黛玉笑道:“罢了,若不是今日元妃娘娘归省,我也不穿这劳什子了,没得还有这么多的礼节。快都免了吧,都是素日在一起的姐妹,哪里就那么多礼了。”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贾母坐到了上座。众人皆在下面陪着说话。 眼看得未时将近,负责来回传递消息的小厮们忽然回来禀道:“老太太、太太,前面老爷传过话来,让老太太带着太太、奶奶们去府门外接驾呢!” 黛玉不由一怔,不是说戌时初才从宫里出来吗?怎么这会儿子接什么驾?其实不独黛玉,在场众人尽皆觉得诧异,贾母也慌忙问道:“可是娘娘的车辇已经出宫了?” 那回事的人这才道:“并不是娘娘,好像是睿亲王到了。” 睿亲王?可不就是那二皇子,当朝的冷面王爷吗?虽说现在元春在宫里当宠,但见到这位王爷也是要礼让三分的,更何况是小小的贾府,因此贾母忙命众人出去迎接。因黛玉是郡主品级,又并非贾府之人,所以黛玉只去暖阁候着,并不随众人一同出去。 却说贾府众人出去了一会儿,便听得院中有人道:“林姑娘,老太太请林姑娘去荣禧堂,睿亲王要见林姑娘。” 黛玉闻言,起身来到外面,却见是贾母的丫鬟琥珀,因问道:“琥珀姐姐可知睿亲王为何单单要见我?” “这个,琥珀不知。”琥珀垂首答道,又说:“老太太请林姑娘早些过去。” 黛玉无法,只得迈步跟了琥珀过去,那司云却一把抓住黛玉的袖子,眼中颇多担心,黛玉冲他摇摇头道:“不碍的,当着那么多人,想来这睿亲王也不会过分为难我。”看紫鹃似乎心有余悸,也拍拍她的手,让她们安心。紫鹃心中害怕,但依旧跟了黛玉前去。那司云却是担心,更加的不能离开黛玉左右。于是一行人往荣禧堂而去。 睿亲王亦是一身正装,端坐于正位之上,下边依次坐着贾母、贾赦、贾政、贾琏等人,不知道他们先前是否说了些什么,那睿亲王虽然面上有着一丝笑意,但屋内的气氛仍然有些凝重,黛玉趋前两步,福了一福,莺声道:“康林见过睿亲王,王爷万福桃运乡痞全文阅读。” 睿亲王看到她,一丝激动的神色划过面颊,随即又被他很好地遮掩过去,掩过眸中的喜色,稳声道:“康林郡主不必多礼。本王今日里来,倒也不为别事。只是父皇说,认了康林这位郡主以后,倒是还未见过的,因此命了本王来接康林郡主入宫共度上元佳节。” 入宫?怎么皇上单单这会儿想起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郡主?该不会……想想皇家的规矩,那些所谓公主郡主往往不过是平衡皇权、制约臣子的棋子,莫非皇上想到了自己的用处,心中微微一紧,本能地拒绝,“王爷,今日本是上元佳节,更何况乃是贤德妃元娘娘归省之日,此刻进宫,只怕不妥。” “康林这话就不对了,贤德妃归省,本就是贾家的事情,莫说康林郡主本是林家的女儿,现在又是皇室的郡主,这事可与你没太大关系,更何况父皇请你去宫中过节赏灯,难道也是能拒绝的不成?”说着,那一张本还带些笑意的无筹俊颜便阴沉了下来,在座之人更是无一敢开口说话,室内气氛立时又降到冰点。 “既然如此,那康林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爷请容康林回去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才好进宫!”推脱不过,黛玉亦是知道在这皇权之上的年代,并没有多少自己做主的权利,虽然心中焦急,但少不得也先答应下来。 但睿亲王似乎并不打算给黛玉太多时间,勾勾唇角道:“康林郡主这一身正装打扮正好适合进宫,又何必易装?耽误了时间,父皇怪罪下来,咱们恐怕都担待不起,外面车辇已经齐备,康林郡主还是这就和我动身吧,父皇在宫里可是翘首以待了呢!”父皇、父皇,为什么他必须借着父皇的名义才能来看望黛玉呢?为什么他就不能自己来大大方方带她出去呢?萧翰阳不由地在心底鄙视起自己来,可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当然不会让这种情绪流露分毫,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听懂他话里的威胁和执意,知道此刻自己不便与他起什么冲突,只得托小丫头去疏月轩告知了雪雁,这才辞别了贾母等众人,带着紫鹃和司云随同睿亲王萧翰阳一同离去。 不言贾府众人如何艳羡黛玉得进皇宫的运气,却说黛玉带着紫鹃、司云随同睿亲王除了贾府的正门,却见外面果然站着两列卫兵,又有前后两架杏黄帷帐分别绣着龙鳞丹凤的车辇,后面还跟着几辆稍微普通一些的马车。 看王爷和君郡主出来,早有两个小太监躬身趴跪在车辇旁边,又有人打起车辇的帘子来,那睿亲王便含了一抹兴奋笑意,伸手给黛玉道:“郡主请上辇吧!” “这……”黛玉看他渗出来的一双大手,再看看旁边跪地的小太监,知道他是要自己扶了他的手,踩着小太监的背上去。可是这样的一幕她也只是在电视里见过,私下里却觉得这是对下人的一种侮辱,可这会儿,为难了一下,到底也是无奈,只不愿去扶他伸来的手,便踩着小太监的背,一手扶了车框,就要上车。 见此情景,司云暗中高兴,忙过来托住黛玉的身体,将黛玉半举起来送入辇内。眼风瞥过一边仍然伸着手、尴尬站立一旁的睿亲王,只见他一双狭长凤眼微微眯起来,紧盯着已经上了车辇的俏丽身影,显是在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不觉回头一笑,道:“姑娘已经上车,王爷也请上辇吧,不是说皇上正等着呢吗?” 说着回身走到紫鹃身边,先上了后边的马车,又将紫鹃拉了上去。 那睿亲王本想扶黛玉上车,哪里知道她竟是宁肯扶车门也不愿意要自己帮助的,又看那小丫鬟眉飞色舞,好像有意和自己挑衅似的,不觉得一股怒火冲向脑袋,可回头看看跪了一地的众人,无奈只得强压下去,上了前面的车辇,吩咐一声出发,两列护卫先开道走了出去,紧接着便是跟着的小太监、车辇、马车,后面依旧是两列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出了宁荣街。 一路上,只闻得马车碌碌向前的声音并众人的脚步声。走了一阵子,司云觉得气闷,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打算透口气,可是看着外面的景物,却不禁大吃一惊,这哪里是进宫的道路,分明是往都城西郊而去呢! ------------ 六十四、人约上元路遇刺客 上回说到司云因嫌气闷,便掀起帘子角打算透透气,却发现这条路并不是进宫的道路,因心下拿不准这睿亲王究竟要做什么,心里便有些慌乱起来,有心叫停,她现在是一个丫鬟,说话又没什么分量,正在着急之时,却听得前面黛玉的声音道:“停车,停车……”原来黛玉似乎也发现他们去的并不是皇宫的方向,心下吃惊之余,又怕这二皇子有别的打算,便急忙叫停。 有随行的小太监听见黛玉喊停,忙去前边回了睿亲王,萧翰阳听说,暗道这林黛玉果然聪慧,这还没走一半的路程,竟然就能发觉不对了。却见他嘴角弯出一抹高深的笑意,眼中闪烁着玩味的意思,修长的手指挑开车帘,淡淡道:“停!”随行的于禄一声高喊,前面的护卫队先止了脚步,后面的也都跟着停下来。 萧翰阳用手一指于禄,道:“你过去问问,看郡主因何事喊停?”于禄暗暗叫苦,心道,我的王爷,郡主为何叫停你还不明白吗?这会儿却使唤奴才跑腿传话,可也没办法,只好小跑着来到黛玉的车辇前,恭声问道:“郡主,王爷命奴才来问郡主因何叫停。” “我只是想问问,这条路似乎并不是通往皇宫的,王爷不是说皇上翘首以盼了吗?这却是要带我去哪里?难不成堂堂大楚国的王爷竟还要拐卖人口不成?更何况,他还是传了皇上旨意接我进宫的,若非假传圣旨,那就是有意抗旨了?”黛玉声音不大,却语声清脆冰冷,字字直指要害。 于禄听着,这郡主果然脾气不小,也怪不得六殿下曾说她曾气走过王爷了,这会儿居然说王爷是人口贩子,还假传圣旨,口齿之犀利实在令人难以招架,这话如果照实了去回王爷,自己这脑袋还怎么要啊!提心吊胆地回到萧翰阳车辇前,恭声道:“王爷,郡主只是想问问咱们走的这条路为何不是去皇宫的,还问王爷要将郡主带去哪里。” “哦?”轻轻一个字,似是无意道出,又似是有千钧压力,懒懒再问:“只有这些吗?” “这、这……”于禄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奴才不敢说。” 一声轻笑从金色的帷帐中逸出来,让于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却听得辇里的人道:“罢了,你就去告诉她,我要带她去的地方,到了自然知道。” 王爷居然没有生气?!于禄不相信地拧了自己一下,疼!看来王爷对这位林姑娘是真的不一样,还以为放了这么久王爷终于忘记了她呢,没想到皇上为王爷选妃,这选来选去反而更加让王爷认定了林姑娘。 确定了心头的想法,于禄有一些雀跃,林姑娘,也许就是那个改变王爷的人。 那位王爷的回答和没有回答是一回事。看来,他是存心的!黛玉的怒气被挑了上来,掀开车帘,对后面道:“你去见司云和紫鹃下车过来,就说我有话要说。”看着高高的车辇,以自己现在所穿的这身衣服,直接跳下去,难保不会栽倒在地下,她可不想当着睿亲王府这些人的面丢脸。 紫鹃司云匆匆下车赶来,黛玉也不废话,只把手伸给司云,道:“扶我下车。” 司云一愣,却见黛玉如玉般莹白的手指伸出,趁着大红的锦缎衣袖,显得妖娆美丽,不觉心神微微一荡,反而不敢伸手去扶。黛玉以为司云忌惮睿亲王府的势力,清丽眸子微微瞪了她一下,提高声音道:“紫鹃,扶我下车,咱们回去。” 紫鹃答应一声,上来就要扶黛玉,旁边的于禄着急拦道:“郡主,有话好说,咱们王爷也并没有恶意……” “难道林姑娘打算就这么下车,一身盛装的走回去?”似笑非笑的声音带着森森的凉意,萧翰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黛玉面前。 “王爷,”于禄为难地叫了一声。 司云冷笑道:“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司云自有办法带姑娘回去,只不知王爷安了什么心,骗我们姑娘出来又是为何?”虽是一身丫头装饰,但司云说来不卑不亢,语气间亦充满了厌恶重生之鬼眼商女最新章节。 黛玉已经在紫鹃的帮助下跳下车辇,这会儿看司云如此说话,怕睿亲王发怒,于她不利,因此在后面叫道:“司云,不得无理。”司云只好气呼呼地在黛玉身后站了。黛玉这才轻施一礼道:“王爷,今日如果王爷不能给康林一个说法,康林势必要进宫去问问皇上,看今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一个康林郡主!”萧翰阳赞了一声,随即又带了一丝揶揄的口吻道:“我以为康林郡主是不喜欢约束的,贾家那么大张旗鼓地迎接贵妃省亲,郡主定然不耐,但又苦无别的办法,这才请示了父皇,将郡主接出来消遣一日,也好见识一下这京城上元节的灯火庙会,倒不知康林郡主竟然是如此不领情了。” “什么?”黛玉不相信地问,这个一向爱找自己的茬,看自己不惯的冷面王爷居然会想到自己不耐烦贾府的种种约束,还能摸到自己想要出门看灯的心思,他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自己了,或者说他为何会考虑自己的感受。 看着黛玉怀疑的目光,萧翰阳似乎不屑在解释,向旁边的于禄看了一眼道:“你小子,别净看着了,父皇的手谕呢?”看见王爷要杀人的目光,于禄这才明白过来,忙的向旁边捧着手谕的小太监要过来交给黛玉,黛玉看时,果然是命睿亲王今晚陪自己赏花灯看社火。虽然心中不解,但既是圣旨,也不能违抗,只得道:“王爷为何在府里不说明,却让康林误会。” “我若是那么说,那府里的人会动些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居高临下的口吻让黛玉颇不舒服,可确实是自己误会了他,又不好说什么,更何况若那府里的人知道自己与睿亲王出来散心赏灯,只怕会直接把自己打包送到睿亲王府吧。 无奈一笑道:“既是如此,就应该往神武大街上去,怎么反而要去西郊了呢?” “郡主,穿这身衣服赏灯怕不是太好,再说这会儿天时尚早,王爷的意思是到别院换了轻省衣服才好出门的。”于禄看王爷一眼,生怕他再把话说僵了,只有自己硬着头皮抢先把话接了过来。黛玉一听有理,自己一身朝服确实不适合上街。因此低头羞赧一笑,道:“既如此,倒是康林多虑了,王爷恕罪。”说着轻轻一福。 萧翰阳也不回礼,拂袖回到了自己的辇上。紫鹃和司云也把黛玉扶上车辇,司云悄悄道:“姑娘和他多什么礼,本就是他没说清楚,害我们担心,还那副德性。” “嘘。”黛玉示意她轻声,皇权之下,还是小心为上。 眼看得一行人马重新出发,来到了睿亲王城西别院,这里的下人显是早得了消息,茶果点心各色齐备,黛玉走了一路,有些乏了,便与萧翰阳相对喝了一杯茶,只是两人都无甚话说,过一会儿,黛玉便推说累了。萧翰阳便命一个老嬷嬷带黛玉下去休息,又说了出去看灯的时间,黛玉便带着紫鹃、司云去了。 看着王爷的眼神一直追逐着林姑娘离开的身影,最后目光凝滞在微微晃动的大红织锦蟒锻的毡帘上,慢慢地黯淡乃至沮丧,于禄的心里也暗暗着急,我的爷,万岁爷给你那么多大家闺秀的画像,让你挑选王妃,你一颗心偏偏系在这林姑娘身上,怎么见了林姑娘,反而不是惹她生气,就是默默不语呢!照这么下去,只怕这王妃还要空上几年,若是先皇后在世,只怕早已经心急如焚了吧! “王爷,林姑娘已经走了,王爷也回内室休息一会儿,晚上好出去看灯火吧!”陪着小心,于禄轻声的提醒。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古代的元宵节果然不同于现代,月亮不过刚刚爬上山头,人间的灯火已然全部绽放,闪烁着,摇曳着,可不就像一夜东风吹开了千树万树璀璨的银花,立于大楚国都城的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黛玉觉得兴奋极了,这样的场景,以往也只能在电视中看到,她所过的元宵节,不过是下两碗汤圆,放一些烟花而已,而且那烟火还要到空旷的地方集中去放,哪里有这样的热闹喜气武炼巅峰全文阅读。 不止是各家各户各个铺子里都挂出了各色彩灯,那些趁人多做小买卖的、打把势卖艺的也早已盘好了各自的地盘,开始了卖力的吆喝喝表演,许是新奇,一身男装的黛玉跟随在萧翰阳身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纸扎的灯人、草编的各色玩物……简直能看花人的眼。 萧翰阳微笑地看着黛玉,也一扫原来的冷峻,带着些许的温暖,无论黛玉看过什么,他都叫身后的随从买下来。初时,黛玉还瞪他道:“不过是看看好玩,哪里能都买了?小心把你的钱花完了,回头去卖王府的宅院。” 萧翰阳脸一扬,也不看黛玉,只道:“别说这点小东西,就是把这整条街都买下来,本王也用不着卖王府。”看着他那气鼓鼓的样子,黛玉也不理她,只拉着紫鹃去看。司云对这些似乎并不太热衷,只随着黛玉身后,警醒地看着四周。等到黛玉看的有些累了的时候,回头这才发现萧翰阳随身带来的几个太监,早已经捧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会儿正哀怨无比地看着自己和紫鹃。 扭头看看紫鹃,两个人不觉弯腰大笑起来。害的萧翰阳在一边直翻白眼,嘀咕道:“瞧瞧,哪里还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形象,要笑不漏齿,再笑就软倒在地上去了。”说着果然见黛玉的身体向地上倒去,忙不迭地一伸手拉住了黛玉的一只胳臂,司云则扶住了另外一边,黛玉这才站直了身子,笑道:“你这个人,最好还是扮你的冷面王爷好了,这个样子我还真不习惯,不过你要是看不惯我,想找个大家闺秀出来陪你,荣国府里的三位姑娘和宝姐姐倒是比较合适,要不我回去换了她们出来。”说着作势欲走,早被萧翰阳抓住了,黑着脸不说话。 “好了,我开玩笑的,我现在可不是林姑娘,我是林公子,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多不好。”黛玉一边说着,一边挣开了萧翰阳的扶持,转首却发现路对面竟然有一个捏面人的,不觉兴奋道:“我们去请那个大伯帮我们每人捏一个怎么样?”说着迈步欲走,却听到有人喊道:“舞龙的来了,快看!” 黛玉顺着喊声看过去,果然见街头来了一队舞龙舞狮的,只见那些人皆穿着红裤黄衫,红色的包巾扎头,一个个生龙活虎一般,那条龙赤发红须,火红的身子如同焰火一般,而且上面似乎还涂了特殊的材料,随着人们的舞动,那龙身上仿佛闪着金光一般。 黛玉仿佛忘记了要去捏面人一般,只拍着手叫好,舞龙的过去,随之而来的则是舞狮子、走旱船、踩高跷,人们穿着鲜艳的衣服,脸上洋溢着笑意,只把众人的情绪都点燃了起来。等到这些人都过去,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再看那捏面人的,早已经不知道去向了,黛玉嘟嘴道:“真是的,我还想请他把我的样貌捏出来呢,怎么就不见了?” 话音刚落,就见萧翰阳轻轻弹了两下手指,暗地里早有一个影子排开人群出去了,黛玉没有注意,司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偷眼去看萧翰阳的神色,只见他正盯着黛玉,目光暖暖的,有依恋,有沉迷,只让司云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这会儿看见萧翰阳一只手还抓着黛玉的手臂,虽然隔着衣服,但总像一根刺一样横在他的眼前,不由想上前去拉开,可是眼看黛玉笑靥,恍似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一般,想黛玉平素最是不喜别人碰她,那贾宝玉有一次想要拉她的手都被她正颜呵斥,这会儿却……心里,愈发地憋闷了。 “爷,捏面人的离这并不远,往东走走就到了。”说明白事情,身形一晃,已汇入人群不见踪影。 笑看黛玉,萧翰阳道:“走吧!” “你竟然让人去找?”黛玉惊喜地问。 “好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让你抱憾而归。”拉了黛玉的手,有一种安心的满足。看着黛玉如花的笑靥,只觉得哪怕是为她做再多也值得。 “姑娘,你看……”紫鹃扯了扯黛玉的衣袖,成功的把黛玉的目光吸引过去,原来,前面正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把手伸进另一个人的衣袋。 “有贼重生特工玩转校园!”黛玉直觉地看向萧翰阳,认为抓贼是他这个做王爷的应尽的义务。 可是……为什么萧翰阳只淡淡瞥了一眼依旧看着自己,连他手下的那些人,还有司云都无动于衷呢? “你……”黛玉皱皱鼻子,眼看着那贼子从那人口袋里收回手来,虽然只偷得一个铜板,但依旧让人觉得不舒服,不觉气萧翰阳道:“身为当朝王爷,却对这种偷盗之事不闻不问,敢问王爷,你那俸禄可拿得心安。”也不等他回答,回头对司云道:“司云,你去把那小偷抓了,送到官府。” “姑娘,这……”司云面现难色,眸底却闪烁一点笑意。 “叫我少爷。”黛玉打断她,“你是不是害怕,我还以为你会点武艺,就一定能行侠仗义呢!”看看自己单薄的身体,知道自己就算去抓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偷溜了。 “今日是放偷日,你呀,就别操心了。”萧翰阳一边去寻找那卖面人的,一边含笑为她解释。 “是啊,每年的元宵节都是放偷日,平常要是抓到偷盗,定是要严办的,但每年元宵节,皇上都会下旨,放偷一日,偷至,笑遣之,虽窃至妻女不加罪。少爷想想,偷了别人的妻女都不治罪呢,更何况一文钱。”司云也在一边笑着解释。 “什么?偷了妻女都不治罪?这算什么规定?”黛玉听得匪夷所思,睁大了一双含露目,可爱地神情都被面前的两个人一丝不漏地锁进自己的眼中。 “虽然这么说,但也不至于真有人偷人妻女,不过是为了热闹罢了。也有人互相偷的,被偷者也认为这是一年中的祝福之意。所以大家都会在外面衣袋里放些散钱,专供别人偷的。”萧翰阳掏掏自己的衣袋,果然也有一些铜钱,摇摇头道:“赵嬷嬷每年都会给我放几个,可惜总没人偷啊!”神情一顿,稍微的暗淡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正常,但却没能逃过黛玉的眼睛。 也许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子,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谁敢偷他的钱,与他笑闹呢,那素日冷峻的眼神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吧,那疏离何尝不是自己喜散不喜聚的写照。聚又如何,总是要品尝散后的凄凉呢!心底,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多了一丝怜悯和同情,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心疼。 捏面人的老伯果然在,这会儿正满面笑容地为一个孩子捏大公鸡呢,粗糙的大手灵巧翻转,揉搓、捏制、小竹片刀刻、划、切、点,再拿了细细的笔上色,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大公鸡就出现在他的手中。交给那嬉笑的男孩儿,接了两文钱在手,抬头看向黛玉道:“这位小爷,不知道您想捏什么?” “老伯,能不能照着我捏个面人出来?”见识过这位老人家的手艺,黛玉心里早已肯定了。 “没问题,不过这个要贵一些,八文钱。”老人憨憨一笑,和黛玉讲价。 “这没问题,老人家,你就帮我们每人捏一个好了。”示意身后的于禄递上几十文钱,萧翰阳似乎也对这面人动了心思。 那老人便不再多话,伸手捏了一团面在手,细细看了黛玉几眼,便全神贯注地捏了起来。紫鹃、司云、萧翰阳、于禄等人的目光几乎都被他熟练的动作吸引去了,都想看看他捏出的黛玉会是个什么样子。黛玉却慧黠地一笑,悄悄伸出手去,从萧翰阳的衣兜里偷出了几个铜板,悄悄放进自己的衣袋中。 黛玉的小动作,其实萧翰阳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眸底一笑,心却跟着温暖了起来。除了小时候,母后偷偷地拿过自己兜里的钱,从来没有人再有这样的动作了。看着黛玉,忽然好想将她拥进怀里,一生一世都不愿她离开。 “好了。”屏息了半晌,那老艺人终于抬起头来,从挑子上拿了一根竹签,将小面人固定了递给黛玉。却被萧翰阳抢先接在手里,却见手里的小人,一弯罥烟眉似蹙非蹙,一双寒露目似喜非喜,淡淡浅笑微凝两腮,浅浅笑靥停驻唇角,天然一段风流佳质,虽是男装,然看去比女装更加多出了一分俏媚气质,更让人心动神移,灯光一打,肌肤玉白,仿若透明一般,不觉连连赞叹道:“老人家果然好手艺,捏的惟妙惟肖,”说完转头看向黛玉道:“林兄弟,这面人我太喜欢了,就送给我吧召唤萌战记全文阅读!” 黛玉哪里肯依,便要上来抢,两个人就闹在一起。老人呵呵笑道:“不用抢,不用抢,我再捏一个!” 正在这时,司云早一个箭步上去,拉了黛玉在身后护住道:“小心!”萧翰阳也感觉道一股劲风向着面门飞射而来,听声音力道极大,便不敢硬接,只飞身躲了开去。却见一道白光过去,“啪”地一声射在一个路人身上,那人便应声倒地。赏灯的众人吃这一吓,早就一哄而散了。 隐在暗处的众暗卫以及乔装成百姓的护卫各自抽出武器,将萧翰阳和黛玉等一行人围在正中,警惕地看着四周。却见约有二十多个身穿黑衣,脸蒙黑巾的人,手执长剑的人围了上来。 眼看眼前剑拔弩张的架势,赏灯的百姓们都吓傻了,好半晌才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立刻你推我搡,哭着喊着闹着争相逃命去了,本就热闹的街道霎时更是乱了几分。在他们四处更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二十多名手执长剑的黑衣人,一直在暗处护卫萧翰阳的人也早就冲出来,将黛玉和萧翰阳护在中间。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冷冷一笑,瓮声瓮气地道:“睿亲王,不知你是要我等动手呢,还是自己了结?” 萧翰阳长身玉立,冷峻的面容一片寒霜,眸色冷静,不见一丝慌乱,沉声道:“想要我的命,只怕你们也没这个运气!”从小到大,这样的刺杀,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心,也正是在这样生死的磨练中,才变得坚不可摧。“说说看,这次又是谁想要我的命?”他似乎并不把面前的人放在心上。 “道上的规矩,王爷你问了也是白问。”那为首的黑衣人似乎很是不耐,话音刚落,一挥手,道:“上。”那些黑衣人便都扑了上来,护卫们霎时便与他们站在一起。萧翰阳回身,看到黛玉有些畏惧的眼神,俯身道:“别怕,有我!”说着便转身,对瑟缩地躲在担子下面的老艺人一笑道:“老人家,我要的面人还没捏呢?” “哎!”那老人爬起身来,颤巍巍地坐在马扎上,一手便去拿面,可是那手仿佛不听使唤似的。正在这时,只听“啊”的一声,一道鲜血飞溅进桶里的江米面上。那老人看看手上的鲜血,一句话没说出来,便晕了过去。黛玉和紫鹃亦是认不住发出两声尖叫。 萧翰阳一皱眉,喝道:“冷剑!”早有一个白衣身影飞掠而来,拱手道:“王爷!” “这些人扫了本王的兴致,你知道该怎么做!”冷厉的声音,让人怀疑是修罗再世。 “是!”话落,人已经长身而起,剑起,但见血光横飞。 一时间,满耳剑气破空之声,满眼鲜红血色,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黛玉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呕了起来。司云体贴地为她拍着后背,脸上一片心疼,叫道:“姑娘!” “我还好!”苍白的小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却越发地楚楚可怜。司云不觉心下一横,想来这睿亲王暗中也有不少护卫,又有那冷剑在,必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伸手便要拉了黛玉,施展轻功带她离开此地。 哪里知道,他才动心思,黛玉早已经被萧翰阳拉进怀中,“别看!”简单的两个字,虽然生硬,但此时却给了黛玉莫大的力量,头被他按在怀中,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那血腥的场面,心,总算渐渐平稳了下来。 看着自己握空的手,司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抽出腰中软剑,闪身加入战团,一剑便刺中了一个黑衣人,利落地扬手收剑,尸体砰然倒地,紫鹃看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司云她……她竟然杀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已经向她倒来,本能的使尽力气挥手要去推挡,那人的身体竟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砰然射了回去。紫鹃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再看向那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之人,满眼的不可置信,那人……竟然被自己随手一挥……就……怎么可能? ------------ 六十五、翰阳护玉被伤中毒 看到司云舞动软剑,瞬间便逼退了几名高手,那紫鹃更在挥手之间将一个黑衣人打的口吐鲜血,萧翰阳唇边不禁扬起一抹玩味的诡笑,哦,看来这林姑娘身边的人都不俗呢,那司云不用说,功夫显然还在冷剑兄弟之上,而这紫鹃,看来也是会两下子的,那黑衣人摔出去的时候显然伤的不轻。想到黑衣人,一眼瞥过去,却见这伙黑衣人所剩不多,回转身便要带黛玉离开这里,何曾想到,一缕风声过处,冷气直逼面门,垫步,侧身,纵然怀抱一个人,他的身法依旧轻灵,堪堪躲过去,却见面前红影一晃,七个红衣人早已挡住了去路。 “血衣七杀!”一向镇定的萧翰阳也不由地变了脸色,看来真有人下大赌注要除去自己了。 “于禄,带林姑娘离开!”沉稳的声音,丝毫不会泄露心头的震撼。 “王爷,可是您……”于禄大急,他刚刚可是看到王爷突变的脸色的。血衣七杀,那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据说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失手,想来那宫里的人,这次真的是非要置王爷于死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离开王爷呢! “带林姑娘走。”将黛玉交给于禄,他整整衣衫,拱手道:“七位,你们要的是本王的性命,与林姑娘无关,我想,你们也必不会与一个弱女子为难吧?” “这个王爷只管放心。”七个人,发出的却只有一个声音。 黛玉早已站稳当地,看向那七个红衣人,却见他们一色的衣服、一色的身高,连脸上都带着一色的红色獠牙面具,看去甚是恐怖,这会儿听到萧翰阳的话,虽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若真让自己就此走了,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此挣脱于禄的手道:“王爷……” 萧翰阳回头,对着黛玉温柔一笑道:“玉儿,快走!我应付的来。” 黛玉一震,看清楚了他的眼神,知道多说无益,紫鹃也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司云却正和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斗做一团,便道:“好吧,王爷保重。”说着转身,和于禄、紫鹃循着另一条路下去。身后,刀剑破空之声,响做一片,转身的刹那,黛玉泪落如雨,可是脚下却丝毫不敢多做停留。 破空一声锐利的尖叫,惊惶之下,黛玉急忙侧身躲避,两声满是担忧的喊声:“玉儿、姑娘……”黛玉听得分明,叫姑娘的是司云,而那句玉儿却分明是萧翰阳。他对战血衣七杀,如何能够分心。下面的已经不及细想了,那破空的锐利声音已经直扑向黛玉的后脑。黛玉闭上眼,心底清明一片。她本就是异世的一缕孤魂,被羁绊在红楼的世界,如今她该去找闻天了吗?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转世。 一股强大的力道直直的将黛玉撞飞出去,惊叫声顿时响起:“王爷,王爷……” 黛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谁抱住了,睁开眼,却是司云惊魂未定的脸孔,自己没事,那些叫喊王爷的声音呢?来不及向司云道谢,一双妙目看向地下,却见萧翰阳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身下,殷红的血迹渗透开来。此时,看到黛玉没事,他煞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王爷,王爷……”从司云怀里跳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此时已然变得高大魁梧的身材,立刻扑向倒在地下的萧翰阳。司云眸底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立刻又抬头警戒地看着血衣七杀。七杀显然想不到萧翰阳为了救黛玉,竟然硬生生地把整个后背空给他们,是以刀锋虽然偏了几寸,力道卸去了七分,但仍旧有两柄刀砍在他的后背,怔怔地看着他倒下,一时倒没了别的动作。 黛玉扑向萧翰阳的时候,原本系在手腕上的玉环意外滑落在地。司云弯腰拾起,血衣七杀看到,不觉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有惊疑之色。随即一声唿哨响起,七杀身体齐齐划空而起,飞掠向房顶,转眼便消失不见,那些黑衣人所剩不多,此刻听到胡哨声,便也不再缠斗,竟然一起举刀向颈,俱皆自杀倒地。 司云顾不得俯身去扶黛玉,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唿哨之声所起之地,却见远处一家客栈临街的窗扇随即合上传承基地最新章节。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一抖,一支细巧的梅花形信号腾空而起,早有人暗中去了那家客栈。司云这才俯下身子,查看萧翰阳的伤势。 很明显,背后的刀伤并不是太重,显见是血衣七杀在惊诧之余分了心神,只是,那打在肩头的暗器却不知是什么,这会儿之间肩胛处一点细细的血迹,却完全没有暗器的踪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难道是羽针?想到那种细如毛发,会顺着血液流动钉进骨头的暗器,司云也不禁变色,若是打在黛玉的身上,后怕地看向黛玉,却见黛玉也正紧张地看着自己,见自己抬头,忙问:“怎么样?他的伤重不重?暗器有没有毒?” 司云来不及回答黛玉许多,忙让王府的下人们备了软轿,将萧翰阳等人送回到睿亲王府。 看着床上那张依旧煞白的脸,皱紧的眉头,,紧抿的唇角,黛玉知道,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他也一定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的眉心。 此刻,萧翰阳确实正处于痛苦之中,他的身体滚烫,仿佛是被架在火堆上焚烧一般,忽然,一抹清凉笼罩在额头处,舒服极了,他忍不住向那清凉的地方蹭了蹭,希望她能给自己更多,可是,为什么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只停留在额头上呢?闷哼一声,睁开眼睛,却正对上了一双带着淡淡忧伤和怜惜的清眸。 萧翰阳的神智回复了一些,轻声道:“玉儿!” 黛玉看他睁开眼睛,惊喜之下,竟然忘记了一切,忙的抓住他的手道:“你醒了,怎么样?还痛不痛?”一边又回头对着外面喊道:“紫鹃,王爷醒了,快请太医们进来看看。” 萧翰阳一怔,他本想着能与黛玉独处呢,可是……看着几位太医鱼贯而入,黛玉也收回手退回到一旁,萧翰阳也只能深处手臂,任由太医把脉,一双眼睛却转瞬不离黛玉的身影。 “姑娘,姑娘……”紫鹃轻声叫道,将黛玉拉到一边,悄悄地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却见黛玉脸色变了几变,立刻和紫鹃就要出去。 “玉儿,别走!”情急之下,萧翰阳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太医拦住了。 黛玉回身莞尔一笑,扶他躺下道:“我不走,你躺好了,让太医把脉,看看到底是中了什么暗器?别回头留下什么病根,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吃的,眼看折腾了一夜,我可是要受不了了。想来你也饿了,一会儿我让丫头送点香米粥来,王爷也吃一点吧!” “不要叫我王爷!”情急之下,萧翰阳一把抓住了黛玉的手。 黛玉一怔,下意识地去看紫鹃和几位太医,却见他们都背过身去了,欲待抽回手拒绝他的要求,可是病者为大,更何况他是为自己受伤的,看着他紧张的抓着自己,就宛如一个要糖吃的孩子一般,不觉俏皮一笑道:“好,萧大哥,这样总行了吧!” “叫我翰阳!”他得寸进尺,虚弱的眼睛直逼进黛玉清凌凌的眸底。 为什么明明他身体虚弱却还有这般的气势,为什么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会忽然心慌意乱,翰阳,简单的两个字,此刻自己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她不是小孩子,也曾有过感情的经历,虽然是上一世的记忆,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清楚萧翰阳的感情,可是……闭上眼睛,想起那个背叛的晚上,让她又如何再能有勇气去接受任何感情。冷却了自己的心,直直地看向他,眸子里的冷淡惊了萧翰阳的心,让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他的房间。 愣愣地看着那纤弱的身影离开,软黄团花门帘晃动之处,伤到他的眼睛的同时也伤到了他的心。眸色一冷,沉声向太医道:“可查出来是什么暗器,可否有毒?” “这……”四个太医对看了一眼,噗通跪倒在地,一个年长一些的道:“王爷,恕臣等无能,肩胛处并无暗器,因此竟不知道是什么了,而且观王爷脉象,除了比平常人略快之外,并无任何不妥,因此,因此……” “因此竟是查不出来吗?”萧翰阳的声音虽然虚弱,但里面的冰冷任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满洲灵异史。“你们都出去吧,既然没有不妥想来也无大碍,本王要歇息了。”赶走太医,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像炸开了一般,热浪再度席卷了他的身体。咬了嘴唇,强自压抑着那几乎将人焚化的能量,也许,他能猜得出那是什么毒了,烈焰!除了烈焰,没有什么毒不会从脉象中查不出来的,想不到,那些人用这种毒害了自己的母亲,如今又要来害自己。 “于禄,什么时辰了?”暗运内功逼退又一波的热潮,脱力地软倒在床上。 “回王爷,寅时二刻了。”于禄恭敬地回答。 低低叹一口气,带着期待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林姑娘呢?” “郡主的丫头司云竟是失踪的武状元盛大人,郡主这会儿正在问他话呢!”虽然知道这个消息会让萧翰阳生气,但他却仍然不敢隐瞒。 “什么?盛枫?”萧翰阳果然是又惊又怒,他是堂堂的武状元,竟然乔装去做别人的丫头,而黛玉,想到有个男人比他更加接近黛玉的一颦一笑,能守在她的身边,他就莫名地气恼。在他的心里,能陪着黛玉的人只能是他。 “王爷息怒,”一眼瞥见萧翰阳涨红的脸,几欲昏厥的表情,于禄慌忙上去为他舒气,一边还道:“郡主已经问清楚了,原来盛大人曾经受过郡主的父亲,前巡盐御史林海大人的恩情,盛大人听说郡主自幼身体不好,而且还被贾府欺凌,这才乔装改扮了去保护郡主,并调养郡主的身体的。这也是好事,咱们上次见郡主时,可不是风吹吹就倒的模样,这会儿倒是健朗了很多,想来盛大人所言不虚。” 喘息了好一阵,萧翰阳才平息了一些怒火,虽听于禄说得有理,但仍然觉得不舒服,因道:“你让人去前面看看,郡主可曾用过饭了,我有话要和她说。另外,传令冷剑、冷炎两兄弟,今晚郡主同我一起出去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杀无赦。” “是,王爷。那早朝……”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去早朝吗?请长史官进宫,将我遇刺之事禀告皇上,只说我重伤昏迷,危在旦夕,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想要了我的命。”心里虽一直都有答案,但却不想动他们,可是这一次,是他们自己漏了马脚,母后,孩儿等了十五年,杀害你的人终于要露面了。 黛玉进来的时候,萧翰阳正在沉思,虽然不想打断他,但自己是来辞行的,从王爷的别院回到贾府,想必已经天光大亮了,虽然说是去了皇宫,但一夜不归总也不是太好。 “王爷。”轻轻唤回他的注意。 “玉儿你来了。”那袅娜的身影热切了他的双眸。 “王爷,玉儿是我的闺名,不是外男叫的,王爷还请称我林姑娘或康林郡主为是。”淡漠疏离的话一出口,眼泪也随之在眼眶里打转了,经历过感情的背叛,她不想再尝试一次。更何况这里是男尊女卑的社会,他贵为睿亲王,将来自是三妻四妾,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既然没有未来,那么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掐断那刚刚萌芽一点的感情。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什么?”不知道黛玉心中的想法,但她出去的时候不还巧笑倩兮地说要叫他萧大哥吗?怎么一会儿功夫,距离仿佛越来越大了呢? “没什么。王爷,黛玉出来一个晚上,这会儿也该回去了,只怕外祖母她们会担心。”匆匆施了一礼,黛玉转身想要告辞,却被萧翰阳一把拉进怀中。 “王爷,”黛玉一声惊叫,他背部还有刀伤,这样一动,势必使伤口裂开。但剩下的话已经说不出来,看着眼前黑影一晃,他已经堵上了她的樱唇,将她未完的话悉数吞入腹中。 黛玉又是惊又是怒,瞪大了一双水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等到他的舌尖强硬地撬开她的贝齿,滑进她的口里,吸吮着她无尽的蜜汁时,黛玉才回过神来,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自己,拼尽全力地挣扎开他的束缚,想也不想,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泪,如雨一般颗颗洒落剑神重生。 “王爷,你把我林黛玉当成了什么人?居然这样随意轻薄?虽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大不了我一命相还,又为何如此欺人?” “我不要你的命,如果要报恩,那就以身相许吧!”自作聪明地认为她是和盛枫有情,故此才会拒绝自己,冷硬的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原来他并不是对自己有情,不过借了自己的身份,更借了那一命之恩来要挟自己罢了。黛玉冷笑,她为何还要相信感情呢,罢了。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奢望而已。 “王爷若想着黛玉欠你一命,身体就必定是你的,那就错了。林黛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条命随时恭候王爷来取,至于以身相许,恕黛玉难以从命。”抬起头,硬生生将眼泪逼回,闭上眼,等他来取自己的性命。 “罢了,你走吧!”萧翰阳颓败地重重叹一口气,她仰起脸,视死如归如归的架势刺痛了他的心。原以为经过一个晚上愉快的相处,经过同生死的一场恶战,自己会打开她的心门,在她的心里会有所不同,哪里知道,她为了和盛枫的感情,竟然连命都可以丢弃。这样的她,实在是让一向无所不能的睿亲王无能为力。 “如此多谢王爷。”拜了一拜,起身出门,回到自己房间重新熟悉,换了来时的衣服,带着紫鹃和已经易容回女装的司云乘辇而归。 而此时,在睿亲王的卧房里,太医们穿梭不停,为萧翰阳处理着背部的伤口,两道刀伤交叉着,已经全部裂开,鲜血浸透了白色的纱布,连带的中衣都一片红艳,轻手轻脚地将纱布揭开,触目的伤痕,翻开的皮肉让人惊心,重新上药,包扎,萧翰阳只皱了眉头闷不吭声,因为心口的痛,似乎比背上更甚。 却说黛玉回到贾府的时候,已近辰时了,因知道贾母等人昨天劳累,便也不过分声张,只叫开门悄悄回了疏月轩,喝茶洗漱,也自觉得疲累不堪,便回床上躺着。看着雪青撒花的床帐,尽管眼皮发涩,却仍然睡不着。 想着昨日晚上发生的一切,那老者以自己形象捏出的面人,萧翰阳的争抢,突然出现的刺客,萧翰阳的舍命相救,萧翰阳不顾一切地亲吻,不由地怔忡起来,抬起手,轻抚过被他吻过的樱唇,脸上便有红云慢慢地烧了上来。再想到他的伤势,那暗器查不出来总不是什么好事,想到他昏迷时紧皱的双眉,黛玉的心便也忍不住跟着纠结起来。 实在难以入睡,起身叫进司云,问道:“盛公子,你说……” “姑娘还是叫我司云吧,这里人多口杂,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好误会。”垂首,为她不经意间的客套称呼。 “好吧!”黛玉答应,司云说的不无道理,尽管自己和紫鹃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别人不知道,贾府众人若是知道自己房里有个大男人,人口两张皮,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她虽不在乎,但却不能污了林家的声名。 “连你都查不出王爷是中了什么暗器吗?他的血色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正常,这是不是说暗器无毒?也许那人本是伤我的,但又与我无冤无仇,所以并没有取我性命的意思?”心下还带着一丝侥幸,希望他无事。 “只怕没姑娘想的这么简单。”明白她的心思,可却不能不给她泼冷水。跟踪那酒楼发暗器之人的下属回来报告,说是那人进了皇宫,想来也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吧,自古弟兄残杀的又何止这一代。 “我听说,有一些顶级的剧毒,无色无嗅无味,融入血液里,也并不会使人出现任何异样,但却会随血液流至全身,一点点地吞噬中毒者的生命,直到最后中毒者痛苦而死。所以睿亲王不中毒还好,一旦那暗器涂有剧毒,只怕危在旦夕。”这话他还是听前任楼主说过一些,但具体怎样也并不太清楚仙鹏。 “什么?”黛玉面色大变,忽然想到他滚烫的身体,仿佛忍受着极大痛苦一般,那么他所中的毒一定是非同小可了。“那是不是说王爷他……” “姑娘别急,”看着黛玉一张俏脸霎时完全褪去了血色,白的吓人,司云忙开口安抚,“我有一个朋友,倒是对这些毒术、医术最有研究的,上次为姑娘和紫鹃雪雁打通筋脉者就是她。回头我捎信让她去王府为王爷看看,或许还有救。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发送信号。姑娘累了一晚,这会儿也该休息一会儿才是。” 黛玉点头,道:“那好,”有什么消息尽快告诉我。 司云点头答应,再看黛玉一眼,似乎还有什么话说,但终究压下,起身出去。到了门口,想是忍不住了,终于回头问道:“姑娘,睿亲王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看着司云隐忍的面容,灼灼的目光,黛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心里也并不清楚,也许在昨晚之前,她也不过当他是个路人,或者是个比较讨厌的人,但那一晚过去,一切却全都不同了,想到于禄跪在自己面前,述说他知道自己被贾府人吞了银两,被下人们闲言碎语时如何震怒,又如何进宫请求皇上给自己郡主的封号,至今,也不知道他究竟拿了什么去交换的,想想那时,他们也不过在林府有过一面之缘,而他还被自己气走,如果不是因为情深,他又怎会管自己的处境?更何况还有那舍命相救,还有那……一个强吻,不能不说,那个吻确实也吻乱了她的心。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难道能弃之不顾?司云,你也不希望我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吧?”回避了他的目光,黛玉似是回答他,也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我的关心,不过是因为报他救命之恩罢了。 似乎是看懂了黛玉的挣扎,司云再没说什么,径自出门做自己的事情了,孙昭、刘彦本就是他的护卫,藏身在贾府暗处,这会儿得了他的意思,早已有人去通知了绿萼。这里黛玉得了司云的承诺,知道他是江湖中人,必定是识得不少能人义士的,因此便把心稍稍放下,沉沉睡去了。 一梦醒来,恍惚听到外间有人在轻语说话,便唤道:“雪雁!” “姑娘醒了。”雪雁打起帐幔,笑看着黛玉。 “嗯,谁在外边呢?”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披上雪雁递来的素花绫袄。 “是宝二爷和宝姑娘。因听得姑娘在睡觉呢,故此在外面等候。”雪雁轻车熟路地为黛玉穿好衣服,又有小丫头打了洗脸水来,黛玉洗漱了一番,这才出来和宝玉、宝钗见过。小丫头上了茶来三人吃着。 宝钗便笑道:“想来林妹妹昨儿进宫倒是见了大世面,定是陪太后、皇上累着了,怎么看着面色倒不大好。” 宝玉也道:“是啊,妹妹脸色果然有些吓人,敢是着了凉气不成,在宫里总不及自己家里便宜,一切由着自己的,想来妹妹定是累坏了。” “有劳宝姐姐和宝哥哥记挂了,不过是觉得有些乏,也并无什么大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思绪放到他们的谈话上。接着问:“昨儿娘娘省亲。府里也定是极其热闹排场的,宝姐姐倒取笑我,能见什么大世面,我素来身子不好,更何况皇宫大内,也不是我们能随意逛的。” [奇书网 www.qisuwang.cc] “这话也是。”宝钗微笑着道,“昨夜府里确实热闹,不只娘娘回来了,竟然连六皇子也一起过来了。” “六皇子?”面前闪过那个总是面含笑意的脸孔,前些时候还缠着盛枫非要拜他为师呢,不会是听说了盛枫的消息,来找他了吧? “是啊,六皇子听说咱们的大观园盖得漂亮、尤其有些江南山水的韵味,故此特意求了皇上和兰妃娘娘,随咱们娘娘一起来的。六皇子还夸宝姐姐和三妹妹的诗做的好,还说宝姐姐是世间少有的牡丹,众姐妹之冠呢!”宝玉一边说一边比划,显然非常兴奋。 ------------ 六十六、惜道算计玉求天莲 上回说到宝玉提及六皇子手舞足蹈,直说六皇子如何地夸赞宝钗,称宝钗为花中牡丹,艳冠群芳的,那宝钗却只微微笑着,坐在旁边不动声色地道:“宝兄弟说什么就爱夸张,当时迎春姐姐、探丫头、四丫头都在,六皇子怎么会注意到我呢?” 黛玉微微抿嘴一笑道:“宝玉也不算胡说,宝姐姐可不就是艳冠群芳的牡丹花吗?为人又端庄大方,这府里没人不夸你,宝姐姐也别谦虚了,别说是六皇子,就是女孩子见了,也移不开眼光呢。” “瞧瞧颦儿这张嘴,再说下去我可真就不敢再来你的疏月轩了。”宝钗一边说着,一边要过来拧黛玉,黛玉起身躲了,笑道:“我难道说错了不成?宝姐姐本就是个不凡的,要不然也不会用那琐碎的冷香丸,还有个和尚给的金锁了。”一边说一边推了宝玉一把道:“宝玉你说,那六皇子可有玉没有?” “瞧瞧这丫头的嘴有多促狭!”宝钗笑着啐了一口道,“倒是捉弄起我来了。”说着扭身要走,宝玉忙拉住道:“宝姐姐快别生气,林妹妹说的也是不错的。”一句话出口,越发说地宝钗红了脸,也不说话,只低头去喝茶。 宝玉便又叹道:“只可惜林妹妹不在,若是六皇子见了林妹妹,怕是更要说钟灵毓秀只钟情于咱们家的女儿了。” 黛玉面色一沉,正要说话,一瞥眼也看到宝钗微微变了颜色,联想到提及六皇子时宝钗的羞意,心下暗奇,莫非宝钗因为六皇子的夸赞,动了芳心不成?转念一想也是,宝钗本就有青云之志,更何况那萧翰翎也是人中龙凤,不但样貌胜过宝玉,文采武功更是较宝玉不知好了多少,也难怪她会动心。当下只觉不察,笑推道:“纵使我在有怎么样,有宝姐姐这个花王在前,那六皇子又哪里还能注意到别人。”说的宝钗复又欢颜起来,少不得再谦虚几句。 一时,又有丫头来说老太太那里传饭,黛玉便简单收拾了和宝玉、宝钗迤逦来到贾母上房,彼时迎春、探春、惜春都已经就座了。三人也坐下,陪贾母用饭。 黛玉因心中有事,也吃不下太多,只草草用了一些。一时饭毕,贾母便让王夫人、李纨、熙凤等人散去,留下黛玉、宝玉、宝钗、迎探惜姐妹说话。黛玉坐在贾母身侧,感觉到贾母看自己的眼光似乎有些不同,但又不知是因为何事,因此也不便开口,那贾母拉着她摩挲了一会儿,才叹道:“果然是玉儿好福气,不愧是出身于列侯之家,竟然能让皇上接进宫去共度佳节,这可是别人想也想不到的福分呢。昨儿娘娘回来还说,皇上并未说起请康林郡主入宫的,原以为回家能见到你,哪曾想竟还是错过了。” 黛玉欠身笑道:“说起来也是遗憾,娘娘在宫里时,黛玉是在外面的,等娘娘省亲了,偏黛玉又被召进宫去,总是外孙女无福,不得见娘娘一面了。” “说傻话,谁说我的玉儿无福,想来玉儿贵为郡主,将来少不得有机会进宫的,到时候见了娘娘,你们姐妹也总有说话的时候。”贾母慈祥的笑着,又看了迎春几人一眼,道:“只怕到时候还需要玉儿帮衬着你这几个姐妹呢,我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 “外祖母说什么呢?玉儿可不依,什么死不死的,外祖母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贾母和众姐妹的笑容,让黛玉觉得一丝温暖,因此也不由地拉着贾母撒娇。 贾母呵呵笑道:“好,好,长命百岁,外祖母可是要看着玉儿嫁人呢!”说的众姐妹们都忍不住笑了。贾母却不待黛玉说什么,话锋一转道:“今儿听你舅舅说,昨儿接你进宫的睿亲王回府时遇刺,好像受伤不轻,今天竟然都没去上朝的。玉儿可没事吧?” 黛玉猛然听得,心口刺痛,险险支持不住。惜春在黛玉身旁站着,一眼瞥到她的神色,忙紧紧握住了黛玉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 感受到惜春的关切,黛玉稍稍平复了心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这才回头对贾母道:“睿亲王遇刺?怎么会呢?昨天下午他把送我进宫后,就离开了,其他的玉儿也不是很清楚。”说着一边用手捂了额头道:“想是昨儿熬得时间久了,玉儿有些头晕,想要回去休息,外祖母莫怪胜券在手最新章节。” 贾母沉吟地看着黛玉,眸中闪烁着不定的神色,一时竟没听清黛玉后面的话。还是迎春道:“老祖宗,林妹妹脸色不大好,还是让她早些回去歇着吧!”贾母这才醒过神来,看黛玉脸上果然没有多少血色,眸底也有着深深的疲倦,便道:“是外祖母不好,竟忘了玉儿身子弱,紫鹃、雪雁,好好陪姑娘回去。我去让人请太医来给玉儿看看。” 紫鹃、雪雁答应着,扶了黛玉离去。惜春也道:“老祖宗,我陪林姐姐一起过去。” 贾母看了看她,点头道:“也好,只别闹你林姐姐。” 惜春便答应了,和众姐妹们辞过,便陪了黛玉一起出来。黛玉本想着回去好问问司云绿萼可有去为萧翰阳诊治,究竟有没有大碍的,哪料到惜春一起出来,一时倒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两人便默默地走着。 眼看着疏月轩的院子已在眼前,惜春看了黛玉一眼道:“林姐姐。”却惊见惜春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似乎还有着淡淡的悲哀,不觉道:“四妹妹,这是怎么了?” 看看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惜春摇摇头,淡淡一笑,挣扎道:“没事,我要回去了。” 黛玉情知她心中有事,因此笑道:“四妹妹这是怎么了,不是说陪我过来说话吗?这到了门口就走可不是我们疏月轩的待客之道,要是让宝姐姐、二姐姐她们知道了,明儿还不要笑我,四妹妹和我一路过来,吃了一肚子冷风,好歹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不由分说,便拉了惜春的手,进了院子。 司云早已回来了,这会儿听小丫头说黛玉回来,挑开帘子就想说话,却一言瞥见惜春,忙换上笑脸招呼道:“四姑娘也来了,刚好小丫头们泡好了茶,又做了几样点心,快进来去去寒气。”一边说一边给雪雁使了眼色,雪雁早就带着入画等丫头去了下人房里喝茶,婆子们也都得空去吃酒了。屋子里只有紫鹃和司云伺候着。 黛玉这才拉着惜春的手道:“四妹妹,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一句话说的惜春低了头,下意识地用手绞着帕子,支吾着道:“没……没什么,只是担心林姐姐的身体罢了……”话没说完,一滴清泪“啪”地打在莹白的手背上。 “好妹妹,快别这样,我不问就是了。”黛玉见状,忙起身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惜春却靠着黛玉,却哭的更加厉害了。 “姑娘,这……”司云为难地看着黛玉,黛玉摆摆手道:“你和紫鹃先出去守着,让我和四妹妹好好说会儿话。” 司云无法,只得和紫鹃出去守在门口,还一边小声嘀咕道:“怎么不说个青红皂白就哭成这样,女孩子就是眼泪多。” 紫鹃“扑哧”一声笑了,打趣道:“别忘记你现在也是女孩子的。”司云白了紫鹃一眼,也不去辩驳,只拉了一张小杌子,坐下发呆,紫鹃却拿了一件绣品,仔细地绣了起来。 却说惜春哭了一会儿,好容易住了,黛玉便拿了帕子细细地给她擦泪,又要叫小丫头来打水给她洗脸,惜春却拦住了,冷不丁地问:“林姐姐,你在外面可是有几间铺子?” 黛玉一愣,为了瞒着府里的人,庆和堂、饰颜居以及锦绣阁的事情她一直很少插手处理,一般都是由清安、清平出面的,王嬷嬷和其儿媳暗中传递消息的,惜春是怎么知道的。看惜春清亮的眸子盯着自己,便肯定地点了点头,“四妹妹听谁说的?” “果真的有。”惜春神色变了一变,一层激愤却扶了上来,道:“既如此,我也顾不得了,虽然我是这府里的姑娘,但人心还有个公理在的,我知道林姐姐已经给了这府里三十多万两银子,可奈何她们不甘心,还要算计林姐姐的!林姐姐可要小心着了。” “什么?”黛玉也变了脸色,虽然她明白惜春若知道了铺子的事,那肯定瞒不过府中人,只是没想到她们那么狠毒,因此道:“四妹妹说的可是真的大宋私家侦探全文阅读。” 惜春点头,“今儿我和二姐姐、三姐姐去给太太请安,因昨儿迎接娘娘都累了,所以有些迟了,在太太那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因后来我的荷包不见了,想着是落在太太那里,便回头去找,那里知道便听得周瑞家的正在回太太,说是她家男人已经查清楚了,庆和堂、饰颜居的东家是林清什么,又说这两个人都是林姐姐的家人,想来那两家铺子都和林姐姐脱不了关系,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黛玉转念一想,清安、清平都是林府的大管事,想必当日回去时这府里也派了一些下人跟去,他们定是见过清安、清平的,自己真真是大意了,这会儿听惜春有些吞吐,忙脱口问她。 “好像还有一个是林姐姐院子里的婆子,她说林姐姐好像珍藏着一个匣子,里面定是藏了不少好东西。” “什么?”黛玉的脸色再次变了一变,这疏月轩里面有内奸,竟然连那匣子的事情都打探的一清二楚了,若今天没有惜春报信,只怕自己真着了别人的道也说不一定,是要好好谋划一下了。只是,这内奸……几个身影在她脑海里滑过,都依次被她否定了,会是谁呢?对院子里的奴才,她一向是很宽厚的,而且这里的每个人都领着双份的月钱,如今竟然还来算计主子? “林姐姐,你千万要小心啊,虽然她们忌惮着老太太,明面上不敢怎么样?这暗地里的招数,可就更加难防了。”惜春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心,看的黛玉很是感动,握了她的手道:“放心吧,你林姐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可还听到了什么?” “好像薛姨妈也在,还说姐姐的铺子抢了他们的生意,要想法子对付姐姐呢,还是太太说将来铺子总归是贾家的,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我怕被人发现,就赶紧走了。林姐姐,要不快去回了老太太,也好让老太太做主的。”想这老太太素日里对黛玉也是极疼爱的,惜春拉着黛玉让她去禀告老太太。 黛玉拉住她冷笑道:“这铺子的事情既然太太知道了,只怕老太太那里也得了信,你觉得权衡利弊,老太太会帮着我,还是回帮府里?” “可是老太太很疼爱林姐姐啊!”惜春有些茫然。 “是啊,但这府里才是老太太的家,这里有她的儿子、媳妇儿,孙子、重孙子,她会为我一个外人,不管这个家吗?”黛玉摇摇头,“四妹妹,这件事到我这里也就罢了,二姐姐、三姐姐哪里也不要提起,你就只装着不知道就好了,其余的,我会处理的。”黛玉叮嘱着,生怕惜春沉不住气,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惜春的脸色黯然了下去,低低道:“真想不到,这么大的府里竟然暗算林姐姐一个孤弱女子,太太整日里吃斋念佛,心底却也这样肮脏。生在这种家庭,真不知道幸与不幸,我但凡有一点儿自由,我也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 黛玉也长叹了口气,道:“大家子里有几个是干净的,利益当前,不争的头破血流就万幸了,只四妹妹也不要太过悲哀了,这里毕竟还是你的家,你不住这里,又怎么办呢?” “索性剪了头发去做姑子,也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惜春愤愤。 黛玉确实心中一惊,捂住惜春的嘴巴道:“四妹妹,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中想法,这世界上肮脏之事虽多,可也有真心在的,四妹妹若不真心待我,又怎会将此事告我,林家家人若不真心待我,又怎会尽力为我办好铺子的事情。四妹妹,不要让这个家里的人蒙蔽了眼,走出去,很多人还是会有一颗干净的心的。”握着惜春的手,黛玉谆谆告诫,这个清冷的女子实则是心太干净了,看不得一丝污秽,可是她又怎么人心她如花的容颜常伴青灯古佛? “林姐姐,我知道了。”两张如花的的清冷面容,在红烛的映衬下,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沧桑。 “姑娘,天晚了,林姑娘也该歇着了,姑娘就回去吧一念成尊全文阅读!”外面惜春的奶嬷嬷叫道。黛玉忙为惜春擦擦眼泪,又整理了衣服,这才道:“四妹妹回去好生歇着,等有机会,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惜春仿佛放下了一段心事,绽放出一朵暖暖的笑花。 送走惜春,紫鹃关上院门,来到黛玉内室,奇道:“姑娘,怎么四姑娘好像哭过了似的,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黛玉摇摇头道:“先不说这个,司云呢,睿亲王他……怎么样了?” 司云早知道黛玉不放心这个,因此看惜春离开后,早回房里去带了绿萼一同过来,这会儿听黛玉问起,忙在外面答道:“姑娘。”说着已带着绿萼进屋。 看到绿萼,黛玉不禁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一袭绿衣的姑娘,但却莫名有股熟悉的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她一般,只是记不起来。司云看黛玉迷惑,便介绍道:“这就是我的那位朋友,江湖人称圣手梅花仙子的绿萼。” “绿萼姑娘?”黛玉问道,“那王爷他……”俏脸上满满的期盼,让绿萼几乎不忍说出实情,回头看了司马圣风一眼,却见他眼神一黯,瞥过头去,绿萼的心里也不禁酸酸的,悄悄压下暗流涌动的情绪,缓缓道出实情,“睿亲王背部的刀伤并不大碍事,显然那使刀之人并未尽力,致命之处却是肩头的暗器。” “暗器?”黛玉低呼,不是没有发现暗器吗? 绿萼仿佛知道黛玉的疑惑一般,回答道:“是羽针,就像鸟身上最细的羽毛一般的利针,带有倒钩,如果发力者力气够强,那针会被钉进骨头,若不取出会有性命之忧。而且睿亲王身上的羽针涂有剧毒烈焰,这烈焰表面上看不出来,只是会使中毒者心跳、脉搏加快,毒发时如烈焰焚身,极其痛苦,但体温如常,身子并不会发热,最终,中毒者会被烧坏五脏六腑而死。”淡淡的描述,事不关己。 黛玉却听得五内俱裂,萧翰阳,此刻受着什么样的折磨,而又是什么人,竟然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 眼看黛玉的身子摇摇欲坠,脸上刹那间没有了一丝血色,司云忙抢上前去,一把扶住了,急道:“姑娘,你没事吧?”回头又对着绿萼斥责道:“林姑娘身子不好,你不能说的和缓一些吗?” 绿萼眼中闪过一抹委屈,屈膝跪下,低声道:“属下知错,请楼主责罚。” 纵然此刻心中悲哀难过,但黛玉依旧没有错过那一个称呼,楼主?虽知道了司云乃是当朝武状元盛枫的身份,但这一句楼主又从何说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却立刻掩饰了过去,不着痕迹地从司云怀中起身,掩去自己的脆弱,沉声问道:“绿萼姑娘,快别这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取出羽针,解了烈焰的毒?”看来很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了,不过当下最需要做的,就是先治好了萧翰阳,这个人情,自己真是欠大了。 “这个?”绿萼仍旧跪在地上,没有司马圣风开口,打死她也不敢随意起来的。 “起来说吧,这成什么样子。”司马圣风淡淡地飘出一句话,绿萼这才起身,看着他阴沉的神色,不由为难地沉吟了起来。 黛玉内心着急,知道她拘泥于司云,这会儿定然不说实话,因此让司云出去,这才道:“绿萼姑娘,你只管告诉我,我能受得住。睿亲王是因为救我才中了别人的暗算,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他的状况。” 看黛玉惊慌之后迅速恢复冷定,绿萼也不由暗中赞叹,遂直言相告:“不瞒姑娘,楼主命我去为睿亲王诊治时,我已经将那羽针取出,只是这烈焰倒有些麻烦,江湖传言烈焰本是一个神秘的江湖帮派赤焰门的秘制毒药,中此毒者无一人能幸免,不过绿萼曾听师父说,有一种解毒圣药,或许能解此毒。” “是什么?”急切地语气,让绿萼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九色九转天莲英雄血巾帼泪。”绿萼肯定的回答。 九色九转天莲?那是什么东西?黛玉迷惑地皱起了眉头,可是总算还有救不是吗?暗暗松了口气,听绿萼继续说下去,“听师傅说,那天莲生长于天云峰之巅,一共分内外九层,每层九片花瓣,每片花瓣颜色不同,内四层颜色依次是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外五层则是逆序的,只有内里的四层有解天下万毒之效,而外面的五层则是剧毒之物。” “天下竟有这样的东西?”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本自同根而生,花瓣颜色不同,而且有的有毒,有的能解毒,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黛玉不禁提出疑问。 “这个绿萼也不敢确定,只是听师傅说起,具体也没人见过,只是一种传闻罢了。”绿萼说的迟疑,黛玉却听得泄气,半晌方道:“罢了,所谓空穴来风,想必有这种传言,就必定会有这东西,不论如何,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就不会放弃的。” 坚强的神色,坚定的语气,让绿萼恍然觉得刚才那个柔弱无依的女子就是自己的错觉,忽然想到司马圣风,为了这个女子,他不惜化作女儿身守护在她的身旁,说是为了报恩,可作为一个旁观者,自己却看的比谁都明白,若是楼主没有动心,报恩可以有很多其他的方式,这林姑娘为了那位睿亲王也竟有这般决心,楼主,只怕最终会成为伤心之人。想到司马圣风的黯然,绿萼心中越发地不好过了,试探地问:“林姑娘,睿亲王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吗?不,来不及多想,急忙否认,“不,王爷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所以治好他我义不容辞。否则只怕林黛玉这一生都难心安了。”垂下眼帘,蓦地想到他倒在自己面前,身下是一滩鲜血,忽然心头疼痛起来,痛的她煞白了一张小脸,痛得她任由珠泪滚滚却无力去擦。 绿萼看在眼里,早已经明了一切,这位和楼主一样,看不清也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只会拿报恩、心安去搪塞,也许心中都有另外的苦衷。泡下一杯安神的药茶,喂黛玉服下,径自去外面唤了紫鹃、雪雁进来服侍,然后她跟着司马圣风就去了别的房间。 绿萼倒不愧为医界圣手,喝过她的药茶,黛玉很快便入睡了,所以她没能听到司云房中的争吵声。 “楼主,林姑娘心里的人是那位睿亲王爷,楼主又何必执著于此,到时候苦的只是自己罢了。”绿萼苦苦相劝。 “你忘了梅花楼的规矩吗?”冷冷的声音,全然不似那个与黛玉微笑,与紫鹃、雪雁等人打趣的司云。 “是,绿萼逾矩了,可是楼主……”为什么楼主就不懂她的一片心呢,她放在心坎上的人,却有可能被别人轻易伤害,却有可能为别人痛苦伤心,让她又情何以堪呢? “我只是要报答林大人和林夫人的救命之恩,至于林姑娘心里是谁,我不想知道,而且你也无须过问。绿萼,谢谢你帮我给林姑娘调养身体,也谢谢你肯去救睿亲王,只是……我和林姑娘的事情,你不必过问。”看到绿萼受伤的表情,司马圣风才发觉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于是温声道谢。 绿萼眸色一黯,她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可那句感谢却将他们的距离拉的更远。什么也没有说,绿萼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那落寞的浅绿身影,在凄清的月色下,恍如飘落广寒的仙子,看的暗处的两个人都不由深深的叹息。 次日,黛玉这边早计议已定,请司云暗中托人去了王承业的府上,让他们派人来请黛玉过府去,只说是吃年酒,想来这也随了王夫人的心意,好让她能更便宜行事的,冷冷一哂,笑意并不达眼底,不是想要铺子,想要匣子吗?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想到让司云尝试过,原来那匣子竟然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没有钥匙竟是什么都打不开的,倒真难为了当初那人是怎么做出来的。 款款带了紫鹃、司云去给贾母请安,恰逢袭人的哥哥花自芳奉了母命来接妹妹回家去吃年酒,为了表示贾府的宽厚待人,自然没有不允的,可看着宝玉与袭人依依不舍的样子,黛玉还是忍不住想笑,果然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比别人有自有一份不同。 ------------ 六十七、暗计议黛玉离贾府 黛玉看着宝玉和袭人依依不舍地样子,不禁打趣道:“宝哥哥要舍不得,索性不放袭人去也就是了,这会儿倒像个离不开人陪的孩子了。” 宝钗也笑道:“要说这袭人,还真是宝兄弟屋里的第一人,缺了她只怕宝兄弟吃不好、睡不香呢。” 黛玉一眼瞥过去,莫非宝钗也知道了宝玉和袭人的事情?否则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袭人早红了脸,笑道:“两位姑娘又打趣我了,袭人一个丫头,不过素日服侍二爷用心了一些,哪里就到那个地步呢?”一边说一边又嘱了晴雯几个好好照顾宝玉。那宝玉便果真要跟了送出去,却被贾母喝住了,宝玉只好一脸不高兴地坐回到贾母身边。 黛玉笑笑,也并不多说话,反倒是宝钗安慰道:“宝兄弟,若是嫌待着无聊,可以去姐妹们那里玩耍,那袭人也不过两天就会回来的,何必做出这等模样。” 宝玉笑笑,回思一回,又看旁边晴雯、麝月似乎有些不高兴,便果然地抛开袭人,挤到姐妹堆里闹去了,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了似乎并不太关心的黛玉一眼,若有所思,半晌方问:“玉儿今儿觉得怎么样?昨儿那太医开的药可此了?” 黛玉一一答了。贾母又道:“外祖母知道玉儿素喜清净,可是你身子不好,心思又重,正该和姐妹们说说笑笑,散散心才好,可不许整日闷在房里了。”一时又对宝玉道:“你也多去你妹妹房里走走,陪她说说话。” 宝玉笑道:“老祖宗说的正是呢,我可是天天去看望妹妹的。”宝钗也在一旁插嘴道:“可不是,宝兄弟哪天不念叨林妹妹几次,那就不是宝兄弟了。”说的贾母开怀大笑,黛玉眼中却淡淡一寒。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丫头道:“老太太,太常寺少卿王家的老太太来拜访了。”黛玉微微一笑,知道是王承业接了消息,只没想到义母王嬷嬷亲自来接了。 不说黛玉心里怎么想,却说贾母听说太常寺少卿家的老太太,不禁一愣,看到黛玉微笑,才恍然想起竟是黛玉的奶母,因此忙一迭声地道“快请进来”,一边又问丫头二太太可知道此事,怎么没有迎进来。那丫头看了黛玉一眼,似是有些为难。黛玉一笑,知道王夫人定是认为王嬷嬷曾经是奴才的身份,不屑于出迎,因此并不说话,只等着看贾母的态度。 却见贾母瞪了那丫头一眼,道:“吞吞吐吐做什么,二太太呢?” 小丫头不敢再隐瞒,只得低头道:“二太太正忙着陪几位诰命夫人,说……说王老太太不过是个……,”贾母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椅子一角,青筋都有些暴起了,一双眼睛更是阴沉的可怕,不独众姐妹,连宝玉都不敢随意说笑了,房间里安静极了,那小丫头被这种气氛所压迫,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贾母才道:“罢了,请王老太太往我这里来。”小丫头忙答应着去了。这里贾母便转向黛玉,苦笑了一下道:“这几日各府来往礼节太多,你二舅母有照顾不到的,玉儿还要多多谅解才是。” 黛玉也不说破,只笑道:“外祖母说哪里话,别说黛玉不在意这些,就是奶哥哥,想来也并不介意,他只知道对皇上尽忠,并不肯和朝臣过于结交,想来妈妈今日过来,也不过是为黛玉而已,二舅母见不见倒在其次了。” 贾母听得黛玉说王守业不肯过于结交朝臣,脸色便不大好看,但又挑不出理来,也不好说什么,只干笑了笑也就罢了。正在尴尬之时,恰好丫鬟带着王嬷嬷走了进来。看见黛玉,王嬷嬷忙上来见礼,被黛玉一把拉住了,道:“好妈妈,玉儿早就认您为义母了,该是玉儿给您行礼才对。”说着便对王嬷嬷福身拜了一拜。王嬷嬷哪里肯受,早躲往一边去了英雄血巾帼泪。 两人厮见毕,王嬷嬷这才和贾母、迎、探、惜姐妹们见了礼,然后分宾主落座,贾母笑着非要让丫鬟请了王嬷嬷坐到自己身边来,王嬷嬷却不过,只好过去在贾母右侧坐了。贾母拉着她的手笑道:“倒是有日子没见你来,玉儿也是每日家想着呢,我也盼着能有人来说说话。” 王嬷嬷看了黛玉一眼,却见黛玉微笑敛眉,并不言语,便道:“瞧老太太说的,我可不也整天惦记着我家姑娘的,只是一则家里着实忙乱,虽则有媳妇儿管着,只我那孙子竟是见天儿黏着我,一时不肯离开的,二则府里规矩也大,况我那儿子又是个左性的,生恐有人说他攀扯国公府,因此倒来的少了。只姑娘毕竟是我奶大的,当日也是半刻不离的,如今着实想念,因想着是过年呢,也想请主子姑娘回去一趟,一来为吃年酒,二则也尽尽我们的心,还请老太太不要驳了我这张老脸才是。” 贾母先还笑着,可听到王嬷嬷要接了黛玉去,脸色便有些不好,正想开口驳回,却听外面王夫人的声音道:“王老太太说的极是,这请姑娘回去吃年酒再应该不过了。”一行说一行笑着走上来给贾母行了礼,又与王嬷嬷见过。黛玉知道这定是听说贾母不悦赶过来的。 却听贾母道:“玉儿终究是个未成年的姑娘家,虽则是主子,但只怕王大人却是到京城不过一载有余,家里只怕还没置办齐全,又有宾客往来,只怕玉儿去了不太方便。” “老太太,这个只管放心。”王嬷嬷拍胸脯道,“我们那儿地方虽小,但也另给姑娘预备了院子房舍的,只林家原来的规矩,我们也是记得的,怎样也不能委屈了姑娘。” “老太太,”王夫人在一边殷殷劝道,“这王老太太也是一片诚心,想来大姑娘去了定不会受委屈的,更何况那王大人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这些规矩自然是知道的。”一行说着,一行向老太太递去了眼色。 那庆和堂药铺和饰颜居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怎么能弄到手才好,但是目前只知道那当家的是林家旧仆清安、清平,至于这林黛玉是否清楚,还算不算是她的产业还不太肯定,若是林黛玉和他们有瓜葛,出去了定会有所联系,只要那铺子是林黛玉的,将来还不是要落在她这舅母的手里。更何况,派给林黛玉的那个教引嬷嬷可是说了,这死丫头还藏着一个匣子,据说里面还有不少林家的财产,真没想到,那林如海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不过,只要这丫头出去了,那匣子里的东西还不都是自己的。 却说贾母也早知道了店铺的事情,此刻虽不甚清楚,但看王夫人的眼色,心中疑惑,因此也不再坚持,只顺水推舟道:“那好吧,只是去住一两天,过去看看,吃了年酒,还是要早些回来的。” 探春在一边笑道:“老太太最疼林姐姐了,一时半刻不见也是想着念着的。林姐姐到时可要早些回来,否则我们的耳朵还不要被老太太念出茧子来。” 说的贾母不由笑了,拉过探春来笑道:“看看,还是我们三丫头知道我这老太婆的心思。我平日最疼的也不过是这两个玉儿罢了。” “老祖宗还笑,”一边的宝玉也欺了过来,滚在贾母怀里道:“三妹妹这是吃醋了,说老太太只想着林妹妹,不想着其他姐妹呢。” 宝钗也在旁边笑道:“只怕是宝兄弟自己吃醋了吧,老太太素日最疼他,这会儿为了林妹妹把他都忽略了,怎么能不伤心呢!” 众人都附和着笑了,贾母方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些个孙子孙女,哪里有不疼的道理,都疼,都疼!”探春偎在贾母身边,淡淡地笑了,真的孙子孙女都一样疼吗?那环儿算不算老太太的孙子呢?只是这句话,探春不敢说,只能深深地放进心底,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自己能够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看重,以后才能有机会帮衬赵姨娘和环儿吧! 探春的表情,黛玉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在贾母身边,她已经难以感觉到温暖,只能冷眼看着别人打趣,看着别人说笑,自己的心,却是冰冷的。三十多万银子已经给了他们,为何他们还要打那店铺的主意,连口口声声心疼自己的外祖母都不例外的派人去调查,都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这亲情背后的肮脏,让她连心底最后的希望也丢失了美艳老总俏佳人。 想起前不久看过的《左传》中的一个故事:虞叔有玉,虞公要求他献给自己,最初虞叔不肯,后来想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谚语,便果然将玉献给了虞公,哪里知道虞公贪得无厌,又看中了虞叔的宝剑,结果虞叔生气,遂讨伐虞公,将虞公赶走了。黛玉淡淡地笑笑,自己可不就是那个虞叔,而贾府的人则是贪得无厌的虞公,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再忍让了。 微微地挑了挑嘴角,垂下眼帘,掩去那里面的一抹邪魅和冷漠,黛玉便要起身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和王嬷嬷离开。 “老太太,我也想和林姐姐去,可以吗?”惜春闪着晶亮的眸子,看向上座的贾母,祈求道。 黛玉一惊,回头看去,却见惜春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立时便明白了,惜春的心太洁净,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污秽,可偏偏让她知道了那样的事情,如今听得自己要走,哪里还肯在这儿呆着? “老太太,不如就让四妹妹陪我一起去吧,她素日里就和我好,我走了,只怕她会天天闷在房里呢!老太太放心,我会照顾好四妹妹的”黛玉一边笑着,一边顺手捏了捏惜春的小鼻子,爱怜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亲妹妹一般。 贾母本来正在犹豫,这会儿听黛玉这样说,又看惜春渴盼的神情,不由地心一软,道:“去倒也没什么,只怕麻烦了王老太太一家子。” “不麻烦,不麻烦,给姑娘收拾的院子倒是挺大的,别说去一个四姑娘了,就是二姑娘、三姑娘都去了也住的下。”王嬷嬷看黛玉表态,也忙微笑着上来答话,总算消除了贾母的顾虑,只是没想到的是—— 探春看见贾母答应了惜春的请求,她素日是个心高的,只恨不是男儿身,不能出去见识一番,这会儿听得惜春要出去,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忙道:“既然如此,咱们在府里也并无什么大事,不如索性我和二姐姐也随林姐姐、四妹妹一起去,姐妹们相伴,也好有个照应,还请老太太、太太允准。” 贾母没想到探春会出头,一时竟然愣住了,倒是王夫人心思转的快,她知道探春素日是讨好自己的,如果让她去打探林家店铺的消息,只怕更准确一些呢。面上立时闪过微笑,道:“也是她们姐妹们情谊好,既然如此,老太太就答允了她们吧!” 贾母很快也想到了那一层,随即笑道:“好,好,那就请王老太太多费心了。”王嬷嬷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微微点头,也只得道:“说什么费心呢,老太太调理的这些姑娘,一个个水葱似的,又知书识礼,肯去我们那儿,倒也给我们增光不少呢。” 一边的宝玉见姐妹们都要走,自己一个人还有什么趣味,立即也闹着要同林妹妹一起去。王夫人立刻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姐妹们去了住在一起,你又去做什么呢?不是答应了你珍大哥哥,明日里去东府那边吃酒听戏吗?” 宝玉还待再闹,却听贾母道:“宝玉不许胡闹,仔细你老子知道你去外面混跑,回头捶你。”宝玉神色一黯,看了黛玉和迎春、惜春、探春一眼,便不敢多说话了。王夫人便又哄道:“这不你宝姐姐还在家呢吗?若是闷了,去你宝姐姐那里说话玩耍不也是一样的。”宝玉看了宝钗一眼,却依旧耷拉着一张脸,不肯说话。 虽说住一两天,姐妹们还是要带齐衣物妆奁等物的,因此便辞了贾母各自带了丫头回房去,贾母向王夫人使了个眼色,那王夫人便往探春住处去了。 却说黛玉回了疏月轩,一边看着紫鹃清点衣物、首饰、妆奁等东西,一边嘱咐雪雁道:“这次去王大哥那里,你就不要跟去了,好好留下看家,别丢了什么东西。” 雪雁似乎不满,不甘心地嘟囔道:“上次去宫里就留下我看家,也不得见见世面,这次又要留下我。咱们这里也并没什么值钱东西,再说,这贾府好歹是国公府,上上下下多少下人,还能丢东西不成,姑娘也太小心了些,好姑娘,就带上雪雁一起去吧桃运乡痞!” “你这丫头,就知道玩,连我的话也不听了。”黛玉斥责道,悄悄转头看向窗外的一抹黑影,嘴角挑起了一丝冷邪笑意,随之将声音压低,不过还能令窗外人听到,“你忘记了,老爷留的那个匣子,那可是咱们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本,若是被人偷去了,咱们也不用活着了。” “是,姑娘,雪雁知道了,雪雁一定好好看家。”认命的声音,带着一些不甘心,可是屋里的人却看的分明,雪雁嘴角那调皮的笑,眼睛里拿促狭的光芒,哪里有一丝一毫地不高兴。 自从听到紫鹃说上次遇刺的时候一挥手就能将人震开,又听司云解释说原来她们是由于练了上乘内功,所以危急之时会激发出强大的力量,并教会了她们控制身体中的内力,雪雁就迫不及待地想一试身手了,这一次,她可是求了黛玉很久,才让黛玉答应留下她的,不过司云自然还安排了另外的人。 “好,那可不许贪玩,不许离了屋子。”黛玉嘱咐着,又道:“紫鹃,你且拿来我看看,这次出去,也少不得会有用钱的地方。”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是,姑娘。”紫鹃答应着,去了钥匙,开了柜子的暗格,果然的取出一个小匣子来,放到黛玉面前,黛玉道:“且拿五万两吧,在外也住不久,只看看那两间铺子生意如何,是否需要本钱罢了。”说着便从中拿出几张银票,又让紫鹃把匣子放回去。 这时,只听见外面有人笑道:“吴嬷嬷,鬼鬼祟祟地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怎么不在屋里伺候,姑娘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没有?” 窗外人影吃这一吓,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待到回头看时,原来却是司云,因此忙定了定心神,勉强分辨道:“何曾鬼鬼祟祟了,不过是紫鹃、雪雁都在屋里伺候着呢,我觉得有些热,出来凉快一会儿。”一边说着,便慌张张地拿袖子在额头上揩拭。只是这时正是北方寒冷季节,屋子里烧着火盆还有些冻人,她又哪里来的汗呢!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谎言蹩脚,她支吾着还想找别的借口。 黛玉等人闻声也出来了,这会儿子见那婆子处处破绽,神慌意乱,紧张的额头上果然冒出了汗珠,便笑道:“吴嬷嬷别是感染了风寒发热吧,这会儿子还真一脑门汗,快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也并不缺人的,别回头说我苛待下人了。” 那婆子明知道黛玉讥刺,这会儿哪里还敢分辨,巴不得黛玉这一声呢,因此听黛玉说让她走,忙跪下磕了个头,抖抖索索地去了。看她走的远了,黛玉、紫鹃、雪雁、司云连同王嬷嬷等人才忍不住相视笑了。 司云冷冷地说:“网撒好了,鱼饵也抛出去了,这下姑娘就静等着收网捉鱼吧,我就不信,这次她们还能有什么借口。” 是啊,她们还能有什么借口呢!黛玉略带嘲讽的一笑,眉宇之间却有着深深的落寞和厌倦。原以为还会有一些亲情,只可惜在利益面前却被击得粉碎,外祖母,贾府需要维持,那玉儿呢?玉儿一个孤女,若没有任何傍身之物,以后还如何活下去?既然你舍我在先,那就不要怪我了。 坐在车上的黛玉,心依稀地还是有些疼痛的,惜春握着她的手,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迎春向来是不问她不说话的,这会儿也默然坐着,只是偶尔瞟向黛玉的眼神,会泄露那么一丝心疼,有些事情,她冷眼看着,不说,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只是她人微言轻,向来是被忽视的那一个,不知道哪天自己就被算计了,又哪里顾得了别人,于是,只能沉默。 而探春坐在迎春身旁,两手紧紧地攥着帕子,一颗心也像那被绞在一起的帕子一样纠结了。太太的话言犹在耳,“好孩子,只要这次你查清楚那林丫头有几家店铺,找到了证据,我和老太太都会疼你的。”身为一个家族庶出的女儿,她自尊自强,但却依旧摆脱不了那些鄙夷的目光,她努力去获取老太太、太太的疼爱,可是这不代表要去害别人。 目光看向臻首微垂的黛玉,那样的林姐姐,让她如何忍心?可是……内心继续挣扎着,太太说家里内囊已尽,若是再没有其他进项,只怕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也说不定,说如今家族里只靠着宫里的娘娘撑着,娘娘那也是需要花销的天阙风云全文阅读。 但为什么自己不去想办法,反而要谋夺别人的财产呢?父亲、伯父都是有官职的,琏二哥哥也是在外面走动的人,更何况他们也是有田庄店铺的,怎么反倒没有进项了呢?恨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出去做一番事业,支撑起家族。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嫣然笑语打断了探春的思绪,一抬头,却看见黛玉、迎春、惜春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上,这才发觉原来是太过紧张了,手被帕子勒着,没有一丝血色。忙忙的松开手,笑道:“竟是想事情想的入神了,却没有注意。” 黛玉伸手轻轻为她揉搓着,温柔地说:“想什么呢?用那么大力,看看,一会儿青紫一片可怎么好,回头我问问奶哥哥,看有没有什么化瘀的药膏,女孩子的手就像是第二张脸一样,可要好好保养的。” 迎春看着黛玉,再看看探春,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三妹妹,我知道你为难,可林妹妹一个弱女子,比我们府上岂不更是艰难,三妹妹,还是都告诉林妹妹吧,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二姐姐,”探春一惊,张了张嘴巴,却终于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二姐姐、三妹妹不必说了,我都明白。”黛玉微微一笑。探春的一番挣扎刚才都被她看在眼里,她知道,王夫人定是说了什么,探春此次必定也是负着什么使命的,只是她并不怪她。毕竟,荣国府才是她的家,为自己家里打算没什么错,她赌的,是姐妹间的那一份情谊,也是探春的胸怀。 “太太口口声声内囊已尽,急需银子,可家里的男人们都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事事处处还那么大的排场,完全不知节省,不知寻找别的经济营生,却反而要来算计林姐姐的一点子财产,我……”探春痛苦地闭上眼睛,难道女儿都是他们用来博取利益的筹码吗?难道她们不知道即便是得了金山银山,也终将有告罄的那一天吗? “三姐姐口口声声念着那个家里,却不知道那个家里会不会念着你呢?”惜春冷冷地道。 “四妹妹这话时怎么说的,难道我们不是那个家养大的吗?再怎么说,那也是我们的亲人。”探春热切地分辨,对于惜春的冷漠颇不以为然。 “是那个家把我养大的,可这不能代表我就要助纣为虐,帮着他们去害人,那个家里的肮脏还不够吗?还要赔上我们这些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吗?别人我们是管不了,至少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总应该有个标准。”她是那个家的女儿,这一点她改变不了,如果有一天她必须如大姐姐一般要被家人利用,成为一颗棋子,那她认了。可是去算计别人,她做不到。 “四妹妹。”惜春悲哀的语气着实震惊了迎春探春,可是生在那里,她们有自主的权利,因此都不禁黯然地低下头去。 黛玉明白她们的心情,忙劝道:“罢了,本是出来散心的,没得提这样扫兴的事情,一会儿若给嫂子看见各个红着眼眶,还以为咱们拌嘴争糖吃,埋怨我不好好招呼二姐姐和两位妹妹了呢。快别这样了,还是高兴一些。” 一句话说的三人都忍不住笑了,惜春也道:“林姐姐说的对,好容易出来了,还想那里做什么。”说着挽了黛玉的胳膊,伸手便要去撩开车帘。 探春忙拦住了,道:“四妹妹,咱们好歹也是大家小姐,万一不小心被什么人看到,恐怕有毁闺誉的。”惜春悻悻然,只好放下手来。 黛玉轻笑道:“怎么这话听着和宝姐姐无差的,四妹妹才多大,更何况终日养在深宅,三妹妹就不好奇,我可听说三妹妹最是喜欢那些市面上卖的一些精巧小玩意了。我上次还见到了一个捏面人的……”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黛玉忙忙地咽回去了。 “什么捏面人的?”惜春正听得出神,忙拉住黛玉问。 探春也道:“林姐姐什么时候出去过?” ------------ 六十八、入王府圣风道真情 黛玉掩饰地一笑,灵机一动道:“三妹妹怎么把我上次出府寻找义父,让传旨的睿亲王等了大半个时辰的事情呢?” 探春这才恍然大悟,随之也笑了,拍拍胸口,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道:“林姐姐也真够大胆的,那睿亲王是有名的冷面王爷,我听老爷说,他上次都吊着心呢,生怕睿亲王一怒开罪了林姐姐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黛玉微笑,看着探春的眼神有些探究的意思,不知道二舅舅是怕开罪了我,还是怕开罪了贾府。随手撩起车帘,行人往来,也有些店铺已经开张,只是街市上怎么好像多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乞讨之人? 不说黛玉沉思,惜春也趴在窗口向外看,惊奇道:“林姐姐,怎么大过节的还有人在乞讨,那个孩子好可怜啊!”惜春说的是一个小乞丐,单薄的衣衫早已经破败不堪,裤子连大腿都遮不住,脚上傍着一些布带,露在外面的皮肤早已冻得青紫一片。 摘下手上的镯子,惜春对着那小孩子挥舞了两下,那小孩儿果然机灵,忙跑了上来,幸而马车走的不快,惜春才把镯子丢在小男孩身前,可是也许是没有注意,手中的帕子也随风向后飘去了。 “嗳,我的手帕。”惜春叫了一声,探头向后看去,却见手帕正好飘到转过街角的一名青年男子身边,那男子呆呆地,任帕子落到自己肩头,转头看了一眼,这才伸手拿在手里。抬眼向马车望过来,却正撞上了惜春焦急的目光,举起手中的帕子,似乎是想喊,但却终究没喊出来。 马车转了个弯,再看不见那人了,惜春这才缩回头来,只不再说话了,定定地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就听见外面爽朗的笑声道:“我刚还念着呢,姑娘这就到了,快请下车吧。”车帘掀开,赫然正是王守业的妻子。 黛玉扶了她的手下车,姑嫂姐妹们便一起进了后院,这里早已经摆上了席面,黛玉便问道:“怎么不见哥哥,竟是不在家的吗?” “姑娘快别提他了,这大过年的,竟比平日里还要忙上几分的,听说是河南山西等地发生了大雪灾,有好多灾民出来讨饭呢,这京城里也有不少呢,皇上召了他去,让他负责赈灾呢!这不,就知道姑娘今天要来,也没腾出时间。还请姑娘莫怪啊!” 黛玉笑道:“嫂子这是说哪里话,哥哥为国为民出力,我怎么会怪他。刚我还奇怪怎么这时节街上有不少灾民呢!” 一时掩下话题,王嬷嬷、王何氏便请了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人上座,黛玉哪里肯,应是让王嬷嬷坐了上座,王何氏便在下首陪着,让丫头们上菜。这里刚刚吃了一半,便见一个奶子领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进来,那小男孩看到王嬷嬷,便扑了上来叫“奶奶”。喜得王嬷嬷一把将他抱住,笑道:“凡哥儿真乖。” 黛玉一笑,早听王嬷嬷说起这王学林在家里如何地淘气可爱了,这会看见,心里也是极喜欢的。 王何氏在一边陪笑道:“姑娘莫怪,我们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规矩,这孩子小名就叫凡儿,平日里也被我们宠坏了。”一边又对着孩子道:“凡儿没看到有客人吗?” 那孩子便乖乖地从王嬷嬷怀里下来,站到一边,一双大眼睛却不停歇,咕噜噜地依次打量过黛玉、迎春等人。也不等他母亲再说什么,上来拉了黛玉的手,笑道:“我知道了,这位仙子似的姑娘一定就是奶奶平常说的姑娘了。” 黛玉抱起他,道:“什么姑娘,叫姑姑。”那孩子果然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姑姑,惹得众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紫鹃便把准备好的荷包、长命锁、金银锞子等物给他做见面礼。哪里知道他竟然摆手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奶奶说姑姑有好多好多的书,我喜欢看书,姑姑送我几本书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越发显得淘气可爱,不光黛玉爱到心坎里,就是迎春、探春、惜春三人也爱的不行。 惜春淘气,拉了他的小手道:“你好大的口气,这么小的人儿认识字吗?还想看书?” 小凡瞪了眼睛道:“怎么不认识,我认识好多好多的字呢。我爹爹教的,我还会背《三字经》,会背唐诗宋词呢。”说着便要开背。王何氏在下面咳嗽了一声,小凡儿便不说话了,偷眼看看自己的母亲,然后转过脸来对黛玉道:“姑姑们先用饭,等吃完了饭小凡再背诗给姑姑听。”说着便从黛玉身上下来,站到母亲身边去了官行天梯全文阅读。 这里黛玉几人本来也不饿,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因此不过草草用了几口便让下人撤下去了。王何氏在旁边又陪着闲聊了几句,黛玉便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然后便和迎春、惜春、探春带了王傲凡往专给她收拾的院子去了。 惜春喜欢小凡儿,便逗着他背《三字经》,背诗词,傲凡便一字字背开去,最后只听得惜春有些倦了,让他停下,那小家伙却还一本正经地道:“我还能背好些呢,姑姑一定要听下去啊!”直让迎春、探春笑个不住。惜春只好求饶道:“好吧,好吧,我相信你了,王学林果然是个小才子。回头我和你林姑姑说说,让她多送你几本好书。”小凡儿这才罢了。王嬷嬷便让奶子把他领下去,请黛玉等人休息。 却说黛玉看迎春三人去后,便拉了王嬷嬷道:“嬷嬷,清平叔叔和清安叔叔可是都来了。” 王嬷嬷道:“都来了,昨天接了姑娘的信,你奶哥哥便让人去通知了他们,今儿一大早就过来了,都在前院书房里候着姑娘呢。” 黛玉一听,那还等什么,便道:“那让人好生照顾贾府三位姑娘,我们过去看看吧。”说着,便带了王嬷嬷紫鹃司云往前院而去。 清平两人已经等着了,因昨儿听了黛玉带出的话儿,两人都非常生气,因此早就在这里商议着,不再让黛玉回那府里去了,故此一看到黛玉,两人便跪下道:“姑娘。” “两位叔叔这是做什么?我找你们还有事情商议的。”拉起这个,扶起那个,黛玉清澈的眸子暖暖的,对于真心相待的人,她回报的,也必定是一腔热诚。 “姑娘,那贾府里的人如此算计你,你从此后再不要回去了吧,我们兄弟几个拼着一切,也会照顾好姑娘的。”清平说的铿锵有力,看着姑娘削瘦的面庞,他真的觉得下闹腾,犹如心疼自己的女儿一般。清安也重重的点头,是啊,老爷太太虽然不在了,但林家并不是没有人了。他们虽是奴才,但一定会好好对待姑娘的! “叔叔,你们的心意我明白,可是那里毕竟还是外祖家,她们虽有心算计,但外人并不知晓,若此时一去,岂不是让人褒贬,坏了林家女儿的名声。更合况我已经有了对策,只怕谁被谁算计也不一定呢,两位叔叔且不用担心。”黛玉含笑说着,一副云淡风轻,并不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架势令两位家人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以姑娘的智计,想必不会吃亏的。 “这次请两位叔叔来,一则就是明白告诉她们,庆和堂、饰颜居俱是林家的产业,看她们会如何开那个口,二则也是我刚想到的,听嫂子说河南山西雪灾,部分灾民涌入京城,虽然治安事宜不用我们操心,但灾民一事我们还是应该尽一些绵薄之力的。”款款道出自己的想法,看着大街上的灾民,心里真觉酸酸的。 清平、清安相视一笑,道:“这个姑娘倒和我们想一块了,目前我们也正打算开几个粥棚,赈济灾民呢。” 黛玉点头,“正该如此,不光要开粥棚,这会儿天寒地冻,少不得有人生了冻疮,还可以让咱们铺子里弄些治疗冻疮的药膏,另外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保暖的东西,若是家里人有不穿的衣服啊,被子之类的,也可以施舍出去。” “姑娘说的是,不过灾民人多,只怕也不是咱们一己之力能够救济的,再说那冻疮膏虽有,但这成本……”清平有些为难,他们店里的冻疮膏是自己研制的,效果极好,但成本也是极贵的,若是这样施舍,也不是之计。 黛玉知道他的顾虑,莞尔一笑,“清平叔叔久经商场,怎么这会儿算不过这笔帐来。其实救济灾民是其一,但两位叔叔想想,灾民们流动性极大,何况等灾情过去,他们必定还要返回家乡的,咱们施粥施药,这名声无论如何也是打出去了,以后的效益……”唇角的微笑加深,慈善事业的目的不就是这两个吗? “是,姑娘。”有些激动地搓搓手,清安不禁赞道:“还是姑娘有见识。” “什么见识,也不过是书读多了,一点心得罢了九转不灭。”黛玉笑笑,继续道:“其实书中的治国之道也是可以用来做生意的,人心向背关乎国家兴亡,自然也关乎到商家生意的好坏,说白了,顾客就是上帝,我们自然要抓住每一个潜在客户的心了。”想她前世营销副总的位置也不是白白就能做的。 不过这句话清平、清安却不大懂得了,“什么是上帝呢?”异口同声的问出的话让黛玉一滞。“呃,上帝就是玉皇大帝的意思,就是要好好对待顾客。”她勉强解释,清平、清安却仍然有些似懂非懂,但幸好都不再问了。黛玉便让他们回去做事。两人答应着去了,黛玉一使眼色,司云亦尾随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司云便赶了回来,回道:“姑娘猜的不错,果然有人在暗中跟踪他们,若不是姑娘吩咐,我就当场解决了他们。” “急什么?”慢慢呷了口香茶,黛玉淡淡道:“我倒是想看看,我那外祖母和二舅母究竟怎么好意思和我开口要这铺子呢。”人的脸皮究竟能厚到何种地步呢?她有些不怀好意地想。 只是这次出来,不仅仅为了玩这么一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敛起笑容,正色看向司云道:“我们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先让小厮去准备轿子,这件事我不想让贾家的人知道或者参与。” “姑娘可是要去睿亲王府?”想到绿萼说的话,再看黛玉郑重的神色,他心中一痛。 “睿亲王那里是要去的。”黛玉长叹一口气,虽然知道皇上已经派出几拨人去天云峰寻找九色九转天莲,但难保那暗中之人不会阻挠。而萧翰阳此刻所受烈火焚身之痛,本应该是自己来承受的,又让她如何袖手旁观。“只是不是现在,我要去那天咱们遭遇刺杀的地方。” “什么?姑娘去那里做什么?”这下变了脸色不只是司云,还有紫鹃。直到现在,她对那个地方仍然心有余悸。因此慌忙出言阻拦。黛玉却坚持要去,司云不解,问道:“姑娘还去那里做什么?” “这……”黛玉怔了一怔,方道:“我丢了一样东西,因想着应该是那天慌乱之下掉的也说不定,因此要过去看看。” 司云一下愣住了,她记得,原来她还记得那个玉环的,紫鹃却不以为然,道:“什么好东西,还需要姑娘亲自去的,再说这就过了两天,即便掉在那里,恐怕也被别人拣去了。” “不会的,”黛玉坚定地说,“那里因刺杀一事,这会儿早被官府封了,即便有人捡到,也该是官府的人,我们且去问问。” “姑娘说的可是这个?”司云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环来,递到黛玉的面前。 黛玉一喜,伸手接过,笑道:“可不就是这个,幸好你拾到了。”玉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摇头道:“不对,不是这个!”凝神看向司云,问道:“你到底是谁?受过我爹爹恩惠的武状元盛风?还是司马圣风?”念到司马圣风的名字时,脑中灵光一闪,盛枫,司马圣风,看来那盛风不过是一个化名而已了。 “姑娘怎么会猜到?”司马圣风不解,不知道黛玉如何忽然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是因为这枚玉环。”黛玉淡淡笑道,“义父将玉环交给我后,我就系在了手腕上,天天无意中摩挲,竟意外发现那玉环内侧刻了一个‘马’字,因此猜想这必定是司马家的传家玉环,另一枚必定是‘司’字了,你交给我的这个恰恰内侧有一‘司’字,只是那另一枚玉环在义父手中,当日他说过若找到司马前辈的儿子,便把玉环交付与他,而你,恰恰是义父带来的,因此我不过是猜测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娓娓叙来,却把她七窍玲珑的心也展示出来。 司马圣风便也不再隐瞒,从怀里掏出另一枚玉环,自嘲笑道:“想是我情急之下拿错了,当日就不该把它们放在一起了。”递出玉环,要去交换黛玉手中的那个。 黛玉却不取,反而将手中玉环一并交还给他,笑道:“这乃是你们传家之物,岂能给我一个外人保管的,既然义父找到了你,为何不和我说明,下次见了,定要问他个明白抗战之金属狂潮。这下好了,既然找到了你,我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那幅藏宝图等回到那边府中,也该交给你了。”虽在说笑,但黛玉却是分外真诚的,那藏宝图放在自己身边终究是个心病,贾家人处处算计自己,若给他们知道了,只怕又有一场风波。 “姑娘认为我进府里是为了藏宝图?”司马圣风急道,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为藏宝图也是应该的,毕竟那是司马前辈费尽辛苦得到的,又托了我义父转交给你,不管怎么说,总是你们司马家的东西。”黛玉说的理所当然,司马圣风却急的直跺脚。 “姑娘错了,我并不是为的藏宝图。”急急截断黛玉的话,他不想让她误会,认为他只是一个贪财之人。 “哦?那你为什么接近姑娘,是不是有别的目的?”紫鹃听了个大概,这会儿已经气红了脸。“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你的身份泄露,姑娘房里竟然有男子,会毁了姑娘一生的名誉吗?除了因为藏宝图,你有什么理由待在姑娘身边。”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和她们姐妹相称的司云竟然是个男儿身。 “紫鹃,你别生气,我早就知道了。”黛玉淡淡地道。 “姑娘早就知道了,那还留着他?”紫鹃吃惊地问道,司马圣风也觉得不解。 “其实他进疏月轩的时候我就怀疑了,普通的女子哪里会有那样的力气,那样的眼神,仿佛受过很大的打击、经历过无数磨难似的,这与他的讲述完全不符,他说自己的父亲是镖师,母亲学过医,想来一家人也是幸福的,怎么可能有那样沧桑的心态。而且有一个细节,你和雪雁想来都是没有注意过的,他从不在我房中值夜,不照顾我梳妆,甚至从来不会碰触到我。也许你们认为他不见世面,也不让他做这些,可是我知道他是在刻意的回避。而且他从不用胭脂水粉,不用首饰珠钗,尤其是在刺杀的时候,我就更加的确定,因为在保护我躲避暗器的时候,他的身材忽然变的魁梧高大,完全不似平日里女子身形。因此回去后我便问了他。只不过当时相信了他,以为他就是失踪的武状元盛风,因受过爹爹恩惠所以才接近我们,只是还有些奇怪,他教给我们的所谓气功,其实乃是一种高深的内功心法,如果不是武林高人,是不可能学会的。倒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神剑大侠的儿子司马圣风了。” 紫鹃听得匪夷所思,原来姑娘早就有所察觉了,可是为什么还容一个男子待在自己身边呢?似乎是看透了紫鹃的心思一般,黛玉笑答:“我只是觉得他并没有恶意,而且说实话,我确实是想学会那内功心法,练得上乘武功的。” “姑娘想练武功,那有什么用?”紫鹃咕哝着,万一这人是歹人,害了姑娘怎么办? “练武功没有用?那天晚上你若是不会点内功,那一下挡过去,只怕整条胳臂都没有了呢?这会儿还敢说武功无用。”司马圣风淡淡的嘲讽,虽然没有恶意,还是让紫鹃撅起了嘴巴,不过想想也真有些悬,因此便不与他计较了。 黛玉看他们斗嘴,笑着摇摇头,道:“司马大侠,那能不能请你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武状元盛枫、司马大侠、或者……”看着他衣衫一角的梅花印痕,黛玉若有所思,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那位绿萼姑娘身上也有同样的梅花图样,只是样式不同,而且那位绿萼姑娘曾经叫他“楼主”。 “以姑娘的敏锐和聪慧,想来也早已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看到黛玉看向自己衣衫的目光,司马圣风微微苦笑了一下。 “这屋里也并没有外人,那就请司马大侠以真面目示人吧!”黛玉一双妙目,紧紧看向他的脸,不错过他一丝的表情。 司马圣风起身看看窗外,手指轻弹,早有两个人出现在门口,轻声嘱咐了几句,两人便一边一个把守门口。他这才关上门,走到黛玉面前。身形虽不见动,却听得身上骨骼“咔咔”作响,不一时,他便恢复了原有的身材,饶是黛玉有心理准备,也不禁看的愣住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缩骨功不成?紫鹃更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倾界韶华。 看着黛玉两人的神情,司马圣风并未说话,再轻轻抬手,在左耳后揉搓了两下,蓦地一使劲,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便被揭了下来,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棱角分明的五官,深刻的面容,深邃沧桑的眸光,完全有别于宝玉脂粉气的精致与睿亲王淡漠的冷峻。但却一样地夺人的目光。 黛玉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扑哧”笑道:“原来那个所谓的盛枫你也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你这样子出去,只怕那个一心要招你为驸马的瑾月公主也不认得了,非但不认得,说不得要忘记盛枫,嫁给你了。”说的原本还有些害羞的紫鹃也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司马圣风更是苦笑,“人都说姑娘伶牙俐齿,一张嘴让人又恨又爱的,今儿可算见识了,不知道姑娘是再夸我,还是再损我?” “这还用问,自然是夸你。”黛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微微翘起了下巴。 “那我可以理解为姑娘在吃醋吗?”黛玉微微抬头,自信满满的模样实在是可爱灿烂至极,让人几乎挪不开眼去,司马圣风便不由地冲口问出这么一句。 黛玉一怔,随即便有红霞飞上晶莹玉白的面颊,不觉微垂了臻首,细定心神,哪里知道这样一个动作却更加的让司马圣风失去了理智,不自主地走到黛玉身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发誓一般道:“玉儿,这一生我只想要你,只想与你相守,什么公主,什么天仙,都不能分得我一丝一毫的注视。” 黛玉听他说到吃醋一是有些害羞,二则觉得不好回答,因此便低下头去,哪里想到他居然得寸进尺,说出这样的话,不觉涨红了面孔,起身挥开他要抓过来的手,薄怒道:“司马大侠这话可有些过了,你爱娶谁和我有什么关系,黛玉无才无德,配不得司马大侠如此厚爱,既然你本是男儿之身,黛玉身边也留不得你,司马大侠还请自便吧!”说着挥袖便要离去。 那紫鹃亦是惊呆了的,这会儿也醒过神来,道:“就知道你女扮男装接近我们姑娘没安好心!”一手扶了黛玉,也不再看司马圣风一眼,转身开了房门。 门外守候着的孙昭、刘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房门打开,那紫衣的姑娘怒气冲冲地扶了林姑娘要走,忙一伸手拦住道:“姑娘慢走,我们楼主他……” “你们楼主?”一看孙昭伸手拦路,紫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遂怒目相向,“你们楼主根本不是好人,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昭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平日里总是一副笑模样的温柔女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因此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和刘彦对看了一眼,再探头看看房内颓丧的司马圣风,有些尴尬,那只胳膊直愣愣地伸着,也不知是不是该放下。紫鹃看他如此模样,却越发生气,道:“我们姑娘在自己家里,难道也没有出入自由了吗?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孙昭正待说些什么,却听见屋内落寞的声音道:“孙昭,让林姑娘和紫鹃离开吧!” “是,楼主!”孙昭抱拳拱手,对黛玉施了一礼,道:“林姑娘,得罪了。” 紫鹃狠狠瞪了她一眼,回身扶了黛玉,便欲离开。黛玉听任着他们的吵闹,恍惚未有知觉一般,心内却早已经打翻了五味瓶。这一世的她,本以为可以冷心绝情,不再沾染丝毫感情之事的,对宝玉,那是一种单纯的兄妹之谊,因为他对她好,纵然知道他的母亲暗中作为,但她依旧不会给宝玉冷脸;而对于司马圣风,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熟悉、安心、踏实,可却缺少那一份心的悸动;至于萧翰阳,有温馨和快乐,有感动,也有剪不断的牵挂,那种感觉和当初对张闻天的很像。本以为自己已封闭了心,可现在…… 回头看向司马圣风,他就那么落寞的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那原有的光彩似乎全随自己的一句话而消失了,清冷、孤寂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对不起,她在心里轻轻地道。转身欲离去的刹那,一个身影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拦在面前。 ------------ 六十九、忆旧事玉遭污祸水 上回说到黛玉带着紫鹃正要离开,忽然面前冲出一个人拦住了去路,速度之快,直让人瞠目结舌。黛玉一愣,抬头看去,却见仍然是司马圣风,对上他仍旧带着些许伤痛的眼睛,不明白他还要怎样。 “姑娘,刚刚是我犯浑,说了胡话,姑娘就把它忘记吧,这样的话,我以后再不会说了,只请姑娘还让我跟在身边。”微垂了眼睑,掩去所有的情绪,他向黛玉请求。 “你……”紫鹃正要说话,却被黛玉拦住了,道:“司马大侠,你这是何苦,想我林黛玉何德何能,竟然让你以一派之主的身份,却去做下人的事情?” “不,林姑娘,我之前所说的话并未欺瞒姑娘,林大人、林夫人确实对我有恩末世狂女之召唤男色。而且……而且姑娘自小身子不好只怕也是因为我。”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和盘托出。男子汉大丈夫,该说的话说出去了,就要敢于承担。即便她不爱他,不能接受他,但他却仍然可以坚持自己的爱,仍然是要报恩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疑惑的蹙起眉头,黛玉也有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姑娘,你不能再上他的当了,他没安好心。”紫鹃再旁边力劝。黛玉莞尔一笑,安抚道:“好了,紫鹃,既然和我父母有关,又能找到我身体不好的原因,为什么不听听呢。更何况……”回眸看了守候的孙昭、刘彦一眼,爽朗笑道:“若是司马大侠真是坏人,想对付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重新坐回去,看着司马圣风道:“既然如此,我就洗耳恭听了。” 司马圣风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个灵动慧黠的女子,总是能把人心看的如此透彻吗?这样的胆识又有几个寻常女子能做到。微微闭上眼睛,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时光。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孩子都能够自由自在地奔跑玩耍时,他却需要母亲的扶持才能略微走几步,父亲不喜欢他,从来不和他说话,每次看到他也总是厌恶地瞪一眼就离开了。 仍然记得那天晚上,他一觉醒来,身边却找不到母亲的踪影,跌跌撞撞爬下床,低声啜泣着爬到外边,却听到父亲房里传来的争吵声,那声音正是爹爹和娘亲。知道爹爹不喜欢他,所以他不敢出声,可又不敢独自回房去睡,只好蜷缩在门口,静静地听着父母的争吵。 “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剑大侠,如今却有这么个儿子,不能练功也就算了,还是个瘫子,难道就让我司马一门就此绝了吗?”是父亲的声音,父亲骂他是个瘫子!心口钝痛起来,痛得眼泪擦也擦不干净。 母亲分辨着:“他不过是中了毒,如果能够把毒解了,身子照样能恢复的,到时候不也一样跟你练功吗?” “那毒要是能解早就解了,还用等到现在。如今江湖上的人都说什么?说我司马麟后继无人,将来神剑注定是要失传的,我不管,那孩子就由他去自生自灭吧,琴儿,我们该有自己的孩子,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从门缝里看到,父亲一把抱住了母亲,几乎是在哀求了。 “不,我对天起过誓,一定会找到青蛟珠,治好风儿的毒。”母亲坚定的拒绝,推开了父亲。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杀了他。”猛地拔出宝剑,司马麟的目光在烛影下透着阴狠,只吓得小小的司马圣风更是蜷紧了身体,无声的哭泣。 “不,麟哥,你不能这样,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生一个儿子,你不要去杀他。风儿已经够可怜了,即便治不好他的毒,也不要把他扔出去啊。”母亲哭着拉住父亲,终于妥协了。门外的司马圣风却更是揪紧了心,母亲,母亲也终于要放弃他了吗?也许他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 看着父亲扔下宝剑,抱起母亲放到床上,帐帘放下,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母亲的哭泣却一直响在他的耳畔。他不能再拖累母亲了!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回自己的房间,可是他却已经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道歇了多久,他就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是就已经在母亲的背上了。 “娘,”他虚弱地叫,“我们去哪里?”看着向后倒退的树木,他知道母亲已经带了他出来,难道母亲要抛弃他了吗?那样也好,总好过这样痛苦的活着, “风儿,娘带你去找解药,娘一定会为你解了身上的毒。”母亲脚下不停,语气却是分外坚定的。 “可是爹……”他迟疑着。 “风儿,不要怪你爹,是娘不好,是娘对不起他,我想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娘的。” 从此他就跟着母亲在江湖上颠沛流离重生之鬼眼商女。母亲找了很多的药方,他也每天都要喝很多的药,不能说没有一点效果,但他却依旧地虚弱下去,直到有一天到了姑苏,碰上了仇家,母亲寡不敌众,还要照顾他,最终受了重伤,被一户林姓人家所救。 那家里有个温柔美丽的女主人,就像是仙女一样,她可怜母亲疼惜儿子的心意,就留他们母子住下,请人为母亲治伤。可母亲的伤势太重了,终究没有能撑过去,最后拉着他的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临死她也没能闭上眼睛。她说:“孩子,治不好你的毒,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母亲去世的打击,让他过于伤心,终于病倒了,而且一直隐藏在他体内的毒也再一次爆发,那位林大人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位江湖人,那人说只有青蛟珠才能治愈他的毒,而恰好那青蛟珠就在林大人的手里,只是林大人却很为难,因为青蛟珠虽能解毒,但却需要孕妇紧贴腹部暖两个时辰,以无根水浸泡溶解,才能达到最佳解毒功效。可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损伤那孕妇和胎儿的元气。 当时,那林夫人恰巧怀有身孕,便要以自己的身体去温暖青蛟珠,林大人虽不答应,但终究没有扭过妻子,他的毒治好了,林夫人的健康却每况愈下,即便有那位江湖之人的调养,却也无法恢复原来的状态了。 还是那个江湖人,因说他是练武的好苗子,骨骼清奇,因此便收他为徒,带他离开了林家,这一去就是十多年的时光,他再也没有林家的消息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师父竟然就是梅花楼的楼主,再后来,师父归隐,他便继任了楼主之位,于是易容下山,希望能够找到林大人一家,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哪里知道,那林夫人却已经去世了,林大人也已经官至巡盐御史,在扬州任职。又因为楼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便辗转到了京中…… “等等,”黛玉忽然开口打断了司马圣风的讲述,正色问道:“你说你师父是梅花楼楼主?” 司马圣风不解地点点头,黛玉接着道:“那你就是现任的梅花楼主,几年了?” “什么几年了?”司马圣风有些迷惑。 “就是你就认梅花楼楼主几年了。”紫鹃已然明白了黛玉的意思,看司马圣风糊涂,忙代之解答。 “两年多了。”老老实实地想了一下,师父退隐之前就一直是他在打理了。 “原来是你!”黛玉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他道:“你为什么要刺杀皇上,为什么要嫁祸给陆姑父,就是因为你们,他们一家才惨遭灭门,颜岚才会至今音讯皆无的。为什么?陆家和你们有什么仇恨?”许是太激动了,黛玉站立不稳,竟然一下向前扑倒过去。紫鹃忙上前去扶,却被司马圣风抢先一步。 “陆家?”看黛玉紧紧抓住自己衣襟不放,那样子生怕自己畏罪潜逃似的,司马圣风也不急着去掰开她的手,反而生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便一手半揽着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然后才问道:“你说的陆家可是杭州陆晟陆知府一家,那颜岚可是陆知府失踪的小女儿?” “你知道,原来真的是你们的人做的?”黛玉震惊,若说刚才还抱着三分希望的话,那司马圣风说出陆家则将黛玉打落到谷底。 “我知道,但并不是我们梅花楼的人干的。”司马圣风知道黛玉是误会了,因此非常郑重的说。 “可是……”黛玉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乎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 “可是当时被抓的那些人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梅花楼的,又在陆知府家里搜出了带有梅花印记的书信,对吗?”看着黛玉纯澈眼眸中的怀疑和伤痛,司马圣风认真的问。黛玉点头,饶是她聪明过人,这一刻却有些疑惑了。 “姑娘不觉得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吗?”看着她迷离的模样,嘴角不由挑起淡淡微笑,心中却恍然开朗。陆家之事果然是一箭双雕,那么只能说这个人既和陆家有仇,又同时和梅花楼有仇,又或者这两家都影响了他们的利益重生特工玩转校园。而这个范围……转瞬之间,心内便有了算计,面上的笑容便越发地灿烂。 “你的意思是有人不但要杀害陆家人,还要借此嫁祸梅花楼。”黛玉恍然大悟,可眸色一闪,又驳道:“你自己就是梅花楼楼主,自然替梅花楼开脱,你要我相信你,可有什么证据?除非……找到颜岚!”是啊,必须找到颜岚,陆家已经只剩下这唯一的血脉了,岚儿,你还好吗?每每想到颜岚,黛玉总忍不住黯然伤神,她是那么精灵可爱,又是那么热心善良的女孩子,为什么上天偏偏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灾难呢? “其实我就是为追查陆家血案才来到京城的。”看黛玉灵动的眼神,多变的神情,他真的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躲开眼去。“当日,因刺杀一事,梅花楼折了不少弟兄,杭州分楼主来报,正赶上那继任的杭州知府李瀚蔚要处斩陆明昊,那陆晟本不是我梅花楼中人,自然是被人陷害的,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陆明昊被杀,因此便令手下弟兄买通死囚,又用了易容之术,这才将陆公子救了出来。” “什么?你是说陆大哥他没有死?”惊喜地抓住司马圣风的衣角,黛玉愕然地瞪大了双眸。 “正是,”司马圣风点头,为黛玉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而心中一动。 “那他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陆明昊,但是听颜岚说过,小时候陆明昊是对她极好的,而且他是颜岚的亲哥哥呢,知道他还活着颜岚也一定会很高兴吧!鼻子酸酸的,黛玉忍不住拿了帕子擦擦眼睛。 “你不用担心,他家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刚救他出来整个人就像傻了一般,如今经过绿萼调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在三楼主手下做事的。”安慰般地笑一笑,不满意黛玉对陆明昊的关切。 “既然是绿萼姑娘在调理,那也一定是在京城了,好容易出来一趟,现在也还有时间,你就带我去看看他也不值什么。”说不清为了什么,黛玉还真想去见见那个陆明昊。 “好。”司马圣风朗朗一笑,“既然姑娘要去,司云敢不从命?”说着拱手一礼,然后让黛玉先行。 黛玉不觉莞尔,“你这样还敢说自己是司云?称我姑娘,我可不敢当,司马大侠还是不要这么多礼了。”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司马圣风歪头细细考虑,似乎真把这当作了天大的事情。“林姑娘?不行,太过生疏!林妹妹?似乎有点腻歪了!玉儿……”扯来扯去,他还是想到了刚才的称呼。黛玉粉脸微微一红,啐了他一口道:“不许这样叫。” “可是……”司马圣风还想反驳,早见黛玉扭身出去了,因此也忙追上去道:“那就叫黛儿,眉如远山含黛,这该可以了吧!”见黛玉微笑不语,索性道:“既如此,黛儿以后也不要叫我司马大侠,直接叫我司马大哥好了。” 两人正说着往外走,冷不防一个丫头急匆匆走来,竟然和前面的紫鹃撞了个满怀。紫鹃忙一把扶了她,黛玉嗔道:“怎么着急忙慌的,也不看着路?” 那丫头本是跟在王何氏身边侍候的,一看是黛玉,忙跪下磕头道:“奴婢不知道是姑娘,无意中冲撞,姑娘恕罪。” “起来吧,嫂子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黛玉知道王何氏的这个丫头一向是极沉稳的,这会儿如此匆忙,定是前面有了什么大事。 “回姑娘,正是太太让我来请姑娘,宫里好像来人了,说是有急事,要立刻请了姑娘过去呢。”那丫头一脸焦急,说话也是极快。 “你说什么?宫里要请姑娘?”司马圣风脸上微微变色,如果他猜的不错,上次的刺杀和皇宫里的人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会儿派人来请黛玉,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那丫鬟显然是因为刚才着急,并没有注意到黛玉旁边的司马圣风,这会儿被他一问,才恍然发现黛玉身边竟然站着个男人,不由地结巴起来,“姑娘,这……这是……深宅内院,怎么有……有男人?” 黛玉微微扭头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出来也不换一下装束,幸好是丫鬟看见了,若是被三春姐妹见了,只怕更是说不清了,司马圣风则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若不是林大姑娘你要见识我的庐山真面目,又急着去看那陆明昊,又怎么会有这会儿的事情召唤萌战记。两个人眼神一交汇,彼此却都不服气,各自移开眼睛。黛玉这才道:“哦,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听说我出了那府,这才过来看我的,你先过去吧,我换了衣服就来。” 那丫头答应着去了,临走还忍不住回头好奇地看了司马圣风一眼。黛玉促狭笑道:“我看司马大哥换回本来面目,还真是吸引女子的目光呢,要是这样到大街上走一遭,指不定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呢!” “你还损我?”司马圣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会儿还是想想宫里为什么派人来接你吧?据我手下人报,上次那发射暗器之人便是宫里出来的呢,只怕这事和宫内脱不了干系,你这会儿去了,凶吉尚且难说,倒还有心思取笑于我?” “上次刺杀和宫内人有关?”黛玉一怔,不觉深思起来。 “罢了,且别想了,让他们久等了不好,我还是换回女儿装,陪你走一趟吧!”司马圣风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还在喃喃自语的黛玉和发愣的紫鹃进了屋,让紫鹃去为黛玉换上比较正式的衣服,他这边重新易容改装,依旧做了司云的打扮。然后三人这才往前面而来。 那所来之人却是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太监,但显然保养的极好,面色红润水滑,竟是不见一丝皱纹的,这会儿正坐在一边饮茶,看黛玉出来,忙起身迎道:“奴才陈言参见康林郡主,郡主千岁千千岁。” “陈公公不必多礼。”黛玉虚扶了一把,她曾听说过,这陈言陈公公乃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第一人,现任内侍总管一职,掌管整个皇宫内院的一应宫女太监,据说极有权势的,只不知皇上竟为何派了他来。因此黛玉不免陪笑道:“陈公公,只不知皇上召见康林可有什么急事?还请公公指示一二。” 黛玉说着,司云早就拿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塞进陈言的手里。陈言瞟了一眼,这才把银票塞进袖筒,笑道:“郡主,皇上这也是为了睿亲王一事,王爷如今昏迷不醒,皇上极为忧虑。想来皇上请郡主过去,也是关心王爷、担忧郡主的意思,可能想问问当时的情况,看能不能早日抓住那行刺之人。” “哦!”黛玉端坐在椅子上,听此言微微一笑道:“如此就有劳公公了,我们这就走吧!”说着又回头叮嘱王何氏道:“嫂子,迎春姐姐她们若是问起,只说皇上召我问话了即可,还请嫂子帮我照顾好她们。” 王何氏虽然有些担心黛玉,但当着内监的面,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道:“姑娘放心,我自省得的。只是姑娘也要……” “我知道。”紧紧握了一下王何氏的事,黛玉给了她们安心的一笑,这才带了紫鹃和乔装后的司马圣风,随着那陈言步上车辇。 也不知行了多久,那车辇停了下来,便听得外面陈言的声音道:“到了,请郡主下辇。”随后一只手掀开帘子,扶黛玉下车。 黛玉抬头一看,不觉呆了一下,这哪里是什么皇宫,分明是睿亲王府。那萧翰阳不是中毒昏迷吗?难道又故技重施,骗自己来看他吗?心中不觉有些好笑,自己此次出来,虽说是为了引蛇出洞,令贾府之人露出狐狸尾巴,但却也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那九色九转天莲据说是极其难得的,她终究不能放心。 陈言在一边见黛玉看着大门上“睿亲王府”的匾额发愣,知道她有些疑惑,忙道:“启禀郡主,睿亲王遇刺昏迷不醒,皇上爱子心切,担忧之至,这会儿正在王府探望王爷,是以老奴才带郡主来到王府。” “陈公公言重了。”黛玉微微一笑,端庄娴雅的气度让见惯了后宫嫔妃的陈言都暗暗赞叹。“康林也是极担心睿亲王伤情的,既这样,我们就赶紧进去吧,也莫让皇上久等武炼巅峰。” 于禄等人听说皇上带人去请康林郡主,这会儿早带人接了出来,看到黛玉,好似看到救星一般,急忙上前来请安见礼,然后众人便如众星拱月一般引着黛玉来到了萧翰阳起居的院落。有丫头端上茶水,陈言便请黛玉坐了,他自去里面禀报皇上,于禄便在一边陪着。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黛玉哪里还有心思喝茶,看于禄面含忧愁、心事重重地站在一边,便问:“于禄,王爷的伤势如何了?中间可还有醒过来?” “回郡主的话,王爷他……他……”眼泪打在淡青色衣衫上,于禄说不下去了。 “是不是很不好?”黛玉变色,急切地催促,“快带我去看看。” “只怕你再去看看他会越发地不好了。”一个冷淡而又威严的声音传来,黛玉忍不住抬头去看,却见是一位身着九凤团花金黄色袍褂,满头珠翠首饰,面沉似水、眸寒冷光的老年妇人,而旁边扶着她手的却是一身明黄色衣饰,不是皇上又是哪个?不待黛玉细想那老妇人的身份,众太监、丫头早已叩头拜下,“见过皇上、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原来是太后,怪不得能有如此气势,黛玉暗暗想着,等众太监宫女起身,黛玉便带着紫鹃、司云倒身拜下,康林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径自在上首右边的位子坐了,皇上倒是对着黛玉微笑了一下,只是眉头依然有着化不开的忧愁,然后淡淡道:“起来吧,赐座。”丫头们端上椅子来,黛玉坐了。 太后便冷冷问道:“我听说阳儿是为了救你才遭了别人暗算的?可有此事?” 听这一句话,黛玉便心中了然,原来这太后是因为心疼孙子,来兴师问罪的,因此也不动声色道:“回太后,睿亲王正是为了救康林才被毒针射中肩胛处,睿亲王大恩,康林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那太后显然越说越生气,“你倒真是无以为报,为了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却害了我大楚国最出色的一位皇子,你就是拿命来赔,你赔得起吗?你知不知道,睿亲王身系国家的前途,你竟然让他替你挡暗器,让他以身涉险,你究竟安得什么心?”太后过于激动,一双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由于用力太过,竟然青白一片。 皇上苦笑着在旁边劝道:“母后,您也不要过于责难康林了,当时的情景,想必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更何况阳儿救她本是自愿,也并不就是康林要求的,我们有什么理由来怪康林呢?如今阳儿虽昏迷不醒,可口里还在叫着康林的名字,母后还是先让康林进去看看阳儿吧!” 太后却咽不下这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皇上道:“皇帝说什么?你这会儿还让这个祸水进去看阳儿,你就不怕她害了阳儿的命吗?”自古红颜祸水,果然如是。皇上对萧翰阳倾注的心血,众人都看的一清二楚,连太子都觉得皇上有意栽培他了,而翰阳他却为了一个女子……太后的眼中闪过冷厉的神色,看着黛玉的时候越发阴沉了。 “母后。”看着黛玉蹙起的眉头,受伤的眼神,皇上不由地出声制止。这么干净纯澈的女孩子,母后怎么忍心给她冠上“祸水”的名声。 黛玉听到皇上说萧翰阳昏迷之中还喊着自己的名字,本来就已经起身要去看萧翰阳了,可太后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说自己是祸水,不觉蹙眉转过身来,那司马圣风可是怒火生腾,闪身便要和太后理论,却被黛玉暗暗扯住了,因此也只好作罢。 平静的眸子盯着太后,静静地问:“太后为什么一口咬定了黛玉就是红颜祸水呢?” “我这皇孙平时最是冷静自持,明白自己担当的人,且武艺又不差,若不是因为救你,区区一件暗器能伤的了他。为了救你,他连自己将来的担子都忘记了,你还不是祸水吗?”太后振振有词,一口咬定就是黛玉才令萧翰阳受伤的。 ------------ 七十、感君心寻天莲遇阻 上回说到太后振振有词,一口咬定黛玉就是红颜祸水,萧翰阳就是因为受她迷惑,才会受伤中毒的,这番无理的话只让一边的皇上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只是碍于是自己的母后,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拿眼睛担心地看着黛玉,生怕她禁不住太后这番言语。 黛玉却不怒反笑,眉宇间依然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气象,道:“太后娘娘此言差矣。睿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想来皇上、太后比黛玉要清楚的多。想那所谓的红颜祸水,本身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太后娘娘试想,如果一个贤明练达的君王,英明决断,广征民意,善纳谏言,坚定自己的主张和见解,又如何能为后宫一个女子所左右?古往今来,后宫三千,如汉武帝、唐太宗之流,难道后宫就无佳丽吗?为什么在他们治下国家能兴隆昌盛?反观那些亡国之君,没有了那些美人妃子,他们就不荒淫无度,残害臣民了吗?最可笑那些义正词严的当世之人,不去责骂昏君,以正视听,却把祸国殃民的罪名安在几名弱女子的头上,岂不是愚蠢至极吗?红颜祸水,其实那祸水何尝是红颜,而实在是那昏庸无道的君上。” 黛玉不卑不亢、款款而谈,司马圣风早忍不住暗中叫好了。这番红颜昏君之论真是振聋发聩,连皇上都不由击节叫好,道:“康林果然是有皇家的风范,这番话说出来只怕要羞煞君王,愧煞那些自命不凡的臣子了。” “皇上谬赞。”黛玉躬身一礼,宠辱不惊,“黛玉不过也是为那古往今来的女子不平罢了。” “皇上,你……你还给她叫好,这个丫头……实在是目无君上,竟然……竟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胆敢顶撞本宫,来人啊,还不快给我抓起来。”太后看皇上竟然和黛玉谈笑风生,气急败坏地叫人。 “母后,母后莫气。”看太后颤抖着身子,面色泛白,皇上吃了一惊,忙扶住了,劝道:“母后,康林说的也有些道理,为君者不正,方有后宫之乱,这祸水首先便是为君之人,康林这番话也是对儿子的一种警醒,母后如何反生这种气。更何况她一个小孩子,难免口无遮拦,母后贵为天朝太后,又如何能与她一般见识呢?母后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会儿还是回宫好好休息吧!”一边说着,一边叫了太后身边的人,让他们送太后回宫。 不得已,太后只得扶了宫人,向外走去,经过黛玉身旁时,她顿了一顿,狠狠地等了黛玉一眼,那怨毒、狠厉的目光让黛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司马圣风和紫鹃都惊觉到黛玉的异样,忙扶了她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黛玉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着那太后的背影,不想太后走到门口转回头来,恰与黛玉的目光相撞,彼此间一晃神,太后的嘴角挑起一抹邪魅的冷笑,帘子便落下了。司马圣风似乎有什么察觉,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姑娘,姑娘……”紫鹃再一旁轻轻推了推黛玉,才让她醒过神来,“皇上和姑娘说话呢!” “啊?”茫然地看向皇上,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皇上让姑娘进里面去看王爷呢。”紫鹃提醒着。 “好,”黛玉答应着,跟在皇上身后走进了内室,简单的家具布置,让人几乎察觉不到这会是一个亲王的房间,软青色的纱帐下,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儿,看他的脸通红一片,仿佛红烧一般,又似一碰就立刻能沁出殷红鲜血一般,床头床尾各放了两张小炕桌,桌上摆着满盆的冰块,一旁还有小太监忙碌地拿软绢裹着冰块为他降温。黛玉的心牵牵扯扯,开始了一阵阵的疼痛。从一个小太监手中接过冰来,那冰冷的寒意渗透骨髓,黛玉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姑娘,还是让我来吧。”司马圣风感受到黛玉的寒意,伸手要接黛玉手中的冰,黛玉摇摇头,一双泪眼看着那床上的人,轻轻将冰擦过他的脸颊。触手处,他的体温并不烫人,反而因为冰敷,觉得比常人的温度更低一些,更是他昏迷中却还嚷着热,让人不要烧他。 “他这样多久了?有没有吃降温的药物?”黛玉仍旧慢慢地移动冰块,并不回头。 “郡主那天走后不久,王爷就吵着热,然后身上便烧红了起来,让奴才拿了冰块来,他竟然连着吃了好些,哪里知道竟是丝毫不顶用的,最后就昏迷过去了超能建筑师。奴才们没有办法,这才拿了冰来为王爷降温的。”看着床上受罪的主子,于禄恨不得以身代之。这会儿更是哭丧着脸,含着一包眼泪,虽然皇上并没有责罚他们,但终究也是他护主不利啊! “绿萼姑娘不是来了吗?她怎么说?”淡淡地问,目光却依旧凝在萧翰阳的脸上。 “绿萼姑娘开了一些药物,不过吃下去也只有半个时辰的效果,而且绿萼姑娘说,她虽然护住了王爷心脉,不至于让热毒攻心,但最多也不过撑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没有解药,又找不到九色九转天莲,王爷他……他势必烧坏五脏六腑而死。”说完最后一句话,于禄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再也止不住了,皇上在一边听着,也是忍不住拭泪。 “那为什么不派人去寻天莲?为什么不赶紧熬了药给他喝?你们就看着他这么受苦吗?”看着萧翰阳不断地呓语,喊着“烫、烫、不要烧我……”黛玉的心忍不住纠结了起来,痛得她几乎要歇斯底里。 “这个……”于禄正要解释,旁边皇上先发话了。“朕已经派了十几拨人赶往天云峰寻找天莲,只是那天莲毕竟只是传言,从未有人见过,一时半刻只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绿萼姑娘开的药虽然有效,但她也嘱咐了,四个时辰吃一次,多吃了也会伤身,而且慢慢地就会失去效用。”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就这么看着他受苦吗?”泪汪汪的明眸看着皇上,满是乞求和无助。看皇上摇头,只好再度转向床上,他又在呓语了,这一次说的不是痛,而是:“玉儿,快闪开……” “皇上,能让我一个人陪陪他吗?”哀婉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皇上不忍再看,终于带着众人离开。紫鹃担心姑娘,欲待留下,却见司马圣风拉了一把,摇摇头,也只能无奈地跟出去了。 这里黛玉一边拿着冰块为萧翰阳擦拭,一边想着两个人的过往,不能不说,萧翰阳其实一直都很别扭,从在林府的第一次见面,他说话就处处针对自己,挑自己的错,后来去荣国府传旨,恰逢自己偷溜出去,他就愈发地说些令人生气的话,而第三次上元节,本是要接自己出来消散,却偏偏以皇上的名义说事,路上自然又是一场矛盾,后来若不是于禄说了皇上册封郡主之事,黛玉还真感觉不到萧翰阳讥刺背后的关心。 为何当面如此别扭,却背地里为她想的那般细致呢?看着手下那俊美无筹的面容,突然发现原来他若不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寒气,只怕连宝玉、萧翰翎、司马圣风等人都及不上他的。至于那别扭嘛,黛玉不由地想起初中时的一对男女同学,那男生总喜欢捉弄他前桌的女生,不是在她文具盒里放毛毛虫,就是偷扯她的小辫,恶作剧接连不断,却总只针对那一个女孩儿,为此那女生没少告他的状,他自然也挨了不少批评,但却仍然乐此不疲。 直到后来大家都成年了,他才在一次同学聚会中说出当年的因由,因为我喜欢她,想让她注意到我,给她留个与众不同的印象。 萧翰阳,你也是这样的心理吗?微笑着看他,手指轻轻抚平他因痛苦蹙起的眉心。冰有些融化了,她放下绢子,忍不住搓着手呵了一会儿热气,因萧翰阳的缘故,屋里没有笼火盆,如此天寒地冻,黛玉又要用冰为他敷着,这会儿身心都已经凉透,几乎没有一点热乎气了。可是看着他依旧烧红的脸,黛玉依旧另拿了一块干爽的帕子,裹了冰为他敷在脸上。 忽然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黛玉不禁好奇,便试着去掰他的手指,不成想,他虽然昏迷,这手上竟然还是很有力气,黛玉掰了半天,他那紧握的手就仿佛一块石头似的。 黛玉只好作罢,回身坐好,还听他呓语:“母后,孩儿一定替你报仇……好热、不要烧我、我不要死……玉儿,别抢我的玉儿……”断断续续地,黛玉似乎只能听清楚这么几句,心里也越发地不平静起来。 听他叫着自己的名字,咬牙切齿地让人不要和他抢,不由心疼地轻拍他的胸口,嘴里也呢呢喃喃地道:“放心吧,我就在你身边的,没有人能抢得去剑神重生全文阅读。” 萧翰阳似乎放心了很多,身体也渐渐地放松下去,紧握的手也随之松弛了,黛玉慢慢地拉开他的手指,让其舒展开来,终于拿到了他手里的东西,看时,却不禁又湿了眼眶。原来他一直紧握的并不是什么宝贝,却只是当日以黛玉形象捏的那个小面人。许是他用的力气过大了,这会儿那面人都皱成了一团,鼻子眼睛都看不清了,只有些杂乱的色彩。 “萧翰阳,你真是个傻瓜。”淡淡地喃出一句,美丽的脸庞含泪带笑,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陈设太简单了,黛玉索性拿出身上的帕子,将小面人裹了,放在他的床头。 不说黛玉在这里陪着萧翰阳,却说皇上在前厅坐着,许是因为心情不畅,也只闷闷地拿了本书翻着,众人自然不敢喧哗,也都静静地立在一旁伺候。 忽然外面一声通传,道是北静王和六皇子带人回来了。这两拨人本来是皇上派去寻找九色九转天莲的,皇上听得,立时便喜上眉梢,忙让快宣进来。 可是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个人,皇上的心情再次跌落维谷,倒退了两步,面容惨淡地跌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不是派你们寻找九色九转天莲吗?如何弄的这般狼狈?” 水溶向前跪了两步,道:“启奏皇上,臣等确实是奉皇上之命,快马加鞭赶往天云峰去寻找天莲,可哪里知道还未赶到天云峰,便遇到了一帮黑衣匪人,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便与我们的人马打了起来。微臣无能,不但没能找回天莲,反倒损伤了不少将士性命,请皇上治罪!” “什么人这么大胆?难道你就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居然有江湖之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与朝廷对抗?皇上简直不敢相信。 “回皇上,臣见他们拦路,已经亮名身份,并且说明此行之意,可那些贼子并不答话,上来就动手。微臣无能!”说着磕下头去。 皇上气怒,伸手重重地拍在桌上,看着跪在一旁的萧翰翎问道:“那你呢?” “禀父皇,儿臣同北静王一样,也遇到了这样一伙人,而且他们功夫极高,儿臣也是无功而返。”萧翰翎一脸沉痛。 “真是反了。”皇上震怒,“你们是在何处碰上这伙人的,当地的官员就置之不理吗?立刻传神武将军冯唐,令他带五千人马,由水溶带路,将这伙贼子灭了。” “父皇息怒。”萧翰翎再拜叩首,“父皇,那些贼人并不是什么占山为王的盗匪,儿臣打不过他们,带着随行的人退了回来,却并不见他们追杀,而后,儿臣又会同了当地官员,带了人马过去,便不见他们踪迹,再往前赶几十里,却又遇见他们,儿臣怀疑这些人并非是盗匪故意挑衅,反而像是故意阻挠我们前往天云峰。” 北静王也道:“确实如此,我遇到的那股黑衣人也是如此。” “如此说来,这些人似乎就和刺杀睿亲王的人是一伙的。”司马圣风微微皱眉。 “这话有理,只有那打出暗器之人知道,要解烈焰之毒必须有九色九转天莲,所以他们特意在路上拦截我们,目的就是为了致睿亲王于死地。”北静王被司马圣风一提醒,也想到了那帮人的态度,只要自己不往天云峰方向去,他们便不会出手攻击。 “我刚刚说的只是其一,而最可怕的则是这些人和刺杀睿亲王者无关。”司马圣风一语惊四座,皇上更是听出了他所指之意,白了脸色。如果这些人和刺杀萧翰阳的人无关,那么知道萧翰阳中了烈焰之毒需要天莲的又有多少人?而在这些人中又有谁能在萧翰阳死后得利?这必将和后宫有着割不断的联系。 “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不要胡说!”看着皇上阴晴不定的脸色,北静王知道这件事涉及皇族秘闻,因此忙斥责司马圣风,让他住口传承基地全文阅读。 司马圣风知道,再说下去,只怕自己也命不久长了,因此淡然一笑住口,倒引得北静王和六皇子萧翰翎不住偷偷地大量他。察觉出自己是女儿装扮,而且扮的还是黛玉的贴身丫头,司马圣风不觉苦笑,真是太多嘴,竟然忘记了身份,因此忙对着皇上和六皇子北静王等行礼道:“司云口无遮拦,也不过是揣测而已,此事还要皇上英明决断。” 皇上沉思了一会儿,摆了摆手道:“到底是康林的丫头,脑子也比别人灵光些,只是若真的如你所说,那二皇子他……”说着不禁黯然,司马圣风虽有心,但终究不敢太过放肆,毕竟陆家一事不真相大白,梅花楼就不宜行到明面上来的,因此不再说话。 倒是北静王头脑灵活,上前奏道:“皇上,其实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哦,你有什么好法子?”皇上抬起头来。 “不如我们兵分几路,臣和六皇子等依旧带人在明处与那些黑衣人周旋,而皇上则另外选择武艺高强的侍卫将领,乔装改扮了,各选道路赶往天云峰,而这些暗中之人,除了皇上及亲近心腹之外,不要让任何人见到他们乔装之后的面貌,路线也万万不得泄露,如此,或许会有哪一路到得天云峰,采了天莲,赶回来为睿亲王疗毒。” 皇上大喜,道:“如此甚好。那水溶、萧翰翎听命,每人即刻带一百精干将领赶往天云峰,遇黑衣人则不得后退,与他们周旋到底。” “是!儿臣(微臣)遵旨。”北静王与六皇子双双磕头领旨。 司云站在一边,看向两人,却见北静王神态庄重,目光坦荡,而六皇子虽较之年少,但眸底的深沉却令自己都觉得心惊,想想之前他还曾缠着自己要拜师,那时竟当他是懵懂顽童,原来竟是错了不成?也是,真正毫无心计的单纯之人,又哪里能在皇宫之中生存。 正思想间,却见正走至门口的萧翰翎一捂胸口,“哎呀”一声栽倒在地上,只唬的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忙上去扶起,皇上也离了座位过来看视。 轻轻掰开萧翰翎捂着胸口的手,却见白色衣衫隐隐地现出一抹红色。皇上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六皇子受伤,为何没有人告诉朕?” “父皇,儿臣无碍的,不过是一道小伤口,不妨事,儿臣这就带人去天云峰为二皇兄寻找天莲。”一边说着,一边挣扎开皇上的怀抱,就要起身,奈何失血过多,身上虚弱,哪里还挣扎的起。 “好孩子,朕知道你对翰阳兄弟情深,可是,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去寻药,好好歇着吧,父皇另派其他人。”早有下人抬了软榻出来,众人七手八脚扶了萧翰翎躺好,盖上狐皮暖被。 “可是父皇……”软榻上的萧翰翎白着一张脸,“别人哪里能放心,此事关系着二皇兄的性命啊,还是儿臣去比较妥当。” “别胡说了,你好好将养身子,父皇已经有一个儿子这样了,不想你再涉险。”皇上看着软榻上虚弱的萧翰翎,心里觉得暖暖的,至少还有一个儿子是顾念亲情的。回过头问陈言,“怎么太医还没有过来?” “回皇上,太医马上就到。”陈言答应着,又让人去催。 “太医到了。”一名宫女的声音响起。果然,一位老太医急匆匆赶来,他身后跟着的,竟然是黛玉。 原来黛玉在内室照顾萧翰阳,太医们也在外间随时侍候着,看情况变化随时用药。这会儿听得皇上让人宣召太医,黛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因此便问了那内侍几句,知道是寻找天莲的人马赶回来了,故先令宫人照顾萧翰阳,自己随了太医一起前来看个究竟。 看到软榻上的萧翰翎,黛玉有些吃惊,受伤的是他吗?他看到自己那瞬间的表情为何完全不像重伤之人,而一刹那间又歪倒在榻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言黛玉心中疑惑,皇上一见太医,忙令上来给六皇子诊治,因为伤在胸口,需要包扎,因此黛玉便先带着司云、紫鹃回避了满洲灵异史。 屏风外,太医诊脉、包扎甚是忙碌,屏风内,黛玉也仔细地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不觉有些失望,终究没有找到天莲,那萧翰阳还要承受多久的痛苦?细细的眉心蹙起来,看的人心疼。 “别担心了,皇上都已经派了几十拨人马了,只怕把天云峰铲平了也要找出九色九转天莲的,普天之下,还有天子要而不得的东西吗?”拍拍她的肩膀,司马圣风安慰着,虽然这些话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但仍旧给了黛玉一些力量。 “是啊,姑娘,别难过了,王爷一定会没事的。”紫鹃也附和着安慰黛玉。 坚强地对他们两人笑笑,黛玉也告诉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因萧翰翎胸口伤处裂开,失血严重,皇上便命人送他回宫休养。令派了身边的一等侍卫首领随北静王一起去天云峰。因看睿亲王府中也再没有旁的事情,因此,皇上也带着随身的太监宫女们回宫里去了。 黛玉想到三春姐妹还在王承业家里,而且店铺中也还有事情要安排,便也想就此回去,哪里知道于禄跪求道:“郡主,王爷服药后会清醒半个时辰,之前王爷醒来就叫群主,还请郡主留下,陪王爷说说话,等他再……也不迟。”于禄说着已经红了眼眶,随即又补充道:“再有两柱香的功夫王爷就该吃药了。” “好吧,那我就等王爷醒来。只是要麻烦于总管派人去和我妈妈及哥哥嫂子说一声,也免得他们担心。另外若是贾家三位姑娘问起,也好让他们有个答话。”看着地下两鬓有些斑白的老人,黛玉觉得他甚至比皇上更像一个父亲。 “郡主说的是,是奴才大意了。”看黛玉答应,于禄面露喜色,一边请黛玉里面坐了,命丫头们上来茶果点心,一边又让人去太常寺少卿的府上送信。 两柱香的时间倏忽即过,外面早有丫头来回说王爷的药煎好了,黛玉便跟着于禄一起去了萧翰阳的卧房,却见正有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正在拿着小勺子喂萧翰阳吃药,但黛玉在一边看着,那一勺药下去,十有八九却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因此道:“你下去吧,我来喂王爷吃药。” 那丫头看了于禄一眼,于禄摆摆手,她便把药碗放在托盘上,对着黛玉行礼出去了,黛玉回头看看于禄、紫鹃、司马圣风等人,道:“你们都出去吧,人太多了,空气也不好,何况王爷他又这样,反而对他身体不好。” 众人见她说的有理,都出去了,唯独紫鹃小声的和于禄说了几句什么,于禄却让人去拿了一领皂青色斗篷来递给紫鹃。紫鹃便上来给黛玉围上,一边还轻声道:“王爷这屋里又不敢笼火盆,姑娘身子弱,素来惧冷,还是多披件衣服吧!” 黛玉微笑地看了紫鹃一眼,顺从地把斗篷披上,这紫鹃,无论何时都是这么贴心,可这件斗篷,明显地太大了,不光将她娇小的身体全裹了起来,地下还拖了长长的一截。于禄在一旁解释道:“这件斗篷原是皇上赏给王爷的,据说是北边的一个什么冰岛国进贡来的,用了雪狐的毛皮做的里子,极其保暖的。王爷也就得了后穿过一次。既是郡主畏冷,不如就先将就着披了吧。” 黛玉笑着答应,于禄等人这才都出去了。坐到萧翰阳窗前,黛玉端了药碗给他喂药,不知道是因为感觉到黛玉在身边,还是因为刚吃进去一些,昏迷程度减轻,那萧翰阳果然一口一口地开始吞咽了,剩下的药竟是一点也没洒的。 将药碗放在一边,黛玉也不叫人进来,只坐在那里细细地打量着萧翰阳的神色,果然见他面部那不正常的血色渐渐地消退,恢复到原来如冠玉一般的肌肤,想来这皇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萧翰阳和那六皇子俱是俊秀无双,不过可惜了,他平日总是皱眉冷脸,那浑身散发的气势都让人发抖,又有哪家的姑娘敢去仰望这位王爷呢,也难怪他至今都没娶王妃呢。 ------------ 七十一、励亲王黛玉染风寒 上回说到黛玉盯着萧翰阳的一张俊颜默默地发呆,想着自己的心事,她目光虽然凝在萧翰阳脸上,实则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那眼神并无焦距的,因此也错过了萧翰阳睁眼微笑的模样,及至感觉似乎有人盯着自己时,才发现萧翰阳已经悠然醒转,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重生之鬼眼商女。莞尔一笑,“王爷醒了?” “没有,”自动自觉地回答,却仍然瞪大了眼睛。 没有?黛玉瞠目结舌,明明睁着眼却说没醒,这王爷还真不一般,难不成都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又或者能接别人的话头说梦话?“那黛玉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黛玉起身欲走。 “别走,我醒了。”看着黛玉纤细的背影,萧翰阳闷闷地留她。黛玉这才重新坐回到床边。 “我以为我在做梦。”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黛玉却听懂了,原来他醒来看到自己时以为还在梦里,那隐含之意是……他梦到了自己?红云悄悄袭上莹白如玉的脸颊,黛玉不觉微低了头。 “玉儿,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真好!”盯着面前女子的那一抹羞意,萧翰阳低低地喟叹,忍不住想要伸手拥住面前佳人,奈何身子尚未动弹,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伸出的手也半停在空中,不敢再动弹。 “王爷,你没事吧?”握住他的手,轻柔地擦拭他额上的冷汗,嘴里一边抱怨道:“身上的伤没有好,还敢胡乱动,看痛得是谁?”一边说着,一边扶了他躺好,回身便要让太医进来查看收口是否裂开。却被萧翰阳止住了,“玉儿,不用了,伤口无事。”背上的刀伤有了绿萼给的良药,自然没有大碍,但是为了取出羽针,他的肩头却是动了刀子,那一处的伤才是深可见骨的。看着他左肩处渗出的血迹,黛玉无奈地摇头,执意要请太医进来。 “玉儿,我求求你,不要让人进来。这会儿我只想你陪着。”昔日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开口求人,黛玉忍不住动容,坐回到床边。 “我知道我中了烈焰,只怕是活不久了,”平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可是玉儿,能有你陪着我,看着我离去,我死也能瞑目了。”虽然苏醒过来,但萧翰阳终究没有多少精力,因此才说了几句,就接不下去了,只得勉强停下休息。 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张闻天的死,林如海的死,都曾经给她很大的震撼和打击,但是今天听着萧翰阳说出死字,黛玉却觉得心憋得厉害,一阵阵的疼痛,仿佛被摘去了一般。眼泪便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滑落。“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皇上派人去寻九色九转天莲,一定能治好你的。” 虚弱地摇摇头,面露微笑。“玉儿,没用的,九色九转天莲,不过是一个传说,更何况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只怕父皇派去的人,也难以回转。这么多年,真是累了。”萧翰阳闭上眼睛,疲惫之外,似乎还有放松。 黛玉一怔,他是要撒手吗?不,不可以。“萧翰阳,你爱我吗?”颤抖嘶哑的声音,让萧翰阳再度睁开眼睛,黛玉虽然一脸泪水,眸光却分外的冷静而坚定。他知道,黛玉是为了让他活下去才会这样问的。 可是烈焰,除非有解药,而那些人要的是他的命,怎会拿出解药,如果注定了要死,他又何必牵累她。是的,他爱她,从见她的第一面,就疯狂地爱上了她,所以忍受不了她与别人的亲近,忍受不了她对别人笑,那没来由地怒气让他忍不住对她冷嘲热讽。可是天知道他有多么想见她,多想把她锁在自己的身边一生一世,她的笑靥、她的眼泪都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但是现在……这份爱还是埋在心底吗?她这样倾城绝美又纯澈如仙的女子,一定有人会如珍似宝地对她。但想到她陪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却又没来由地心痛。无力地摇头,道:“不,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这个男人在撒谎,看他禁闭的眼睛,蹙起的额头,黛玉明确地知道,他在心痛。好,既然不肯承认,那没关系。淡淡地挑挑嘴角,冷定地宣布:“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让你去死,我一定会找到天莲,治好你的毒,否则……”如愿地看他睁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黛玉依旧在微笑,“你是因为救我才中毒的,若是你死了,我赔你一命重生特工玩转校园全文阅读。你也累了,我去请太医来给你包扎伤口。今天我也出来的够久了,就先走了。” 优雅的起身离开,回头再看了床上仍然震惊的萧翰阳,绽开一个绝美的笑颜。黛玉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直到太医进来,萧翰阳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惊喜之中,她说她爱他,虽然脸上的红晕证实了她的羞涩,可她仍然看着他的眼睛说出来了。原来并不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地付出! 从睿亲王王府出来,上轿,黛玉都好似踏在云端一般,一直都呆呆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 “紫鹃,你看姑娘……”司马圣风指着无意识玩弄手绢的黛玉给紫鹃看。“姑娘这是怎么?从睿亲王屋子里出来就好像丢了魂一般,难道是睿亲王对姑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想到黛玉从萧翰阳房中出来时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的样子,司马圣风直觉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问她却只摇头不说话,这会儿坐在车上,一时悲不自尽,一时又面露微笑,一时又咬牙切齿,一时还神色冷定,直看得他和紫鹃担忧不已。 “姑娘,你没事吧?”在黛玉再一次低头擦泪时,紫鹃小心翼翼地问。 抬头对上他们关切地目光,黛玉强笑道:“没事。” “有心事不要总压心里,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或许能有解决的办法。”司马圣风冷静的分析。 “真没什么事,只是有些担心王爷,如果真找不到九转天莲,让他就这么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黛玉认真的道,不知道自己刚刚和他说的话是否会有效果,能不能激起他求生的意志。一个人如果抱定必死之心,那即便是有良药也救不活的。 看黛玉的双眉有蹙在一起,司马圣风的心便也跟着纠结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是因为王爷是因救你才中毒,所以黛儿心中不安吗?” 从司马圣风的眼中,黛玉看到了一抹希望的亮色,可是,心中明白,他想要的,自己根本就给不起,莫说是他,就是对萧翰阳,她也说不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因此狠了狠心,泠然道:“也算是吧,不论怎样,我都不想他死。” 闻言司马圣风低下头,半晌方闷闷道:“既然黛儿要救他,我立刻命人去寻天莲。想来那暗杀者与宫内难脱干系,皇上所派人手只怕已经在那些人掌握之中,如此声东击西,有明有暗,想来把握更大一些。” “如此会不会太麻烦司马大哥了?毕竟梅花楼是一江湖帮派,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为了黛玉一人……”黛玉自知无以为报,因此不敢再承他如此重情。 “黛儿放心吧,梅花楼向以楼主惟命是从,从无二话的。”司马圣风不由分说截断了黛玉的话。 如此一路再无言语。及至到了王承业家门前,早有家下人等接着,一个婆子拍着胸口道:“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太太担心的不得了,都命我们看了无数次了。” 紫鹃浅笑,“让老太太、太太挂念了,姑娘这不是回来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扶了黛玉下车。早有机灵的小丫头去内里禀报,黛玉这边还未走到二门,王嬷嬷、王何氏便带着丫头迎了出来,旁边还跟着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 看到黛玉盈盈浅笑地站在那里,众人都送了一口气。惜春上来拉住黛玉的手,抱怨道:“林姐姐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走了,害的我好生担心呢。”说着又故作神秘地悄悄附到黛玉耳边说:“这次出来真是值得了,王嫂子给我们做了很多姑苏的小吃呢。可惜林姐姐没口福,偏偏进宫去了。” “瞧四妹妹说的,”探春笑着走过来,“林姐姐本就是姑苏人氏,这些东西只怕都吃腻了,也就你,跟个馋猫似的,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一边说着,一边拧了拧惜春的脸,道:“好了,林姐姐身子弱,就别站在这风地里了,还是回屋慢慢说吧。” 王何氏也在边上笑道:“正是呢,我已命丫头沏了滚滚的茶来,姑娘进去喝一杯暖暖身子吧,瞧这脸都冻红了召唤萌战记。” 众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让进了上房。王嬷嬷关切地问起宫里的事情,黛玉便笑道:“也没什么,左不过是皇上得闲了,让我过去说说话。” “看来皇上倒是很喜欢林姐姐啊!不但上元之夜接了林姐姐一起过节,这才过了两日便又要去说话,都说皇上国事繁忙,竟还能抽时间关心林姐姐,这也是林姐姐的福气呢。”探春看向黛玉的时候,眼中既有羡慕又有嫉妒。 黛玉看的分明,一笑道:“不过是皇上念着先祖有功于社稷,怜恤我一个孤女罢了,又何来的福气?三妹妹言重了。” 王何氏见黛玉眸底浓浓的疲倦之色,脸色也不大好,知道她今天定是极累的,便问黛玉可有吃过晚饭,黛玉笑笑,道:“还是嫂子心疼我,那睿亲王中了剧毒,皇上担忧不过,又是去看望,又是请太医的,我们这些在边上陪的,哪里还有时间吃饭的。” “那正好,我可让厨房里准备着呢,都是姑娘爱吃的菜。”王何氏忙回头吩咐丫头去厨房将饭菜端上来,黛玉看时,不但有碧粳米粥,还有自己平常爱吃的淮扬小菜,不禁笑道:“嫂子真是细致,难为将我素日爱吃的菜都记得一清二楚。” 王何氏也笑道:“说出来也不怕姑娘笑话,我哪里知道姑娘爱吃什么,这都还是婆婆记着,特特地告诉了我,这才让厨房里做的,也幸好咱们家的厨子是从南边带来的,正宗的淮扬手艺,姑娘且尝尝可合口味?” 黛玉且不忙吃饭,先是起身对着王嬷嬷和王何氏行了一礼,道:“如此多谢妈妈和嫂子了。”说着又回头看看迎春、惜春和探春,问道:“二姐姐,你们可吃过了?要不一起吃吧!” 迎春笑道:“林妹妹别让了,我们和嫂子一起吃过了,看林妹妹脸色不好,还是赶紧吃了饭回去歇着吧。” 黛玉这才坐到饭桌上,招呼司马圣风和紫鹃一起过去吃饭,他们在疏月轩原也是经常一起吃的,王嬷嬷也了解黛玉为人,因此便让丫头将她们的饭菜也一块送了来,三人这才坐下吃饭,迎春姐妹和王嬷嬷、王何氏便在一边陪着喝喝茶,说些笑话。 因是家乡菜,又确实是饿了,那折枝莲花的瓷碗黛玉倒吃了满满一小碗粥,又吃了些小菜,这才放下筷子,紫鹃也吃完了,司马圣风看了她们一眼,面色有些尴尬,只得把手中的碗放下来,黛玉笑道:“你饭量大,这会儿肯定没吃饱,不用管我们,你继续吃。” 司马圣风尴尬地笑笑,道:“好姑娘,你就别给我宣扬了。我这会儿也不觉得饿了,倒是姑娘,怎么脸色赤红,只怕是在外面着了凉,得了风寒也说不定,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围了过来,眼见的黛玉面色确实赛过三春桃花,不同往日,眼神也有些涣散,也不由有些担心,王嬷嬷更是让人立刻去请大夫来。黛玉拦道:“妈妈,不用了,就是有点头疼,不碍事。”说着站起身就要去拦,不想眼前发黑,脚下发虚,一个不稳,整个人竟然就软倒在地。 “黛儿!”“姑娘!”“林姐姐!”众人惊喊,忙将黛玉扶到内室去了。 等到黛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大亮了,眼看室内软纱暖帐,红烛将尽,一抹晨光熹微射进窗棂,心里顿时觉得敞亮了许多,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却惊动了趴在床边的紫鹃。一眼看见黛玉,面上露出由衷的微笑,“姑娘,你醒了。” “嗯,”猛然发觉紫鹃身上搭着一件斗篷,趴在床头,忙起身拉住道:“紫鹃,你怎么在这儿趴着,瞧瞧这眼睛,都有血丝了?” “倒多亏了紫鹃一晚衣不解带地照顾姑娘呢!”听得里面的说话声,王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将手放在黛玉额头试了试温度,叹了口气道:“热度总算是退下去了,再吃几剂药疏散疏散想来就差不多了武炼巅峰。也亏得姑娘近来身子骨强健了些,若是以往,这一病只怕又要到春天了呢。” 紫鹃惭愧地低头,道:“都怪我,昨日王爷屋里那么冷,我竟是没想起为姑娘加件衣服的。” 黛玉忙坐直身子拉过紫鹃的手道:“好姐姐,你就别自责了,昨儿个要不是你想着加件斗篷,只怕今儿病的更重呢。”王嬷嬷在一边看着,伸手拉了拉因黛玉起身而下滑的锦红棉被,道:“好了,姑娘也没大碍,只以后注意着就是了。”一边说一边按黛玉躺下,道:“姑娘身上不好,再多休息一会儿才是正经。”回头又对紫鹃道:“你也累了一夜了,回去歇一会儿,我让春蝶来替你。” 紫鹃忙道:“嬷嬷,我不累,你就让我看着姑娘吧。” 黛玉笑嗔道:“你还是快去睡吧,回头让二姐姐、三妹妹她们看到你满眼的血丝,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我和妈妈说会儿话,你好歹去眯一会。” 紫鹃这才恋恋不舍地去了,走到门口,还不放心地看了黛玉一眼。王嬷嬷笑道:“这丫头,我在这你还不放心?”黛玉也道:“去吧,去吧。”紫鹃才走了。 看着黛玉窝在被子里,一把漆黑油亮的长发散于枕头边,越发衬得面白如玉,脸似春花,王嬷嬷也不由地感叹,黛玉终于长大了,若是老爷太太在世,看着这样的姑娘,想到这里,鼻子有些酸酸地。 “妈妈,玉儿脸上有什么吗?”黛玉一边说,一边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摸了摸脸上,为什么王嬷嬷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王嬷嬷忙扭过头去,伸手擦了擦眼角道:“没,没有,我是看着姑娘长大了,成大姑娘了,心里高兴。”一行说着又转移话题道:“说起来,紫鹃对姑娘倒是极尽心又极其忠诚的,只是可惜了……” 黛玉不解,道:“可惜什么?” “可惜终究是那府里的奴才,她对姑娘再好,可卖身契是在那府的,终是要受老太太、二太太等人的摆布,咱们家的事情向来是不瞒着她的,只怕将来……”王嬷嬷不无担忧地道,她以前也劝过姑娘,好防着疏月轩里的下人一些,可姑娘确实太过于相信他们了,也才有这告密一说,否则,二太太又如何知道老爷另给姑娘留有财产之事? 黛玉惊觉到王嬷嬷话中之意是在怀疑紫鹃,仔细想了一想,这才道:“妈妈,其实你和我说的是对的,疏月轩毕竟人多口杂,而且多是那府的奴才,实在该防备着,只是紫鹃……”黛玉坚定地道:“我相信她一定不会背叛我的。嬷嬷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很该想个法子把紫鹃的卖身契拿过来,否则只怕将来贾家的人为难她。” “既然姑娘想到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王嬷嬷心里也是相信紫鹃的,毕竟这紫鹃老子娘全都没了,一个哥哥也并不亲的,因此只要拿回卖身契,想来定是不会再有二心的,因此也不再追究,只是道:“刚刚我听紫鹃说什么王爷屋里冷,这可是怎么回事?姑娘昨儿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又到了什么王爷的屋子里?” 看着王嬷嬷带笑的目光,黛玉不禁脸上一红,往下钻了钻,拿被子蒙住头道:“妈妈笑我,什么王爷,妈妈听错了。” 王嬷嬷笑着拉下黛玉的被子,道:“好,好,是妈妈听错了,姑娘还有些鼻塞的,别捂在被子里。”一边又道:“姑娘是大了,有什么也不和嬷嬷说了。不过姑娘若是终身又靠了,嬷嬷也高兴,可是……”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黛玉奇怪,道:“嬷嬷有话就直说吧!” 王嬷嬷怜惜地看了黛玉一眼,虽然觉得有些不好启口,但知道自家姑娘自来是个主意大的,因此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只道:“可姑娘也要想好了,既然是位王爷,只怕将来若是有个三妻四妾的,姑娘委屈。” “嬷嬷,你说到哪里去了?”黛玉羞极,索性背转过身去,不敢回头对上王嬷嬷的眼睛。 “好姑娘,按理这话不该我对你说的,只是……唉,姑娘也要三思啊末世狂女之召唤男色最新章节!”王嬷嬷叹了一口气,以姑娘的品貌,别说嫁给王爷,就是嫁入皇室都是绰绰有余的,可姑娘性子单纯,那妻妾争斗的戏码,想想那个小叶姨娘,王嬷嬷都觉得不寒而栗。 听出王嬷嬷的关心,黛玉转回身握住王嬷嬷的手道:“嬷嬷你放心,我也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有人想娶我为妻,第一条那就是他一生一世只能有我一个,否则林黛玉决不会嫁。”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相伴到白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最大的愿望,想到张闻天,若然最后知道他是被人陷害,可也再不能回到从前了的。 却说黛玉自此后又接连服了两日药,那风寒便也渐渐好了,因算是在自己家里,王嬷嬷、王何氏对她又极好,连王承业也是极其疼爱她,因此黛玉倒是过了两天清闲日子,虽则清平、清安还是要拿了账簿来给她看,汇报来往账目以及灾民安置情况,黛玉也觉得极省心的。偶尔得了空,便换了装束出门去走走,看看街市人情风光。那惜春自从和黛玉出了一次门,常常磨了黛玉要出门看看,惹得迎春、探春都笑她魔怔了,不像是大家子出身的女儿。 这一日黛玉吃过早饭,因那于禄派人来说,王爷醒来看不到郡主闷头不语,心情不好,太医说这有损王爷身体,只怕毒气郁结,因此想请康林郡主过去安慰一番,为王爷疏散一下心情。 黛玉心知这不过是于禄借口罢了,想萧翰阳每日躺在床上,不过有一两个时辰的清醒时间,心中不忍,便答应过去看视。王何氏见状,因上次黛玉在睿亲王府受凉,便命人准备了保暖的衣衫。 这里黛玉还未起身,外面边有人来报说贾府宝二爷来访。黛玉听得,不禁皱了皱眉头,算算她们出来三日了,想是贾母派宝玉来接他们回去,只是……看看王府的来人,便道:“赵嬷嬷,我外祖母家来人,想来是接黛玉回去的,你们且先回王府,等我先回复了外祖母家的人,再去看望王爷。” 赵嬷嬷几人为难地互相看了一眼,道:“可是郡主,于大管事交代了,让我们一定请郡主回去。”想到王爷每次醒来,冷厉的目光和神色,几个人都不寒而栗。于总管可是说了,只有这康林郡主去了,劝好了王爷,他们这些人以后才有好日子过的。看那样子,这康林郡主就是睿亲王府唯一的救星了。如今这郡主又让他们先回去…… “我会去的,不过晚一些罢了。”黛玉笑道,怎么这些人好似很害怕的样子。 “那我们就等郡主一起回去吧,郡主且去见荣国府的人,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了。”那赵嬷嬷显然是这些人的头,稍微低头想了一会儿,便小声建议道。 黛玉注意到那些人听到赵嬷嬷的意见,都松了一口气,知道定是于禄的主意,因此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得让下人好生上茶陪着,自己便去前面见贾宝玉,又让小丫头去后院通知了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 来到前院的时候,却见王承业正在和贾宝玉对坐喝茶,不知道聊了什么,贾宝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哥哥今日怎么没有去衙门办公?灾民们都安置的怎么样了?”看王承业起身要行礼,黛玉连忙拦住,在一边搭着半新不旧的绛紫色软缎椅袱的椅子上坐下来。 王承业笑道:“确实安置的差不多了,由于庆和堂的带动,各个商铺都出钱出力,盖粥棚,施舍衣服棉被的,倒是帮了官府不少的忙。今儿上朝回来,皇上也嘉奖了一番,给我们放了一天假呢。” “如此倒是极好。”黛玉笑道,“哥哥很该好好陪陪嫂子和凡儿了。如今凡儿已经四五岁了,我看他极是聪明伶俐,哥哥怎么不给他请个启蒙的塾师来?” “说起来是该上学的年龄了,只是这花费……你嫂子也是书香门第,我没事也能教他读书认字,过个一两年在送他去书院也是可以的。”黛玉一听便知道是学费的问题,因知道王承业素来为官清廉,又养活这么一家子人,定是想省了这笔费用,因此笑笑也并不说话。 ------------ 七十二、拨云散雾送玉归府 上回说到黛玉出来见宝玉,竟意外地发现王承业竟然在家,因此便和王承业说了几句闲话,那宝玉看到日思夜想的林妹妹,早就忍不住要上来拉住了,哪里知道林妹妹竟然不理会自己的,因此便上前道:“好妹妹,我们可是有好几日不见了,怎么也不理我一理?” 黛玉回头一笑道:“瞧宝哥哥说的,我们原是见惯了的,虽说现在在哥哥家里,但他每日里不是上朝就是去衙门里,倒是极少见上一面的,说两句话也不行吗?”说着又问:“宝哥哥可是自己出来的,都跟了什么人?老太太、太太可知道?” 宝玉笑道:“林妹妹放心吧,还是老太太让我来看妹妹的,说林妹妹、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都不在,家里冷清了好些,吃饭都不香的,想着你们也出来三四日了,因此让我来请了林妹妹回去呢武法无天全文阅读。” 一边说着,宝玉一边起身来挨着黛玉坐了,道:“林妹妹不知道,家里这两天也挺热闹的,云妹妹也来了,还说你们都不在,她觉得没意思呢。” 黛玉想到第一次湘云出现,可不就在元妃省亲之后,因此笑道,“我们都到这里来了,再想不到云妹妹竟然过去的,如此说来,倒真该见见她了,她现在说话可还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叫了?” 一语未完,早听得门外“咯咯”笑道:“果然的林姐姐记性好,还记的云姐姐咬舌子呢!”黛玉宝玉忙起身看时,确实迎春姐妹过了。因都是姑娘们,这里王承业便与黛玉行礼,退出去了。 迎春姐妹进来,分别落座,丫头重又倒上茶来。宝玉也笑道:“可不还是那样,那天和宝姐姐赶围棋,还是幺爱三四五的叫呢,可把老祖宗逗得不行了。” 黛玉也笑道:“云妹妹不是和宝姐姐极好的吗?哪里就还想得起我们了?” “林妹妹这话可是冤枉了云妹妹了,不论怎样,和云妹妹有血缘至亲的是你,不是宝姐姐,云妹妹难道连疏不间亲、先不僭后的道理都不明白的?就算你不在,她可不还在你屋子里住着的,还吵着说往日林姐姐在,可以一起看书吟诗的,林姐姐不在,偌大的院子一点意思也没有的。还说没有林姐姐镇着,那院子里遥闹鬼的,昨儿夜里听见动静,竟把她吓得窝在被子里不敢起床,连翠缕都说有动静呢。她也不想想,院子里丫头婆子一大堆,哪里会有什么的?” 黛玉一听,情知道很可能就是王夫人派人去偷那匣子了,微微一笑也不答言。倒是惜春冷言道:“说不定是闹贼了呢?” 探春在旁边道:“四妹妹也不晓事了,咱们那样人家,什么贼能进到内院去呢?” “三姐姐不知道外贼防得,家贼却是最难防的吗?林姐姐回去可要好好查查,可别丢了什么?那些丫头婆子们也要好好管管,让她们认清谁是主子了。” 探春被惜春噎了这么一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迎春抢先道:“说实在的,那些丫头婆子也该管管的,回头告诉二嫂子一声才是。” 黛玉诧异,不妨迎春说出这样的话来,因看了她一眼,道:“我房里的还好说,倒是二姐姐,本来就是荣国府正经的姑娘小姐,尚有些婆子仗着以往的脸面欺负,才应该给二嫂子说说,让她好好管管才是。否则,指不定那一天,倒让那些人爬到我们头上去了。” 迎春温和一笑,道:“也罢了,只要她们不太过分,我能忍也就忍了。” 探春不欲纠缠于这个话题,看向宝玉道:“二哥哥,可是老太太、太太让你来的,都跟了什么人?妥当吗?” 黛玉忍不住“扑哧”笑了,道:“三妹妹,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的,我刚问过了。” 宝玉也道:“都知道的,老太太让我来接二姐姐和妹妹们回去呢,说是太冷清了,吃饭都不香。” “这就回去啊!”惜春拉长了声音,明显一副意犹未尽的意思。 “四妹妹可是出来玩野了心。”探春拧了拧惜春的小脸,道:“我们也打扰了王嫂子几天了,她每日里忙完家事还要照顾我们,就让人家轻省几天吧。” 惜春只得无奈答应。黛玉笑道:“话虽如此,但是宝哥哥既然来了,哥哥又是在家的,就吃了午饭再走,也是不迟的。再说,我也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办,只怕不能和宝哥哥你们一起回去了。” “什么,林妹妹不回去?”宝玉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他好容易央求了老太太和太太,让他来接林妹妹回去,哪里知道林妹妹又说不回去的,那他岂不是很没意思近身特工。因此便道:“林妹妹一个女孩儿家,又有什么事情,不若让王哥哥和嫂子去办了,妹妹就回去吧,不然,这大正月的,我一个人也闷的无趣。更何况宝姐姐的生日就要到了,老太太说要给宝姐姐过生日的,银子可都给了凤姐姐,还说让姐妹们去凑趣呢。” 黛玉一向,可不是宝钗要过生日了,而且在这场生日宴上还发生了湘云将自己比作戏子,结果两人吵架,惹出宝玉参禅一事呢,心中便又多了几分厌烦,更加地不想去了。因有些不耐烦地道:“我要做的自然是林家的事,哥哥嫂子本就够忙了,又哪里再劳动他们。宝姐姐也不过是外四路的亲戚,与我并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是看着同在外祖母家为客,叫她一声姐姐罢了,如今我既有事,自然先做我的事去,怎么别人不挑理,宝哥哥先挑起礼来了。难道我身为郡主,就应该是给人家拜寿的不成?” 探春见黛玉生气,且说出郡主的身份来,忙拉了宝玉一把,笑道:“二哥哥,林姐姐既然有事,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我和二姐姐、四妹妹也不知道宝姐姐生日,竟也没备礼物的,这就回去准备一下。” 宝玉却不领她的情,眼看着黛玉微低着头,一脸漠然,心下觉得委屈,道:“我也不过是想着平日里姐妹们亲近有爱,才说让林妹妹回去给宝姐姐凑趣罢了,既然林妹妹不愿,那也就罢了,索性让二姐姐他们先回去,我陪林妹妹一起回去罢了。”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小心翼翼地看黛玉的脸色。 黛玉不由叹了一口气,宝玉素日就最是能伏低做小的,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倒让自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因也顺了一口气道:“宝哥哥,你还是和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一道回去,我办完了事,晚间自然就到了。也替我给云妹妹、宝姐姐问个好。”说着便又让小丫头去请了王嬷嬷、王何氏等人来,里面又打点了迎春三人的东西,这才将他们送出门去,那宝玉欲待不回,又怕黛玉生气,只得期期艾艾地骑上马,跟着迎春三姐妹的车子一道去了。 且不说迎春、宝玉等回去回复了贾母,又给湘云、宝钗带了好。但说黛玉看他们去的远了,这才回到内堂来。因不见司云,便问紫鹃可见到了,紫鹃回道:“他这几日好似有很多事情似的,连带的孙昭、刘彦脸色也不好,晚间好像还有其他人过来,想来他们梅花楼有什么大事。今儿一早,他就出去了,让我告诉姑娘一声。” 黛玉点头,知道司马圣风的事情自己也插不上手帮忙,也不多说了,因看看天色不早,想到睿亲王府的人还在后面等着,便和紫鹃一起过来。那赵嬷嬷这会儿正着急呢,看黛玉过来,忙上来陪笑道:“郡主,现在可能走了吗?” 黛玉知道她心急,因想着萧翰阳吃药的时间也快到了,便道:“差不多了,等我回去换了衣服就走。” 及至换好衣物,简单梳妆了之后,看着镜中王嬷嬷颇有些苍老的面容,黛玉才道:“妈妈,我这就去了,晚上也要直接回那边府里了,妈妈要多注意身体,黛玉不能再跟前侍奉,妈妈也要多担待才是。” 王嬷嬷搂了黛玉道:“好姑娘,我在你哥哥嫂子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姑娘,本来是接姑娘疏散两天的,却又这么多的事情,如今又要回去了,那府里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姑娘偏偏又露了财,只怕再难安生……”一边说着,便淌下两行热泪来。 黛玉强忍心中的难过,劝了半天,王嬷嬷才住了,收拾心情将黛玉送上车辇,眼看着黛玉和睿亲王府的众位嬷嬷丫头们去了,又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看不见黛玉的车辇,这才在媳妇儿的扶持下进屋去了。 却说黛玉到了睿亲王府,下了车辇,却见正由几个下人踮着脚尖翘首以待,看到黛玉下车,宛如看到救星一般,立刻有人向里面送信去了,不一时,于禄便带着王府里几位主事之人迎了出来。看到黛玉,忙磕头行礼。 黛玉让他们起来,这才问道:“王爷可醒了没有?” 于禄道:“醒了,只是脾气不好,那屋里谁也不让进,连老奴都被他骂出来了,还请郡主过去劝劝只怕还有用些步步封疆。” 连于禄都被骂出来了?黛玉愣了一下,看来这王爷的脾气果然不好,“你们王爷一直都是这样坏脾气吗?怎么动不动就骂人?” 呃,于禄忽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补救道:“也不是如此,想来因为连日里昏迷,清醒了又不得大睨高谈,心里烦躁。其实别说骂几声,只要王爷能动了,打我们几下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王爷他……”说到这里于禄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半晌方哽咽着絮叨:“只是王爷心情郁结,难免影响到体内的剧毒,虽然郡主的朋友,那绿萼姑娘每日都来诊治的,但也说了王爷若是一直这样心情郁结,只怕她的药也不过撑二十日了。所以老奴斗胆请郡主来,看能不能开导王爷。” “绿萼每天过来吗?”黛玉愕然,想是司马圣风怕自己担心,故此暗中使了绿萼来,心内不由多了一层感激。 “正是,也多亏了绿萼姑娘,郡主不在,王爷连药也吃不下一半的,多亏绿萼姑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两针下去,王爷就能张嘴吃药了。”说起绿萼,于禄也是感激的。 众人一边说着,便到了萧翰阳的卧房门口,丫头向里回道:“王爷……”一句话未完,便听得里面一声满含怒气的训斥:“不是说了,谁也不许进来,滚,都给我滚出去。”语气虽怒,但由于身上无力,因此听来倒少了一半的气势。 黛玉心中一痛,眼圈便有些微红,又怕他看出来,忙忙地转换了心情,挥手示意众人下去,自己袅袅走了进去。萧翰阳虽不能动弹,听觉、感觉却还是不差的,勉强转头还想再吼,一眼看见黛玉,便挪不开目光去了,黛玉莞尔一笑道:“王爷是不是也不许黛玉进来,要黛玉滚出去,只是黛玉不知道怎么滚,还请王爷示范一下如何?”说着自己倒先忍俊不禁了。 萧翰阳本来心情正烦躁呢,回头看是她,早看的痴了,这会儿听她俏语轻言,微微含笑的眉眼生动美好,霎时间便呆住了,连黛玉让他示范如何滚都没听清,只点头呆呆道:“好!” 黛玉便更加忍不住大笑起来,道:“既如此,我也不勉强,王爷就在床上滚一个吧?” “什么?”萧翰阳这才明白过来,知道黛玉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一张俊颜也不禁红了上来,佯怒道:“可见是个疯癫的丫头,竟然让我堂堂王爷滚给你看?” 黛玉也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是要算话的,王爷刚刚明明答应了的。” “有吗?”萧翰阳也笑得灿烂无匹,“我怎么不记得了?有谁能证明?”屋外响起两声轻笑,显然是于禄等人不敢就离开,侯在外面等待传唤。萧翰阳一张脸更红,冲着外面喊道:“于禄。” 于禄应声进来,躬身行礼道:“王爷?” “带着那些人离开,我这里不用人伺候。”洒脱俊逸的容颜,此刻多少有些隐忍尴尬的怒意。 于禄看看黛玉,见她对自己点头,便答应着,将外面候着的太监丫鬟们遣散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黛玉和萧翰阳。 “玉儿,过来坐。”拍拍床边的位置,萧翰阳示意黛玉坐过去。 黛玉一愣,虽然有些不自然,但依旧过去坐了。萧翰阳身上无礼,只能躺在床上,但即便这样,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却仍然锁紧了黛玉的半边脸颊,里边,燃烧着无尽的兴奋和渴望。黛玉被他看得有些无措,再想起上次的话,更觉羞赧。她本是一个保守的人,即便在现代,她也不曾如此和张闻天说过爱他,因此这会儿在他灼人的目光下,只低了头,玩弄着手中的帕子,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儿,你上次说的话,可是真的?”略带一丝喑哑的嗓音,让黛玉有些不自然地红了面颊。垂首瞥眼之间,忽然看到他大床的里侧正放着自己的那个小面人塑像和手绢,刹那之间,心回百转,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就是那样握着小面人,看着那方手绢,度过那清醒过来的片刻时光的军门撩宠,宠入骨最新章节。重重的点头,如同发誓一般道:“当然是真的,你不会真以为我是随便的女子,那些话可以随便和一个男子说的。” “不,不是的!”听到黛玉误会,萧翰阳登时着了慌,在他心中,黛玉始终是冰清玉洁、天仙一般不容亵渎的人物,怎么会认为她随便呢。“这几天,我一直在昏迷,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以为那只是个梦,可是,多亏了这手绢……”嘿嘿一笑,此时的萧翰阳倒比平日里可爱了许多。 按住他欲挣扎而起的身子,黛玉嗔怪道:“你还乱动,待会儿伤口裂了怎么办?”照顾他躺好,忽然又道:“你放心!” “有了你今日的话,我自然是放心的。”萧翰阳笑道。 “那可不许作践自己的身子了,绿萼说了你心情郁结可能会催动烈焰发作,到时候毒气攻心,就是得来了天莲,只怕也不好了。那我以后……”说着,黛玉不禁滴下泪来,说不清为了什么,只要想到他不在了,心里便如针扎一般地疼。 看着黛玉的眼泪,萧翰阳也不禁着急,但又不敢乱动,只得道:“你放心,我自己省得,再不会这样了。这次只是因为拿不准……心里烦躁……”眼见得他说着话竟然又开始申吟,额头上冒出汗来,脸孔也开始烧红起来,黛玉便知道药效开始消退,那烈焰蒸腾的感觉又在折磨他了。 “王爷,你怎么样?”看他紧皱着眉头,咬牙忍耐的样子,黛玉的心也纠结在一起。 “不要叫我王爷。”强忍住烈火焚身的痛楚,他还在计较这个。“我没事,于禄,于禄呢?” 于禄应声进来,看到萧翰阳痛苦难当的模样以及黛玉的手足无措,忙上来道:“王爷,冰都是准备好的。我这就让她们拿进来。” “别,”萧翰阳伸手阻拦,“郡主身体承受不住,先送她离开。” “翰阳……”黛玉心中大恸,为什么他都这个样子还想着她呢,一边命下人将冰送上来,一边扶他躺好,泪如珠子一般滚滚而落。 于禄体贴地将黛玉上次披过的斗篷拿来,这才让人送了整盆的冰来。黛玉素手拿起一方柔软的缎帕,裹了冰贴在萧翰阳的面颊上,萧翰阳的意识这才清晰了一些。看是黛玉,吃力地道:“玉儿,你……先走,我能……挺住。”黛玉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哽咽着点头道:“好,我走,可是你知道我今天该回贾府去了,只怕出来也不容易,但你要记得我一直在牵挂着你,所以你要好好吃药,不许再闷着自己,要听绿萼的,不可以任性,等到寻回了天莲,祛除了体内的残毒,我们才好一生一世的。” 萧翰阳艰难地点头,眸子里泛起喜悦的笑意,他终于等到了,等到了他全心爱着的人说爱他,说要和他一生一世。眼前一黑,他便晕了过去。 “郡主,王爷晕过去了。”看着黛玉梨花黛玉般的玉容,于禄心中也是酸楚,但他仍然尽责地提醒。 黛玉拭泪,看着他昏迷中仍皱紧的眉头,心内恻然,竟是不忍再看。于禄催促道:“屋里太冷,郡主还是出去吧。”黛玉无法,只得挪步来到外间,这里笼着火盆,又有熏笼,一进来便感觉一阵暖香扑面而来,尽管如此,黛玉的一颗心仍然冰凉凉无一丝暖意,看刚才萧翰阳毒发的情景,她觉得实在是不能再等了,一天找不到九色九转天莲,萧翰阳就要多受一天的苦,这……是她难以忍受的! “姑娘,王爷怎么样了?”看到黛玉脸上泪痕未干,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紫鹃忙上来扶住问道。 “还是老样子,又昏过去了。”黛玉长长叹了一口气,问:“司云说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让人去哥哥府上交代一声,若司云回府了,让她立刻赶往荣国府,就说我有事要问。” “是,姑娘。”紫鹃扶着黛玉在一边坐了,又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奉给黛玉,便匆匆去了打工巫师生活录。不一时,便来回说,已经派人去了。黛玉这里喝了几口热茶,方渐渐地缓过了气来,收拾起悲伤的心情。 看看王府里左右无事,想来这于禄也是极其有才的一个人,睿亲王遇刺,府里一个能理事的主子也无,竟然还能井井有条,各司其事,让黛玉不由得刮目相看,倒更尊重他几分。 因说及要回贾府,于禄便道:“郡主既然要回去,老奴也不敢拦着,只是还请郡主让王府的人送回去才好?” 黛玉不解,说:“哥哥倒是派了人送我回去的,很不用再麻烦府上的人了。” “郡主有所不知,想来郡主出府几趟,那贾府之人早有了耳闻,定是瞒也瞒不过去的,郡主心地单纯,必不会和她们周旋,不如说清楚了,也省的她们再动其他的心思,算计郡主。”于禄心思缜密,在皇宫里,这样的勾心斗角之事经过见过不知多少,因此这种事情再料不错的。是以黛玉也觉得有理,便同意了。于禄便挑了四个王府的头等嬷嬷,送黛玉回府。其中就有那去王家接黛玉来的赵嬷嬷,原来这赵嬷嬷竟然就是萧翰阳的奶母,对萧翰阳也是极其忠心的。 于禄和赵嬷嬷本来都要摆出郡主仪仗,奈何黛玉嫌其太过招摇,执意不肯,因此于禄便让赵嬷嬷带了三位嬷嬷、四位执事太监、并几名女官开道,一路往贾府而来,即便不是完整的郡主仪仗,但也颇有几分威势。 到了宁荣街上,早惊动了荣国府的看门人,及至到了贾府门前,贾母、贾政、贾赦已带了合家的家眷接出大门来了。 黛玉下辇,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荣国府中门大开,贾家众人以贾母为首,分男女两班站立,全部拜伏于地上。黛玉忙伸手去扶,却被赵嬷嬷一把拉住了,高声道:“郡主有言,贾家众人免礼。” “谢郡主恩典。”说话间贾母等人已经起身。黛玉忙上前扶住道:“外祖母,不过是玉儿回来了,怎么反倒行这么大的礼节?折杀玉儿了。” 贾母等人听说是亲王的车辇开道,故此一家人才迎了过来,及至看到是黛玉,心里便已经有了三分怨愆,可当着睿亲王府下人的面,又实在不能说什么,因此只得笑道:“郡主虽然是老身的外孙女,但毕竟是一国的郡主,我等为郡主行礼,自然是应该的。”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让黛玉。 王夫人到底火候浅一些,一肚子的不满便挂在脸上,这会儿听黛玉和贾母的对话,不由冷笑一声道:“外甥女还知道这是外祖母家,竟然摆了这么大的仪仗回来,又受了外祖母、舅舅、舅母如此大礼,可是极不孝的。传出去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黛玉闻听她话里话外竟是挤兑自己不孝,心中大怒,正要说话,却被赵嬷嬷拦住了。那赵嬷嬷原本是宫里出来的,因是睿亲王奶母,平日里不止府中人,连睿亲王都是极尊敬的,因此身上倒颇有几分气势。却说她拉住黛玉,向前迈了两步,对着贾母道:“老太君,这位是谁,怎么竟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难道你们贾家没有会说话的人了不成?竟然让这种泼妇出来指责郡主?” “你……你是什么东西?”王夫人一听竟然有人敢骂自己泼妇,登时火撞顶梁门,哪里还顾得贾母、贾政在场,哆嗦着手指了赵嬷嬷骂道。 “我?”赵嬷嬷并不着急,轻轻一笑道,“我不过是一个下人,但也比某些人知礼。”然后不屑地转身,对这贾母道:“老太君,郡主去我们府上探望王爷,王爷本想亲自送回郡主,奈何身子不大好,因此命老奴抬了他的仪仗,送郡主回来,惊动了老太君,还望老太君勿怪。”她越是如此波澜不惊,倒也越发显得王夫人没有一丝贵妇风范,倒气急败坏地果然有些泼妇的架势了。 贾母看的生气,喝贾政道:“还不把你那不长进的媳妇儿送进去。”贾政无奈,只得冲着赵嬷嬷等人无奈地笑笑,扯了王夫人从角门进去了。 黛玉这里方和贾母一起,在众人的陪同下进了正门。赵嬷嬷等一直将黛玉送到贾母的正房,又陪着说笑了一回,方告辞去了。 ------------ 七十三、轩中失窃心迷黛玉 眼看着只剩下自家人了,贾母看了贾赦、贾政一眼,他们便乖觉地告退出去了五脏破天。看了眼正和迎春、宝钗、湘云等人说笑的黛玉,贾母唤道:“玉儿!” 黛玉回头,迎上贾母一脸慈祥的笑,也堆起笑脸,走到贾母身边,挽了贾母的胳膊道:“外祖母。” “总算是回来了,你迎春姐姐她们回来时说你有事要办,我还想着玉儿一介女子,在外面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却是去探望睿亲王了,倒不知玉儿和睿亲王竟然还有这样一份交情?”说着,试探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黛玉的脸,仿佛要从中知道什么似的。 黛玉微微一笑道:“说交情却是有些过了,不过外祖母既然问到这里,玉儿也是不好再瞒外祖母了。其实睿亲王之所以受伤,全是因为玉儿,上元日皇上宣召入宫,乃是睿亲王接送,奈何路上竟然遇到刺客,睿亲王也是为保护玉儿才受了重伤的。于情,他是玉儿的救命恩人;于理,黛玉是郡主,他是王爷,也应该去探望一番的。” 听黛玉如此娓娓道来,贾母吃了一惊,想不到那睿亲王竟然能以己身去保护黛玉,看来这林丫头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极高的。还欲再问些什么,宝玉听得黛玉入宫遇刺,早已经急了,上来一把拉住黛玉的手道:“林妹妹上次进宫的时候遇刺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快给我看看,怎么你上次回来时竟没有说的?” 黛玉看他不但拉着自己的手,还要往自己身上乱摸的,不觉沉了脸,手上微微使劲,挣了开去,倒退几步,离宝玉远远的,这才道:“宝哥哥,黛玉一向当你是哥哥,才不太计较,但你今天就太过分了吧,好歹我也是个女孩儿家,哪里容得你这样胡拉乱碰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恼了。” 看黛玉面沉似水,宝玉这才觉得自己造次了,但心中又不服气,讷讷地道:“我不过也是太关心妹妹了,怕妹妹身上受伤,才想看一下的,怎么妹妹就生气了?想当初,咱们一处吃一处睡的,哪里有这么多计较?再说将来林妹妹不还是……” “宝玉……”贾母一声严厉的呵斥,阻止了宝玉接下来的要说的话,贾母知道,宝玉肯定是把自己哄他的话当真了,认定了黛玉将来会嫁给他的,可这会儿若是说出来,只怕黛玉会更加生气,下面的事情将更不好出口了,因此忙出声拦住了宝玉。 “老祖宗,宝玉说错了吗?”看着贾母的脸色也不好看,宝玉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委屈地道。 一边的宝钗察言观色,忙把宝玉拉到一边去了,温声劝慰道:“宝兄弟,你没有说错,只是以前都还小,你和林妹妹能吃住在一起,现在都大了,怎么还能那样呢?这也是老祖宗为什么现在让你们分开住的原因。再说你自己也想想刚才的举动,可不是造次了吗?林妹妹一个女孩儿家,哪里会不害羞的,宝兄弟以后万不可这样了。咱们家的人知道你们是兄妹之情,可难保下人不胡说八道,到时候毁了林妹妹的名节,你心里也不好过不是?” 贾母赞许地看了宝钗一眼,点了点头。宝玉是她一手带大的,自小当成心肝宝贝一般,哪里舍得呵斥过他,因此看他委屈,自己心里竟也是不好受的,这个宝钗倒果然是个识大体的,只可惜出身商家,身份太低了些。想着,不觉也放缓了声音,对宝玉道:“你宝姐姐说的是,以后万不可这样了。” “是,老祖宗。”宝玉虽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不敢反驳,只得唯唯地答应着。 湘云早跑了上来道:“林姐姐,你和爱哥哥什么时候也这样生分了?以前我每次来,你们都好的什么似的,连我都不理呢,怎么现在连爱哥哥拉你一下都不肯了?” 黛玉正色道:“云妹妹,那是之前还小,不懂事,如今哪里还能如此拉拉扯扯的。” 湘云笑道:“我看不过是林姐姐几天不在家,爱哥哥只和我与宝姐姐在一起玩,没有去看林姐姐你才生气的吧。”说着又笑道:“其实哪一天爱哥哥不念叨林姐姐几遍的,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黛玉听她如此,知道她是要自己与宝玉和好的意思,反而不好说什么,又听她爱哥哥、爱哥哥的叫,确实有趣,不由地想起当年看到书上的话,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好了,真真是咬舌子爱说话的,也不会叫个二哥哥,只知道爱哥哥、爱哥哥的,不知道的岂不是要笑话,赶明儿赶围棋,又该闹‘幺爱三四五’了征天战途。”说的众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惜春在旁边笑的捂着肚子,滚倒在炕上,一手扯的迎春都歪了身子,探春也忍不住笑的指着湘云、黛玉却说不出话来。宝钗、迎春俱是抿嘴而笑,贾母一手搂了宝玉,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湘云早已经红了脸道:“我有心劝劝你们,林姐姐却反倒拿我打趣了,真真你一张嘴,促狭的很。素日里你总挑人家的不好,难不成你就是个没有一丝不好的,你今儿要是挑出宝姐姐的不是来,我才算服你呢?”黛玉一听,竟然绕回去了,不由地暗悔自己嘴快,胡乱道:“宝姐姐最是端庄大方的,我哪里能挑的出来。”说着忙混过去了。 湘云一手挽了宝钗道:“这话说得才公平,我就喜欢宝姐姐的端庄大方,不小心眼。”说着得意地冲着黛玉一笑,似有挑衅的意思。黛玉一笑,便不说什么了。惜春却挽了黛玉道:“我喜欢林姐姐,和林姐姐在一起无拘无束,舒服!”说着也瞪了湘云一眼。 黛玉好笑地拍拍惜春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一直不以为湘云是爽朗大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次打趣,后面处处说自己小心眼,又同着袭人说自己的坏话了,因此她也不想惜春得罪了湘云。 贾母在一边看她们笑闹的够了,况她自己也为黛玉隐瞒遇刺之事耿耿于怀,便问道:“怎么玉儿上次从宫里回来时竟没有提起遇刺之事呢?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放在心里,难保不晚上做恶梦的?” 黛玉知道贾母是要借此弄清楚自己和睿亲王的关系,也想探听睿亲王的伤势,因此莞尔一笑,含糊地应道:“不过是怕外祖母担心罢了,玉儿也没有受伤,到时候反惊了外祖母,岂不是玉儿的罪过。更何况此事牵涉甚广,当日睿亲王也吩咐不得外传的,因此玉儿也不敢擅自主张。如今睿亲王伤势已经稳定,皇上也已然在着手调查此事了,故此玉儿才不敢再瞒外祖母的。” 贾母听她说的无懈可击,倒也无可奈何了,看看再问不出什么,黛玉的眼中又有疲惫之意,因此便让黛玉回去休息。 黛玉领着紫鹃便回了自己的疏月轩,还未进门,就见雪雁立在大门口踮着脚翘首张望着。这会儿看见黛玉等人回来,忙不顾一切地过来,拉住黛玉道:“姑娘,你们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黛玉一笑,拍拍她的手,道:“怎么样?我和紫鹃不在,疏月轩里可有按时洒扫,东西都没丢吧?有没有被老鼠偷走什么?廊檐下的鸟都喂了没有?” “我做事姑娘还不放心?”雪雁拍了拍胸脯,一副小管家的模样,逗笑了黛玉和紫鹃。不过她的神情又忽然变了一变,低下头小声道:“要说老鼠还真的有两只,不过姑娘放心,有猫盯着呢!”抬头灿烂地一笑,和紫鹃一边一个扶着黛玉向屋里走去。她们的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黛玉却是会心一笑,鱼咬勾了,那她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进屋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又让雪雁传进了留在疏月轩的丫头婆子们进来。 看着地下黑压压的十几个人,黛玉却也不急着说话,端起青瓷莲花盖碗,细细地抿了口茶,静静地看着她们的神色,有坦然的,有迷惑的,还有惊疑不定的,良久,黛玉才道:“我走了这么几天,想来你们都是极其勤勉尽心的,倒也不枉了我先前对你们的一片心意。如今看着这疏月轩和我走时没有两样,倒是更加干净暖和舒适了呢,不打赏一下我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大家听说姑娘要打赏,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面上有欣悦之色,尤其是边上的那位周嬷嬷,竟然还去抹头上的冷汗,悄悄给雪雁递了个眼色,却见雪雁果然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霎时便加深了几分,转头问雪雁道:“雪雁,紫鹃不在,你就是疏月轩的大丫头,你且说说,这些天来谁最勤力,可有人偷懒没有?” 雪雁躬身回道:“回姑娘,大家都与姑娘在时一样,并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吃酒打牌,与外面的人争吵拌嘴说闲话的,四位嬷嬷一直照管着小丫头,尤其是周嬷嬷,每日里必到姑娘房中看着小丫头打扫收拾,笼火添香的女神老婆爱上我。” “是吗?”黛玉微微笑道:“那就该多谢周嬷嬷了,到底是太太身边的老人,果然勤谨尽责。紫鹃,去拿银子,除周嬷嬷赏银五两外,其他三位嬷嬷和雪雁每人三两,小丫头们每人二两,也算是全了她们待我的这份厚谊。” “是,姑娘!”紫鹃答应着,便拿了钥匙往内室去了。众人听黛玉出手如此大方,早跪下去谢黛玉的赏赐了。 黛玉一笑道:“俗话说,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你们待我好,我自然是要记心里,也会回报你们些好处的,不过,若是有人背后算计我,那也别怪我……”正说着,却见紫鹃急慌忙地从内室出来,一脸又惊又乱地表情,附到黛玉耳边道:“姑娘,我们素日里放散碎银两以及首饰器物的匣子不见了。” “什么?”黛玉一惊起身,看着紫鹃道:“你是说东西不见了?” 紫鹃点头,黛玉霎时愣住了,好半晌,才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面色煞白,目光呆滞,让人一看便觉得那东西是极其重要的。 “姑娘,怎么办?”紫鹃小声地问。 雪雁早已经跪下了,哭着抓住黛玉的衣角道:“姑娘,你别这样,你说句话吧,都是雪雁不好,雪雁无能,竟然连看个家都看不好,把老爷留给姑娘的最后一点东西都看丢了,姑娘,你罚雪雁吧!” 黛玉只是怔怔地不说话,任凭雪雁怎么哭,紫鹃怎么劝,她就像是傻了一样。紫鹃无奈,只得道:“大家都先散了吧,姑娘定是知道姑老爷留得东西没了,气迷了心窍,歇息一会儿想来就会好的。吴嬷嬷、周嬷嬷你们分别去通知老太太和太太,姑娘不在家,竟然丢了东西,想来多半跑不了外人。”说到这里,紫鹃的眸色凌厉地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所有人看黛玉如此,都忐忑不安地低下头去,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岂不是要扒了他们的皮吗?刚刚还想着领赏,哪里知道瞬间竟然发生这种事。内心早已经把那做贼之人骂了千遍万遍。 众人都散去了,紫鹃和雪雁扶了黛玉进里面躺下。黛玉转了转眼珠,笑问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只慌得紫鹃忙上来握住她的嘴巴,嗔道:“姑娘小心点,这会儿外面还有人呢。”说着又笑道:“可把我吓坏了,要不是事前说好,我这会儿哪里这么镇定。” 雪雁也笑道:“可不是,我这会儿心里还噗通噗通地跳呢。” “不这样她们怎么能认为那匣子很重要呢?”黛玉一笑,躺倒在床上,枕着手臂看着帐顶的雕花,忽而又问雪雁道:“那孙昭、刘彦可怎么说?知道那位二太太把匣子藏哪里去了?” 雪雁捂着嘴笑道:“姑娘神机妙算,孙昭、刘彦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呢,太太把匣子藏在她小佛堂后面的暗格之中了。” 黛玉自言自语道:“这二太太倒也有些愚蠢,怎么竟不知道销毁证据的?那匣子明明是林家之物,她竟然还不打开?” “那也得她有那个本事啊?钥匙不是在姑娘身上吗?”紫鹃不以为然,想当年她们也是试着找人看过那匣子的,若是没有钥匙,却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而且尽管如此,姑娘也并未在里面放太多东西,那些银票、房产、地契早已经另存别处了。说起来还是姑娘有计谋,料准了那二太太的心思。 “也是,那可不是一个普通匣子,不但锁是特制的,那匣子的材料就是我们也是不知道的,用刀砍斧剁一样也能打开啊!除非……”黛玉绽颜一笑,怪只怪那王夫人太贪心,三十万两银子都喂不饱,如今又在打自己的主意。 不提黛玉这里如何想法,却说那周嬷嬷听了紫鹃的话,去回禀二太太黛玉之事。进了王夫人的院子,看看并无旁人,王夫人的丫头金钏正和彩云坐在台阶下说话,忙陪着笑脸上来道:“二位姑娘,太太可在屋里呢?” 金钏知道她是黛玉房里的教引嬷嬷,经常鬼鬼祟祟地来王夫人这里嚼舌根,颇有些看不上她,因此斜睨了她一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嬷嬷啊,郡主不是刚回来吗?周嬷嬷不在疏月轩里侍候着,怎么反而来找太太献殷勤了?太太这会儿不舒服,正在屋里躺着呢第一女将军最新章节。周嬷嬷还是请回吧!” 彩云看周嬷嬷脸色不好,忙私下拉了金钏一把,笑道:“许是郡主那里有什么事情,派周嬷嬷来和太太说呢,我去回太太一声。”说着便拉了金钏进屋,悄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些老嬷嬷嘴极碎,太太这段时间又极看重他,前儿还让他儿子跟着林管家去办事呢,别没事捅马蜂窝。” 金钏道:“我就看不惯这起子小人,明明是林姑娘的奴才,却偏偏来太太这里献殷勤。” “罢了,你少说两句吧。”彩云说着,掀开帘子向里面看了看,却见王夫人侧身向里躺在炕上,不过明显没有睡着。因此便回道:“太太,疏月轩的周嬷嬷来了,说有事情要回呢。” 王夫人肩膀动了一动,蓦地坐起,吩咐道:“让她去厅里等着,金钏,进来给我梳洗。” “是,太太。”金钏进来,看着王夫人明灭不定地神色,颇有些不解。太太不是一直不喜欢林姑娘的吗?更何况又因她丢了几次面子,为何又要去见她的人呢?似乎每次周嬷嬷过来,太太总会将屋里的丫头都打发出去。虽不解,却不敢问。金钏忙碌地打水为王夫人梳洗,挽起发髻。然后随着她一起来到厅里。彩云、彩霞、玉钏都在,周嬷嬷也在底下站着。 “你们先下去吧!”王夫人淡淡地挥了挥手。 金钏、玉钏、彩云、彩霞都默然退了出去,虽然心中好奇,但主子的事情,毕竟不是她们能干预的。 屋内,王夫人看着周嬷嬷,冷淡地道:“不是说了,不要总是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派个小丫头过来就是了,你总来,难保不让那丫头起疑心。” “回太太,并不是我要来的,是那紫鹃让我过来回太太,林姑娘房里丢了东西。”周嬷嬷陪着笑凑到王夫人身边,小声道:“想来那东西定是极贵重的,雪雁一着急说那是林家老爷留给林姑娘最后的东西,林姑娘受此打击,竟好像傻了一般,眼睛都直了,连话也不会说了。太太,想来那匣子……” “什么匣子,你别胡说,既然大姑娘身体不适,还是快请位太医来为她诊治一下。这大姑娘也真是的,自小就有那不足之症,这会儿只怕又患病了。”警告地瞪了周嬷嬷一眼,王夫人立刻截断了她的话。 “是啊,这林姑娘,一年倒有大半年是病着的,倒多亏了又太太这样慈善的舅母又得养着她,又要给她请医看病的,这要搁在别人身上,只怕早不耐烦了。”那婆子满脸堆笑,附和着王夫人道。 王夫人面上这才有了些笑容,道:“等这事过去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想那林丫头虽然贵为郡主,但没有一丝钱财傍身,想来这气焰也就高不起来了,只是……”想到周瑞回报说黛玉的那两间店铺,心里还是惦记着呢,转念一想,老太太既然已经命了人盯着,想来定有别的法子,只是据说那庆和堂如今又是施粥又是舍药的,真真让她心疼,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竟然就这样都打发了那些要饭的! “太太,只是我也好奇,”那婆子笑着道:“那匣子里究竟是什么宝贝,竟然能让那林姑娘如此失态的?太太可有打开那匣子看了?”在她的印象中,林姑娘一直都是个波澜不惊的人,即便当初王夫人贪了她三十万两银子,她也不过一句日常花费就作罢了,如今,这肯定比三十万银子还值钱的。这样想着,周嬷嬷便愈发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王夫人瞪了她一眼,厉声斥道:“这也是你该问的?不管是什么?该给你的好处我已经给了你,这匣子的事情你嘴巴最好紧一点。” “是,是……”那婆子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史上第一太子妃最新章节。 王夫人便自语道:“说来也奇怪,那匣子看去也不过是普通的紫檀木做的,哪里知道竟然无论如何也弄不开的,也砍过、剁过、锯过,想尽了各种办法,甚至让锁匠看了,竟无一人能开。不过这也证明,那必定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了,否则不会用这么名贵坚硬的匣子收着。哼,只要匣子在我手里,还愁里面的的宝贝东西飞了吗?”说着又看那婆子,笑道:“快起来,你怎么又跪下了,我还当真生你的气不成?只是你最近也多注意,看能不能把那钥匙一并给我拿来?” “是,太太尽管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那婆子听得匣子竟然打不开,心里也愈发地充满了期望,这会儿听得提起钥匙,自然又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 王夫人一笑,道:“事情若是成了,自然少不了你们家的好处,我听说你那大儿子极能干的,小儿子也挺争气,到时候少不得要除了你们的奴籍,再给你们些安家的银子,也好让你那小儿子能谋个功名的。” “奴才多谢太太。”那婆子激动的又跪下磕头,王夫人不动声色地一笑,安然受了头,这才道:“既然是紫鹃让你来回我,想来老太太那里也知道了,我先让人去请太医,咱们也过疏月轩去看看,可没有大姑娘病倒了,我这做舅母的不闻不问的道理。”说着便站起身来,唤过金钏、彩云,让她们吩咐人去请太医,自己便带了丫头一路往疏月轩而来。 这会儿贾母带着三春姐妹都已经到了,看黛玉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样子,不由地拍着床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怎么刚回来就这样了?” 紫鹃、雪雁对看一眼,难道那吴嬷嬷竟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的?上前一步,紫鹃跪下道:“老太太,实在是出了大事了。” “什么事?你快说,只要能让我的玉儿好了,怎么着都成的。”贾母一把拉住紫鹃,显得分外关切。探春也在旁边道:“紫鹃你快说吧,林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你看把老太太急的?这二哥哥刚和云妹妹去了宝姐姐处,要不,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迎春和惜春一个关切地看着黛玉,一个也一脸焦急的看着紫鹃。 “疏月轩闹贼了!”紫鹃噗通跪倒在老太太面前,恳求道:“老太太,那丢的可是姑老爷留给姑娘的最后一点儿念想,也是将来要给姑娘做嫁妆的,我们就出去这么一遭,竟然就没有了,姑娘哪里有不急的?还请老太太做主,给我家姑娘寻回来,或者姑娘还能好了,要不然,这……这……”说着紫鹃竟掩面哭了起来。 “什么?”贾母听得脸色微变,想来这疏月轩乃是在内宅之中,竟然也丢了东西,最近并未听得又说闹贼的,那只怕是内鬼了。可那匣子对黛玉来说既然如此珍贵,想来并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紫鹃、司云是与黛玉出去的,剩下的有头有脸,能出入黛玉房间的也不过是雪雁和那几位教引嬷嬷了。雪雁是林家的丫头,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倒没想到自己派出的竟有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 贾母的眼睛一一扫过下面站着的三位嬷嬷,眸色分外冷厉,让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怎么只有你们三个?我可是记得玉儿有四个教引嬷嬷的?” 吴嬷嬷上前一步,低垂着头,恭声答应道:“回老太太,紫鹃姑娘让周嬷嬷去请太太了。” “哦?”怎么这会儿还没过来?黛玉这里距离上房比较近,照理说这么长时间王夫人应该就到了的。贾母细细一想,心底便有了几分把握,只是这关系到贾府当家太太的威信,这时当着晚辈下人的面却是不好说的。因此只得闭了嘴,一口一个地叫着玉儿。 “老太太,太太来了。”外面小丫头打起帘子,一边向里面回道。 王夫人进屋,一眼看见黛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样子,不由地心中一喜,心想,若这林丫头真因为此事一命归了西,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了,一则去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没人勾着宝玉的心,那宝玉也会好好读书,走正道的,也能成全了金玉良缘,二则别说这匣子再无人追究了,就是那药铺和首饰店也会是自己的了。 ------------ 七十四、黛慰迎惜窃者自陷 上回说到王夫人看黛玉躺在床上,羸弱的身躯恍似一片羽毛,刹那间就能被风吹走一般,不觉动了自己的小心思,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眼中竟然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来。认为自己的这一招竟然达到了一箭三雕的结果!正暗暗地佩服起自己呢。可是转瞬间却对上了贾母犀利的目光,她急忙收敛了心神,拿帕子遮了脸,假意伤心道:“刚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病倒了?外甥女儿的命也真够苦的……”一边说着,一边便不住地拿帕子拭泪。 贾母瞪了她一眼,道:“玉儿还好好的呢,不过是气急攻心罢了,你哭什么?”说着又怒道:“你好歹也是管家太太,究竟是怎么管这些下人的,竟是一点规矩没有,都偷起主子来了。再这样下去,贾府迟早败在她们这些人手里。” “老太太,是媳妇儿的不是,只是这管理下人的事,一直都是琏儿媳妇出面的,这出了事,也该问问她才是啊!”王夫人轻轻巧巧把责任推到了王熙凤身上。 哪里知道这一番话却让闻讯而来的王熙凤听了个正着军门撩宠,宠入骨最新章节。一颗心立时变得冰凉冰凉的,真没有想到自己处处维护的姑母,遇到这种事情竟然只知道往自己身上推,想来自己辛辛苦苦又是为了什么,一瞬间,心竟然就灰了大半。平儿在旁边陪着,自然也是能明白主子的心情的,因此使劲握了握王熙凤的手,笑道:“奶奶才还念叨着林姑娘呢,怎么到门口反而停住了。我们快看看林姑娘究竟丢了什么,也好审出来好还林姑娘一个公道的。” 熙凤闻言,方振作了精神,扶住平儿的手走了进来。王夫人看见她,竟也不觉得尴尬,反而道:“凤丫头可算来了?你说说,这偌大的家业交到你手里,怎么竟连几个下人都管不好的,竟然让人偷了你林妹妹的东西?” 王熙凤不好辩解,只得打起笑脸道:“老祖宗责怪的是,确实是我的不对,我这就带林妹妹的这些人下去详细审问,再就是这些人的房子也要挨个搜过,不能忽略的。不管怎样,也不能让林妹妹受了委屈,如今她好歹还是皇家的郡主,若皇上怪罪下来,只怕我们家里也是吃罪不起的。”说着,觑眼打量了王夫人一下,却见她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仿佛此事与她无关一样。不由地心中暗恼。想这疏月轩的奴才,若没有主子的示意,谁敢做下这等事。可当着这么多人,多少还要顾及着面子,一次王熙凤带了疏月轩除紫鹃雪雁外的下人,径自去审理了。 贾母可是个人精,王熙凤想到的她焉能想不到,想来这林丫头若真是在府里有了好歹,只怕……想到这里,贾母又一迭声地打发人去请太医。 王夫人站起身道:“老太太莫急,刚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发了周瑞家的去请鲍太医了。听说这鲍太医脉息极好的,大姑娘吃了王太医这么些时候的药,也不见好,倒不如换个太医瞧瞧。” 贾母瞅了她一眼,见她面上虽带着顺从的笑,但眸底的那一丝得意和算计终究掩饰不住,心里便多了几分厌恶,但此刻却也不便说什么,只得转过头去,看着床榻上的黛玉抹眼泪。 “老祖宗,林姐姐醒了!”惜春靠床最近,又一心扑在黛玉身上,这会儿看见黛玉的手动了的那个,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不由惊喜地抓住贾母的手喊道。 贾母也忙坐到床边,看黛玉双目无神,面色憔悴,不由地搂了黛玉哭道:“玉儿啊,你可不能有什么好歹,否则你让外祖母有什么脸面去见你娘啊!我可怜的玉儿啊!”黛玉听她提起贾敏,想到这淡薄如纸的亲情,也不由心中一酸,扑簌簌掉下泪来。余者众人见她们如此,也各自勾起自己的伤心事,都不禁拿帕子抹起眼睛来。 王夫人便在旁边劝道:“外甥女,不是舅母说你,那东西再金贵,也金贵不过自己的身体啊,外甥女还是好好休养,丢那匣子咱们慢慢寻访才是!” 黛玉虽然哭泣,心中却是极明白的,除了紫鹃雪雁和自己,再没有人知道丢的是个匣子,这王夫人如此说,无疑竟是不打自招了。暗中勾起一抹微笑,黛玉拿起帕子擦泪,道:“二舅母说的是,只是那东西是爹爹留给黛玉的最后一点儿念想,也是黛玉将来的傍身之物,如今丢了,黛玉怎么对得起爹爹,只怕爹娘在天有灵,也定会怪黛玉护宝不利的。”说着又道:“只是不知道二舅母是如何知道黛玉丢的是个匣子?” 听闻此话众人都不禁愣住了,是啊,她们比王夫人过来的早,也不过是知道丢了贵重的东西,是黛玉的父亲林姑老爷留给女儿的,可自始自终谁也没弄清楚丢的是什么,怎么这二太太竟脱口而出是个匣子呢? 王夫人见众人怀疑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真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去,怎么嘴那么快,偏偏就把匣子说出来了。心下慌张,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我也不过是猜想,疏月轩这么多丫头婆子,大件物品箱子之类定然也不能偷走,自然是首饰匣子一类的东西了。” 听着王夫人闪烁不定的言辞,再联想到之前在王夫人处听到的话,惜春的心里早已经明镜似的。必定是这二太太趁林姐姐不在,让人偷了东西,心里对二太太不禁更加的鄙夷,对这个家也充满了厌恶。 不愿意再看到那一张张虚假做作的面孔,转过身,满眼哀伤的看着黛玉,无声地说着对不起开艘航母去抗日全文阅读。黛玉知道她心中所想,悄悄握住她的手,澄澈的眸子告诉惜春,这些事不怪她,她也是身不由己。身在这样的大家庭中,难保会有各色的人,不一样的心。 “老太太,既然大姑娘已经醒了,你也累了,还是回去歇着吧,太医来了,我直接让他来大姑娘屋里就是了。”王夫人隐隐劝着,一副贤孝儿媳的模样。 看看黛玉,再看看王夫人,心里未尝不是没有权衡过,只是王夫人终究是贾家的当家太太,她的女儿是宫里的元妃,更肩负着贾家一门的兴衰,为了这一大家子,她也只能牺牲黛玉了。叹了口气,没有因为黛玉的那一问而追究下去,只拍了拍黛玉的肩膀道:“那玉儿就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让紫鹃她们告诉厨房里另做,有什么不舒服的跟外祖母说啊!” “是,黛玉多谢老太太关心。”心,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间凉透了。原来为了贾家的声誉老太太不但可以不古稀自己这个外孙女,更可以是非不分,偷盗这么大的事情都可以随便放过,那她,还有一丝留余地的必要吗? “老太太,我留下陪陪林姐姐。”看着众人随贾母离去,惜春咬着嘴唇,想了想道。 贾母回头看见惜春眸中倏忽掠过的一抹嫌恶,心中也觉得悲哀,可她终究没有别的选择,只淡淡地道:“好,只别闹你林姐姐就是。” “知道了。”惜春也淡淡地,完全没有了以往开朗活泼的个性,仿佛在一瞬间看透了人心,成长了起来,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清冷和淡漠。 看着那那一个个着锦穿绸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听着那环佩叮当的声音渐渐消失,惜春始终是默默地。转回头来,对上的却是黛玉温暖而平和的笑意,心蓦地纠结了,这样没有一丝杂质的笑,为何在那些所谓的家人脸上就看不到呢? “四妹妹,你一定很奇怪,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二太太的阴谋,为何不把东西藏好,反而轻易地让她们得手了?”一行说着,黛玉坐起身,一行掀开锦被。 紫鹃忙拿了件大毛的衣服给黛玉穿上,嘴里还劝道:“姑娘,外边冷,你要和四姑娘说话,就这么歪在床上也是能说的,四姑娘又不是外人,不会挑理的。” 惜春也忙上来,按住黛玉的身子道:“是啊,林姐姐身子不好,就不要起来了,这会儿还凉的很呢。” 黛玉莞尔道:“真把我当成病人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四妹妹也上床来,这样才好说话。”说着看惜春一副失神的模样,知道她心里极不好过,起身趿上鞋,拉了惜春至床边,拧了拧她的香腮道:“怎么,四妹妹可是有心事?” “没,没有。”惜春勉强笑道。 “好妹妹,你就不用瞒我了。”拉着惜春在床边坐下,入画上来给惜春脱了绣鞋,便随着雪雁一起去了侧室,留她姐妹二人在此说话。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四妹妹一向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用一句老话说,那就是冰山下的火种,可是,东府里有些肮脏的事情,是伤透了妹妹的心,妹妹是个洁净的人儿,自然受不了那样的污秽,于是一直不愿意再回那府里,满以为这边还能有一些温情,还能有一些希望,可是今儿这事情一出,妹妹看透了这所谓富贵人家的真实面目,心冷了,可终究是自己的家,又觉得痛心,放不下,这会儿正纠结着,可是也不是?”黛玉拉着惜春,姐妹俩靠着引枕倚在床头。 “林姐姐,”趴在黛玉的肩头,惜春忍不住抽泣起来。“我以前曾经听人说,东府里除了门口那两头石狮子,再没什么是干净的,我还不信,哪里知道大哥他……他和可儿……”说到这里,惜春再也说不下去了,想到自己当时见到的那个场景,她至今还常常做恶梦。 黛玉不好说什么,只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好半晌,惜春才从黛玉怀里抬起头来,看着黛玉的月白茧绸睡衣上洇湿的一片,惜春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林姐姐,对不起打工巫师生活录。” 黛玉笑道:“这会儿说对不起,是不是晚了,回头四妹妹可是要再陪我一件睡衣的。” “好,我陪。”仰着小脸,惜春回答的相当坚定。 黛玉知道她当真了,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说笑罢了,你还真当真了,一件衣服,你林姐姐我还舍得起。”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惜春的手道:“可好受些了。”惜春默然点头,脸色依旧黯淡,道:“林姐姐,既然这个家里如此肮脏不堪,我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说不定哪一天为了某种利益,这些人将我们姐妹们卖了也不一定,没得污了我的清白干净,倒不如剪了头发去做姑子,反而能躲开是非。” 黛玉心中一惊,想到惜春红颜清冷,独伴青灯古佛的结局,又是辛酸,又是心疼,抚摸着惜春顺滑的乌丝,半晌才道:“四妹妹,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吗?” “林姐姐喜欢梅花。”想到黛玉书房一角的虬枝梅花,惜春立刻道。 “是啊,我喜欢梅花,也喜欢荷花,喜欢梅的傲骨,傲霜斗雪始终不会屈服,在百花谢尽的时候绽开自己的笑颜,给我们送来春的消息春的馨香,梅花就像是一名斗士,永远不会向恶劣的环境低头。而之所以喜欢荷花,是因为荷花之出淤泥而不染,不管她处身于什么样的环境,她都能保持自己的格调与清高。四妹妹还记得周敦颐的《爱莲说》吗?既然我们不能选择生存的环境,那么为什么不学学荷花和梅花的品格呢?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四妹妹又何必为外界的纷扰所累呢?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不就是最好的吗?”拉着惜春的手,黛玉侃侃而谈,希望自己的一席话能够让惜春听进心里,让她打消那出家的念头,花样的女孩儿,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 “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惜春还在沉思,没来的及开口,就被外面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震惊住了。 黛玉也没料到竟然有人在外面,这会儿也抬起头来,却见走进来的是迎春,方舒了口气,道:“原来是二姐姐,你不是和老太太走了吗?” 迎春道:“老太太留了二太太说话呢,所以我们也都回来了,三妹妹去找宝玉和云妹妹他们了,我左右无事,就来看林妹妹怎么样了!倒不想听见林妹妹那一番高论。” “二姐姐,你……”看迎春似乎和平日不大一样,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温柔懦弱,反而多了一份自信和坚强,这让黛玉和惜春都看的呆住了。 “怎么,林妹妹和四妹妹都看不惯我这个样子?那我恢复本来面目好了。”说着低眉敛目,又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完全看不到刚才的神采了。 黛玉登时便明白了,笑道:“我知道了,恐怕刚才才是二姐姐的本来面目,这不过是面具罢了。” “是啊,生活在这样的家中,谁不需要一副面具。只是有时候面具带的久了,也会累的,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那面具几乎要长在自己的脸上,揭也揭不去,还好,至少现在我能在林妹妹和四妹妹勉强揭下面具,畅快地呼吸一下。”迎春感叹着,坐在床沿上,阻止了黛玉欲唤紫鹃倒茶的手势。 “四妹妹,林妹妹说的对,在这府里,我们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听我们的,那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是了。”迎春看着惜春,真诚地道。姐妹之中,惜春是最小的一个,这让迎春忍不住的心疼她。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嗯,我知道。”惜春的眼中也有了一抹暖色,口里漫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迎春和黛玉相视,彼此一笑,知道惜春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姑娘,太太请来的鲍太医到了近身特工。”雪雁掀开帘子,进来回道。 “知道了,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黛玉答道。迎春、惜春下床,简单整理了一下衣饰,躲到屏风后面去了。这里紫鹃扶黛玉躺下,改好被子,放下帷帐,将黛玉的手拉出来,又将镯子摘下,用帕子裹了收好,这才对着外面喊道:“雪雁,请太医进来吧!” 雪雁答应一声,这才领着鲍太医进了内室。那鲍太医因受了王夫人的嘱托,是以自打进来心里就战战兢兢,一进屋子,又闻得一股清雅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脑子里便愈发昏沉了,他也不知道雪雁是如何说话,如何让他,径自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帐中伸出的那只莹白如玉的纤细手掌,心中一凛,忙低下头去,细细地诊脉。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又换过另一只手诊了。 雪雁在旁边催促道:“太医,我们家姑娘究竟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那鲍太医皱着眉头,捻着胡须,心下沉吟,这贾府的当家太太说了,让他把这位姑娘的病情说的重一些,可如今把了脉,却觉得这脉象不像是有病之人,听说这位表小姐可是有不足之症的,怎么反而脉象强壮、平稳,反而比平常人还要强上许多的?究竟怎么办呢?想到已经到手的银子,这鲍太医心一横,道:“这位姑娘脉象强而快,是因急火攻心、情绪不稳导致的,以至于肝气郁滞、血气不畅,再加上姑娘素有不足之症,因此神思不属,这才出现身倦神呆肝郁脾虚之状。” 雪雁听得迷迷糊糊,急道:“太医,你就别掉书袋了,只说我家姑娘病的重不重,要吃什么药不就好了?” 鲍太医这才道:“姑娘这病说重不重,说不重但也不轻,我先开个方子,让姑娘吃着,看能不能有效,另外姑娘也需放开心怀,不要总是紧盯一些小事才好。”一边说着,一边作了个揖,随着婆子去外面开方子去了。 雪雁这里撩开帐帘,迎春和惜春也从屏风后出来,不禁笑道:“这太医罗里罗嗦说的是什么,一句也没到点子上,林妹妹如今好好的,反被他说成那样,也不过一个庸医罢了,太太打哪里找来这样的大夫?” 黛玉冷笑道:“只怕大夫不是庸医,得了好处才是真的。” 正说着,却听见外面一声清脆的响声,好似是茶碗掉在地上,接着一声吃惊的声音道:“啊?你怎么在这里?刚刚那位姑娘……”这分明是刚刚那位鲍太医的语气。 “雪雁,谁在外面?那太医惊慌什么?”黛玉问道。 雪雁匆匆出去,一会儿进来道:“姑娘,是盛……司云回来了,那鲍太医好似见过司云似的,惊吓过度,不小心把茶碗碰到地下了。” “他怎么会害怕司云?”惜春不明所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紫鹃出来解释道:“那太医原是在睿亲王府给睿亲王治病的,我们随姑娘过去,是见过面的,只怕那太医还记得,这会儿也知道了姑娘的身份了。” “哦,原来如此。”黛玉点点头,道:“你出去告诉他,让他别怕,就说我都知道,让他按照原来的想法开药方就是了。” “是,姑娘!”紫鹃答应着出去了。 “林妹妹,药不对症会伤身的,你这好好的……”迎春初开始还有些不解,但她素善棋道,亦是心中有沟壑之人,及至看到黛玉眼中闪烁的笑意和胸有成竹的把握,立时便明白地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惜春年幼,又是个没多少心机的,这会见黛玉和迎春的笑意,却又不解,道:“二姐姐,你怎么不说了?林姐姐没病,确实不能吃药的。” “这还用你说?”迎春笑着拉了惜春一把,道:“只怕你林姐姐心里早就有算计了,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想想明儿个该宝姐姐什么礼物才是。我可听说三妹妹倒是准备了一幅好字的步步封疆最新章节。别到时候让二太太看在眼里,又说我们不懂礼节了。”说着便拉了惜春和黛玉告辞出去。 黛玉一笑,让雪雁将她们送出去,自己却在紫鹃的服侍下传一下床,道:“司云今天出去的时间可不短了,我看他这两日似乎有什么心事?” “姑娘也察觉了?”紫鹃一手倒来茶给黛玉漱口,一边道,“我也觉得他心事重重的,尤其是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在王嬷嬷家的时候,常听到他屋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因想着他是要派遣手下寻找天莲的,故此我也没跟姑娘说。” “是吗?”黛玉微微皱起秀眉,思考着其间的缘故,司马圣风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尤其经历了那事后,他也心怀坦荡,并不见躲着自己,因此必定是他自己的事情,或者也可能是他们楼里的事情。既然如此,那这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不要麻烦他了。想到之前的计划,黛玉沉思的眸子里带着浅笑,好吧,既然要玩,那我就陪陪你们吧! “林妹妹,林妹妹,你怎么了?”宝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想来是那宝玉得了消息,从宝钗处赶过来了吧!果然,就听见宝钗的声音道:“宝兄弟,你别着急,林妹妹定是从外面回来,感染了风寒,又开始咳嗽了,林妹妹最是个爱清静的,你这样大呼小叫,回头又惹她不高兴。” 听得林妹妹会不高兴,宝玉立刻放缓了声音,湘云在一边笑道:“果然爱哥哥最是把林姐姐放在心尖子上的,就怕她会不高兴,林姐姐这病自打胎里带来的,都这么些年了,也没见怎样?爱哥哥怎么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我们姑娘吃了药,睡下了。宝二爷、宝姑娘、云姑娘请回去吧!”司云冷冷地声音响起,乍一听倒有些渗人的寒意。 宝玉在她面前是吃过亏的,这会儿自然不敢强来,只得哀求道:“司云,我知道妹妹睡了,你就让我进去看她一眼,看到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二爷,男女授受不亲,怎么?你还想进姑娘的闺房?”说着司云便让开了一条路,示意宝玉进去。宝玉哪里敢进,忙道:“罢了,我也不过是担心妹妹,既然妹妹吃过药,那我明天再来吧。”说着转身欲走,却被湘云一把抓住了道:“爱哥哥,这是林姐姐的丫头吗?怎么我没见过,这么大的脾气,竟然连府里的爷们都不放在眼里了?哪里还有个奴才的样子?” 湘云还要说什么,早被宝钗和宝玉一边一个拉住了,他们都是知道司云是练过武的,那黛玉现在又是郡主的身份,得罪司云纯粹是没事找事,因此劝道:“云妹妹,既然是林妹妹不舒服,我们又何必计较,不如等她养好了病,我们再一并罚她就是了。走,我们先去宝兄弟屋子里坐坐。”一边说着,三人便一边去了。 这里司马圣风看着他们的背影,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吩咐小丫头们将门户紧闭了,这才到外间坐下,看着窗外的一株老树出神,连紫鹃和黛玉出来都没有发现。 “司马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黛玉的声音轻柔温婉,好似一泓清泉流淌在温软的室内。 “啊?”司马圣风闻言起身,看是黛玉,忙勉强扯住一丝笑容,道:“没,没有……”说着或许是觉得自己否定的太快,有点不可信了,便又道:“原是楼中这几日竟有了些大事,我都忙得昏了头,竟也没顾得姑娘今日回来,这府里可怎么样了?那东西?” “果然不出姑娘所料,那周嬷嬷早就被二太太收买了,孙昭已经说了,确实是周嬷嬷趁我们不在,偷给了二太太,这会儿正藏在她小佛堂的暗格里呢。琏二奶奶将这大大小小的奴才审了一通,其间有二太太作梗,老太太又一味压着,自然是不可能出什么结果的。这会儿只等着明日说清楚了,报了刑部督查,咱们就等着计划进行了。” 司马圣风点点头,道:“孙昭、刘彦的身份已经是在睿亲王府备了案的,这会儿只说是睿亲王拨给郡主的暗卫,到时候出来指证,搜出赃物,看那老太太和贾王氏还有何话说?”想到她们竟算计黛玉若此,司马圣风的嘴边挑起一抹邪魅嗜血的笑容,直看得紫鹃和黛玉都有些忧心。 ------------ 七十五、贺芳辰太子临贾府 却说第二日原是正月二十一日宝钗的生辰,那贾母自宝钗来了,素喜她稳重和平,是以早早便当着大家的面拿出了二十两银子,要为宝钗做生日,自然引得王夫人对宝钗又是一番夸赞,言语中俨然宝钗就是姐妹们的表率一般。 却不知私下里王熙凤拿着那二十两银子为难,一来宝钗是及笄之年,这十五岁的生日对女孩子来说也是个大日子了,在她们这样的人家,二十两银子操办女孩子的及笄之礼,实在有些寒酸,不说自己面上不好过,只怕连王夫人也埋怨自己。可若自己私自添了,贾母那边的意思又无非是给薛家提个醒,办的大了自己不但要白添上些东西,也落不着好去,因此便和贾琏商议。那贾琏便让她自己做主,又出主意说不用去外面再请戏子,直接叫了家里那十二个小戏子来扮上,也是热热闹闹的酒戏,王熙凤觉得有理,便依言去办了。 好容易准备的齐全了,黛玉回来却又闹出丢东西一事,只把王熙凤忙了个人仰马翻,直到第二天一早也没审出什么结果来,只得派平儿来疏月轩中,和林姑娘说让她多多担待,等过了宝钗的好日子再查。 黛玉因胸中早有成算,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只道:“二嫂子真是太客气了,怎么还巴巴地让平儿解决诶跑这一趟,我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个轻重缓急,既是宝姐姐的春秋,怎么能够打扰呢?你只管和二嫂子说了,这事我们已经报到刑部衙门里去了。到时候衙门派下人来的时候,还得请琏二哥哥接待着呢。” 平儿心中诧异,但也不敢多问,回来回了王熙凤。想着昨日那周嬷嬷慌乱的神色,王夫人又派人来,说让自己好好保养身体之事,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因此沉吟了一回,少不得也装扮了,到贾母跟前去凑趣。 及至到了贾母上房,却见贾母已然起身,在鸳鸯的服侍下吃了半碗碧粳米粥,又吃了些新鲜的菜蔬,方才罢了。 王熙凤上前笑道:“真真是老祖宗起的早,我还想着自己今儿赶得巧,好早早布置下了,请老祖宗静等着吃酒听戏呢?哪里知道老祖宗竟然已经起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人撤了杯盘饭桌,同鸳鸯一边一个扶了贾母进里间去坐着。 贾母也笑道:“这人老了,就睡不着了,躺着骨头疼,倒不如起来疏散疏散。你们年轻,爱睡觉,到老了就不行了。”一边说着,一边在正面炕上坐了,又有小丫头端上漱口的水来,贾母漱了口,擦了擦嘴,方接过茶来吃了一口,看着王熙凤掩盖不住的倦色道:“凤丫头昨晚上没睡好吧?” “这……”王熙凤为难地顿了一顿,笑道:“瞧老祖宗说的,你老人家动动嘴,说要给宝姑娘过生日,还不得凤丫头我在下面跑断腿的,只要老祖宗满意,我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什么的。”说着,看了看下面站了一地的丫头婆子。贾母会意,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看看,收拾一下,今儿就在这内院里摆酒了,别处了什么岔子。” 丫头婆子们答应着去了,鸳鸯机敏,带了琥珀等人在门口候着,贾母这才叹了口气问道:“昨儿林丫头那事,可有眉目了?” 王熙凤摇摇头,道:“也是孙媳妇无能,那些小丫头子不用说,是从来不在屋子里上夜的,雪雁又是林妹妹从家里带来的,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也就剩了那几位老嬷嬷,可奈何她们都说是最近林姑娘不在,不曾上夜,连林姑娘上房都不曾进过的。是以……” “这些混账老婆子的话也能信?”贾母一板脸色,道:“她们仗着几辈子的一点儿脸面,平日里最是欺软怕硬的,很该趁此机会好好打发了。” “老祖宗说的是,可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总没有一个出头承认的,那些婆子的房间我也都带人挨个搜过了,哪里有林妹妹说的那匣子的影子?这不,为了怕她着急,今儿一早我就让平儿过去劝她,说等过了宝姑娘的生日,才好接着查的超能建筑师最新章节。林妹妹那里允是允了,只是……”看了贾母一眼,熙凤讷讷着不敢往下说了。 “只是什么?”贾母面色一沉,对熙凤的停顿似乎颇为不满。 “只是林妹妹说已经着人报了刑部衙门了,若是找府里不能给她一个交代,这事就移交官府处理比较好。” “什么?”贾母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心里对黛玉也多了几分不满,这个林丫头,居然去报官,所谓家丑不外扬,她这样让荣国府在京城显贵中还有什么脸面?真真是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竟然也不与自己这个做外祖母的商议一下,就擅自拿这么大的主意。想到要被别人看笑话,贾母越想越是生气。 旁边的王熙凤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道:“或许林妹妹丢真是林姑父留下的什么挺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了?” “重要的东西?”贾母沉吟着,想到林如海去世,黛玉奔丧回来,那三十多万两银子的事。是啊,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再不理家事,不通黄白事物,三十两万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便说做这些年的教养费用,如今又查出铺子,莫非……贾母的心思迅速地活动着,全部系在黛玉丢的那个匣子之上了。 王熙凤看她不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方道:“老祖宗,你看这……” 贾母回过神来,笑道:“你看,说起来倒是我老糊涂了,别愣着了,快着人收拾出来,就在这上房排几席家宴酒席,院里的戏台子也搭起来了,左右只有你姑妈、宝姑娘、湘云是客人,其余也没外人,也不用太大肆铺张了。” “是,老祖宗,那我这就安排下去。”王熙凤答应着出去了,贾母静静地坐在房里,想着如何处理黛玉的事情。 等到邢、王夫人、李纨、宝玉、迎探惜姐妹们等陆续过来请安时,贾母已经换上满脸笑容,俨然一副慈爱祖母的模样了。那宝玉昨天因没有见到黛玉,本打算早早过来请安,能在贾母这里和林妹妹说上一会儿话的,可这会儿看宝钗、湘云和姐妹们都到了,还不见黛玉的踪影,不由地心中焦急,因趁众人说笑的当儿,便要往外溜去,偏被湘云眼尖看到了,喊住他道:“爱哥哥,你往哪里去啊?” 宝玉顿住脚,看湘云眼里促狭的眼光,宝钗、探春等人一副了然的笑,立刻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道:“我看还有林妹妹没到,肯定又懒了,我去闹她起来,也好来和姐妹们说话。” 湘云嘴下不饶人道:“这会儿大家都来了,就她懒,昨儿就说了今儿是宝姐姐的生日,她怎么还是这样?”说着忍不住撅起嘴来,一副对黛玉颇为不满的姿势,眼光却瞟向了王夫人的方向,果然见王夫人嘴角挑起一抹轻微的笑意,湘云更加得意了。 惜春看不惯她背后如此褒贬黛玉,跳出来便道:“云姐姐这话怎么说的?谁不知道林姐姐昨日里刚回来就被气病了,这会儿只怕身上还不大好呢,云姐姐不说担忧林姐姐的身体,反而说她失礼,这是怎么解释?更何况林姐姐乃是郡主之尊,她来了那是她的情谊,不来也是分所应当,这天朝还有个尊卑之分吧?” “你……”湘云被惜春拿话一堵,饶她素日伶牙俐齿,也搁不住惜春句句话在理上,因此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贾母在后面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林丫头身体不好,好好养病才是正经,鸳鸯,你去看看林姑娘好些了没有?如果还不舒服回头再请王太医来看看?咱们这里也好开席了。” 鸳鸯答应着正要去,便听得门外黛玉的声音笑道:“让外祖母久等了,是黛玉的不是。”说着便有小丫头打起帘子,黛玉扶着紫鹃的手出现在门口。只见她上身穿淡青纹滚湖蓝边交领比肩,云白色提竹叶纹府绸中衣,浅妃色芙蓉花纹百裥裙,发叠绿云,精梳细挽,几只或白或粉的簪子疏落点缀,越发衬得她眉蹙远山、眼横秋水传承基地。宝玉早看的呆了,上前道:“林妹妹,你可算来了?吃了药没有?可还有咳嗽?”说着伸手就要拉黛玉的手。 黛玉不动声色地躲了开去,笑道:“多谢二哥哥关心,昨儿太太请来的太医不知给开了什么药,想是有安神的成分吧,竟然安睡了一夜,还起晚了,倒让大家久等,黛玉在这里赔不是了。”说着便对着贾母和邢、王夫人等福了一福。 王夫人在一旁看着宝玉的呆样,心里早有一股无名火升起,暗暗责骂黛玉只知道打扮的狐媚样子迷惑宝玉。这会儿看见黛玉行礼,贾母又在一边看着自己,少不得也含笑道:“外甥女不必多礼了,不过是给宝丫头过个生日,又没有外人,听说外甥女儿常常一夜也睡不得一两个更次的,既然那鲍太医的药吃着好,那就继续吃好了。”看着黛玉更显羸弱的身躯,王夫人暗暗地打着如意算盘。 看黛玉起身,王熙凤早上前来,拉住黛玉送到贾母席上,道:“好妹妹,老太太可是心头口头一时不忘的,你还是好好陪老太太吃酒听戏吧,今儿由我来侍候你们。”说的贾母笑指着她道:“瞧瞧这个猴儿,又拐着弯的说我不让她受用了。” 王熙凤一拍手,道:“嗳呦,不好,我这点小心思还是让老祖宗看出来了,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说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薛姨妈在一边指着她道:“你才吃了几年的干饭,就想和老太太比?老太太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呢。” 一时安下席面,贾母带着宝玉、黛玉、宝钗、湘云等做了一席,邢夫人、王夫人陪着薛姨妈一席,迎春、探春、惜春姐妹一席,又在下面给凤姐、李纨、尤氏等设了座次,众人便预备开席。 凤姐刚给众人斟了一回酒,回头却见贾琏的身影在外面晃了一晃,不由得心中疑惑,这宝钗过生日也不是大事,不过是府中女眷聚在一起乐呵乐呵罢了,贾琏是一早就出去的了,怎么这会儿竟在上房出现?一边想着一边又疑惑自己是看花了眼。 贾母却也看见了,道:“外面可是琏小子,怎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进来说。” 贾琏答应一声,忙进来回道:“老太太!” “有什么事吗?”贾母随手拈了一颗果子放进嘴里。 “回老太太,太子和六皇子到了,说是听说今儿是宝钗妹妹的生日,来恭贺芳辰,孙子因不知道如何招待,宝妹妹是不是该出去见上一见,故此来讨老太太的示下。”贾琏垂手回道。 “什么?”贾母立刻坐直了身子,道:“太子和六皇子?他们怎么知道宝姑娘的生日?竟还带了礼物还贺寿?” “这,孙子也不知道。”贾琏也觉得心中疑惑,宝钗的生日若是王熙凤那天不提,自己也并不知晓的,那太子和六皇子长在深宫大内,怎么竟知道别人家女眷的生辰?若说那六皇子,元春省亲的时候曾随着来了一趟,见过宝钗的容貌才情动了心,这也有可能,怎么连太子也一起惊动了? “这就要问姨太太和宝丫头的意思了。”看向薛姨妈和含羞垂首的宝钗,不可否认,贾母的心里是有几分不痛快的,怎么自己家这三个丫头都避不过宝钗吗?怎么竟让六皇子和太子都来给她祝贺生日的?因此贾母只淡淡地道。 薛姨妈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宝钗选秀被刷下来的时候,她本来就已经有些灰心了,因想着成就了金玉良缘,仗着贾家的势力支撑薛家的生意,或许薛蟠还能多支持一些时候,哪里想到,太子和六皇子竟然……想到这里,面上早已经堆满了笑容,若是宝钗能成为太子妃或者六皇子妃,那她们薛家将来还有什么可愁的,想想元妃省亲的排场,她几乎能看到薛家将来的荣华富贵了。 “这,既然是太子爷和六殿下亲自来了,怎么着也该让钗儿见上一面,亲自道谢啊!倒真是难得太子和六殿下的一番盛情了。”薛姨妈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贾母席上,就要拉宝钗出去满洲灵异史最新章节。 宝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本来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处处以各种规矩要求着自己,这会儿母亲竟然让她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去见外男,纵使是有着青云之志,这样也太有失体统了。悄悄拉了拉薛姨妈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等着老太太说话。薛姨妈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因此犹豫了一下,道:“老太太的意思?” 贾母在一边冷眼看着,心思却极快递转动着,看看旁边好奇的湘云,另一席上淡漠的迎春、惜春以及颇有些失望的探春,道:“既然是这样,也不能太违了规矩,不过太子殿下和六殿下既然是来给宝丫头贺寿的,也没有不招待的道理,这样吧!琏小子,就在对面楼上摆上席面,请太子和六殿下过去坐,你去请了两位老爷和珍哥儿作陪招待。” “是。”贾琏答应着出去了,一时便在对面楼上准备妥当,太子和六皇子萧翰翎坐了正席,和这边遥遥相对。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又送上礼单给薛姨妈和宝钗过目,宝钗不敢自专,先递给贾母看了,贾母看时却见是九宝连环钗一对,白玉如意一双、另有上用宫缎两匹,宫花二十四对,又有珍珠、玛瑙、玉石的戒指各一对。 看罢多时,贾母便将单子交回到宝钗手中,道:“既是这样,宝丫头还是应该过去谢谢太子爷和六皇子的盛情才对。”宝钗答应着,心里虽然高兴,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地看向黛玉道:“宝钗不过是个皇商之女,竟然能得太子和六皇子如此厚爱,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黛玉一笑,低头喝了口茶,却并没有说话。反倒是湘云惊诧地叫道:“宝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太子和六皇子的?我就说宝姐姐是姐妹中最出色的,也难怪太子爷青目呢。” “云妹妹。”宝钗脸上微红,低下头去,掩去了眼中的志得意满。 酒过三巡,对面太子又派了小太监过来,说是久慕薛姑娘花容月貌,才比文姬、德配班昭,欲待一见,请薛姑娘过那边席上一见。 宝钗因今儿是生日,穿的都是新鲜衣服,又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这会儿对自己的容貌自然是极自信的,又因为这上房离那边楼上有一段距离,太子又点明了是要见自己,黛玉、湘云、探春等虽也出色,但太子终究是看不到,无形中就减去了自己的压力,因此心中暗喜,早站起身来,给贾母、王夫人等行了礼,便随着小太监过去了。 这里贾母、王夫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愤愤,但一时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得静等着宝钗回来,许是因为拘谨,座下之人竟然无一人说话的,黛玉本想置身之外,随便捡写能吃的食物下口,不过看看席上不过只是一些甜烂之物,总无自己爱吃的东西,因此便端了茶杯啜饮。 宝玉凑在黛玉边上,道:“林妹妹,你怎么不吃东西?我刚问紫鹃,你今儿早起也不过喝了几口桂圆莲子汤,这会儿还没吃饭呢?” 黛玉笑道:“一日总也无事,哪里就饿着了。” “是不是这席面上的不太合你胃口?”宝玉伸着牙箸在席上翻检了一回道:“宝姐姐口味怎么就和咱们不同,总爱吃这些老年人爱的甜烂食物,忒没嚼头了些。林妹妹,你爱吃什么,我去让厨子里给你另作。” 黛玉笑道:“罢了,我这会儿子也不想吃什么,也犯不着借着别人的光另作自己爱吃的,你要是真想,云妹妹他们也没怎么吃,少不得晚上要你重新请客另摆一桌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湘云。湘云却正焦急地看着对面楼上,口里还道:“宝姐姐怎么还不回来?”一时又拉住老太太道:“老祖宗,我也去看看吧!我还从没见过太子和六皇子长什么样子呢?” 老太太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骂道:“这也是个大家闺秀呢?没得要去看看男子长什么样子的?你婶子是怎么教你的?” “我就是想看看太子和普通人长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湘云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坐在一边拉了宝玉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黛玉听她们闲话家常,不过又说些夸奖宝钗、奉承薛姨妈的话,心中亦发觉得无趣,一时又不好就走,便和贾母说了一声,坐到迎春席上去和她们说话剑神重生全文阅读。 一时宝钗回来,又得了太子赏下的一枚随身玉佩,探春、湘云自是又一番赞叹,一时说那玉如何好,一时又说宝钗是个有福气的,王熙凤也在一边打趣道:“咱们家已经出了一位贤德妃娘娘了,莫不是这宝姑娘将来也是个有造化的?好姑娘,说不得将来还要你提携提携我呢。”说着半真半假的的给宝钗行了个礼。只把宝钗羞得躲在一边道:“凤丫头最是个促狭的,这会儿又拿我来打趣,不过是太子听六皇子和元妃娘娘说起省亲时姐妹的诗作,这才有心来见一面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妹妹脸皮薄,凤丫头快别说了。”薛姨妈拉了宝钗坐下,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这会儿又不是时候,只得暂且忍了。 有下人来回说小戏子们都准备好了,等着开戏呢?请贾母点戏,贾母自然推让一番,说要让对面的太子爷和六皇子先点,哪里知道太子却道今儿乏了,要先回去的。贾母便只得罢了。 贾赦、贾政等人将太子送走,贾母这边才又重新开戏,贾母便一定要宝钗先点,那宝钗推让不过,因揣度贾母喜欢热闹戏文,便掀了一折《西游记》,之后凤姐又点了一处《刘二当衣》,台上那十二个小戏子装扮了唱起来,倒也果然的有模有样。 黛玉是个爱清静的,于戏曲上本来就看得不多,也就偶尔看过一两个戏文,因此倒也不甚在意,及至贾母让她点时,不过从戏单子上随意指了一个让她们唱去。及至后来宝玉、湘云、迎、探、惜俱各点了戏,黛玉也不过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想着心事,司云今天一大早又出去了,说是有事情要处理,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 及至唱到了一出《离魂》,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黛玉才吃惊地看向了戏台,怎么那个唱春香一角的小戏子的声音和颜岚竟是颇为相像的,仔细看去,那身形也有几分相像,不过更为清瘦一些罢了,脸上涂了油彩,隔得又远,却看不甚分明,难道……黛玉被自己心里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更加仔细地看向那个春香。却听她唱道:“再不叫咱把领头香心字烧,再不叫咱把剃花灯红泪缴……”那声音,分明就是寻了三年未见得颜岚。 一滴泪落在衣衫上,立刻又有泪花遮挡了视线,黛玉忙忙地拿帕子擦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宝钗、宝玉等人看自己的表情。一颗心早已系在那舞台上的身影中。 “林妹妹……”不知道黛玉因何伤感,迎春机警地拉了她一把,黛玉这才惊醒,转头不解地看向迎春,蓦然却瞥见宝玉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便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呵,这小姑娘唱的真好!” 欲待让紫鹃去后面看看,可是总也抽不出身来,那颜岚下去了,却又另换了一出来唱。黛玉便越发的有些坐立不安了。及至重新摆了酒席,贾母又命宝钗点戏,宝钗缺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叹气道:“宝姐姐怎么只好听着些戏,刚才那个小旦龄官唱的极好,我还想着让她再唱一段《袅情丝》呢。” 湘云在一边笑道:“你快罢了,今儿能听戏你也不过是沾了宝姐姐的光,还由着你不成?”宝钗笑笑,便又讲起了这出戏的好处。黛玉知道这是原著中的情节,因想着和自己无关,并不插话,反而宝钗说完后,到听得下面有人叫好,道:“果然宝姑娘最是个博学多闻的,这支《寄生草》果然的极妙。” 众人听去竟然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况又是在下人堆中的,贾母、王夫人等人自然是极为不悦,且不说这上房侍候的都是丫头婆子,不容小厮进入,但说这内眷聚会,也不该有男人参与进来的。因此面色一沉道:“谁让你进来的?怎么府里竟没有一点儿规矩了吗?”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果然从下面人中闪身出来一个男子,却见他穿着金丝柳叶湖青紫葳大团花的月白色丝缎长圆领通身长衫,宝蓝色湘绣金色缠枝花纹束口箭袖,绛红三色镶白玉腰带,头上戴了一顶金鹰展翅珍珠冠,脚蹬青面白底缎子朝靴,含笑站在一边,双目直视王夫人道:“只不知道府上的规矩是什么样子的?” ------------ 七十六、去而复返玉识颜岚 上回说到宝钗解说《鲁智深醉闹五台山》中的曲子《寄生草》,被一个陌生的男子赞叹,王夫人指斥其没有规矩,哪里知道那男子站出来时却是一身显贵气质,只把众人都惊得呆住了。王夫人一手指着还未缩回去,讷讷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黛玉一眼看过去,才发现原来竟然是六皇子萧翰翎,不由地一怔,刚刚不是说太子和六皇子已经离开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么一身打扮,难道丫头婆子竟然是没有看到的,连通传一声都没有? “原来是六殿下胜券在手最新章节。”贾母也看清了面前站着的年轻人,早已经笑着站起身来,道:“实在不知道六殿下去而复返,我这媳妇儿无礼了,六殿下恕罪。”说着便带头跪了下去。这一下,愣怔着的众人也都回过神来,忙忙地跪下去道:“参见六殿下。” 萧翰翎挥了挥手,道:“罢了,都起来吧。所谓不知者不罪,我这次过来也是冒昧,还要请老太君和各位太太姑娘们恕罪。”说着对着众人团团一拱手。众人哪里敢受他的礼,都慌忙躲了开去。李纨、迎春、惜春、探春、黛玉更是见过礼后躲到屏风后边去了。湘云最是个性格豪爽,不知避忌的,这会儿更是直瞪瞪瞅着萧翰翎问:“六殿下,您刚刚不是和太子殿下一起离开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萧翰翎好脾气地一笑,看着贾母问道:“老太君,这位是……” 贾母站在一边陪笑道:“这是我的侄孙女,自小就没了父母,也没人好好管教,让六殿下见笑了。”说着一边回头斥责湘云道:“没规矩,怎么和六殿下说话呢?”说的湘云撅了撅嫣红的小嘴,一扭身不说话了。 萧翰翎笑道:“原来是保龄侯史府的小姐,怪不得这一身的气派,老太君言重了,我倒是满喜欢史小姐这不拘小节、爽朗大气的性格。” 贾母看看她们小姐妹们都回避了,宝玉在下面也有些拘谨,气氛一时有些冷淡,但萧翰翎是皇子,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得上来请萧翰翎上座,萧翰翎道:“论国法虽然我是皇子,但今儿本是微服出来,不过叨扰一杯水酒罢了,老太君是上了年纪的,还是您请上座吧,我就在这侧席陪着即可。”说着便径自在黛玉、迎春等人刚刚坐的席面上坐下了。贾母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依次坐下。 那萧翰翎又道:“府上的姐妹们我原是见过的,又都是元妃娘娘的至亲姐妹,并没有外人,很不用如此回避,倒不如大家出来,一起热闹热闹才是。我可是常听元妃娘娘说起,府上的几位小姐都是能识文断字的,刚刚薛姑娘的一支《寄生草》已经让人大开眼界了,倒不如把姐妹们一起请出来,不要太拘谨了才好。” 一句话早说的宝玉无可无不可起来,在一边附和道:“六殿下说的极是,并没有外人,老太太快请二姐姐、林妹妹、三妹妹她们出来才是。”说着又对着萧翰翎道:“六殿下不知道,我这林妹妹才是最有才学的,上次元妃娘娘省亲,令我等做诗时,林妹妹不在,若她在,那定是她夺魁的了。” 他这番话一出口,宝钗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了,宝玉这话言下之意便是自己不过是因为黛玉不在,才勉强得了元妃娘娘的看重。不说宝钗,就是王夫人也觉得宝玉这话有些过了,因此沉了脸道:“宝玉,六殿下面前,不要胡言乱语,仔细你父亲知道了。”宝玉一听,立刻便像霜打的叶子一样,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坐到旁边去了。 湘云亦在一边冷笑道:“爱哥哥当然这样说了,谁不知道在你心里谁都比不过林姐姐的。” 听着湘云半是含酸半是讥讽的话,萧翰翎面上不动声色地一笑,道:“既如此,我也少不得要见见这位林姑娘,领教一下她的诗才了。老太君,还是请几位姑娘出来吧。” 贾母听说,只得让李纨带了几位姑娘出来。迎春、惜春看到席位上意气风发的萧翰翎,都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入座,倒是探春并不避忌,依旧大方地在自己的位子坐下了。贾母便道:“六殿下既然说了,不是外人,迎丫头、惜丫头也都坐下吧。”早有小丫头另外加了椅子过去,迎春、惜春这才都坐了。黛玉看了萧翰翎一眼,见他装作不认识自己,也不去揭穿,笑了笑依旧在贾母席上坐了。 戏台上得了信,早已经唱念做打,唱起了宝钗点的那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了。因那貌似颜岚的小旦已经下去了,黛玉便听得有些意兴阑珊,心心念念地想着如何去找到颜岚,她又是怎么沦落成唱戏的,那轻罗、浅裳又去了哪里? 眼看的天色有些晚了,凉气沁了上来,紫鹃便回去拿了大毛的衣服来,给黛玉披上。黛玉便悄悄地告诉了紫鹃,让雪雁避开众人,过去看看那演小旦的女孩子可是颜岚大宋私家侦探全文阅读。紫鹃答应着去了。这里众人也不过说些闲话,因贾母房中,有下人送了两盆半含苞的海棠花来,众人都觉得奇异,说是这样寒冷天气,倒想不到竟有这含苞的海棠。 贾母便笑道:“你们哪里知道这个,这原是一些花匠在暖房里培植的,一年四季都是常开不辍的,这也是二老爷的一片孝心,不知从哪里得了这两盆海棠花来,倒还巴巴地送到了我房里来。也是这屋子里暖和,眼看着就要开了的。” 薛姨妈在一边道:“这也是老太太的福气,儿孙都是极孝顺的,我们这些人也跟着沾沾光,赏一赏这冬天的海棠花。” 湘云索性倒了一盅酒,蹲到海棠花前去,笑道:“倒果真是宝姐姐过的好生日,有花有酒,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宝玉也拿了酒杯过去,让湘云斟上道:“想是天上花神有知,也来给宝姐姐庆贺生辰呢,我来敬这海棠一杯。”说着端起酒来默默祝祷,而后将酒淋在海棠花下。 湘云见状,也果然依样敬了一杯,而后自己又倒上一盅饮了,许是喝酒有些多了,两颊便嫣红上来,斜睨了萧翰翎一眼,道:“六殿下刚刚不是说要见识一下林姐姐的诗才吗?不如我们就以我两盆白海棠为题,每人做一首诗出来,也算是给宝姐姐贺生日了,如此岂不好玩?” 探春在旁边听得,道:“果然是雅事,我们送宝姐姐的不过是些针线,如今再添上这诗词,果真使得。”宝玉也在一边说好主意。 黛玉笑道:“你们只管做你们的,可不要扯上我,提起这作诗,我可是再不能的。”迎春和惜春也都道不能。 湘云拉住黛玉笑道:“别人说不能我也许就信了,独你还来说,亏得刚刚爱哥哥说你要作诗定是能夺魁的,这会儿子却这样说嘴,我可再不依的。”宝钗也道:“是啊,但看颦儿屋子里那几大架子的书,若说不能我可是再不信的。” 一边的贾母便和薛姨妈笑道:“倒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有兴致,看见花便想起诗来,果然的把咱们比的都成了俗人了。”说着又对黛玉和迎春、惜春道:“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什么能不能,不过凑个热闹罢了。做的好了,我少不得要出个份子,弄点彩头出来的。” 黛玉听说,知道推脱不过,也只得含混着答应了,迎春、惜春也不再说什么,前面有宝钗、黛玉、湘云等人,她们也不过应个景罢了,更何况老太太、太太这会儿一心地争荣夸耀,谁又会把她们的反对放在心上呢。 小丫头们听说作诗,忙忙地收拾了一张长条桌案出来,又备齐了八九份文房四宝上来,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长辈便令各自的丫头拿了一些新式的金银锞子、纱缎、玉佩、荷包之类的小物件出来做彩头,便等着看她们姐妹作诗。 湘云因不服宝玉口口声声夸赞黛玉之诗才,六皇子称赞宝钗之博学,安心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将薛、林二人压下,因此兴冲冲地道:“既是要作这海棠诗,还要限韵才好,不如这样,我翻一翻诗集,翻到什么咱们便做什么就是了。”众人都道这个主意好,湘云便命翠缕和紫鹃去黛玉房中取本诗集来,随手揭开开始,却是一首七言律诗,因又请萧翰翎限韵,萧翰翎抬头看到黛玉在门口站着,便随口道:“头一个字就限在‘门’字上吧,十三元的韵。”说着又随手从韵牌匣子中抽了“盆”、“魂”、“痕”、“昏”四张牌子来,便以此定韵。 黛玉只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据她的记忆,那用白海棠一节原是后来起诗社的时候所做,想不到竟然发生在这时,还有一位皇子来限韵,自己虽然不怕作诗,但想来竟还有现成的可用,想来这造化无穷,果然是千奇百怪的。因掩下心头惊异,自绰了张绣墩,赏起那海棠花来。 鸳鸯点起了“梦甜香”,贾母便和薛姨妈等人说笑取乐,又看向院中的戏台,那些女孩子们还在卖力地演出着,依依呀呀的唱腔传来,倒越发显得屋子里静寂了。一时湘云便有了,抚掌笑道:“这下我可要占先了。”说着便先拿了纸笔写了。黛玉、探春、宝钗等也都有了,提笔写了下来,独宝玉咬着笔头,在那里沉吟,湘云便打趣道:“爱哥哥,可是做不出来了,我这里可是又有了一首,你若求我,我便代替你做了,如何?” 宝玉拍了她一巴掌道:“谁说我做不出来,我这便也有了英雄血巾帼泪全文阅读。”说着走至案前来也写了。转头看迎春道:“二姐姐,你可也有了?哎呀,不好,那香就要燃尽了。”一边说着一边忙忙地又重新抄誊了一遍。 探春看惜春一直在一边涂涂抹抹,因道:“四妹妹,你一首诗怎么写了这么长时间?可完了没有?” 惜春道:“你且别管我,我素来是不能作诗的,哪里能和你们比。”一行说一行径自地涂抹着。探春便也顾不得她,径自将各人的诗作收了起来,眼看的梦甜香燃尽,湘云道:“我可又有一首,说不得要先写出来了。”一边说一边又另找了纸笔来写了。 一时香尽,黛玉便随了众人依次看那些诗稿,果然见探春、宝钗、湘云、宝玉等人的诗俱是和《红楼梦》原著中所记载不差,反倒是多了迎春的一首,仔细看时,却是: 冰清翠玉伫都门,雪剪衣衫映玉盆, 露凝春心追梦影,香薰倩影怨芳魂。 风吹英华偿高洁,倾水临姿坠月痕, 玉堂融融萦暖意,灯窗竹影剪黄昏。 一直以为迎春、惜春不擅作诗,倒真没想到迎春还真拿出一篇不俗的诗作呢,仔细品来,不但别有一番韵味,便把迎春的心境也透漏了一二,这就是所谓诗言志吧。既然看过迎春的,那惜春的自然也不能错过。想着,黛玉便走至惜春身边,道:“四妹妹,这香已燃尽,你可是该交稿了。” 惜春赧然一笑,道:“我不如你们看过那么多书,哪里做的出诗来,林姐姐不要笑我。”说着便要将自己涂抹的那张纸揉了。黛玉哪里肯依,忙抢过来,招呼众人看时,却原来并非是诗,竟是一幅画,虽是水墨浅构,但那两株海棠的仙姿玉态却被这寥寥数笔勾画的栩栩如生。黛玉忍不住叹道:“怪道说四妹妹善画,连丫头都是叫入画的,这海棠果真画的入了神一般。” 众人看时,果然都赞不绝口,萧翰翎也道:“想不到四姑娘小小年纪,竟有此等画技,贾府女儿,果然是钟灵毓秀,各个不同凡响啊。” 惜春被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也不过是做不出诗来,因看那海棠开的好,随意画两笔敷衍罢了,如何当得六殿下如此盛赞?你们还是快品评一下,看看今儿这诗魁是谁吧!”说着赧颜一笑,便就着黛玉手上去看那些诗。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果然的别有一番灵巧心思,读来齿颊留香啊!”李纨接过诗词来递给上席的贾母,亦一首一首随着看了,不禁赞道。“淡极始知花更艳,不但写出了白海棠的神韵,也稳重大气,不用说,是薛妹妹的口吻了;‘捧出何方雪’一句也是极好的。我真是看的眼花缭乱,分不出个高下了,还请六殿下和老太太裁断才是。” “凤丫头呢?怎么今儿反倒不说话了?”看了王熙凤一眼,贾母示意她开口凑趣。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这是故意为难我,知道我大字识不了一箩筐,反而拿这些干的湿的来打趣我,照我说,听着都挺顺耳的,老祖宗索性破费点,都评个第一,妹妹们得了彩头,好歹也分给我一点儿才是正经。”说的贾母、薛姨妈、大太太、二太太等人都忍不住笑了。 黛玉上来扳着王熙凤笑道:“瞧瞧二嫂子这张嘴,这不是替我们姐妹讨东西,好像是为了她自己呢!”说的众人越发地笑了。 湘云道:“好歹也有个一二三四出来,我是极喜欢那句淡极始知花更艳的,一点儿也不小家子气,林姐姐的偷来梨蕊三分白一句虽然心思巧妙,但到底有些过于纤巧了。二姐姐的风吹英华偿高洁也是极好的。三妹妹的玉是精神难比洁一句我也非常喜欢。” 说的宝玉忍不住插话道:“云妹妹,你这评的不公,怎么我的‘冰作影’、‘玉为魂’就不好吗?而且林妹妹的心思可非常人所能想的,那两句极是风流灵巧,倒像是天外神笔一般,怎么就不如淡极始知花更艳了?” 湘云还要说什么,早被黛玉截住话头道:“云妹妹原评的极是,我那首不过是戏作尔,何必认真?” 萧翰翎也道:“依我说,众位姑娘写的都是极好的,若论数量,史姑娘一人独作两首,可见文思泉涌,才华过人,自当第一;若论心思细腻纤巧,则莫过于林姑娘;浑厚蕴藉,薛姑娘又胜了一筹;贾二姑娘和三姑娘的诗也是别有一番心肠;至于贾公子的,倒是多了哀愁凄凉伤感,反不似男儿心肠,似乎有些不妥了一念成尊最新章节。至于四姑娘,虽未作诗,然其画作也当得一绝。是以依我来说,还真是难分高下,各有千秋了。” 萧翰翎这席话一结束,王熙凤立刻拍手道:“看吧,连六殿下都赞同我的观点,让老祖宗、两位太太和薛姨妈都破费点儿呢,这回可不是我贪心想要讨东西了。” 贾母听得,忍不住笑指着她对薛姨妈道:“瞧瞧凤丫头这张嘴,真是死活都由她说去了。罢罢罢,照说今天都是极高兴的,就把这些东西拿去给她们姐妹们分了吧。”鸳鸯忙捧起托盘来在黛玉、宝钗等人之间,众人因不过是逗趣,并没人是为了什么东西,因此不过各自取一两样小巧饰物罢了。 一时笑闹毕了,又听了一回戏,黛玉便觉得有些倦了,但一来还没有弄清那小旦的身份,二来众人都在,因此也不过强撑着罢了,倒是湘云,许是因为今儿得展了才华,倒是极为兴奋的,又是喝酒又是划拳的,不长时间,倒是与萧翰翎混的极熟的。宝钗自重身份,在一边微笑坐着,倒果然是端庄大方,时不时地又对着台上的戏曲评点一番,让萧翰翎颇为刮目相看。探春亦是在旁边陪坐说话,说笑间也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相较之下,反而是迎春、惜春比较沉默一下。 王夫人看着说笑热闹的众人,眼里闪过一丝算计,那邢夫人看宝钗、湘云、探春极能讨六皇子欢心,而迎春却如木头似的坐在一边,一针下去也扎不出一声来,不由得心里火起,但又不得发作,时不时狠狠地剜迎春一眼,那迎春却只做不见,或凝神听戏,或转头微笑和惜春、黛玉低语。 一出戏毕,贾母因极喜欢那一个做小旦的与一个做小丑的,便让带进来。此时,那两个女孩子俱已经卸去了戏服装饰,越发显得眉目清秀,楚楚可怜。因被带进上房时,那做小旦的尚能稳的住,那做小丑的想是未见过这等场面,便有些发抖。及至等她们走上前来,黛玉抬头看时,早如被使了定身法一般,直直地愣在那里了。这会儿,那演小旦的女孩子卸了妆,那眉眼、那脸盘,不是颜岚又是哪个? 低低地呢喃出一句“岚儿”,黛玉的视线便被眼泪模糊了。那颜岚仿佛感应到了一般,一双秋水妙目也看向了黛玉,立刻也便呆住了,抖索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一刹那间,她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眨了眨眼睛,将泪水眨掉,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去,同着另一个小戏子一起磕下头去,见过了六皇子、老太太、太太等人。 紫鹃在一旁看到颜岚时,也有些吃惊,不过她很快察觉到黛玉的异样,因回头看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个小戏子身上,并没有人看向黛玉,忙悄悄到黛玉身前,轻轻拉了她一把,黛玉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偷偷别转头去擦掉了眼泪,一双眼睛却依旧不错眼珠地盯在颜岚的身上,仿佛想要从她身上看出她这三年来的辛酸一样。黛玉没有注意的是,从她刚刚的低喃,她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全都落入萧翰翎的眼中,黛玉那眼中的伤痛,晶莹的眼泪都让他没来由地心中一痛,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再转过头来时,却又已经恢复了春风般的笑容。 却听贾母在上面询问她们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原来那小旦叫龄官,今年十一岁,小丑叫武官,今年才九岁,贾母听了又不由得感叹了一番,,便命人拿了些果品与她们吃,又叫不可为难了她们,并另外赏了两串钱。 在看到龄官的时候,王夫人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趁着贾母询问龄官的时候,王夫人不动声色地扯了王熙凤一把,王熙凤不解地回头,正对上王夫人的眼睛,她看看龄官,又用下巴几不可闻地点了点黛玉。 ------------ 七十七、巧瞒身份黛湘口角 上回说到王夫人因看到龄官和黛玉颇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想到黛玉平日的性情,心里立刻便打起了别的主意,示意王熙凤将之说出来。 那王熙凤本是聪明人,看王夫人如此行径,立刻便明白了,可心中又不禁为难,黛玉对她夫妻不薄,而且也正是因为黛玉的提点,她现在才渐渐地和邢夫人搞好了关系,才渐渐地将身子养的好了一些的,更何况黛玉又是郡主,这亵渎郡主可也算是一大罪过吧!但是……毕竟的王夫人才是真正的当家人,自己名为当家奶奶,其实还不是要听她的。罢了,也就只能再对不起黛玉一回了。 歉意地看了黛玉一眼,脸上堆起笑来,一手拉了龄官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看看这个孩子,扮上去倒活像是一个人,你们是再看不出来的。”不说出黛玉的名字,可能也是她所能做的最后一丝对黛玉的保护了吧。 王夫人本来看王熙凤拉龄官出去,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哪里知道这王熙凤竟然是说一半咽一半,便有些不满地瞪了熙凤一眼,却也不能说什么。 那贾母本想着对黛玉示好,让她去销了刑部的案子,丢失之物在自己家里慢慢访查的,哪里料到王夫人和熙凤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因此也恼怒地瞪着熙凤,素日只说这凤丫头是个伶俐的,怎么今儿也是糊涂了。 宝钗、探春自然不肯当着萧翰翎的面失了身份,因此也都一笑低下头去,迎春、惜春又和黛玉关系较好,这会儿只担心黛玉沉心,因此两人担忧地对望了一眼,便都看向黛玉。宝玉亦发地是不肯说的,一时便有些冷场。那湘云多喝了几口酒,说话更加的口无遮拦了,这会儿看大家沉默,她便起身来,拉过龄官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笑道:“谁说我们看不出来,我看倒像是林姐姐的模样抗战之金属狂潮。” 此话一出,众人心思各异,王夫人是心中暗喜,宝钗、探春也有些得意的神色,王熙凤、李纨、迎春、惜春则是担心,贾母也变了脸色道:“云儿不可胡说,你林姐姐岂是你胡乱比的?” 黛玉在王熙凤的话出口时就想到了这个局面,本来想说几句话圆过去的,可是一抬头却碰上萧翰翎探究的目光,心中一动,因想到这六皇子当年亦是随着皇上微服南游,经历了陆家之事,又知道自己与陆家关系的人,更何况在场这么多人,难保不传出什么话去,因此不敢大意,遂看了龄官一眼,两人交汇了一个眼神,立时便心领神会。 黛玉随即一扭身,佯怒道:“怎么我林家女儿就是这样的轻贱了,竟然被人如此拿来比戏子取笑?难不成是欺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成?”说到孤女二字,不由得触动心事,又思及如今惟独剩下颜岚一个亲人,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认,便不由得低下泪来,哽咽难言。 众人面面相觑,万万没有料到黛玉竟然会当面发作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黛玉便趁此机会,扶了紫鹃,径自去了。 王夫人眼看的黛玉发作出来,认定了黛玉必定会因此沉心,又更加坐实了其小心眼、爱恼的性子,面上便带出几分得意的神色来。 湘云见黛玉给她没脸,心中亦觉得不满,回头招呼翠缕道:“快回去收拾衣服行李,明儿一早就走,省的惹怒了人家大小姐,还要看某些人的鼻子眼睛的,有什么意思?”一行说着一行先哭了。 贾母叹了口气,今儿这事本来就是湘云的不是,她却还要耍小性子,看她伏在桌案上啜泣的身影,心中便有了几分不奈,随即叫道:“林之孝家的呢?” 林之孝家的本来就在外面伺候着,这会儿听见贾母传唤,忙进来回话,贾母道:“既然如此,你也吩咐下去,让他们备好车马,送云小姐回史侯府去。” “老祖宗,”眼看的黛玉去了,湘云又哭的如此伤心,那宝玉这会儿正在着急,又听得贾母说要送湘云回去,哪里肯依。李纨也在旁边劝道:“老太太,云妹妹也不过是说气话罢了,她从小就这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等过会儿她们姐俩儿气消了,互相陪个不是,漫天云彩不都散了,老太太又何必因为小孩子拌嘴怄气而伤了身子。” 王熙凤也在旁边劝道:“是啊,老太太,林妹妹和云妹妹都是这样的性子,等明儿早起来啊,管保没事了。”说着又低眉自责道:“说起来倒都怨我,没事提那个话头做什么?罢了,我就破费一下,赶明做个东道,给她姐俩个赔不是就是了。唉,真真是管不住这张嘴,腰包里的银子也是要飞的。” 贾母虽然对王熙凤不满,但还是被她的这句话给逗笑了,回头看看湘云,那湘云原本是想借着说回去,能博得贾母、宝玉等人的怜惜和注意,哪里知道贾母却直接说让林之孝家的送她回去的,是以早不敢哭了。这会儿看见贾母笑了,又期期艾艾地上前道:“老祖宗,是湘云的不是,口无遮拦了,可是林姐姐她也太小心眼了吧,人与人长的像的多的是,怎么这就要生气了。” 惜春在旁边冷笑道:“人长相相似倒不要紧,最可怕的是心与那些下贱的人相似,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武官倒与史大姑娘长的颇有几分神似呢?” “胡说,”湘云娇叱道,“我怎么会长的像小戏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史姑娘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了。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就生气了,为何又说林姐姐小心眼。”惜春淡淡一笑,颇有几分不屑地看了湘云一眼。 “老太太,你看四妹妹,她故意挤兑我。”湘云拉着贾母的胳膊撒娇。 “我倒觉得四姑娘说的很是。”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萧翰翎忽然淡淡地道,黛玉刚才的眼泪不像是作假,倒像是真的感伤身世,这也深深刺痛了萧翰翎的心,因此对湘云没来由地多了三分厌恶。是以未曾开口便掩去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神情间颇为冷漠都市之恶魔果实。身份的不同更是让他一开口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且不说林姑娘出身书香世家、身份高贵,不得与戏子相比,就凭她如今是皇封郡主一条,史姑娘今天这话也犯下了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湘云登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萧翰翎,半晌,方嗫嚅着道:“我不过是和林姐姐说笑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只要林姑娘不计较,今天的事情也就罢了。只是史姑娘以后还要多注意才是。”说着萧翰翎便站起身来,对着贾母道:“今儿天也不早了,我要是再不回宫,怕母妃也要担心的,这就告辞了。” 贾母、王夫人等忙起身相送,萧翰翎摆摆手,笑道:“罢了,我这次出来也不想弄的人尽皆知,老太君还是止步吧!”一句话尚留有余音,那萧翰翎便已经不见了踪影,直看得宝玉、宝钗、湘云众人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却说黛玉回到疏月轩,雪雁早已迎了出来,看黛玉眼睛微红,惊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宝姑娘生日,去吃酒听戏了吗?谁又给姑娘气受了不成?” 紫鹃摇摇手,示意她回屋再说,于是两人忙扶了黛玉进屋,紫鹃这才问:“我让你去后边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雪雁摇头道:“我过去问了,不过那东府的蔷大爷带人在那里守着,因不知道前面太太奶奶姑娘们点什么戏,故此也不敢随意让哪一个出来见人。不过倒是听说这些小戏子都是在咱们姑苏那里买来的,演小旦的倒是有两个,一个叫菂官,一个叫龄官,倒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只那龄官的父亲好像原就是一个戏班子的班主,因此龄官唱戏是颇有几分根底的,倒是那十二个女孩子中顶拔尖的了……” 雪雁欲待再说,却又见黛玉脸色不好,便试探着问道:“姑娘怎么忽然对这些小戏子的身世感兴趣了?难道……” 紫鹃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们没有认错的话,只怕那龄官就是陆姑娘。只可怜她家破人亡,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如今竟沦落的……”说着眼圈亦不禁红了,黛玉的眼泪也随着掉了下来。 “什么?陆姑娘?”雪雁惊诧大叫。慌得紫鹃忙去捂她的嘴巴,悄声道:“你小声些吧,刚刚在前面被云姑娘说出陆姑娘和姑娘相似的话,还是姑娘佯装生气给遮掩过去了,你这里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呢?” 雪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紫鹃这才撒开手去,雪雁凑上来,小声道:“可是陆姑娘不是和陆松、轻罗、浅裳回杭州去了吗?轻罗、浅裳她们呢?怎么陆姑娘一个人流落在外,还成了戏子,被贾府买了来呢?” 黛玉叹道:“只怕这其中另有曲折,康叔他们只去杭州的路途中以及杭州城内寻找,倒是忽略了姑苏老家,岚儿定是吃了极多的苦,也只有见到她才能知道详情了。” “那我现在就去请陆姑娘来。”雪雁说着扭身就要出去,却被紫鹃一把拉住了。黛玉点着她道:“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岚儿的身份如今还是朝廷钦犯,自然不能泄露出去,更何况刚刚众人都看出我与她相像,你这会儿热剌剌地带了她来,只怕会惹来麻烦,此时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不论这样,好歹也算知道了她的消息,这颗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还是姑娘想的周到。”雪雁娇憨一笑,道:“不过想到陆姑娘吃了那么些苦,如今好容易有了消息,我真是怪想的慌的。”想到那个活泼可爱、鬼灵精怪的颜岚,不只雪雁,连黛玉和紫鹃都是打心眼里疼爱的。如今她遭际如此,几人自然都心忧如焚。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今天家里如何?”进院的时候看着各处倒是竟然有序,只不知道那王夫人是否会有其他的动作。 “还真让姑娘猜着了。”雪雁神秘地一笑,回身去外面看看四下无人,这才继续道:“姑娘和紫鹃姐姐走后,那周嬷嬷便借故来屋里几次,我故意装的并不在意,私下里却见她东瞅西看的,紫鹃姐姐放在抽屉里的那几把没用的钥匙果然被她拿走了倾界韶华全文阅读。想来琏二奶奶已经把我们报官的事情告诉了二太太,二太太这是想要赶紧拿出匣子里的东西,销毁证据呢!” “想销毁证据,只怕没那么简单。”黛玉挑眉一笑,静静的眸子里散发着慑人的光。迟则生变,虽然黛玉很清楚王夫人轻易弄不开那个匣子,但依旧决定第二天就解决掉此事。对着窗外轻轻弹了两下手指,孙昭便很快出现在黛玉的面前。拱手道:“姑娘有何吩咐?”楼主有令,从此,他与刘彦脱离梅花楼,成为黛玉的专属暗卫,并且为了可以明面上出现,早已经在睿亲王府侍卫统领冷剑的运作下,成了睿亲王的侍卫,因此这会儿可以说黛玉才算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孙大侠,我想问一下,你们楼中是否出了什么大事?为何这几日司马大哥早出晚归,而且似乎有什么心事?”如水双瞳紧紧盯着孙昭的脸,不错过他一丝的表情。连司马圣风都为之烦心,可见此事必定棘手,不过司马生风既然决定瞒着自己,那肯定事先交代了孙昭刘彦,自己这一问虽不能从其口中得到答案,但必定会知道些什么的。 果然,孙昭的脸上先是闪现了瞬间的气愤,随即又有些为难,不过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道:“姑娘不用担心,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梅花楼遍及各地,楼内事务多需楼主做主决断,忙一些也是常有的。”说着似乎怕黛玉不信,又补了一句道:“以前楼主更忙,几乎没有机会出楼的。” 黛玉不做声,默默地盯了他一会儿。孙昭只觉得黛玉目光犀利,似乎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一样,额头上便开始冒出汗来,暗暗叫苦。半晌,方听见黛玉悠悠一叹,道:“是这样啊,没事就好!对了,你今天晚上便去王家一趟,告诉我哥哥,明天便可请了刑部的官员,来处理失窃之事。” “是。”孙昭一抱拳,转身欲去,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回头对黛玉道:“姑娘以后不要叫我孙大侠了,楼主说了,从今后我与刘彦就是姑娘的暗卫,姑娘只需和楼主一样,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是。”说完也不待黛玉回答,便纵身隐入黑暗中去了。 再说这黛玉又和紫鹃、雪雁说笑了几句,因确实有些累了,便躺在床上休息,让紫鹃过会儿再叫自己。紫鹃答应着,径自拿了针线在外屋守着,雪雁也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一时间房内静悄悄的,黄昏的斜阳洒进来,点点微不可见的轻尘便在光线中跳跃舞蹈。给人一种恍惚岁月安闲的错觉。 “果然好鲜亮的活计,这是做给林妹妹的衣服吧!”一句含笑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惊得紫鹃忙抬起头来看时,却见宝玉正俯在自己身边,看刚刚绣的一枝梅花,不觉笑道:“二爷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去给二爷倒茶。” 说着便起身放好针线筐,便要去沏茶,那宝玉拉住她道:“我也不喝茶,妹妹正睡觉呢,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紫鹃转头看了看斜歪在床上的黛玉,起身去给她掖了掖被角,方坐回来小声道:“说话就说话,二爷可别再拉拉扯扯的,如今一年大似一年的,很该避些嫌疑才是。二爷是个爷们,很不管这些的,我们姑娘却还要脸面的。” 宝玉一听便有些急了,到:“别人说这些有的没得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连你也这么说,从林妹妹最初来时,你便是跟了妹妹的,我和妹妹打小的情分你还不知道吗?” 紫鹃忍不住暗中摇头,这个傻二爷,他只知道他和妹妹的情分,却从来没有想过黛玉的处境,想想贾母、王夫人等人的算计,连自己都觉得寒心,更何况黛玉,在这样的家庭里,又还有什么情分可言,为何宝玉就什么也看不到,只如此一心地痴缠呢。不想再与他纠结于这个问题,只道:“前面戏散场了吗?二爷过来可有事?” “散了,”宝玉闷闷地道,“林妹妹这会儿还伤心呢?其实云妹妹虽然确实做的不对,但也实在是无心之语,我来劝劝林妹妹。” 听着宝玉对湘云的辩护,紫鹃不过一哂,道:“我们姑娘倒不是那样小性的人,这会儿早就不生气了,不过是今儿闹得累了,休息一会儿子就好了。二爷就别担心了,还是快到前面去吧,要不一会儿只怕又找翻天了呢。” 宝玉想想也是,又嘱咐了紫鹃两句,不过是说昨日那太医开的药不错,要看着黛玉吃药之类的话,紫鹃便答应着,送了宝玉出去官行天梯。等再回来的时候,却见黛玉已经醒了,正睁着迷蒙的睡眼盯着挂帐子的铜铃铛发呆呢。 紫鹃不觉笑道:“姑娘醒了,怎么也不叫人,自己躺着发愣。” 黛玉叹道:“醒了,不过身上发酸,懒怠动弹。刚刚是谁来了?” “是宝二爷。”紫鹃利落地挂起帐子,俯视黛玉起身。“他看姑娘睡着,不过说了几句话也就走了。说来也好笑,云姑娘那样说姑娘,他居然还来给云姑娘辩解,说云姑娘无心的,难道无心就能随意伤害别人了吗?” 黛玉笑道:“倒也难为他,我们口角反让他两面说和受气。不过今儿我也并不是因湘云拿我比戏子生气,不过是为了掩饰岚儿的身份罢了。其实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都是自己父母的宝,有哪里真有高低贵贱之分?那王侯将相不也是一朝一代的更替吗?皇上高高在上,够高贵吧,可那汉高祖刘邦在做皇上之前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地痞流氓罢了。其实在我心里,只要是对我真心的,我亦会真心待之。岚儿、迎春姐姐、四妹妹是我的姐妹,你和雪雁同样也是我的姐妹。” 看着黛玉认真的表情,紫鹃心里说不出的感动,黛玉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早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印在紫鹃的心里,对于紫鹃,黛玉早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人,所以看到黛玉被算计、受委屈,她比任何人都心疼。可除了陪着黛玉,她什么都做不了,谁让她身不由己,只是人家的一个小丫头呢。 “姑娘放心,紫鹃会一直陪着姑娘的。”蹲下身握住黛玉的手,紫鹃在心里发誓,一定会好好地照顾黛玉,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那可不行。”黛玉俏皮的声音在紫鹃头顶响起,让她愕然抬头,姑娘不肯让自己陪着她,因为自己是贾府的丫头吗? “我怎么能让紫鹃姐姐一直陪着我呢?到时候你愿意,只怕紫鹃姐夫还不愿意呢?我可不想做个千古罪人。将来啊,我可是一定要给你和雪雁各找一位如意郎君呢。”说着已是笑的歪倒在床上了。 紫鹃红了脸,愤愤地起身道:“人家和姑娘说说心里话,姑娘却这样打趣人家。” “好了,我不说了。”眼看紫鹃要走。黛玉忙起身拉住她的手道,“好姐姐,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紫鹃无法,只得回身继续为她梳妆,却听黛玉又郑重道:“其实我是真心希望你和雪雁都能有自己的幸福。” “姑娘!”紫鹃跺脚,手下亦是不自觉加了两分力气。黛玉忙举手道:“好,好,不说了,这会儿我的性命可是掌握在你手里呢!小心把我头发揪掉了。”紫鹃这才察觉,忙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专心给黛玉梳头。 正在挑选珠钗的当儿,便听的外面有丫鬟道:“林姑娘可醒了,老太太请姑娘过去呢。” “原来是琥珀姐姐,这就好了。”雪雁答应着掀开大红猩猩毡团花门帘,同琥珀一起走进来。紫鹃便挑了一朵粉色的细绒梅花,并一支小凤珠钗,为黛玉簪在头上,拍手道:“好了。” 因黛玉刚起身,紫鹃要收拾屋子,便嘱咐了雪雁及两位嬷嬷陪黛玉一起过去,雪雁答应着去了,紫鹃便自留下收拾完屋子,接着拿起那未绣完的花,继续绣了起来。 说不清剔了几次灯花,看看夜渐渐地有些深了,黛玉和雪雁却还没有回来,就连司云也没有踪影。因怕黛玉回来的时候着凉,紫鹃便特意地找了一件大毛的斗篷出来,叮嘱小丫头好好看门,便要给黛玉送去。 哪里知道她这边还没出门,就听得有拍打院门的声音,原想着是黛玉回来了,急忙去开,哪里知道门外站的却是周瑞家的并几个婆子。看到开门的是紫鹃,周瑞家的便冷笑了一声道:“紫鹃姑娘在家啊,还真是巧,太太让我来请紫鹃姑娘过去,说是有几句话要问呢!” ------------ 七十八、紫鹃遭险玉闹荣府 上回说到紫鹃正打算去给黛玉送件斗篷,哪里知道开门却被周瑞家的拦住了,说是太太请紫鹃姑娘过去问话。 紫鹃一怔,心里恍惚觉得不好,便拖延道:“周嬷嬷,我们姑娘去老太太那里了,天晚风凉,我先把这件斗篷送去,再去见太太可以吗?”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奴才秧子,也敢让太太等着?”许是仗着有王夫人的意思撑腰,许是认定了紫鹃是贾家的下人,即便现在跟着的黛玉是郡主,但到底还是贾府买来的奴才,要听贾府太太的拆迁,因此颇不把紫鹃放在眼里。 看看难以说通,紫鹃虽然心中又是忧虑又是惊惧,但仍然很快镇定下来,挥手叫过一名小丫头,将手中的大红羽缎斗篷递给她,温声道:“春纤,我先和周嬷嬷她们去回太太话,你去给姑娘把这件斗篷送过去,别让姑娘着凉了,还有,姑娘回来若要问起我……” “快走吧!啰嗦什么,难道让太太久等?”旁边周瑞家的不耐烦,瞪眼喝道。 春纤懂事地道:“紫鹃姐姐快去吧,我自会去回姑娘的。”紫鹃点点头,只能无奈地跟着周瑞家的走了。 且先不说紫鹃被周瑞家的带走后如何,单说春纤,眼看着那几个婆子对紫鹃就像是押送犯人般的态度,心里也早有了几分计议,咬了咬嘴唇,叫平时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雨荷看好家门,便往贾母的上房去了。 这时,宝玉、宝钗、湘云、迎春姐妹等都已经各自回去了,贾母房中只剩下了一个黛玉,因为天色不早,黛玉也说要回去的,但由于贾母说有事情要与黛玉商议,这才耽搁住了,这会儿雪雁已经被琥珀带去了隔壁下人的房间,贾母身边也只有一个鸳鸯伺候着。 贾母一手拉了黛玉,在炕上坐了,抚摸着黛玉柔顺乌黑的发丝,心里也是有着几分挣扎的。要知道贾母一生唯有贾敏一女,况贾敏又乖巧懂事,自幼承欢膝下,倒比两位兄长更得父母疼爱,当日待字闺中时,贾母亦是视为掌上明珠的,这会儿眼看着黛玉颇有几分贾敏的神韵,贾母的心中又是矛盾又是愧疚,深觉得对不起已经下世的女儿。 可是思及贾家的现状,儿孙中竟是没有一个能支撑门户的,而且家中还摆着国公府的排场,不肯在人前示弱的,这亏空是一年大似一年了,那王熙凤背着自己,与鸳鸯商议典当了自己私房积蓄的事情,自己并非不知道,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唉,如今这家道艰难,也只能对不起这外孙女儿了,想到这里,贾母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终于硬起了心肠。 黛玉等了半晌,不见贾母开口,便问道:“不知外祖母留下黛玉所为何事?还请外祖母明示。” “咳,”贾母清清嗓子,慈祥地笑着,那模样就像一个无害的老祖母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孙女一般,将黛玉揽在怀里,这才道:“玉儿,你房里失窃的事情你琏二嫂子都详细地给我说了,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府里家业大,人口多且杂,难保有那个下人手脚不干净,也或者是有外面的贼进来咱们不知道的,你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说出来外祖母也好帮你找啊!” 这才是正题吧!黛玉心中暗道,自贾母怀中直起身来,看着她的笑,竟没来由地身上一阵阵发冷,“外祖母说的黛玉也知道,因此也并不敢怪外祖母和舅母嫂子们,不过因为那匣子中的东西乃是先父留给黛玉的,所以黛玉必须要找回来。二舅母和琏二嫂子管着这一大家子,现又是大节下的,黛玉也不好麻烦她们,因此,黛玉已经请人告知义兄,报了官的,想来明日官府中自会来人勘察,到时便可见分晓了。” “玉儿娱乐之成功者系统!”听的黛玉口口声声不敢麻烦,却又说已经报了官,贾母心中急躁起来。在她心里,早已经断定此事必有九成和王夫人脱不了关系,本想着黛玉既然如此看重,自己慢慢将厉害关系与那不成器的媳妇儿分析清楚,也好为贾府存一下体面的。这事情若果真惊动了官府,查了出来,贾府当家太太居然如此算计孤女,又犯了偷盗之罪,只怕传扬出去,不仅贾府颜面扫地,在京城中难以立足,只怕还会连累宫里的元妃,毕竟的黛玉现在的身份是皇封郡主。 “玉儿,你这样闹到官府,传出去不但让府里颜面尽失,就是宫里娘娘面上也不好看啊,别忘了你虽然是郡主,但好歹还是贾家的外孙女,住在贾家,总要给府里留几分颜面吧!”因想着黛玉素来是最重亲情的,想来怎样也不会驳自己这个外祖母的面子,贾母说的颇有几分理所当然。 “外祖母,黛玉这并不是再闹!”掩去心内的不悦,黛玉尽量说的心平气和。“失窃之物乃是先父留给黛玉的唯一一点儿念想,黛玉遗失已是大不孝,如何能不着急追回。再者说,官府插手,一则省了外祖母和太太们的心力,二则查清楚了也是为府里减少了一个隐患,这窃贼今日能偷黛玉,焉知以后不会偷外祖母、老爷太太、姑娘爷们的东西?外祖母说事关府里声誉颜面,这黛玉倒不太认同,俗话说人过一百,形形色色,那府里没有几个不长进的下人,不过是官府带走判了型,如何能与府里的颜面、娘娘的颜面扯上关系的,外祖母未免太言重了吧!” 黛玉的话有理有据,饶是贾母城府极深,一时也是不好反驳的。只得搂了黛玉垂泪道:“玉儿,是外祖母对不起你,没能照顾好你。” 黛玉无言,心内却是愈发坚定地要揭开此事,如果自己一直忍气吞声,只怕会让这些人以为自己好欺负,反而会更加的变本加厉呢。 “玉儿,就当外祖母求你,让你义兄去刑部撤了案子吧!外祖母保证,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将你父亲的遗物追回,给你一个公道的。”终究是有心病,短暂的温情之后,贾母仍然要求黛玉撤回诉讼。 “外祖母?”从贾母怀中抬起头,明澈的眸子里闪着浓重的疑惑。“外祖母为何执意要黛玉撤销案子呢?” “这……”贾母怔了一怔,随即强笑道,“外祖母想着这终究是家事,玉儿一个女孩儿家,终究不方便抛头露面的。”虽然连贾母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勉强,但实在是没有别的借口了。 “可是,这事情是交给义兄办的,而且,听义兄说,刑部尚书与先父有同榜之谊,先父在世时,来往颇为密切,按理黛玉应该称为伯父的,而且成年之后,也该是去拜见伯父内眷才是的。”无害地表情,说出的却是一个事实,那刑部尚书周正源原是与林如海同榜的榜眼,二人私交甚笃,这也是他当初为何保荐王承业的原因之一。知道黛玉年幼,且是在外祖家,周正源也是与贾政提过几次,要黛玉去自己家小住的,可每每都被贾政以黛玉年幼,老母疼惜为由推辞了。这次接到王承业的消息,知道贾府竟然如此算计老友之女,那周正源早已经是义愤填膺了,这会儿只怕撤回讼状,周正源也定是要管到底的了。 “姑娘,”贾母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外面一个怯怯地声音打断,抬头看时,却见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秀气小丫头,似乎是在疏月轩见过的。因心有不满,皱眉道:“外间没有人吗?你是哪房的丫头,这么没有规矩?主子说话,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能随意叫喊?” 春纤平日见到的贾母总是一副乐呵呵老封君的模样,很少对下人如此严厉的,这会儿早吓得“噗通”一声跪倒了,只不住磕头道:“奴婢知罪,请老太太开恩。” “外祖母,这是黛玉房里的春纤。”看到春纤手中的斗篷,黛玉知道定是紫鹃怕自己晚上回去着凉,特意让春纤送来的,不觉心中一阵暖意,忙问春纤道:“可是你紫鹃姐姐让你送斗篷来了?” “是,紫鹃姐姐怕姑娘着凉。”贾母不说话,春纤不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答。 “外祖母,定是鸳鸯姐姐看天晚了,让那些丫头婆子都歇着了,春纤看外间没人,又担心我,这才无意闯进来的,外祖母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军门撩宠,宠入骨!”黛玉巧笑,就像是对着老祖母撒娇的小女儿一样。 贾母也不愿意在下人面前驳了黛玉的面子,便摆摆手让春纤起身,并警告她下次注意。那春纤又磕头谢了贾母和黛玉,这才起身。 黛玉看看和贾母也再说不出什么了,便起身道:“外祖母,夜已经深了,黛玉就不打扰外祖母休息了。”说完便看看鸳鸯道:“还麻烦鸳鸯姐姐去隔壁告诉雪雁和两位嬷嬷一声。” 鸳鸯看了贾母一眼,见贾母颇有些无奈,但并没有阻拦,因此忙起身去了,一会儿雪雁和两位教引嬷嬷便打了灯笼,在外面等着黛玉,黛玉和贾母请辞,这才带着春纤和雪雁离开。 看着黛玉纤细柔弱的背影,贾母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软软地仰面躺在炕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似的,为了这个家,她甚至牺牲了敏儿唯一的女儿,可是这些儿孙为何就是不争气呢?何时自己才能过上心静的日子,才能闭上眼睛无愧无悔地去见老国公,说自己没有辜负他当年的嘱托呢? “老太太。”鸳鸯在旁边轻声地叫,“天晚了,老太太该休息了。” 半晌,贾母才长叹一声,起身,任鸳鸯为自己脱去外面的大衣服,看着鸳鸯的体贴和恭敬,贾母不禁道:“鸳鸯,我身边统共也不过剩你这么一个贴心人了,你说,这二太太她怎么就看不透呢?” 涉及到主子之间的事情,鸳鸯只能静静地听着,并不敢多话,手底下却并不停顿,依旧利索地帮贾母拆着头上的发髻。贾母继续絮絮叨叨地念着:“我知道因为敏儿的关系,她不喜欢玉儿,可我也并没有要求她如何,大面上过的去也就是了,我也知道她心疼宝玉,想多为宝玉积蓄些东西,支撑起府里的排场,她指使凤丫头在外面放利钱,贪了林丫头的三十万两银子,我也是向着他,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她却怎么就不知足呢?如今竟又指使人偷了林家留给那丫头最后的一点子东西。真当我这个老婆子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怎么就不想想,一旦事发,府里的颜面、娘娘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摆?” “老太太,鸳鸯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看着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的老人,鸳鸯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贾母看着她。鸳鸯这丫头算是跟着她长大的,自小经过见过的也算不少了,倒也颇有些见识的。 “我常听人说一句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为这个家操了一辈子心,如今又有几人是领情的。老太太还是保养自己的身子要紧。”对贾母,鸳鸯有的不但是感恩和尊重,更有儿女般的孝顺和心疼。 “好孩子,也就你还知道心疼我了。”拉住鸳鸯,贾母颇有些感慨地说。可国公爷当年去得时候,却把贾家都托付给她了,让她教导子孙,让她守住这百年的家业,如今看着这偌大的府第一天天衰败下去,她又如何能不管?如果真的撒手,任由他们折腾,那九泉之下,自己又该怎样面对先去的老国公?已经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女婿了,难道她还要对不起丈夫的嘱托吗? 想到这里,贾母闭了闭眼睛,一大滴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心中暗暗道:“国公爷,我绝对不会让这家业败在我的手里的。”抬手擦泪,眼中立时又恢复了清明睿智,道:“鸳鸯,你去告诉琥珀,到正房看二太太睡了没有,若是还没睡,让她立刻到我这里来一趟,若是已经睡了,让她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过来。” “老太太,这……天太晚了。”鸳鸯为难地看着贾母,美丽的杏眼中满是担忧。 “去吧!”拍了拍鸳鸯的手,贾母催促道。鸳鸯只得照办。 不过令贾母没有想到的是,匆匆赶回来的琥珀却带回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让她原来打算好的主意全然失去了用途,只能眼看着贾府的二太太因为偷盗之罪被关入刑部大牢,让贾府颜面尽失,从此成为了京城里的笑话。 原来那琥珀到了王夫人上房时,刚进大门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的争吵声,细听竟然是王夫人和黛玉,琥珀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在墙根的阴影处站了,静静细听武法无天最新章节。 却听那王夫人说道:“紫鹃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奴才,或打或骂,或配或卖,也都是我这个太太做主,那紫鹃违背主子的话,我已经让人将她拉出去发卖了,明儿个自然挑好的丫头去服侍大姑娘,大姑娘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没的为了一个丫头伤了自己的身子。” 黛玉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王夫人身为贾家的当家主母,居然作出这么阴狠的事情,动不了自己,竟然从自己身边的人动手。黛玉这会儿真的有些悔之不及了,早知道就早早和贾母要了紫鹃的卖身契,这会儿也不会让她受这般的苦楚了。想到紫鹃这会儿不知身在何处,黛玉就觉得肝胆俱烈,话都有些说的不太连贯了。 “二太太,黛玉知道你一直看黛玉不顺眼,但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紫鹃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尽可以冲着来,何必去为难一个丫头?” “呦,大姑娘这话说的就过了,且不说大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但就是这郡主的身份,也不是我一个四品恭人的身份能惹得起的,更何况你如今迷惑了那睿亲王给你撑腰,我哪里敢看大姑娘不顺眼呢,实在是为了教训不懂事的丫头。”王夫人尖利的声音里满是得意。 “你……”黛玉气怒攻心,“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雪雁和春纤在旁边都吓了一跳,忙忙地扶助了黛玉,急道:“姑娘?” 黛玉惨然一笑,眼看着王夫人趾高气扬的脸,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满是怨毒,那样子巴不得自己现在死了才好,对着雪雁和春纤笑了一笑,安慰道:“没事儿,不过是血不归经罢了。”转身死死地瞪了王夫人一眼,声音冷到了极点,仿佛能冻死人一般。“好,既然你把话说的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放不放紫鹃?” 王夫人虽然心中胆怯,但仍然认定黛玉不会怎么样,因此依旧嘴硬道:“紫鹃那蹄子犯了错,我不过是让人教训教训她罢了,哪里知道她竟然就逃跑了,这会儿我就是放也得能找到人去啊!”倒真是没想到,紫鹃那死丫头在这狐媚子心里的地位蛮高的,不过千万不能让她知道紫鹃还在自己这里,哼,那丫头不交出钥匙来,就别想得好!想想紫鹃的嘴硬,王夫人就觉得窝火。 黛玉冷笑,回身对着雪雁使了个眼色,只听得“啪啪”两声,原来是雪雁击掌的声音。两边房顶呼呼风过,两条黑影落在黛玉的面前,分别跪下磕头道:“属下孙昭/刘彦参见郡主。” “起来吧!黛玉虚扶了他们一把,道:“孙昭、刘彦,紫鹃被二太太的人带来,此刻下落不明,再加上上次疏月轩失窃一事,如今是再等不得了,我令你们速速去太常寺王少卿府上和刑部尚书府上一趟,今天便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是,郡主。”二人利落地答道,但看到王夫人身后的丫头婆子时,又觉得不放心。孙昭便道:“此事刘彦一个人即可,属下留下来保护郡主。”黛玉知道他也是关心自己,更何况刘彦他们二人确实武功高强,便点点头,道:“也好。”刘彦得到黛玉同意,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孙昭便站到黛玉身侧,冷冷地盯着对面王夫人和那些下人的动静。 那王夫人哪里想到自己房顶上竟然能飞下两个人来,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说不出话来了。这会儿见他们两人称呼黛玉“郡主”,又听从黛玉派遣,便渐渐缓过神来,知道不过是两个侍卫,便怒道:“大胆,你们是哪里的下人,竟然这么没有规矩?见到主子也不知道行礼吗?” 孙昭嗤笑一声,道:“行礼?你还不配,快交出紫鹃姑娘,或者我还能饶你一次。” “你,你……”王夫人颤抖着手还要说什么,那孙昭竟然仓啷一声拔出了腰中的佩剑,但见寒光一闪,那剑尖已经对准了王夫人的咽喉,只把王夫人吓得面容失色,大叫一声,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孙昭冷笑了一声,这才还剑入匣三国重生马孟起全文阅读。黛玉在一旁冷冷看着,心头却一点怜悯之意全无。自己也不过是想要惩罚一下她的贪婪之心,让她颜面扫地罢了,她竟然狠下心要紫鹃的性命,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人去宽恕了。 外面的琥珀听着里面越闹越大,不敢再听下去,慌忙起身去回报贾母,又找了一名小丫头问她贾政的去向,那小丫头这会儿已经吓坏了,颤抖了好半天才结巴地道:“老爷……老爷去……去了赵姨奶奶的院子。” 琥珀急道:“发生了这么大事,快去请老爷过来。” “是。”小丫头答应着,一溜烟地去了。琥珀这里也忙往贾母的上房跑去。孙昭早已经听清了外面的动静,告诉了黛玉,黛玉笑道:“去吧,也是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了。” 孙昭佩服地看了黛玉一眼,这个姑娘不但有着倾城的容貌,绝世的才华,计谋也是一流的,如今,为了紫鹃一个下人,竟然不惜和二太太翻脸,足见其善良的本性。跟着这样的主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王夫人上房的那些丫头婆子们本来还都是狐假虎威,等着看黛玉好戏的,可是等到孙昭、刘彦出现,在看到孙昭明晃晃一把宝剑吓昏了王夫人,再没有人敢发出一点的声响,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偌大的上房,一时之间竟然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 黛玉依旧坐在下座,悠然地端起茶杯喝茶,雪雁和春纤站在她的身后,而孙昭手扶腰中的剑柄站在一旁。 贾母和贾政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王夫人仍然还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无人敢上去扶起,而黛玉,却颇为悠闲地坐在一边喝茶。 贾母皱了皱眉头,看向黛玉,道:“玉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是谁?” 黛玉起身,却并不上前见礼,只叫道:“外祖母,二舅舅。” 贾政原本和赵姨娘已经歇息了,小丫头却说太太这里有急事,初时还认为是王夫人又有什么把戏,心中还颇为不满,还是赵姨娘考虑到若是贾政不来,只怕王夫人第二天又不会给自己好脸色,这才劝了贾政过来的,哪里知道一进来竟然是这样的情景。那贾政纵然对王夫人已经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又一直信赖她让她管家,这会儿看到王夫人昏倒在地,还是上去将她扶了起来,也问黛玉究竟发生了何事。说时,那目光里颇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黛玉心中一凉,直言道:“二太太不过是受了惊吓,掐她人中,或者拿凉水泼一下便会醒来,外祖母和二舅舅只管问二太太便是。” 贾政半信半疑地看了黛玉一眼,又看看紧闭双目的王夫人,心中也有几分不忍,便向着她的人中掐了一下,哪里知道王夫人惊吓过度,贾政掐那一下又没使力气,王夫人竟然还是没醒,贾政正想责问黛玉,却见赵姨娘上前道:“老爷,还是让妾身试一下吧!”原来这赵姨娘看到王夫人这般情景,心里顿时出了一口恶气,便有心帮衬黛玉两分。 贾政让开,赵姨娘便拔下头上一枚银簪子,狠狠地向王夫人人中处扎去。那王夫人吃痛,惊叫一声醒来,身子只往后缩去,惊恐地叫道:“不要杀我!” 贾政拉了她一把,不耐烦道:“谁要杀你?”王夫人眼睛转了一遍,发现老太太、老爷都到了,老爷又在一旁扶着自己,登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拉着贾政哭道:“老太太、老爷,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就是那个男人,是外甥女而儿带来的,就是他要杀我……”说着便趴在贾政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贾政厌烦地将她扶住,不让她的眼泪鼻涕蹭到自己身上,喝道:“下人都在呢?如此大哭大嚷,成何体统?”经他这么一喝,王夫人便不敢太过分了,但仍然拿手帕捂着脸啜泣。 贾母和贾政便在上位坐了,细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黛玉看了王夫人一眼,道:“二太太,究竟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说呢?” ------------ 七十九、救紫鹃彻夜难成眠 上回说到贾母、贾政细问事情因由,黛玉问王夫人是否有话说,那王夫人响起孙昭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宝剑就不寒而栗,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了什么颜面,口口声声地哭诉说是黛玉带了人来威逼自己。 贾政看了站在黛玉身边那冷淡的男子一眼,心里便相信了几分,声音也冷淡下来,道:“此乃深宅后院,这男子是何人,又是如何进来惊吓了二太太的,外甥女儿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贾母也在旁边道:“是啊,玉儿,这么大晚上的,你不在自己院中休息,怎么带着一个男人到你二舅母房间里来了,这说出去成何体统,咱们家里可是有规矩的!” 黛玉冷冷一笑,如果说贾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情有可原,而方才她已经分明听到院外吩咐小丫头通知贾政的人是琥珀,那就代表贾母已经知道了紫鹃的事情,这会儿反过来问这样的话,句句直指自己不懂规矩,让男子进入内宅,就不知是何等用意了。 “玉儿想问外祖母一个问题!”不理会他们的质问,黛玉只是静静地说,看贾母点头示意,这才道:“玉儿初来府里时,外祖母就把紫鹃给了玉儿,而且她的月钱一应也是按照疏月轩的标准,不知道紫鹃算不算是玉儿的人了?” “这个……”贾母本以为黛玉会提起失窃一事,没料到却是说起紫鹃,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丫头再得罪黛玉,自然道:“既然给了玉儿,那自然就是玉儿的丫头。” “那紫鹃的生杀去留是不是黛玉也能做得了主呢?”侧着头,黛玉一双堪比秋水月色的眸子里闪着沉静的光。 “那是自然。”贾母回答。 “老太太,紫鹃那小蹄子没有规矩,眼中根本就没有主子,我叫她来回几句话也不好好说,媳妇儿已经打发了人伢子将那贱婢发卖了。”王夫人看贾母顺着黛玉的话回答,生怕贾母就说把紫鹃的卖身契给了黛玉,那样直接逼问紫鹃的事情岂不是就纸里包不住火了吗?因此不待贾母说完,王夫人就已经说出了紫鹃的去向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 “什么?你把紫鹃卖了?”贾母和贾政都不相信的看着王夫人。 黛玉也没想到那王夫人手脚竟然这么快,怒道:“紫鹃可是老太太给我的丫头,二舅母这么做可有问过老太太,问过黛玉?” “不过一个下贱的丫头,我一个当家太太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大姑娘要是缺人使唤,明天我再给大姑娘安排两个大丫头便是。”看着黛玉眼中的怒火,王夫人心中倒是有了几分得意,你是郡主,我拿你没有办法,可这疏月轩的人可都是我贾府的奴才呢? “紫鹃究竟犯了什么错?”怒视着王夫人,贾母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本来自己还想着拉拢黛玉,好将此事遮掩过去,哪里知道王夫人竟然处处挑着黛玉在意的地方戳。 “我不过是叫她过来问几句话,那小蹄子竟然目无主母,当面顶撞,老太太说说,我们府里哪里容得这样不分尊卑的丫头,如今可是都越来越没规矩,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没得主子好性,就容着下人作威作福的。”王夫人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说的理所当然,实则却有着几分心虚的。 “敢问太太,紫鹃在疏月轩好好的,从来没有过逾矩的事情,怎么到了二太太这里,就成了不分尊卑、目无主母了呢?二太太没事,又叫紫鹃来问了些什么话呢?”初听王夫人让人伢子领走了紫鹃,黛玉还是很着急的,不过这会儿已经渐渐地冷静下来了,不是要将紫鹃卖了吗?那不是恰好送了一个机会给自己吗?胸有成竹的挑起嘴角,黛玉不动声色地问。 “这……”王夫人一时没有编好理由,便有些理屈词穷了。可看着贾母、贾政、黛玉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只得支吾道:“大姑娘身子不好,前儿病倒了,我不过叫她来问问大姑娘的病,她……她不但不领情,反而说……说我没安好心,我一个做舅母的,关心外甥女,怎么就没安好心了?她一个奴才秧子,居然敢对当家主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一怒之下,就忘记请示老太太和通知大姑娘,就让人请了人伢子来。”说到这里,王夫人的额头上都有些见汗了,不过想想紫鹃这会儿已经被人伢子领走,便将心稍微放宽了一些,偷眼看看贾政,他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终于松了口气。 贾母不相信王夫人会无缘无故关心黛玉的身体,并叫来紫鹃询问,但这会儿又不能拆穿,只得对着黛玉笑道:“玉儿,既然如此,也是紫鹃那小蹄子不懂规矩,卖就卖了吧,咱们府里也不缺这个把人,明天外祖母让琥珀去伺候你,那孩子倒也干净灵透,是个聪明人。” 听贾母如此,黛玉心中一片冰凉,起身毫不退让道:“外祖母,紫鹃侍候黛玉一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紫鹃这一去,黛玉心中又岂能好过,多谢外祖母一片好心,至于黛玉是万万不能要的,我只想问问二太太,领走紫鹃的是哪一家的人伢子,既然贾家容不得紫鹃,那黛玉就以林家的名义买下她,从此后,紫鹃和雪雁一样,都是我林家的人了。” “你……”王夫人一惊,断然道:“不行,你吃住都在我们家里,还要买丫头来让我们养着不成?” 黛玉冷笑道:“二太太当真是年纪大了,记性越发地倒退了不成?我虽然寄居在此。但林家的女儿也不是白吃白住的,难道那三十多万两银子二太太就忘记了不成。黛玉虽然年小不通事务,但也知道三十万足够疏月轩这些人这辈子的花费了,二太太,难道非要黛玉提醒才记得不成?” 王夫人还想说什么,贾母断喝一声,“都别说了。”转身狠狠瞪了王夫人一眼,道:“你说,到底把紫鹃卖到哪里去了?” “这……”王夫人支吾着,不肯说自己要人伢子将紫鹃卖到妓院的事情。贾母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定没什么好事,转头看着周瑞家的道:“想来那人伢子也不会是别人找来的,你家太太刚才惊吓过度,还是你说吧!” 周瑞家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又看看贾母紧盯着自己的双目几乎喷出火来,自然不敢隐瞒,立刻就将那人伢子的住处说了出来重生特工玩转校园全文阅读。 黛玉回头对孙昭道:“孙昭,你去,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孙昭答应一声,便去了。贾母这才对黛玉道:“玉儿,这紫鹃的事情也解决了,想来很快就会回来的,天色也不早了,你身子骨弱,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黛玉一笑,知道了紫鹃的下落,心情自然也放松下来,道:“多谢外祖母还记挂着黛玉的身体,黛玉只是想问问,既然以后紫鹃就是我林家的人了,那她回来之后,这奴籍……” “自然是由玉儿保管的。”贾母不能再说什么。本来把紫鹃安排在黛玉身边,是想着紫鹃毕竟是贾府的丫头,到时候总能靠她牵制黛玉的,虽然自从紫鹃和黛玉从南边回来后,好似越发地不听使唤了,但毕竟还是一张重要的底牌,哪里知道这个愚蠢的二儿媳妇儿,当初自己怎么就昏了头脑,给政儿娶进了一个愚妇呢!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便要起身。 贾政忙上去扶住道:“儿子送母亲回去休息。” 贾母道:“罢了,好好管管你媳妇儿吧!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歇着吧!”鸳鸯和琥珀忙上来扶了,贾政、王夫人等恭恭敬敬地送到院门口来,黛玉在一旁喊道:“外祖母年纪大了,就回去好好歇着吧!黛玉还有些事情,想和二舅舅、二舅母谈谈,就不送外祖母回去了。” “玉儿!”黛玉的话让贾母心中一沉,琥珀回去回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黛玉让人去请了太常寺少卿和刑部尚书,可是看他们这会儿还没有来,贾母还想着黛玉也不过是吓唬一下王夫人,再者天这么晚了,自己又和黛玉说了那么一番话,或者她已经心软了呢?哪里知道黛玉却在这里等着。心不是不痛的,这个外孙女一向是个温软善良的孩子,为何她就如此强硬了呢?贾母不知道,正是他们一次次的算计,才泯灭了黛玉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呵护的渴望,一点点硬起了心肠,学着保护自己。 “玉儿,难道你真的不能给贾府留一些脸面?好歹府里也抚育了你这么些年啊?”看着黛玉波澜不惊地小脸,眼中的冷漠坚定,贾母放下身段,再一次恳求道。 “外祖母,脸面是自己找的,也是自己丢的,不是黛玉不给府里留脸面。你总不能让黛玉丢了先父的遗物还一声不响吧?你有没有想过黛玉的处境?那是先父留给黛玉唯一的傍身之物,丢了他,黛玉以后九泉之下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父母,面对林家的先人?”听着贾母的哀恳,黛玉不是不心软,不是不心痛,可是她真的怕了,如果这件事就这样遮掩下去,不仅那匣子难以回到自己手中,只怕贾母他们抓到了自己的弱点,立刻便打起了了那几间铺子的主意。她只能选择漠然待之。 贾政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怎么?外甥女丢了东西,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太太提起过?听母亲的意思,好像此事又极其严重,甚至还关乎到了贾府的脸面,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疑惑地看向贾母和王夫人,道:“老太太,外甥女儿可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赶紧让太太派人查啊?这可是非同小可,家里居然有人手脚不干净,查出来可要严加处置的。” 对着贾政拜了一拜,虽然他曾经和贾母一起,商议过如何利用自己,可是他本性还是有着是非观念的。“黛玉先谢谢二舅舅了,只是琏二嫂子已经查了一遍,竟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的,黛玉无奈,这才让人报了官,想必今天晚上,便会有一个结果了吧!” “已经报官?”没想到这么快,贾政愕然,不过随即道:“即使家里没有查出结果,也确实该报官,许是外面的贼人进了内院也不一定,如此彻查一番,倒也让人放心不少。只是外甥女说今晚便有结果却是何意?衙门里晚上是不办公的?” 正说着,便见门房上的下人来报道:“回老太太、老爷、太太,睿亲王爷、刑部尚书周大人以及太常寺王大人一起来访,还带了不少的兵丁呢,现已经到了门外。” “什么?”贾政立时便有些变色,怎么睿亲王同刑部尚书、太常寺少卿一起到了,若有所思地看了黛玉一眼,再看看贾母已经铁青的脸色,心知事情有异,但此刻又无法再问,只得匆匆地令人去通知了贾赦、贾琏、宝玉等人,自己回房换了衣服,便到前面去迎了萧瀚阳、周正源和王承业进来,随后进来的还有百十位兵将重生之鬼眼商女。 府里出了这等大事,贾母如何能回去安歇的,便也在正房里坐了等着,而薛姨妈一家、李纨、三春姐妹、王熙凤等早就被惊醒了,只是前面又是官又是兵将的,不方便出去,因此便都派了小丫头来前面打探着,那薛姨妈和宝钗更是在家里议论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却说贾琏和熙凤此时已经歇下了,听着外面小丫头的话,贾琏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道:“怎么半夜三更的,又是王爷又是刑部尚书的,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个好觉都不给人睡的。”王熙凤也已经穿戴起来,心里知道只怕是为了疏月轩失窃的事情,因推他道:“二爷快别抱怨,只怕是为了林妹妹那屋失窃的事,这二太太做的也委实过了些,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后果呢?” 贾琏迷迷糊糊道:“这又和二太太有什么关系?” “二爷不知道,只怕林妹妹丢的东西是二太太指使了人偷去的。” “什么?”熙凤的话让贾琏立时睡意全无,二太太真是昏了头脑,霸占了林家三十多万两的银子,又打着林妹妹铺子的主意,这竟然又指使人去偷东西,敢情真是不拿黛玉这郡主当回事,还当个孤女欺负呢?“这可怎么是好?也不是我说,你这个姑母真是……” “行了,二爷也别说我了,如今她可是贾家的媳妇儿,也不过为的是宝玉和宫里的娘娘罢了,只是看林妹妹那架势,只怕已经成竹在胸了,而且这王爷、刑部尚书可都到了,只怕是纸里包不住火,府里丢面子这次是定了的,二太太是娘娘的母亲,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二爷只别多说话,到时候惹祸上身就是了。”熙凤担心地看着贾琏,对于太太她已经算是看透了,平日里吃斋念佛,一副慈善人的样子,背地里却是好处自己拿,恶人让别人做的主,因此王熙凤还是颇不放心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听王熙凤说的这么严重,贾琏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在熙凤和平儿的服侍下忙忙地穿好了衣服,到荣禧堂去了。 等到了荣禧堂,一眼扫过,却见上面坐着睿亲王,接着依次是刑部尚书周正源、贾政以及王承业,贾琏忙上来见礼道:“贾琏见过王爷、周大人、王大人。” 就听上面冷冷哼了一声,贾琏没敢动弹,一会儿才听见周正源道:“起来吧!”贾琏这才起身站在一边,心下嘀咕,不是说睿亲王遇刺受了重伤吗?怎么今晚竟能到贾府来呢?偷眼看过去,却见睿亲王面色苍白,凤眸含怒,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贾琏一眼瞟过去,便觉察除了他的怒火,不敢再看,慌忙垂下头去。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贾政陪笑道:“王爷,两位大人,家兄身体不适,不能前来相陪,还请恕罪。” “反正与他无关,不来就罢了。”睿亲王冷冷地道,不过一句话说完,就喘息了起来,歇息了一会儿方道:“周大人,你把来意给贾大人说了吧!” 周正源答应一声,这才道:“贾大人,是这样的,令外甥女林氏黛玉,亦即康林郡主因丢失了其父的遗物,由其义兄专报了刑部,既是朝廷大员遗孤,又是周某故友之女,周某岂有不管之理,是以接下了此案,本打算明日办理,郡主刚才却派人说已经有了线索,故此才汇同了王爷和王大人深夜造访,还望贾大人见谅。” 贾政连连道不敢。周正源便道:“既如此,事不宜迟,贾大人就请康林郡主出来,说清楚线索,本官也好趁早办理了此案。” “可是……”贾政为难道,想起母亲的为难,太太的惊愕,“外甥女乃是闺中弱女,如何能与外男相见?” “贾大人这是什么话?老夫与如海有同榜之谊,又是多年老友,按说这郡主也应该称我一声伯父才是,王大人乃是其义兄,更不是外人,至于王爷就不用我说了吧,这里并没有外人,却不知贾大人因何故推脱?”看贾政一脸的沉吟不决,周正源便有些着急,说出的话也不客气起来。 ------------ 八十、三官临府初断窃案 上文说到贾政以黛玉闺中弱女为由推脱,试图阻止黛玉与睿亲王及刑部尚书见面,却被周正源一席话驳得哑口无言。贾琏偷眼看看上座的王爷逐渐铁青的面容,悄悄拉了贾政一把,这都什么时候了,既然睿亲王到此,哪里还容得他们说能不能见的。 贾政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急忙让小丫头去后院请了黛玉出来,黛玉早已料到了,只是这会儿司云、刘彦等人已经回来,紫鹃也已经被孙昭救了回来,也幸好那王夫人逼问未果,打了她二十板子,才让那人伢子起了一丝怜悯,准备等她养好了伤再卖出去的,哪里知道却碰上了孙昭,不过丢下十两银子,就将紫鹃带回来了。 看着紫鹃苍白着脸,一条松花绿的裙子染满了斑斑血迹,黛玉就忍不住掉下泪来,在雪雁、司云等人的帮助下将紫鹃送回了疏月轩,好容易才救醒过来。紫鹃仿佛有话要跟黛玉说,可却疼得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张了张嘴,虚弱地什么也说不上来了。黛玉看看下面诚惶诚恐的丫头,再看看虚脱的紫鹃,便柔声道:“紫鹃姐姐,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此刻周大人和义兄已经到了,也是我讨回公道,为你报仇的时候了,紫鹃姐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吩咐了雪雁、春纤好好照顾紫鹃,她自己便带了司云,同着来请她的小丫头去了上房。 紫鹃心内着急,可始终无力开口说话,挣扎了几下,又因过于激动晕了过去。雪雁、春纤一阵忙乱,好容易将紫鹃救醒,又拿了医治棒创的药膏来,轻轻为其褪下中衣,看着紫鹃血肉模糊的身子,不觉气愤道:“这二太太好狠的心,怎么就打成这样?”说着忍不住掉下泪来,春纤也在一旁不住地擦泪。 及至上完了药,紫鹃已经痛的满头冷汗,雪雁方细细给她擦了,盖好被子,坐在一旁守着。 再说黛玉,初时听到睿亲王也来了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萧瀚阳不是中了“烈焰”,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吗?更何况,自己只让刘彦通知了刑部尚书和义兄王承业,他怎么可能这么凑巧赶来呢?莫非已经寻回了九色天莲,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不太敢相信地微摇臻首,内心迷惑不解,但又满是担忧。 来到堂上,不见丝毫的惊惧,不慌不忙地弯身福礼,“康林见过睿亲王爷,周大人、王大人安好。”满身的气度和沉静的神色,只看得周正源忍不住从心里欣赏起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来。 转头看看上座的王爷,却见那个平素里冰冷漠然的冷面王爷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黛玉,那模样,仿佛要把下面那窈窕的身姿刻进自己的眸底一般,不由地心中暗笑,低低地轻咳了一声,唤回了因看到黛玉而微有失神的萧瀚阳。 “郡主不必多礼。”淡淡的清爽声音,不似往日的中气十足,恍似还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是黛玉却明显感觉到萧瀚阳是如何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赶来的。悄悄递去一抹关切的眼神,却恰好撞上他安慰的浅笑,心里,刹那间满满的全是感动。 “臣周正源、王承业见过郡主。”虽然没有外人,但今日毕竟是为公事而来,因此二人都恭敬见礼,并将黛玉让到了上座。这一幕只看的贾政和贾琏都只打心里冒凉气,在府里,因着黛玉的随和谦让,是很少有人拿黛玉如此敬重的。 “周伯父,家父在世时曾多次向黛玉提起伯父,说伯父文才非凡,是安邦定国的能人,一直都很钦佩伯父,如今,反要伯父给黛玉见礼,实在让黛玉受之有愧。”黛玉谦让着,只在周正源下首坐了,周正源也只得作罢,只是对黛玉更加的刮目相看。 众人落座,丫头端上茶来,周正源这才道:“前日里郡主托王大人代为拟状,说是林大人遗物失窃,下官本打算明日来处理此事,今夜又听得有了线索,不知郡主……” 黛玉莞尔一笑,只看的周正源都有些恍神,道:“论理,黛玉应该称周大人一声伯父才是,周大人却口口声声‘郡主’、‘下官’的,实在让黛玉无地自容九龙至尊。若蒙周大人不弃,还请大人容黛玉叫一声世伯才是。” 周正源呵呵笑道:“好,好,世侄女此言甚是。” 黛玉这才道:“深夜惊动王爷、世伯和义兄,实非黛玉所愿,只是失窃之物乃是先父所托,虽谈不上贵重,但对于林家来说,却是传家的根本,是以黛玉才不揣冒昧,得罪之处,还望王爷、世伯和义兄见谅。” “世侄女说的是哪里话,如海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是据王大人所说,失窃之物府内已经搜检查问过,并没有任何线索?世侄女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周正源捻着胡须,看黛玉胸有成竹的样子,自然知道此事并非手脚不干净的恶奴见才起意那么简单。 “说起来此事还要谢过王爷。”黛玉起身,先是对着睿亲王深深施了一礼,萧瀚阳本来在认真听着,一双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黛玉的一颦一笑,忽见她给自己行礼,忙要起身扶住,无奈何身上完全无有力气,经差点跌倒下来。只惊得黛玉和众人叫道:“王爷!”幸得于禄和一个小太监在旁边急忙扶住,看着他的面容苍白如雪,唇角还沁出了一丝血迹,黛玉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萧瀚阳,你真是个笨蛋,自己的身体都这样了,居然还要跑到贾府里来凑这个热闹,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吗?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软弱,终究斗不过贾府的这群人吗? “本王无事。”不是没有看到黛玉眼中闪烁的眼泪和心痛,只是他终究放心不下。虽觉抱歉,但更多的却是甜蜜,玉儿的心里是牵挂着他的,那眼泪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郡主继续说下去。” 看众人的视线回到自己身上,黛玉忙收敛了心神,指着身后的孙昭、刘彦道:“这两位原是王爷担心我的安全送给我的暗卫,我出府之时,只带了紫鹃、司云随身伺候,孙昭暗中保护,而雪雁则留在府里看家,刘彦也在暗中看护。本来,得知失窃之后,大家还未想到其他,可是这两日,刘彦因注意到我房中周嬷嬷多次偷偷去太太的房间,联想到我不在府里时,这周嬷嬷就曾经多次出入我的房间,又常去太太房里,刘彦便多了个心眼,悄悄跟踪她过去,竟然听得那周嬷嬷暗中和太太说什么匣子之事,因此回来向我汇报。因之前黛玉病倒时,二太太就脱口说出黛玉所丢之物乃是一个匣子,只因她是黛玉的长辈,黛玉不好妄自揣测,因此并未放在心中,可此次刘彦一说,难保不让人产生怀疑。黛玉本打算明日再细问太太此事的,可太太她又无缘无故叫了我房里的紫鹃来问话,并将紫鹃打的遍体鳞伤后,又要将其卖出,黛玉心中不忿,这才深夜请了王爷和周世伯前来,只希望你们能给黛玉主持公道。”想到紫鹃身上的伤,以及那奄奄一息的模样,黛玉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听完黛玉的一番诉说,别人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贾政却已经先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外甥女儿这就不应该了,难道说你二舅母还能串通下人,偷了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不成?我贾府好歹也是公侯府第,一个当家太太怎么会将一个孤弱女子的一点子遗产放在眼里?” “二舅舅说的极是,黛玉也是很想知道呢?”听贾政说的如此义正词严,黛玉也不软不硬地给他顶了回去。 “既然如此,外甥女儿打算怎么办呢?”贾政忽然有了几分怒气,对于唯一妹妹的这个女儿,他还是很欣赏的,但为何当着外人的面却这等不知礼节,反而处处说自家的短处。 “黛玉正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请了周世伯来为黛玉做主,至于具体如何做自然要听周世伯的。”对于贾政的态度,黛玉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她就不会再在意贾府诸人的看法。 “既然如此,那就先带上那姓周的婆子来。”周正源说着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婆子怎么竟然和自己一个姓的? 外面有人答应一声,不一时便将周嬷嬷带了上来,那婆子虽然见过些世面,但也不过是随着老太太、太太参加各府里的一些宴席,哪里见过如此三堂会审的场面,早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了邪少药王。 周正源对着睿亲王拱了拱手,道:“王爷看怎么办?” 萧瀚阳喘了几口气,道:“我不过算是观审的,当然还是周大人主持。” 周正源这才断喝一声,道:“周婆子,我且问你,在这府中,你在何处做事,谁才是你的主子?” 那婆子慌忙答道:“回大人,奴婢在疏月轩做事,林姑娘是奴婢的主子。” 周正源冷笑一声,道:“本官看你倒没有老糊涂嘛,还知道谁是自己的主子。”忽而颜色一变,厉声道:“那你可知道,伙同他人盗窃主子财物该当何罪?” 周婆子登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不住地磕头道:“大人饶命,奴才冤枉啊,奴才从来没有背着林姑娘偷东西啊!这……这……疏月轩里的人都可以作证。姑娘不在的这几天,一直都是雪雁姑娘照看姑娘的房里,奴才从来不敢进去的!” “是这样吗?周嬷嬷。”黛玉冷冷地道,“我出府几天,你从来未进过我的卧房?那我刚回来的时候,怎么听说你是最勤谨的,每日里都要看着小丫头将房里打扫干净、熏香收拾的?否则我也不会说赏别的嬷嬷三两银子,却要赏您五两了吧?”清澈的眸子盯着下面跪得人,心里满是嫌恶。 “这……是奴婢记错了,奴婢确实去了姑娘的房间,只是奴婢没有偷东西啊!”周嬷嬷心慌意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哪句话是对哪句话是错,只知道矢口否认,太太说了,只要自己能够扛过去,没有证据,就是皇上来了也不能拿自己如何的。 “前言不搭后语,简直就是一个刁奴,来人啊!”周正源听那婆子越说越乱,索性就要让人带下去。那周婆子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王爷,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偷东西,你们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冤枉的,大人你们不能严刑逼供……” 黛玉微微一笑,看来这位周世伯还真是嫉恶如仇呢,不过如果就这么逼供,传出去只怕好说不好听,不但与自己面上不好,反而会影响周正源的官声,因此忙出声阻止道:“周世伯,能听黛玉再说几句吗?” 看黛玉眼里闪着睿智的光芒,完全是十拿九稳的神气,周正源便不自觉地道:“既然世侄女还有话说,那就暂且绕过这个刁奴,带回来。” 那两名托着周嬷嬷的兵丁答应一声,又将其拖了回来,向地上一扔,便依旧回两边站着。贾政这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他觉得王夫人不会干出偷窃的事情,但看着黛玉的架势,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自觉的心虚。当周嬷嬷被人带下去时,他真怕她熬不住刑罚,说出对府中不利的事情。 周嬷嬷素来知道黛玉心软,这会儿听的她阻止,忙趴在地上对着黛玉磕头道:“姑娘明查,奴婢真的是冤枉的,不管奴婢的事啊,奴婢对姑娘一向是忠心耿耿的。” “是吗?”黛玉轻轻一笑,道:“周嬷嬷,难道你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呢,你瞒得过我,瞒得过周大人,瞒得过大楚国的刑律,你瞒得过天上的神明吗?他们可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呢!” 对于鬼神之事,古代的人总是更加迷信几分,所以在黛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周嬷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依旧嘴硬道:“姑娘,我真的没有做,不做亏心事,又怕什么鬼神呢?” 看她执迷不悟,黛玉也终于懒得再和她说下去了,淡漠了声音,站起身子坐回自己的座位,道:“周嬷嬷,我本来想着你是受人指使,不愿意让你身陷泥淖,可你既然铁了心,那就别怪我不念你几年相守的情分了。你就真的以为疏月轩的东西那么容易被你偷去吗?你就真的以为你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吗?刘彦,把证据指出来,也好让周嬷嬷心服口服。” ------------ 八十一、现鬼火夫人露丑态 上回说到周嬷嬷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偷了东西,认定了黛玉他们没有证据,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哪里知道这一来竟是惹恼了黛玉,说:“周嬷嬷,我本是看着你照顾我这么些年的份上,想给你留一份体面,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黛玉就拿出证据来,让你心服口服。”说着就叫过刘彦,让他指出证据。 那周嬷嬷一听,心里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可又不愿就范,讷讷着不敢再哭闹了,只低了头在下面跪着,眼看着刘彦走到自己面前。而她只能瑟瑟地发抖,早在姑娘大闹王夫人正房时,她便听说了姑娘有两个暗卫,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连太太都敢伤害的,那她区区一个婆子,在他们眼里岂不是更像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吗? 对着睿亲王和周正源拱了拱手,道:“王爷,周大人,请先将灯关一会儿,可以吗?” 众人不解地对视了一眼,萧瀚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周正源这才对着贾政道:“贾大人,如此就先将灯灭了吧!” 贾政无奈,只得对着下人挥了挥手,丫头们便纷纷将灯吹熄了,刹那间,屋子里便是一片漆黑。 “郡主,这什么也看不见了,哪里又有什么证据啊?”是周正源的声音。猛然从灯火通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还真的有些不适应,还有,证据不应该是在灯光下看的吗?为什么要熄了灯呢? “刘彦,可以了。”暗夜中,黛玉的声音空灵清澈,宛如流水淙淙流出森林,漫过芳草萋萋的原野,清脆而又动听。让瞬间失去了视觉感官的萧瀚阳和司马圣风都禁不住心头一震,仿似听闻仙音一般。为何那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萧瀚阳几乎要吃起刘彦的醋来。 “是,姑娘。”黑暗中只听见窸窣声响,好似衣襟摩擦。瞬间便听到刘彦说:“王爷,各位大人请看。”其实不用他说,众人都看到了那下跪着的婆子右手上闪烁的荧光,诡异的如同鬼火一般的绿色。 周婆子也注意到了,她惊叫起来,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跳起来叫道:“啊,有鬼,有鬼……我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该听太太的话,偷了林姑娘的东西!啊……”凄厉的声音,绿光映衬下狰狞的面容,只看得旁边的贾政、贾琏以及贾家的众下人都禁不住心惊肉跳。 那婆子在地下又是跳,又是打滚,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右手上的鬼火熄灭,最终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贾政这才稍微地喘过一口气来,悄悄拿袖子擦去额头的冷汗,命下人点起了灯笼。 室内又重新明亮起来,众人仿似经历了一次惊险历程一般,个个觉得汗透衣被,冷飕飕的凉风从门缝、窗缝里吹进来,更家觉得阴森可怖,荣禧堂刹那间仿佛就是阎罗宝殿一般。在摇曳烛光的温暖下,好容易才找回了知觉,渐渐地从惊魂中醒过神来。 看着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下的周婆子,贾政颤抖着声音问黛玉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婆子手上为何……为何会有鬼火?她是不是死了?”众人亦觉得疑惑,一起看向黛玉,等待着她的回答。 黛玉微微一笑,起身道:“让二舅舅受惊了。那婆子手上的并不是什么鬼火,不过是荧光罢了。在我丢失的匣子上,原本就涂着厚厚的一层无粉,这种无粉无色无臭,水洗不去,涂在盒子上人眼看不出来,但凡是摸过盒子的人,就必定会沾上这种粉末。而无粉遇到我所保存的荧粉时,就必然会发出绿色的荧光,那么贼人自然就漏了马脚,可以肯定的说,周嬷嬷即便不是偷匣子之人,也必定碰到过,否则她手上不会有这种荧光打工巫师生活录最新章节。” 黛玉嘴角的笑意挑高,看着刘彦道:“刘彦,你看看周嬷嬷可有危险?”刘彦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又把了一下脉,摇头道:“只是昏过去了。” “那就好!”黛玉点点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无论如何,那总是一条人命,她总还是不忍心的。 “贾大人,刚才那婆子的话你也听见了,她可是口口声声说是听了太太的话,才偷了林姑娘的东西的,这你怎么解释?”周正源目光灼灼地盯着贾政,这位贾大人素日里看着老实木讷,自命清高,倒不想竟有这样一位太太。 “这……”贾政支吾着,心里虽信了七分,但那王夫人毕竟是自己的内人,夫妻几十载,即便感情淡薄,但亦是有几分夫妻之情的,因此难免掩饰,“这婆子许是惊吓过度,满嘴胡言,周大人又岂能以此作为证供,还是等这婆子醒了,再详细审理才是。” “那还不容易,来人啊,拿冷水来,将这婆子泼醒了。”周正源一声令下,早有人拎上一桶冷水来,哗啦一声泼在周婆子身上。黛玉本想阻止,可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由他去了。 如今这天气,尚未出正月,正是寒冷时节,一桶冷水下去,那婆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终于苏醒过来,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鬼,有鬼……” 周正源见状觉得好笑,但想想此刻不是笑的时候,终于忍下了,伸手一拍桌子,沉声道:“周婆子,这会儿你还要抵赖不成?那匣子乃是林大人留给林姑娘的遗物,如今你私自偷去,让林姑娘伤心欲绝,那林大人夫妇疼惜弱女,岂有不找你算账的道理,你若是识时务,说出匣子的下落,背后的主使之人,或者林大人夫妇看你不过是个听人指使的奴才,还能放你一马,否则只怕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放你不过。” 萧瀚阳、黛玉、司马圣风、刘彦等人在旁边听的好笑,这周大人堂堂刑部尚书,想不到审案时竟然还拿鬼神说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而贾政、贾琏等人经过刚才一场惊魂,虽已知晓事情真相,但此刻听周正源如此说起,仍旧觉得背后冷飕飕的。那婆子本来还惊魂未定,这会儿看周大人说的有板有眼,哪里还经得起任何吓唬,早跪倒在地上哭道:“大人,我说,我全都招了,这不管我的事啊,全都是太太安排我做的……” 一旁的黛玉看她偌大年纪,浑身湿漉漉的跪倒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是颇为可怜,想想自己如今穿着大毛的衣服还觉得冷,更何况是她,因此便道:“周世伯,天寒夜冷,还是让她下去换身衣服再说吧,她年纪大了,着了风寒只怕不好。” 周正源点头道:“到底是世侄女心善,这等恶人,死一百个也是该当的。不过既然世侄女说了,那就让她下去换身衣服吧!” “多谢大人,多谢姑娘。”眼见得黛玉已经知道自己乃是盗宝之人,却仍然对自己心存怜惜,这让周婆子又是感动,又是后悔,一个劲地给黛玉磕头道:“多谢姑娘,奴才对不起姑娘。” “好了,快去吧!”黛玉不想和她多说,催她赶紧下去。那周婆子果然地去换了一套棉衣上来,这次却再不喊冤,而是规规矩矩地在下面跪了,详详细细地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从黛玉上次归家,这周嬷嬷已经是王夫人的人了,那王夫人向她许诺,只要她看着黛玉,不让她与宝玉过分接近,并且能够将黛玉从家里带出来的珍奇古玩偷换过来给自己,她就会提拔周嬷嬷的儿子媳妇儿以及女儿。这周家都是贾府的家生子儿,自然愿意讨得当家太太的欢心,于是这周嬷嬷就成了王夫人安在疏月轩的眼线。 这也是为何宝玉每次到疏月轩去找黛玉,不光几个丫头拦着,周嬷嬷也极力看着的原因。黛玉葬了父母,从姑苏回来,那琏二爷带回了三十多万两的银子,王夫人本以为这些就是林家的家底了,可是看到黛玉从南边带来的古玩器物,早就看直了眼睛。暗中指使周嬷嬷监视疏月轩,并将一些黛玉平日里不玩不碰的东西偷偷用赝品换出来,想黛玉平日在这些东西上也并不留心,素日把玩的也不过自己喜爱的那几样,因此倒也没出什么事情开艘航母去抗日最新章节。一两年下来,疏月轩的好东西倒被她偷换了十之六七。 自然这中间也不会少了她的好处,王夫人每每将东西典卖之后,总会给她十几二十几两银子的好处。可眼看着疏月轩里的东西不过剩了黛玉喜欢的几样,周嬷嬷再不敢往外偷的,王夫人对她的态度便有些冷淡下来。 也是该着有事,一个偶然的机会,这周嬷嬷听到黛玉和紫鹃雪雁说起了那匣子的事情,知道黛玉等人非常看重那个匣子,便私下琢磨起来,认定那里面必定是装着稀世珍宝。因此这周嬷嬷便悄悄地弄清了那匣子所放的地方,禀报了王夫人。 王夫人大喜过望,本以为黛玉身上再捞不出什么油水了,哪里知道竟然还藏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匣子。依照王夫人的意思,那黛玉看着也并非是少不经事之人,可当初那三十万两银子却是眼睛不眨地拿出来,说是当作这几年的教养费用。一个小女孩儿,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那她必定还会有其他的私房。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让她得到了这匣子的消息。想那林家乃是四代列侯,林如海又是巡盐御史,算来也是百年望族了,林家又是书香门第,人丁单薄,怎么可能只有区区三十多万两的家底呢?因此算定了林如海定然将大部分财产给了黛玉,或许就在那匣子之中。因此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这周婆子定要将那匣子偷出来。并且还许下重诺,倘若周嬷嬷能偷出来,不但给她千两白银,而且还会除了他们一家子的奴籍,扶持周嬷嬷的孙子读书做官的。 谁愿意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做人家的奴才,让性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呢?王夫人的这个条件让周嬷嬷动了心。偏偏在这个时候,王家又来请黛玉去吃年酒,黛玉带了紫鹃、司云同去。府里不过剩了一个雪雁,一个春纤。周嬷嬷便觉得时机到了,因趁着雪雁她们午睡的时候,终于到黛玉房里,将那匣子偷了出来,交给了王夫人。 那王夫人得了匣子,自然喜出望外,原想着立刻打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奈何那匣子竟是坚硬无比,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最后,王夫人无奈,甚至去请了锁匠来,让他将锁打开。那锁匠将那锁仔仔细细看了,竟说里面的消息机关太过复杂精妙,自己手艺不行,除非有钥匙,否则绝对打不开。 王夫人无奈,只得先将那匣子藏了起来,又让周嬷嬷去偷钥匙。这周嬷嬷知道,黛玉房里各个柜子匣子的钥匙一般都在紫鹃那里保存着。紫鹃又是极其细心的,因此竟是难以偷到,反而被王夫人痛骂了一顿。现在她也并不知道王夫人将那匣子藏在何处了。 一席话说完,那周嬷嬷还在一个劲地对着黛玉磕头,一边磕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姑娘。黛玉在一边早听的怔住了,知道王夫人不待见自己,处处算计自己,可是万万想不到这周嬷嬷竟然早就被她收买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如今竟然全变成了赝品。 看着匍匐在下面的周嬷嬷,再看看她花白的头发,黛玉终究还是没能说出狠话来,想了老半天,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是这府里的奴才,自然是身不由己,要听当家太太的,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既然偷盗,就已经触犯了国法律条,我不追究,不代表国法不追究,此事还要周世伯揣度着处理了。” 周嬷嬷听的黛玉不计较,早已经是感激涕零,要知道黛玉向来待下人不薄,她做了这些事情,早已经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如今黛玉能原谅她,真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因又磕头谢恩道:“只要姑娘能原谅我,我就已经知足了,我有罪,我情愿按照国家律法服刑。” 萧瀚阳、周正源、王承业在一旁听着、看着这一幕,早已经被黛玉善良的心底,博大的胸襟所打动,那周正源反倒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先让周嬷嬷在一旁跪了,这才转向贾政道:“贾大人,既然这婆子都已经招供了,事情又涉及到令夫人,还请令夫人出来当庭对证吧!”本着同朝为官的情分,周正源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 贾政好似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夫人竟然做下如此下流的勾当,居然指使下人偷盗寄居府上的一个孤女的东西,在睿亲王、王承业等人面前,自己的脸面全都给王夫人丢尽了。在周嬷嬷说的时候,贾政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难看了,此刻听周正源问起,更是黑了面孔冲着下人吼道:“还不让那贱人出来受审步步封疆。” 小丫头吓了一跳,赶紧匆匆忙忙地往后堂去了。不一会儿,便见王夫人带了几个丫头摇摇而来,看那表情倒是十分镇定。不过眼睛里偶尔闪过的惊慌还是透漏了她的心虚。想想适才在后堂听了小丫头的回报后贾母铁青的脸色,几近绝望的话,王夫人就觉得今天似乎就是自己的末日。 但她总是不甘心,那匣子没有打开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以前从黛玉那里也弄出了不少东西,不都是安然无恙的吗?还要那周婆子,当初不是说好了,如果真有了差错她一个人担着,只说将那匣子毁了,到时候自己将钱给她的儿子媳妇儿,除了他们家的奴籍吗?她怎么可能变卦的呢? 看着瘫软在地的周婆子,王夫人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如果眼神能化为利剑杀人的话,这会儿周嬷嬷只怕早已经被乱刃分尸了。 收回目光,王夫人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气度,一一地给各位大人见了礼,及至到了贾政面前时,那贾政不待她说话,早已经劈头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嘴里还嚷道:“贱人,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一巴掌下去,贾政是使了全力的,王夫人的头发立时便被打散了,半边脸也火辣辣地疼起来,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五条血红色手印。好半天,王夫人才醒过神来,看着贾政愤怒的表情,恨不得立时便杀掉自己的目光,王夫人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哭道:“老爷,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就下这样的狠手,好歹老爷也说明白了,妾身就是死也做个明白鬼啊!”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你说说,外甥女一个孤女,千里迢迢投、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你怎么就忍心还去算计她的东西?光算计不说,还要使人去偷,你不要脸面,我们府里还是要脸面的,今儿,你倒是把这事情给我说清楚了。”贾政一手指着王夫人的鼻子,大声咆哮着。如果不是听到过贾政和贾母之间的密谋,黛玉或许还认为这个二舅舅是清正耿直的,对自己还是有着一份亲情的。可是自己却是什么都知道的,因此她也只是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老爷,我并没有算计外甥女儿,你不能凭别人的一面之辞就如此冤枉我啊!”王夫人噙着满眼的泪水,仿佛自己真是被冤枉了一般。 “你还来狡辩,那周婆子明明说外甥女儿房中失窃一事就是你指使的,今天当堂对质,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贾政气怒地一甩袖子,坐回椅子上,不再看王夫人。 “什么?”王夫人尖叫道,抓住周嬷嬷就要厮打,嘴里还一边喊着,“你这个婆子,怎么能够信口冤枉好人呢?我不就是因为你儿子干活耍滑,革了他一个月的月钱吗?你怎么就能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呢?”一边嚷着,两个人便扭打在一起。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王夫人便一手抓住周嬷嬷的头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忘记你一家子的奴籍还在我的手里,到时候我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嬷嬷立时便被吓住了,再也不敢还手,只能任凭王夫人扯下她的头发,挠烂了她的脖颈。是啊,贾府这么大的势力,太太的女儿又是在宫里做娘娘的,太太即便有罪,到时候也是能被保释出来的,而自己若是指证了王夫人,那么自己一家子的性命可还要不要了?想到老实的儿子媳妇儿,想到那个聪明伶俐的孙子,周嬷嬷歉意地看了黛玉一眼,她只有再一次对不起自己的姑娘了。 “都给我住手,别打了。这成何体统?”看着睿亲王、王承业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肯出言阻止,周正源只好自己开口,尽管他也坏心地想继续看戏,但是这案子毕竟还是要审下去的。 司马圣风和孙昭、刘彦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是有内功在身的人,别人或许没有听见王夫人的威胁,但那瞒不过他们的耳朵,威胁吗?太简单了,这个谁不会。孙昭和刘彦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在兵丁的拉扯下,王夫人终于停止了对周嬷嬷的厮打,跪倒在一旁,仰着头硬气地道:“王爷,大人,臣妇确实从未指使她去偷外甥女儿的东西,一切都是她血口喷人,诬陷臣妇的,还请王爷、大人为臣妇做主,还臣妇一个清白近身特工。”几句话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的心虚和愧悔。 “是吗?那你可愿意和周婆子当庭对质。”周正源问道。 “臣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然不怕和她对质。”王夫人依旧仰着头。 “好,”周正源点头,道:“周婆子,既然这样,那就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可是这二太太指使你偷换了林姑娘房里的古玩字画拿去变卖?又是否是这二太太指使你偷去了林大人遗留给林姑娘的一个匣子?”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想到王夫人的威胁,那周婆子这会儿哪里还敢说是,只能不停地磕头求饶。 “周婆子,你可看好了,这里白纸黑字,可还有你按下的手印呢?难道你要翻供不成?”看那周婆子的架势,周正源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地心中一沉,怎么这王夫人一来,周婆子就要翻供了呢? “大人饶命啊,确实是奴才的错。刚刚奴才惊吓过度,一时口不择言,又想到太太她克扣了我儿子的月钱,这才……这才嫁祸太太,说是她的指使。大人饶命啊!”周嬷嬷说着,使劲地磕头,额角破了,鲜血流了一脸,看去异常的恐怖。黛玉心生不忍,在一旁轻声道:“周嬷嬷,快别磕头了,睿亲王、周大人、王大人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为何忽然要翻供呢?” “姑娘,实在是奴婢对不起您,都是奴婢自己偷了东西去卖掉了,不关太太的事,我就是因为太太克扣了我儿子的月钱才诬赖好人的。姑娘,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死是活都让我一个人扛着吧!是我对不起姑娘。”说到最后,那周嬷嬷双眼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姑娘对不起,为了我的儿子孙子,奴婢只有对不起您了。周嬷嬷对着黛玉再磕下头去。 “是吗?若这么说,那些古玩字画少说也值二十多万两银子,嬷嬷将它们卖掉,那银子呢?不可能短短两年的时间将二十多万银子花完吧?那匣子是近几天才丢的,况且匣子本身做工粗陋,也值不了多少钱,嬷嬷定是还未出手,那能否将匣子还给黛玉?”锐利的眼神看着下跪之人,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凭周嬷嬷一个人,就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这周嬷嬷忽然就翻供了呢? “这……银子……银子已经花完了,那匣子我……我也毁掉了。”没有料到会有那么大的数目,周嬷嬷一时也吓住了。 黛玉轻笑一声,“周嬷嬷,二十两银子就够寻常百姓家花用大半年了,这二十万两倒不知嬷嬷是如何花的?” “姑娘,你就别为难奴婢了。”周嬷嬷放声大哭。 “嬷嬷,我这如何是为难呢?那些东西都是我的,我自然有权力知道这得来的钱究竟花在了什么地方吧?”黛玉不肯放弃,依旧要知道银子的下落。 “这……奴婢的儿子好赌,都给他输去了……”周嬷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忽然想到儿子曾经和人赌博,输了几吊钱,回家拿媳妇儿出气的事情,便信嘴说了出来。 “是吗?倒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滥赌,二十多万两银子居然就这样被你输没了,想来你也是知道这银子来历的,定是一家老小串通好了来偷郡主的东西不是。今儿倒好,一抓倒是抓了一窝贼。周大人不用着急了,我把他们都带来了。”外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随后便见孙昭、刘彦押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走了进来。 那男人看到跪在地下的周婆子,脸上还淌着鲜血时,早就忍不住掉下泪来,跪着爬到周婆子身边,哭道:“娘!”那媳妇儿和小孩也都跪上来,一个叫娘,一个叫奶奶,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只看的黛玉在一边鼻子亦是酸酸的,也忽然就明白了周嬷嬷翻供的原因。无论如何,她心里还是牵挂着自己的家人的,这就是亲情,为什么自己就感受不到呢?想到贾母、贾政、王夫人等的算计,黛玉只觉得心里冰凉一片,眼泪亦模糊了一双清水美目。 ------------ 八十二、丑事败恶言辱黛玉 上回说到黛玉看到周嬷嬷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情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和遭遇的一切,心里忽然万分思念起过世的林如海和那从未谋面的贾敏来,严格来说,这一世,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难道只有亲生父女、母女之间才会有这样的感情吗?一眼瞥见王夫人正双目喷发地怒瞪着周嬷嬷一家人,心内也愈发地憎恶那些为了权势钱财蝇营狗苟之辈,泪水亦模糊了眼眶。其实不独她,在场的萧瀚阳、司马圣风见到这一幕,也无不想起了各自的伤心事,只觉得眼眶发酸,纷纷别过头去。 周正源看他们哭起来没完没了了,沉了脸色伸手一拍桌案道:“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周嬷嬷一家人登时止住了哭泣,依次跪在地下,眼睛里无不闪着恐惧的光,尤其是那个孩子,使劲地往母亲的身边靠了靠。 “周婆子,你可要想好了,偷盗主子的东西,自家拿去赌博,若是数目小补上也就罢了,这二十万想来你们家无论如何也凑不齐了的,”周正源在刘彦带来周婆子一家人的时候,就登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因此便沉吟了一下,转头问王承业道:“那王大人,敢问偷了如此大的数额,还无力补上的话,按照我们大楚国的刑律,该判何罪呢?” 看着周正源悄悄地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王承业心中好笑,心道:倒想不到这位赫赫有名的刑部尚书竟然也有如此会捉弄人的一面。心里虽如此想,但还是配合地说:“回大人,按照我们大楚国律例,男的或发配边疆,与披甲人为奴,或直接监斩候,情节严重者,则当场问斩。女子年长者亦为斩型,年少者则卖为官妓,其接客所赚银两一律用来还债。” “哦!”看着下面已然变色的一家人,周正源拖长尾音“哦”了一声道:“二十多万银子的古董器物,想来这周婆子一人并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更何况她终日在府内,也并无什么大的开销,定是与儿子媳妇儿合谋作出了此事,啧啧,披甲人为奴,卖为官妓……”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道:“倒是可怜了这小孩子,从此不但要成为没爹没娘的人,还要背上一个窃贼之后的恶名,永生难以洗清了。” 黛玉在一边虽然知道他们是在恐吓周婆子一家,但仍然是听的瞠目结舌。这……偷盗虽是重罪,但有这么严重吗?看着周正源眼中的一抹玩味,低下头,不自觉地在心里笑了一下。 可以说,周嬷嬷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儿的,听说要问斩和官卖,登时便慌了手脚,她唯有这一个儿子,如何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呢?转头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却厌恶地撇开了头。这一刻,她明白,太太是不可能照拂自己的家人了,她或许恨不得自己一家人都早些死了,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呢!想明白这一点儿,周婆子再一次重重地磕下头去。 “大人,大人啊,这事和我儿子、媳妇儿无关啊!他们一点儿也不知情,都是奴婢一个人干的,求大人饶过他们吧!奴婢先前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刚刚之所以翻供是因为太太她……她说我们一家子的奴籍都在她手里,我要是指证了她,她就要……就要……杀了我们全家,奴婢这也是没办法才翻供的。大人,奴婢知道错了,求大人饶过奴婢的儿子、媳妇儿吧,他们真的一点儿也不知情啊!”周婆子一边哭一边磕头,看向自己儿子、媳妇儿的眼光充满了绝望。 “娘!”周婆子的儿子大叫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刚刚上面那位老大人的话,他也听清楚了,虽然他确实不知道娘做的这些事,可他知道娘也是为了他们啊,想想前几天娘还一脸兴奋地盘算着将来除了奴籍,要出去好好过日子的话,自己还笑她做梦,哪里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他怎么忍心年迈的母亲再去受那牢狱之苦满洲灵异史。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王夫人早已经仿佛被踩到痛处一般,怒骂道:“你个下三滥的婆子,不但偷姑娘的东西,还诬陷主母,王爷、大人,你们不能听她的,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外甥女的东西肯定是他们一家子合谋偷去的,怪不得这婆子说要自己给一家子赎了身,我还打量她哪里来的银钱呢!” “二太太,你……你莫要血口喷人。”眼看的王夫人要置自己一家于死地,那周婆子也登时着了慌。忽然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冲着黛玉磕头道:“好姑娘,太太也是碰过那匣子的,你……你请姑老爷、姑太太来辨认一下。”周婆子不知道那鬼火是黛玉用了无粉和荧粉的关系,只以为是姑老爷、姑太太显灵了。 周正源也觉得这是一个法子,便看向黛玉,见黛玉点点头,便要让贾政再次灭灯。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喝道:“大人在审案呢?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们是康林郡主的丫头,有要事要回禀郡主。”是雪雁的声音。黛玉心中一紧,想到自己过来时紫鹃奄奄一息地样子,忙看向上面道:“周世伯,外面是侄女的丫头雪雁,能不能让她进来?” 周正源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既然世侄女的丫头来,想必果然有重要的事,快传她进来吧!”兵士答应一声,便出去了。不一时,便带进来三名女子,中间一个女子身着浅紫色衣裙,好似受了伤一般,被另外两人架了进来。黛玉看时,忍不住失声叫道:“紫鹃!” 紫鹃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对着黛玉虚弱地一笑,道:“姑娘,紫鹃不碍事的,紫鹃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大人和姑娘。” 说着便和雪雁、春纤一起跪倒在地。黛玉忙起身,帮着雪雁、春纤扶住了紫鹃,道:“你伤成这样,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该就这样过来。”回头又斥责雪雁和春纤道:“你们两个也是的,不是让你们好生看顾着她吗?怎么竟是不知道好歹的。” “姑娘!”雪雁跺脚道。 “姑娘别怪她们,是我执意要过来的,紫鹃身上已经上了药,不会有事的。”看黛玉说雪雁和春纤,紫鹃忙拦住了。冲着上面叩首道:“大人,奴婢有要事回禀。” 周正源看紫鹃一身是伤,竟然还要过来,心知定是黛玉的忠仆,便让人看座,紫鹃苦笑道:“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哪有奴婢坐的道理,更何况奴婢这样,也是坐不得的,还是这样跪着说吧。” “启禀王爷、大人,奴婢可以肯定,疏月轩失窃一事,和太太定是脱不了关系的。”看了一旁披头散发的王夫人一眼,紫鹃斩钉截铁地说。 “哦,此话怎讲?”看着王夫人上去要厮打紫鹃,周正源一个眼神,早有人上去捉住了王夫人,令她不能动弹。 紫鹃厌恶地看了王夫人一眼,道:“今天晚上,姑娘在老太太房中一直未归,我因担心,便想给姑娘送去斗篷,哪里知道刚出门就被二太太的人带去了。太太是主,紫鹃是奴,何况那些人说是太太有话要问紫鹃,紫鹃自然违拗不得。” “可是到了二太太房里,她却什么也不说,只夸我服侍姑娘的好,又说奴婢的奴籍是在府里的,再好也是府里的人,如果我听她的,将来……将来……”说到这里紫鹃不禁红了脸,半晌方道:“将来定要将奴婢给了宝二爷做姨娘的。若奴婢不听她的,就要把奴婢卖到最大的妓院去。” “奴婢不知道太太要说何事,就请太太明示。太太这才说我原是林姑娘的贴心人,姑娘的一应钗环盥沐都是奴婢在打理,奴婢就是姑娘的总钥匙,如今她也是要和奴婢要一把钥匙。奴婢不懂,太太就直说了如今姑娘的匣子就在她手里,要奴婢交出钥匙来,到时候少不了奴婢的好处。” “姑娘待奴婢的好奴婢都一一记在心里,因不肯出卖姑娘,太太就让人将我打成这样,并趁姑娘不在,叫来了人伢子,让她们将奴婢卖到最大的妓院里去剑神重生。若不是……若不是孙昭及时出现,救了奴婢,奴婢就……就……”说到这里,紫鹃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黛玉忍不住离座,上去抱住了紫鹃道:“好紫鹃!”没人注意的是,站在后面的刘彦看见紫鹃的眼泪时,忍不住伸出手去,向前移动了两步。可是看着抱在一起的主仆二人时,放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幸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无人看到自己。正在庆幸的当儿,不经意撞上了刘彦的目光,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孙昭不觉面色一冷,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看紫鹃好容易稳定了情绪,周正源忙命人将她们送下去了。而后看着王夫人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夫人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都是这帮奴才陷害我的,我没有做错事,都是他们陷害我的。” 周正源断喝一声:“大胆贾王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来人啊,关灯。”众丫头慌忙吹熄了烛火。只听“嗤”的一声响,刚刚在周婆子手上出现的荧光登时出现在王夫人的双手上,那周婆子手上自然也不可避免。黑暗中,只听那周婆子凄厉地叫道:“姑太太、姑老爷,我都招了,我都已经招了,你们就放过我吧!”咚咚的磕头声衬得暗夜越发地凄厉。那王夫人似乎也惊吓到了,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瞬时,周正源一拍手,整个房间里又全部点起了灯火。周正源冷笑道:“怎么样?这次人证物证俱全,贾王氏,你可认罪?” “什么人证物证,人证不过是这个狐媚子买通了几个下人诬陷我,林黛玉,那三十万两银子你可说的清清楚楚,是你在贾府这些年的花用,如今心疼了,故意串通几个下贱坯子来诬陷我是不是,还弄的这什么鬼火,想吓倒我,没那么容易。林黛玉,你听好了,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明白吗?你这辈子也休想,我的宝玉,那是你这样的狐媚子配的起的,病秧子一个,就想嫁给我的宝玉,你做梦吧!哈哈哈哈……”王夫人一边大笑着,一边挑衅地看着黛玉,若不是几个兵士拉胳膊抹肩膀地押着,此刻她就要冲到黛玉的面前了。 “放肆!”睿亲王萧瀚阳、周正源、贾政的声音同时响起。看了看上位面陈似水的王爷,贾政只怒冲冲地瞪了王夫人一眼,这个愚妇,难道还嫌给贾家惹的祸不够吗?居然当着王爷和周大人的面如此辱骂黛玉。撇过眼去,不想再看见她疯狂的样子。 “来人啊,上去给我掌嘴!”萧瀚阳面沉似水,阴沉的眼眸里闪过狠厉的光。黛玉受伤的神情定格在他的心中,居然敢如此侮辱他的玉儿,很好,那他就一定要她付出代价。身后一名五品女官模样的女子走出来,萧瀚阳摇摇头,道:“换人!”于禄忙道:“快下去,请辛姑姑。” 女子忙下去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约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官走了上来,看服侍应该是三品女官。躬身对着萧瀚阳、黛玉、周正源分别见礼后,走到王夫人面前时,眼睛里的冷笑看的王夫人都不寒而栗了。冷冰冰的声音道:“王爷,掌多少。” “二十!”知道辛姑姑的手段,他可不想就这样将王夫人玩死了,那样就太便宜她了。 “是!”看了王爷一眼,不明白王爷为何不让她直接打死这个恶毒的女人,不过王爷怎么说就怎么做了。“奴婢请康林郡主回避!” 黛玉看向萧瀚阳,不知道为何要让自己回避,可是看着萧瀚阳的眼神,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看到过于血腥的东西,便起身和司马圣风去了里间。其是自己并没有萧瀚阳想的那么柔弱,王夫人刚刚的那番话,已经将黛玉心中的怒火全都激发了出来,一口一个狐媚子,好一个二舅母,好一个贤惠的二太太,那就是你心里的话吗?宝玉,你如宝似玉,岂不知看在我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块破石头罢了。 外面打耳光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传来,间或还有掌刑太监数着“一、二、三、四……”黛玉不觉莞尔。这辛姑姑想来是行刑的高手,否则萧瀚阳也不会让换人了吧?其实,黛玉不知道的是,这辛姑姑不仅是行刑的高手,也是一位不为人知的武林高手。 ------------ 八十三、述隐情佛堂起赃物 上回说到黛玉听着外面打耳光的声音噼里啪啦传来,间杂着掌刑太监数数的声音,以及王夫人痛苦的哀嚎声,黛玉不觉扯出一抹笑容来。计划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太太,当你自以为将我林家的东西一一拿去的时候,你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姑娘?”司马生风担忧地在旁边叫道,刚才那周婆子的话可是字字入耳,黛玉从姑苏带回来的古玩字画竟然全都被换成了赝品,想那些东西全都是林大人夫妇费尽心血,多年积累的收藏,姑娘莫不是受刺激过度了吗?无论是谁,在得知先人留给自己的东西被弄丢之后也不该是这种表情吧?“你没事吧?”紧紧皱起的眉头,盛满忧虑的眼眸,仿佛丢东西的人不是黛玉,而是他司马圣风。 “你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仿佛能看透司马圣风的心思一般,黛玉给了他宽慰的一笑。“放心!”看看后面站着的几个小丫头,微微凑近司马圣风的耳朵,道:“你不会真以为我那么傻,明知道贾府是什么样的地方,还要把那些东西摆在明面上任由别人算计吧!” 简单的一句话,让司马圣风不由地瞠大了眸子,难道……难道黛玉摆出来的那些所谓的古董字画竟然本身就是赝品不成?眼看着黛玉微笑点头,示意他猜的不错,司马圣风心中的震惊真是无以言表。且不说黛玉如今不过年方十二,与她同龄的很多之人此刻也不过是承欢膝下的小儿女罢了,为何她竟有这样的心思,而且,这甚至是在林大人去世的时候她就想到了的,那时候她应该也不过九岁多罢了,这……这真的是那些人口中那个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赋,不通俗物的林姑娘吗? 不容他多想,就听得外面有声音道:“有请郡主!”原来此时行刑已毕,请黛玉出去呢!司马圣风这方整理了心神,看着黛玉的眼神又多了一丝钦敬。 黛玉缓步移出内室,向上施了礼后依旧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黛玉这才低头细看地下的王夫人,却见她此刻发髻早已散乱,头上的首饰也掉了一地,脸上已经紫涨起来,只把两只原本不小的眼睛都挤拢在一起,嘴里、鼻子里不住地流着鲜血。只看了一眼,黛玉便挪开眼去。不是她心软,而是那辛姑姑果然厉害,一般人掌刑的话,哪里能打成这副样子? “贾王氏,你还有何话说?”看着脸肿的仿佛胖了两圈的王夫人,周正源忍住要笑的冲动,板了脸问道。 王夫人被辛姑姑这二十个耳光打的,早已经是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嗡仿佛有千百只虫子在叫,哪里还听的清上面的问话,是以面无表情,只虚捂着两颊,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她掌别人嘴的份,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兵丁还有贾家下人的面,这会儿,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贾王氏,本官在问你话呢,再不回答,本官可要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看着王夫人毫无表情的神色,周正源不由地怒气上升,一掌打在一旁的黄花梨木书案上,只听得“啪”的一声,倒还真有些效果,那王夫人果然翻翻眼皮,往上看了一眼。 “本官问你,可服也不服?”王夫人这次倒是听清楚了,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心里纵使有再多的委屈再多的仇恨,这会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无力地点了点头。 “那本官再问你,偷来的那些赃物,你都藏在了什么地方?” 一听财物,王夫人哪里肯轻易罢手,跪在地上道:“大人,臣妇不知道什么赃物,臣妇实在没有指使那贱婆子去偷外甥女儿的东西……”由于两边脸颊肿的老高,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但众人还是听清楚了她的否认邪少药王最新章节。 贾政气急败坏地道:“贱妇,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你要是没有碰过外甥女儿的匣子,你那手上怎么会有荧光,你真以为那是什么姑太太显灵吗?那是外甥女儿在匣子上涂了药粉,凡是碰过那匣子的人,遇到另一种粉末,便会在暗夜里发出荧光,你还不全都招了?” 王夫人闻言怔了一怔,眼睛里的光芒渐渐地暗淡了下去,忽而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摇头道:“臣妇不知道什么匣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上会有这种光,还请大人明查!” “你……”贾政气结,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官搜府了!”看那王夫人死也要坚持到底了,周正源也不肯再多啰嗦,这要再僵持下去,看看四更天也就过去了,他可不想这样白白忙碌一夜。 “大人!”一听周正源说要搜府,贾政哪里还坐的住,忙站起身道:“周大人,这贾府好歹也是国公府第,下官虽然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皇上钦点的四品大员,周大人要搜府,好歹……好歹也要请了皇上的圣旨来。” “怎么?人证物证面前,贾大人认为本官没有资格搜查吗?”周正源冷冷一哼,眼光锐利地扫过贾政,直看的贾政低下头去。 “这……下官不敢。”贾政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听从周正源的安排。果然,周正源一声令下,外面的兵丁便现在王夫人这院里搜了起来。 萧瀚阳在上边看着,摆了摆手,于禄忙上去听着。萧瀚阳对着他耳朵交代了几句,又取向身上的玉佩交给他,便挥手让他下去,于禄一边听一边点头,可似乎又不放心萧瀚阳,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但还是不敢违拗,只好匆匆地和旁边那位清秀的小太监交代了几句,这才悄悄出门去了。 黛玉和司马圣风对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地疑惑于禄的去向。要知道这于禄一向是不离萧瀚阳左右的,怎么今天偏就离去了,要知道这萧瀚阳中了烈焰,此刻随时可能陷入昏迷之中。想到烈焰,黛玉登时瞪大了眼睛,从萧瀚阳赶来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为什么萧瀚阳却……仔细地看向他后面那个清秀的小太监,越看越觉得面容,天啊!黛玉瞪大了眼睛。小小声地回头对司马圣风道:“是绿萼!” “绿萼?”司马圣风也吃了一惊,抬眼看去,却见那个小太监也正看向自己这边,眼神里快速地闪过了一抹哀怨的神色。没错,果然是绿萼,自己回楼中处理事情的时候确实听说绿萼去睿亲王府了,不过那原本是他安排的,因为萧瀚阳中的毒,必须要绿萼的解药才能维持,是以绿萼去睿亲王府他并不意外,只是听说绿萼似乎对“烈焰”有些着迷了,一心要找出九色天莲之外的解药,莫非真的被她找到了?眸底闪过一抹喜色,如果……如果萧瀚阳的毒解了,那黛玉就不必再对他心生愧意,那是否代表…… “绿萼或许研制出了解药。”轻轻的一句话,却足以点燃黛玉心头的兴奋。解药?!那真是太好了,那什么所谓的九色九转天莲本来就是各传说,是虚无缥缈之物,且不说路上有重重人马的阻拦,即便到的天云峰,能不能找到天莲还在两可之间,即便找到,能否真的解了烈焰之毒也说不定,如果有了解药,那就不用再跑那么远的路途,萧瀚阳也不用再受如此折磨,这让黛玉如何能不兴奋呢? 可是,看向上座的萧瀚阳,黛玉又止不住的摇头,不可能,如果真的解了毒,他的脸色为何那样苍白,而且白中还透着诡异的红色,仿佛是天边的烧云,仿佛要冲破了肌肤的桎梏,燃烧掉一切一般,而且,他说不几句话就气喘吁吁,明显是体力不济,武功一点儿都没有恢复的样子。如果说这样就叫解毒,那这“烈焰”似乎也太过简单了一些。 黛玉心思不断地变幻着,忽而喜,忽而忧,眼神也飘忽不定地失去了焦距,不知道萧瀚阳感知到她的注视,此刻一双狭长的眸子也锁定在她的身上三界之子全文阅读!玉儿,你疑惑吗?在为我担心吗?为了你,即便逼着绿萼多用了几倍分量的药物,即便有可能催动毒性的发作我也在所不惜,只因为只要我活着,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别人的欺侮,任何人都不可以。 “启禀周大人,后堂里并无可疑之物。” “禀大人,内室也搜遍了,并没有什么匣子和林姑娘的古玩字画。” “禀大人……” “禀大人……” 一路又一路人马的回禀,让周正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适才的一切已经证明,黛玉房中所失之物与这贾王氏定脱不了关系,如今为何全都没有踪迹呢?如果是这样,不但无法凭此定她的罪,到时候若贾政上殿面君,自己只怕也脱不了无故搜查以及诬陷朝廷命妇的罪名。想到此,周正源愈发地苦恼了。 王夫人跪在地下,听着各处兵丁的回报,紫涨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得意的笑,使得那张本已经模糊不堪的脸越发显得狰狞可怕。“大人,臣妇本来就是冤枉的,你们就是掘地三尺,也搜不出所谓的赃物来。大人啊,你可要给臣妇一个公道。”一边说着,眼角瞟向旁边的黛玉,死丫头,跟我斗,只怕你还嫩了点儿。 黛玉并不回避她的眼神,静静地与她对视了一瞬,这才看向周正源,道:“大人,不知道大人可否派人去太太后院的小佛堂里搜查过了?” 王夫人顿时变了脸色,小佛堂,这丫头难道竟知道小佛堂里的秘密? “这倒不曾搜,不过那佛堂并不大,一眼便能看清所有的东西,不过是一尊略大一点的白玉观音像罢了,那佛堂的墙也并非是夹层的,想来藏不了什么东西。”旁边的一个校尉代替周正源回答道,是他带人去佛堂搜查的,那佛堂确实藏不了东西。 “你确定你仔细搜查了?”看向那名校尉,黛玉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只看得那校尉慌了神,红着脸答道,“不敢欺瞒郡主。”眼见得王夫人脸上再次出现得意的光芒,黛玉的一句话却再次将她打落谷底。“那观音像你可仔细看了,人家可都说这佛啊,观音啊都是大肚能容呢!” “大肚能容?大肚能容……”那校尉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对黛玉拱手道:“多谢郡主提醒,小的这就带人重新去搜查一遍。” “嗯,去吧!这次可要搜仔细一点儿。”黛玉嘱咐着。 “是。”那校尉答应的声音中透着兴奋,转身蹬蹬蹬地去了。周正源赞赏地看了黛玉一眼,这个世侄女,还真是个女诸葛呢,今天说是自己审案,可若没有她处处的帮助,只怕今日只能铩羽而归了,于自己的声名倒是不大好听呢。不过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他也可以安安生生地坐下喝杯茶了。端起身边茶几上的白瓷盖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老半天,茶都已经凉透了。 贾琏在贾政身后站着,哪里敢多说一句话,也只不过是察言观色罢了。这会儿看见周正源摸了摸白瓷盖碗便皱起眉头,便对小丫头斥责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没一点儿眼色,没看到茶凉了吗?还不快给王爷、郡主、周大人、王大人换过新茶来。” 小丫头们哪里敢怠慢,急忙答应着去了,不一时便端上了滚烫的茶水来,周正源端起喝了一口,表情甚是惬意地对贾政道:“贾大人家的茶果然是好!倒不愧是国公府第。”只羞得贾政连连道不敢。 黛玉心中好笑,知道这周正源不过是借机讽刺贾政罢了,却也不说话,安静地喝着茶水等着那校尉来回报。 果然,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那校尉便带了几名兵士上来回报道:“君主果然料事如神,那白玉观音中确实大有文章。其实那观音哪里是什么白玉,不过是一层铜皮,外面镀了一层玉白色罢了,里面倒是极大的。这是我们从观音肚子里搜出来的东西,还请王爷、郡主和各位大人过目。” ------------ 八十四、夫人收押母子计议 上回说到那去搜查佛堂的校尉果然带回了一批赃物,请在座的众人过目,黛玉闪目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匣子。便欲起身去拿在怀里,哪知道却被下面跪着的王夫人一个抢先抱住了,道:“这是我的,这本来就是我的。” 看她那疯狂的样子,黛玉也不想多与她计较,轻轻嗤笑了一声,道:“二太太,若这匣子真是你的,不知道二太太能不能打开来给我们看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王夫人顿时语塞,这匣子拿在她手里的这段时间,她是每日都研究着如何打开它的,可是最终费劲了心思,也没能撼动其分毫,否则她也不会出下策逼问紫鹃钥匙何在了,一想到刚刚上来指认自己的事情,那王夫人就恨得牙根痒痒,为何自己还存了一点心思,想着这丫头到了妓院能够知道害怕,说出钥匙的下落呢,早知道直接将她乱棍打死,也没有此刻的事情了。可此时后悔已经无用了。好容易到手的东西她如何肯轻易撒手? “这……这是我的私人财物,为何要给你们看?钥匙……钥匙我……我忘记放在哪里了?”王夫人吱吱唔唔,心思转动着,想着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可是一个分神,怀里的匣子早就被校尉一把拿去了。虽然心中不忿,然她亦是不敢合身去抢的,只在嘴里嚷道:“还给我,还给我……” 司云上前接过那校尉捧来的匣子,双手递给黛玉,道:“姑娘,正是我们所丢的东西,看那些古玩玉器字画,也是原来姑娘从南边带来的,只是好像还少了五六件的。” 黛玉接过匣子,看着王夫人道:“既然二太太执意说这匣子本就是她的,不过钥匙丢了,我这儿又恰好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这个匣子,那就这样吧,我们分别说说这匣子里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王爷、周大人、王大人以及二舅舅都在,也来做个见证,谁说对了,这匣子的主人自然就是谁了。” 众人一听都点头称是。那王夫人哪里知道匣子里究竟放了什么,但到了如今心一横也不过是信嘴胡说罢了,一会儿猜是珠宝,一会儿又说是银票……可看着黛玉嘴边噙着的一抹冷静笑意,她心里如何都不踏实,黛玉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道:“我已经将答案写在这张纸上,就请各位过目,打开匣子后也好做个见证。” 眼见得纸条传了一圈,众人都点了头,黛玉这才回转身,悄悄取下手上的翠玉戒指,按下机关,那戒指瞬时变成了钥匙的模样。转身回来,一手扶住了匣子,一手将钥匙插到锁孔,只听得“嘎嘣”一声,锁立时便打开了,素手轻轻掀开盖子,看清楚里面的东西,这才道:“司云,将匣子捧给二太太,也让她心服口服。” “是。”司云上前来,捧了匣子弯身给王夫人,那王夫人一眼触及匣子底下的东西,立时不敢置信地大叫道:“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个东西,不是说有价值连城的珠宝吗?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这手册对二太太来说可能不值一文,但对黛玉来说却实在是价值连城,那是先父的手泽,是先父给黛玉的尊尊教诲,这难道不足以让黛玉作为传家宝传承下去吗?二太太真的认为只有所谓的金银珠宝、黄白之物才是有价值的吗?” “不,不可能……”想到自己费尽心血得来的不过是一本毫不值钱的手册,居然为了它失掉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名誉,那王夫人就几乎要发疯了重生兵团一家人。可是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哈哈笑道:“聪明!你果然是聪明,不过你也别忘记了,你父母留给你的那些东西,现在都不过是一堆不值钱的赝品罢了。哈哈哈……你再厉害,也终究翻到过我的手里。” “是吗?”看着她疯狂的样子,黛玉也忍不住笑了,只是那笑容是淡漠的,丝毫没有到达眼底,笑声清泠,可是听在众人的心里却让人忍不住打心底泛起悲哀和伤痛来。踢了踢脚下的一卷画轴,这才止了笑道:“二太太拿到东西,想来是没有找人来鉴定吧?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以赝品换赝品呢?不过还好,我带的东西做工比较精细一点儿,仿得更加像真迹一些罢了,说起来也是二太太占了便宜呢。” “啊?”新一轮的打击更让王夫人傻了眼,疯子一般打开画轴,她却看不懂,旁边的瓷器玉器,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她也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会看走眼吗?不,不会的,想到被薛家高价买去的那几件东西,她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不过是两卷画,几件器物罢了,薛家就肯出十万两白银,宝钗可是最博学的,更何况薛家还是皇商,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不会白白拿出那么多银子买这些赝品的。死丫头,妄想用这个来打击我,没那么容易。 “怎么,二太太不信?”黛玉说着,伸手便将手中的一副颜真卿的字给撕碎了。 “你,你不要撕我的画,呜呜那是我的……”看着一地的纸屑,王夫人心疼地把它们聚拢在一起。 “想来二太太已经卖出了几件吧?还卖了不少的银子?啧啧,果然,卖掉的那些倒都是好东西,着实的花费了仿古斋齐师傅他们不少的心血呢?怎么着也是值几千两银子的。” 提起这仿古斋,或许王夫人不知道,但在场的男人却是无人不晓的,仿古斋是江南一带最大的古玩字画铺子,据说里面的几位师傅都是能人,竟然能将那些古画、器物模仿的惟妙惟肖的,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不过尽管如此,这仿古斋从不拿赝品欺骗客人,假的仍旧卖假货的价格,真物卖真物的价钱,倒也有不少附庸风雅的人特意去买了仿古斋的假货来欣赏,认为其工艺不下古人的。只是这仿古斋颇为神秘,除了知道其掌柜的姓齐,其背后的主子却是从来没有露过面的。 “几千两银子,几千两银子,不,钗儿博学多才,不可能不识真假的,你骗人,你骗人……”王夫人冲黛玉吼了两嗓子,登时便晕了过去。 黛玉也懒得再说些什么,起身收好匣子,道:“这失窃一事也算了结,余下之事还请王爷和周世伯做主了,黛玉就现行告退。”说着,再深深看了上面的萧瀚阳一眼,转身便带着司云离开了。 看到黛玉给自己的眼色,萧瀚阳也觉得自己即将支撑不下去,也起身道:“罢了,今晚的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本王也该回去歇着了,周大人,想必你必定会秉公执法吧!至于搜府圣旨,我已经让于禄去皇宫里请旨了,这个大人倒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回头看了绿萼一眼,道:“咱们也回去吧!”后面早已上来了几名太监,搀扶了萧瀚阳离开。 “多谢王爷。”周正源拱了拱手,虽然搜出了赃物,捉获了贼人,但没有圣旨搜查国公府毕竟也不是小事。那贾府的元妃娘娘如今正当宠,万一在皇上面前吹个枕头风什么的,自己也有的罪受的,倒真想不到,这个素日从不与朝臣交接的冷王爷,居然还能为自己想到这个。心里,忽然便多了几分感激。 眼看着萧瀚阳在众人的搀扶下即将走到门口,周正源急忙领着众人跪下磕头,道:“恭送王爷。” 萧瀚阳也不理会,径自出了门,上了自己专用的大轿后,便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撕裂般的疼痛灼烧着他,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心,额上大颗的汗珠低落下来,不一刻便湿透了衣衫。绿萼见状,慌忙取出一个精巧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又向后面的小太监要了水,喂萧瀚阳服下肥田仁医傻包子。 看着他终于放松渐渐地歪倒在软轿上,绿萼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明白这个贵为亲王的男人为何明明知道连续用药有可能加快毒性的发作,却还强行要求自己研制出这样的药丸,难道就为了来看一眼那个女子吗?还是只是担心她会受到欺负?可是那样的女子,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该阿弥陀佛了,又有谁能欺负的了她,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怎么会有那样的计谋,居然早早就料到自己的东西会被人偷,事先就换下了所有贵重之物,不知道那位面目全非的夫人醒来后会不会疯掉?也许就算是真的疯了也没人会同情她吧,一个连孤女都处处算计的人,是没有资格得到人们的同情的。 看看萧瀚阳已经不会再有危险,绿萼将瓷瓶放在他身体的一侧,转身下轿,对着轿夫们道:“王爷没事了,起轿吧!”轿夫们抬起了轿子,一对人马直奔睿亲王府而去。绿萼却渐渐地落后到一群人的后面,而后垫步拧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再回到贾府的荣禧堂,此时周正源看到睿亲王离开,也站起身来,对着贾政道:“贾大人,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本官也要得罪了,来人啊!” 早有几名兵士上来听候差遣,周正源挥了挥手,道:“将犯人都带下去,先关入牢房吧!今日天晚了,改天另行判决。” “是!”下面的人齐齐答应着,将王夫人、周婆子,以及王夫人房里的几个婆子丫头一并押了下去。贾政在一边铁青着脸,眼睁睁地看着,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些什么,王夫人竟然背着他们做下了如此的事情,如果阻拦势必会让贾府更没面子的,而今之际,还是赶紧回去和母亲商量为是,无论如何,总得保住贾府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眼看着该离开的人都离开了,伸手挥退贾琏,贾政抬步向内室走去,他知道,这个时候,母亲一定还在后堂等着他,果然,一进贾母的院子,就见到有几个小丫鬟在门口守着了,看见贾政,忙道:“老爷总算来了,老太太都急的什么似的,让我们出来看几趟了。” 随着丫头们进屋,却见贾母并不像往日那般安安稳稳地坐在炕上,而是正背着手站在一边,想是因为着急,也不知道来回踱步了多少次。贾政噗通跪倒在地,沉痛的道:“老太太。” 贾母转回身来,仿佛一夜之内老了十岁一般,原本满面红光的脸此刻也多了几道皱纹,馒头的白发也越加刺目,来不及让贾政起身,忙问道:“怎么样了?可确实是你那二太太……” “老太太恕罪,正是那不贤之人。”一想到王夫人在堂上的表现,贪婪、疯狂、愚昧,贾政就想狠狠地上前打她几个耳光。可这不是置气的时候,若果然明天传出二太太指使下人,偷窃寄居在贾府的表小姐的财物,处处算计弱女的事情,那贾府颜面何存,又将如何在京城立足,是以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压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老太太难道事先就知道?”想到老太太适才的一问,贾政也忍不住疑惑道。 “没错,我是之前就想到了。”贾母叹了一口气,只是她也有自己的算计,王夫人就是弄来再多的东西,终究不也是留给宝玉吗?所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意识到事情的危机,她也努力了,不是劝黛玉压下此事吗?奈何自己晚了一步,如果她不去动紫鹃,自己必定将她叫了来,今晚好歹会让她先将黛玉的东西归还了,那样即便查起也可以脱了干洗,哪里知道那个愚妇竟然不知好歹,还去逼问紫鹃那匣子的钥匙,真是脂油蒙了心啊!想黛玉素日最得力、最看重的也是那个丫头,如何能不气急! “老太太,那可怎么办呢?外甥女儿也是,怎么就一点儿也不顾及一下舅甥之谊,她可是咱们家一手教养大的,怎么如今反……”想到黛玉刚刚的一举一动,贾政不由觉得心寒,这个外甥女儿,全然不像是没算计的样子。想来母亲素日也是看轻了她吧! “罢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说不得也只能豁出我这张老脸去,还是求求玉儿才是最要紧的。也但愿她心里还顾念我这个外祖母,还有那么一丝亲情吧!”贾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单单为了王夫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做的,可如今也牵涉到贾家不是,再说她毕竟还是宫里娘娘的生身母亲呢! ------------ 八十五、胁黛玉贾母遣湘云 “老太太,我们姑娘昨天很晚才睡下,这会儿还没起床呢,老太太还是先请回吧!老太太若有什么事情,告诉雪雁,等姑娘醒了,雪雁回了姑娘也是一样的。”看着院外由贾母带领,身后贾赦、贾政、贾琏、宝玉、邢夫人、李纨、熙凤、迎春、探春、惜春等人,雪雁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有心去叫醒自家姑娘,奈何一是贾母拦着,不让打扰黛玉休息,二是姑娘昨日确实太过劳累了,那黑眼圈看着就让人心疼,这好容易睡下,还没有一个时辰呢,贾母就带着荣国府这边所有的主子跪在了院门外,让人看着也着实不像。 “雪雁,让郡主睡吧,我们在外面等着就行。”贾母也不去看急的团团转的雪雁和春纤,仍旧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 虽然是刚刚开春的天气,但北风依旧冷冽,众人虽然都穿着厚厚的大毛衣服,但在这封口里跪得久了,只觉得那冷意几乎渗透到骨髓里去了。可是看着贾母偌大年纪都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贾赦在听了贾母的话后,脸色更加的铁青了,低低咳嗽了一声,拿眼睛示意身后的邢夫人,平素里笨嘴拙舌也就罢了,怎么那二太太这会儿出了事,她好歹也算是唯一能说上话的了,偏偏还只知道木讷地跪在一旁,让老子白白地跟着遭这份罪。 再听到贾赦咳嗽时,邢夫人也偷眼看过来,心里一慌,忙膝行几步到贾母跟前道:“老太太,您年纪大了,外甥女儿又是小辈,这让下人看着也着实不像,老太太昨儿也一夜没睡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外甥女儿醒了再说也不迟啊。” “是啊,老太太,”李纨也帮着劝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这天又凉,老太太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让林妹妹如何过意的去啊!” “老太太,大嫂子说的是,你如今跪在这里,林妹妹也受不起啊,这外祖母跪外孙女,传出去对林妹妹的名声可是不好,再者说了,天气这么凉,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老太太上了年纪,若真是有什么好歹,别说林妹妹还有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难过,就是大老爷、二老爷心里也不好受。老太太还是要注意保重身体才是。”王熙凤也在一旁劝着。昨天的事情贾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听说了,如今一大早又被老太太召集了来,空着肚子在这疏月轩门外喝冷风,不用说心中都是不满的。王熙凤素来是个玲珑八面的,早把个人的心思揣摩了一遍,这会儿要劝贾母自然要拿黛玉先说事。他们这样做分明就是威胁,本来是有求于黛玉的,却还做这样的事,贾母果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不成。借着劝阻,熙凤便不着痕迹地点了贾母几句。 果然贾母听了熙凤的话,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两眼,再回头看看满脸不情愿地长子贾赦,指他们夫妻也不过是因着自己的话才勉强跟了来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回去等着。老大、老二你们都回去吧超能建筑师!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你们在这里等林丫头醒了,陪她一起去我那里。你们也都散了吧!” 雪雁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众人都答应着,先送了贾母回去上房,这才请了迎探惜姐妹进了院子,让到外间黛玉待客的房间里,吩咐小丫头煮了滚烫的茶水端上来。三姐妹一大清早地就在冷风里吹着,这会儿从里到外都是冷的,迎春、探春犹可,惜春一进屋就坐到了熏笼前,一边呵气一边烤手,及至小丫头送上茶来,姐妹三人也只管默默喝茶,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说众人将贾母送回上房,也都各自散去了,独留下宝玉坐在炕上陪着贾母,一双泪眼模糊,不用说他也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老一少两人正相对沉默,就听见外面丫头的声音道:“宝姑娘、云姑娘来了,快请进。” 宝玉忙擦了擦眼泪,看到宝钗和湘云进来,强装出一张笑脸道:“宝姐姐、云妹妹来了,你们今天倒是早。” 湘云早已经嚷嚷开了,道:“什么早不早,我们昨天就一夜没睡,这不一大早就来了。老祖宗,听说太太竟然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了,而且竟然还是林姐姐叫来的人?” “云妹妹,不要胡说。”在宝玉心里,始终是不肯相信林妹妹会亲手将太太送入监牢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太太不是一直都很关心林妹妹的吗,还专门给林妹妹请了新的太医,给林妹妹配药,林妹妹怎么做这样的事情呢? “爱哥哥,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太太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呢,昨儿我和宝姐姐听的真真的,可不就是她请来了什么王爷、大人的,又说太太偷了她的东西。她一个孤女,不过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太太还能将她的那点儿东西看在眼里,真不知道那个王爷、大人怎么想的,八成是被林姐姐给迷惑住了,这才定了太太的罪。”想到昨日薛姨妈和宝钗说的黛玉迷惑了睿亲王,让睿亲王舍身相救的事情,湘云直觉的黛玉定是因为平时太太对宝钗好而不对她好怀恨在心,这会儿见宝玉还护着黛玉,心里酸酸的,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云丫头……”贾母断声喝止了湘云,她的这番话若是被黛玉听到了,只怕又会有另一场的风波,现在绝对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老祖宗,你也向着林姐姐,可这次明明是她错了,再怎么样,二太太也是她的舅母,一个晚辈哪里能这样对待自己的长辈呢?”湘云不服气,直接滚在贾母的怀里撒娇,根本就没有看到贾母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了。 “云丫头,你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如今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是忙乱的时候,回头我让你琏二嫂子准备马车送你回去,等到事情平息了你再来也不迟。”本来想着湘云留下或许还能帮忙劝说黛玉的,可如今看她这样不惹麻烦就不错了,如今黛玉的心思是连自己都把握不好、捉摸不透的。 “老祖宗,”湘云停止了动作,美丽的眼睛里立时便有了大颗的泪珠,那模样委屈极了。 宝玉在旁边看的不忍,也道:“老祖宗,云妹妹好容易出来一趟,老祖宗就让她多住些日子吧!云妹妹也不过是年龄小,口无遮拦罢了,林妹妹一定不会和她置气的。” 宝钗一向是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昨儿太子殿下和六皇子在生日宴上的降临已经足够让她惊喜一番了,回去以后,母亲自然是另有一番打算的,想起自己那青云之志,宝钗便也越发地不愿意与黛玉为敌,只是万万想不到姨妈竟然作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愚不可及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宝玉、为了贾家,为了宫里的娘娘,殊不知这一来反倒会害了宫里的娘娘。若是皇上开明还好一点,毕竟的娘娘在宫里也并不知晓家里的事情。可若是皇上对元妃丝毫有个不满,完全可以拿这件事情出来,一个妃子的母亲竟然偷盗,这岂不是坏了皇家的脸面,到时只怕元春逃不了冷宫的命运了。是以看到湘云投过来求救的眼光,宝钗装作没看见,转过眼去了。 这里贾母也不听宝玉的劝,早打发了人去告诉熙凤,一边又让翠缕去收拾湘云的妆奁包裹,湘云看看无法,只得含泪同翠缕去了,宝钗又陪着坐了一会儿,说是要再陪湘云说说话,也自去了传承基地全文阅读。 看着登时冷清下来的屋子,在看看一边沮丧的宝玉,贾母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鸳鸯在一边开解道:“老太太,事已至此,再想也无用了,老太太也是巴巴地熬了一宿了,从昨晚到现在可还是水米没沾牙呢,这可怎么受得住,我才在小厨房里熬了些桂圆莲子粥,又拌了几个清爽的小菜,老太太就将就着,让宝二爷陪着用一些吧!” 贾母摆摆手,道:“我哪里还吃得下,也不知那林丫头究竟怎样了,她这一觉可睡到什么时候?唉!我原想着,这年纪大了,也不管事了,不过吃的动的嚼两口,看着眼前这几个孙子孙女说说笑笑打发时间,哪承想……” “让老太太操心了。”宝玉在一边哭着,道:“老太太,难道云妹妹说的竟是真的吗?真是林妹妹让人将太太抓了去的吗?我……我要去问问林妹妹,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太太可是从没有薄待过她的?”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宝玉、宝玉……”贾母在后边看叫不住,忙冲门口的翡翠、琉璃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我把那个孽障拉回来。”翡翠上前去拉,却被宝玉给甩开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还是鸳鸯上去拉了宝玉道:“好二爷,你就别惹老太太生气了,要想问等林姑娘醒了也是一样问的,你这一去,老太太这里可不更没人了,你让老太太情何以堪。这样吧,二爷还是劝着老太太吃些东西,我这就将粥菜端上来,二爷还是劝劝老太太吧!”说着,鸳鸯依旧把宝玉送到贾母身边坐了,便自带了琥珀等人去拿粥和小菜。 贾母把宝玉揽在怀中,温声道:“宝玉,你可想让太太早点出来?” “这是自然的,老太太,太太不一向是最慈善的吗?那刑部定是抓错了人的,咱说凭咱们家的关系,还不能保太太出来吗?要不我去求求北静王爷,北静王爷和我最是投契的,想来也只要他一句话……”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北静王,宝玉的心里便有一丝丝温暖,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似乎总能荡涤心里的尘埃一样。 “宝玉,只怕这次北静王也保不了太太了。”贾母揉搓着怀中的宝玉,睿亲王可是请来了圣旨,专门彻查此事的。那黛玉好歹还是皇封郡主,被人如此欺负,自然于皇家不好看,哪里能软下手来,看来不只是二太太,连同自己都是小看了黛玉的郡主地位了。为今之计,怕也只有黛玉,才能够救下这二太太吧!可是黛玉肯吗?转念一想,这宝玉与黛玉不一向是关系最好的吗?心中慢慢升腾起一些希望来,扶宝玉坐正,道:“宝玉,你听好了,这次二太太入狱,并不是你林妹妹的错。” “什么,难道太太她……她真指使人偷了林妹妹的东西?”宝玉大吃一惊,在他的眼中,太太一向是个慈善人、怜贫惜老,甚至连丫头都不曾打骂过,怎么会单单和林妹妹过不去呢? 眼看着贾母郑重的点点头,宝玉心中的最后一点儿希望也被浇灭了,可是林妹妹来的时候不是已经交给太太三十万银子的抚养费了吗,她还有什么值得偷的吗?太太怎么糊涂了呢? “老太太,林妹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太太还能偷什么?太太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这不是再逼林妹妹吗?宝玉虽然愚笨,但是也知道这国法不容情的,这太太是犯了国法,宝玉虽然心里难过,可也不能……”想到太太要偷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尤其那个女子还是他放在心坎上的林妹妹,宝玉就打心里不能接受。 看着宝玉失魂落魄的样子,贾母心中冷哼了一声,一无所有……那黛玉怎么可能一无所有,想到下人查出的那三间店铺,越发地痛恨王夫人,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给政儿定了这么一门亲事,否则,那铺子不早就姓贾了吗?又哪里还需要费神解决她的事情,现在倒好,黛玉对她这个外祖母似乎都不怎么亲了,以后还要在这上面夺下功夫啊!贾母暗暗地计议着,但此刻又不能完全不管王夫人,毕竟她牵涉着宫中娘娘的地位,贾家的荣耀。 “宝玉,太太还是不是你娘,虽然讲国法,但也该有人情在内,是不是?”看宝玉点头,贾母接着道:“你和你林妹妹感情不是最好的吗?你去劝劝你妹妹,反正太太偷的东西都已经还给她了,她也没什么损失,就让她去和睿亲王爷讲一声,将太太放回来吧!” ------------ 八十六、献殷勤早访疏月轩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上回说到贾母因想到宝玉黛玉关系一向融洽,便将一部分真相告诉了宝玉,让宝玉去和黛玉讲情,请睿亲王开口,将王夫人放回来,并说:“你林妹妹素来心软,更何况你们俩又是一起长大的,你的话想来她还是会听的。” 宝玉回思一下贾母的话,想到和黛玉当日的情谊,心中也是一阵欢喜,只道:“好,回头我就和林妹妹说。”贾母这方点了点头,一会儿鸳鸯、琥珀便端上粥来,贾母因心中有事,虽有宝玉在边上陪着,也不过吃了小半碗就再吃不下了。 宝玉倒是就着小菜吃了一碗粥,漱了口,这才让鸳鸯等人撤下去了,祖孙两个又说了一阵,也不过是如何说服黛玉罢了。 因一夜不曾睡觉,贾母便觉得昏昏沉沉的,但无论鸳鸯怎么劝,她也强撑着不肯去睡,正在这时,便听的门口有丫头的声音道:“翡翠姐姐,老太太睡了吗?” 翡翠道:“没有,可不正等着疏月轩的消息呢,快进去吧!” 正打瞌睡的贾母立时便有了精神,也不要鸳鸯捶腿了,忙坐直了身子,但见帘子一掀,探春的丫头翠墨进来了,看贾母看着自己,忙道:“回老太太,林姑娘醒了,这会儿子正在梳妆呢,姑娘打发我来回老太太。” “是吗?”贾母立刻便站了起来,一手拉着宝玉,一边回头对鸳鸯道:“那粥和菜可都还有没有?林丫头昨儿也累的不轻,这会儿也定没有吃东西呢,快拿食盒装了,我们过去看看。” “粥和小菜都是现成的,老太太也真是的,疼外孙女怎么就把亲孙女都忘记了,三位姑娘都还在疏月轩呢,这会儿可不也没吃东西呢吗?”鸳鸯笑着道。一边又吩咐琥珀和琉璃,让她们去盛了粥来,一会儿送到疏月轩去,自己就和宝玉一边一个扶了贾母,后面浩浩荡荡跟了十几个丫鬟婆子一起先过去了。 黛玉这边刚刚梳妆完毕,就听到院外的敲门声,疑惑地看了看旁边坐的迎春姐妹一眼,道:“这么早,怎么都到我这里来了,不会是宝姐姐和云妹妹她们吧?”想到昨日在宝钗的生日宴上,因为颜岚和湘云置气的事情,黛玉还是觉得有几分抱歉的,毕竟湘云算是因为自己才受到责骂的。 “林妹妹……”迎春看了黛玉一眼,再看看旁边安稳不动的探春欲言又止,她已经猜到来的肯定是贾母了,刚刚春纤说姑娘醒了的时候,迎春就看到探春身边的翠墨悄悄出去了,想必定是往上房送信去了。 “肯定是老太太。”惜春可没有那么多顾虑,翠墨出去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虽然对探春多有不屑,但她也毕竟是为了这个家,因此惜春也不能说什么。 “老太太?”黛玉奇道,“这大清早的,我还说一会儿和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去给老太太请安呢,怎么她老人家反倒来我这里了。雪雁,快去给老太太开门,这大冷的天冻着了老人家可不好。”在惜春说出老太太时,黛玉就明白了贾母的来意,不过这老太太还真是来的巧,自己刚起床就过来了,看了一眼探春,黛玉便越发作出热情的样子。果然听黛玉如此说,探春的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雪雁答应着忙过去开门,看到贾母带着如此一堆人过来,也并不甚在意,只恭敬地招呼道:“老太太、宝二爷。” “林妹妹可起床了?”不等贾母说话,宝玉先问道征天战途全文阅读。 “宝二爷来的巧,姑娘刚起来。”雪雁答道,一边将贾母和宝玉让到里面去了。这里黛玉早已起身,和迎春姐妹一起迎了出来道:“黛玉正说一会儿要去给外祖母请安的,倒不承想外祖母先过来了。” 贾母慈祥地笑笑,道:“你身子骨不好,没得来回跑喝了冷风,回头又该咳嗽了。外祖母左右也无别的事,过来看看,今儿早上鸳鸯熬了点桂圆莲子粥,我喝着味道还不错,火候也是恰到好处,索性就让她们带了些来,你们姊妹也都没吃东西呢,趁热喝点暖暖肚子也是好的。”说着,便挥手吩咐琥珀、琉璃等人摆上食盒来。 黛玉在一边冷眼看着,对贾母如许的热情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因看了迎春和惜春一眼,见她们亦是带着淡淡嘲笑,便道:“如此倒是麻烦外祖母了,只是这刚起床,也没有什么胃口,如果外祖母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去看看紫鹃,昨儿她不但挨了打,又受了惊吓,也不知道晚上睡的怎么样?紫鹃也是为了我才无故被牵累,若是她有个好歹,黛玉心中也过意不去,还请外祖母莫怪。” 贾母知道黛玉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提醒自己二太太不光偷了我的东西,还打了我的人,是以也并不能说什么,只连声道:“这是应该的,我就知道,玉儿最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她。” 一旁宝玉亦道:“怎么紫鹃挨打了?严重不严重,我也过去看看。” 黛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宝玉也许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吧,所有肮脏的事情都到不了他的耳朵里,他却又偏偏如此殷勤,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无论怎样,自己和王夫人的矛盾已经公开挑明了,这贾府亦是不能再住下去的,至于宝玉,也该断了他那一点儿痴念了,否则将来愈陷愈深,也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冷淡地道:“紫鹃是个女孩儿家,又伤在不好见人的地方,就不劳动二哥哥了。另外黛玉也想劝二哥哥一句话,以后还是不要和这些女孩子们走的太近了,否则只怕会害了她们。”说完也不再理会宝玉,只对着贾母福了一福,转身便往厢房去了。 “姑娘!二姑娘、四姑娘。”春纤守了紫鹃一夜,这会儿看到黛玉、迎春和惜春三人一起过来,忙揉着眼睛起身见礼。 黛玉小心地“嘘”了一声,示意她不可吵醒了紫鹃。而后自己轻轻地坐在春纤刚刚坐过的椅子上,看了看紫鹃还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这才回头问道:“怎么样?可有发烧没有?昨晚上睡的还好吗?” “嗯,还好,孙侍卫给了金创药,说是效果极好的,我又帮紫鹃姐姐重新涂了一遍,果然疼痛减了好多,也没有发烧,倒是安稳的睡了。”春纤乖巧地回答。 “那就好。”黛玉点点头,道:“你也累了一夜了,过会儿找个小丫头来看着,去歇歇吧!”看着春纤的一对熊猫眼,但却对紫鹃如此关切和照顾,黛玉的心里也颇为感动,开始注意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小丫头来。 “姑娘放心,我不累。别人来照顾紫鹃姐姐我也不放心,我就在这趴一会儿就行。”春纤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小脸上倒果然不见疲惫的样子。黛玉对她笑笑道:“就算不累,这会儿也去洗洗脸吃点东西,只怕紫鹃醒了还要你给她上药呢。” “是,我这就去。”春纤笑了笑,赶紧答应着出去了。 迎春也笑道:“以前倒没注意过这个小丫头,倒是憨厚可爱。” “是啊!”惜春也道,“她说话蛮有趣的。”回头看到黛玉一手握着紫鹃,脸上浓浓的满是伤感,惜春忙着劝道:“林姐姐也别难过了,不管怎样,紫鹃总是救回来了,虽然受了伤,但好歹总没落入那种地方,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吧。”昨日发生在上房的事情,她们姊妹一大早就知道了,听说王夫人不但打了紫鹃,而且还要人伢子将其卖到勾栏里去,都不禁的吸了一口冷气,万想不到平日里贤良淑德的二太太竟会作出这样的事来。 “好了,林妹妹若是觉得亏欠了这丫头,将来给她许个好人家,让她有个幸福的日子,也不算亏待她了女神老婆爱上我全文阅读。”迎春也在一边打趣道,说的黛玉也不自禁地笑了。惜春一边笑一遍捶着迎春道:“到底是二姐姐大一些,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弥补的。”迎春红了脸,道:“这个四丫头,我宽慰林妹妹,你却来打趣我,我哪里知道什么弥补的。” 两个人笑闹着,完全不知道将来的事情。黛玉听至此却不禁深深看了迎春一眼,想到迎春的结局,这样温和可亲的女子,最后竟然被那忘恩负义的中山狼活活打死了,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不、不,上天既然送我来到红楼,那么我就要帮她一把。打定了主意,黛玉便静静地笑着,看她们互相打趣,忽然觉得一二个知心姐妹如此相处也是极好的事情,时光安闲、岁月静好,这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平凡的幸福吗? “姑娘、二姑娘、四姑娘,你们怎么……哎呦……”紫鹃依稀地听得仿佛有人在身边说话,笑闹,睁开眼来,一眼看见床边微笑的黛玉,桌前言笑晏晏的迎春和惜春,慌忙就要起身,哪里知道翻身的时候臀部碰上床板,只觉火辣辣地疼痛,便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黛玉慌忙转身,看到紫鹃吃痛皱眉的样子,一时间慌了手脚,忙的要掀被子查看紫鹃的伤处。 紫鹃红了脸,忙拦道:“我没事,姑娘,我真的没事。”一边说一边死死地攥着被子不肯松手。 惜春在一边看的好笑,道:“紫鹃,你家姑娘和我们都是女子,你怕什么羞啊,好歹让我们看看碍不碍事,也让你家姑娘放心不是,她可是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的。” “姑娘……”紫鹃还是紧紧抓着被子不放,脸上红晕未退,却睁大了眼睛,道:“姑娘还未吃饭,这怎么行……”一边说一边就要起身。却被迎春按住了,道:“好了,四妹妹别逗她了。紫鹃也不许动,身上伤没好,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放心,一会儿我定会看着林妹妹让她吃东西的,你养好了伤才是正经。” 紫鹃这才不动了,只是看着黛玉道:“姑娘去吃些东西吧,紫鹃不碍事的,已经不疼了。” “不疼才怪。”黛玉白了她一眼,刚才是谁“哎呦”的,就你这丫头嘴硬,我看看又不会看掉一块肉去,偏偏抓的死紧,自己碍着她的伤又不好用力气的。可看着她委屈的眼神,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吃饭,别那么看我了。一会儿春纤回来我让她也给你端碗粥来。” 紫鹃点头,目送黛玉三人出去,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不出为了什么,黛玉要看她伤处她就是觉得害羞,还有姑娘刚刚关心的眼神,都让她忍不住心头暖暖的,觉得只要能维护姑娘,就是再挨二十板子,吃再多的苦心里都是甜的,只要姑娘在乎她就好。嘴角跳起来,甜蜜的笑意充溢眼底,这正是春纤进来时看到的情景。 再说黛玉回了自己的屋子,却见探春和宝玉正一边一个陪着贾母闲话,看自己进去,他们都站起身来,宝玉便问:“林妹妹,紫鹃怎么样了?” “好多了,总算上药及时,没有发烧,否则就麻烦了。多谢二哥哥关心。”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了,对贾母笑道:“说来倒真是黛玉娇气了,还要外祖母来送早饭。这会儿出去走了一圈,倒真有些饿了,不知道外祖母和二哥哥用饭了没有?雪雁她们也熬了粥来,要不我们就一起用些吧!” 贾母本来因为有事,吃的也不多,这会儿见黛玉主动邀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忙道:“好好,难得今儿人也齐全,就一起用饭吧!” 丫头们听了,早就在正厅摆好了桌椅盘箸,琥珀、雪雁也把准备好的粥和小菜都摆上来了,原来雪雁煮的却是百合江米粥,另配了一道青笋紫菜、一道鸡丝蜇皮、一个枸杞绿豆芽、还有一道酿豆腐,并一碗色泽搭配的极为悦目的蔬菜汤,因知道人多,便都多准备了一些,相比之下,便显得琥珀带来的几样小菜有些过于油腻了。 贾母便带着黛玉、宝玉及迎探惜姐妹依次坐了,黛玉便问雪雁可有给紫鹃另外准备,雪雁答应着,说准备的是红枣血糯粥,已经让春纤端过去了。黛玉这才坐下安静吃饭。 ------------ 八十七、清帐目黛玉划界限 看着贾母和宝玉、探春等东拉西扯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黛玉觉得乏味之极,知道他们定是为了王夫人的事而来,但他们不提,自己也不愿说,只能在一边陪着。良久,惜春忍不住了,起身对贾母道:“老太太,昨儿惜春竟也是一夜未睡好的,如今竟有些不大舒服起来,惜春就向老太太告个罪,想先回去了。” 贾母面色一沉,原想着有她们小姐妹在,黛玉也不好驳回自己面子的,哪里知道惜春竟这么没有眼色,心下不悦,可这时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瞧我们四丫头,这身子骨何时竟与你林姐姐似的了,既然是身上不好,那就回去歇着吧!入画、彩屏也都好生服侍着。”入画、彩屏答应着,惜春又和黛玉道了别这才去了。 看着惜春离去的背影,迎春也真想就此去了,可是她是贾府出了名的二木头,依她的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这等举动的,只是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贾母看了看地下站着的丫头们,总觉得那话不好出口,看黛玉并不说话,只悠然地吃着点心喝着茶水,终究忍不住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都杵在这里,也让我们祖孙好好说说话。” 鸳鸯机灵,已然猜到了贾母的心思,忙带着众人下去了。唯有雪雁挣扎了一下,生怕他们再说了什么惹黛玉伤心,一双水灵大眼只看着黛玉,等她的示下,黛玉看透了她的担忧,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她跟着丫头们下去。傻雪雁,你觉得你家姑娘还会为这样不相干的人伤心吗?再不会了! 安静地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黛玉不声不响地喝着茶水,假装没有看到贾母对探春的示意、宝玉闪躲的眼神。 最终,贾母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找了个话题问道:“玉儿,那紫鹃如今怎么样?伤的可重,回头我让人请位大夫老给她看看?” “劳外祖母记挂着。”黛玉欠身微笑道:“不过昨儿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了,也上了药,这会儿倒是好多了。”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道:“如今,紫鹃的奴籍我也已经还给她了,她现在是自由身了,以后也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受别人的打骂,自然也不用主子请医延药了,外祖母就不用为一个外人忧心了。” “你把奴籍给了紫鹃?”贾母不相信地问道,她知道黛玉和紫鹃好,但是她却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将奴籍还了给她呢?想想,贾母也忍不住笑了,这样也好,既然黛玉不算是紫鹃的主子,那么以后也许她们还有用的着紫鹃的地方。 “是啊!紫鹃姐姐好歹服侍我一场,又为我受了这么大的折磨,我也该为她做点事的。”黛玉淡淡地回答。在她的眼里,有没有奴籍又如何,她一直都没当紫鹃和雪雁是下人,自从来到这里,一心一意守护在自己身边,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就是她们,对黛玉来说,紫鹃和雪雁早已经成了比亲姐妹还亲的亲人。 说起紫鹃受的折磨,贾母讪讪一笑,道:“说起来这紫鹃也确实受了罪,唉!咱们府里对下人也算好的了,偏偏昨儿你那二舅母脂油蒙了心了,竟然下那样的狠手……如今也算是得了教训了,这会儿子在牢里不定遭什么罪呢。好歹她也是大家子小姐出身,从来没吃过一点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也是可怜见的了。”贾母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水清色帕子拭泪。那探春和宝玉听的王夫人在牢中受苦,也都忍不住抽噎起来。宝玉索性抓住了贾母的一只手,哭道,“老太太,你可要赶紧将太太救出来啊,听人说,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是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宝玉说不下去了,只拿着袖子拭泪重生特工玩转校园全文阅读。 探春亦拿帕子遮着脸,声音哽咽,道:“老祖宗,二哥哥说的是呢,太太纵然有再多的不是,终究还是我们府上的人,也是一心为了府里,老祖宗就想想办法吧!” “办法?”贾母一脸惨然,“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一双泪眼看着黛玉,希望她能够看在自己这张老脸的份上,放贾家一马。可是……可是黛玉居然好像没有看到、听到一般,正自在地磕着瓜子,并随手拿了一本书再看。 脸色一变,贾母加重了嗓音叫道:“玉儿。” 黛玉从书中抬头,一副恍然未觉的样子,道:“啊,外祖母叫我?” 探春忿忿不平,猛然起身道:“林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心啊,老太太和二哥哥这么难过,你居然还有心思看书喝茶水吃点心,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她们吗?太太好歹也是你的二舅母,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我们和老太太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商议救太太的办法,你怎么能置之不理呢?从你五六岁的时候,老太太就让人接了你来府上教养,你……你难道没有一点儿感恩之心吗?”字字句句,探春以为自己占到了理字,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殊不知,却让黛玉的心更加的冷了下来,看着探春的眼神亦发地没有了一丝温情。 等她说完,黛玉终于合上了书,冷冷地道:“那三姑娘认为我应该怎么办呢?陪着你假哭几声?还是真的替你们想办法救你们的二太太?” “林妹妹,你……三妹妹说的对,太太总是你的二舅母,你怎么就如此无动于衷呢?圣人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林妹妹怎么就不肯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漠无情……”宝玉不相信地看着宝玉,不相信那个敏感多情的林妹妹何时变成了这样冷漠的冰山。 “我冷漠无情?”黛玉冷冷一笑,道:“也不错,宝二爷可曾听过一句话?”也不看宝玉,只是脆生生继续接道:“对坏人心存仁慈就是对好人的再次伤害,对仇人心存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伤害?我难道被伤的还不够吗?贾府的教养之恩,也不过是风刀霜剑,你们真正的主子小姐又有几个人能知道?” “既然你们几天说到这里,我也不妨说出来,二太太是我亲手送进监牢的,你们怎么商议,怎么救她我不管,但是我决不会为她说一句话。”黛玉决绝地道。 “玉儿!”贾母本是在一边冷眼看着的,想她们兄弟姊妹素日是玩笑惯了的,借着探春和宝玉之口说出来,或许黛玉当笑话一听也就罢了,哪里知道黛玉就是明明白白说出绝对不管的话。是以贾母忙叫住了黛玉。 “外祖母也想让黛玉去救二太太吗?难道外祖母不知道那个贤德的二太太做过什么吗?”看着贾母,黛玉绝望地问。 “这……外祖母都知道,知道玉儿受委屈了。”说着贾母试图将黛玉搂进怀里,没想到黛玉灵巧地一转身,躲了过去,贾母尴尬地看看自己伸出的胳膊,无奈收回,这才道:“可她终究是贾府的当家太太,是宫里娘娘的母亲,这……这要传出去我贾府在京里还有什么脸面,宫里的娘娘被人传出有一个做贼的母亲,只怕不光这面上不好看,若是……若是龙颜大怒,咱们这一家子也就……玉儿,外祖母并不是求你救你二舅母,而是想请你救救贾家这百十口子。玉儿……”说到这里,贾母已经是老泪横流。 黛玉摇摇头,淡淡道:“老太太过了,当今皇上乃是圣明之君,岂会因为一人而罪全族?更何况,老太太难道就对二太太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为何不约束了她?更何况,黛玉虽然是列侯之后,但如今终究不过是一介孤女,如何得宁荣二府家大势大,二太太和贾家又合用我一个林家弱女去救?”静静的转身,窗外投射的阳光为她单薄的背影镀上一层神秘的金光,但却越发显得那背影萧索孤寂。宝玉在一边看的眼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为何他不知道,他与林妹妹的距离何时变得那样遥远了? 贾母犹不甘心,看黛玉转身,依旧道:“玉儿,你就看在外祖母这么一大把年纪上,你忍心让外祖母看到祖宗基业全毁、骨肉分离的情景吗?玉儿,从你五六岁的时候,外祖母就接了你来府上教养,难道你忍心看着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易主?就算不看别的,你也想想你娘,我那可怜的敏儿啊,你怎么去的那么早?要是你在,娘也不会这么为难了重生之鬼眼商女全文阅读!”说着,贾母坐在椅子上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林姐姐,探春求你,自从你来了,老祖宗把你当成宝贝一般,处处和宝玉一样,连我们姊妹都靠后了,你怎么忍心让她这么伤心,林姐姐,就当为了老祖宗,求求你救救二太太吧!”探春说着,就在黛玉面前跪了下来。 黛玉一惊,忙闪身避了过去,心中一痛,嘴上却道:“三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也不用要挟我,也不用口口声声说府里的教养之恩,我只想说,若讲恩情,我那三十多万银子又该作何解释?我在府里也不过生活了六年,又哪个小女孩儿能在六年花费三十多万的银子?念着外祖母的疼爱,我不说也就罢了,可是二太太却不肯罢手,先是串通了我疏月轩的婆子将我这儿的古董玩物换去了大半,接着听说我父亲还给我留了东西,就又趁我出门偷了去,你们说这是一个舅母的作为吗?她但凡对我有一点儿的亲情,又怎么能忍心这么做?拿了银子、偷了财物不算,又对外口口声声说贾家心善,收留孤女,这又作何解释?老太太、老祖宗,不要告诉我,你对这些完全不知情,黛玉知道,你还没那么糊涂。” “一个处处算计我、诋毁我的人,你让我去救,这不就是一个笑话吗?”黛玉笑了起来,声音凄厉。探春亦是惊呆了,她知道王夫人不喜欢黛玉,亦知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也听说了指使婆子偷了黛玉东西的事,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从最初到现在,原来一直都在算计黛玉的。那宝玉也呆了,在他眼里的王夫人慈善可亲,怎么竟做这样的事。 “玉儿,亲情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你二舅母也是一时糊涂。”贾母试图还说些什么。“外祖母是真心疼爱玉儿的。你就看在外祖母的份上……” “好,既然老太太这样说了,黛玉也不能不孝。不过老太太,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老太太既然想用这些年的教养之恩来交换,那此事一了,我要她归还我的银子,此后,林黛玉与贾府两不相欠,再无瓜葛,老太太看这样可好?”抹去眼角的泪,既然这是你要的,那就别再说是我绝情。 “黛玉在府上六年的花费,往多了算,老太太认为一年能有多少呢?”黛玉的声音很轻,而又飘忽不定,听在贾母的耳朵里却好似巨雷一般。自己终于要将女儿唯一的骨肉逼了出去吗? “哦,对了,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三姑娘来算吧,按照贾府姑娘们的标准,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吃穿住行,丫头婆子下人的花费,想来每个月一百两足够的吧?”黛玉清冷的声音提醒着探春,早就有心思学管家的探春只需在心里轻轻一过,就知道这一百两不但足够,甚至多出了一半来,因此下意识地点头。 “那一年十二个月,黛玉在府上住了六年,三姑娘,你算算黛玉究竟花了多少?” “一共七千二百两。”探春痴痴地回答,这一算真是让人寒心,如果自己是林黛玉,只怕早就忍受不了下人的风言风语了,说什么寄养的孤女,一草一纸都是这里的,却不想人家一个小女孩儿又能花多少银子,原来让自己自豪的荣国府,这么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竟然是靠她的钱生活的。三十万两银子,原来在自己的意识中不过是一个数字,真正换算成花销才知道这数额的巨大。 “当日琏二哥哥共带回三十五万七千二百两,存放于老太太处三万两,太太共花费了三十二万七千二百两,这也罢了,那零头就算做黛玉的花销吧,只这剩下的三十五两,还望老太太给黛玉一个交代。还有那二太太偷走变卖了的古玩字画,据她说也是卖了十万银子的,如此一共四十五万两,这本都是林家先人留下的,黛玉若是守不住,还有何面目去见先人。今日清了账目,黛玉也答应老太太为二太太之事尽力,如此也算还清了贾府接来教养的恩情,从此,贾府的事与我再无瓜葛,黛玉也不会在腆颜住在府上,我会请义兄收拾林家旧宅,早日搬出去的。这银子到时候我也是要一并带走的。黛玉累了,老太太先请回吧。”不再看身后坐的众人,黛玉径自唤进雪雁来,让她服侍自己进内室休息。 ------------ 八十八、元妃降位贾母出银 却说黛玉的一席话,一句句敲打在贾母心头,换银子、断绝关系,无论是哪一条都是她所不情愿的,贾府现在虽然看似鲜花着紧、烈火烹油,可内里的难处也只有她们这些当家人知道,如今已经是在东挪西借了。虽说外面的田庄、铺子也有些收入,但却仍然是入不敷出,亏空一年比一年大了,这府里又没一个男子是争气的,哪还有别的进项。因此此刻贾母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颓然地坐在那里。身边陪着的宝玉、探春、迎春三人见她如此,也都不敢多话,房间里安静极了,几人呼吸之声清晰可闻。 忽而外面一个小丫头清脆的声音,道:“紫鹃姐姐、雪雁姐姐。老太太在吗?” 鸳鸯忙压低声音打断她:“你这蹄子怎么这么没规矩?老太太在和林姑娘说话呢,也容你大呼小叫的,还不快出去。”想必是鸳鸯拉了她出去,院子里复又恢复了宁静。宝玉和探春都担忧地看了贾母一眼,却见她仍然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探春便轻声道:“老太太!” 贾母并不转头看她,只道:“别说话,让我静一静。”探春只好闭上了嘴巴。冬末的阳光洒进这宽大的起居室,暖暖地照在各色朱红色的家具上,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门口的帘子忽然被人挑了起来,鸳鸯似乎也感染到屋里的气氛,轻手轻脚走至贾母脚下,蹲下身温和地道:“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都上朝回来了,先正在老太太房里等着,说是有事情要回的,老太太看……” 这个消息显然让贾母振奋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鸳鸯道:“大老爷、二老爷都回来了?” “是啊,如今都在上房等着呢,刚才小丫头来报说,看样子好像有急事。”想到那小丫头神色慌张的样子,鸳鸯也不敢说的太急,只能说是有急事了。 “好,我们这就回去。”贾母说着便扶了鸳鸯的手要起身,哪知道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幸得宝玉在一边也伸手扶了,这方站稳。“老祖宗,你没事吧?”宝玉心中担忧,在这府里,最疼他的就是老太太和太太了,如今,太太进了监牢毫无消息,若老太太再有个好歹…… “没事,没事,坐的久了有些头晕。你和你二姐姐、三妹妹都各自回去吧,我到前面去看看吧。”想着即便有什么事她们也是帮不上什么的,贾母便遣他们回去。 迎春和探春都答应着去了,独有宝玉,眼睛瞟过内室的帘子,心中却多有不舍,纵使知道了太太的事情和她有关,纵使刚刚听到了她那般的话,他仍然放不下。“老太太,我想在这里多陪林妹妹一会儿。” “也好,让袭人和晴雯好好伺候着,”贾母看看外间的袭人和晴雯,示意她们守着宝玉。今儿的事情对宝玉可算是一大打击,她可不能再让这个宝贝孙子出事了。 “姑娘,老太太他们都走了,只有宝二爷还在。”隔着帘缝,雪雁向外看了看,回头对黛玉道。 “嗯,让他在那里坐着吧,我晚上没睡好,就再睡一会儿。对了,司云是不是一大早又出去了?”想起来从起床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司马圣风,黛玉有些担心。 “是啊,他最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天阙风云。姑娘说要请王大人拾掇旧宅搬出去住可是真的?”雪雁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终于要离开了! “那还有假?只是一来紫鹃的伤没有好,不方便移动,二来颜岚如今还在这府上,还是想个法子,如何带她一起离开才好,她的身份不能公开,留在这府上只怕出事,还是要想办法先见她一面再说。”虽然想到了要离开,但黛玉依旧有着重重的顾虑,颜岚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更加的谨慎,只怕那些人一旦知道了她和自己的关系,以及钦犯的身份,必定会借此向皇上举报邀功。 “嗯!我知道。”雪雁答道,一边收拾了床铺道:“姑娘还是歇歇吧!回头醒了再说也不迟,这府里如今正是忙乱的时候,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些小戏子的,我找机会去看看陆姑娘。” 黛玉点头,任由雪雁服侍着脱去大衣服,躺回床上,太阳穴处隐隐地作痛,总觉得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罢了,还是放松了先睡一觉吧!也许头脑清醒了,还能有别的办法呢。 却说雪雁看黛玉睡去,这才转身出来。宝玉见到帘子一动,亦喜道:“林妹妹。”看到雪雁,虽有些失望,仍然道:“雪雁啊,林妹妹可睡下了。” “姑娘睡了,宝二爷请回吧!”雪雁回答的有礼但冷漠。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宝玉说的期期艾艾,虽然知道雪雁一定会拒绝,但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二爷请回吧,回头有的是机会。姑娘好容易睡下,二爷就不要打扰她了。”雪雁躬了躬身,转身撩开门帘,请宝玉出去。“二爷,既然林姑娘睡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袭人心中不悦,这雪雁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把宝玉放在眼里,竟然就下了逐客令,也不想想你们现在住的是谁家?不过想想老太太一早就来看黛玉,袭人也不敢造次,只得劝着宝玉。 晴雯也笑道:“雪雁说的是,林姑娘身子不好,二爷一向也牵挂着呢,这会儿可不能扰了她休息。”两人说着,便一边一个拉了宝玉去了,雪雁这才常出了一口气。出屋看看,也不过有几个小丫头在做事,并没有可靠的人,也只得去插好大门,回转身去守着黛玉。 再说贾母因为站起来时有些头晕,鸳鸯便叫婆子们抬了软轿来,直接将贾母送回了上房。轿子还没停稳,贾赦、贾政便都上来了,鸳鸯忙拦住了,小声道:“老太太身子不大好,刚才差点晕倒了,两位老爷说话缓着点,别再惊吓了老太太。” “什么?”贾政吃了一惊,道:“难道外甥女儿她……” “嘘。”鸳鸯示意他小点儿声,然后忙回身掀开轿帘,和琥珀一边一个将贾母扶了下来,贾赦、贾政忙上来见礼,贾母无力地挥了挥手,道:“进屋再说吧!”说着也不看他们,径自扶着鸳鸯琥珀进了上房,浑身疲倦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贾赦、贾政对看了一眼,也不敢怠慢,忙跟了进来。却都只低了头不说话。 “怎么?不是说有急事吗?都哑巴了?是不是睿亲王和周尚书把昨天的事禀报了皇上,皇上怎么说?”威严地看了看两个儿子,贾母知道是自己的颓败吓坏了他们,暗自调整了情绪。 贾赦看了贾政一眼,示意他说,贾政也不好推辞,毕竟是王夫人惹出的事情,因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回母亲的话,睿亲王并没有上朝,只是……”偷眼看看贾母的脸色还算平静,贾政这才继续道,“只是昨晚睿亲王让贴身太监进宫请旨,皇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而且今天周大人更是在朝堂上将案情一一详细禀报了皇上,皇上他……” “皇上龙颜大怒,不但降了贵妃娘娘的位分,而且还下旨令娘娘禁足三个月,对府里虽然没有迁怒,但也治了二弟一个管家不严之罪,官降一品,罚俸一年。如今,只怕京城里早已经传遍了荣国府二太太欺凌弱女,伙同下人偷盗康林郡主财物之事了。”看贾政说不下去,贾赦只好接了过来,不过语气间倒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口吻。这就是母亲一向偏心的小儿子小儿媳妇儿,如今竟然作出了这等丑事,看母亲以后还如何偏袒他们,这管家大权,只怕也该让给大房里了桃运乡痞全文阅读。 “什么?娘娘被降了位分?还被禁足,政儿被降职罚俸,这……这都是真的?”不相信贾赦的话,贾母的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贾政。贾政只得无奈点头,心里早恨不得将王夫人千刀万剐了。 贾母只觉得一阵晕眩,早已经摔倒在暖炕上不省人事了。 “母亲,母亲……”贾赦、贾政忙上前去扶住,又是揉胸又是捶背,一边又一叠声地叫着去请太医。好半天,贾母才悠悠醒转过来,看看面前的两个儿子,一个满脸沉痛,一个站在后面,低着头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心头好似有什么堵上了一般。为什么都这么不争气呢,该做的,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做了,为了贾家她也已经殚精竭虑,甚至连唯一的外孙女都狠心地牺牲了,如今却……想到黛玉的决绝,贾母只觉一阵阵的心痛。 “老太太,我们这次在京城可算是丢尽了脸面啊,这以后只怕连出门都被人戳脊梁骨啊!”贾赦摇着头,似乎觉得非常耻辱,心里却打着另外的算盘,那王夫人最是个精明的,这既然能算计到黛玉身上,那林丫头身上应该也有不少的油水,可怎么听说昨天的那些古董都是假的,而那最重要的匣子里竟然不过是几封林如海的手书罢了,难道真是这王夫人贪心太过了吗?贾赦有点儿不敢相信。 “事已至此,再互相埋怨还有什么用?如今倒是该想想法子怎么挽回声誉才好。宫里娘娘那儿只怕日子也不好过,还是先拿几千两银子给娘娘送去,也好让她上下打点一下,虽然降了位分,到底还是皇上的身边人,宫里的事情,说降说升,还不是得皇上一句话吗?重要的是要把皇上身边的人都打点好了。”贾母强自挣扎着坐起来,原本纷乱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头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元春,如今这府里没有一个能支撑局面的,也只能靠这位娘娘了,自然不能让她倒了。 “是,儿子这就让账上先支五千两银子。”贾政答应着,他不通庶务,哪里知道这过了一个年,账上也剩不了几个钱了。 “罢了,这个钱就不要从宫中出了,这几年家里也是艰难的,凤丫头当着这个家也不容易,我这里还有一万银票,你拿五千两去托人带给宫里的娘娘,剩下的只交给琏儿,让他去打点你太太的事情吧!”贾母说着一边让鸳鸯去开了自己的箱笼,取了一万两的银票出来。 贾赦在旁边几百个不满意,凭什么母亲的体己都便宜了二房,跟她要几百两银子讨个小妾她都推三阻四,如今这二房一出事,居然出手就是一万两。心里想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听得要贾琏去打点,顿时有了主意,这银子经了贾琏的手,还能少得了他这个做老子的吗?这么一想,贾赦倒觉得平衡了一些。堆了笑问道:“如今这二太太不在了,这管家的事……” “琏儿媳妇是个有才干的,就让她且全都担起来吧!”贾母一眼便看透了贾赦的心思,心中厌恶,因熙凤一直跟着王夫人管家,因此直接都交给了熙凤,贾赦讨了个没趣,暗道这王熙凤虽是自己房里的,但这管家却明说着是帮二房的管,如今交给她一个人不仍旧是换汤不换药吗?想想王熙凤最近,虽然对自己和邢夫人态度有所好转,但涉及银钱的事情却毫不含糊,想来自己也捞不到多少好处,登时便沉了脸立在一边,也不在多话了。 贾政听贾母安排的井井有条,便也放下心来,忽而想到今日早晨跪求黛玉之事,便问:“母亲,外甥女儿那边如何?她可答应……” “答应?”贾母反问道,憋着的怒火立时便发泄了出来,“你那二太太如此欺负她一个女孩儿家,你还指着她答应去给二太太求情,这下别说求情了,她还要算起了总账呢!四十五万两银子,还清了,她要立刻搬出府去,回林家的旧宅子,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儿啊,就这么生生地被你们逼走了,”贾母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想起黛玉说走,她的心里也是有几分舍不得的。 “什么?四十五万两银子?这可和我们大房没有关系,外甥女的钱,我们可是一丝一毫没动的,更何况我们手里又哪来的钱呢?”贾赦一听要钱,立刻脱清了关系,开玩笑,他们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如今却要出钱,这可是万不能够的。 ------------ 八十九、王氏疯癫玉会颜岚 上回说到贾母和两个儿子商议黛玉那四十五万两银子的事,贾赦一听急忙撇清了关系,声明那笔钱大房里是一分不用,而贾政也苦了脸,道:“那笔钱本来是用在了修建大观园上,如今这一时半会儿,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弄那么多钱去。” “我也知道你们都没钱,可那林丫头说的决绝,府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要她去王爷和皇上面前讲讲情的,二太太若是能放回来了,那林丫头亲自保了二太太出来,那我们府里欺负孤女的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府中好。我这里本来还存着那林丫头三万银子,我再添上四万,官中出三万,凑十万两;另外大房再拿出两万,二房拿出三万,好歹凑够了十五万银子,先还了这一部分,剩下的说不得要政儿给他先打个欠条了。到时候宽裕了再还也不迟。”贾母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想着先哄了黛玉去救出王夫人。 贾赦一听还是要自己出银子,虽然是两万两,却仍然不依,道:“凭什么要我出钱,当日那林丫头来时,我们可是一文钱也没见的,这会儿倒好,反倒让我们白白掏两万两出来,那三十多万可全是二房用了的。” 贾政也很为难,“老太太,不是儿子不肯出,实在是……”贾政平日里只知道和养着的那些文人清客们吟诗作赋,并不管银子钱的事情,自己就是攒下几个也有限。 看到两个儿子这个时候还在互相推脱,贾母不由沉了脸,道:“老大,娘娘如今就是贾府的靠山,没了娘娘,这府里一倒,你打量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别以为我在这深宅大院中,就不知道你打着娘娘的旗号在外面干的那些好事。没用的就别说了,这两万银子明日必得凑齐的。” 看贾母发火,贾赦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答应着退到一边去了。贾母又看着贾政道:“我知道你手里是没银子的,只是你也想想,你那太太连林丫头手里的钱都不肯放过,她会是没有钱的人吗?你也到她屋里看看,好歹找了她的体己出来,暂时先填补上,好歹这如今也是为了救她出来。” “是。”贾政答道,贾母的话倒果真提醒了他,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进过王夫人的房间了,不过里面的一些暗屉暗格什么的,他倒是还没有全忘。 却说贾母安排妥当,也觉得累了,便让他们都散了,并让贾琏抓紧时间去牢里打点,不管怎么说,也是贾府的当家太太,终不好让她在牢里吃了亏的。可令贾府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凑齐了十五万银票,连同欠条一起交到黛玉的手上时,贾琏也终于打探出了王夫人的消息,她竟然在牢里面疯了。 原来昨晚周正源将王夫人及周嬷嬷、周瑞家的并几个婆子及金钏、彩云带走后,直接将他们送进了大牢中,因知道贾府在京里也算是有些势力的,更何况这王夫人还关系到王、薛两家,便也没给她们带枷锁,只交代牢头将她们分别关在几间牢房里,便呵欠连天的和王承业道了别,各自回府去了。 那王夫人得知自己从黛玉处得来的古董竟然全是假货,而那本以为藏着几百万银票或有稀世奇珍的匣子里竟然只藏了一卷书册,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气晕了过去,虽然经了一路的折腾,又被投到牢房里也没能醒过来。 而那牢头不知是无意也不知是故意,那么多的婆子丫头,偏偏把王夫人和周嬷嬷关在了一起,那周嬷嬷想到太太当初允诺的好处,不但一个也没有兑现,事情出来后却还要拿自己一家当替罪羊,不但要害了自己,还要害自己的儿子儿媳,便气不打一处来,趁着王夫人昏迷,自然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好在那王夫人并没有知觉,因此也不算受罪九转不灭。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那王夫人才渐渐醒转过来,虽已经是白天,但牢房中也不过一扇狭小的窗扇,又是背阴处,是以牢房中昏暗一片。王夫人醒来,揉揉眼睛,再看看自己竟然躺在地下,一时恍如在梦里一般,朦胧中叫道:“金钏、彩云……”四周静寂无人回应,那周嬷嬷早就蜷缩在牢房一角迷迷糊糊地入睡了,这会儿听的王夫人的声音,却也懒得理她,转了个身又进入了梦乡。 王夫人见无人答应,心中生气,这才渐渐清醒过来,猛然发现这竟然不是日常睡觉的拔步床,用手一摸身下居然就是单薄的稻草,便有些明白不过来,因看到墙角里的黑影,便过去拍了一下,问道:“这里是哪里啊?金钏和彩云呢?” 周嬷嬷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道:“牢房,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二太太呢,还金钏、彩云……” “你这该死的婆子怎么说话的?”一看这样低贱的奴才都敢用这样的口气对待自己,王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你还敢打我。”周嬷嬷立时清醒过来,两个人便扭打在一处,王夫人虽然年轻些,但平日里养尊处优,竟还不是那婆子的对手,不一时,衣服便被扯烂了,头发也被揪下了一撮。两个人只累的气喘吁吁,却彼此都还不敢松手。 正在这时,就听得外面钥匙的声响,一个女牢头走进来,大声呵斥道:“嚷嚷什么呢?不知道好好反省,就知道打架,啧啧,看这衣服倒也像是个大家子的太太,怎么跟个泼妇似的,吃饭了,吃饭了……”说着后边便有一个牢子砰地放下两碗馊了的冷菜汤,两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那王夫人似乎被她弄懵了,好半天才反映过来,不敢置信地一把抓住了那个女牢头道:“你说什么?你这个……这个贱人,居然敢骂我是泼妇,还给我吃这样恶心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女牢头白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坐在地上,冷笑道:“我管你是谁?到了这就得听姑奶奶我的,不过是一个犯了罪的人,还敢这样嚣张?下次再拿你的脏手摸姑奶奶的衣服,小心我让人再将你打成猪头。”说着也不看王夫人,放肆地笑着去了。 “你……你……”王夫人气的抖索着手,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明白自己为何一梦醒来竟然和一个疯婆子在牢房里,又有那样一个泼辣的女人来指责自己。她贵为贾府的当家人,何尝受过这样的气。 周婆子也不理她,径自挪到那菜汤前,拿起一个黑窝窝头就着菜汤子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冲着王夫人道:“罢了,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举起另一个窝窝头,道:“你吃不吃?” 王夫人一把打掉道:“我堂堂贵妃娘娘的母亲,荣国府的当家太太,你居然让我吃这种……这种……呕……”靠的近了,那嗖味扑鼻而来,王夫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还当自己是那个金尊玉贵的二太太呢?”周婆子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这二太太怎么了,难道受刺激过度,竟把昨夜被审那一段全给忘记了不成?恶意地看了看似乎还不能适应的王夫人一眼。接着道:“难道你不知道从昨天晚上,你就已经成了罪犯,被关进了大牢吗?” “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又没有犯罪,怎么会被关进大牢,再说我的女儿是贵妃娘娘,谁敢拿我怎么样?还有我的儿子,宝玉,宝玉在哪儿……”王夫人神志渐渐地模糊起来,似乎有些断断续续的印象,但一想起来就头痛欲裂。 “还是二太太有福气啊,竟然能把自己做的那些恶事都忘记了。”周婆子在一边懒懒地说着风凉话,看似不介意,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恨意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文阅读。 “你再说什么,我怎么会做恶事?”王夫人不相信地摇头。 “没做恶事怎么会在牢里,夫人摸摸自己的脸,只怕这会儿还疼呢?算计自己那父母双亡的外甥女儿,让人偷了她父母留给她的遗物,贪了她的银钱,却还要让下人们传着说人家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一草一纸都是用自己家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恶事呢?”恶意地瞅了王夫人一眼,却见她在触到自己肿的发面馒头般的脸,疼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眼里闪烁的全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即便那都是我做的,一个小女孩儿能做什么?荣国府在京城可也不是好惹的?”头脑里乱作一团,太阳穴处开始突突地痛起来。 “一个小女孩是做不了什么,偏偏那个女孩儿是皇封的郡主,背后还有王爷和刑部尚书撑腰。而太太您……不……也许我现在应该改口称您为王姑娘了吧!”周婆子阴阴地笑着,似乎很欣赏王夫人痛苦的神情,“因为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今荣国府的政老爷已经写了休书,将你扫地出门了。哈哈哈哈……”几乎笑出了眼泪,周婆子擦了擦眼角,继续道:“王大姑娘你想不到的是,你费劲心机偷到的你那外甥女的东西,不过全是假货,全是一文钱不值的废品。真是枉你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将自己算了进来。” “不,不会的,老爷怎么会休了我,我为这个家尽心尽力,花了多少心血,老爷、老太太会让人救我的。”王夫人捧着头,歇斯底里的大叫。 “救你……你觉得荣国府会傻到为了一个犯了偷盗罪的人去得罪当朝的郡主和王爷?”周嬷嬷索性吓了一剂狠药,“你如今也不过跟我一样是个下贱之人罢了。我劝你还是能吃就吃一口,别回头饿得受不了,虽然这牢房里老鼠蟑螂是不少,但吃生的也未免有点儿恶心。”说着,那周嬷嬷再次把手里的黑窝窝递了过来。 “不……”王夫人尖叫一声,抱着头缩到了墙角处瑟瑟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及至那周嬷嬷吃的差不多了,这才过来打算继续讥讽王夫人几句时,却发现她就只会说两句话了,“我是荣国府的二太太,当朝的贵妃娘娘是我女儿……”如此反复不停,双眼却已经呆滞毫无神采。牢头虽不耐烦,也只得请了大夫来,却被大夫告知这王夫人受刺激过度,已经疯掉了。 听到王承业派人送过来的消息时,紫鹃和雪雁都不由地笑开了脸,只说她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被雪雁悄悄带回来的颜岚却极为不解,道:“那二太太不就是姐姐的舅母吗?怎么她疯掉了,这紫鹃、雪雁竟然……” 黛玉也笑道:“你别理她们,我看她们也是疯了。” “姑娘……”雪雁不依地跺着脚,仿佛又回到了在林府的那段时光。 “好了,好了,”被安置在黛玉床上的紫鹃正半趴着听她们说话,见雪雁这样也不由地拦道,“姑娘不过是开两句玩笑,雪雁也别当真了,还是坐下来听陆姑娘说说,这两年多来她是怎么过的?又怎么来到了贾府吧?” 黛玉也道:“是啊,好容易趁着他们忙乱,请了岚儿过来,雪雁就别打岔了。”一手握住颜岚,却感到昔日柔滑细腻的小手已经生了厚厚的一层老茧,知道她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也觉得心中发堵,鼻子发酸,只是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来。 “是啊,是啊,以后有的是时间,这府里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也想问问,那轻罗、浅裳怎么不见了,她们是怎么伺候陆姑娘的,竟然让你流落在外,还去学唱戏,并被卖进了贾府,真是太气人了,等我见了她们……”看着昔日快乐活泼的颜岚眼中抹不去的伤痛和沧桑,初见到她们时颇为拘谨的模样,雪雁就觉得生气,这轻罗、浅裳也真是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能轻易离开主子啊! “雪雁,快别说了。”看到颜岚眼中欲坠的泪珠,黛玉忙阻止了雪雁,轻轻地将颜岚搂进怀里,安慰地道:“我知道,轻罗、浅裳一定有她们离开的理由,有她们的苦衷,对吗?” ------------ 九十、为救主浅裳入青楼 上回说到颜岚听到雪雁提起轻罗、浅裳,已然是泪盈于睫,黛玉见状,忙阻止了雪雁,将颜岚搂在怀中,问起颜岚轻罗、浅裳离开的原因,颜岚这才讲起自己当年离开后的经历。 原来当时颜岚听得老家人陆松说了陆家的遭际,又听说哥哥至今尚关在狱中时,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来不及给林如海和黛玉打招呼,便带了陆松和轻罗、浅裳急急赶往杭州,那陆松上了年纪,知道这会儿那官府已经下了海捕公文,这会儿正拿了颜岚的画像四处搜捕呢,因此便给颜岚三人改了装,扮成男孩子的模样上路。但即便如此,还是经常见人拿着颜岚的画像询问。便不敢走大路,只能挑了小路在清晨和黄昏时赶路。 也是祸不单行,陆松年纪大了,受了这样的惊吓,又如此风餐露宿,竟然在一个杭州城外的小镇上一病不起。此时,她们所带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陆松也请求颜岚放弃他,带着轻罗、浅裳赶紧进杭州城,或许还能见上陆明昊一眼。奈何颜岚虽然想见哥哥,但也不忍心抛下这个老家人,任其自生自灭,因此便用仅剩的钱为他请来了大夫。 这陆松缠绵病榻一个多月,眼看着自家的姑娘为了照顾自己,不仅花完了仅剩的银子,也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秋雨开始连绵下了,离少爷问斩的日子也不远了,陆松不愿意颜岚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因此这天晚上,陆松吃了药,便闭上眼睛假寐。 颜岚看他睡下,轻叫了几声,不见他醒来,便认定她是睡熟了,这才起身,和轻罗、浅裳去吃饭,其实所谓的饭,也不过是买的几个烧饼,并一盘子蔬菜而已,为了给陆松请医延药,她们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这住店还要花钱,颜岚便和轻罗、浅裳商议了,好歹从饭食上俭省一些,从此,她就和轻罗、浅裳一起啃干烧饼了,只是瞒着陆松一人而已。 那陆松在屋里躺着,听轻罗抹着眼泪说苦了姑娘之类的话,心下越发地坚定了寻死只念,便在半夜里趁着颜岚她们熟睡之时,留下书信,独自就跳下了镇外的河水中。 第二天,颜岚三人醒来,哪还有陆松的影子,不觉抱头痛哭了一场,只是三人都不过是十多岁的姑娘家,又哪里还有别的主意,只得收拾了仅剩的一点子东西,往杭州城而去。许是过了一些日子,那杭州的守卫竟不像先时那么森严了,再加上主仆三人如今衣衫褴褛,又是男装打扮,那守城的兵将一眼也不愿意多看,挥挥手便让她们进城了。 可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刚进城就听得说要处决犯人,刺杀皇上的余孽,前任杭州知府之子陆明昊,颜岚听说,当场就晕了过去,好容易被轻罗、浅裳救醒,跌跌撞撞奔赴刑场,果然见一辆囚车缓缓驶来,车上的人一身囚服,散乱的头发遮去了半张脸,但颜岚却一眼看出,那正是她的哥哥陆明昊。不明就里的人围满了街道。 这个说:“陆大人那么好的官怎么可能串通梅花楼谋杀皇帝呢?” 那个则说:“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皇帝要是死在我们杭州,那老百姓的日子就惨了。” 还有人说:“是啊,乱臣贼子,其罪当诛,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了他也不冤啊!” …… 众人的议论颜岚都听不进去了,她的眼睛锁定在囚车上,那还是昔日神采飞扬的哥哥吗?他低垂着头,眸子里一片灰暗,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脸上身上满是血迹,想来定是在牢房里吃了不少的苦,爹娘都不在了,如今哥哥就是她唯一的亲人,难道哥哥也要追随爹娘而去了吗?那她一个人活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重生特工玩转校园。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出来,她不要哥哥死,她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她要陪着哥哥。这一刻,颜岚什么都顾不得了,就算暴露身份,就算被抓起来和哥哥一起处死又能如何?或许她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九泉之下团聚了呢。 “哥哥!”她低喃着,泪水模糊了眼睛,她赶紧擦去了。哥哥好像在四处张望,是因为听到她的呼喊了吗?“哥,”颜岚大声地叫起来,柔弱的身子走过人群,向囚车挤过去。她的举动吓坏了身后的轻罗、浅裳。趁着众人没有注意,轻罗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轻声道:“姑娘,你不要命了吗?这万一被人发现了,别说就不得少爷,就连姑娘你只怕都得跟着一起……”说到这里,轻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使劲地往回扯着颜岚。 “放开我,放开我……颜岚支吾着,“爹死了,娘死了,如今连哥哥而要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轻罗,放开我,我要陪哥哥一起去找爹爹娘亲……”眼泪打湿了轻罗捂着她嘴巴的素手,打湿了身前的衣衫。可轻罗仿佛铁了心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转身看到浅裳仿佛也痴了一般,正泪眼朦胧地看向囚车的方向,轻罗忙踢了她一脚,怒道:“浅裳,你傻了,快帮我一起带姑娘离开这里。”浅裳这才警醒过来,忙用肮脏的袖子抹了把眼泪,和轻罗一边一个拉着颜岚离去。 “我不走,你们放开我……颜岚挣扎着,嘴里的嘶喊停在别人耳中只是咿咿呜呜的声音。可她本就没有轻罗、浅裳力气大,哪里挣脱的开,只能被她们拉开去了。尽管离开了人群,可她们仍然躲在角落里,不忍心离去,总还抱着那么一丝地希望,期望能出现奇迹,救下陆明昊。 可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只听得一个声音道:“李大人,午时三刻已到,请大人验明正身,即刻行刑。” 过得一会儿,便听得一声大喝:“行刑!”颜岚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上,从人们的脚缝中,她似乎看到了哥哥的人头滚落在地上,而且还在冲着她笑,好像还在问她:“岚儿,今天想去哪里玩,哥哥带你去。”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颜岚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倒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颜岚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小庙里,下面铺着几把稻草,身上盖着件破旧的衣衫,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恰好看到轻罗正在破庙的一角用瓦罐熬粥呢,听见声音回头,见她醒了,笑道:“姑娘醒了,饿了吧,这粥马上就熬好了,姑娘再等一会儿就行了。” 颜岚默默地点头,心里不禁又想起哥哥被杀的情形,不禁暗暗地抹起眼泪来。及至轻罗将粥熬好,端给颜岚,颜岚这才发现醒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见到浅裳,不禁问道:“浅裳呢?怎么不见她?” 轻罗眼神暗了一黯,低下头去,好半晌没有说话。颜岚急了,她知道浅裳一直很喜欢哥哥,难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不自觉地抓住轻罗的手,大声道:“到底怎么了,浅裳呢?她是不是……是不是……” “姑娘,你都晕过去两天了,大夫说你不能太激动了,还是先喝点粥吧,浅裳的事我慢慢和你说。”轻罗抹了把眼泪,却不小心将手上的烟灰抹了一脸,要是平时,颜岚肯定要捉弄笑话她,可这会儿她却一点儿心思也没有了。尽管陆家并不是太富有,可轻罗、浅裳跟着她也很少做这种粗活,如今却要为她生火熬粥,这让她心里觉得异样地酸痛,轻轻抬起手,用已经有些肮脏的衣袖擦去她白净面颊上的那抹黑灰,埋下头喝粥,眼泪,却不听使唤地一滴一滴地落进了粥里,平添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颜岚不觉得饿,可是她知道她不把这碗粥喝完,轻罗是不会说的,而且轻罗的目光实在让她心疼,于是她只能强迫自己故作香甜地吃下了那碗粥。 “浅裳她……”轻罗欲言又止,看看手中空了的瓷碗,转而道:“我再去给姑娘盛一碗来。” “轻罗!”一把抓住欲转身的轻罗,颜岚哀求地看着她,“告诉我,浅裳到底去了哪里?她是不是……随哥哥去了?” “不,不,姑娘别再提她了好吗?”轻罗泪雨婆娑召唤萌战记。 “为什么不提她?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了?”轻罗越是哭,颜岚越是着急。 “浅裳她……她新找了另外的主子,姑娘没钱了,养不起她了,她……姑娘……”一把将颜岚弱小的身子揽进怀里,轻罗忍不住放声痛哭。 颜岚呆呆地摇头,浅裳不是那样的人,她和轻罗陪着自己一起长大,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个离开自己呢?想到原来在府里时,浅裳总是怂恿了自己去和哥哥一起念书,去找哥哥玩,那时她就知道,浅裳是喜欢哥哥的,怎么哥哥去了,她就要离开陆家吗?不可能的。如果浅裳真的是那样的人,轻罗提起她也不会是伤心大哭,应该是鄙视和恼怒吧! “轻罗,不要骗我,浅裳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你告诉我,我能撑的住,她是不是随哥哥去了?”从轻罗的怀中抬起头来,认真地问。 轻罗带泪摇头,只说:“姑娘,你不要问了。” “不,轻罗你必须告诉我,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女孩儿了,你们一路跟着我,论主仆,我是你们的姑娘,论姐妹,我是你们的妹妹,是最最亲密的人,为什么要瞒着我呢?除非浅裳死了,否则她一定不会离开我们的,对不对?”颜岚的眼睛里虽有伤痛,但更多的是冷静和坚强,似乎,这两天的昏迷,忽然让她成长了起来。 轻罗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肯定地点头道:“好!我告诉姑娘。姑娘晕倒好,我们便带姑娘来到了这间小庙里,本想请大夫给姑娘看看,可我们身上已经一文钱也没有了,陆叔病倒的时候,我们的首饰衣服能当的卖的都已经差不多,这会儿甭说请医抓药,就连吃饭都成问题。我和浅裳相对愁了整整一天,看姑娘一直没能醒来,浅裳担心,就说要出去看看。哪里知道一个多时辰后,她回来就告诉我有办法了,并交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给姑娘去请大夫。我问她钱是哪里来的,她却怎么都不肯说。等我请来了大夫,她……她就被一帮人带走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已经自卖自身,把自己卖给了琼香院,这才得了一百两银子。”想到昨日来带浅裳的那帮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轻罗至今还心有余悸。 “什么?琼香院?”颜岚忍不住叫了出来,她是知道琼香院的,还记得爹爹有一次接待钦差,回来还气呼呼地说,那钦差是个色鬼,居然直接提出来接风宴就设在琼香院好了。当时自己还好奇地问琼香院是什么地方,被爹娘训斥了一番,后来是哥哥偷偷地告诉她,琼香院就是杭州最大的妓院。去了那种地方,浅裳还能得好吗?积极地站起身来,头脑一阵晕眩,她急忙一手抓住了门框,道:“我们快去救浅裳出来,现在或许还来的及。” “来不及了。”轻罗绝望地摇摇头,浅裳容貌清秀可人,但并不艳丽,在琼香院并不算什么,因此拿老鸨也不会给特殊待遇,就在昨夜,浅裳已经接了客人,这些本该瞒着姑娘的,可是她不忍心,不忍心将浅裳说成是背主之人。 颜岚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释怀。轻罗另盛了半碗粥来,却被她推开了,心碎地喊道:“你不要管我,你走,你也走好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这么大的决定竟然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姑娘。爹娘都走了,哥哥也走了,浅裳为了我竟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走,不要再管我了。” “不……姑娘,你不能死。”一手轻轻拍抚着颜岚的后背,浅裳的眸子里射出仇恨的怒火。“现在你是陆家唯一的血脉了,你死了,陆家的仇有谁来报?” “陆家的仇?”颜岚渐渐地清醒过来,是啊,这是一笔血海深仇,那仇人是谁呢?爹爹为官清正,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梅花楼,又如何与梅花楼勾结刺杀皇帝呢?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假货,梅花楼在嫁祸!她的仇人,是梅花楼,也是那个皇上!如果不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令逮捕自己一家,那她也不用承受着灭门之祸。 “对,姑娘,我们要报仇。老爷、夫人、少爷都不能白死,浅裳的牺牲也不能没有代价,我们回去找林老爷、林姑娘,我们要想办法报仇。”轻罗认真地看着颜岚,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 九十一、遭离难颜岚见贾蔷 却说颜岚和轻罗靠着浅裳卖身得来的这一百两银子,一路躲躲闪闪赶往扬州,其间颜岚大病了一场,又耽搁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及至她们回到扬州,赶到了林家的官宅,才知道林如海竟然已经去世一个多月,黛玉在贾琏的陪同下,扶棺回了姑苏老家。 颜岚知道后,当即坐倒在地上,一路回来,她从来没有叫过苦和累,只因为还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那就是舅舅和姐姐一定会帮她,为她想办法的。哪里知道好容易回来,舅舅却已经去世了,想到自己竟然没打一声招呼的离开,颜岚懊悔死了。 轻罗到底大一些,和颜岚在地下蹲了一会儿,方道:“姑娘,我们滞留在扬州也不是办法,既然林姑娘回了姑苏,不如我们就一路赶去吧!” “赶去只怕也晚了。”颜岚沮丧地道,“你没听说吗?是那贾府的琏二爷陪同姐姐回去的,如今连舅舅也不在了,姐姐也不过是一个孤女,林家在姑苏也没什么亲近支庶,只怕那位琏二爷还要带了姐姐回京城的。以我们的速度,赶到姑苏,只怕姐姐她早走了。” “我们租辆马车过去,或许还来得及。”轻罗提议,但已然很快地闭上嘴巴。因为她们的钱已经不够租马车了。 “是啊,如果租辆马车过去或许还能赶得及。”颜岚轻轻一叹,小脸上全是落寞,直看得轻罗心中一阵一阵地抽痛。何时姑娘要租辆马车也成了这般奢侈的事情? “姑娘,你放心吧,轻罗一定会想出别的办法的。”拍拍颜岚的肩膀,轻罗坚定地说,又道:“姑娘饿了吧,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摸摸怀里仅剩的一些散碎银两,不管干什么,总要先填饱肚子才能去做吧! 一个小餐馆里,两个穿着普通农家衣衫,面貌清秀的年轻人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并两碗米饭。年长的吃得香,年幼的却愁眉不展,这两人正是轻罗和颜岚。拨弄着碗里香喷喷的白米饭,颜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今天轻罗却忽然带她来下馆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姑娘怎么不吃?”看颜岚的米饭尚有大半碗,轻罗仰头好奇地问。 “我吃不下。轻罗,我们的钱本来就剩的不多了,哪里还有心思吃这么好的饭。你是不是想出什么办法了?”颜岚认真地问。 “姑娘放心吧!总要填饱肚子才能去挣钱啊!”轻罗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不如这样吧,姐姐的奶哥哥好像在扬州做什么官,要不我们打听一下,或许还能找他借些银子。”颜岚仍然不放心。 “可是我们只在林老爷房中见过他一面,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要想见他,恐怕只能去衙门口守着,或许还有机会见上一面,但这又不知要守到什么时候,更何况……”下面的话轻罗不说,颜岚也明白了,现在她们哪里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无论怎样,还是先找到姐姐再说吧! 在轻罗的劝说下,颜岚好歹将一碗米饭吃完了。两个人除了餐馆,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 殊不知,这时她们已经被几个贼人盯上了。虽然是一身男装,但那稚嫩的嗓音,柔滑的肌肤,包括两个人的称呼早就暴露了她们女扮男装的身份,别说是一身风流气质的颜岚,就是轻罗,也是个清奇绝美的丫头,因此这伙人从在餐馆里就开始注意上她们了。彼此使了个颜色,装作不经意地跟在她们身后。 可惜当时心事重重地两个女子却并没有发现,反而向着城外荒凉的小破庙里走去。后面几人相视一笑,还想着如何把她们弄到荒僻角落里呢,每两到这俩妞居然自投罗网了神潭。 转过一个弯,拐进一条巷子,轻罗正想对颜岚说些什么,眼角忽然瞥到身后不怀好意的几个人,心头大震,急忙推了颜岚一把,大喊道:“姑娘快跑。”颜岚也吃了一惊,顾不得其他,立时就向巷子的一头跑去。轻罗回转身,随手拿起了旁边的一只竹竿,试图多为颜岚争取一些时间,哪里知道还没握紧,就觉得后脑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上。 那伙人中的一个刀疤脸道:“老四,老五,你们去把那小姑娘追回来,我就不信了,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 “是,老大。”那被称为老四老五的人立刻变朝着颜岚的身影追过去。 人小力气短,更何况颜岚何曾这样拼命地跑过,是以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偏偏身后那两个人惯常干这种活的,因此很快便把颜岚逼到了巷子一角,颜岚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转眼看到大街一头走过人影,颜岚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喊:“救命!”却亦是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漂亮但庸俗的房子,但这房子似乎摇摇荡荡的,而且房间里还有着浓浓的脂粉香气,多闻一下就令人作呕,看到一张笑脸在自己面前放大,颜岚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大娘救我,大娘救我。” “大娘?”那中年婆子把脸一变,推开颜岚的手,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 “不,不……我妈妈已经死了。轻罗呢?轻罗在哪里,你们都是什么人?”看见她眼中的狠意,颜岚惊慌地大叫。 “什么轻罗?”那婆子一把将颜岚推倒在一边,厉声道:“我不管你以前如何,你给我记好了,从今后我就是你的妈妈,这悦君画舫就是你的家,老娘的钱可不是白花的,既然来到我这里,就得给我接客挣钱。春兰啊,来给她打扮打扮。”轻轻晃动着手中团扇,那婆子摇摇摆摆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一个小丫头上来,扶起地上的颜岚,让她坐在梳妆台前,小声道:“姑娘就别和妈妈较劲了,这是妈妈的地盘,跟她斗,只有我们吃亏的份儿。来,我给姑娘打扮打扮……”那春兰说着,就拿起梳篦要给颜岚梳头。 此时颜岚已经依稀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她如何受得这种侮辱,一把便掀翻了梳妆台上的东西,道:“我不要,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不要梳妆,快放我出去。” 那嬷嬷冷哼一声,道:“呦,没想到脾气还挺烈!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妈妈我手中有多少烈女子最终不都化成了绕指柔了,不想挨打受罪,你最好给我乖乖的,都来到了这种地方,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要不是看在你这几分姿色的份上,妈妈我早就让皮鞭子招呼了。怎么,还不愿意吗?”看着颜岚倔强的小脸,那婆子冷冷一笑,拍了拍双手,便见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带她去见识见识,记得别伤到脸。”简单的一句话。颜岚便被那两个人架起来走了。 在那条画舫上,颜岚受了不少的折磨。最终她假意屈服,那老鸨便让她接客,颜岚便瞅准机会,投了河。虽然会一点儿水性,但哪经得住在水里泡那么久,最终,颜岚没有撑住,晕了过去。 这次她本来认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可也许是父母在天之灵的保护,也许是报仇心切,总之是并不该绝。她再次醒来是在一条大船上。原来这条大船是被一个戏班子包下来的,他们接到了姑苏的邀请,要去姑苏唱戏的。那班主是个很好的人,听得颜岚的遭遇后,便答应带颜岚同往姑苏寻亲。 一路赶到姑苏的时候,颜岚才知道自己又来晚了,黛玉已经和贾琏买船北上了。那班主看颜岚一脸失望,也知道她无处可去,再加上他们夫妇也都很喜欢颜岚,便将颜岚收作女儿,跟在戏班子里打打杂,混口饭吃。 再后来,颜岚天性聪敏,识文断字,又有一副好嗓子,没事的时候也会跟着戏班子里的人哼上几句,偶然的机会,一个演小旦的小演员生病,因没办法班主便让颜岚上去顶一场戏,颜岚果然轻轻松松拿下来了万界至尊。那班主看颜岚也是块唱戏的材料,便开始教颜岚唱戏。这一学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这天,颜岚正在后台和班主的妻子一起做饭,那班主从外面走来,说起贾家采买小戏子的事情,颜岚心中一动,忙道:“贾家?哪个贾家?” 班主笑道:“这姑苏哪里有什么大户的贾家,自然是金陵荣国府的后人,现在居住在京城的贾家。据说那贾家的娘娘要省亲了,好像是要买一批小戏子,回头去给娘娘唱戏的。”一句话,让颜岚的心思开始活动了。贾家,姐姐不就是在贾家吗?更何况贾家又出了一个娘娘,那岂不是离皇宫很近,如果自己能得到那娘娘的赏识,被带进皇宫,不是就可以报仇了吗?颜岚想的简单,即便不能报仇也能见到姐姐的。因此便极力求了班主,让她将自己卖给贾家。 那班主夫妇对她倒是一片真心,哪里能舍得,便道:“好孩子,你跟着我们,虽然做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但好歹还是自由之身,进了贾府,你就是人家的奴才,一辈子得不了自由的,又何必做这样的事情。再说我和你娘也不缺那几个钱糊口。哪里就忍心……” “是啊,以后再别提这样的事情了。别说我们舍不得,就是整个班子的人也舍不得啊!”班主妻子擦着眼睛道。 “爹,娘,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为我,但是……但是我来姑苏找的那亲戚如今就在贾府。”颜岚不敢说实话,只得说打听到那亲戚被买进贾府,如今已经成了贾府姑娘贴身的丫头,面子大着呢,自己去了也不会吃苦,又能见到亲人之类的话。 那班主夫妇听她说的像真的似的,更何况颜岚一路下来,不就是要找她那个姐姐吗?如今有了机会,也不能驳回。因此便带了颜岚去见那贾府出来采买的下人。只说颜岚是她们的亲生女儿,长的也干净,又是学过几天戏的,或许还能入了人家的眼。 那下人看了颜岚两眼,或许是觉得还可以,就让她们等着,进去报了管事的出来。不多时,便有一位被称作蔷二爷的年轻少爷出来,颜岚看去,却见他果然风流俊俏,倒比自己的哥哥还俊上几分,只是既没有书卷气,也没有阳刚之气,反倒是多了几分阴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心里想笑,但却忍住了。 却说那蔷二爷走到颜岚面前,对着那班主说话的口气倒颇有些傲慢,道:“就是这个小丫头吗?”班主忙恭声说是。 那贾蔷便对着颜岚道:“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颜岚虽然心内厌恶,但少不得还是抬起头来。哪里知道那贾蔷一看,当时便呆住了,只管愣愣地盯着颜岚出神。颜岚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了,却听得他似无意似有意地喃喃自语着:“怎么倒有几分像林姑姑的模样?” 颜岚心头震惊,知道他所说的林姑姑定是姐姐林黛玉了,如此看来,姐姐倒果然是在那府上的,不由得有悲有喜,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滑下面颊。 “你怎么哭了?”贾蔷看到那落在衣襟上的泪滴,更恍似着了魔一般,伸手要去为她擦拭。颜岚慌忙避过了,冷了脸道:“贾爷请自重。”本以为这贾蔷会生气,哪里知道他却只是神思恍惚地笑笑,对着下人道:“带他们去结银子,五百两。” 那下人吃了一惊,五百两,这位爷今天是怎么了?前儿那最最出挑的女孩子也不过花了二百两而已,这个虽然袅娜风流,但看去身子骨竟是不大好的,也不够艳丽端庄,怎么就值了五百两呢,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怀疑地再次看向贾蔷道:“二爷,您说是五百两?” “怎么?爷的话也不听了吗?”贾蔷沉了脸道。那下人果然唯唯诺诺地带着班主去了。看着他们的身影,颜岚忍不住又一次掉下泪来。这一年多来,班主夫妇那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嘘寒问暖,照顾有加,如今一旦分离,心里就觉得钝钝地痛。 “怎么又哭了?你放心,就算你离开了父母,我贾蔷也不会亏待你的。”那梦幻一般的声音如同能将人催眠一般,颜岚忍不住趴在贾蔷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 九十二、慰颜岚玉闻蔷卿事 由于贾蔷的另眼相待,贾府出来的那些下人对颜岚也都是比较客气的,至少这段日子是颜岚离开林府后过的比较舒心的,知道要去贾府,要见到姐姐,有了盼头,时间似乎也并不那么难捱了。 进了贾府后,和那些女孩子一起被安排在梨香院,又有了教习嬷嬷,颜岚才发现即便有贾蔷的照顾,她们也不能行动自由,这养小戏和丫鬟是有很大不同的,为了元妃的省亲,她们每天都要吊嗓子,学身段、学戏文,还被那些婆子们看管着,几乎从来就没有出过梨香院,但她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论如何,如今也是离姐姐最近了的,等到娘娘省亲时,自然会见到姐姐。可她没想到的是,元妃省亲那天,看戏的姑娘们倒是很多,但却始终没有看到黛玉的身影。后来才模模糊糊地听嬷嬷们说起,姐姐好像被封为郡主,那天被皇上接走一起过上元节了。 她就一直盼着盼着,直到前天在宝姑娘的生日宴上,才终于让她见到了阔别两年的姐姐。那一刻,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可她分明听到,太子、六皇子都到了,而且,在那么多人眼前,她一个钦犯的身份是不适合与姐姐相认的,所以她才装作素不相识的样子,表现的颇为冷淡。但姐姐的一句“竟然被人拿来比戏子取笑”却将她的心打落谷底。姐姐是因为她做了戏子看不起她了吗? 晚上回去细细回想,黛玉看见她时又是惊喜又是伤痛的表情,含在眼眶里欲落的眼泪,再念及自己当时的想打,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姐姐是怕当着外人的面揭穿了她的身份,她会有生命危险,姐姐是在为她着想的。这么想开了,颜岚的心里便放开了许多,希望能瞅准机会来见见姐姐,但现在她们虽不像贵妃省亲前那般辛苦,但行动上依旧不能出了梨香院的,是以一直没能过来。 听到这里,黛玉早已含着眼泪一把抓住了颜岚的手,道:“岚儿,让你受苦了。” 颜岚在诉说这些的时候,面上一直没有多少的表情,甚至在提及浅裳的自卖自身以及被歹徒卖进画舫、被老鸨如何折磨时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如今握住黛玉的手,感觉到黛玉的心疼,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叫着姐姐,这一幕,只让旁边的紫鹃、雪雁都忍不住红了眼圈,不住地拿着帕子拭泪。 最后还是紫鹃先止了泪道:“雪雁,我不能动,怎么你也不能吗?还不劝劝姑娘。这找了两三年,总算是见到了陆姑娘,是天大的好事啊,怎么都哭成一团了呢?” 雪雁闻言也忙擦了泪,上来劝道:“姑娘就别难过了,陆姑娘吃了这么多苦,这会儿看着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了,哪里禁得住这样难过呢?” “是啊,瞧我,见到岚儿竟喜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岚儿也快别哭了。我这里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忽然想起司马圣风提到的事情,想来颜岚这会儿还为兄长之事伤心道,便急忙说了出来。 “好消息?”颜岚擦擦眼泪,看着黛玉,不知道对自己而言,还有什么可称得上是好消息九龙至尊全文阅读。 “对啊!”黛玉看了雪雁一眼,雪雁会意,忙去门口守了。黛玉这才道:“你们在杭州看到的那个被处斩的人并不是陆明昊大哥,陆大哥没有死。” “什么?”颜岚一脸地不敢置信,喃喃道:“不,不可能,姐姐就不要安慰我了,我是……我是亲眼看着哥哥……人头落地的,别人我或许还可能认错,但是哥哥再不会认错的。”说着,颜岚又低头落泪,眼眸中的痛楚让人心中酸酸的,紧紧的。 “岚儿,我不是在安慰你。还在狱中的时候,陆大哥就已经被人救出来了,至于你们看到的那个人不过是一个死刑犯,被按照陆大哥的面貌易容了而已。岚儿,姐姐何时骗过你,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看着颜岚抬起头来,眸子里泛着点点喜悦以及最后一抹不相信。黛玉索性道:“你要是真不敢相信,回头我带你一起去见他。” “真的?”颜岚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反握住她的手,黛玉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岚儿,这个来到异世第一眼看到的女子,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方式相遇,更料想不到,那个让她和湘云口角的龄官居然就是她,这就是命运巧妙的安排吗?姐姐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了!说不清为了什么,对于这样的颜岚,黛玉总有一种疼到骨子里的感觉。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他?”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颜岚又有几分迟疑,如今她是贾家养的小戏子,奴籍还在贾府手里的,就是来黛玉这里,还是雪雁去梨香院说了,因为黛玉听说龄官是姑苏人氏,据林姑娘家旧宅不远,所以林姑娘想让她来讲讲姑苏的风光,讲讲家乡的变化,这才好容易来疏月轩一趟,这要是再出府去见哥哥,只怕再不能的。 “这个我来想办法。”看出颜岚的担忧,黛玉立时开解道,心里也在思考着带颜岚出去的办法。若果真拿了钱,替龄官赎身,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自己却绝对不能出面,否则若被那些有心人知道了,只怕会利用颜岚的身份作为自己立功上爬的机会,而这个时候指望贾府放这些小戏子也是不太可能。记忆中好像是有一位老太妃去世,朝廷停了所有娱乐,这些小戏子才有机会得自由身的。“岚儿,姐姐只怕就快要离开这贾府了,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怎么回事?姐姐不是贾府的外甥女儿马?为何要离开贾府?那你去哪里呢?”颜岚担心地问。 “这些事情一言难尽。回头我再细细告诉你,到时紫鹃、雪雁她们都会和我一起离开,你也不要留在这府上了。至于轻罗、浅裳她们,我会让清平叔叔传信回去,这会儿子只怕清康叔叔还在杭州一带打探你们的消息呢,既然有了大致方向,也好让他去寻找了,即便……即便她们不能回来再跟着你,好歹也给她们赎了身,过几天舒服日子。”知道颜岚虽然不提,但还是很担心她们的。 “姐姐可以吗?你如今不也是寄人篱下?”看的出黛玉的好意,但颜岚只怕给她添了麻烦。 “你这个丫头!”黛玉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别太小看你姐姐我,如今我好歹也是林家唯一的主人了呢,哪里能连一点儿势力都没有的?放心,我相信这点儿事情还难不倒康叔叔他们。” 颜岚虽然不大明白黛玉所说的什么势力,但仍然了解地点点头,至少她知道林家的大管家林端以及清平、清安、清和、清康四位管事都是极有本事的人。 “姑娘,外面好像梨香院的婆子找来了。”看见院门口进来的婆子,雪雁还有点印象,知道定是来找颜岚回去的。 “哦,那带她去东边厢房喝茶。”黛玉不在意地吩咐,好容易和颜岚见面,她还想多聊一会儿的。 “姐姐,我还是先回去吧!”颜岚起身道。梨香院的规矩,她们这些人每天都有一定的作息时间,今天倒是出来的久了,虽然说和黛玉是姐妹,但自己的身份又不好暴露,因此还是小心些好,没得招来责骂。 虽然她掩饰的很小心,但黛玉依旧看见了她眼底的那抹担心,不由得更加心疼,想想原来在林府的那个颜岚,一向是无忧无虑、胆大包天的,她怕过什么?如今竟然因为一个嬷嬷招来就吓成这样,想来这些年的苦难生活也给她烙下了印迹邪少药王。黛玉不再勉强,只把颜岚抱在怀里,轻轻拥抱了一会儿,才对外面的春纤道:“请那嬷嬷进来。”回头又示意雪雁去取些散碎银子。 那婆子进来的时候,黛玉坐在上首,颜岚垂手在底下立着,看她进来给黛玉行过礼,方带笑道:“嬷嬷。”那婆子便点了点头,对黛玉道:“照理说,老奴不该该打扰郡主,可这梨香院的规矩,天儿也不早,奴才怕她不懂事,打扰了郡主休息,这才……” 黛玉微笑道:“嬷嬷不用说了,我知道。只是这龄官清秀可爱,言辞也是极爽利明白的,唱的也好,我是极喜欢的,还望嬷嬷回去不要为难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想想连府里的太太都被这貌似柔弱的康林郡主送进了大牢,她一个卑贱的下人又哪里敢反驳郡主的话。 “今儿原是我不好,听她唱了几段,倒有些着迷,竟耽误了时间,还劳烦嬷嬷亲自找了来,这点散碎银子,就给嬷嬷打点酒喝,也好暖暖身子。”说着使了个眼色。雪雁便拿了五两银子塞在那婆子的手里。那婆子立时满脸堆笑道:“这本是奴才分内的事情,哪里敢受郡主的赏。” “你只管安心受了!”雪雁瞟了她一眼,随即看着颜岚道:“这龄官我们姑娘极喜欢的,以后少不得要传她来多给姑娘唱几段戏,逗姑娘开心的,所以……”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郡主和雪雁姑娘只管放心。”那婆子袖起银子,对龄官倒果然另眼相看了几分。且别说,这丫头本就是梨香院中最拔尖的一个,不但蔷二爷关心,前儿还得了娘娘的赏赐,如今竟然又被郡主看上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了,不过自己毕竟的沾了她的光,得了这赏钱,来时还存了一腔的怒火登时便化为乌有,对颜岚的称呼也改变了,道:“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郡主了,龄官姑娘,我们这就回吧。” 颜岚点点头,不舍地看了黛玉和紫鹃雪雁一眼,终究是顺从地去了。 雪雁担心道:“姑娘,那婆子回去不会为难陆姑娘吧?” “想来是不会的,她得了银子,又知道我欣赏龄官,自然不会与我们作对。更何况听颜岚话里的意思,那贾蔷对她也是颇为照顾的,那婆子定不会造次。”抚着门框,看着颜岚的背影随那婆子消失在黑暗中,黛玉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姑娘是说,陆姑娘和那蔷二爷……”雪雁吃惊道,立时又摇摇头,“这怎么能行?那蔷二爷也不过……”忽然想到姑娘还在,雪雁忙住了嘴,这些市井流言,岂能污了姑娘的耳朵。 “不过是什么?”黛玉却毫不在意,听她住了嘴,便回头问道。 “这个,总之是不干什么正经好事,姑娘不听也罢了。”雪雁说着,便拉了黛玉依旧走进里屋坐了,倒了杯热茶来递到黛玉手里。 “你这蹄子,说也就说了,而且事关岚儿,我如何能不管,怎么这会儿反来跟我打马虎眼?”黛玉知道她素日里和各处的小丫头关系都不错,倒是能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的,因此佯作板了脸问道。 紫鹃也在旁边道:“既然和陆姑娘有关,雪雁你就说吧,姑娘如今经的见的多了,没得还避讳那些干什么?” 雪雁朝外看了看,那丫头婆子们也都下去了,这屋里除了黛玉紫鹃以及一个春纤之外,再没有旁人了,便凑上来道:“我听说那蔷二爷与东府先蓉大奶奶竟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呢,好像后来被珍大爷和小蓉大爷发现了,因为事家丑,不好说什么,便只给了银子,让他出去住也就罢了。” “什么?”黛玉吃了一惊,这她倒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只知道秦可卿爬灰,和贾珍有那么一段私情,如今怎么反扯上贾蔷了? ------------ 九十三、赤焰作乱玉心亦坚 上回说道雪雁提起贾蔷和秦可卿的一段秘闻,倒让黛玉吃了一惊。她来到这个异世的时候,秦可卿已经不在了,她也只是从《红楼梦》书中知道秦可卿死时的场景,并从其中的蛛丝马迹得知秦可卿与贾珍有染,倒想不到竟然还有贾蔷一事。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看了雪雁一眼,黛玉悠悠地问。 “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是姑娘以前跟着老太太去东府赏梅的时候,我因没事随意走走,无意间听见了几个老婆子的话。说是蔷二爷与小蓉大奶奶如何如何,结果被珍大爷撞破了,就将蔷二爷撵了出去。后来便听得蔷二爷在外面依旧不安分,斗鸡走狗、眠花问柳,珍大爷或许是气急了,竟也不再管他。直到日子过得落魄了,或许是小蓉大爷可怜他,才将他劝回来,给珍大爷陪了不是,这才得了这边府上去采买小戏子的差事。”雪雁说的有板有眼,只是她想不通的是,明明蓉大奶奶和小蓉大爷才是正经夫妻,怎么小蓉大爷反不生气,还帮着蔷二爷的,生气的反倒是做公爹的珍大爷了。 她不知道,不过黛玉却想得有些明白了。想那秦可卿亦是个风流多情的,年纪轻轻,如何就放着身边俊俏的贾蔷,反而看上了贾珍呢?原来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贾珍赶出贾蔷定是因为吃醋了,或许也正是因此才威胁可卿,借以上了手的。不过此事已经过去许久,只怕内幕也不好弄清楚了。更何况自己也不过是想知道贾蔷为人而已。既如此,那贾蔷果然不是岚儿的终身依托,少不得回头问问颜岚的意思,看她对贾蔷是否有意了。 想罢多时,黛玉抬头,却看到紫鹃和雪雁正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扑哧笑道:“你们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紫鹃和雪雁忙道:“哪里哪里,不过看姑娘一时出神,也不由呆住了。时间不早了,姑娘还是歇着吧!” “不了,我想等司马大哥回来。”黛玉摇摇头,司马圣风最近行踪不定,而且好像总是有烦心事的样子,虽然知道此时不该拿陆明昊的事情再去烦他,但是想想自己只怕离开这里了,到时候如果不让颜岚兄妹见上一面,以后怕是更不太好办了,因此便不肯休息,执意等司马圣风。 紫鹃叹道:“说来也怪,如今不仅连司马大侠,就连孙昭他们似乎也都心事重重的,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还众口一词地说并没什么,真真是想把人急死呢。” 雪雁却忽然拍脑袋道:“哎呀,坏了。”倒把黛玉和紫鹃都吓了一跳,两双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焦虑地看着她。雪雁这才道:“陆姑娘现在一心以为是梅花楼的人栽赃陷害,恨死了梅花楼,姑娘也并没来得及向她解释,那陆少爷现在已经是梅花楼的人了,若是陆姑娘见了他,岂不是……这要是打起来怎么办?” 黛玉和紫鹃也是一怔,随即笑的直不起腰来,雪雁似乎还不明白,莫名其妙地看着黛玉,“姑娘,我是说真的,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 “雪雁,我真不知道说你是聪明还是傻了。”黛玉指点着雪雁的方向,看她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这才笑道:“陆大哥我是被梅花楼所救,而且此时也已经知道了其中的误会,且已经加入梅花楼共同调查此事,他若见了颜岚还不解释清楚吗?又岂会打起来,你真是……”说着,黛玉又不自禁地笑起来。 雪雁跺脚羞道:“我不过也是为陆姑娘他们担心罢了,姑娘还笑。” “好,好,不笑了。”好容易忍住,黛玉便正色道:“你且和春纤先扶紫鹃姐姐过去休息,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 雪雁哪里肯依,扶了紫鹃过去,便又回来服侍黛玉,黛玉知道自己说了她也不听,只得由她,便自架上拿了书,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雪雁亦拿了针线在一边坐了天帝后羿传全文阅读。 司马圣风悄无声息地飞落在疏月轩中的时候,看到黛玉房中依然跳动的烛火,心里在刹那之间有一点儿惊诧,这都已经是三更天了,怎么她们还没睡吗?轻轻敲了敲窗子,很快地,黛玉纯美的面容就出现在窗口,嫣然笑道:“你回来了?” “你在等我?”心中闪过莫名的感动,至少在劳心劳力一天之后,能看到这样一抹笑容,就足以消除他浑身的疲惫了。 “嗯,”黛玉点头道:“隔着窗子说话不方便,你先进来吧!”雪雁已经起身开了房门,请司马圣风入内。 “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眼神,黛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嗯。”司马圣风也不再隐瞒。“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什么赤焰的组织,处处挑起事端,各大门派都遭他们挑了场子,梅花楼也不例外,如今各地的分楼都说有赤焰的人在找事,京城分楼也被他们的人袭击了一次,死了不少楼中的弟兄,我一直都在处理这件事,也在调查这个赤焰组织的背景。可是它太神秘了,之前从没有人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组织,而他们做事也极为利落,杀人劫物之后迅速消失,从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倘若不敌被抓,会全体在第一时间自杀。”司马圣风揉着额头,他前几日也曾私下跟踪过这批人,但以他的轻功居然也被人发现,那些人自知敌他不过,竟然当场全部倒地死亡,且在停止呼吸的刹那,浑身变成紫红色,实在是让人诧异。 “这么说这个组织很难缠了?”明面上或许梅花楼算不得什么大帮派,但黛玉知道以司马圣风的武艺,在江湖上只怕是少有人能匹敌,而且梅花楼的暗中势力也不容人小觑,而这赤焰居然能找到梅花楼分散各地的分楼,甚至知道司马圣风的身份,只怕来历匪浅。 司马圣风点头道:“没错,只怕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更何况楼中的部分兄弟被我派去天云峰,若是这赤焰识破他们的身份,只怕也凶多吉少。但昨日已得到消息,他们已经进入了天云峰,倒是没有遇到阻截,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了。” “嗯。”黛玉点点头。知道自己一时也帮不上他什么,便不想再浪费他的休息时间,直接明言道:“陆大哥是不是还在京城分楼?” “陆大哥是……哦,陆明昊!”司马圣风很快明白过来,以为黛玉是担心这位表兄的安全,笑道:“你放心吧,在绿萼的治疗下,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上次遭赤焰袭击时,他恰好不在楼里,倒是逃过了一劫,你若是想见他,回头我让人安排。” “不是,”黛玉忙摇头道,不知为何,司马圣风的话让她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连忙否认,随后察觉,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说起来我也是该见他一面的,只是这次却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岚儿。”看到司马圣风不解的眼神,又补充道:“陆家的女儿,陆明昊的妹妹陆颜岚。” “你找到她了?”听到这个消息,司马圣风也笑开了,他派人在江南各地找了两年多都没能找到的小姑娘,竟然有了下落。“她在哪里?” “就在这贾府。”黛玉笑道,“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她,今天刚刚和她会面。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们的人都是在杭州、扬州一带寻找,她却经姑苏一路来到了京城,甚至在半年前就来到了我们身边,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黛玉感叹着道。 “陆明昊自从清醒过来,也一直很担心这个妹妹,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如今好了,不管怎么样,陆家总还剩了这一对遗孤。”看着黛玉的笑颜,司马圣风也觉得很开心,“说起来,我还打算将这陆明昊安置在贾府呢,到时候他们兄妹倒也好互相帮衬。对了,那陆姑娘究竟是哪一个?姑娘为何不把她要了来跟在身边?” “我也想要了来,只是她不是贾府的丫头。”黛玉摇了摇头,道:“梨香院十二个小戏子中的龄官。她是贾府买来学戏的,我如何能要了一个戏子跟在身边,更何况正是因为她才和那史姑娘闹了一场别扭空间至上全文阅读。若要了来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以她的身份,还是隐蔽一些的好。” “这倒也是。既然如此,姑娘也不用担心,回头我自会安排他们兄妹见面的。这贾府只怕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姑娘也尽早安排离开这里才是。”想到自己今天得到的一些消息,司马圣风愈发觉得黛玉留在贾府危机重重。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开始收拾林家的老宅了,等紫鹃伤好了,我自然会找机会提出来的。”黛玉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随即想到萧翰阳,随即道:“对了,你可见到了绿萼姑娘?她是不是研制出了烈焰的解药?”萧翰阳那天的精神状态倒是好了许多,若真是有了解药,倒果然是好事了。 “没有。”虽然不忍心让她失望,但司马圣风仍旧如实答道。“绿萼之研制出了能增加他清醒时间、减少痛楚的药物,但还是不能完全解毒。而且……”担忧地看了黛玉一眼,不忍心再说下去。 “而且什么?”情急之下,黛玉一把抓住了司马圣风的袖子,担忧地问。 “而且……”司马圣风仍然说不出口。 “你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快说啊?”其实黛玉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因此越发急切地盼望司马圣风说出来。 “不但不能完全解毒,而且有可能促使烈焰发作。”说出这句话时,司马圣风几乎不敢去看黛玉的眼睛。其实听到绿萼说,即便知道那解药或许会促使烈焰发作,但听到黛玉这边出事,萧翰阳还是毅然服了下去。自己心里已然决定放手了,他不知道,当自己的生命与帮助黛玉有所冲突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至少,从这一点儿来看,萧翰阳是比他更爱黛玉的。 “促使烈焰发作,促使烈焰发作……”黛玉喃喃着,眼泪如泄了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了,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呢?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担心,让自己内疚,明知道吞下解药会有这样的后果,那天晚上他还是来了,怪不得能撑两个时辰,怪不得看起来那么虚弱,他一定是在存心折磨自己!黛玉赌气地想着,心里越发恨恨地,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傻瓜。 “听绿萼说,如果半个月之内找不到九色天莲,怕真是没救了。”既然已经开头,司马圣风就不打算再瞒着黛玉什么。可是一眼看到她瞬间惨白的脸色,心仍旧止不住疼了一下,随即安慰道,“不过还好,皇上暗中派出去的一部分和梅花楼的几位弟兄昨日已经到达天云峰,找到九色天莲后,快马加鞭,三日内还是能够赶到京城的。”话虽如此,但没有人见过九色天莲,绿萼也不过是在书上看到的,九色天莲,九重花瓣、九种颜色,逆序、倒序的排列,应该是很好辨认的,但愿那不仅仅是一个传说。后面的那句话他只能咽进心里,不敢再刺激黛玉。 “姑娘,别伤心了,司马大侠说的是,既然都已经到了天云峰,总还是有很大希望的,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雪雁在一旁柔声劝着。 “是啊,天无绝人之路。绿萼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如今已经住进了睿亲王府,时刻观察着他的用药情况呢。”司马圣风也安慰道。 黛玉不愿意他们陪着自己难过,便勉强收了泪,笑道:“绿萼姑娘是神医,连我那自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都能去了根,王爷的这点毒想来不算什么的,更何况进了天云峰,不是又多了几成把握吗?我没事,就是刚听到这个消息反应有些过了。天不早了,司马大哥也早点歇着吧!明天楼里想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司马圣风起身,黛玉说的不错,如今这事必须得提高警惕,若不是怕黛玉他们担心,司马圣风或许就住在梅花楼分楼里了。答应着出来,又安慰了黛玉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黛玉坚强的面具瞬间消失了,躺倒在床上,任凭雪雁服侍着脱去了大衣服,盖好被子,然后让雪雁下去休息,她却翻来覆去,如何也难以入睡,满眼都是萧翰阳推开自己的动作,毒发时痛苦的表情。不行,我一定要救他,不是还有半个月吗?那不如就赌一把! ------------ 九十四、辞贾母黛玉备离府 一夜没有好睡,第二天一大早,黛玉就早早起身,雪雁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有紫鹃睡觉警醒,是以直到黛玉披上衣服下了床,雪雁才迷迷糊糊地听到动静醒来,揉揉朦胧的睡眼,便看见黛玉正赤着脚站在绣鞋上,一下警醒过来,道:“姑娘,你怎么起来了?”一边说一边披上衣服上来扶住黛玉。 黛玉摇摇头,道:“没事,睡不着了,你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再去睡一会儿吧,我没事,就坐在这里想点事情而已。” “姑娘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雪雁撅着嘴抱怨道,伸手把梳妆台上的一个小镜子塞进黛玉手里,“姑娘自己看看,这黑眼圈都出来了,脸色也不好看,我看姑娘还是再睡一会儿吧,现在天色还早,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雪雁一边说着,一边便要为黛玉除了外面的衣服。 黛玉拦住她道:“好了,我的雪雁管家婆,哪有你说的那么憔悴?这样吧,你让春纤去厨房炖一碗冰糖燕窝粥来,我喝下去保证就好了。” 雪雁无奈,只得嘀嘀咕咕地去了。黛玉摇摇头,昨天司马圣风带来的消息实在让她难以入睡,也就在这一夜之间,她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萧翰阳的伤是不能再等了,那么如果去天云峰的人在两天之内没有传回消息,她就要亲自带萧翰阳赶往天云峰。或许这样还能节省往回送的时间。可是虽然说离开贾家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情,但这么急却不在她的预期之内,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解决呢,她不能不尽快地理出头绪来。 贾家的十五万两银票并剩余的三十万两欠据已经由贾政签字按手印交到黛玉的手上,至于那王夫人之事,自己却是答应了要说句话的,那就绝不会食言,不过国有国法,自己讲了情有没有用处却是不能保证,这点也已经言明了。即使放出来也不过是个疯癫之人,更何况自己就要离开这府里,也算是给她个教训,了结了这笔糊涂账吧!在细细想到紫鹃、颜岚等人的问题,黛玉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及至梳妆已毕,从春纤手中接过粥来喝了几口,黛玉便着了春纤继续看着,将疏月轩里的东西收拾起来,打好包裹。黛玉便自带了雪雁往贾母的上房而来。 此时,贾母的上房还静悄无声,黛玉进来时,却见一个贾母正独自靠在炕上,腿上搭着大红撒花羽缎紫貂毛的毯子,双手笼着精巧的红铜手炉闭目养神,下边鸳鸯和琥珀一边一个,轻轻地握着拳头给她捶腿。 这会儿听见外面声响,鸳鸯抬起头来,看是黛玉,忙请示道:“老太太,林姑娘来了周氏三国最新章节。” 贾母忙睁了眼,笑看着黛玉道:“玉儿倒是早,这大冷的天,没得还跑着一趟,倘或受了风着了凉,岂不又是外祖母的罪过。快来我这边坐着,紫鹃这蹄子也是越来越不经心了,这斗篷哪能遮得了寒,鸳鸯,快去后边把我藏着的那件凫靥裘拿出来给林丫头披上。” “是,老太太。”鸳鸯答应着就要去。黛玉忙拦住了,道:“老太太,我穿这样就很好,如今身子倒也不像先时那般弱了,倒也不觉得冷。今日来,原是准备和老太太辞行的,哪里还能再要老太太的东西。原来老太太疼我,给我的那屏风、桌椅、摆设等如今也都归置了出来的,回头还要二嫂子派个人过去看着。我林家的女儿清清白白,走了带的也都是我林家的东西,并不曾动了贾家一分一毫的。” 看到黛玉一大早过来,贾母原是想着昨天黛玉看到银子和欠据,只道贾府并不是存心算计她,或者还存了一丝亲情,感念自己原来疼她的一片心,是以过来请安的,竟不防黛玉说出这样一番话,满腔的热情顿时打消了,不过贾母毕竟是贾母,虽然黛玉没有给她留一点儿面子,而她心里也极度不满,但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有带出来,依旧笑道:“玉儿这是说哪里话,怎么就忽然说要走了,外祖母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儿家,能去哪里呢?快别说这种话了。鸳鸯,快去!”贾母不堪黛玉,反而去催促踌躇不定的鸳鸯。 黛玉见贾母执意如此,笑了笑也不再去阻拦鸳鸯,只在贾母身边坐下道:“我知道老太太疼我,只是林家的女儿,再怎样软弱,也是受不得别人欺负的。更何况林家在京城本也有旧宅的,黛玉在此,也是黛玉尽孝的意思,现在看来,外祖母身边上有两位舅舅、舅母,又有孙子孙女孙媳妇,多黛玉一人不多,少黛玉一人却也不少。是以……” “玉儿莫怕,有外祖母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你们林家在京里虽有旧宅,但已经是多年没有住过的,只怕洒扫收拾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玉儿就当多陪陪外祖母。”想到王夫人尚在狱中,若是黛玉就此去了,只怕贾家名声在京城更加的岌岌可危。 黛玉轻笑,如何看不清她的心思,“外祖母放心,黛玉答应了的事情,自然会去做,不过黛玉也有言在心,情是情,法是法,黛玉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至于林家的旧宅,想来外祖母并没有去看过,自先父亡过,黛玉来京时,亦是托了几房老家人守着的,黛玉即便空身过去,一切应用之物都是齐备的,这倒不用外祖母担心了。”客居与外,再如何好也不能随心,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户人家呢,黛玉此时更加的渴望能够摆脱这一切,开始自己自由地新生活。 “这……”黛玉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贾母知道她已经拿定了心思,便只得退而求其次道:“既然玉儿决定了,那外祖母也不拦着了,这样吧,我先让你琏二嫂子派几个人过去看看,若果真妥当,便让人给玉儿搬过去,怎么样?” “这倒不必了,我那义兄一直照管着老宅那边的,前些日子又听我说了打算,自然看着下人们新添置了不少东西,又是嫂子看着布置的,虽不华丽,倒也清雅别致,小凡儿还画了图样来给我看的,我是极为欢喜的,就不用麻烦二嫂子了。疏月轩的东西也差不多收拾齐备了,只一会儿让二嫂子着人过去清点就是了。无论如何,黛玉还是很感谢老太太、大嫂子、二嫂子的照顾的。黛玉走了,以后老太太就多注意身体,陪着孙子孙女们玩玩笑笑,少操些心,长命百岁了才是我们做小辈的福气呢。”说着,黛玉起身福了一福,眼里又有泪水要流出,她忙转头拭去了。心不是早就冷透了,为什么还会觉得难过? 看着如此疏离的黛玉,贾母知道,自己已经伤透了这个外孙女的心,心内有不舍,亦有不甘,越发地厌恶王夫人,黛玉最是个重情的人,若非那个贱人如此明白的算计,这个外孙女如何会与自己离心,只要自己对黛玉再疼爱一些,抓住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那么别说那什么古董、什么匣子,到时候林家的那几间铺子不也都跟着姓贾了。那个愚妇,竟然就被一点子嫉妒仇恨和那些赝品古玩蒙了眼睛,让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落空,若不是看在元春还有可能翻身的份上,自己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救她出来,还不如让她疯死在监狱里呢。想到最后,一双眼睛里竟然闪过狠厉的光。 “老太太?”黛玉在一边看的有些心惊,若说这贾家最有心机的,恐怕非这老太太莫属了嫡女为王。她佯装糊涂,任由王夫人吞了贾琏带回的三十多万银子,却又高调的对自己好,让自己在贾府的待遇甚至超过了她们自家的姑娘;在自己和王夫人冲突,亮出账簿的时候,她又是帮着自己呵斥了王夫人,虽然三十万银子当时没拿回来,但贾母的偏向却还是让她觉得很窝心的。一直以为外祖母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若是没有听到她那天晚上的算计,或许她就是真要将自己的铺子接管了,怕自己也会答应的吧!也算是老天有眼,总算是让自己都明白了,这对自己疼爱呵护备至的老祖宗也不过时把自己当做巩固贾府地位的棋子罢了,既然没有亲情,那她林黛玉又有何必要顾念这些呢?老祖宗,老太太、你爱也罢、恨也罢,算计也罢,今天出了贾府,我林黛玉与你们贾家从此就再无瓜葛了。 “老太太,疏月轩这会儿还忙乱着,紫鹃尚且卧床,春纤一个人只怕也照应不过来,黛玉就先回去了,二嫂子来请安时,还麻烦老太太和二嫂子说一声,派个人过去,如此,大家也都能安心了,也省的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话传出来。”忽视掉贾母眼里的那抹阴狠,黛玉起身淡淡地说完,就带了雪雁离开。 “玉儿,你真就这样撇下外祖母吗?”看着黛玉大红披风的身影走至门口,贾母忍不住又叫住了她。 黛玉脚步一顿,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却已经回答了她的话,外祖母,是你先撇了黛玉的,如今如何反来怪我。不接她的话头,只道:“疏月轩的丫头婆子原都是外祖母给了黛玉的,如今还请外祖母给她们另外安排取出吧。紫鹃虽是府上的家生奴才,然父母双亡,又是被二太太卖出去的,如今我已经为她赎了身,自然算林家的人了。至于春纤,原是从外面买的,黛玉想问一下她的身价银子,回头给了二嫂子,春纤以后也就跟着我了,想来府上也并不缺这一个小丫头,外祖母也不会不同意吧!” 见黛玉顾左右而言他,贾母知道真的是无可挽回了,只得无奈点头,道:“罢了,一个丫头,能值几两银子,回头我让你二嫂子把她的卖身契给你送去就是。” “如此多谢老太太了。”黛玉轻轻福了一福,便扶着雪雁去了。 门口,鸳鸯抱着凫靥裘,呆呆地看着黛玉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老太太,讷讷道:“老太太,这凫靥裘……” “凫靥裘?”贾母无神的抬起头来,看着鸳鸯手中那件翠色闪烁、光彩照人的凫靥裘,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再好的裘衣也无法暖热一个人的心,还收起来吧!”虽然不知道贾母话中的意思,但鸳鸯还是乖巧地将衣服收了起来。 疏月轩中,迎春、探春、惜春、宝玉、宝钗都知道了黛玉要走的消息,赶来相送。黛玉这里原是忙做一团,也并无多少心思闲话,不过陪着他们喝了杯茶水,便去看着下人们收拾东西。迎春、惜春见其忙乱,便先向黛玉告辞。黛玉与她两个本是极为密切的,这会儿便起身送到门口,握了手道别,只说等安稳住了,接她姊妹过去闲散几日,惜春听说亦是心中欢喜,便一再叮咛黛玉不要忘记了。迎春笑着推了她一把道:“你林姐姐和你说过的话,何时不作数了,快让她回去忙吧,那不还有客人等着呢,回去的晚了,只怕会有人说她慢待了客人的。” 黛玉知她说的是探春、宝钗,便也忍不住笑了,惜春也道:“真真这二姐姐,在林姐姐和面前,倒这般促狭了。”一行说,一行便和迎春去了。 探春因着王夫人不喜黛玉,素日也与她不冷不热的,这会儿看宝钗得了太子和六皇子的眼,自然也跟着巴结着,见宝钗要来,这才跟了过来,本就没有话说的,那宝玉满心的舍不得,可也知道经过了太太一事,黛玉是非走不可的了,是以只是在一边偷偷打量黛玉,仿佛要将她记在心里眼里一般。宝钗的心思却又与她二人不同,原想着黛玉是皇家的郡主,好歹见到太子、皇子的机会比自己多,那太子虽然在自己生日时来过几次,但这两天却并没别的消息,因此宝钗便有心托了黛玉能提点其两句,故此便不肯就去,满指望能单独与黛玉说几句话,可宝玉、探春皆干巴巴在旁边坐着,宝钗也只得掩了心事,不过说些闲话罢了。 众人正自无聊,便听得外面下人回道:“二奶奶和平姑娘来了。”黛玉、宝玉等人忙起身迎了出来。 ------------ 九十五、姊妹送别宝玉摔玉 上回说到王熙凤和平儿从贾母处听说了黛玉要走的消息,也赶了过来,黛玉、宝玉等人忙迎了出来。王熙凤看着平儿笑道:“倒是咱们知道的晚了,你看看她们可不是都到齐了。”一时不见迎春、惜春和李纨,便奇道:“迎妹妹、惜妹妹和大嫂子素日和你也是好的,怎么她们反倒不来?” “瞧二嫂子说的,我们难道和林姐姐就不好不成?”探春看着王熙凤,似笑非笑。 “看这三丫头,总挑我的毛病。”王熙凤一笑道:“你们姊妹都是好的,只有我天天道三不着两的,没得来和郡主妹妹亲近亲近,总行了吧?”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 黛玉道:“二嫂子快别贫了,还是进屋坐着吧。二姐姐、四妹妹看我这里忙乱,不肯打扰,都已经去了,大嫂子那里有兰儿,想是一时脱不开身,要打发了他去学里才能过来的。”一边说着,黛玉一边将王熙凤和平儿让进屋里。满屋子都是主子,平儿亦不肯坐,只道:“二奶奶和林姑娘、三姑娘、宝姑娘聊着,我去看看紫鹃,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以后怕是说话的机会都不多了的,奶奶有事让她们叫我。” 熙凤只道她和紫鹃感情好,也不拦着,只道:“你且去吧,我这也不用人守着。”平儿方答应着去了。 雪雁给王熙凤上了茶,王熙凤命了一口道:“我今儿也不是白来这一趟的,这是春纤的卖身契,老太太让我给林妹妹送来的。” 黛玉一听,连忙起身接过,对着王熙凤福了一福,道:“那就多谢二嫂子了。”一边说一边回头叫雪雁去取了二十两银子来,只说不能白白要了府上的人,这银子还是要给的。 王熙凤推辞不过,也知道黛玉是有心和贾府划清界限,便收下了,道:“妹妹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的,嫂子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镯子也是素日里常戴的,只送给妹妹做个念想,妹妹也吃点亏,把你那好镯子给我一只,也当是给嫂子点念想吧!嫂子以往有对不起妹妹的地方,还希望妹妹多多担待着,好歹多记着点好。”熙凤说着,眼里便有了泪水,黛玉待她如何,她是心里有数的,只是有时候碍着王夫人,她也做过一些对黛玉不起的事情,心里愧疚,便越发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黛玉心有所感,也道:“二嫂子说的哪里话,黛玉在府上多年,也得了两位嫂子不少照顾,哪里还有怪嫂子的道理。”一边说着一边又笑道:“也怪道人家说嫂子是再不吃亏的,那这么一个镯子也罢了,还要换我的好的,真真是什么都在你的算计内了。”一边说一边从手上摘下一只翡翠镯子来,也双手交给王熙凤。 宝钗在一边笑道:“显见得这颦儿只和凤丫头好了,我们来这半晌,也只得喝了两杯茶水,凤丫头这一来,倒是得了个好镯子呢。” 王熙凤听得宝钗一口一个凤丫头的称呼自己,心中便有几分不悦,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怎样,只是不软不硬地道:“宝妹妹这话就不对了,我得这镯子可是拿自己的镯子换的,这以心换心、以物换物的道理,我这睁眼的瞎子都懂,想来宝妹妹熟读诗书的,不会不知道吧?你们自己不先付出点什么,就想着得到,那怎么可能呢?” 一句话堵得宝钗是哑口无言,也只好微微一笑便罢了,但旁边一直沉默的宝玉却好似触动了心事,他对黛玉其实一直有着别样的情愫,尤其是年龄渐长,渐通人事,看家里亲戚间的这些姐妹,统共不及黛玉,况黛玉又是和他志趣相投的,因此早早定下心来,这辈子只求能与黛玉相伴足矣,哪里知道母亲竟做下了那等事情,心中烦闷郁郁、无可排解,今又听得黛玉要走,已然是五内俱裂,恨不得仿效倩女幽魂之倩女,一缕幽魂追随黛玉而去,是以虽众姐妹来后,一双眼睛只锁在黛玉身上,却一直默默无语宠妻,婚然天成。 这会儿王熙凤的话倒好似一股清泉,冲开了他尚混沌的心,不及多想,他已经扯下了脖子上的宝玉,双手捧着递到黛玉面前,恳切地道:“二嫂子的话极是有理,我也无别的东西,只有这块石头,是胞胎里带了来的,想来或能得妹妹一顾,就请妹妹收下它,也留作念想吧!” 熙凤登时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一席话,竟招出宝玉这番举动来。探春亦是吃惊,叫道:“二哥哥可是疯了,那是你的命根子,老太太、太太知道了,看又有一场气生。”宝钗也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宝玉。 宝玉不看她们,只认真地道:“不过是一件不会说话的死物罢了,妹妹收了,或许能沾染妹妹一点儿灵气,我反而会更开心一些呢,就算老太太知道了,也是不能如何的,这是我的东西,我爱送了谁便送谁。” “二哥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玉我却不能收。”黛玉推辞道,并不去看宝玉手中的玉。 “为何不能收,妹妹不是连二嫂子的镯子都收了吗?”一听黛玉不收,宝玉登时着急起来,越发犯了呆性。 黛玉暗暗摇头,这样的宝玉,真不知是说他至情至性呢,还是说他孩子气。“二哥哥,一则这玉是你出生时所带的,关系着你的身家性命,倘或有个不好,黛玉岂不成了贾家的罪人,二则,二嫂子以镯子赠黛玉,黛玉亦以镯子相还,彼此留个念想,算是姐妹间的情谊,但我和二哥哥则又不同,眼见的一年大似一年,私相授受,难免落个不好的名声,想来这也不是二哥哥想要的,更何况你赠黛玉宝玉,黛玉并无别物相还,岂不是白白得了二哥哥的东西,黛玉又岂能心安,所以这玉,黛玉是决不能收的,还请二哥哥收回吧!”黛玉说着,便站起身来,坐到了王熙凤身边去。 宝玉愣愣地站在那里,恍似没有听清黛玉说了些什么,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竟也说不出话来,探春走过去,拿起他手中的玉,一手理了理下面的翠色丝绦,道:“林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二哥哥还是赶紧戴起来吧,一会儿老太太、老爷若知道了,怕又有一场气生。”说着便要将那玉给宝玉带上。 宝玉越发地发了左性,瞪圆了眼睛,一把抢过那块玉来,想也不想就往外走去,嘴里还嘟囔着,“罢了,不过是一块破石头,林妹妹不要它,我也不要,索性摔了省事。”只慌得在外间侍候的袭人、晴雯等人慌不迭地抱住他道:“二爷,你可不能摔啊,那是你的命根子啊!回头老太太要是问起来,还不要揭了我们的皮。” 宝钗、探春、熙凤等人也忙起身跟了出来,一边劝着一边阻拦,那宝玉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她们几人,拿了玉要往假山上摔去。 “二爷!”袭人噗通跪倒在地上,哭道:“二爷不在乎我们,可也想想林姑娘啊,二爷摔了玉,让林姑娘面上怎么过的去啊!” “你让他摔!我倒是不放在心上的。”黛玉扶着雪雁的手,依着门框冷冷地道。 王熙凤等人都愣住了,黛玉不是一向和宝玉关系不错的吗?怎么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宝玉一手举着那玉也呆在那里,不知黛玉这话时何意。袭人哭着爬到黛玉面前,扯了黛玉的衣裙哭道:“林姑娘,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啊,自从你来了,宝二爷对你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先送来给姑娘,怎么姑娘不顾念这些年的情谊,不说劝着,反倒怂恿着二爷摔玉的,林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啊,认识要讲良心的。” 雪雁听她念叨着,早气得变了脸色,一把将袭人推到一边,怒冲冲地道:“你是什么人,也敢这样拉扯我们郡主的衣服,教训我们郡主?” “奴才不敢,可是林姑娘……”袭人还想说什么天帝后羿传。 雪雁更是怒喝一声道:“放肆!”一个巴掌打了过去道,“林姑娘也是你叫的?你们二爷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要做什么自然是自己的想法,和我们郡主有什么关系?” “雪雁,罢了。”黛玉挥挥手,道:“袭人,你也记住,我与你们宝二爷即便有什么情分,也是表兄妹的情分。他早已不是个孩子,反屡屡做这样孩子的举动,不念着老祖母担忧难过,不念着老父亲苦苦支撑,却总这样意气用事,可不是无用又是什么?他真觉得要摔玉就能威胁我收下此玉吗?我是绝对不能收的,他要摔也是他自己的东西,也该回他自己的地方去摔。这疏月轩我在一刻,就是我的地方,绝对不容人如此撒野。二哥哥,请吧!”说着,黛玉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便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袭人被雪雁那一巴掌打懵了,一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看黛玉进去,忙又扑到宝玉脚下道:“二爷,你就可怜可怜奴才们吧。” 王熙凤也道:“宝玉,林妹妹说的是,你就是想想老祖宗素日对你的疼爱,老爷对你的期许,也很不该再做这样幼稚的事情了。那宝玉本是你生而带来的,林妹妹不收也有她的道理,你又何必再如此强逼。罢了,袭人、晴雯,送你们二爷回去吧!”两人答应着,忙夺下宝玉手里的玉,用帕子包了,强拉着宝玉走了。 宝钗、探春一则担心宝玉,二来再坐下去也知道再说些什么,也都告辞去了。黛玉也不送,只淡淡道了句走好也就罢了。 熙凤见房中再没外人,方从怀里拿出了一叠银票,交到黛玉的手里,道:“林妹妹,嫂子虽然知道你这会儿手里不缺银子,但这毕竟是我们欠你的,我和你琏二哥哥说了,好歹把姑父给的三万两还给妹妹。妹妹一个女孩儿家,以后就要自立门户了,这银钱是最不能缺的,所以……这还是当日你琏二哥哥从姑苏带来的,都给我存着,我们也并不敢乱花,如今还还给妹妹吧!” 黛玉看着,果然是自家存银的钱庄开出的银票,知道王熙凤并没有骗她,心里也颇为感动,只道:“二嫂子,黛玉知道你们这一片心,只是我当年就说了,这也是我爹爹感念琏二哥的帮助,给琏二哥哥的,如今我如何能收回,二嫂子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我知道你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家里百十口人都看着你们的,二嫂子管家,亦是将嫁妆头面陪了不少进去。想来手里也是紧巴的,这银子还是嫂子收着吧。” “可是……”想到黛玉一个女孩子就这样出去,虽然老太太他们还了十五万银子,但总也是有难处的。 “二嫂子。”黛玉拍了拍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也听雪雁说了,你原来放的那些利钱都已经还了那些庄户了,把借据也都烧了的,这虽然是大好事,但想必嫂子也陪进去不少,当初那是我的建议,嫂子能听,黛玉心里就觉得很开心了。如今嫂子又何必与我客套。”黛玉一边说着,一边重又将银票交到熙凤手中。 熙凤叹了口气,道:“这也多亏了妹妹当日劝我的话,这人啊,还是要给自己积点阴德的。如今这府里的事我也不大肯管了,若不是二太太出了事,我倒真想回到大房里去。那大太太虽说出身不高,有点贪财,可没有那么多心眼,处着倒也轻松,更何况她没有儿女,如今倒是极疼爱我和巧儿的。” 黛玉点点头,道:“原该是这样的。”一时又嘱托了熙凤照看迎春、惜春,又说起李纨也是个苦命人。姑嫂倒是说了不少知心的话。黛玉又道:“以后我与贾家并没有什么瓜葛了,我也不叫你嫂子了,以后只叫凤姐姐吧。” 熙凤笑道:“如此倒是极好,反而显着越发亲近了呢。”说的黛玉也笑了。 一时,雪雁春纤便上来回道,说是东西都收拾好了,王承业那边也已经派人赶了马车来接。黛玉笑道:“倒真是赶得巧,既然如此,就先看着他们装了车吧,一会儿完了再让嬷嬷和小丫头们来我房里一趟。” ------------ 九十六、主仆议事黛玉还物 却说王熙凤和黛玉在屋子里谈了回话儿,雪雁便来回道,说是王承业那边已经派了人来接,黛玉便令他们先装了车,然后让在疏月轩伺候的嬷嬷和小丫头们都到自己房中一趟我们都是坏孩子。雪雁虽然答应着,却不肯去,黛玉奇道:“瞧这丫头,可是还有什么大事?” 雪雁只抿嘴笑道:“还要请姑娘出来看看呢。” 王熙凤也觉得奇怪,只道:“你们姑娘信任你,把东西收拾妥了,也就罢了,怎么还非要姑娘出去看的,那些来抬东西装车的也都是些粗人,不怕冲撞了你们姑娘,真真连雪雁这丫头都魔怔了不成?” 那熙凤素日管家,也是颇有些威信的,因此雪雁倒不似平日里嘻哈玩笑,只是不肯就去,非要黛玉出去看看。熙凤见状,携了黛玉的手道:“既如此,我陪妹妹一起去吧。” 黛玉看时,却见雪雁故作神秘地拍了拍手,疏月轩大门打开,当先进来的却是一位鬓发苍苍的老人,黛玉细细看去,顿时喜出望外,那可不就是林家的老管家林端吗? “端伯伯!”黛玉叫了一声,恍似回到了在林府的日子一般,登时便下了台阶,只疾步走到林端跟前,一手抓了林端的手道:“端伯伯怎么也来了?” 林端看着黛玉比先时瘦削的小脸,出落得越发如芙蓉出水一般的俏美容颜,热泪便浮上眼眶,三年没有见着姑娘了,姑娘虽然越见风致,但到底过的是不如意呢,且不说那含露目里的清愁,蹙眉处的淡淡哀怨,但就姑娘这身姿,定是不很舒心的。不过现在好了,总算要接姑娘回家了。 “老奴来接姑娘回家。”抬起袖子摸了把眼泪,林端定定地说。 “是啊,要回家了,回家真好!”黛玉还想请林端夫妇进屋说话,却不料那林端却道:“姑娘回了家,以后想说话有的是时间,这会儿还是你们进屋说话吧,我来看着他们装了车才是正经。”黛玉见他执意不肯,也只得罢了。 王熙凤见黛玉的老家人都来了,也不想在多打扰,便对春纤道:“你去叫你平姐姐来,就说我要去了。” 春纤忙去叫了平儿出来,王熙凤主仆两个这才回去。黛玉便携了林端媳妇儿的手进屋,一边嘘寒问暖,一边问着家里的事情。林端两口子本是林家的家生奴才,后来得了林如海的赏识,做了管家,林端主外面,林端家的则主内,一大家子倒也是井井有条,是以黛玉对他们也是极其尊敬的。 林端家的只拉着黛玉的手,连声说:“姑娘瘦了。”一时又怪雪雁是怎么伺候姑娘的。惹得雪雁挤眉毛弄眼睛的盼着姑娘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黛玉便笑道:“不怪雪雁她们,也是我自己胃口不好。” “就是就是,这府里的菜惯常都是很油腻的,哪有咱们姑苏的菜爽口,姑娘自然也没有胃口了。”雪雁也忙着解释。 林端家的面上带着笑,嘴里却还不肯轻饶了雪雁,只道:“你这个小蹄子,只知道推卸责任,难道你就不能在这院子里弄个小厨房,给姑娘弄点新鲜清淡的东西吃,总之还是你不够尽心。我听王嬷嬷说,那苏州菜她也是教过你的,怎么着也得想法子让姑娘多吃一点啊。”只说的雪雁苦着脸在一边打躬作揖的求饶。 黛玉笑道:“看来也只有林嬷嬷能辖制的了她了,素日里霸王似的,可没人敢惹呢。”说的雪雁忙要出去道:“嬷嬷和姑娘说话吧,我去看看紫鹃姐姐,她这会儿不能出来帮忙,心里急的什么似的。对了,嬷嬷可有准备软轿?紫鹃姐姐受了伤,可禁不起颠簸了。” “这还用你说,都准备下了。”林端家的瞪了雪雁一眼道。雪雁吐吐舌头,蹦蹦跳跳的去了。 林端家的叹了一口气道:“雪雁这丫头还是原来的性子,倒是姑娘,比在家时内敛、沉稳了许多,倒好像是总压抑着似的,姑娘这几年吃苦了。” “瞧嬷嬷说的,黛玉是长大了。”黛玉抿嘴笑道,随即摆了个款款的造型,低眉垂首,微微地扫了一眼林端家的,用低柔地嗓音道:“嬷嬷不觉的我这样更像是大家闺秀了吗?” 林端家的看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才是自家的姑娘吗,精灵古怪,却也不乏端庄秀气希灵帝国全文阅读。黛玉冲着她吐了吐舌头,站直身子,不依地摇着她的胳膊道:“怎么,嬷嬷不喜欢黛玉这个样子吗?” “喜欢、喜欢,姑娘什么样嬷嬷都喜欢。”这林端家只有四个儿子,并无一女,对这样的黛玉,自然是疼到了心坎里的,这会儿看着黛玉颇有些委屈的眼神,明知道是装的,也不能说不喜欢了。拉着黛玉坐下,林端家的这才道:“紫鹃那是怎么一回事,虽然王大人派人回去说了,却也不甚清楚,怎么那二太太对自己家的下人竟是这么狠的?” 黛玉眼色一黯,想到紫鹃为了维护自己而受得委屈,刚刚的那点儿欢快亦收起了大半,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给林端家的讲了一遍。 林端家的原是个脾气火爆之人,只是后来跟着管家后才慢慢地收敛了性子,这会儿听得那王夫人不但让人偷换了黛玉房中的古玩字画之类,又打着黛玉那匣子的主意,居然还因为逼问紫鹃钥匙不得一怒之下将紫鹃打了个半死,还要卖到妓院里去,不由得怒火中烧,“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真是个黑了心肝的,如此算计外甥女不算,连个小人也不放过,钱财米花了眼,如今这样也真是报应啊!”听说了荣国公府的太太在牢中疯掉的事情,林端家的这会儿方觉得果真是大快人心。 看着林端家的表情,再想想自己对贾母的承诺,忽然觉得是不是轻率了点,小声道:“可是人都已经疯了,我已经答应了府上的老太太,要在皇上面前给那二太太求个情,放她回了府来。” “什么?”由于不敢置信,又太过吃惊,林端家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道:“姑娘难道就……就一点儿也不恨那二太太吗?” “如何能不恨?其实她会算计我的银钱东西,我是早就想到了的,这也是为何在姑苏就请端伯伯让仿古斋的师傅们仿了那些古玩的原因,可我没想到她竟然还将主意打到父亲为我留下的仅剩的那点儿家当上,居然还为此伤了紫鹃,这才是我最不能原谅的。可如今她已经疯掉了,什么事情也不记得了,和死了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外祖母虽然也有算计,但毕竟也是疼爱过我的,如此恳求,我如果再不答应,只怕母亲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所以……” 听黛玉提起贾敏,林端家的亦有些哀伤,姑娘说的也是,好歹那老太太是自家太太的亲生母亲,与姑娘也是血脉相连的,遂道:“姑娘终究是心软了些。不过也好,既还了贾府养育姑娘的银钱,又借此事算是还了他们的情分。从此,姑娘和他们贾府也算是两无瓜葛,贾林两家,也再无什么亲戚情分了。” 黛玉点头,“我正是这样想的。”眸子里的伤感一转,却被林端家的看在眼里,却愈发地心疼了。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外祖家却除了算计不能给她一点儿亲情,这样肮脏的地方,真不知姑娘如何生活了那么多年。当年老爷也真是狠心呢。 林端家的换了个话题,道:“这会儿想来都已经装完车了,姑娘的房间时我亲自看着布置的,到时候若是有哪里不合心了,姑娘只管说,我让她们改去。”黛玉知道她的心思,随即也笑道:“嬷嬷是极知道我心意的,定然不会让我失望。只是父亲当日的那些古玩可都收藏好了?” “这个姑娘只管放心,”林端家的爽朗笑道,“在咱们府上自是再没有那等吃里爬外的小人的,钥匙也在我当家的手上。老主子留下来的东西,咱们岂敢大意了。”说着便起身道:“姑娘且先歇一歇,我出去看看可收拾的怎么样了?” 黛玉点头,门口一个翠衫的身影闪了一闪,见林端家的要出去,忙躲了开去,黛玉却仍然看清了,不觉抿嘴笑了起来。看来这雪雁果然是有些怕这林嬷嬷呢。忽然玩心打起,对门外叫道:“雪雁,你躲什么?林嬷嬷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林端家的住了脚步,道:“雪雁,还不进来?” 果然不一会儿,便见雪雁撅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来,还咕哝着道:“姑娘真是的,不给我打掩护也就罢了,还偏偏要把我揪出来,好歹伺候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却还来陷害我回到唐朝来爱你最新章节。”黛玉心里早就乐翻了天,却也只能忍着道:“雪雁说什么呢?” 雪雁忙抬起头来,对上林嬷嬷疑惑的目光,忙笑道:“没什么,雪雁是想着过了这么久,嬷嬷的茶凉了,正想着去沏了新茶来呢。” 林嬷嬷笑道:“罢了,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打量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呢?你紫鹃姐姐可怎么样了?一会儿虽是软轿,倒也难免有些不适的。” “紫鹃姐姐说她好多了,听姑娘要回家,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只说哪怕是要了命也要跟姑娘去呢。”雪雁略带着夸张地说。听姑娘要回去,自己就盼着这一天,总算是盼到了,整个人便也比素日开朗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嬷嬷只管陪姑娘说话就是,有什么只管打发了我?” “醒了,你在这服侍姑娘吧,我出去看看可都装好了,咱们也好走了。”林嬷嬷说着便起身出去。 雪雁这才上来扶了黛玉坐下,小声道:“姑娘刚刚可是故意的?就知道我最怕林嬷嬷了,还来整我?” 黛玉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的伏倒在桌子上,道:“我倒还不知道雪雁还有怕的人呢,原来再咱们家业并不见你如何?怎么这会儿见了她倒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雪雁嘟嘴道:“原来在家的时候,林嬷嬷也并不常来姑娘房中的,我便不怕啊,这会儿见了,又是嫌姑娘瘦了,又嫌我没伺候好,念叨起来没完,别说我,若紫鹃姐姐在,也定是极怕的。” “姑娘,老太太、大太太、珠大奶奶来了。”春纤在门口回道。 黛玉和雪雁相视一眼,道:“终究还是来了。”便将几人迎进屋里,重新上了茶吃着。贾母看着黛玉,未语泪先流。黛玉只得道:“外祖母这是怎么了?黛玉回家是好事,怎么外祖母反倒伤心了?” “玉儿啊!”贾母叫了一声,哽咽难言。刚才远远看着林家下人们抬了箱笼装车,想不到黛玉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那东西倒是装了满满几大车,让贾母如何不心疼的。就是邢夫人在旁边看了,也忍不住咂舌道:“想不到二太太指使着那婆子费了那么多心力,竟然也不过得了大姑娘十不及一的东西,真是不值得。” 贾母只瞪她道:“都到这份上了,你又何苦说这风凉话。”邢夫人虽不服,却也不敢多说了。倒是李纨因为送贾兰上学后,去给贾母请安,倒被贾母留下说了一会儿话,故此没赶上来为黛玉送行,这会儿见贾母如此,便道:“老太太,林妹妹走的也急,来不及摆上几桌送行宴,但这还是应该过去说说话的。” 贾母便让小丫头去看着,等到东西装完,林端着人赶了马车出去,贾母三人这才来到黛玉这里。 黛玉也不想多说什么废话,亦懒得再虚与委蛇,只对贾母道:“老太太,适才收拾东西,黛玉亦是只将我南来时所带的先人遗物带去了,至于府上的这些都在这里了,老太太也过目一遍吧。这是老太太给我的屏风、翡翠香顶、如意、并几个汝窑的花瓶和一些摆件,还请老太太收了去吧!” 贾母流着泪道:“玉儿难道真真这么绝情?连外祖母给的东西一并嫌弃了不成?那些给了你本就是你的了,外祖母如何还能收回的?” “老太太,并非黛玉嫌弃,实在是家里嬷嬷们早就布置妥当了,并不缺这些东西的,老太太还是收了去吧。我屋子里的这些丫头我也都和她们说明白了,回头琏二嫂子登记造册,老太太也可分派了他们去别处的。”黛玉淡淡地道。 邢夫人看着那架屏风和那翠绿的翡翠香顶,心里早已经活动开了,只盘算着那都是上好的东西,若是卖了出去,少说也能弄个几万银子的。因此便堆笑对贾母道:“老太太,既是外甥女那边不缺什么,老太太还是收了吧,我们屋里那架屏风倒是有些旧了,不如这家屏风就……”邢夫人说着,一边观察贾母的脸色,眼见她脸上没了一丝表情,眼中阴鸷闪过,便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说下去了。 ------------ 九十七、玉回林宅新收丫头 却说那邢夫人却贾母阴鸷的表情吓得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有要屏风的心思,只得讷讷着退到后边去了,李纨倒是笑着上前到:“林妹妹何时与外祖母也这边外道了,老太太疼妹妹,才把这些上好的东西都给了妹妹,我们这些苦瓤子是想也想不到的,妹妹就好好收着吧,不论如何,也是个念想。” 听了李纨的话,贾母的脸色才慢慢地好转了一些。心里也是颇有些受用的,都说这珠儿媳妇是个不会说话的,今天一看,倒比那凤丫头也差不了哪去。因此只看着黛玉,听她如何答言。 黛玉只笑了笑,抬眼看着李纨,不知道她为何竟与往日变了个人一般,竟然如此刻意地讨好老太太。却见李纨对她眨眨眼睛,继续道:“再说这府里本来还欠着妹妹的三十万银子的,这些东西妹妹就是收了也是应当的。”黛玉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这绝对不是李纨!一向端庄稳重的李纨竟然如此大喘气捉弄贾母,这玩的也太过火了点儿吧! 果然,贾母的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好似要将李纨的后背灼透一般,冷声道:“珠儿媳妇,你退下吧!” “是,老太太。”李纨回身,又是原来微笑的表情了。 黛玉只做沉思状道:“大嫂子说的也有道理,我没事也给府里算过,出的多进的少,如此,外祖母的这些东西黛玉仍收着吧,到时候若是老太太、老爷们银子不凑手了,这些也能当得一些的。”说着回头道:“雪雁,让林嬷嬷带人来清点装箱,搬到车上去。”雪雁本就对黛玉要将东西还给贾家觉得不满,嘟囔了好几次,奈何黛玉只不听,倒不想让珠大奶奶一番话,说的变了心意,因此忙脆声答应,雀跃着找林端家的去了。 贾母本来是想用这些东西表示一下自己的情分,好让黛玉记着自己这个外祖母的,哪知道转眼之间竟都抵了账,还让自己找不到丝毫破绽来,一时间急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心里暗暗恨上了李纨,叹息贾家竟然就养了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主,殊不知,此时的李纨已经不是原来的李纨了。至于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之后再说。 单说那林端家的得了雪雁的信,心里也觉得解气,早带了几个有力气的婆子来,当着贾母的面收拾箱笼,贾母看着自己的翡翠香顶、松风鹤影的屏风等一件件被她们装进箱笼,面上虽然带着笑,长长的指甲早已掐进手心里去了,肉疼,心却更疼。李纨在后面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也不过只有一抹冷笑而已。 “姑娘,已经全部装车了,这就可以出发了。”林端家的看着众人收拾妥当,过来回禀黛玉。黛玉点头道:“知道了,让端伯伯他们押车先走,我还有几句话要和老太太、大嫂子说的。对了,先将紫鹃扶到软轿上去,我这就来。”林端家的看看面色诡异的贾母,颇有些不能放心,却被雪雁拉下去了。 黛玉这才对贾母道:“老太太,不论如何,您终是黛玉娘亲的母亲,也疼过黛玉一场,如今黛玉既去,请老太太受黛玉一拜,也不枉这祖孙一场了。”说着黛玉也不让雪雁去拿软垫,只纳头拜了几拜。 贾母心中再不快,听得黛玉提起她的母亲,心里亦是酸楚,便有泪盈与眼眶,忙让李纨、鸳鸯上去扶住,只道:“罢了,我们祖孙能到今天,也是外祖母对你不起……”一时哽咽难言,鸳鸯便在一旁轻声劝了。黛玉便又对这李纨拜了一拜,只说谢过大嫂子素日的照料陪伴之情。 听得黛玉就要走,原已经散去的姐妹都又赶了过来,却独独不见宝玉。黛玉只道他身边不会少人,因也不放在心上,只一一和众姐妹作别。及至到了惜春面前,惜春的一双眼睛早哭红的桃子一般,只拉了黛玉的手,悄声道:“姐姐千万不要将我和二姐姐忘记,好歹接我们过去,姐妹还能再见一面,只这府里,姐姐也再不用来了的大神老师带回家全文阅读。” 黛玉为她擦泪道:“这是自然。只是这府里一人一副心肠,你们也要好生顾着自己才是。”惜春哽咽着答应。 紫鹃、雪雁、春纤那边也与各人的小姐妹分别,自然也是难分难舍的景象。却说黛玉别过贾府的众位主子,看看跪了一地的疏月轩众人,这些都是陪了自己五六年的,虽不敢说和雪雁、紫鹃等人一样,一片真心为自己,但好歹也是主仆一场,这会儿个个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下,黛玉心中亦不好受,因道:“不论如何,你们众位也服侍我一场,如今主仆缘分将近,黛玉也感激诸位的细心照料,虽不能给你们什么,但好歹还有几两银子,也希望你们别嫌少,都收了吧,我已经和老太太说过,我走后,自会另外安排你们去别的姑娘爷们房中,也算了了我的心愿吧!”一边说着,黛玉便示意雪雁春纤每人给了十两银子。众婆子丫鬟忙磕头道谢,要知道在贾府姑娘们也不过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黛玉一出手,每人竟给了十两银子,让她们如何不感恩道谢的。一时有真舍不得的,也有那假意留的,便哭作了一团。 黛玉不忍再看,在雪雁、春纤的服侍下上了马车,车上铺着银红色丝绒毛毯,内侧座位处却好像是个稍窄的暖炕,一个人就可以躺下睡觉了,却见上面铺着同色毡毯,最上面则是一张完整的大红狐狸毛皮坐垫。黛玉禁不住微笑,想是端伯伯两口子知道自己畏寒,故此竟连这狐狸毛皮都拿出来了。 黛玉看车里宽敞,便叫雪雁和春纤一起上来。微微掀起车帘,和贾府众人挥手告别。车马辘辘,黛玉从此便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五六年的荣国府,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此时,林家的众人早已经守候在大门外等着小主人的归来了。自从老爷去后,姑娘将府里一批不安分的下人打发了出去,他们这些的除了一部分依旧安置在姑苏的庄子上,一部分则跟着清和、清康到了各处的铺子帮助管事,其余的貌似被赶了出来,其实姑娘早给他们安排了取出,却原来是在京城的老宅。这三年,他们一直兢兢业业,只盼着姑娘能回来,却不想,果然今日要回了,他们哪个不激动? 清平、清安带领着,男女仆妇分两边站着,翘首以待,大管家去了也有一两个时辰了,眼看到了中午,这怎么还不到呢?众人都不由得心中嘀咕,只祈祷着自家姑娘别改变了心意,听了那贾府人的话,留在贾府。 正自胡思乱想,却见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一路飞跑而来,只大声道:“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好小子,话都不能说清楚点?”清安一把抓过那小厮,大声道。众人也呼啦啦围了上来。 那小厮看这阵势,急忙咽了口唾沫,却怎么也喘不匀那口气,只得一手把着清安抓着自己衣领的手道:“安……安爷,我喘不过来气了。”清安一看,忙松了手道:“你快说。” “大管家回来了,赶了好多马车呢!”小厮喘匀了气,好容易说出来。 “那姑娘呢?”清平也忍不住问道。 “没看到。”小厮怯怯地说,他就看到林端在前面骑着马,后面跟了七八辆大车,就急忙跑回来报告了。 “你真是……”那小厮的娘就在女仆队里面站着,正等得心急呢,这会儿居然听他说没看到,气急地上来拧了一把,道:“你个小兔崽子,赶快回去守着,看到姑娘的马车来了再回来报告。” “是,是……”小厮看众怒难犯,慌忙又一溜烟地去了,恰好却和林端的车马撞在了一起,林端笑道:“小安,刚才就看到你,怎么叫也叫不住,怎么又过来了?” 那小安委屈地道:“端爷爷,平爷、安爷还有我娘他们都怪我没看见姑娘就回去瞎说,让我再来打探。” 林端哈哈笑道:“这也难怪他们心急,走,跟我一块过去,姑娘的车轿就在后边呢,快让他们找些轻壮的小伙子过来卸车,呵呵,姑娘的家当可是全带回来了,这次就哪也不去了清穿之重设历史。”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安拉上马去,一路往林宅而来。 后面的马车全都进了西角门,林端也在大门跳下马来,只道:“姑娘就在后面,马上就到了。”人群里便越发激动起来,只是虽然人人脸上带着喜色,但却紧守分寸,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几十个人却也鸦雀无声。 黛玉的车停在大门外,一个婆子先拿了车辕上的杉木藤面车蹬放在下面,这才掀开轿帘,请黛玉下车。 春纤和雪雁先走了下去,这才扶着黛玉下了车子。黛玉闪目看去,只见一张张陌生而熟悉的脸上全都挂着真心的笑容,甚至还有几位上了年纪的,都在忍不住拿袖子抹着眼睛。此时见黛玉下来,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黛玉忙道:“各位叔伯婶娘们,都快快请起。黛玉不在之时,对亏了各位照料林家的一切,黛玉道谢还来不及,如何能受你们如此大礼。端伯伯、平叔、安叔你们都赶紧起来啊!”黛玉说着,便亲自去扶了林端起来,雪雁、春纤也上去讲两位年长的嬷嬷扶了起来。林端方擦了一把泪道:“大家都起来吧,请姑娘回家!” 众人起身,异口同声地道:“欢迎姑娘回家。”黛玉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却还是微笑着在众人的簇拥下,迈步进了林家的大门。 却说黛玉来到上房,众人便在外面等着,林端家的拿着花名册,依次叫了进去,让黛玉都认识一遍,并简单介绍了哪些人主要负责哪里,于是众人重新又见了礼。林端便吩咐大家个人做个人的事情去,又吩咐厨房里多烧几道姑苏的家乡菜,算是为黛玉摆的接风宴,黛玉又道:“既然是接风宴,不如就让小厨房和下人厨房里并到一起做了,到时候在大厅里也摆上几席,大家一起高兴高兴。”林端自然不会反驳,当即传了下去,厨房里便忙做了一团。 随后林端家的便又领上来四个小丫头,道:“姑娘身边贴身侍候的只有紫鹃、雪雁和春纤三位姑娘,如今紫鹃又受了伤,怕姑娘身边人手不够,这四个本来是家生的奴才,长的也还算干净,手脚也利索,不如就让她们跟着姑娘吧,也好给雪雁她们打打下手。” 黛玉看了看地下跪着的四个小丫头,却见她们一色的青衣小袄碎花绫裙,就连发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双丫髻,点缀着一支银簪子两朵粉色绒花,不由笑道:“远了看倒像是四胞胎姐妹似的。” 林端家的笑道:“虽不是四胞胎,但也有一对是双胞胎的,你们四个,都抬起头来给姑娘看看。”四个小丫头闻言都急忙抬起头来,黛玉看时,却见左边两个小女孩果然长的一模一样,便笑道:“林嬷嬷,这是……” 林端家的笑道:“这原是厨房里王嫂子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如今也十岁了,另外两个一个是账房上林峻的孙女,一个是在庄上管事的秦家的女儿。听说姑娘要回来,因想着再给姑娘挑了几个人伺候,看她们四个还算机灵,针线上也好,因此便带了给姑娘来看看。” 黛玉也忍不住笑起来,上前将四个人拉起来,一一看过,道:“我身边有紫鹃、雪雁、春纤,原也是不缺人使唤的,房间里嬷嬷又早安排好了洒扫上夜的嬷嬷丫头,怎么如今又巴巴地送了她们过来。只怕以后我越发地万事不肯动手,懒了起来呢。不过她们四个我看着也喜欢,我的衣服向来不用针线上的人,一直是王嬷嬷、紫鹃、雪雁她们做的,如今王嬷嬷去了,紫鹃又伤了,剩雪雁一个倒也果然着紧,既如此,就留下她们吧!” 那四个小丫头闻言欣喜,便又要给黛玉磕头,黛玉忙拉住了道:“在我面前,没有那么多礼节,不信你们问问雪雁。”又问及她们四人的名字,却原来分别是秋香、秋红、芸香、紫兰。林端家的便道:“这原是在家里爹妈给她们起的名字,以后跟着姑娘,自然还要姑娘改名字。” 黛玉因想了想,虽然觉得叫着可能不太方便,但毕竟都是她们父母起的,又叫惯了的,因此也并不给改名,只说她们原来的名字就不错,继续叫下去就行。四个丫头忙又谢了,林端家的因看黛玉有些疲累,便带黛玉回后面卧房里休息。 ------------ 九十八、精致卧房见人心思 黛玉随着林端家的病几位嬷嬷转过雕花屏风,来到后面的卧室,黛玉却不禁愣住了,原来,卧室门口不但摆着一扇极大的紫檀木精雕屏风,古色古香,玲珑剔透,卧房内还是一色的沉香木桌椅案台,件件泛着柔润的光,看去极是精致。窗台下书案便一架同样木料的贵妃躺椅,上面铺着厚厚的虎皮褥子,大气却又不落俗套。 四面的墙壁也并不是寻常富贵人家所挂的名人字画、春兰秋菊之流,亦是紫檀木雕琢的各色花卉、人物、动物造型,温润清雅、栩栩如生,看见及手处个一个牧童骑牛吹笛雕塑,却是悠闲至极,憨态可掬,让人不由地想起了那句“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越”的词句。黛玉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阵,方道:“端伯伯和嬷嬷真是太费心思了,如此布置别说公侯小姐,只怕皇宫里亦不及也,却是有些过了。若被有心人传进宫里,只怕会有不妥。” 林端家的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咱们家在京城里亦不显山不露水,外人眼中不过尔尔,更何况家中只姑娘一个珠子,来往宾朋不多,想来知道者有限,即便知道了,这也是咱们自家的铺子里一手打造的,并不偷不抢,没有任何违法的事,谁还能怎样不成。” 黛玉笑笑说:“嬷嬷说的是,我也不过白担心罢了。倒是各位叔伯的这份心,真真叫黛玉无以为报了。”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林端家的忙道,“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受过老主人恩典的,林家现在也不过姑娘一个,积攒了几辈子的东西用在姑娘身上也是无可厚非的。这也是清平他们听说了姑娘在贾府的事情,料想着姑娘要回来的,忙忙地从江南赶运了来的,倒也果然没有耽误。”林端家的说着,一手扶了黛玉,对雪雁道:“姑娘累了,你且去给姑娘铺床,让姑娘好生休息一会儿。” 雪雁忙答应着去了。林端家的便扶了黛玉在梳妆台前坐了,小心地为黛玉卸下头上的装饰,又命小丫头特意端来了姑苏、扬州等地的小点心来给黛玉享用。林端家虽说看着大大咧咧,这手下却是极为轻柔、簪子、珠花,一一摘下,却不会扯痛发丝,黛玉便极为怯意地品着点心。 素手拈起一块酒酿饼,咬一口却是玫瑰馅的,红红的瓤衬着素白的面皮,越发地勾起人的食欲来,黛玉忍不住将剩下的全部放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回味,酸甜芬芳,皮软酥馅香糯,真是齿颊留香,却也有当初在姑苏时吃的味道。素手伸出,打算再拈一块,却被雪雁的惊叫声打断了,头皮一紧,显然林端家的也吓了一跳。 “嬷嬷。”黛玉轻轻叫了一声,林端家的才发觉自己使力气大了,忙松了手,将梳子拿下来,对着黛玉抱歉地笑笑。黛玉也道:“这雪雁是怎么了?鬼喊鬼叫的,不是让去铺床了吗?” 林端家的让两个婆子过去,拉了雪雁过来,看雪雁脸上尤似很惊奇的表情,不禁道:“你这小蹄子,火烧了尾巴怎么的?” “姑娘,那床……床……”雪雁好像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指着后面结结巴巴地道回到唐朝来爱你最新章节。 “床怎么了?”黛玉也觉得好奇,抬头看着林端家的问道。林端家的也觉奇怪道:“床不是好好的吗?你叫唤什么?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不是,那床……”看雪雁还是结巴着说不明白,黛玉索性披散着长发起身,攥住林端家的手道:“看来她是说不清楚了,还是我自己过去看吧。”说着便移步进了最里的房间,却也不由得惊讶地张开了胭脂小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原来房间靠墙摆放的竟是一座紫檀木精雕江南式样的拔步千工床,原来所见的也不过是二进、三进的,这座却是整整四进,正坐床面南背北,足足占去了半间卧室,床顶部是镂空雕刻花鸟纹样的卷篷顶,下面有踏步,前面则是雕花柱架、挂落、倚檐花罩组成的廊檐,黛玉扶着雪雁的手走进了去看,却见那整张床雕镂的皆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花纹式样,走进第一进,两面皆放置着几双精巧的绣鞋、棉袜,看那花样就知道定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正中通往内里的床板上则铺着厚厚的崭新银红毛绒软垫。再向里一层,却见两层雕花柱架之间搁置着二斗二门的小橱,上左边放置着西洋座钟、帽筒、花瓶等物事,右边则是妆台、镜袱、灯台等女儿必备的用品。再入了第三进,左边是浴盆架子,右边则放置一直马桶箱。最后一进才是卧床的本体,有雕花门罩隔着,打开来,却见里来却是崭新的被褥纱帐,一应皆是黛玉所爱的。想是床脚处香炉里熏着香,淡淡地香味散发出来,暖洋洋熏人欲醉。 这样的床,黛玉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别说在贾府时起居的床铺用具,就是在现代时的婚床,竟连这拔步床的一丝一毫也比不上了。整座床虽然宽大,然却十分精巧细致,玲珑温润,这简直不像是卧床,反而像是一个具有多种功能的小起居室了。 “嬷嬷,这是……”眼里的喜悦和震惊毫不掩饰,如果说端伯伯安排的一切都让自己震惊,那这张床无疑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林端家的擦了擦红红的眼眶,知道黛玉很是喜欢,便道:“这原是三年前,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央了江南的木器名匠沉浪先生打造的,那沉浪先生据说是鲁班的后人,手艺虽然好,却最是厌憎权贵,是以从来不愿意为当朝为官者打制家具,老爷虽与他有恩,但他也有言在先,要见了姑娘才决定是否做的。老爷无奈,只得让他暗中悄悄见了姑娘一面,哪里知道,他竟是说,若姑娘还配不起他做的家具,这天下间再无别人了。是以便开始打制这拔步床,足足耗时三年,这才终于完工的。” “沉浪先生?”黛玉一介闺中女子,自然没有听过他的名声,可在外谁不知道,据说宫里有后妃为了求得其亲手制作的一件家具,需得上万银子的,更何况这样一座大床。“既然沉浪先生如此费心,那嬷嬷还应该告知平叔他们,万万不可短了这工费。” 林端家的听说,不禁笑了,道:“姑娘敢是在京城住的久了,竟然把咱们那边的规矩忘了不成,这木匠行里有句老话,叫‘宁上一根梁,不做一张床,’因为据说这做床是要折寿的。更何况这拔步床可是可是精工做上三年的,一天为一工,可不又叫千工床。沉浪先生可是说了,这床只送不卖,因此是他送给姑娘的,也算是还了咱们家大人当年的恩情了。” “这沉浪先生倒也古怪,怎么竟似连银子都不看在眼里了呢?”不等黛玉说话,雪雁倒是歪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了。“有的人为了一点子钱财可是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的,卖儿为奴,逼女为娼的事情也是时常有的。倒不想他竟然肯白白送了姑娘这么好一张床,照我说,这张床怎么也卖个十几万两银子呢。” “瞧瞧咱们雪雁,怎么跟着姑娘在贾府几年,倒也学的满嘴的银子价值的。”林嬷嬷在一边取笑道。 “嬷嬷!”雪雁跺脚不依,“我也不过是就事说事罢了。你还不知道那薛家的宝姑娘呢?见了什么都要说出个价值几何来才罢休,而且总还能大段大段地掉书袋,贾府下人谁不说她博学多才呢!” “雪雁,不许胡说王妃欠收拾:王爷别乱来!最新章节!”黛玉瞪了雪雁一眼,既然出来了,何必再牵扯上那府上的人和事? “知道了。”雪雁吐吐舌头,越发显得娇俏可人。黛玉也再绷不住脸,笑了开来。这雪雁在贾府时沉默寡言,倒也多几分稳重,原来却都是装出来的,这不,刚到家,就恢复了本性了。忽然想起紫鹃来,回头问林端家的,“嬷嬷,紫鹃在哪里呢?” “姑娘这原是个独立的院子,紫鹃姑娘身上不舒服,已经安排在隔壁厢房了,姑娘要不过去看看?”林端家的忙道。 黛玉想了一想,道:“还是罢了,我过去她又躺不安稳,还是让她好好歇着吧,她那里可有人守着,要不让秋香、芸香过去吧,要个什么东西也方便?” 林端家的听说,更觉得自家姑娘心善和气,笑道:“已经安排了两个丫头守着呢。她们四个原是特意给姑娘挑的,还是跟着姑娘吧!”黛玉这才罢了。转了一圈,只觉得处处何意,林端家的便让雪雁、春纤以及秋香、秋红四个服侍黛玉休息,她自带着婆子丫头们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黛玉也着实累的狠了,躺倒在松软的床上,闻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这一觉就睡了两个多时辰。及至起身时,秋香、秋红姊妹俩已经在床前候着了,便问:“雪雁和春纤呢?” 秋红笑道:“嬷嬷说雪雁姐和春纤姐这些日子累了,因此让我们守着姑娘。刚听到床上有动静,芸香姐已经去请雪雁姐姐了。” 黛玉摆手道:“又叫她们做什么,我也没别的事,你们就随便帮我梳个发髻,挑身衣服就行了。对了,紫兰呢?我过会儿要写字,让她去外间书房里磨墨,我一会儿就过去。” 就听得外面紫兰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这里秋香、秋红便服侍着黛玉起身,去衣橱中挑了玉白缎子折枝红梅刺绣长袄、葱绿绫子花草纹样马面裙给黛玉穿了,这才唤进小丫头端了温水来,绞了帕子给黛玉净面。收拾好后,秋香便将黛玉拉至梳妆台前,请黛玉坐了,从小橱柜里拿出镜袱打开来,一应脂粉梳篦之物取出,浅浅地给黛玉化了个淡妆,又挽了一个家常的飞行逐月髻。 却见镜中黛玉面如傅粉,春似涂朱,秋波漫闪,恍似沉沉碧水,星眸微扬,洒出点点艳光。发髻微垂于右边耳后,浅白色细碎花饰点缀其间,一根浅翠碧玉簪子松松簪住乌丝,细细珍珠流苏垂于鬓边,秋香巧手又挑了一串珠饰,在发髻上挽了,一枚红色宝石恰巧点缀额间,越发衬得黛玉入九天仙子一般风流婉转、轻灵俏妍。连黛玉自己亦看的呆了一呆,只笑道:“想不到秋香倒是梳头的好手,几乎要把紫鹃都比下去了。” 起身来到外间书房,紫兰却已经裁好了宣纸,研好了浓墨,黛玉提笔,垂头微微想了一下,便刷刷点点写了起来,等到写完晾干了,才让紫兰收起叠好,随即装入一个精致的兰花信笺中,贴身收了,回头方看到雪雁和春纤都已经过来伺候了。才笑道:“才跟她们说了不用叫你们起来,却还是叫起来了。这样吧,雪雁且拿着这封信交给刘彦,让他悄悄到梨香院去一趟,交给龄官。我们仓促回来,竟也没能告诉她一声。回头只怕会有什么急事,也好找人通报我们一声。” 雪雁答应着接过信收藏起来,却并不就去,反而围着黛玉转了一圈,眨着眼道:“果然是自己家的水土养人,姑娘这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倒没有了一丝憔悴之色,越发地好看了。” 黛玉轻轻拍了她一巴掌,轻斥道:“贫嘴,还不快去。”雪雁这才嬉笑着出去了。 因想到离饭时还有一段时间,又听芸香说紫鹃还在睡着,黛玉便有心过去看看,问了紫鹃所住的厢房,披上秋红捧来的浅金色大毛衣服,黛玉便只带了秋红、秋香两人出了屋子,沿着走廊往紫鹃的厢房而去。 进了房间,却见两个小丫头正靠着门框打瞌睡呢,听见响动,看到是黛玉,忙忙起身要见过姑娘,黛玉忙止住了,只以手势问她们紫鹃可否还在睡着,两个小丫头点头,黛玉便从开着的一点门缝里看过去,却不由得愣住了,紫鹃的窗前,分明坐着一个一袭黑色衣衫的男子背影。 ------------ 九十九、玉生疑林府夜狂欢 却说黛玉来到紫鹃房门前,隔着门缝看过去,却愣住了,因为在紫鹃床前,坐着一个一袭黑色衣衫的男子背影,黛玉猛地转回身来,心跳有些加快了,那个人会是谁?紫鹃不是睡着了吗?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秋红不解黛玉的动作,忙上来扶住问。黛玉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伸出食指轻轻嘘了一下,再向屋里看去,却发现只有紫鹃一人面朝里静静躺着。难道竟是自己看花了眼吗?不可能,那个黑衣人的背影如此的清晰,黛玉不相信自己会看错。 松开秋红的手,示意两个小丫头推开门来。因看姑娘脸色有些苍白,手还是冰冷的,秋红、秋香便一边一个扶了黛玉走到紫鹃床边,眼看紫鹃面朝里侧躺着,呼吸均匀,睡相安稳,黛玉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转头看到大开的窗扇,这会儿依旧是春寒料峭,没得紫鹃睡觉,小丫头却开着窗子的道理,雕花大床前还放了一张铺着弹墨椅搭的椅子,伸手摸过去,仍有些尾温的气息,黛玉更加地坚定了自己的推测,刚刚一定是有人进来过,可他的目的好像又并非是为了伤害紫鹃,那此人又是为何而来呢? 秋香顺着黛玉的眼色看过去,忙对着下面两个小丫头道:“小薇、小冰,你们是怎么搞的,紫娟姐姐睡觉却不知道关窗户,这会儿天气正凉,紫鹃姐姐若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小薇、小冰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窗户,都白了脸色,道:“我们出去时窗子原关的好好的,这是……” “别说了,去关上吧!”黛玉淡淡地道。回头又对秋香道:“不怪她们,这窗子原本就是关着的。应该是有人来过了。” “什么?不可能?”秋红、秋香直觉的反驳道,林府行事一向低调,从不与人结仇,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探林府,而且还是在姑娘回来的第一天?更何况林伯伯不是说了吗,不但在暗中安排了高手保护,姑娘进来后也已然启动了机关,什么人竟然能突破那些防护措施,如此长驱直入呢? “为什么不可能?”黛玉笑看她们,这姊妹俩真不愧是双胞胎,连说话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素手轻轻拂过那把椅子,道:“你们摸摸,这椅子可是还有些许温度的。更何况咱们这么大的动静,紫鹃竟然还能安稳睡着,只怕是被人下了药的。小冰去端盆凉水,拿条毛巾过来。” 秋香、秋红摸过那椅子,脸色顿时变了,看来姑娘说的没错,确实是有人进来过了。对视一眼,秋红急忙就要出去,却被黛玉拦住了,道:“先别告诉林伯伯,我看那人并没有恶意,要不然,紫鹃这会儿焉有命在?还是等紫鹃醒了再说。” 秋红只得作罢,小冰端来凉水,黛玉便伸手拿了帕子,要给紫鹃冷敷,秋香四人哪里肯让她动手,忙抢了过去,在冷水中绞了帕子,轻轻地敷在紫鹃地额头上,然后逐一覆盖了她的眼睛、鼻子、脸颊,少顷,只闻得帕子下嘤咛一声,秋香这才收起帕子,让小冰端了下去。紫鹃睁开眼,朦胧中看到黛玉站在自己面前,顿时便清醒了,推开被子就要起身。 黛玉忙坐到床边按住她道:“醒了?可感觉好些了?”紫鹃茫然地点了点头,看着黛玉的笑靥和她身后几个丫鬟惶恐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教父三国。 从贾府出来,虽然软轿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但由于伤的地方不好,所以一路下来,依旧很是疲累。一位嬷嬷将她安排在这间房里,并派了两个小丫头守着,先是吃了些小点心,然后喝了半碗粳米粥,就觉得困了,两个小丫头服侍她躺下,就出去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来到她的床前,然后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安神香的味道,她便沉入了梦乡,再想来就看见姑娘在床前了,难道,朦胧中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姑娘,姑娘从她刚入睡就守候在床边,执着她的手喃喃自语吗? 双眼看向黛玉波澜不惊的面容,眼中漾着欣喜和感动,哽咽道:“姑娘……”黛玉止住了她,柔声问道:“休息的好不好,这会儿子可饿了?小薇,去把风炉上温着的粥给紫鹃盛一碗来。”小薇答应着去了。 紫鹃坐起了身,握着黛玉的手,眼中含泪,只道:“姑娘这一路也累了,怎么竟不去休息,一直守着我的,我一个丫头……如何承受的起?” “你感觉有人在旁边守着你?”黛玉低低地问,却并不显的惊慌。 “是啊,虽然点了安神香,睡的很熟,但还是能感觉到姑娘守在身边的。”紫鹃认真地答道,又继续说:“姑娘这次得的是什么药,抹上好,这伤口真的就不疼了,想来也会很快结痂的。” 黛玉心中震惊,可又怕引起紫鹃的恐慌,只得勉强笑着安慰她道:“自然是上好的创伤药,你只管好好养着,我身边缺了你,还真是不习惯的。小冰、小薇,好好照顾你们紫鹃姐姐,我去找林嬷嬷有些事要商议。”转过身的黛玉,以眼神示意小冰和小薇,这件事情万万不能让紫鹃知道,原来,那个男人,不止守着紫鹃,居然还亲手为紫鹃上药,这要传出去,一个女孩子被男人看到最私密的地方,那这名声岂不是全毁了,不管他有没有恶意,黛玉的心里都觉得愤懑不已。可此时,除了压着,再让端伯伯加强戒备之外,她竟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黛玉瞳眸深沉,如一汪碧水,仿佛能看透所有人的心思一般,小冰小薇心中一凛,慌忙答应了,如果她们安稳守在紫鹃房里,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姑娘没有责罚她们,已经是她们的幸运了,如何还敢再玩忽职守的。 看黛玉在前沉默不语,秋红终于忍不住叫道:“姑娘!”黛玉脚步一顿,也不过“嗯”了一声,继续往正厅走去。秋红怯怯地继续问:“姑娘是不是要把这事情告诉大管家?” “不,这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说出去,更不能让紫鹃知道。”黛玉冷静地回答。依照紫鹃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竟然被男子看了,那是怎么也不肯活下去的,所以只能瞒着,至于那个人是谁,总会查出来的。 来到前面厅里,却见林端家的正在指挥着一些婆子下人排摆桌椅、安置杯盘筷箸等物,因看黛玉出来,众人都停下,给黛玉见礼,黛玉摆了摆手,道:“你们只管忙着,我来找林嬷嬷说句话。”林端家的听说,忙上来伺候着。黛玉这才道:“嬷嬷,端伯伯可是在这宅子里安排了人手看护的,还有外围我听说也是设置了五行八卦各种机关消息的?” 林端家的瞪了秋香、秋红一眼道:“准是这两个小蹄子多嘴了。” “嬷嬷别怪她们,她们也是无意说出来的。”看两个丫头脸上不自然的表情,黛玉忙笑着为她们开脱。 林端家的这才道:“原是怕姑娘担忧,所以才瞒了姑娘的,只是不知道什么人传出消息,说咱们林家四代列侯,老爷现任兰台寺大夫,后来又连任巡盐御史,说咱们家如何有钱,又收藏了不少古董玩意什么的,因此倒引得一些贼人惦记着,姑娘不在,他们也不会起什么心思,如今姑娘回来了,都只说大人就姑娘一个女儿,所有的财产都在姑娘身上,我们也是为防不测,才请了一些与林家有些渊源地江湖朋友来帮助,又设了一些机关埋伏,不过也是想让姑娘能住的安生一些。”林端家的没有说完的是,黛玉手中有藏宝图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不但引了江湖宵小的注意,只怕连一些江湖帮派都打起了黛玉的主意,这也是林府为何如临大敌的原因冰神。 “原来是这样,”黛玉点头道,“那这些来帮忙的人可都可靠吗?” “这个姑娘放心,这些人原都是受过老爷或者咱们家下人恩典的,都是来报恩的,其间也有十几位功夫在武林中也能数得上的,因此姑娘就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黛玉压下心头的疑虑,展颜笑道:“既然如此,今天晚上的接风宴大家不分尊卑大小,好好乐上一晚。”林端家的笑着答应了,又急忙下去安排。 这一晚的林家,可谓是热闹至极,因为有黛玉的那句不分尊卑大小,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而且在清平等人的安排下,还有一些下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戏装,扮上了依依呀呀的唱戏,但因都没干过,不是唱错了曲子就是忘记了词,倒惹得下面爆笑一片。黛玉坐在上座,旁边紫鹃、雪雁、林端家的、清平家的、清安家的等几个有头有脸地媳妇儿陪着,也笑得撑不住揉着肚子。 只闹到将近三更时分,黛玉觉得有些累了,这才让大家都散了。林家的人虽然得了黛玉的话,但依旧是有分寸的,因此虽然玩的热闹尽兴,倒也都没有多喝,因此,丫头们扶黛玉离开后,众人又在林端家的指挥下收拾了残局,这才各自回去休息了。 司马圣风回来的时候,林府已然是静悄悄的了,以他的内力修为,早就察觉出周围的守卫气息,看了看自己身上,仍旧是一身小丫头的装扮,想来这林府的人虽然没见过自己,应该还是知道黛玉身边有个叫司云的丫头的,因此也并不介意,反而直接上来叫门,那门房的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总算还比较清醒,开了大门道:“什么人?三更半夜地不睡觉,来叫什么门?” 奇*书*网*w*w*w*.*q*i*s*u*w*a*n*g*.*c*c 司马圣风福了一福,道:“我是林姑娘的丫头司云,因近些日子姑娘让我出去办事,说回来后让我直接来林家旧宅即可,不知道姑娘今日可曾回来?” “司云?”那门房想了一想,回头问身边的一个年长者道:“伯伯,大管家可有交代下来说会有一个小丫头来吗?” 那老者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骂道:“你这小子,连管家交代的差事都急不得了,虽然是姑娘开恩,也不该由着你如此喝酒的,可不是姑娘身边的,快请进去吧。”一边说着,一边又叫了一个婆子来,只说让她将司云送到二门去。 那婆子答应着,便带了司马圣风进去,司马圣风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黛玉若是没有交代下来,刚才大门外他已经感受到了几道深厚的气息,只怕那门房一否认,自己就被围攻了。虽然不惧,但到底麻烦些。想到这里,始觉出黛玉之心细。 跟着丫头来到黛玉居住的院子,叫开房门,放又换了一个小丫头接上来,打着莲花灯笼道:“可是司云姐姐,姑娘等了好一会儿了,快随我来吧。”司云答应着,忙随了那小丫头来到黛玉房中。 却见室内一色的沉香木家具,精巧的九盏莲枝灯台上红烛燃烧,映红了侧躺在贵妃椅中闭目养神的黛玉的容颜。司马圣风看的怔了,却没发现那小丫头上前道:“姑娘,司云姐姐回来了。” 黛玉睁开眼,却见司马圣风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觉桃腮染红,对丫头浅浅笑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起身坐在八仙桌前,对着司马圣风道:“怎么?难不成我就是个刁蛮小姐,不让你坐了不成?” 司马圣风低头一笑,倒不想黛玉回了自己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便也近前坐下,顺手拿起茶杯倒了盏茶,故作委屈地道:“哪里,姑娘最是个体恤下人,心底良善的,再不会有这样的做法,只是这遣了丫头,没日没夜地在外面打探消息,倒也不是寻常的姑娘能做的?” 黛玉被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在外奔波分明是打着我的旗号做自己的事,如今凡来我面前叫苦,你说我这冤枉去哪里诉?”两个人相对大笑。 好一会儿,黛玉才止了笑,正色问道:“那去天云峰的人可有信回来,九色天莲究竟如何了?” ------------ 一百、为寻天莲玉修武艺 却说黛玉在房中只等到司马圣风回来,便询问那去天云峰寻找天莲之人可有消息传回来。司马圣风闻言,收起了刚刚还欢快的笑容,眼神一黯,垂下头去。 “没有找到,对吗?”黛玉好像并不怎么吃惊,只是语气平静地问。 司马圣风点点头,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沉重,是怜惜、是忧郁,还是担忧? 黛玉忍不住扑哧笑了,道:“你不要那么看着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皇上那边派出的人也都没有好消息吧?” “是的。”黛玉一笑,倒让他也觉得轻松了几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再隐瞒,“据我手下的兄弟传信回来,他们连同皇上派出的人,几乎把天云峰上上下下都寻遍了,照说,这九色九转天莲应该是最醒目的,可从山脚到山顶地毯式搜索了好几遍,却仍然是一无所获,因此,或许真如绿萼所说,世间并没有什么九色九转天莲,那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 “真的只是传说吗?”黛玉微笑着从刚才躺着的贵妃椅上拿其一本书,指着翻开的一页道:“你看看这里?” 司马圣风好奇地接过书,顺手翻了一下封面,却一下愣住了,《神农百草实录》?泛黄的书皮和书页,有些霉烂的字迹,都在诉说着这本书悠久的历史,惊讶地问:“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本书的?”这本《神农百草实录》自己听绿萼提了不下百次,每次绿萼都遗憾地道,师父说《神农百草实录》才是最好的医书,据说那是神农氏当年品尝百草,一点一滴记下来的,书中不但提到各种药草的习性、药效、大致产地,还汇出了药草的图案,如果这辈子能够看上一眼,我就死而无憾了。只可惜,那书早就失传了,所以我们现在才有这么多治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如今竟然在黛玉手中见到了这本书,让他如何不吃惊的。 “你先别管我从哪儿得来的这本书,你只看看这一页。”黛玉依旧翻了回去,纤细柔白的手指指着一幅图给司马圣风看,花瓣形状如同莲花,共分内外九层,每层九片花瓣,最外层稍大的每片花瓣上则分别写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再仔细看看果然是逆序排列的。“你在看旁边的介绍。”黛玉收回手,淡淡地道,那介绍和绿萼所说相差无几,产地也确实在天云峰,但后边却只说有缘人或有机会一见。 “看来是确实存在着九色九转天莲了。”放下书,司马圣风也颇为激动,这些日子以来,他亦见识到了萧翰阳性格的方方面面,打心里认同了这个男人,因此,他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是啊,”黛玉叹了口气,莞尔道:“不过这也足以证明你派出去的那些人与皇上派出去的那些人都不是这天莲的有缘人啊!” “这个你也信?”司马圣风嗤笑道,“什么有缘人,不过或许是他们大意了也可能,我这就让人飞鸽传讯,立刻让他们重新搜索军宠,首长的百变辣妻最新章节。人多力量大,我就不信那么多人去找,都没有一点儿消息。” “罢了,你还是别为难他们了。”黛玉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听说皇上的人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了,让你的人也回来。看来皇上也觉得无可奈何,想要放弃这二皇子了。”想到萧翰阳身边的人能轻易地深夜进宫要了搜查朝廷大员的圣旨,黛玉就料到皇上已经得到了遍寻天莲不获的消息,准备放弃萧翰阳,而在他有生之年,尽全力满足他所有的愿望,让他能够活的开心一些。 “难道你也要放弃他?”看黛玉带着浅浅笑意,似乎并不大在意,司马圣风忍不住插口问道。 “不,他如今承受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谁都可以放弃,唯独我不行。”坚定的语气,漠漠看向烛火却没有一丝焦距的空洞眼神,紧紧握起的拳头,青白的指节,都让司马圣风感受到她一定要治好萧翰阳的决心。 “可是你为何要我撤回寻找天莲的兄弟?”司马圣风不解,不是一定要救萧翰阳吗?那不是人手越多越好吗?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瞠大了眼眸,漆黑的眸子里挣扎着,试探地问:“难道……你想亲自去天云峰?你以为你会是书中的那个有缘人?”随即无力地哂笑道:“姑娘,黛儿,别开玩笑了。”且不说天云峰高耸入云、长年积雪,就是那些内力深厚的大男人都难以承受,但就是黛玉如此柔弱的身子就不适宜前去。 “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次不是我自己要去,雪雁、紫鹃、孙昭、刘彦,还有睿亲王萧翰阳,我们会一起去。”黛玉坚定地道,似乎想到紫鹃的伤势,随即道:“紫鹃是去不成了。” “你疯了。”司马圣风觉得自己要抓狂了,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啊,明明自己打小就是个药罐子,天气一寒冷就会犯病咳嗽,却为何偏偏要去那种地方。“你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身体吗?这会儿是不是咳嗽好了,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今年没咳嗽,”黛玉诡异地一笑,道:“你教我们的分花落蕊心法倒果然是极有效的,自去年入冬以来,我就没犯过病,药也不吃了,身子比从前倒觉得结实了。连紫鹃和雪雁都能挥手之间击退壮汉,难不成我这个做姑娘的反不如她们了吗?”其实自从知道了司马圣风的身份,尤其是修炼心法后丹田处凝结的一股热气,黛玉就觉得司马圣风所教的并不是单纯强身健体的所谓气功,因此便更加用心地练习,如果她感觉不错的话,她的内功应该已经修习到第四层或第五层了。 “你都知道了?”司马圣风惊奇地问。 “当然。”黛玉答应的理所当然,她又不是白痴,紫鹃能挥手退敌,她还能一无所知吗? 司马圣风迅速地把住黛玉的右手脉门处,黛玉知道他不过想看看自己的内功修为,因此也并不挣扎,任由他皱眉臭脸地把脉,另一只手却悠闲地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闭上眼叹道:“还是自己家的茶水好喝,正宗的狮峰龙井。” “姑娘资质果然不差!”松开黛玉皓腕,司马圣风终究忍不住赞了一声,“分花落蕊心法居然已经练到了第六层。” “第六层?”饶是黛玉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六也忍不住惊喜了一把。看司马圣风眼中促狭的笑意,忙调整回原来慵懒的坐姿,皱了皱玲珑小巧的瑶鼻,不动声色地道:“想不到我还是个练武的奇才呢,这短短半年的功夫就练到了第六层,喂,你当初是不是看我骨骼清奇,不练武糟蹋了,所以才传授我心法的,你当年修习这内力的时候练了多久才到第六层?” 很少见这样的黛玉、俏皮而又灵动,咕噜噜的黑眸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的算计,看在别人眼中倒愈发地可爱了,忍住大笑的冲动,司马圣风决定满足一下她那小小地虚荣心,因此故意皱了脸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姑娘这般好的根骨呢,当年我可是随着师父练习了两年多,才达到姑娘现在的水准。”看着黛玉瞬间绽开的得意笑颜,司马圣风的心中也有着小小的得意,只要能让她开心,让她笑,撒个无伤大雅的谎又有何妨呢?当年自己因为服了青蛟珠,再经师父稍加指点,内力修为就一日千里,只是这些,难道不也是借助了黛玉母女的力量吗? 两个人又开了一些玩笑,黛玉方道:“既然这心法我已经练到了第六层,我想请你教我驾驭这心法的方法,譬如如何提气让自己飞起来,天云峰终年积雪,能否以此护住全身而不感觉寒冷?嗯还有……”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那么多,有孙昭、刘彦这两位高手,更何况萧翰阳出去,肯定会有暗卫,雪雁也足以自保,那么安全应该不是大问题了,因此练武暂时也没多大用处我们都是坏孩子最新章节。 “你决定要这么做?”司马圣风亦收起了嬉笑的态度。 黛玉认真点头,“虽然我不敢说什么有缘人之类的话,但现在若再派人去寻,只怕时间上会来不及,到时万一有个好歹,只怕会一辈子都梗在我心中的,因此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尽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好,我教你如何运用内力抵御寒冷,教你轻功,还有……”想了想方道:“如何将内力灌注与外物之上,也就是飞花摘叶即可作为暗器的方法,这样好歹也能自保。”似是感受到黛玉的豪情,司马圣风也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一天的时间够吗?”得到了司马圣风的允诺,黛玉虽然高兴,但又不免忧虑起时间短暂的问题。 “足够了。讲解方法只需要半个时辰,可是实践却要靠你自己慢慢来了。”司马圣风神秘一笑,也不浪费时间,随即分别和黛玉盘膝坐于炕上,让黛玉跟着自己的讲述逐步做来。不到一个时辰,果然黛玉额上便冒出了丝丝白色的蒸汽来,脸色也渐渐地红了起来。好容易运行了两个周天,司马圣风叫停,黛玉便脱去了外面的大衣服,只叫好热。 司马圣风道:“如今你已经能驾驭自己的内力了,怎么样?是不是赶紧身上松快了不少?”见黛玉点头,便随手从书桌上撕下一片纸来,递到黛玉面前,道:“按照我刚刚教给你的办法,提丹田之气,慢慢运行至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之间,飞速将这纸条掷出去。”说着猛地一甩手,却见一道白光闪过,只听“笃”的一声闷响,那纸片竟然深深地嵌入紫檀木的雕花门框上。 黛玉眼睛不错地看着,忍不住咂舌,跑到门边去,伸手想把那张纸拿下来,结果撕破了也没能揪下来,不禁道:“你究竟是不是人?” “当然。”司马圣风并不废话,将剩下的一张纸片交给黛玉,道:“刚刚是给你的示范,现在看你的了。”黛玉接过来,那纸软绵绵薄如蝉翼,如何能够楔入门缝呢?提气,运气,集力道于右手,黛玉仿照刚刚司马圣风的动作将纸片掷出,哪里知道,那张纸居然飘飘悠悠落在地上,连门都没有碰到。不甘心地跑过去捡起来,道:“再来再来。”司马圣风便在旁边只看不语,黛玉连试了几次,最好的也不过是那纸片碰到门框罢了,根本就钉不进去。不觉沮丧道:“看来我是不行了,你有十成十的内里,我这六成根本就不行。” “谁说不行?我在四成功力的时候,就曾经用一片树叶射倒过一只兔子。”冷淡起来的司马圣风居然有几分严师的派头,“你发力的时候,应该用腕部的力量,而且出手动作太慢,发射暗器最主要的就是稳、准、快,这个快字便决定了你的力道。”司马圣风说着便又给黛玉做了一遍示范。 黛玉认真看着,果然发现了一些窍门,不待司马圣风开口,她就自动去撕了纸张重来,终于获得了成功,虽然那张纸也不过是浅浅地嵌进了门框而已,但这却足以让黛玉兴奋了。 司马圣风看看天色不早,况黛玉也已经掌握了基本技巧,便要离开让黛玉休息,黛玉哪肯放他离开,直要再尝试几次才肯罢休,后来,果然的每张纸例无虚发了,黛玉才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地的纸片,却一直呵呵地笑着,司马圣风心里暗叫她傻丫头,嘴里却还要夸赞她的进步,不只身累,心更累了,不过却还有着丝丝的甜蜜。 “你不是要救颜岚出来的吗?还要我安排他们兄妹相见,就这么走了?如何让她出贾府?”想到黛玉如此努力,如此兴奋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因此装作不经意地泼了一瓢冷水。 ------------ 一零一、捉刺客昭情系紫鹃 上回说到黛玉已经将飞花摘叶的功夫练得例无虚发了,虽然力道尚显不足,但对付一般的江湖宵小已经绰绰有余,心中自然兴奋不已,司马圣风却好似故意泼她冷水一般,忽而提到了颜岚的事情。 黛玉小手一挥,拍在司马圣风肩上,神秘地道:“这你放心,我已经托人暗中照顾她了,还有安排陆大哥和岚儿见面不是你大包大揽下来了吗?怎么反倒问我?难不成反悔了?”白了他一眼,黛玉不以为然地道,在黛玉心里,司马圣风已经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了,就如同紫鹃、雪雁一般,因此自然明白他不过是为难自己一下而已。 “真是什么都说不过你,真当自己是诸葛再世了。”顺手揉了揉黛玉的柔顺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发丝滑过手掌,带起心头的一阵悸动,当下虽不敢造次,只道:“我既然应了你,自然会保证他们的安全,更何况陆家之事本来就与梅花楼息息相关。你就放心去吧!只路上注意照顾自己就是。孙昭、刘彦一向是跟在我身边的,对他们的能为我也放心,睿亲王府想来也必定会派出人手,所以……”后面的话不知为何难以说出口来,他其实很想一直陪伴她,保护她的,只是身为梅花楼楼主,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们白白死去,他有自己的责任。 “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看着司马圣风黯然的表情,黛玉的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司马圣风对她的好,一点一滴,就像是温泉一样,渗透进她被伤的冰冷的心底,包围着她,温暖着她,也激励着她。“炽焰这次只怕是来者不善,你也好好应对,我回来若是你有丝毫闪失,那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 “放心!当年的剧毒都能被我挺过来,如今这点小困难还吓不倒我。”司马圣风朗声笑道,站起身道,“你且休息吧,既然决定了,想来这两日也是要出发了,路途颠簸,既耗费体力精神的,这两天就抓紧时间休息。另外姑娘既不在了,我自然也不用回来伺候了,好歹也清闲一段时日。”司马圣风开玩笑的道。 “好啊,原来你这么支持我,不过是自己想躲懒罢了。真是看透了你了。”黛玉皱皱可爱的小鼻子。与随之起身将司马圣风送出门外。忽而想到白天在紫鹃房里所见的那个神秘男子,忙一把拉住司马圣风,悄声道:“你先别忙,陪我过去看看紫鹃。” 司马圣风不解,看黛玉回身自书案中裁了几张纸,装进袖筒里,然后拉了司马圣风蹑手蹑脚地往紫鹃的房间过去,不由道:“你做什么,紫鹃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了,做贼似的。”黛玉忙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噤声,简略地把中午的事情和他提了两句。司马圣风的脸色也不由地凝重起来,那人既然能如此轻易出入紫鹃的房间,那黛玉的安全也要重新商榷了。 两人提气放轻脚步走进紫鹃所在的厢房,黛玉侧耳细听,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声音,想来确实都睡下了。那黑衣人经过了上午之事便不敢再来了,觉得有些泄气,便要回去。司马圣风却拉住她,轻轻嘘了一声,他内力高深,这会儿静下来细听,就能明显听到里面的呼吸之声,从中分辨出房中有三个人,两个呼吸轻缓柔和,还有一人则较为粗重,显然是个男人,因怕惊动里面的人,司马圣风便点破窗棂纸,仔细向里面瞧去,房里一片漆黑,但以自己的目力看去,却依旧能看到紫鹃的纱帐钱一个男人的身影,此刻,他好像完成了一件什么工作,轻轻撩下帐帘,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空间至上。 黛玉在旁边等得心焦,她是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眼见司马圣风逐渐凝重的脸,忙着把他拉开,自己贴到那小洞上去看,可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紫鹃和小冰、小薇想来都已经睡着了。自己若这么贸然进去,惊醒了她们,屋里却没有旁人,那岂不是太无理了吗?想想,只好垂头丧气地往自己的正房走去。 司马圣风眉头皱了一皱,却并没有跟上去,反而又贴到那小孔上去看了几眼,似乎想确定什么。黛玉听得身后他没有跟上,回头却见他仍然往紫鹃房里看,便有几分生气,上来一把扯住司马圣风的衣服,压低了声音道:“还没看够啊,真是色狼、不要脸,一个女孩子的闺房也看了又看。” 司马圣风苦笑了一下,却也并不辩解,任由她拉着去了,心里却已经是万分地沉重,为什么是他?他究竟想干什么?居然深夜溜进女子的房间? 一直进了屋,黛玉才撒手,面带怒气地问:“快说,你在看什么?那么恋恋不舍的?我可是把紫鹃当亲姐姐一般,绝对不容许人随意轻薄的。你要是喜欢紫鹃,那也得明媒正娶,而且一辈子只能有紫鹃一个妻子,不许纳小妾让紫鹃伤心的。”连珠炮似的话,让司马圣风都没有分辨的余地,只能苦笑地看着黛玉,暗暗叹息,为什么该细心的时候,她却偏偏如此的粗枝大叶,自己喜欢紫鹃?她居然会找出来这样的理由,难不成当年和她说过的话她就全当做了耳旁风不成? “别闹了,是你说紫鹃房里有可疑的人出入过,所以我才细致地看看各个角落,只怕会有任何疏漏,危及你们的安全,你想哪里去了?”虽然心烦意乱,但司马圣风还是找了个比较能让黛玉信服的理由堵了她的嘴。 好像也有道理!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她顿时泄了气。司马圣风又安慰了黛玉几句,方让她回去休息。这会儿雪雁、春纤也被黛玉的声音吵醒了,揉着眼睛出来,看黛玉怏怏不乐的样子,便上来劝道:“这眼看天都亮了,姑娘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怎么还不休息?”司马圣风也劝黛玉去睡觉。黛玉便在雪雁、春纤的服侍下回了卧室。 司马圣风揉揉有些疼痛地太阳穴,起身出来,带好房门,飞身形掠到屋顶之上,冷冷地道:“还不出来?” 一个黑衣人影从暗处出来,二话不说跪倒在司马圣风脚下。司马圣风却不去看他,抬头遥望远方的星子,淡淡道:“说吧,为什么要偷进紫鹃姑娘的房间,我不是让你保护林姑娘的吗?” “属下该死,请楼主责罚!”借着月亮淡淡地光芒,地下跪着的赫然竟是孙昭。 “我有说要责罚你吗?”看着这个和自己一同经历生死的兄弟,司马圣风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孙昭和刘彦都是被师傅收养的孤儿,他们三人从小一起练武,是最亲密不过的师兄弟,虽然自己年龄比他二人都小,但一则入门早,武艺进境也比二人迅速,因此他便是大师兄,师傅归隐之时,自己继任了梅花楼楼主,而这兄弟二人也一心支持他,成了他的贴身护卫,后来他讯债林大人和林夫人要报恩,找到了林姑娘,这兄弟二人依旧是毫无怨言,如今跟了林姑娘,他们却还忠心耿耿,十多年的交情,他了解孙昭的为人,知道孙昭并非那种轻薄之徒,所以他瞒下了黛玉,为的就是要孙昭的一个解释。 “孙昭,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并非好色之徒,更不是江湖肖小,不会做这种事情,可刚才……”想到他撩起紫鹃的帐帘,脸上痴迷的表情,司马圣风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说,你是第几次进紫鹃的房间了,还用上了安神香,可有没有做出……做出那等事?” “楼主,你把孙昭当成什么人?紫鹃姑娘身上有伤,孙昭岂能乘人之危?”司马圣风最后一句话,让孙昭立刻抬起头来,激动地反驳蛇蝎寡妇。 “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今天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就连我也保不了你,只能以楼中规矩行事了。”司马圣风不去看他,只冷淡地说,他知道孙昭不会做那等事,不过已经初尝情滋味的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只是孙昭素来不善言谈,又极内向害羞,那他不妨推波助澜一下了。 “我只是担心紫鹃姑娘,那晚她被那贾王氏打的不清,又被人牙子带去,亲耳听到要被卖去青楼,心有余悸,已然吓破了胆子,当着林姑娘和别人的面,她总是一副笑模样的劝慰别人,可是她每次入睡都会做噩梦,嘴里连连叫着不要卖她,不要让她离开姑娘……”想到那晚经过紫鹃房顶时她凄厉的声音,自己便再也无法控制一颗被牵绊的心,当即飞身跳到她的房里,看着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惊恐的眼神,忍不住将她轻轻拥进怀里安慰。惊惧中的紫鹃也好似把他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钻进他的怀中,死死地抱住他,嘴里一直喃喃着不要离开她,也许就是那一个拥抱让他的心就此沦陷了吧,鬼使神差地,他总是情不自禁地趁着紫鹃熟睡时偷着进入她的房间,看着她干净甜美的睡颜,心里就莫名地踏实。 司马圣风从他迷离的眼神中看到了心疼、怜惜和爱,果然这个和他一同长大的兄弟动心了。欣慰的同时,也为他的怯懦不前而着急。既然喜欢紫鹃,那为什么不去明说了,却偏偏要这样不为人知底守护呢?今晚,若不是自己觉得他的背影熟悉,只怕早就一张素纸飞过去,要了他半条性命了。 “紫鹃知道你的心意吗?”明白了他的心思,也知道他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司马圣风的声音便缓和了下来,进而关心起他们的进展来。 倒不成想,一句话竟然让孙昭涨红了脸,半天房低下头摇了两下。 “你那天晚上不是去安慰她了吗?难道没和她说明白?”司马圣风着急,为何他在感情上总是慢了半拍呢? “我虽然安慰了她,但楼主也知道,我笨嘴拙舌,并不会说话,紫鹃姑娘又是半梦半醒之间,我那么抱了她一会儿,她……她便又睡着了。后来再见到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想来定然是当作一场梦了。”说起这个,孙昭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要能够偷空悄悄地看看她,摸摸她的秀发,她的素手,他就于愿已足了。 “你……”司马圣风被他气怔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傻瓜?“你既然喜欢她,不妨就向她说明了,若她也有意,回头请林姑娘主持,将紫鹃的奴籍还了她,也好给你们拜堂成亲的。林姑娘的话你刚才可听到了,想娶紫鹃,可要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并且要对她好的。”想到黛玉刚刚提出的条件,为何这个小女子的头脑里,总有这样稀奇古怪地思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真是不多见的,不过想想就觉得很美好,一辈子,守着自己爱的人,足矣! “我听到了,我这辈子只要紫鹃!”孙昭坚定地说。随即眼光一闪,躲过司马圣风促狭的目光,小声道:“紫鹃的奴籍不在林姑娘那里……在我这里。” “啊?”司马圣风的下巴几乎掉在地上,随即想到去救紫鹃的正是孙昭,想来他从人牙子手中救了紫鹃,拿了奴籍,并没有交给黛玉,而黛玉本有心给紫鹃自由身,以为在紫鹃手中,紫鹃却又理所应当地认为孙昭已经交给了黛玉,故此都没再提起,倒不想让这孙昭捡了个便宜。忍住笑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请楼主做主,替我向林姑娘要了紫鹃。”孙昭说着又要下跪,却被司马圣风拦住了。司马圣风笑道:“罢了,看在你我兄弟的份上,这个忙我当然要帮,只是却不是现在,林姑娘这两日便会启程天云峰寻找天莲,这却需要你和刘彦尽力了,回来后我自会和林姑娘说明。不过这段时间你也要好好把握,弄清楚紫鹃的心意,若到时她的心不在你身上,林姑娘也不会为难她的。只是不要再偷偷摸摸去她的房间了,林姑娘已经察觉,把你都当成刺客了。明日我会留书把你的事情和林姑娘说明,也让她不用为此担心了,顺便也许还能为你和紫鹃创造一些机会。”想到古灵精怪的黛玉,司马圣风就是没来由地相信,告诉了黛玉,她一定会努力撮合孙昭和紫鹃的。 玉今天身体不舒服,二更恐怕要晚一些了,还请各位亲们原谅。 ------------ 一零二、解家人紫鹃道心结 却说第二天早晨,黛玉就在书桌上看到了司马圣风的留书,知道了孙昭和紫鹃的事情。只是司马圣风在信中提到让黛玉暂时以寻找天莲之事为重,先不要将此事讲明,等探清了紫鹃的口风,若两人彼此有情,可再做打算,黛玉想想也有道理,便慢慢地平息了想做媒婆撮合紫鹃孙昭的想法。 雪雁端来红枣桂圆汤,黛玉呷了两口,便摇摇头不用了,林端家的也已经在外候着了,黛玉看见,便吩咐她让下人去准备马车,说自己要去睿亲王府。林端家的早就听说睿亲王为救自家姑娘受伤中毒之事,因此二话不说,便让一个媳妇儿去吩咐了下去。 黛玉想了想,既然回来了在要走自然不能瞒着这些忠实的老家人,因此便请林端家的将家中管事都集中到正厅里,就说自己有话要说。林端家的答应着,自去通知了三等管事以上的十多个人。然后又回来禀报黛玉。黛玉便带了众人摇摇地来到前面正厅。 看着那些熟悉的老家人,这才将自己打算带睿亲王前往天云峰寻找九色天莲之事娓娓说出。别人尚且还没怎样?最前面的林端却早已经变了脸色,道:“姑娘,这玩笑可是开不得的,老奴年纪大了,你就不要再吓老奴了。” 黛玉正色道:“端伯伯,我没有开玩笑。” 看着黛玉认真的神色,地下原还笑着的众人也即刻变了脸色,上来劝道:“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的。”林端亦是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拉着黛玉的手道:“姑娘,您好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还没在家两天,就又说要走,更何况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您是老爷唯一的骨血,也是林家唯一的希望,你可不能再有个什么好歹了,否则,老奴就是到了地下,也没脸再见老爷,夫人了。” “端伯伯。”看着老人家老泪众横,黛玉心中也不好受,可是萧翰阳确实为了自己才身中烈焰,又是为了自己才导致那剧毒有可能提前发作,自己怎么可能袖手不管?因此,用手中水蓝莲帕轻轻拭去林端的眼泪,才道:“端伯伯,黛玉知道你们一心为的是林家,可是身为林家儿女,不能为林家添光,也总不能为林家抹黑吧。那睿亲王中毒是为我,而今又因我被贾府人算计,他私下服了暂时性解药,结果使毒发时间提前了半个月,你们说,我又如何能袖手不管。身为林家女儿,怎么可以不顾救命恩人的死活,贪图自己享受呢?”黛玉顿了一顿,从雪雁手中接过茶水喝了两口,看着众人的眼神焦灼而忧虑。 “可皇上不是已经派人前去寻找天莲了吗?姑娘一个弱质女孩儿家,即便去了只怕也于事无补,还要白白搭上……”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足以让下面的众人打一个冷战了。 黛玉却微笑道:“皇上派出的人传回消息,寻遍了整座天云峰,但仍然没有九色天莲的下落。而我从书中看到,若得九色天莲,需得有缘人。我虽不敢说自己是有缘之人,但能让我看到这段话,想必亦是天意。更何况我不走这一趟,终究心有不安。各位叔叔伯伯也尽管放心,黛玉并不是你们所看到的弱女子。”黛玉深知,如果不能让这些人心服,那么自己怕是很难出去了。因此便索性要在他们面前露上一手。藏于宽大袍袖中的素手微动,藏在袖中的纸条便被她挟于两指之间。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月白色袍袖微微抖动,便听见门旁“咄”的一声响。 众人吃惊看去,却见细细一片纸条嵌在门上,俱都吃惊地回望黛玉绝品小村医全文阅读。黛玉这才笑道:“众位叔伯只管放心,黛玉居贾家之时,曾遇见一位江湖异人,他说黛玉是个练武的料子,因此便将其武艺倾囊相授,此次一去,自保却是绰绰有余的。” 看黛玉眉眼间带着微笑,似乎并不怎样放在心上的样子,林端等人虽有疑惑,但总算放下心来。只是想到姑娘刚到家中又要离开,仍是多有不舍,一个个看着黛玉,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黛玉知道他们的想法,便握了林端的手道:“端伯伯只管放心,天云峰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来回也不过七八天的日程。黛玉陪睿亲王找到九色天莲了,解了烈焰之毒后,自然会尽快赶回来。再说此去并非黛玉一人,雪雁、春纤自会尽心照顾我,我身边的孙昭、刘彦也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王府也不可能让睿亲王涉险,必会派人保护。端伯伯和各位叔伯只管等黛玉的好消息就是。” 林端等人听黛玉安排的如此细致,知道她已经深思熟虑,此事也再难挽回,更何况林家人有恩必报,也是不变的传统,因此也都不再阻拦,只得细问黛玉行期。 黛玉因想到今日要去睿亲王府先行商议,因此最早也要到明日方能启程,因此便大致说了出来,林端听得如此着急,便忙让人下去精心准备,务必保证黛玉等在路上能够更为舒适一些。黛玉笑着拦道:“这又不是出外游玩,还是简单一些好,不要太过招摇了。另外上次那些刺客身份尚未查明,若是大张旗鼓,只怕会引得他们阻挠追杀,因此打算暗中离开。”林端听说,虽然要私下安排,但马车是现成的,只要里面舒适齐备为要。黛玉一笑,便也由着他们下去安排。自己带了雪雁、春纤往紫鹃的房里而来。 此时,紫鹃已经在小冰和小薇的服侍下起身了,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搅动着青花瓷碗里的江米粥,纵使面前的小菜再精致,却依旧觉得没什么胃口。这两日,她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就这样坐着,竟也不觉如何疼痛了,刚刚要去见姑娘,却听小薇说姑娘去前厅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并要服侍她梳洗,紫鹃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又恍惚听到姑娘要去天云峰的事情,心下早已经泛起了嘀咕。以往姑娘有事总会先告诉她的,这次……莫非姑娘打算不带自己去吗? 自思想间,便听得外面小薇的声音道:“姑娘早。”紫鹃抬起头,果然见进来的是黛玉,也忙站起身来,叫道:“姑娘。” 黛玉笑道:“才我还和雪雁说你这会儿定是还睡着呢,倒不想已经起来了。身上伤处怎么样了?可还疼的厉害?” 紫鹃也道:“这几日倒是睡得多了,哪里还睡得着呢。不在姑娘身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身上的伤倒是好了,已经结痂了,如今就是坐着,只要不用力气,倒也觉不出来了。姑娘还是要我跟着你吧,没得晚上也睡不踏实。” “结痂了?”雪雁在一边不相信地问,“没这么快吧,这些药膏原是琏二奶奶送来的,说用个十天半月的准好,这才不过几天?我看,准是紫鹃想姑娘了吧!快让我检查检查。”雪雁笑着,便拉了紫鹃,往床边过去。紫鹃笑道:“我还骗你不成,虽说也是想姑娘了,但这伤确实好的差不多了。”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雪雁。雪雁哪里肯依,硬是将紫鹃按在床上,掀起裙子来检查。 黛玉坐在桌前,看她们笑闹,却也不阻止,她知道紫鹃定然不会撒谎,只是那孙昭也着实过了些,虽然是为紫鹃好,向绿萼讨了良药,但紫鹃毕竟是个女儿家,他把药交给自己或者雪雁都是可以的,怎么一个大男人却偷偷溜进来自己上药,况紫鹃又是伤在那种地方。这要是给人知道了,紫鹃岂不是要羞死不成。越想心中越气孙昭的莽撞,便有心给他个小小的教训。 雪雁和紫鹃掀开帐子出来,紫鹃便笑道:“如何,我就说在不骗你的。”雪雁却奇道:“那药看来真是奇了。我可要好好收着的。”说的黛玉扑哧笑了起来,道:“你可是收着吧,说不准哪天自己会用上的。”雪雁嘟了嘴道:“姑娘又笑我,既然我们要去天云峰,自然怕遇见个意外什么的,这金疮药自然少不得。雪雁为姑娘想着,姑娘反来打趣雪雁?” 黛玉方笑着扳了雪雁的肩膀道:“好,好,是我误会雪雁一片好心了,雪雁姑娘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来,我给你盛碗粥,当赔不是好了。”黛玉说着,便真要动手盛粥宠妻,婚然天成最新章节。雪雁忙拦住了道:“好姑娘,您还是坐着吧。”一边回头对小冰和小薇道:“姑娘早起喝了两口汤,这会儿子怕也饿了,把姑娘的菜也都送这屋来吧,有紫鹃姐姐陪着,吃的也香甜一点。” 小冰、小薇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便见秋香、秋红、芸香、紫兰等带着几个丫头过来,每人手里捧着一个黄铜色掐丝捧盒,依次摆开放在桌上,却见有粥有菜有点心,倒也齐备,便招呼着紫鹃、雪雁一起坐下吃了起来。 紫鹃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喝两口粥,再看看黛玉,犹豫着,似乎在考虑什么。黛玉虽吃的香,但也没忽略紫鹃的动作,抬头道:“怎么?饭菜不合口味?”紫鹃一愣,忙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喝粥。 黛玉索性放下了筷子,问道:“紫鹃,你究竟是怎么了?一早上都感觉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心事?”看紫鹃不说话,却有一滴泪落进粥碗中,黛玉便觉得事情有些大了,莫不是她知道了孙昭的事情?耐心地道:“紫鹃,你这是怎么了?在贾府的时候,那么多的算计欺负,咱们都走过来了,现在倒和我生分了不成,有话也不说出来了?”一边说着,黛玉便给秋红几人使了眼色,她们便带着小丫头们出去了。黛玉这才道:“如今就剩下雪雁咱们三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姑娘要去天云峰,为睿亲王爷寻找九色天莲?”半晌,紫鹃方闷闷地道。 “对啊,明天可能就要走。”黛玉不知道这与紫鹃伤心有什么关系,一头雾水地答道。 “那姑娘却没有告诉紫鹃?是不是因为……紫鹃原是贾府的奴才,姑娘你……”紫鹃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几乎咬出血来。自从二太太打过她之后,姑娘就一直都不让她做任何事了,难道姑娘嫌她是贾府出来的丫头,怕她有外心吗? “紫鹃姐姐,”黛玉叹了一声,到她身边坐下,这才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难道还不了解你,不知道你一心为谁的吗?怎么会怀疑你?更何况你现在也并不是贾府的丫头了,你是自由之身啊,你的奴籍不是在自己手里吗?”黛玉拉了紫鹃的手,正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怯怯地,好似藏着几多哀愁,便知道是她多心了。 紫鹃听了黛玉的话,不但没有解脱,反而惊跳起来,道:“我的奴籍不是在姑娘手里吗?” 黛玉也吃了一惊,道:“当日那二太太将你卖给了人牙子,孙昭去救了你,难道就没有拿回奴籍不成?我一直以为孙昭给了你的,这可是件大事,孙昭呢?雪雁让他进来。若是没拿回来的话可要赶紧去要了回来,万不能马虎的。” 那孙昭很快便随了雪雁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也不敢去看黛玉的脸色,只呈了上来,跪在一旁却并不分辨。黛玉看他那样子,也觉得有些可怜,一个大男人,居然因为喜欢一个女子,就贴身藏了她的奴籍。心下也不忍心责怪,只得道:“罢了,想来也是当时事情急,你随手揣起来就给忘记了,既然没有落到人牙子手里,也是万幸了。就先下去吧。”孙昭答应着,眼睛很快地溜过紫鹃的脸,却并不敢多看,便出去了。 黛玉接过奴籍,亲手交到紫鹃手里,道:“紫鹃,你急的了,从今后你再不是谁的奴才丫头,你就是自由身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也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姑娘不要我了吗?”紫鹃不去接那薄薄的一张纸,只是冷冷地问,脸色越发地白了几分。 “傻姐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为了在我身边,你就一辈子做个丫头吗?”黛玉叹了一口气,看着紫鹃的样子颇为心疼,“没有这分奴籍,我们一样可以在一起,只是从此再没有姑娘丫头,大家都是姐妹不是更好吗?雪雁、春纤也都是如此啊!” “可姑娘去天云峰却不肯带我!”紫鹃声音低低的,却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那句话。不好意思,玉可能是将要做妈妈了,这几天吐得厉害,所以更得不及时或者更得少了,还请亲们多多见谅。实在是吃一口吐一口,难受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玉保证,只要身体好一些,一定尽量多更的。 ------------ 一零三、诸事定玉阳出京城 上回说到紫鹃问黛玉,为何去天云峰却不肯带自己同去,认为黛玉是因为自己曾是贾府的奴才,所以才嫌弃了自己。不等黛玉回答,旁边的雪雁就已经笑的伏在桌子上了,好半天,才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指了紫鹃道:“好姐姐,你可笑死我了,平日里劝起姑娘来,怎么说怎么有理,连王嬷嬷都夸你的,怎么偏偏在这个事情上,连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你却钻起了牛角尖呢?” 紫鹃不甚明白地看了雪雁一眼,似乎有些不满她的大笑。黛玉也道:“是啊,你要不说出来只怕还真就这么别扭下去了。连雪雁都明白,你倒是误解了我的一片心了。” “就是啊,姑娘心疼你受了伤,怕你吃不消长途跋涉,刚还和林嬷嬷说,让小冰、小薇好好照顾你呢,如何不带你去就是远了你了?姑娘若是如此待我,我可是念佛还来不及呢。”雪雁说着,一手在凝脂般的脸蛋上比划着羞紫鹃。 紫鹃便涨红了脸,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是黛玉她们这一去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若是再有个好歹,让自己如何能安心,越想越觉得揪心,当下便道:“雪雁刚刚也看到了,我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想是就快好了的,姑娘别留下我一个人,也带了我去吧。我肯定不会拖累姑娘和王爷的。” 黛玉见她说的急切,越发显得情真意切,虽感念她这一份情谊,但终究这一去吉凶未卜,况她亦有孙昭牵念,因此便道:“紫鹃,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不带你并非怕你拖累,而是你伤势未愈,倘或奔波劳碌,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过意的去,我身边有雪雁、春纤,虽然她们不及你心细,但也算好的了,你不用担心,就在家里安心养着,等我回来,说不得到时候还有件大好的事情等着你的。”想到孙昭的一番深情,黛玉还是打心眼里替紫鹃高兴的。 “姑娘!”显然紫鹃对黛玉的话并不认同,加重语气叫了一声,再休养一天,身上的伤应该就可以痊愈了,为何姑娘就是不同意带她去呢?说不清为什么,她总觉得只要不在姑娘身边,就会越发担心。也许是一同跟着黛玉那么久了,雪雁还是能明白紫鹃的心思的,因此也帮着道:“姑娘,不如这样,如果明天紫鹃姐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还是一起去吧,这么多年来,咱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如今反倒把她一个人留下,反倒心里空落落的。”黛玉听她说的有理,而且过会儿还要去睿亲王府,因此便点头答应了。主仆几人这才安心坐下吃饭。 林府大门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转来转去,似乎在监视着什么。一顶水蓝色软轿抬出来,后面跟了几个小丫头,为首的一人正是雪雁,那几个人彼此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三个跟上了轿子,另外两人则立即离开了旧爱新欢,总统请离婚。 轿子离开后约一炷香的功夫,林端就赶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出来,后面小安还跟着,一边叫道:“端爷爷,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给你惹事。”林端大声笑道:“小兔崽子,好好在家呆着,不许淘气,回头爷爷给你带好吃的。”一行说着,一行赶着车去了。树影后的人瞥了两眼便依旧盯着林府的大门,看小安嘟着嘴进去,家人关上大门才罢。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黛玉、雪雁和春纤正在林端赶的那辆马车上。其实黛玉早就在门口步了眼线,知道从她们回来后,便有一些不明人士在大门和后门处晃动,故此,才有了今天的这出戏,那水蓝轿子中的是秋红,外面跟着的则是芸香,虽然自己的易容术不怎么精通,不过糊弄个大概还是可以的,如今她们便径自去了京城里最大的首饰铺子去买首饰了。而此时林端驾着马车,带着黛玉人等,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了车,林端便跳了下来,一径将车交给了林府一个并不起眼的车夫,嘱咐他直接到睿亲王府,不许在府外逗留。那家人答应一声,驾着车便去了。林端便悠闲地在附近转了起来。 却说黛玉一行人顺利地进入了睿亲王府,于禄听得下人的汇报,早接到了二门口,黛玉等也便在此下了车,于禄忙道:“郡主怎的今日便过来了,不是听闻说刚搬回林家老宅吗?” 黛玉也不回他,只问道:“王爷现在怎么样?可还在昏迷吗?绿萼姑娘怎么说?” 黛玉一连串的问话,倒让于禄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忙扯起袖子擦了把眼睛,道:“劳郡主挂念着了,不过还是老样子,绿萼姑娘说若是十天内寻不到天莲,只怕……只怕……”说着便又去擦眼睛,叹着气道:“皇上派出去的人只说天云峰已经寻遍了,甭说天莲,就连普通的莲花、雪莲也不见,天云峰顶一片白雪茫茫,连只鸟都没有,绿萼姑娘如今竟也拿不太准,只说那天莲本就是传说,从无人见过的,王爷他……郡主还是多看看王爷吧!”说着一边擦泪一边引着黛玉往里去。黛玉心里酸酸的,竟觉得这位总管对萧翰阳倒比皇上更像一位父亲。 走进萧翰阳的卧室,一切似乎并没有改变,萧翰阳面朝上躺着,面色涨红,房间里放着冰,温度明显比外面低好几度,旁边守着的不是绿萼又是哪个?看黛玉进来,绿萼也不过起身,淡淡地施了一礼,依旧忙着去调配各种药材。 “王爷吃过药了吗?”看着萧翰阳的样子,黛玉心知定还要一段时间,可仍旧忍不住地问。 绿萼瞥了一眼自鸣钟,道:“还有半个时辰。”黛玉点点头,在萧翰阳床前坐了一会儿,终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痛苦的他,叫上于禄起身来到外面,将自己的意思简要说了一遍,于禄吃惊道:“郡主此举只怕不妥,别说皇上派出那么多人都没能找到天莲,郡主一个弱女子……” “那你忍心王爷就这样等死吗?”看着他的表情,黛玉静静地问。“没有九色九转天莲,王爷不过就剩下十天的性命。如今别说那些太医,就连绿萼姑娘都没别的办法了,如果我们不试一下,结果不是很明显吗?”看到于禄动容,黛玉不免有些激动。“于总管,我知道你是怕我再有个意外,可是王府里那么多的暗卫,我们再计划的妥当一些,我就不信,我们到不了天云峰。” “可皇上和太后……”于禄为难地道,皇上和太后定是不会同意的,他们宁肯萧翰阳如此拖着,也不会再让他去冒险的。 “这么白拖十天依旧逃不过一死,为何不试试呢,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如果皇上和太后怪罪下来,于总管只推到我身上便是。王爷他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我不能放着仅有的一线生机,却白白放过。”黛玉坚定地道。然后吩咐道:“我们那边只怕有人监视着,也不方便过来接王爷,明日辰时,我的马车便在北门处等着,于总管只让冷剑兄弟带了王爷前去,五天我们便可赶到天云峰,还有四天足够我们寻找天莲。若是成功了王爷或许还有生还机会。这段时间,还请于总管能够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遮挡一下,拖延些时间,我只怕他们知道了会追我们回来……” 于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或许这一刻她并不如平日所见,温言大礼,但这一刻却更像王府的主母,一言一行之间,都让人情不自禁地听从她的指挥,更何况,她如此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完全是为了救王爷一命面瘫宝贝,变身吧全文阅读。那他这个睿亲王府的总管,这个看着王爷从小长大的人,又为何再畏手畏脚呢?难道活了这么大年纪他竟连一个小女子都不如了吗? “郡主放心,明日辰时于禄定然会将王爷送到。府中暗卫也随时听从郡主调遣。”于禄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有感激,也有誓言。 黛玉便立刻让他派人去请了冷剑、冷言过来,两人听得王爷还有一线生机,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下便挑选了三十名武艺高强的暗卫,分为三组,一组十人在前面开道,防止有人阻截,二组十人则易容改装,暗中护卫在萧翰阳马车附近,以防有人谋刺,三组十人断后。除此在加上黛玉、紫鹃、雪雁、孙昭、刘彦、冷炎、冷剑以及萧翰阳共八人,只做了行商打扮,装作是去关外贩卖丝绸、绣品的商客,顺道带了家眷游览风光。故此两辆马车,分别坐紫鹃、雪雁、黛玉和萧翰阳、其余人骑马,另又装了五车丝绸货物,掩人耳目。 他们这边商议的差不多了,绿萼那里也派人来告诉黛玉,萧翰阳已经服了药清醒过来。黛玉便不再多说,只让他们尽快下去准备,并且不需走漏风声,几人早已折服于黛玉的安排,各自答应着去了。于禄这才陪了黛玉来到萧翰阳房中。 丫鬟们都已经懂事的退出去了,自从绿萼告诉王爷林姑娘来了的时候,王爷就已经显得迫不及待了,她们如何敢在这里碍眼。绿萼或许认为萧翰阳也不过只有几天的命了,因此也并不计较,只顺从地喂他喝完药后也随着出去了。所以黛玉进去的时候,屋里就只有萧翰阳一个人。 “玉儿。”看着那熟悉的纤细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萧翰阳只觉得恍如梦中,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会吹走这最美好的一刻。 “醒了?”黛玉微笑,“这两天感觉如何?还灼的难受吗?” 萧翰阳摇头,难受吗?也许有,可是想到绿萼冷淡地告诉自己,还只剩下十天的生命时,他就已经平静了下来,父皇派去的人找不到九色天莲,那本来就只是传说中的神物。那么他唯一所愿的,就只是在这十天中,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黛玉甜美的笑颜。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当他真正找到自己想守护一生的人时,偏偏也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话不多,却足以说明自己的心意,为何看到他那脆弱的样子,总会隐隐心痛。 萧翰阳再次摇了摇头,玉儿,你又拿什么来救我,我再不奢求别的,只要你守在我身边足够了。黛玉感受到他的绝望,好似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不觉变了变脸色,为什么这个平日看似那么强硬的人,却这么悲观和脆弱呢?“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黛玉冷冷地道,“在我没有放弃之前,如果你先放弃,那只会让我看不起你。”不想再多说什么,这样的萧翰阳,让她心痛的几乎站立不住。不理会他的呼唤,转身出门,吩咐于禄明日按照计划行事,并且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忘记带齐萧翰阳所用的药物。黛玉不再流连,带着雪雁、春纤径直上了马车,出了睿亲王府。 一路上,她都呆呆地,一手捂住胸口,眉头微微蹙着,秋水双眸无神地注视着前方,雪雁欲问些什么,可从来没见过姑娘这样,终于还是将要出口的话压了下去,只和春纤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及至到了来时的地方,林端已经在哪里等着,这才驾了车延原路返回。直到进了林府,下了车,黛玉才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恢复常态依旧和家人们说笑招呼着。只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她才会偶尔掉几点眼泪。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紫鹃的伤势居然奇迹般的好了很多,不用问,黛玉也知道,这是孙昭交给自己的药膏的功效。 宽大舒适的马车、各色丝绸软缎已经由铺子里的人准备妥当,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黛玉主仆三人便起身,简单吃了些粥菜,带足了银票干粮,悄悄地出了林府,来到了北城门外,在那里,冷炎、冷剑已经带了尚在昏迷中的萧翰阳等着了。 ------------ 一零四、路迢迢黛玉逗翰阳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却说黛玉带着紫鹃、雪雁来到北城门外,便已见到孙昭、刘彦骑着高头大马等在那里,几人会合了睿亲王府的冷剑、冷炎兄弟,分别上了马车,这才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由于萧翰阳每日昏迷,黛玉便让车马走的较缓慢,因此本来四五日的行程,他们却足足走了七日市长大人好闷骚。 不知道是皇上是已经对萧翰阳死心了,还是那个佯装萧翰阳躺在病榻上的人演技逼真,抑或是于禄掩饰的极好,总之他们倒并没有听到睿亲王出府的消息,也并没有被人拦截,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这一日,黛玉正在马车里坐着,因前一日没能休息好,这会儿正恹恹欲睡,抱着松软的枕头补眠,便听得外面孙昭的声音道:“报姑娘,前面不远处就是天云峰了。” “天云峰!”黛玉打了一个激灵,立时睁开眼睛。撩开车帘向前看去,但见云雾迷蒙之间,似乎影影绰绰一带群山,不过由于距离较远,又加上天气不好,看的还不是太清楚,因此黛玉疑惑道:“这就是天云峰吗?怎么和别处的山倒也没什么两样?”说话间,直觉的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黛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紫鹃道:“姑娘,外面冷,你还是进来吧。”孙昭也随之应和道:“这天云峰因地处西北,高耸入云,终年积雪不化,是以比别处更冷一些,姑娘还是进车里吧,别着了凉,反倒不好。” 黛玉答应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对着孙昭以口型示意道:“你倒是很会附和紫鹃的话。”孙昭的脸登时涨的通红,微微低下头去,不敢再与黛玉对视。黛玉愉快地一笑,也不再打趣他,只回到车内坐好,紫鹃立时便将大毛的斗篷给她围在身上,又将手炉添了两块香,塞进她手中。黛玉转身看看她,心中温暖如许,笑道:“有紫鹃姐姐在身边,什么时候都是最放心的,哪天还不知道哪个有福的,能得了紫鹃姐姐去呢?”刻意提高的声音,听在外面那个男人的耳中,心立时像被灌了蜜一般,浅笑着提马向前,这一路走来,黛玉对他们二人的事情已经越发地表达了自己的支持,想来不久,他也许就能抱得美人归吧,想到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将会成为自己的妻,他就觉得做梦都要笑出来的。 可是紫鹃显然不知道他的这份心思,听了黛玉的话,她也只是不以为然地瞥了黛玉一眼,道:“姑娘又来拿我打趣了,这辈子我只跟着姑娘,照顾姑娘。”说着,蹲下身去,默不作声地拨了拨脚炉中的香灰。这不知道是第几次她如此应对黛玉的调侃了,似乎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黛玉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这样的紫鹃,没有丝毫的羞涩扭捏,只咬准了一句“这辈子只跟着姑娘”,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转头看看抿嘴笑着的雪雁,方将紫鹃拉起来,笑道:“我可是说真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你和雪雁在我身边,陪伴我、照顾我,在我心里,早已经将你们当作了至亲的姐妹,我如何能不想着你们都有一个好归宿呢,再说了嫁人和跟着我也许并没有冲突呢?” 紫鹃依旧是低头不做声,间或帮黛玉整理一下衣饰,倒是雪雁笑着红了红脸,道:“姑娘说哪里去了,我和紫鹃姐姐一样,只跟着姑娘,盼着姑娘早点找到个好姑爷呢。” “你这丫头。”黛玉笑着拍了她一把,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不是在说紫鹃吗? “郡主,王爷醒过来了,想请你过去。”黛玉正想和紫鹃说些什么,却被外面响起的声音打断,是冷炎。答应一声,拍了拍紫鹃的手,让外面赶车的人停下来,黛玉就向外走去。 “姑娘。”紫鹃叫了一声,看黛玉回头,便上前帮她整理了一下斗篷,将风帽给她戴上,这才道:“天冷,别受了凉。”说着自己先跳下车去,扶了黛玉下来。雪雁也跟着跳下来,三人这才往后面萧翰阳的马车走过去。冷炎已经等在外面了,黛玉踩着脚蹬上了车,示意紫鹃和雪雁回自己车中等着,这才挑开车帘进去。 萧翰阳正横卧在宽大的车厢中,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和毛毯,背靠着大大的软枕,看见黛玉进来,略显憔悴的脸色便多了一丝笑容,黛玉也冲他笑了笑,道:“这就要到天云峰了,孙昭说这一带温度会比较低,你要是觉得冷,我让他们再多给你拿一床被子来?” 萧翰阳摇头道:“我并不觉冷,反倒是身体内仿佛火烧一般,觉得热的难过,反倒是你,平素就身子弱,天凉了又容易咳嗽,才更应该注意防寒的。” 听见他说身体内仿佛火烧一般,黛玉的心中一黯,知道离毒发只怕是越来越近了,不过想想天云峰近在眼前,又稍觉安慰,遂笑道:“放心吧,我现在可再不是以前,身子骨那般弱了,倒是你,若有什么不适千万不要瞒着,绿萼带来的药可还能坚持几天?我们今天晚上想来就能到天云峰山脚下的,只是要上去,怕要等明天早上了机甲之爱的守卫战全文阅读。” 萧翰阳道:“没事,她倒是给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药丸,想来能支撑一段时间的。”再看看因连日赶路黛玉略显消瘦的面容,面带歉意地道:“玉儿,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黛玉嗔了他一眼,道:“若不是当日你舍身救我,只怕今日躺着的人会是我了,只要能将你治好,我就是再辛苦也是甘愿的。” 看着她如玉般光洁的容颜绽放出的明丽笑颜,萧翰阳却觉得有些失落,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口口声声将当日的救命之恩挂在嘴上,难道她如此费尽心力地救自己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动了动嘴唇,他还是不敢问出那句话,只定定地看着黛玉,良久良久,才终于叹了一声,道:“我累了。” “那就躺下歇着吧。”黛玉殷殷地上来扶他躺下,柔声劝道:“再忍一忍,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山去寻找天莲,找到了,你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萧翰阳像个安静的孩子一般,躺在松软的枕头上,眼光却仍然一瞬不瞬地凝结在黛玉身上,舍不得挪开一分一秒。 黛玉被他看的脸有些微微地泛红,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匆匆为他掖好了四处的被角,转身想要逃离。 “玉儿,你……能陪陪我吗?”虚弱的声音,软软的恳求,让人不忍拒绝,可是他那如火的目光,却让黛玉心头如揣了小鹿般乱撞。一回头,跌进那清澈的满是哀恳的目光,黛玉便愈发地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微微掀了帘子,一眼便看到等在车外的紫鹃和雪雁,天气至寒,即便穿着保暖的衣物,她二人也已经冻得脸色有些发青了,不由地有些生气地道:“怎么还在外面站着,不是让你们回车上去等吗?” “我们陪姑娘一起回去。”紫鹃笑笑,显然对身外的寒冷不以为意。 “你们……先回去,我,陪王爷一会儿。”他们一行人虽然不多,但说出这句话,黛玉也不自禁地红了面庞。紫鹃和雪雁对视了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早已答应的雪雁拖着去了,黛玉这才对孙昭等人说了一声出发,回到车上。 这两辆马车的车把式都是林端精挑细选出来的林家人,驾车是极其平稳的,这会儿黛玉盯着手中细白瓷杯里的茶水,那茶水都不起一丝涟漪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是坐在马车上。萧翰阳侧躺在床上,仍然在看着黛玉,虽然不是那么明目张胆,总还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过了多久,黛玉心里益发地有了一些薄怒,道:“王爷让我陪着,难道就只是这样给人难堪的吗?你若再如此盯着我看,我……我就回到自己车上去了。” 在黛玉蓦地转头看向自己时,萧翰阳就已经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会儿听的黛玉如此控诉,一时间也有些慌乱,忙道:“你别……我不看就是了。”说着,一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了眼睛,看着颌下的被子。却逗得黛玉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冷面王爷,居然还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她这一笑,萧翰阳却越发地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也悄悄飞上了两朵绯红。 偷眼看向黛玉,却见她愈发地笑靥如花,灿烂的宛如一个绽放在花草丛中的精灵,让人不敢大声地呵出一口气来,生怕会惊了她一般,这一眼,他便又看的怔了。 “你还看,我可真的走了。”黛玉越发地想要逗他,无聊的旅途,让她也起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坏心。 “玉儿。”强撑着起身,想要拉住作势要走的她。 背着身的黛玉笑的愈发地开心,可颤抖的身子却让萧翰阳误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好像是在哭的样子,于是益发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一把将黛玉拉到身边来,黛玉倒没有防备他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脚下不稳,便跌倒在萧翰阳的身上,不小心又被被子缠住,两人便滚在了一起,一个急着脱身,一个却急着安慰。 ------------ 一零五、登峰顶山摇地动 上回说到黛玉看萧翰阳素日面无表情的扑克脸竟然微微泛红,忍不住越发地逗他,起身要走,结果却被萧翰阳拉倒在马车中,一时竟也难以脱身,折腾了好久,两人才算从厚重的棉被中直起身来,一时 脸上都红红的,低了头不说话。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黛玉因听那萧翰阳的喘息之声渐渐平缓,便抬起头来看时,才发现他已然又昏迷过去,看着他紧闭的双目,微有些痛苦的神情,黛玉不由地轻轻一叹,起身为他掖好被子 ,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以前没有机会,又碍着种种规矩,黛玉一直没能好好看过萧翰阳,今天细细看来,倒不由得让她暗叹起皇室的基因来,想那故皇后一定也是倾城绝色的女子,方能有这般容貌的 儿子吧,如今他面色虽然憔悴,但却别有一股韵味,让黛玉看的愰了神。 “启禀郡主,已经到山脚下了。”冷炎的声音让黛玉收敛了心神。撩起车帘,看向白茫茫一片的山川,山风凛冽,吹得车帘猎猎作响,打在黛玉细嫩如玉的面上,竟生生地如被割破了一般。闪目看 向山脚下的平地,竟意外地发现了有几户农家草屋。 “姑娘,这里竟然还有农户?”先黛玉他们一步下车的雪雁早已看到了那几户农家,开心地大叫。一路走来,他们休息是在车上,吃的也是干粮,唯恐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如今到了天云峰脚下, 想来可以好好睡一晚了。 “是啊,”黛玉也开心道,“紫鹃、雪雁,你们过去看看,我们是否能在此借宿一宿?”虽然看到庄户,但奇怪的是怎么竟是如此的静寂,不但不闻鸡鸣犬吠,而且时值正午,也并不见一丝炊烟, 雪厚厚的,封着院门,竟是无人不成? 事实证明了黛玉的猜测,不一会儿,孙昭、刘彦便随同二人回来,脸上颇有些沮丧,紫鹃道:“姑娘,几处房子里竟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不过里面倒还算干净,可以进去休息一下。”孙昭在后面补 充道:“想来是远方的猎户来此采药、打猎,为了方便落脚盖起来的简易住所,这会儿正是天冷的时候,故此竟是没人的。” 黛玉点点头,他们本就没有打算在此久留,不过一个晚上罢了,因此也不放在心上,穿好了厚厚的麂皮长靴,黛玉下了车,又让车夫们赶了马车,进了小木屋武者在洪荒。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天将黎 明,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黛玉心中也颇不安,虽然她一直坚定地告诉众人,一定能够找到天莲,可如今走到了这里,她却也七上八下起来,倘若真的没有天莲,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萧翰阳死去吧,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就有些不寒而栗,裹紧了身上重叠的毛毯,黛玉半坐起身来,看着萧翰阳,昨天晚上清醒的时候,他就要求多服几粒药,清醒地上山,可她如何能冒这个险,即便知道他不甘心被 抬着上山,可黛玉仍旧向冷剑要回了萧翰阳所用的药物。 简单吃了早餐,一行众人便冒着风雪往山上赶去,黛玉本是要萧翰阳躺倒一个特制的担架上去的,可萧翰阳刚吃了药,这会儿正神志清晰,哪里情愿,无奈,黛玉只得扶了他一起往山上去,紫鹃虽 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被和雪雁一起留在了山下。 山路不算陡峭,但长年的积雪几乎没到膝盖,没走一步都很困难。冷剑、冷炎二人在前面开道,孙昭、刘彦则随在黛玉和萧翰阳的身后,六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黛玉素来怕冷 ,这会儿在这天云峰之上,虽然穿着上好的保暖衣物,可依旧冻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萧翰阳在一边看着,甚是心疼,忙脱掉自己的外衣为黛玉披在身上,黛玉不肯,萧翰阳却笑道:“你快别让了,我倒 觉得在这雪窝窝里,心里舒畅了好些,你忘了我中的是烈焰之毒,越是寒冷,越能锁住毒性的。”黛玉听他说得在理,又见他果然很有精神的样子,便依言披了。 几个人越朝上走,空气变愈发地稀薄,狂风夹杂着鹅毛的雪花,直直地扑到脸上,黛玉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冷剑、冷炎默默不做声地开着山路,身后的孙昭、刘彦也全神贯注地注意 着周围的动静,都没有注意到黛玉益发苍白的脸色。 但萧翰阳却没有忽视这一点,眼看着黛玉眼中的神采越发消散,扶着自己的手臂也渐渐地没有了力气,萧翰阳便咬紧了丫努力支撑着黛玉的身体,忽然,黛玉脚下一个踉跄,哎呦一声,整个人栽倒 在雪地之中,连带的萧翰阳也滚倒在地。 “玉儿,你怎么样?”顾不得自己沾了满身的雪花,萧翰阳忙忙地将黛玉抱至胸口,疼惜地擦去蒙在她脸上的积雪。冷剑、冷炎、孙昭、刘彦四人也吓坏了,慌忙地过来讲两人拉起来,看得出面前 五个男人的关切,虽然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可黛玉仍然笑着摇头道:“没事!我们快继续走吧,天黑之前如果不能到山顶找到天莲,也要赶紧下山,否则只怕会被埋在雪地里。” 萧翰阳心疼地道:“要不还是让孙昭送你下山吧,我有冷剑、冷炎陪着就够了,你身子素来不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寒冷。” 黛玉倔强地摇摇头,道:“不,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我几乎能够感觉到,天莲肯定就在这山中了,只怕我下去了你们更是毫无头绪。” 萧翰阳看她的神色,知道多说无益,也只得作罢,依旧让冷剑、冷炎在前方开路,他伸手扶了黛玉,关切道:“还能走吗?”黛玉点头,可是一步迈出去,那疼痛让她忍不住再度弯下腰去。 “肯定是扭到脚腕了。”孙昭在后面看着,提醒道,一边就要蹲下身去给黛玉检查伤处。萧翰阳一伸手,拦住了他,道:“山上温度太低,这会儿查看伤处,只怕会冻伤的。”孙昭一愣,其实不用 掀起裤腿,他用手一摸,就能够摸到骨头是否错位,可是看着萧翰阳不悦的眼神,他还是明了的起身站到后面去了超能高手在校园。 “要不,我来背郡主吧?”冷炎提议道。 “罢了,你和冷剑专心开路吧,孙昭、刘彦还要注意四周情形,还是我来背吧。”萧翰阳说着,也不容黛玉拒绝,已然背对着黛玉蹲下身去。 “王爷。”冷剑、冷炎忍不住齐声叫了出来,黛玉也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你自己体内还有毒,随时都可能昏过去,还逞什么强,你扶着我,我还是能走的。” “我没事。”看黛玉等人都不信任自己,萧翰阳的一张脸立刻又冷了下来,“你看上山都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我可有什么不适?”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立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本来萧翰阳吃的药只 能控制半个时辰的,如今他竟是清醒了近两个时辰,而且还一直都是自己在爬山。难道……一道灵光划过黛玉的脑筋,她不禁叫了起来,莫非这天云峰极寒的天气竟能够控制烈焰的毒性不成?倘若一时 找不到九色天莲,那么只需要让萧翰阳呆在这山上,就能够拖延时日,甚至还有可能等绿萼制出解药? 萧翰阳苦笑了一笑,也不回头,只淡淡道:“上来吧,我还能背你到山顶。”黛玉这回倒没怎么犹豫,也并不忸怩,只安静地趴到了萧翰阳的背上。一行人这才重又往山顶进发。 风似乎更肆虐了,雪也更加的大了,几个人穿的皮衣渐渐变成了白色,隐在白茫茫一片的大山中,似乎已经消失了踪迹。 黛玉趴在萧翰阳的背上,听着他浅浅的呼吸,明显地察觉他是在刻意的隐藏些什么,即便是个强壮的正常人,背着一个人在如此艰难的山路上走这么久,早已经该气喘吁吁了,可他的呼吸声听起来 如此平稳。萧翰阳,还真是一个倔强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露出自己的软弱。黛玉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心疼这个男人。 山顶已经近在咫尺,而黛玉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她几乎已经感觉到了九色天莲的气息,出不上来为了什么,她就是如此执着地认定天莲一定就在这天云峰的顶端,没想上迈进一步,她就能够有更 强烈的感受。 “姑娘,这山顶也并没有什么啊?找您所说,那天莲乃是九种颜色所成,照理说在这茫茫雪山,色彩绚烂,应该从很远的地方就能轻易辨别的,可这一路上来,除了触目的白,却是连一点别的色彩 都没有的。”孙昭叹息着,这一路,他和刘彦瞪大了眼睛,希图能够看到一丝区别于白色的东西,可终究是失望了。 “应该就在最上面。”指着上面的崖顶,黛玉肯定地道。 那天云峰的崖顶是高高的一根石柱直上,并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更何谈会生长什么东西了?孙昭几人都不相信地看着黛玉,终于在黛玉的眼光下半信半疑起来。“我上去看看?”冷剑不太确定地 道。得到黛玉和萧翰阳的许可,方借了冷炎的力飞跃向上,最终稳稳落在崖顶。黛玉期盼地看着他下来,然后摇摇头。 终归不愿意放弃,回头问四人,“你们有没有办法送我和王爷上去?”几人对看了一眼,对于黛玉的坚持都有些无奈,看向萧翰阳,萧翰阳却道:“听郡主的吧。” 四人只好合力,让黛玉和萧翰阳借着他们的内力急速飞往山顶,终于,萧翰阳和黛玉都稳稳地落在那块石柱之上,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黛玉还没来得及去感受那天莲的气息,就只觉得地动山摇起来。 “是地震!”黛玉吃惊地叫道,在失去意识之前的一刹那,她和萧翰阳紧紧地抱在一起。 ------------ 一零六、醒来奇遇九转天谷 上回说到黛玉和萧翰阳攀到天云峰顶,还未来得及四下查看周围环境,寻找天莲,就觉得地动山摇,整座山登时便晃动起来,黛玉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地震”,便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刹那,她和萧翰阳紧紧抱在一起,只觉得即便是死也不肯松手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黛玉亦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不是在天云峰之巅遭遇了地震吗?难道这是阴曹地府?可如果阴曹地府这么美,还有谁愿意去天堂呢?看着周遭的一切,黛玉忍不住瞠目结舌了,山泉淙淙,芳草鲜美,亦有那不知名的花树偶尔飘零下一片花瓣,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只硕大的雪豹懒洋洋地握在那里,嚼食着一种红色的果子,黛玉初时还有几分畏怯,可很快她就发现那只雪豹温驯极了,似乎对于人肉并没有任何嗜好,因此便大了胆子,一步步挪近那雪豹的旁边,想要伸出手抚摸一下它那柔顺的皮毛封侠情最新章节。 绵软白皙的玉手眼看就摸到了那雪白的毛色,忽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雪豹身下钻了出来,一眼看见黛玉,随即眉开眼笑道:“你总算醒了。”语声清脆甘甜,听在耳中,恍如夏日的一杯冰水,舒适美好。 黛玉看她不过四五岁年纪,眉目如画,灵动之极,软软的发丝未经梳理,披于身后,甚是可爱,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便蹲下身道:“小妹妹,可是你家父母救了我,能不能带我去道声谢呢?” 那小女孩歪了脑袋,“嗤”地一声笑了,大声道:“不是的,是我救了你!”那神气,仿佛怕黛玉不信似的,认真至极。 “那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掉落下来的那个人?”黛玉也不愿意深究小女孩儿的话,想到从那崖顶落下之时,她与萧翰阳是紧紧抱在一起的,这会儿却不见萧翰阳的踪迹,心头难免着急,因此便问了出来。 小女孩儿迟疑地摇了摇头,清澈的眼睛里似有水波流动,半天方道:“那个臭男人,救进来岂不脏了我这九转天谷,你这么个灵秀的人儿,怎么一醒来反去问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似乎认定了黛玉是不可救药一般。 黛玉看这小女孩儿,竟然与宝玉是一样的声调,那嫌恶之情竟是极深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再施了一礼道:“既如此,黛玉就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了,那山谷入口在哪里?翰阳又在何处,还请姑娘指给黛玉,黛玉自去照料,不敢再劳烦姑娘了。” “哎,你……”那小姑娘想是没料到黛玉这么说,一时竟愣住了,半晌方道:“那可不行,你是我救回来的,就是我的人了,半个多月前那天莲大放光华,分明是预示着有不凡之人到来,我出谷便遇到你,想来你便是那个人,怎么可以走?” “天莲?”黛玉听得分明,立时喜出望外,不敢置信地问,“你说的可是九色九转天莲?” “你也知道,看来你真是那有缘之人了。”小姑娘一把拉住了黛玉的手,漆黑的眼珠咕噜噜地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快,快来,跟我去看看,那天莲这会儿还有异彩呢!”那小女孩年纪不大、身量不高,力气却大的惊人,黛玉被她拉住,竟是怎样也挣脱不开的。 黛玉心里虽也想去看那天莲,可心中却时刻惦念着萧翰阳,因此便不肯过去,执意要先去看萧翰阳,那小女孩儿感觉道她的迟疑,也不说别的,只一把将黛玉抱起来,胡哨一声,那雪豹便低低咆哮一声,驯服地趴倒在黛玉和小女孩儿面前,小女孩儿顺手把黛玉稳稳当当置于雪豹背上,又是一声呼啸,那雪豹立时腾身起来。黛玉只觉得头脑里晕晕乎乎,好似腾云驾雾一般,那雪豹便随了小女孩儿,一起向一个山洞而去。 及至进了山洞,小女孩儿将黛玉放下,拉着她的手,在山洞某处敲了三下,只见山洞正中一扇石门打开,内里射出各色光华,多彩斑斓,但并不刺目,两人走进里面,黛玉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但见烟雾缭绕、光华夺目,耳畔似乎还有洪水滔天之声,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宝物。正自思想间,便听得那小姑娘口中清叱一声,“苍蟒,不得胡闹。” 随着这一声叱喝,但见洞中烟雾渐渐退去,黛玉这才闪目看向那光华来源之处,这一看倒是吃了一惊,那不是自己这一趟来的目的吗?内外九重花瓣,九种颜色,外面顺序而生,内里则是逆序而生,“九色天莲!”黛玉忍不住叫出声来,踏步就想要去摘取,一念之间,却又想到身边的小女孩儿,这方住了脚步,一双美目看向那小女孩。 “这天莲美吗?”小女孩儿似乎是没有察觉,眼睛紧盯那绽放光华的天莲,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黛玉军宠,首长的百变辣妻最新章节。 “美!”黛玉叹道,“莲本就是出污泥而不染之物,本身就带着那么一丝超凡脱俗的仙气,而这天莲就更是不俗,竟好似不是人间之物一般,我长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的花木。而且……而且如此美的花还是解毒的胜品。”黛玉实在放心不下萧翰阳,他们之所以走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九色天莲,为了解萧翰阳身上的“烈焰”之毒吗?如今天莲就在眼前,如果萧翰阳在此,该如何开心啊!想到此处,黛玉心中不由地聚起了泪水。 那小女孩儿虽未看她,但却已经知道,只微微叹了口气,道:“你看这个地方如何?” “世外桃源一般。”黛玉轻答,没有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亦没有争名夺利之人,蓝天、白云、奇花、异草、灵兽,这分明就是仙境。 “若我留你久居与此地,你可愿意?”小女孩儿语声虽淡,可是若是仔细听去,那声音里却隐藏着一丝害怕被拒绝的紧张。 “这……”黛玉迟疑了,不知道她是何意思。 小女孩儿一笑,眼中有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随即温软笑道:“罢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还有好多事情需要解决。”黛玉淡淡地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小姑娘,这山谷可是你家的,你的父母又在哪里,也该让我见上一面,黛玉有事相求。” “父母?什么父母?这山谷是我的没错,可这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的。”女孩儿眨巴着眼睛,看着黛玉不相信的神色笑了一笑,“这里虽好,可终究太寂寞了一些,只有雪豹和苍蟒陪着我,所以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 “可你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如何能来到这种地方,又是如何生活呢? “三四岁?”女孩儿一笑,“我自己都记不清楚在这里住了有多久,只知道睁开眼的时候睡在那天莲之上,天莲绽放,苍蟒将我送到了岸边,雪豹抚养我长大,每天食红果,喝泉水,看那日升日落,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半个多月前,我正在洞外晒太阳,雪豹忽然来驮起我到了谷口,发现了你和另外一个人,我看你形容不俗,而且天莲忽放异彩,知你与天莲有缘,故此才让雪豹救了你进来的,哪知道你受了惊吓,竟是半个多月才醒来。” “这……我已经在这谷中睡了半个多月?”黛玉只觉得心中一疼,萧翰阳所中之毒哪里还撑的了半个月,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孩儿又是那般讨厌他,想来已经是没命了的。抹了抹眼角,湿湿的,黛玉的脸色刷白,皮肤仿佛透明一般,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刚刚看到天莲的喜悦全都被一种莫名的悲哀所代替了。那精灵一般的女子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得雪豹啊呜一声窜了上来,垫在黛玉软软歪倒的身子之下。 那女孩儿拍了拍雪豹的脑袋,清脆娇叱,“想不到豹儿你倒比我还有怜香惜玉之心。罢了,看这姑娘也是个痴情之人,你且送她去天石那里,我也该出去看看那个臭小子了,要是他命大,少不得我也得帮他一把了。” 那雪豹似乎能听懂人言一般,点了点头,一口咬住黛玉的衣服,将她放在自己后背,转身便出去了。女孩儿又对着红色的池水中清脆喝道:“苍蟒,我要出去了,好好看护天莲。”只见那九色天莲之下的池水咕咕地冒了几串水泡,然后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冒了出来,两只眼睛如同两只明灯一般,一出水面只见一道利闪打过,但那女子却并不害怕,反而咯咯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池边。 那苍蟒倒也听话,果然游到池边,冲着那女子点了点头,方才沉到水中去了。女子立身出来,再次按动机关,关上石门,往当初救下黛玉的谷口赶去。但是到得谷口,她却不由得大吃一惊,那臭男人竟然不见了,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在这九转天谷,从来就是人迹罕至之地,除非你有特殊的机缘,才有可能到这谷口,而因着那雪豹与苍蟒,也不敢有其他的猛兽在此出没,那萧翰阳又是病病歪歪,受了重伤中了毒的人,如何这会儿踪迹不见呢?莫非竟有外人闯入不成? ------------ 一零七、玉阳相会赠名莲姬 却说那女子看透黛玉心思,转变了想法,来到九转天谷谷口想要救回萧翰阳,哪里知道这萧翰阳竟然是踪迹不见,女子不由得大为疑惑,因四下寻找一番,终于还是怏怏而返绝品小村医全文阅读。就在她的身影刚在谷口消失之时,谷口一侧的杂草丛中便冒出了一个身影,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若有所思,正是萧翰阳。 原来那萧翰阳和黛玉一起掉落山崖之后,也晕倒过去,黛玉被那女子救入山谷,却只留下了萧翰阳一个人不管不问。萧翰阳身中剧毒,又受了外伤,照理说是再难醒转的,可这九转天谷却和别的地方不同,先不说满山满谷的鲜见药草,那天莲因成熟绽放光华,一缕异香早已漫遍整座山谷,这里距离虽远,但由于是风口处,因此那莲香竟也传了过来,无意中竟然削减了萧翰阳体内的“烈焰”,萧翰阳在这里只躺了三天三夜,这才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醒来不见黛玉,萧翰阳心中却也着了急,拖着疲累的身体在谷口寻了几天,哪里见黛玉的身影,有心去谷中寻找,可那谷口蹲着两条叫不上名字来的野兽,横眉怒目地瞪着他,他身体尚未复原,浑身的功夫也使不上来,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希望这两只兽哪天能够疏忽一下,好让自己能溜进去。可是那两只野兽好似不用吃喝休息一般,只虎视眈眈地守在那里。萧翰阳心急,这日正想往里冲,哪知道竟听得有女子的清脆声音,细听却不似黛玉,好似孩童一般,因不知底里,只得先躲了起来。 及至见到走出谷口的竟是一个小女孩儿,四下打量寻找了一番,带着失望的表情离开,萧翰阳就留了一个心眼,躲在草丛中屏了呼吸没有动弹,等那小女孩儿转身进谷,萧翰阳这才悄悄走出来,看到那两头神兽竟然回头与她致意,便偷偷地跟着走了进来,因心中没将那小女孩当一回事,因此便也没有用上功夫,脚步声便有些粗重,他也不以为意,心中还微微地有些得意,只道进了山谷或许就能见到黛玉,面上也有了笑容。哪里知道进得谷来走不到几十步,便见前面那小小的身影猛地顿住脚步,转回身来。萧翰阳一时避无可避,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 小女孩儿咯咯一笑,道:“我出去就是要引你进来,干嘛要躲起来,还这么偷偷摸摸的,像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说的萧翰阳涨红了脸,想辩解什么,也觉得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因此讷讷不能言语,那小女孩儿却并没要他回答,欺身过来,轻轻一纵,竟就坐在了萧翰阳的肩膀上,拉起他一只手按住脉搏诊了起来。萧翰阳只觉得手臂一麻,吃惊道:“你做什么?” 女孩儿白了他一眼,道:“能做什么?若想取你的性命,你还能活到现在?不过你倒也是命大,不是说了中毒了吗?倒好似解了一半似的,还不错!”那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径自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许是觉得后边没动静,一回头见萧翰阳有些呆呆地愣在那里,便道:“怎么,你不要进来了吗?你想见的人可是就在谷中的。” 萧翰阳听得黛玉就在谷里,哪里还顾得其他,忙的上来拦住那女孩儿道:“什么?你说玉儿真的就在这里?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摔伤?” 那女孩儿也不答话,只绕过他继续朝前走,半晌方淡淡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内伤外伤一身的伤,还要想着别人,那女子仙子一样,怎么可能出事。”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黛玉所躺的长条白石之处,那雪豹正在黛玉身边趴着,这会儿感觉到女孩儿的气息,懒洋洋地抬起头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女孩儿的手掌,逗得女孩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萧翰阳一眼便看到黛玉,本就白皙的脸色越发地失了血色,整个人毫无一丝生机地躺在那长条白石上,旁边还守着一只豹子,虽然看来无害,但萧翰阳依旧忍不住心惊,厉声道:“你……你把玉儿怎么样了?”说着,也顾不得其他,抢步来到黛玉身边,一手将黛玉抱了起来,另一只手便搭在了黛玉左手的脉搏之上,仔细一查,感觉其脉象平稳,知道并没有大碍,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小女孩儿依靠在雪豹身上,浑身软软地陷进雪豹身上,她穿的也是一袭白衣,不知道的,谁也看不出雪豹身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儿,萧翰阳放下黛玉,看着那奇怪的小女孩儿和那只奇怪的雪豹,觉得诡异极了,可他来不及思索其他,只道:“小妹妹,玉儿身体一向畏寒,这里可有被褥皮毛之类的御寒之物,这……玉儿在这石头上躺的久了,只怕寒气侵入肺腑……”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想把黛玉抱起来。 那女孩儿冷冷地道:“你若想她好好的,就让她躺在那石头上,若不顾及她的身体,只管自己移动了去吧异世之魂武震天最新章节。臭男人,真是什么都不懂!” “你……”萧翰阳怒目看向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得怀里人嘤咛一声,弱弱地唤道:“翰阳!”萧翰阳低头,却见黛玉已经睁开眼来,惊喜道:“玉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黛玉看到他,也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微微一笑,恍若虚弱的花儿摇曳,道:“我没事!快谢谢那位小姑娘,是她救了我们。” “她?”萧翰阳愕然地看向那小女孩儿,不敢相信地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点头,方半信半疑地对着那小女孩儿一躬扫地,道:“多谢姑娘救我二人之恩,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那小女孩儿得意地一笑,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救你们?”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这……姑娘不过三四岁年纪,一个小女孩儿,怎么独自一人居住这深山野谷之中?”萧翰阳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 那小姑娘眼神黯了一黯,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在这深山野谷,我从一出世就在这里了,不知道看了几千几万个日出日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出世就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有雪豹和苍蟒陪着我,可他们终究不会说话,一个人真的也很寂寞。” 萧翰阳和黛玉对视一眼,眼里都闪现出一抹疑惑,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有精怪之说吗?怎么几千几万个日子,眼前这女子却仍然是三四岁的光景,若照她的话推断,她怎么也有百十岁了,只怕还是一位前辈也说不定呢。黛玉恍然记起自己穿越之事,对她所说忽然便信了大半,起身拉住她的手道:“我信你说的,那你有没有名字?” “名字?”女孩儿迷茫地看了黛玉一眼,被黛玉眼神里的温柔和信任所打动,道:“什么是名字呢?我是那九色天莲里出世的,是苍蟒将我送到这地面上,是雪豹养了我长大,吃的是谷里的野果花草,从没有人叫我什么?” “九色天莲出世?”黛玉喃喃道,“难道你是莲花仙子不成?世上真有这不可解释的事情吗?”随即温软一笑,道:“既如此,我们以后就叫你莲姬如何?” “莲姬?嗯,真好听。”那女孩子的脸上露出诚挚灿烂的笑容,随即扭头对雪豹道:“雪豹,你听到了吗?我有名字了,我叫莲姬,好不好听?”那雪豹仿佛能听懂她的话一般,伸头拱到她的怀里蹭了几下,亲昵地舔了舔她的脸。莲姬随即转头对黛玉笑道:“雪豹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黛玉笑了笑,也试探着伸手去抚摸了雪豹一下。那雪豹似是极为享受,也蹭了蹭黛玉的手,萧翰阳见状,觉得好奇,也要伸手去摸,哪里知道雪豹噌的起身,对着萧翰阳哼了一声,一扭身,转到莲姬身后去了。萧翰阳伸着手,有些尴尬,索性道:“怎么这豹子还分人不成,我就不信了,为什么不让我摸?”说着便起身走到雪豹身边,那雪豹又离开了。就这样一人一兽,一个追一个跑,那雪豹还一副极其厌烦的神色,只把黛玉和莲姬逗得哈哈大笑。 眼看着萧翰阳累得呼呼直喘粗气,黛玉劝道:“罢了,你和它置什么气,它不肯让你摸不摸就是了。”萧翰阳喘着,不服气地弯腰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说着还要去追。莲姬在旁边喊道:“算了,谁让你是个臭男人呢,我的雪豹只喜欢香香美美的女子,才不会让你摸呢!雪豹,过来!”经他这一喊,雪豹果然乖乖地走到她身边去了。 “什么?我才不臭呢?”萧翰阳不服气,抬起袖子闻了一闻,自己也皱起了眉头。从来天云峰的一路一直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也没洗过澡,摔下来时又有刮破的地方,身上果然有一种怪味。莲姬便指给他湖水所在之处,让他去洗澡。自己径自和黛玉坐在长石上说话。 黛玉心里念念不忘萧翰阳所中的“烈焰”,一心想着如何能够求得天莲,祛除他身上的余毒,但是听得莲姬说那九色天莲乃是她出生之地,又怕她不肯,因此犹豫着,便有些心不在焉。这却被莲姬一眼看了出来,笑道:“林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 一零八、温馨相处翰阳质疑 上回说到黛玉因牵挂着萧翰阳所中之毒,又想到那九色九转天莲乃是莲姬所生所长之物,只怕与她性命攸关,因此心里一时烦乱,说话时便有些心不在焉,那莲姬仿佛看透她的心事一般,只淡淡一笑,却并不点破,反而问黛玉是否有心事,黛玉看了看莲姬带笑的眉眼,情知这女子是直爽性子,因此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想必你也能看的出来,萧翰阳他……他身中烈焰,我们此行来所来的目的就是为寻找那九色九转天莲,因为有人说只有这天莲方能解他身上之毒,可现在……” “现在不是正好,已经找到雪莲,林姑娘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莲姬笑眼忽闪,眨呀眨的看着黛玉,那神情不谙世事,让黛玉都忍不住的心疼,更加觉得不愿意去伤害她,迟疑了一会,黛玉正想要说话,莲姬却已经抓住她的手,诚挚地道:“林姑娘,你不用说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挣扎,也能感知到你的苦心,你是不是觉得我乃是天莲而生,只怕采下天莲会危及到我,你既想要为萧翰阳解毒,又担忧我,对不对?” 黛玉点头,也抬起头来,看向周围的一切,这样美丽的世外桃源,如果失去了这样如精灵一般美好可爱的女子,那一切都会失色的,她又怎么自私地破坏这如梦幻般的仙境。她和萧翰阳的到来已经打破了这里的宁静,难道还要毁灭这一切吗? “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以那臭男人现在的脉象来看,那毒性已经抑制住了,这九转天谷中别的不多,可是灵药异草却不少,更何况九色九转天莲就长在那个山洞,日夜散发出香味,这香味就能抑制百毒,如果你和萧翰阳终生不离开这里,那就不用担心毒发了……”说到这里,莲姬笑的愈发灿烂,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而我也有了伴,从此不会在孤单单一个人守着这里了,岂不是两全齐美吗?我可是很喜欢林姑娘的,有你陪着,那这岂不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吗?” “不行,玉儿是我的,不能留在这里陪你。”萧翰阳已然洗完澡回来,恰巧听到莲姬后面的话,以为她要留下黛玉赶自己出去,也顾不得再听下去,立时出声制止。 黛玉听他说得露骨,虽则莲姬并不太清楚,但却早已羞红了脸,啐了他一口道:“谁是你的,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头发也不知道擦干,当心风吹了头疼。”一边说着,一边自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示意他将头发擦干。 黛玉体贴的动作让萧翰阳的心中忍不住一甜,立时便不再说话了,乖乖地接过帕子,自去一边擦拭墨漆般的长发,阳光暖暖,细风微微,熏人欲醉,三个人都不说话了,黛玉低下头抚弄着身边的一枝浅紫色小花,静静地想着莲姬刚才的提议,如果能与萧翰阳隐逸此处,再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只是……念及她与萧翰阳滚落山崖,那冷剑、冷炎、孙昭、刘彦、紫鹃、雪雁几人生死未知,倘或再传到家中,清平、清安他们势必着急伤心,而刚刚找到的颜岚还身陷贾府,迎春姐妹等人只怕也难逃悲剧命运,那她来红楼一遭又是为何?外面,让她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了。而萧翰阳呢?他是自己私自带出来的,睿亲王府只有于禄和赵嬷嬷顶着,若是皇上知晓,只怕阖府下人没有一个人能得好,更何况他出身皇家,是否甘心放下一切名利,与自己隐逸此间呢?想到此,若有所思的目光瞟向萧翰阳,却见他只穿着贴身的茧绸内衣,细细地擦拭着长发,动作间还有几分笨拙,不觉一笑,想他自从出生以来,凡事都是要人服侍的,自己动手只怕是生平第一次吧! 黛玉微笑着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帕子,带着一分讥嘲地笑意,道:“好了,我的大王爷,再这样揪下去可就要一轮明月耀天谷了,这头发都不想要了不成?还是我来吧!”一边说着,一边温柔仔细地为他擦干头发,因没有梳子,黛玉便只好用手指代替,细致地为他梳理了,然后用发带给他缠绕起来,看去倒是比原来着锦衣珠冠时多了几分韵味。 那边莲姬看萧翰阳一头乱发霎时间便在黛玉的一双巧手下归拢起来,惊奇不已,随即拉过黛玉道:“林姑娘好巧的手,我也要把头发扎起来市长大人好闷骚最新章节。” 黛玉笑道:“好,好,只是没有梳子,这头发梳的还是不太顺的,莲姬你的头发又长,只怕不太好梳理的。” “梳子?”莲姬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实在不懂什么是梳子,便道:“没关系,我相信以林姑娘的巧手,也能帮我梳个好看的发型的。”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黛玉面前,让黛玉为她扎头。黛玉想了想,便只好将头上的一根簪子取下来,细心为她梳理,因怕扯疼了她,因此手下很是轻柔。萧翰阳站在一边,看到坐在黛玉身前的莲姬,看着不过三四岁的模样,脸上满是天真的笑,而黛玉也似面上带着微笑,眼睛里溢满温柔,恍然竟像是母女两人,如此温馨景象,让萧翰阳的心中也是柔软一片,只想着如果以后两人成亲,有这么一个女儿,倒也不失为是人间乐事。想着,眼眶微微有些润湿,又想到黛玉适才说到梳子的事情,四下一大量,看到不远处的一株枯木,不觉眼前一亮,掣出腰间随身所带的一把匕首,悄悄地绕了过去。 这里黛玉给莲姬梳理好头发,又用发簪给她固定了,便拍拍手,松了口气,道:“好了。”莲姬起身晃了晃头,四周一圈柔软的发丝披散肩上,而头顶的头发好似都被固定了似的,自己也看不到,便嚷道:“我要去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向水边跑去,快乐的如同一只花间的蝴蝶。 黛玉看着她的身影微微一笑,回身再找萧翰阳,却不见他的身影,便叫了两声,果然见萧翰阳从树后绕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削下来的木头,问道:“怎么,那莲姬可满意了?” 黛玉俏皮一笑,歪着头看他,道:“我的手艺,那还有得说吗?只是我说这空气里怎么有点酸味啊?你拿那破木头干嘛?” “这可不是破木头,”萧翰阳没有理会黛玉的打趣,晃了晃那块木头,宝贝似的揣进怀里,神秘地道,“过两天你就知道它的妙用了。” 黛玉好笑地看他,也不再打趣,便把莲姬的意思和自己的顾虑都细细与他说了,萧翰阳也皱起了眉,道:“那她有没有说,采下天莲会对她有何影响?” “这个我倒没有问,只是她既然说了那些话,想来只怕不好,否则她就应该告诉我了。”黛玉沉吟着道。萧翰阳摆了摆手,“也不尽然,我听她话语之中,也厌倦了这种孤寂生活,如今我们一来,她想是知道了彼此相处的乐趣,舍不得你离开也是有的,不如明白地问她也好。更何况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未能解决,冷剑他们如今生死未卜,如何能够在此消磨时光。” 黛玉点头称是,可看到莲姬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萧翰阳却并不顾忌许多,直接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莲姬迟疑一下,怯怯地看了黛玉一眼,忽而可怜地问:“林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九转天谷,非要离开吗?” “这……”黛玉看她那可怜的样子,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萧翰阳接过来道:“莲姬,我们并非不喜欢这里,只是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而且倘若我们就此憋在这里不出去,只怕我们的朋友亲人会以为我们遭遇不幸,为此伤心不安。因此即便隐居,也要我们将外面诸事安排妥当才可。玉儿不忍心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请你告诉我们,如果采下九色天莲,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好半天,莲姬才摇了摇头,道:“我虽是生于天莲,但脱离开莲体之后,便没什么关系了。只是若想彻底解毒,却不像世人所想象的那样,尤其是萧翰阳所中之烈焰,不但要天莲,而且还要有莲女之血做引。天莲虽是灵药,但因其药性过大,又是极寒之物,若是中毒者没有独门内力修炼,也抗不过那种寒气,因此……”莲姬说着,亦看向黛玉道:“林姑娘进莲洞时可曾查看四周石壁?”黛玉点头,依稀觉得那山洞四周石壁上好似有字迹,因时间紧迫并未细看。 莲姬点头道:“那便是了。” 萧翰阳觉得奇怪,这些事情若非口口相传,这莲姬又怎么能知道,更何况她言说自己乃是天莲中诞生,这天谷中又无人来,那这些事情,难道这莲姬并没有表面上这般简单,其中还有隐情不成?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了。因此心中一动,伸手拉了拉黛玉的衣袖。 ------------ 一零九、絮情话夜深摘天莲 上回说到萧翰阳细思前前后后的事情,觉得莲姬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况于鬼神之事,他本就存疑,因此不觉对莲姬起了疑心,私下拉了拉黛玉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黛玉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但果然也住口不再询问。 眼看红日西斜,天气渐晚,莲姬便又带了黛玉和萧翰阳采了一些野果并花草之类的东西,在河边洗了,当作晚饭,黛玉与萧翰阳何尝吃过这些东西,看莲姬放进口里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由地瞠大了眼睛。莲姬一笑,道:“怎么?你们不饿吗,总看着我吃干嘛,吃啊!”两人闻言,新奇地挑了两个嫣红的果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刚咬开一个小口,舌尖便触到了甘甜的汁水,两个人吃过的各种水果不少,却从未尝过如此鲜美的味道,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了下去,吃完一个,便也不待莲姬招呼,径自又拿了其他的东西吃。莲姬也笑着,捡起一多乳白色的小花吃了下去。 这一顿晚饭,可以说是黛玉与萧翰阳这辈子吃的最新奇的一餐。眼看得暮色四合,莲姬许是每日都是日落而息,打了个哈欠,招呼他们两人回石洞去睡觉。萧翰阳道:“天色尚早,哪里睡的着,我和玉儿欣赏一会夜色,你先去吧。”莲姬也不客气,只将休息之所指给他们,便自己去了,那雪豹恋恋不舍地看了黛玉一眼,听着莲姬的呼唤,也只得跟着去了。 萧翰阳看一人一兽消失在洞口,这才伸手握住黛玉的手。黛玉一惊,不由地怔住了,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可是触及到萧翰阳的目光,心忽地就像落到了实地,踏实无比,她不再挣扎,只闭上眼睛,轻轻地靠在萧翰阳的肩头,宝石蓝的夜幕上,漫天的星星恍如一颗颗晶莹瑰丽的眼睛,眨呀眨呀的,让黛玉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注意到这么美丽璀璨的星空了,而且周围这样的景致,还有爱人的陪伴,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全部的幸福吗? “翰阳,如果所有的事情结束,你愿意陪我回到这里隐居吗?”黛玉眼光迷离,星光映进她的眸子里,越发如梦似幻一般。萧翰阳微微低头,看了靠在他肩膀上的黛玉一眼,眸色暗了一黯,终究没有说话。 黛玉自嘲地一笑,继续道:“真是个傻瓜,你为什么不骗骗我,说一句愿意呢!其实我也知道,身为一个皇子,很少有人不向往那个位子,自然你也不能例外,陪我隐居,也不过是我的梦罢了,只是现在远离尘嚣,你就说一句愿意又能如何呢?真是的……”下面的话,黛玉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从她第一次见到萧翰阳,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有着很重很重的心事,而一个被器重的皇子,那心事八九离不开那个大位之争,所以黛玉一直想要避着他,隐藏着心中的那份感情,直到……他为了救她而受伤,她才不自觉地表现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力自拔。 “不,玉儿,如果你真的想在此隐居,我就陪着你。这是真心话,不是骗人的!”扶住黛玉的肩膀,萧翰阳认真地看着黛玉的脸。“虽然我是皇子,但于我而言,却并不想登上那个位子,古来皇室的争斗,难道我看的还少吗?只是,我怕……虽然我无意,但那些人终究放我不过。既然外面有未了之事,一定要出去,我不能保证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暗杀,是不是还有命回来和你一起隐居。所以……”萧翰阳垂下眼睑,暗杀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可是真要把黛玉一起置于这样的危险吗? 黛玉看着他,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心里一暖,却随即故意板起了脸道:“哦,原来这就是大楚国堂堂的二皇子,睿亲王,几次暗杀就被吓住了,你没听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既然中了烈焰都能让我们找到九色天莲,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今天我就要你答应我,如果外间的事了了,那你就一定要来这里陪我隐居,就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里生活,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好,我答应你!等外面事情结束,我一定陪林黛玉来此隐居!”萧翰阳竖起三根手指,在漫天的星斗下发誓,随即凑到黛玉的耳边,轻声笑道:“只怕到时候不是我们两个人?” “什么?”黛玉夸张地叫了一声,“难不成你还想像别人那样娶个三妻四妾进来不成?那我宁愿一个人来。” “什么三妻四妾,玉儿,这辈子,有你一个人足矣!可是你总不能等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把他们丢出谷外去吧?”萧翰阳对着黛玉眨眨眼睛清穿之重设历史全文阅读。到时候,有玉儿,有孩子陪着他,那他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了。 “你……”黛玉顿时羞红了脸,低头不语,心里却有甜蜜的影子划过,孩子啊……半晌抬起头,方一对上萧翰阳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眸,那抹羞色便重新笼上黛玉的双颊,握起粉拳捶打了他几下。萧翰阳呵呵笑着将黛玉搂进怀里,安静地想着这难得的静谧。 夜深露重,黛玉身上的衣衫已经微微地泛起了潮意,萧翰阳微微皱了皱眉头,支棱起耳朵细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只闻得虫声吱吱,莲姬休息的山洞里已经没有了声息。这才拉了黛玉一把,嘴唇靠近她的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玉儿,这会儿那莲姬已经睡熟,我们且去看看那九色天莲!” 黛玉惊疑,“怎么?你不相信莲姬的话?要……” “嘘!”萧翰阳压住黛玉的双唇,轻声道:“难道你相信一个一朵莲花会诞生一个小女孩儿,她在这里如何生存,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难道她是神仙不成?” “这……”黛玉想说什么,可是自己也觉得古怪,虽然穿越红楼之后她也相信了很多以往不能相信的事情,可莲姬之事却真的古怪,萧翰阳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而且既然莲姬肯定摘了天莲对她并不会有什么影响,那不如就和萧翰阳先去服了天莲,也许真的就能解毒呢,那医术上写的明白,新鲜天莲能解天下制毒想来绝非空穴来风。因此黛玉没有再说下去,只点了点头。带着萧翰阳去了那九色九转天莲生长的山洞,学着莲姬的样子打开石门。 隆隆水声传出,可周围全是白色的烟雾,一切都被笼罩着,别说九色天莲,萧翰阳与黛玉面对面站着,都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烟雾之中,黛玉指向遥遥如在九天之外的光华之处,道:“天莲就在光华之下,可是,下面有赤水,水中还有苍蟒守护,我们在这烟雾之中难以视物,如何能够摘到天莲呢?” 萧翰阳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亦没有想到这山谷之中竟然会是这样,低叹一声,只道:“难道天要绝我?”黛玉一震,手下紧了一紧,轻轻地唤道:“苍蟒、苍蟒,是我,我是与莲姬姑娘一起来过的林黛玉。”其实黛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会有什么作用,只是为了安慰萧翰阳。但果然听得赤水之中哗哗作响,不一刻的功夫,漫天的烟雾便全都消散开去,石室洞然,那只硕大的苍蟒从血色的红水中钻了出来,脑袋抵在岸边,冲着黛玉摇了摇尾巴。 萧翰阳与黛玉相视看了一眼,都有惊奇之意。看向四周的石壁,却是果然如莲姬所说,不但有图画,也有字迹,却好像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功心法及武功招式,黛玉便道:“莲姬所说,应该不是再骗我们,你看那石壁上……”萧翰阳也已经看到了,因道:“既然如此,少不得服下天莲后,以这种内功心法疏导天莲产生的能量了。”黛玉点头,随即又道:“可是还要莲女之血做引?” 萧翰阳一笑,道:“这也不过是莲姬一言罢了,咱们所看各种一书,凡提及九色九转天莲者,也并没有说莲女之事,想来当不得真,更何况莲姬娇娇弱弱,又是一小女孩儿,取她之血为我做引,我心何忍,罢了,只采了天莲,其他听天由命吧。”黛玉听他说得有理,便也不再反驳,只是从岸边到那天莲生长之所,中间却隔着两丈多宽的赤水河,她虽习过内功,懂得一点轻身提纵之术,但要采摘天莲,却远不能及。萧翰阳身上之毒未解,在天云峰时就不敢过度使用内力,恐催动毒发,因此一时倒觉无措。 还是萧翰阳笑道:“玉儿不用担心,自从到这九转天谷后,我便感觉那毒性已经被抑制了,这会儿使用内力已无大碍,你且在此等我,想来采下天莲不算什么难事。”萧翰阳说着,便松了黛玉的手,紧了紧身上的衣带,浑身上下收拾的紧身利落,没有牵挂之处,便要凝身提气,飞纵向前,哪里知道那本来卧在赤水之上温驯无比的苍蟒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一般,登时发起怒来,尾巴一甩,溅起了丈高的洪水。幸亏萧翰阳躲得及时,不过溅到衣服上几滴。萧翰阳哈哈一笑,只道:“苍蟒,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采了天理而去。” 黛玉在他身后看的分明,猛的上来一把拉住了他,面色惊变道:“你还要过去,看看你身上的衣服。”萧翰阳不解其意,低下头来,也不禁大吃一惊。 ------------ 一一零、奇中奇血泪溶赤水 上文说到苍蟒听了黛玉的话,消散了烟雾,浮游于岸边,看去极为温顺,萧翰阳看到两丈开外的九色九转天莲,便有些急不可耐,意欲提内力,纵轻功奔到对边去采摘天莲,哪里知道那苍蟒竟然发起怒来,尾巴一卷,溅起滔天洪水,萧翰阳虽闪避及时,却也溅到衣服上几滴,两人再看时,那衣服竟然立时发黑,腐蚀出几个鸡蛋大的洞来,黛玉和萧翰阳都不禁变了颜色。 萧翰阳不甘心,放下衣襟起身还想再次出手,却被黛玉一把拉住,变了颜色道:“你还想过去?” “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萧翰阳回身,看着黛玉。“我会小心!” “不行,你轻功再好,即便能脚不沾水地飞越过去采下天莲,可你如何回来?那边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而且照这情形看来,这赤水腐蚀性极强,又有那苍蟒守护,我不能让你冒险!”想到刚才若是赤水溅在萧翰阳身上,黛玉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如何还敢放手? “可是……”看着招摇在远处的天莲,重重叠叠地九色花瓣在微微的凉风里摇曳,仿佛是挑衅一般,在回头看看黛玉一双星眸,两只泪眼,萧翰阳终究没舍得挪开脚步,轻轻拥黛玉入怀,指腹抹去她颊边清泪,柔声道:“好,玉儿不准我过去,我不去就是。” 黛玉抬头,这才破涕为笑,嗔道:“谁说不要过去了,那天莲终究不能放弃的,我只是说要从长计议罢了!” “那玉儿的意思是我们再去请求莲姬?”黛玉娇俏的笑脸上犹自有泪花闪动,越发显得明艳动人,萧翰阳看在眼里,有一刹那的失神。 “你不是不相信莲姬了吗?”黛玉眼眸流转,离开萧翰阳的怀抱,四周看了看,弯腰从一边这段一根草茎,俯身走到赤水岸边。“玉儿小心!”萧翰阳觉得怀中一空,手里若有若无地还留有黛玉身上的香气,一时怔住,这会儿看到黛玉的举动,见识过苍蟒厉害的他生恐苍蟒袭击黛玉,不由分说纵身上来将黛玉带的后退了五六步方才停身站住,心有余悸地看向懒洋洋浮游在赤水河里的苍蟒。 “放心好了!”感受到萧翰阳的担心,黛玉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犹自有些颤抖的结实手臂,道:“我会小心的,不过你没发现吗?那苍蟒似乎对我没有恶意,你看我刚刚都已经走到水边,它并没有过来袭击我。”挥挥手中的草茎,黛玉再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试一下,万物相生相克,这种草既然能长在赤水河畔,想来就不怕赤水腐蚀,如果真是如此,或许我们还有办法。”黛玉说着便将手中的草茎放进水中,片刻后取出来看时果然那草茎清翠依旧。萧翰阳也觉心中喜悦,可依旧不知该作何用,难不成要用这种草把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黛玉并不理会他的疑问,只让他多割一些草来,自己却哼着歌在赤水岸边做下,专注地编制起来,萧翰阳也不多问,取下随身的短匕割了大捆的草来,便坐在一边看黛玉的一双巧手来往穿梭,忙个不停。不长时间,那一堆乱草竟然被她结成了两只漂亮的草鞋来。黛玉笑着递过来让他试穿,倒也正合适,萧翰阳却依旧皱眉道:“玉儿,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引开苍蟒,摘取天莲才是!” “我不也是为了采天莲吗?要不然你以为我编这双草鞋只是为了好玩吗?这赤水有腐蚀性,寻常不能落脚,但穿上这草鞋就不同,我适才看了,那中间有一处凸起处,应该是块石头,踩下天莲后你须得采石换气,才能回来。而我在这里拖住苍蟒,不让他兴风起浪,或许还可一试。”说着,伸手指了指河中央一块暗褐色的东西,果然像是石头,萧翰阳大喜,可黛玉说要自己缠住苍蟒,他不由又皱起眉头。苍蟒野性难驯,其厉害刚刚已经见识了,如果采下天莲惹得它狂性大发,伤到玉儿,那自己倒宁肯毒发了,因此心中不肯。 黛玉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安抚道:“你只管放心去吧,那苍蟒也是分人的,它不会伤我的。”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从草,蹲下身唤着苍蟒。果然,那苍蟒从水中抬起头来,一双闪着金光的眼睛在看到黛玉手中的青草时,显见得有了那么一丝躁动,只是看看黛玉身后的萧翰阳,依旧警惕地不肯靠近。黛玉转头笑着对萧翰阳道:“你往旁边去吧,这苍蟒可是通灵呢,你刚刚的举动显然让它生了疑心市长大人好闷骚。”萧翰阳听说,果然退到另一边去了。黛玉便用更加温柔的嗓音唤着苍蟒,那苍蟒慢慢放松了警惕,游到黛玉身边,张大口吞下了一从嫩草。 看苍蟒吃的高兴,不再注意萧翰阳,黛玉便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说时迟那时快,萧翰阳垫步拧身,但见一道白影掠向赤水河上。苍蟒本来正在啃食着黛玉手中的青草,这时恍似有察觉一般,登时转过头去,一双金眼盯紧了萧翰阳,咆哮一声就要冲过去。黛玉一下急了,来不及多想,迅速地抓起一把请擦破垫住双手,一把抓住苍蟒头上凸出的地方,哀哀叫道:“苍蟒。” 黛玉的声音让苍蟒停滞了一下,转头看了黛玉一眼,好似被黛玉眼中的急痛灼烧了一般,不忍离去,可是眼看着萧翰阳到了九色天莲近前,伸手挥刀就要将天莲斩下,苍蟒仰天一声长啸,急于脱开黛玉的掌握,“苍蟒,不要。”一滴眼泪落进水中,如果苍蟒就这么过去,萧翰阳焉有命在,不行,绝对不能让苍蟒过去!黛玉的眼泪落得更急更多了,赤水河翻起了波浪,苍蟒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摇头摆尾地欲摆脱黛玉。眼看自己在无法掌握,黛玉不及多想索性整个人合身扑到苍蟒的身上。 已经采下九色天莲正在往回赶的萧翰阳恰巧目睹了这一幕,他心胆俱裂,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玉儿!”可是那苍蟒驮着黛玉已然沉进水底去了,鲜红的血一样的赤水,哪里还有黛玉的影子。“玉儿,玉儿……”手一松,那娇艳绽放的天莲也掉落水中,连同那迸出眼眶的血泪一起融入了滚滚波涛,玉儿死了,那他还要天莲何用?一口鲜血喷出,萧翰阳高大的身体也栽进水中! 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整条赤水也发生了变化,血一般的红色液体居然渐渐地褪色,变得清澈透明,不远处的刚刚被斩去的天莲重新结出花苞,绽开花蕾,射出了九色光华,那夺目的光华之中隐隐地竟还传出了女婴的哭声。 山洞的石门大开,一个身着莲衣倾国倾城的女子走进来,看着清澈见底的赤水河,面上现出了古怪的笑意,喃喃道:“天意,真的是天意!”随即冲着河底喊道:“苍蟒,还不送林姑娘和萧公子上来,小莲出世,也该是时候了。”苍蟒听了她的话,果然慢慢浮出了水面,背上驮着的正是黛玉和萧翰阳。那女子将黛玉和萧翰阳拉到岸边,挥了挥手,苍蟒立时又游到天莲旁边,从莲花座中叼出了一个小小的女婴,那女婴裹在白色的几尽透明的宽大衣袍之中,藕节一样白嫩的赤膊晃荡着,对着苍蟒咯咯地笑了。 岸边的女子将小女婴接在手中,看着那缩小版的和自己一般无二的面貌,也忍不住笑了,弯下腰,将女婴放在黛玉的身畔,那小女婴便依依呀呀地爬着到了黛玉的身上,看着黛玉略有些苍白的脸,二话不说,“吧唧”先亲了一口,直逗得一旁的女子哈哈大笑。黛玉亦渐渐恢复了知觉,鼻翼间忽然闻到淡淡悠远的莲香,似乎还有什么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不觉微微蹙起了罥烟眉,眨动睫毛,睁开了眼睛,视线触及身侧的女子和婴孩儿,黛玉猛然间瞠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女子看黛玉醒来,抱起了小女婴,笑道:“林姑娘,你可算醒了!” “这是……”转头看到一边的萧翰阳,气息虽弱,但却也无甚大碍,一颗心放回原处,疑惑地看着那女子,问道:“请问你们是……” “我是莲姬啊。”莲姬笑靥如花,怀抱着女婴,脸上满满的全是宠溺与呵护。“要说还多亏了你和萧公子采下那支天莲,又以血泪溶掉了赤水之毒,我才能脱离那幼童的躯壳,长成现在的样子。若是等天莲枯萎重生,那么我就会以幼童之躯死去,新的莲女也依旧会是那副模样。不过,人为地采摘改变了这个规律,我长大了,而莲女也是以婴儿之身出生,说到底这还要感谢你们呢!我叫她小莲,林姑娘你说好吗?” 莲姬的话让黛玉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已经采到了天莲,就在萧翰阳回来的时候,苍蟒发怒,自己只好以全身之力试图制止,结果掉入赤水,而萧翰阳为了救自己也……赤水腐蚀性极强,那他们……再看向生长九色天莲的赤水,碧波荡漾,清澈见底,哪里还有原来如血的赤艳?而远处的天莲也摇曳着,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一般,散放着幽幽的莲香和九色光华。而萧翰阳手中赫然却还抓着适才所采下的那一支。 ------------ 一一一、解烈焰翰阳修奇功 莲姬长大,小莲降生,萧翰阳也采得了九色九转天莲,其性命已然无碍,想到这里,黛玉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这安闲心境。小莲看到黛玉这个样子,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心情,小小的身子钻啊钻,靠着黛玉的腋下也微笑着闭上眼睛,竟然沉沉睡去了。 莲姬笑道:“看来这小莲和林姑娘倒是投缘的紧呢,不到我身边来,却是缠着林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身来欲抱起小莲超能高手在校园全文阅读。 “别,让她睡吧。”黛玉阻止了莲姬,弯臂圈起了小莲,小莲动了动身子,满足地喟叹了一声,靠着黛玉温软的身子,颊边绽出了可爱的笑靥。黛玉笑笑,心里对小莲竟也是满心的喜爱,回转头看向萧翰阳,终于有救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忍受那烈焰灼身之苦了,这一路虽然走的艰难,却也值得了,只不知紫鹃他们如何了? 莲姬像是看透了黛玉的心思,道:“虽然采得天莲,但也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毒的,你看这山壁上的图案?他还必须练成这种武功,方能逐渐疏导天莲的能量为自身所用,否则也是不成的,这可不是一日之功就能完成的。不过你也大可以放心,你们的同伴寻你们不着,已经下山离去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们耽于寻找,不肯回去呢。”紫鹃、雪雁虽然也有修习内功,但根基尚浅,况且又一直呆在风流富贵之地,哪里经过这等苦楚的。如今自己无事,便也盼着她们无事了,只是回了京城,说起自己和萧翰阳的事情,只怕众人会因此难过。不过也没关系,既已经采得天莲,想来回京也是指日可待,经历了大恸,到时便是大喜了。想到这里,黛玉蹙着的眉梢便缓缓地舒展开来。 “不过尚有一男一女耽在山脚下不肯回去。”莲姬又补了一句。 “什么?”黛玉叫道,“怎的说半截藏半截的,是谁?”莲姬这才把那两人容貌向黛玉描述了一番。黛玉一听便知是紫鹃和孙昭了。还记得自己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说黛玉死后,紫鹃为黛玉守墓直至终老,想来这紫鹃待黛玉却果是一片真心真情,心里也暖暖的,虽略有担心,但想到孙昭在她身旁相伴,必不会让紫鹃吃太多苦,倒也放下心来,只一心为萧翰阳解毒而已。 在莲姬的帮助下,黛玉将萧翰阳挪到了休息的山洞之中,以赤水相辅,摘下天莲外层的花瓣,捣碎了,连同汁液一起喂入萧翰阳的口中,直直地等了两个时辰,萧翰阳方慢慢地醒转过来。此时黛玉早已困倦不堪地打盹了,倒是小莲有些精神,看萧翰阳睁眼,在黛玉身边不安地动了起来。 黛玉安抚地拍了她两下,发现不起作用,这才睁开眼睛,一眼看到萧翰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觉微红了面庞,嗔怪道:“刚刚醒来,不好好休息,反盯着我看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上抿了抿鬓边的头发,数日未曾梳妆,想来早已是狼狈不堪了吧。 看着黛玉不经意间绽放的娇羞,萧翰阳几乎看的痴了,以往的黛玉虽娇俏动人,但总觉得隔着什么,反而不如现在更加的真实可爱,一时间便直直地盯了黛玉去看,直到感觉身上一热,黛玉“嗤”的一笑,方醒转过来,转头看到爬在自己身上,好奇地玩弄着自己腰带的小女孩儿,不禁“咦”了一声,看腰中湿湿的一片,原来那小女孩儿竟是尿了他一身。萧翰阳身为皇子,哪里经历过这个,两手猛地架起小女孩儿,直直地窜了起来,道:“你……你……怎么可以尿到我身上……这是……” 黛玉忍不住大笑起来,一向冷面的萧翰阳何时有过这等无措的举动,说出去只怕无人相信吧。一边笑着接过小莲,一边道:“这等地方也没什么换洗衣物,看来你只能忍着了,小莲真棒,呵呵……”在小莲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方把她放到一旁的石榻上,微笑道:“小莲乖乖地睡觉哦!”果然那小莲真就闭上了眼睛。 黛玉站起身,向着萧翰阳伸出手去,萧翰阳愣愣地也伸过手来,握住黛玉一双柔荑,心里荡过一种莫名的情绪,黛玉不料他这样,慌地一挣,却怎么也挣不脱,萧翰阳虽然怕使大力伤到黛玉,但却也是不容她挣脱的,黛玉羞红了脸扭过头去,嗔道:“你这人真是……衣服被小莲尿湿了,穿着不舒服,快脱了我去帮你洗洗。” “没关系,这样就好!”鼻息间淡淡的清新气息让萧翰阳心神不定,不自禁地轻轻抱住黛玉的娇躯,黛玉一怔,身子整个的僵住了,再不敢有丝毫的动作,萧翰阳的心跳声响在耳畔,恍如钟鼓一般,一时气息也有些乱了,良久,才缓缓地将头靠在萧翰阳肩上,一路走来,真的有些累了,这样的肩膀,她其实渴望了好久。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不知道坐了多久,没有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和各种算计,只觉的岁月安闲,人生静好,这样的感觉,让黛玉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心安,不觉便靠在萧翰阳怀中,沉入了甜甜梦乡武者在洪荒全文阅读。 感觉到黛玉完全放松的身体,逐渐平稳的呼吸,知道她已经睡熟,萧翰阳不禁微微一笑,轻轻拥着黛玉躺倒在石榻上,也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这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时刻,石洞里温馨烂漫。 一声轻笑打破了宁静的气氛,萧翰阳扭转头,却看到长大的莲姬正站在洞口,看着他们三人微笑,便伸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地把手臂从黛玉颈下抽出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方同莲姬一起走了出来。 “方才看见你们三人,真像是一家三口,那感觉,让看得人都觉得幸福。”莲姬轻轻地喟叹。 “三人?”萧翰阳惊奇地反问,这才想起刚刚还有一个小女孩儿尿了自己一身,腰间湿湿地很不舒服,不觉伸手绞了一下,“那小女孩是?” “林姑娘没告诉你?”看萧翰阳的神色,莲姬便清楚眼里只有黛玉的他肯定早已经忽视了小莲的存在,微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嘲弄的意思,让萧翰阳觉得有些尴尬,忙掩饰道:“玉儿太累了,没来得及说就睡着了。” 莲姬微微摇头,却并不点破,娓娓将小莲的来历及采下天莲后的经过情形都说了一遍,最后方道:“我进来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苏醒,今天是你服食天莲后第一次修习那种武功,以前从未有人尝试过,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因此我过来看看。既然林姑娘还睡着,你就再休息一会儿,等她醒了,我们再一同过去吧!” “她可知道?”没有黛玉在身边,萧翰阳已然回到原来的稳定沉静,淡淡地问。看到莲姬点头,这才道:“你帮我照看玉儿,我自己过去就行。”说着不待莲姬回答,便转身而去。莲姬知道他是不愿意黛玉担心,但终究不放心他一个人过去,随在他身后道:“这山谷寻常人进不来的,林姑娘那里你不必担心,只你一个人,怕会出事,还是我也过去瞧瞧吧。”两个人一行说,一边进了赤水流过的山洞。一弯宁静的碧水,岸边是各种的奇花异草,水中央绽放的九色天莲散发的光华映的整个山洞闪耀着梦幻般的色彩,恍若是神仙洞府一般,石壁上的图形文字在飘渺的光华中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虚浮地躁动着,难以控制。 萧翰阳有种眩晕的感觉,这和他们初见的赤水洞完全不同,如果没有石壁上奇形怪状的图形,这里完全就是一个美丽的世外仙境。 “从这里开始。”莲姬指着最左边的图形,示意萧翰阳打坐细看,那分明是一个人体的样子,经脉之中仿佛有一种微蓝的液体在缓缓地移动着,“丹田提气,依照图形所示先运行两个周天。” 在莲姬的指导之下,萧翰阳提气练习,可是这与素习的功夫似乎完全是相悖的,那一缕气息无论如何也难以按照图示的方向导入正轨,好容易气息过去了,可是拼尽力气那气息走动极慢,不一时,他已经是汗湿衣衫了,真想就此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可是……不行,想到玉儿担忧的神色,总是含愁的目光,他凛凛心神,继续和体内那乱窜的气息奋斗着。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下,身边的地面上,已经聚了小小的一洼水…… 莲姬赞许的点点头,看着后面的图形,继续指示着,目光一瞟,看到门口一个湖蓝衣衫的身影,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起身来到门口,将黛玉拉了出来,道:“醒了?小莲呢?” “这丫头还睡着呢,我醒来看不见他,还以为……”说到这里,黛玉脸上一红,掩口不再说下去了。 “他服用了天莲,必须尽快将其引入正途,否则天莲药性反噬,只怕会更伤了他自己。虽然这开始有点吃力,但这是他必须经历的,别担心。”看着黛玉频频地扭转头去看打坐练功的萧翰阳,莲姬安慰地拍拍黛玉的肩膀,有一句话不敢说出口的是,只有熬过这最初的一关,才能说其他的,否则,天莲必定反噬。 萧翰阳终于没有辜负黛玉的期望,终于,在艰难地运行两周天之后,他睁开了眼睛,一眼看见面前温柔的笑靥,他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 一一二、慧紫鹃情守天云峰 九转天谷之中,萧翰阳修习内力,疏导天莲药性,身边又有心爱之人陪伴,自然不觉那白驹过隙的时日是如何飞逝,只盼着能多陪黛玉一些时间,只是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 却说天云峰之巅,一声巨响传入耳中,只觉得山峰俱裂,雪堆炸开,硕大的雪团扑面而来。孙昭、刘彦来不及细想,分别抱住身边的紫鹃、雪雁扑倒在地,将两名女子护在身下,冷剑、冷炎兄弟也都抱头蹲身护住要害,只觉得雪团打在身上,恍如要将身体穿透似的,冰冷、疼痛一齐袭来,眼前一黑,众人都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彦怀中的雪雁先渐渐地舒醒过来,只觉得周围黑漆漆的,自己趴在雪堆里,前心的衣服都湿了,冰冷地贴在身上,唯有身后还有那么一丝温热的气息,浑身都是酸痛的,想要起身,才发现身上还压着一个庞然大物,不觉地低低叫了出来,刘彦也随着醒来,他后心被雪团击中,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就觉得撕心裂肺地疼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周氏三国最新章节。 “刘彦,你没事吧?”听着刘彦的声音不对,雪雁颤抖着声音问道。 “没事,你怎么样?”刘彦吃力地支起身体,让雪雁从自己的保护中直起身来。 “我还好。”看雪雁毫发无伤,刘彦忍住头脑的眩晕,方道:“快,快找孙昭他们,刚刚地动,姑娘……和王爷还在山巅。” 经刘彦这么一说,雪雁的脑子里“哄”的一声炸响了,昏倒前的那一幕霎时涌到眼前,大堆大堆的雪从山上滚下,那姑娘他们……愣怔地站在那里,雪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姑娘……姑娘……嘴里喃喃地叫着,忽然便发了疯一样地拔腿向上冲去,却冷不防一个趔趄,栽倒在雪窝中,冰冷地雪,无情地塞进她的嘴里。由于长时间埋在雪堆中,她的双脚早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了。扑倒在厚厚地雪地中,雪雁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忍不住放声大哭。刘彦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跪爬到她的身边,将她搂进怀中,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从这个钢铁般地男人眼中流出。 “紫鹃,紫鹃,你醒醒。”孙昭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抖落身上覆落得层层厚雪,将紫鹃抱在怀中轻唤。手将将触及到她的衣衫,便感知到一股滚烫的温度,紫鹃在发高烧。映衬着周围的白雪,她的脸愈发显得通红孙昭有些慌了手脚。 紫鹃在他的呼唤中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嘴里却呢喃地叫着:“姑娘,姑娘……”待到看清孙昭的面容,猛地一震,用尽全身的力气道:“姑娘呢?孙昭,雪崩,快救姑娘……” “姑娘……”听到紫鹃的声音,孙昭也在瞬间清醒了过来,半跪着拥住已经烧得浑身无力的紫鹃,抬头看向白茫茫一片的顶峰,除了刺眼的白雪,山顶空荡荡的,连一丝一毫其他的颜色都没有。紫鹃恍有所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下是没来由地绝望,空荡荡地,寂静的好似这没有一丝生机的雪山。 几条身影向上掠去,是清醒过来的冷剑、冷炎以及刘彦和雪雁。谁也不愿意相信刚刚还在说笑的主子会出事,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不是吗?王爷和林姑娘一定也不会出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不是还有这句话呢吗? 紫鹃想要推开孙昭,想要站起来,可是她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顾不得羞涩,只急急地扯住孙昭的衣服,“快,带我上去,我要找姑娘。” “可是……你在发高烧。”孙昭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漆黑的眼瞳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可一心牵挂着黛玉的紫鹃却看不见。眼见孙昭没有反应。心急地推开他,步履踉跄地向山顶走去。 “紫鹃。”孙昭心疼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姑娘吗?那你自己呢?看着她摇摇欲坠地身影,孙昭拔足追上去,脱下身上的披风裹住她,“我知道你担心姑娘,可是你发烧了。”他耐心地劝说着,“我们都没事不是吗?姑娘肯定也会好好的。” “不,不,你不知道,姑娘她身子弱,平日里就咳嗽,这天寒地冻的……”紫鹃挣扎着,满眼的焦急,很明显地将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忽视了彻底。 “姑娘,姑娘……”是雪雁,目力所及之处,哪里有姑娘和王爷的影子,按捺不住心头的担忧,雪雁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泪意。 “王爷,林姑娘……”男人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地雪地里回响着,翻腾着,带着丝期待,带着丝苍凉,让人不忍卒听。 听着他们的声音,紫鹃更加的心焦了,“孙昭,快放开我,姑娘他们肯定出了意外啊。”看着这样的紫鹃,孙昭再没有劝阻,抱起她飞掠向山顶。没有人!一场雪崩过后,空气格外的清新,极目远眺,她甚至能看到山脚下的那几间小屋,姑娘穿的是桃红色的长袄,大红的披风,王爷则是一袭皂青色的大衣,这几种颜色在雪地中都是分外显眼的颜色,哪怕露出一个边边角角,以身边这几个人的目力,自然不会放过,可为何入目的却只有那刺目的白雪?姑娘,姑娘……想到他们刚刚的情形,姑娘和王爷也许和他们一样,被埋在了大雪的下面嫡女为王最新章节。一念及此,紫鹃再也顾不得其他,仔细地回忆着雪崩之前姑娘和王爷所站的位置,立即蹲身去扒身下的雪堆,嘴里也在不停地念叨“姑娘肯定被埋在雪下了……” 雪雁闻言,也立刻扑过去,双膝跪在地上,同紫鹃一起扒了起来。四个男人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两个姑娘,她们顾不得冰凉地雪,有些疯狂,有些痴傻,一味地扒拉着厚厚的雪地,白皙的手指冻得红通通的,失去了往日的纤细,肿胀的宛如胡萝卜一般,可她们好像察觉不到疼痛、寒冷一般,只知道扒开雪堆,也许就能救回她们的姑娘。他们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话,和两个女子一起开始在周围搜寻,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寻找的范围越来越大,可依旧没有黛玉和萧翰阳的一丝踪迹。 眼看着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冷剑叹了一口气,直起身道:“这也不是办法,我看不如我们下山找些工具来。” 孙昭看看紫鹃和雪雁都已经磨破的手指,也道:“只能这样了。” “不,我不下去。天快黑了,姑娘肯定受不得这样的冷,我必须赶紧找到姑娘。”是紫鹃,她的眼光迷茫着,没有一丝神采,却丝毫不肯停下手中的工作。 冷剑对着孙昭使了一个眼色,孙昭会意,心疼而又无奈地走到紫鹃的身旁,“紫鹃,我们这样盲目的找也不是办法,姑娘和王爷也许已经脱险了呢,我们下山先去看看……” “不,你们是要放弃吗?我不下去,我一定要找到姑娘……”晶莹的泪流下来,似乎被紫鹃滚烫的温度烧灼,很快便干了。孙昭知道一时和她说不清楚,只好趁她不注意,飞快地伸手拂上她的睡穴,眼看着紫鹃倒在自己的臂弯。 众人回到他们临时落脚的猎户草屋,倒果真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几样猎人遗落在这里的工具,留下雪雁照顾昏睡的紫鹃,孙昭四人连同闻听王爷和林姑娘失踪,自告奋勇同往的车夫,又回到天云峰继续他们的寻找。 一天,两天,三天……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众人无不是心急如焚,风寒未愈的紫鹃顾不得身体的虚弱,坚持每天同众人一起去寻找。可是,整个天云峰几乎被他们寻了个遍,除了茫茫的大雪,又哪里有黛玉和萧翰阳的影子。雪雁最初还比较镇定,后来几乎是以泪洗面了,他们都知道,时间拖的越久,希望就越发的渺茫。但是只要没有亲眼见林姑娘和王爷的尸体,他们就愿意相信两人还活在世上,还在天云峰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他们的救援。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皇上那边也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派来了大批人马帮助寻找,可是黛玉和萧翰阳依旧毫无音讯,众人的心都在一点一点的变凉,莫说是这大雪山,就是寻常地方,半个多月没吃没喝只怕也难有人活命了,何况这里奇冷非常,而失踪的两个人又是素来畏寒的黛玉以及身中剧毒的萧翰阳,屈指算来,王爷就算侥幸逃过地动雪崩,身上的“烈焰”也已经发作了。 皇上的圣旨接连下了十几道,众人无法,经过多次商议,只好决定回京复旨,也许王爷和林姑娘真的没希望了。 当孙昭将众人商议过的结果告诉紫鹃的时候,近一个月没有掉过一滴泪的紫鹃忽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痛,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告诉自己,姑娘一定没事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越来越没有把握,只是不愿意相信,她的姑娘,那个聪慧、睿智、美好的如同天上仙子的姑娘会有一天离她而去,上天如何舍得那样美好善良的人儿死去呢?她不相信,就算众人都认定姑娘不在了,可是她不信!她要留下来等待姑娘、等待奇迹! 同紫鹃一样,雪雁本也想要留下来的,可是必须有人将确切的消息带回林家,稳定众人的心,姑娘虽然还没有消息,可是林家不能乱,孙昭说服了雪雁,让她随众人一同回去,而他则选择留下来陪着紫鹃一同寻找,一同等待! ------------ 一一三、凤懿宫太后赦王氏 就在黛玉等人前往天云峰的时候,于禄就已经将消息传给了皇上,毕竟王爷去天云峰是大事,而于禄也知道皇上虽然平时对王爷很严厉,但实则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儿子,他不敢也不愿瞒着皇上。许是心里真的有些绝望,许是对黛玉真的还抱着一丝希望,总之,皇上不但没有派遣人马追回他们,反而帮着于禄等人在太后面前瞒下了此事功高权重全文阅读。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当黛玉和萧翰阳失踪的噩耗传来,皇上心急如焚,不但派出大队人马前往天云峰寻人,甚至不惜要亲自前往。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早已经有人传到了各宫妃嫔和太后那里。 凤懿宫内,太后侧坐在紫檀雕凤戏百花纹软榻之上,两名宫女归于塌下,手里拿着美人靠,轻轻地为她捶腿,下首两溜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上,恭恭敬敬地坐着各宫的妃嫔,左首第一人自是太子萧翰卿的生母,当今的皇后,右首则是六皇子萧翰翎的母亲,也是后宫最得宠,却又最有人缘的荣贵妃,此刻,这两个在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却都正襟危坐,一个轻轻挥着手中的团扇,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着太后,另一个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三位主子不出声,后面位份稍低的嫔妃又有谁敢多一句嘴,多一个动作的,因此,偌大的凤懿宫大殿内,虽然有不下百人,但却静悄悄,几乎连每个人的气息都较往日弱了很多。 半晌,方见太后挥了挥手,两名捶腿的宫女立时便退了下去,太后稍稍正了正身子,这才道:“罢了,真是人年纪大了,容易困乏,一时便眯住了,也累你们在这里枯坐了半晌。” 皇后陪笑上前道:“太后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为了后宫日日劳心劳力,自然是容易累的,侍候太后也是我们为人媳妇儿该做的事,哪里就用的着这一个‘累’字,姐妹们说是不是啊?”众妃听皇后开口,都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都连声表示赞同。荣贵妃这时候也抬起眼帘,微笑地看向太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太后叹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道:“哀家知道,你们都是极孝顺的,就只是翰卿、翰阳他们弟兄几个,一个个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恐怕早把我这老太婆给忘到脑后去了,我可是好几天都没见过他们了,就连翰翎这小子,以前可是最喜欢来这凤懿宫的,也不见露面了!” “皇祖母是不是想孙儿了?我这刚进凤懿宫,就觉得耳根热热的,是不是皇祖母在念叨我呢?”太后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惯有的清朗中有着一股沉重的气息。随后就看到萧翰翎从外面走了进来,俯身行礼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母妃请安,给众位娘娘请安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太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嬷嬷上前搀扶。萧翰翎就势走到太后身边,握住了太后的手。“嗯,瘦了,是不是下面的人偷懒,荣贵妃,你怎么也不好好看着点。”后面一句话,太后很有些埋怨的意思。 “皇祖母,这实是不怪母妃的,下面的人也都很用心,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了,父皇身子又不好,想来太子皇兄没能来看皇祖母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说着,萧翰翎皱起了眉头,看着很是忧虑。 “是啊,是啊,太子这几天为着睿亲王的事情也是忙得前仰后合的,又得去皇上那里侍疾,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皇后陪着笑在一边为太子解释,顺便也把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阳儿?阳儿的伤还是没好吗?太子也派人去寻九色天莲了?”太后皱起眉头,眼中有着深深地忧虑。 “皇祖母还不知道吗?二皇兄和林姑娘半个多月前就亲自去了天云峰,这会儿睿亲王府的冷炎、冷剑都回来了,说是二皇兄遇到地动雪崩,和林姑娘被埋在了天云峰,只怕……”说到这里,萧翰翎的眼中已经是泪光闪烁。 “翎儿,住嘴!”荣贵妃大喝了一声,赶紧上前扶住太后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皇祖母平日最疼你二皇兄的吗?这种话也是混说的?” “你让他说完!”太后此时已经惨白了脸色,不住地大口喘气,整个人僵直地坐在软榻上,眼睛直直地盯着翰翎。 萧翰翎噗通跪倒在地上,失声哭着道:“皇祖母,二皇兄他……他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这几天我亲自带了人去寻找,那茫茫雪山,哪里还有他和林姑娘的踪影。皇祖母,您,节哀啊!”他话音还未落,太后已经晕倒了过去地狱美术馆。 “太后,太后……”众人一片惊叫之声。 “还不快去请太医。”荣贵妃这时还保留着一丝冷静,冲后面的太监喝了一声。才有人醒过神来,赶紧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这里好半天忙活,才终于将太后救醒了过来。太后悠悠地睁开眼来,眼神迷蒙地四下看了一眼,方低低地叫了一声“阳儿,”闭上眼,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到了软枕上。 “母后,事已至此,你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皇后拿着帕子为太后拭了拭泪,软声地劝慰着。 “是呀,太后,你若是哭坏了身子,翰阳他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啊,太后,你就节哀吧!”荣贵妃将手中的参汤递到床边皇后的手中,也柔声劝着。 “翰阳身受重伤,如何能经得起长途的跋涉奔波,自己到天云峰去的?”太后依然闭着眼睛,冷声地问道。 “听说,是那林姑娘说等在京城也不过是熬日子,那九色天莲是有缘之人才能采得,这才说动了睿亲王一同前往的。”说到这里,皇后语气一顿,微微冷笑了一下,又道:“要说这林姑娘,可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呢,本是一个孤女,傍靠着外祖家生活的,后来倒反嘴说教养其的外祖母、舅舅舅母吞没了她父亲的遗产,将其舅母送进了刑部大牢,啧啧,可真是个冷心冷情的,一点亲情不念,却不知怎么反倒对睿亲王如此上心了。”说着话,皇后却不去看太后的脸色,反而睨了后面的元妃一眼。 元春心领神会,面上却是尴尬一笑道:“说起来这林妹妹也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我家祖母因此多疼惜她几分也是该的,就是我母亲,虽然有些忌讳她和我那宝兄弟素日一起,吃穿用度却也从不会怠慢的,怕只怕林妹妹小孩儿心性,因此记恨上了她,又仗了睿亲王撑腰,才让母亲有此一劫吧。可怜我那母亲,已近知天命的年纪,却还要受那牢狱之苦。”说着不觉泪下,拿了帕子细细擦拭。 “什么?”太后听到这里不由地怒了,“早知这林黛玉是个克父克母的命硬之人,又是如此不检点,哀家说什么也得拦着皇上,岂能任由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不守妇道的女人坐上皇家郡主的位子。” 见得太后震怒,元春忙止住了悲戚之色,躬身施礼道:“太后请息怒,都是妾身的错,不该拿那些家常琐事来烦扰太后,只是想起母亲受苦,一时情不自禁,请太后恕罪。”说着伏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为人子女,担心母亲也是人之常情,你且起来吧。”看着伏小做低的元春,太后心里略略有些舒展。元春答应一声,坐回原处,又悄悄抽了帕子拭泪。皇后一旁看到,笑着向太后道:“瞧瞧元妹妹这段日子可真是清减了不少呢,啧啧,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母后若真是疼惜她,不如下道懿旨,放了那王恭人吧。” “这……”太后微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决,右手边荣贵妃也随即开口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虽是人情,却也不无道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那林姑娘……”面带惋惜地摇摇头,接着道:“这再说这外甥女和娘舅家哪有真记仇的,若林姑娘是个懂事的,自然也不会再追究下去的,太后你老人家这懿旨却也下得的。” 众人这里里外外的一番话,说的太后的心思愈发活动起来,看看身边侍立的年轻人,“翎儿,你母后她们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啊?”年轻的皇子似乎刚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一时没有听清太后的问话。荣贵妃忙为儿子打圆场道:“你皇祖母问你,你元母妃的母亲是否当放呢?”一边说一边向他悄悄使了个眼色。 萧翰翎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便明白荣贵妃之意,躬身答道:“母后的提议自然是极好的,那王恭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更何况如此以来元母妃更能安心照顾父皇,皇祖母可再没有不应的道理了呢!”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一闪而过,那个恶妇,曾经那样对待过她,别说下狱,千刀万剐都是该的。只是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想起生死未卜的人儿,心好似被什么揪了起来,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 一一四、凤坤宫后妃各打算 皇后和荣贵妃难得一致地请求太后赦免王夫人,连最得其喜欢的六皇子萧翰翎都开了口,太后自然不能驳了这个面子,再看看一旁元春做小伏低的模样,自然心下大悦,于是一纸诏书下达荣国府。皇后见达成所愿,向元春投过去别有深意的一瞥,元春满脸感激,自是忙忙起身向太后、皇后、荣贵妃、六皇子等人致谢。众人又在太后面前奉承一番,看看太后有些乏了,皇后这才带着众人告退出去。 元春一路跟随皇后来到凤坤宫,待皇后稳坐凤座之后,这才恭恭敬敬跪下磕头,道:“元春谢皇后娘娘,今日若非皇后娘娘在太后面前代我母亲求情,我母亲还不知要在那大牢里遭多少罪呢!” 皇后微微笑道:“元妹妹这是做什么,你我姐妹还需要这些客套吗?香覃还不快快扶元妃起来看座?” 旁边的服侍之人忙上前扶元春坐下,小宫女上了香茶,皇后吩咐:“留香覃在此伺候,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和元妹妹也自在说说话。” 眼看众宫人全部退出,香覃体贴地关上房门,皇后却并不急着说话,反而端起茶杯品起茶来,元春一时揣摩不透皇后的意思,也不敢开口,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坐着,一颗心却已经七上八下。良久,皇后放下茶杯,悠悠地道:“听卿儿说你家里的几个姐妹都是极好的,我想也是,有你这模样、性情,想来你的姊妹们也不会差到哪里。” “娘娘过誉了,臣妾和姐妹们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记得上娘娘雍容华贵、天姿国色。”元春依旧摸不透皇后的意思,只好含混答话。 “你那些姐妹中是不是有一个叫宝钗的?你觉得她如何?”皇后微微一笑,索性将话点明。“那日太子从你们府中回来,倒是对她赞不绝口的,说她不光模样生的好,又有诗才,更难得的是贞静贤良,说的本宫都起了好奇之心。你也是知道太子一向眼高于顶的,府里虽有几个侍妾,却都是不甚得他意的,如今对这宝钗姑娘如此伤心,本宫这个做母后的少不得要为他操心,只这些日子闲杂事等甚多,一时顾及不到,这不太子又来我这里央了多次,本宫想着既是你的姐妹,想来也不差,是以问你一问。 元春听得原来是为了太子之事,心下略略送了一口气,忙堆起笑道:”太子果然是好眼光。这宝妹妹本姓薛,祖籍金陵,祖上曾为紫薇舍人,也是书香世家,如今家里还领着咱们内府的帑银,帮着皇家采办杂务的……“ ”哦?原来是出身于商人之家……“皇后沉吟着,士农工商,商人在本朝的地位可是最低下的,虽是皇商,到底比不得那些书香门第清贵,又及不上那些达官显贵手里掌着政权军权,还能对将来太子登位有些帮助的。 ”娘娘。“看出皇后的迟疑,元春心下有些后悔,实在不应该听到皇后夸赞宝钗,就一时不忿就其皇商的出身说出来。虽说宝钗进了宫对贾家助益不大,但好歹是姨娘家的姊妹,彼此也能有个照应,更何况贾王史薛四家一向是一荣俱荣,她又不会危及自己的地位,又何必争这种口头长短。”娘娘是在顾及宝妹妹的身份?“元春试探着问。 ”原想着能和你们家再攀上一门亲戚的,只是这皇商的身份也着实低了点。“皇后叹了口气,并不讳言,皇家的婚姻,素来是利益至上的。 ”娘娘,这宝妹妹家中虽是皇商,但祖上也算是诗书传家,更何况宝妹妹生的肌骨莹润,鲜妍明媚,更兼腹有诗书,为人又端庄大方、识大体顾大局,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也难得太子对她青目了。再说若她有幸能够和太子成就良缘,我父亲与舅父也定会开怀不已的玄门妖孽。“元春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更是巧妙地指出,宁荣二府与王子腾府上都将是宝钗的坚实后盾。 ”再者说来,这皇商也有皇商的好处,如今不说别处,就是在宫里,哪样不也是需要银钱打点的嘛!“最后一句,元春说的更加直白,有钱!这才是商人最大的优势。虽然他们都轻视商贾,但谁又都离不开那黄白之物。就像这次,皇后能帮着她去太后处求情赦免王夫人,不也是黛玉失踪,林家无主,那林家的偌大家财会落在贾府的手中吗?元春心中暗暗冷笑,如今不用那么多手段,娶一个太子妃就能得到银钱这一大助力,还怕你皇后不会动心吗? 果然,在听完元春这一席话后,皇后的神色已然松动了不少,正在此时,忽听得门外有宫人回道:”禀娘娘,太子殿下前来请安。“ 元春精神一振,皇后眉眼间也霁色大战,吩咐道:”快请太子进来吧!“香覃答应着,大开了中门,去请太子。 ”这孩子也真是的,在皇上处侍疾已经很辛苦了,每天还不忘记过来请安,说他多少啊遍也不听。“皇后看似抱怨,脸上却满是慈爱之情。 ”太子颖悟绝人,又怎会不理解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自然反过来更加的孝敬娘娘。太子殿下如此的至纯至孝,娘娘不说嘉奖一下,怎么反抱怨起来了?我倒是有些替太子殿下鸣不平呢?“元春笑道。 ”你呀!“皇后也笑开来,伸手点了点元春。儿子孝顺又有哪个做母亲的会不开心呢,元春的话自然让她的心里更加的熨帖了。 说话间,太子已经走了进来,元春忙站起身,侧立在皇后一旁。太子跪下给皇后行礼道:”孩儿恭祝母后福体金安。“ ”好了,咱们母子哪里有那么多礼节,快过来让母后看看。“一边说一边拉了太子在自己身旁坐下,”卿儿这两日又瘦了,想是服侍你父皇辛苦,你那府里的人也没一个得力省心的,竟不知道好好给你补补?“ ”母后既如此说,那就赶紧给孩儿安排个可心可意的人吧!“太子忙就坡下驴,”母后,那孩儿之前曾提起的薛宝钗?“ ”看看,刚还和你元母妃夸你孝顺,原来你还是为那薛家姑娘来的。“说着皇后故意板起了脸。 ”母后说的哪里话,还不是母后提到此处,孩儿才……“太子欲言又止。 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扭捏之态,旁边的元春看着,不觉有些颤栗,自己压得宝到底是对还是错呢?这样的太子真的能够继承皇位提携贾家吗?万一……她摇摇头,甩掉那荒唐的念头,已经走出这一步,回不了头了,再说最有威胁的二皇子萧翰阳已经身中剧毒,不知所踪了,太子是目前唯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说不得只能站在皇后这一边,好好扶持太子了,再说太子也许只是在皇后面前撒娇,在外面还是比较稳重的,若真能让宝钗入主太子府,以宝妹妹那样玲珑剔透的人,何愁不能规谏太子呢?想到这里,忙陪笑道:”太子也不用心急,您是皇后娘娘的心尖子眼珠子,皇后娘娘可不将太子的事情时时地摆在第一位的,如今召了臣妾前来,可不正是为了宝妹妹的事情。“ ”真的?“太子满脸的惊喜,转头看向皇后,”母后,元妃娘娘说的可是真的?你答应了?“ ”是,我答应了!“皇后拉着太子的手,满眼都是宠溺,”听贤德妃说那宝姑娘果然是个好的,我也正愁你身边每个可心意的,哪里还能反对的。不过……“说着,瞥了太子一眼,沉吟起来。 太子性急,索性起身,推着皇后的肩膀摇晃道:”不过什么?母后倒是说啊,可真真急死人了。“ ”我是想以那宝姑娘的家世背景,是不足以为太子正妃的。“皇后拍了拍太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正色的道。看来适才元春一席话她虽听在了心里,却终究是介怀商家这个身份,唯恐宝钗的出身让太子为人诟病,因此并不打算让其做太子正妃的,以侧妃甚至侍妾的身份抬进太子妃,既能圆了太子的心愿,又能得了她的嫁妆,将来再为太子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太子妃,为太子拉拢一个后盾强大的岳家,如此岂不是三全其美跳楼价:腹黑奶爸5块钱最新章节。 元春一听即明白了皇后的如意算盘,不过她也不能再说什么,能让宝钗进步已经是皇后最大的让步了,更何况,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也并不怎么愿意宝钗成为太子正妃的,否则将来太子位登九五,那宝钗岂不是要压她一头的?如此也算一个不错的结局了。思及此处,元春也不由微微笑了,看了还想再有所争辩的太子一眼,劝慰道:”太子殿下看重宝妹妹,是宝妹妹的福气,只是皇后娘娘如此安排,也是娘娘为着太子的一片心意,宝妹妹身份低微,如真是做了太子正妃,只怕于太子名声上不好,再者也怕折了宝妹妹的福气呢,太子殿下很该谢谢娘娘为你虑的如此周全才是。“ 太子这会儿似乎也明白过来,听了元春的话,忙又撩袍跪倒在皇后面前道:”儿臣谢母后成全。“ ”罢了,“皇后摆手道,”只要你能懂母后的苦心,我也就知足了,快起来吧。“太子起身重又落座。 元春知道他们两母子还有别的话谈,自己不便多坐,便起身行礼告辞道:”说了这半日的话,臣妾也有些乏了,如今太子既过来了,皇后娘娘就容臣妾躲个懒吧。“ 皇后笑道:”你快去吧,要不然明天不知该怎么嚼舌根说我使唤你呢。“一行说着,一行又吩咐香覃道:”你去后边房里将咱们昨儿得的老山参并几样补品拿过来。“香覃答应着出去。皇后起身携了元春的手道:”你母亲在牢里这些日子,想是受了不少的惊吓,我这里没有别的,也就这些补品堆着,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拿回去,让人送出去给你母亲补补身子。这身子骨好了,才有力气做事。“ ”皇后娘娘说的是,如此元春就却之不恭了。“元春躬身谢皇后赏赐,眼睛里闪过一丝怨念,忙低眉掩过了,一边又命跟着的抱琴等人将补品收了,这才带着自己的宫人摇摇回了自己的凤藻宫。 这厢抱琴侍候着元春换了衣服,又有小宫女沏茶上来。元春软软地靠在贵妃榻上,面上闪过一丝疲惫,随即挥了挥手道,”抱琴留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歇息一会儿。“ 待宫人们都推下去了,抱琴方又拿了一个大大的靠枕,为元春塞在背后,又蹲下身来,轻轻地为元春捶打着双腿,元春微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方才懒懒地道:”抱琴,回头将皇后娘娘赐下来的补品都让人给府里送去吧。“ ”是!“抱琴答应着,看元春意态懒懒,道:”太太终于从牢里出来了,娘娘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呢?“ ”高兴?“元春看了抱琴一眼,”母亲能放出来自然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可你也看到了,今儿在太后那里,荣贵妃、六皇子竟然都一致帮着皇后为母亲求情,皇后就不说了,她所图的我很清楚,可荣贵妃他们打着什么算盘,竟叫我一时猜不透了,我又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娘娘素日里就是想得太多了才这样疲累,许是那荣贵妃也觉着太太可怜,是以……“想想似乎自己觉得也不太可能,便掩口不说。 ”你是跟着我一道进宫的,这么些年来,这些事情看得还少吗?我总觉着今儿这事情透着古怪,可又想不明白,难道他们和皇后一样,想着卖贾府个好,将来林家的产业也能分一杯羹?“元春叹了口气,”罢了,我也懒怠去想了,先把那些补品给府里送过去吧!“ ”那宝钗姑娘的事情?“初听元春提到太子要纳宝钗,抱琴也是吃了一惊的,虽然她也只是在陪元春省亲时见过宝钗一次,但却觉的那也是一个极好的姑娘,如今竟也要和自家姑娘一样进宫,让她觉得有些可惜,这宫里的日子,外人看着鲜花着锦,可其中甘苦却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这就等祖母和母亲进宫时我再和他们细说吧!此时宫里正忙着睿亲王的事情,皇上又病着,怎么也得拖上一阵子,这倒不是最打紧的。如今就要母亲将养了身子,陪着祖母去林府上看看,那么一大家子,如今却也没个主子,可怎生是好?“ ------------ 一一五 出牢房恶妇暗筹谋 走出那阴暗的牢房,王夫人禁不住眯了眯眼睛,长时间不见阳光,霎时还有些适应不了。 “见过太太,太太受苦了。”来接她的是贾琏和宝玉,这会儿,贾琏还能打躬作揖,说出话来,宝玉却在看见她时,早就哭着欺身上来,及至到得面前,看到王夫人头发蓬乱,衣衫肮脏,还沾着几根稻草时,却又停步站住,跪在一边,只颤声叫道:“太太!” 想王夫人在大牢中,原是已经失心疯了的,也多亏了贾政、贾琏拿了钱上下打点,她才搬出了原先的那间牢房,饭食上也好了许多,只是一直疯着终究不成个样子,贾琏又给那典狱长塞了不少银钱,方能请了大夫入监牢里给她看视,总算治疗的及时,监中的人看康林郡主和睿亲王已经不再理会,又有那顾及贾府和元妃的,是以也并没有让她再吃多少苦头。 王夫人疯病虽则好了,一时却仍有些恍惚,如今站在那里,细细分辨面前的人,好半天才明白过来,终是出了那吃人的地方,又看到自己最疼的儿子跪在面前,一时悲喜交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哽咽叫道:“我的儿。”说着就伸手来搂了宝玉放声大哭。 宝玉许久不见王夫人,心中也是惦念,所以才巴巴地求了贾母、贾政,和贾琏一起过来。可如今见得王夫人如此狼狈模样,又被她搂在怀中,一股股嗖臭气味直窜入鼻孔,早已是皱紧了眉头,两手撑着,硬是从王夫人怀里挣了出去,只站的远远地道:“太太怎么这般模样?” 贾琏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暗暗摇头,且不言王夫人落得如此下场为的是谁,但就是为人子女,又岂能如此嫌恶母亲,因此忙上来打圆场道:“宝兄弟,那监中岂是人呆的地方,太太想是吃了不少苦头,还是快请太太上车先换套干净衣服吧,其余事情还是回府里再说。” 宝玉厌弃的表情王夫人何尝不看在眼中,由不得心中生痛,但一时又不好再说什么,想着这一切都是那林家的丫头所赐,一时又恨的牙根生痒,此番虽然被元妃娘娘保出狱来,那底下的人还不知怎生看她,不论如何,也不能在这起子人面前堕了面子和威风,否则,日后偌大的贾府又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思及此处,抬手抿了抿凌乱的鬓发,稳了稳心神,站直了身子,扯出一抹自认得体的微笑,方道:“琏儿说的是。”一边说,一边向贾琏、宝玉身后看过去,下人们都忙忙垂下眼去,哗啦啦跪了一地,道:“请太太上车。” 王夫人又看了他们一眼,眉眼中便带了一些笑意,淡淡地道:“都起来吧,我如今还能见着你们,也不过是托了宫中娘娘的福气。”是啊,托了娘娘的福气,只要娘娘不倒,那她这个贵妃的母亲总有翻身的日子,此言一出,下人们立时也便收敛了之前的各种心思,早有两个婆子察言观色走上前来,扶住王夫人的手臂道:“请太太上车吧。” “为何不见金钏、彩云她们?”金钏几个丫头经过审理,并无参与此事,早早放了出去,是以王夫人有此一问。 “回太太,她们在牢里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老太太给了银子,都让她们回家养着去了,这会儿太太回去,自然还是要叫上来侍候的。”那婆子低眉答道。王夫人有爷们帮忙打点,少吃了多少苦头,金钏、彩云就不同了本就是丫头,主子犯事自然是要问罪的,监牢自古是见不得人的地方,她们虽是丫头,但和小门小户的小姐也没什么两样,又都生的花一样的容貌,是以两人出来时,身上几乎连片能遮体的囫囵布条都少的。金钏性烈,能走动时几乎就要寻死的,多亏了她母亲拦着,又有她妹子玉钏日日看着,这才好歹打消了死的念头,彩云虽不止于此,也是日日以泪洗面的。老太太看着不像,这才给了银子安抚,让她们的家人都接了去的。只是这些事情此刻却不能说给王夫人听,是以两个婆子只含混应着,扶了王夫人径走向马车,换了身上的褴褛衣衫。 看着两个婆子自车上下来,贾琏这才翻身上了马,宝玉也正要骑马,却听得马车中王夫人叫道:“宝玉,你就别骑马了,过来陪我坐着。” 宝玉想到刚才王夫人近身时的气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只是母亲有命,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将马缰递给身后跟着的小厮,也上得车来,却只在车门处离了王夫人远远地坐着。王夫人看的分明,心口发凉,但想到这是她以后唯一的依靠,却仍然堆下笑来,道:“我的儿,怎么这许久不见,反倒同我这做娘的生分了不成。” 宝玉忙道:“何曾生分?倒是太太,这么些日子,想是吃了不少苦。”想想昔日府里那服饰鲜明的太太,再想到她适才的狼狈,不由地悲从中来,眼泪又滚滚而下。 王夫人看宝玉如此,知道宝玉心里还是在乎着她的,心下也觉得快慰了一些,因道:“罢了,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说到底还不是那个小贱人作祟。”及至提到黛玉,她一双眼睛便又露出凶光来,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一张脸也瞬间狰狞无比,只看得宝玉一阵发冷。半晌方道:“太太落得今日,也不过是自己贪林妹妹财物,如何反怪得她?若非太太如此算计,想必她如今也和我们一起入住了大观园的,我就说那处馆是最合林妹妹,还央了老祖宗特特地为她留下来,哪”想到从老太太、老爷处听到的消息,林妹妹如今只怕已凶多吉少,他就又忍不住地落下泪来。林妹妹那样仙一般的人儿,老天爷怎么忍心? “如今怎样?”王夫人心中一动,看宝玉如此情形,莫非那姓林的丫头不好了吧,这才真叫现世报,大快人心呢!心下如此想,她面上却并不露出分毫,只追问的语气稍稍泄露了她的心思。然宝玉沉浸于伤痛之中,并未注意,只原原本本将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那王夫人闻听的黛玉与睿亲王爷在天云峰遭遇地动,被埋雪峰,一个多月毫无音讯,大喜的同时也不由地又开始转动起自己的心思。只是她知道宝玉如今对黛玉念念不忘,又是个不通庶务的,少不得她这个做娘的多多为他打算了。因此面上也并不怎样,只又淡淡地问了一些府中事物,无非是谁在管家,丫头婆子可守本分等家常之事。宝玉一一答了,看王夫人并不再说话,一时也缄口不语。 回得荣国府,从角门入了,王夫人自是先回自己房里沐浴更衣。贾母又命人传话过来,令她不用去上房伺候,只管好好休养身体,王夫人这厢谢了。命丫头婆子们传上饭来,待得看时,却是一道酒酿清蒸鸭子,一道鸡丝银耳,一道蟹肉双笋丝,一道时令菜蔬,另有一小碟糟鹌鹑并一小碟五香芥蓝,汤则是慢火煨煮的山鸡丝燕窝汤,另有一碗碧莹莹的香稻粳米饭。王夫人看的胃口大开,也不待丫头婆子们上来布菜,径自先拿了勺子,喝了口燕窝汤,立时觉得齿颊生香,当下便捡起筷子,大口吃起来。旁边婆子们看着,一时愕然,彼此交换了个眼色,便都一致低下头去。王夫人这里吃的已有七分饱,方才注意到自己的仪态,虽放慢了自己的速度,饶是如此,这顿饭也比平时快了一刻钟的功夫。 王夫人这厢刚刚漱口完毕,还未端起茶盏来,便有小丫头掀帘子来回道:“太太,薛太太和宝姑娘来看望太太了。”王夫人连声让快请进来。 薛姨妈进来,一眼看见王夫人憔悴模样,眼中便滚下泪来,口里却只道:“这下好了,姐姐总算是回来了。”一行说,一行上前拉住了王夫人伸过来的手,随着王夫人在暖炕上坐定。另有宝钗在下面也给王夫人行礼,王夫人也让人扶起来。小丫头上了茶来,三人这才做下说话。 “妈妈,快别哭了,姨娘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咱们悬了这么久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怎么妈妈反倒哭个不住,这不是让姨娘伤心吗?”宝钗看她姐俩个相对掉泪,忙拿了话来开解。 薛姨妈忙忙拭泪,道:“我儿说的对,只是我一想起你姨娘在那监中受罪,咱们在家中又使不上半点力气,我就忍不住地伤心啊!你姨娘自出生来就锦衣玉食,不说比那金枝玉叶,那也是被你外祖捧在手心里的,何尝受过这般苦楚,这一番竟是……竟是……”一时说不下去,又滚下泪来。 “罢了,你也别伤心了,以前的事情还提它作甚,这做了人家的媳妇,还不是任由人家捏圆戳扁的,哪里还像做女孩儿时任性自在。我这番竟是谁也不怨,只怪那姓林的丫头心肠太过歹毒,如此算计于我。我真真瞎了眼睛,这么多年竟然就养了这么一匹白眼狼。” “说来也是,贾家好歹对她教养一场,姐姐好歹还是她的舅母,没想到她竟然不念一丝的情分。不过也总算是老天有眼啊,忘恩负义的人终究得不着什么好下场,还是姐姐有福气,虽说也遭了不少罪,毕竟的以后的好日子也还长着的,等宫里娘娘复了宠,再添上一个小皇子,看谁还敢动姐姐?”薛姨妈的一番话立时说的王夫人眉开眼笑起来,如今,贾母和贾政已然对她不再如当日看重,她所能依仗的也不过是宫里的元妃罢了。 宝钗在一旁听着,低了头,不觉挑起嘴角,含了一丝淡淡浅笑。至如今姨娘也没有觉得自己有一丝的错处,只说林妹妹算计太过,不顾情分,殊不知究竟是谁在处处算计的,这又是何种的情分。母亲一味逢迎亲近,这样的人真的能帮她们吗?只怕没有共同的利益再是不能的。也罢,不过是逢场作戏,如今不知道太子意思,还要靠着宫里的娘娘谋个进身之计,说不得也要做出亲近之意了。思及此处,宝钗便笑着起身道:“妈妈别只顾着说话,姨娘如今虽说是回来了,但在那种地方,身体想来亏损了不少,很该好好保养一番的,咱们库房里有两支快要成形的老山参,前儿又听哥哥说起铺子里得了不少上好的血燕,很该给姨妈送些来补养身体。” “还是钗儿想的周到,我竟是只顾着急来看姐姐,连这茬儿都忘记了的,如此快快地着个小丫头回去说与你哥哥,让他把那血燕还剩余多少都带了回来,并那两株老参一并包了送来。” 听薛姨妈如此说,宝钗忙笑着起身:“那小丫头如何让人放心,还是女儿亲自去了。妈妈与姨娘在此说话即是。”待得薛姨妈点头称是,方带了莺儿自离去了。这里王夫人薛姨妈两人絮絮叨叨,不过仍说些林丫头如何可恨、日后如何的话,等宝钗送了那人参和血燕窝时,因见王夫人微露倦意,便不再打扰,虽和宝钗告辞去了。 却说王夫人回至自己卧房,却见箱笼妆奁俱是动过的,忙忙打发丫头婆子出去了自行检视,方发现原来自己所蓄之私房银两首饰一概不见。想到纵然自己失势,下人们却也再不敢如此的,自是贾政收去了,由不得心下暗生恨意,只是却又无法,只能暗暗忍了,盘算以后看能有何进益。 如是贾政不来她房中,贾母亦免去了她晨昏定省、饭前服侍,是以王夫人这些日子倒果真休养了个十足十,其间,元春又派人送来了皇后及自己赐的补品,赵、周二位姨娘、熙凤、李纨,宝玉与迎探惜三姐妹也都来探望请安,这让王夫人自以为找回了面子,恍惚忘记了监中那段日子,仍旧地摆起当家太太的谱来。 却说这一日到了进宫例见的日子,王夫人被褫夺了封诰,本不能去的,只是元春令宫人来说,皇后恩典,让王夫人也进宫去的。是以两人早早穿戴整齐,上轿进宫去了。 ------------ 一一六 却说贾母王夫人到得宫门口,早有元春身边得力的小太监名叫小成子的在这里等着,见她们到了,忙引着去了凤藻宫。元春因身份拘着,只让抱琴领着几名宫女出来迎着。这会儿看见,抱琴笑道:“老太太、太太总算到了,娘娘一早可就盼着呢,连皁膳都进的不似往日香甜了。”一行说着,一行亲自打起帘子,请贾母王夫人入内。 祖孙母女相见,行过国礼,元春便带着两人到了日常起居的暖阁内,打发了侍候的宫女太监,又让抱琴在门外守了,方自在地和祖母、母亲说话。 “娘娘近来在宫里可还好?怎么我瞧着又清减了不少呢?娘娘还是把心思放宽些,好好保养才是正经。”贾母因见元春轻靠在铺了厚厚红狐狸毡皮的贵妃榻上,轻蹙着眉头,好看的杏仁眼含着微微的雾气,心里不由也有些心疼,这个孙女儿自小跟在自己身边,最是懂事不过,也曾是被自己放在心尖子上的,后来为了家族利益进宫,苦苦熬到今日有多么不容易,她也是知道一二的。如今经王夫人这一事,她在宫里也必是不太好过的,是以殷殷嘱咐着。 “老太太无需担心,本宫还好,倒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还要操心着一大家子,才要多保养身体才是。”听到贾母的话,元春心里一暖。挣扎这么久,能从最亲的人嘴里听到一句温情的话,也算是值得了吧。 “是啊,老太太说得对,娘娘很该养好身子,将来也好为皇上再添个小皇子。”王夫人看她祖孙说话,不甘心被忽视,也忙着上来插一嘴。 “添小皇子这话,太太也就在我这里说说罢!”元春轻叹了一口气,何尝看不懂她的心思,只是且不说这事需得机缘,即便有了,能不能生下来也在两可。如今宫里皇后与荣贵妃分掌势力,宫里有多少年轻妃嫔无端端掉了孩子,她又怎敢再生这样的念头,母亲这话若被人听去了,怕又是一场祸事。 “娘娘这是什么话,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正经事情。如今皇上虽然病着,但到底正当壮年,娘娘也是青春正盛,添个小皇子也是天经地义,且不说有个皇子傍身娘娘也能有个依靠,就是咱们府里腰杆也能挺直不少,那起子小人如何还能……” “太太……”听王夫人越说越不像,元春不禁提高了声音,如何母亲在监里待了这些日子,越发地没有城府了。宫里耳目众多,这种话如何说得? “娘娘息怒,二太太她也是……也是盼着娘娘好的,只是……”贾母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试图解释些什么。 “罢了。”元春一时又有些淡淡的,对着贾母道。“我也并不是生太太的气,只是宫里人多嘴杂,还是谨慎些好。”再看看闭嘴不言,但神色间依旧不甘心地王夫人,她的心里浮起浅浅失望,母亲,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母亲,也许在她的眼中,只有利益了吧。如此也好,也能断了自己的那份奢望。元春不再说别的,只把皇后的意思一一道了出来。 听到元春说及黛玉及睿亲王在天云峰遭遇地震失踪,贾母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低低叹了一句,我可怜的玉儿!元春劝道:“老太太也别伤心了,林妹妹出了这种事是谁都不想的,你若因此伤了身体,林妹妹就算在那边想也是不安心的。归省时只听宝玉、迎妹妹他们说林妹妹是怎样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我确是无缘得见了。”说着也陪着掉了几滴泪,随即转道:“只是林姑父和姑妈都早早地去了,林家只剩了林妹妹这一棵独苗,如今又……落下那偌大的家业无人看管,只怕有那起子刁奴看主家无人,贪墨了林家财物,因此还需老太太和太太这做外祖母和舅母的,帮忙着人打理一二才是,这样才不枉了林妹妹在府中几年承欢膝下的情分。” 王夫人听着正中下怀,不等老太太开口,慌忙地道:“娘娘说的也是正理,如今林丫头不在了,林家那边宗亲又都是出了五服的,自是指望不上,咱们这外家若再不帮着照看,岂不让人笑话。娘娘放心,回去我就亲自过林府看看。”林家的家底她虽然不清楚,但黛玉当年的首饰、摆设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但那些东西也值百十万两银子,想来当年林如海的巡盐御史也不是白当的,如今她的私房全部被贾政收罗了去,如不趁此机会攒上点体己,不说自己,只怕宝玉日后在府中都举步维艰的。 “娘娘的意思是……”不同于王夫人的兴奋,贾母的脸色微微有些低沉,其实她何尝不懂元春的意思,之前说到皇后的话,她心里就明了一二了。只是且不说黛玉是她的亲外孙女,但是看之前黛玉的行事,也能知道其并不是毫无胸襟城府之人。想来在其临走之前,也应有过打算的,皇后、元妃和王夫人的算盘打得如意,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元春看着贾母,自然明白她的担忧,可如今势成骑虎,想林黛玉纵然有些手段,但左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又能虑多长远,否则也不会头脑发热地陪睿亲王去什么天云峰了,就算她有什么安排,但贾家背后如今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撑腰,还怕拿不下如今没有一个主子的林家不成?因此元春笑道:“祖母最是通透,岂不明白我的意思。皇后娘娘与太子也是看着林妹妹可怜,不忍林家被恶奴欺负,念着我是林妹妹的表姐,贾府与林府又有姻亲往来,这才好意提醒,老太太,咱们又如何能辜负娘娘与太子的一番苦心,置林家于不顾呢?” “罢了,就依娘娘的意思。只是如今我已年高,心力都大不如前,又早已不理家事,这事情只怕还要多劳烦二太太去办了。”贾母心思转的飞快,在不知道黛玉的安排之前,她是绝不可能轻易出手的。说到此处,不得不说贾母实在比元春、王夫人等人高出一筹,不说朝中那些睿亲王一派的大臣,就是林如海当年为黛玉埋下的人脉,也是不容小觑的,否则,黛玉也不可能轻易请得动刑部尚书周正源。 元春看看热切望着自己的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心底轻叹一声,遂抬头微笑着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祖母正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万不该让您老人家再为后辈人忧烦的只是二太太行事有时稍欠思量,祖母还应提点一二才是。” “这个请娘娘放心,我自省得的。”贾母敛眉垂目,在绣凳上对着元春稍稍行了一礼。 王夫人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了,原以为此事她能全权包揽,没想到元春一句话又给她派了个监工,这连自己的女儿都说自己做事不周,岂不是大大打了自己的脸吗?可如今在宫中,她又不敢说些什么,只得低了头,好掩去眼中的不忿之意。可元春是何许人,在宫中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又岂会看不出王夫人的不满,张口欲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又是低低一声轻叹。 “娘娘,”贾母抬头,“娘娘还是放宽些心吧。” “祖母不用担心。”元春扯出一抹笑容,继续道:“我这里还有一桩喜事,还请老太太和太太回去知会薛家姨妈一声。” “喜事?”王夫人惊喜地抬头,“娘娘莫非要给宝玉和宝丫头指婚不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王夫人的话让元妃不自觉地扶了一下额头,看来太太在监狱地这阵子还真是伤到了脑筋,愈发地倒三不着两了。 “抱琴。”元妃叫了一声。抱琴慌忙走了进来,看元妃轻蹙着眉头,一手正揉着太阳穴,随即明白过来,慌忙走到后面梳妆台旁边,翻出了常用的“清芷贴”,拿小金剪剪成了两片花黄的形状,给元春贴在两边的太阳穴上。元春挥挥手,抱琴行了一礼,这才又退出门去守着。 “娘娘时常头痛吗?” “娘娘没事吧?” 贾母和王夫人看到抱琴娴熟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开口询问。 “并没有大碍,偶尔头痛罢了。这是太医院开的药贴,倒也好用,贴上很快就不疼了。”看着两人关心的眼神,元春还是开心的。 “那娘娘指婚的事……”看元春没有大碍,王夫人急忙接起了刚才的话头。宝钗可是她看好的儿媳妇,她的宝玉可不能让那起子狐媚子们拴住了,若娘娘指了婚,想必就是老太太也不能再说出别的。 “太太这话可不许再说了,宝妹妹容姿丰美,又才华过人,哪里是宝玉一个世家子弟能消受的了的,我说的喜事并不是这个,而是太子看中了宝妹妹,想来不日就要上门商议纳娶之事了。虽说只是侍妾,但将来……如此也算是宝妹妹的福分了。” 一时之间,王夫人被这个消息震得目瞪口呆,虽然薛姨妈一再地向她示好,让她请求元春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话,可她总是嘴上答应,心里却从没当回事。笑话,宝钗是她看中的儿媳妇,她怎么可能再去为此事奔走。薛家除了她想来也并没有别的门路,所以在她的思想里,宝钗早就是她的儿媳妇了,谁知如今竟听到这个消息,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宝玉,宝玉该怎么办? “你还真想将宝钗许给宝玉吗?”贾母在一旁听到王夫人无意识间呢喃而出的话,不由地冷笑了一声。“真是愚蠢!如今不说宝钗是要给太子做侍妾了,就是没有此事,宝钗也别想进贾家的门。”贾母说的决绝,这个儿媳妇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不过想着要给她点面子从未挑明,可如今太子都有了动作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怎能不怒。 “老太太,我知道你喜欢那个林丫头,如今她不是没了吗?宝钗论才论貌都不属于林丫头,又更加的端庄得体,为什么不能许给宝玉?”听见贾母说宝钗不能进贾家的门,王夫人有些着急。 “太太怎么就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元春看王夫人依旧执迷,心里也有几分不悦,语气就有些重了,“太太是宝玉的生母,怎么就不盼着宝玉好呢?” “我不盼着宝玉好?”王夫人的声音有些尖利起来,宝玉是她的眼珠子心尖子,居然说她不为宝玉好,这让她情何以堪。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贾母一声断喝打断了。“闭嘴,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还想撒泼不成?”王夫人这时才有些明白过来,宫里人多嘴杂,说多了无疑给元妃招祸,因此她虽然不服,但还是低下头不说话了。 元春看她不再那么激动,这才缓缓道:“我知道太太是觉得薛家家底丰厚,宝妹妹又是亲戚知根知底,所以才有了结亲的心思,可太太也想想,薛家是什么身份,士农工商,薛家虽是皇商,总没什么体面。再则宝玉将来总要出仕立业,咱们家虽然袭职,可也大不如前了,若真娶一个商家女,没有助力不说,将来在官场也会为人诟病,难以立足。此中因由,太太难道就没有想过吗?若真为了宝玉好,就应该好好相看一些门当户对、书香传家的世家大族之女才对。” 元春的这一席话,可谓是说到了贾母的心里,之前她之所以有意于黛玉,就不仅仅是因为黛玉是她的外孙女且家世清贵,还因为林如海。林如海在官场多年,关系好的官员、同年不在少数,更何况林如海为人慷慨大方,又常常急人于危难,因此其人脉不可胜计,若宝黛缘成,将来这些都将是宝玉踏足仕途的助力。只可惜她的这番心思王夫人却不能明白,生生将黛玉逼出了贾府。 “太太,你管着家事,又经常出入于京城贵妇们的各种宴会交际,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元春叹了一声。不记得这是她今天的第几次叹气了,为何祖母如此通透,母亲却又这样愚痴呢? “可是……可是金玉良缘……”王夫人听着元春细细分析,虽然也渐渐明白过来,可是仍然纠结于府中流传的金玉良缘一说。 “金玉良缘的话就此打住,回到府里太太也要严查此事,万万不能让这种流言传出府去。否则只怕太子会心存芥蒂。到时候不好的只怕不只是宝妹妹。”还有贾府,甚至是四大家族。最后一句话元春没有说出口,但贾母和王夫人都懂得其中的厉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例见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贾母、王夫人由抱琴引着,出了凤藻宫。 一路无话,及至到了二门处,两人由丫鬟婆子扶着下了车,王夫人看着贾母面沉似水,想说些什么似乎又有些畏惧,期期艾艾地凑到贾母跟前,正想开口。贾母却并不理她,只扶着鸳鸯的手回了自己的上房。王夫人只好先闭了嘴,慌忙跟上。 早有丫鬟看到贾母回来,忙忙地打起帘子,贾母换了家常的衣服,在卧榻上坐了,小丫头端了水来洗手,一时又有人上了常吃的茶,贾母抿了几口,这才抬起眼睛,仿佛才看到下面侍立的王夫人一般,淡淡道:“你怎么又跟来了,我这儿也不用你服侍,还是先下去换了衣服,有什么话饭后再说。” 王夫人在路上已经细细想了元春的话,知道自己没有老太太的高瞻远瞩,正想着陪几句小心,哪知道贾母来了这么一手,心里的火气登时又冒了上来,但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压了压火,陪着笑答应着去了。 回到荣禧堂,彩霞接了出来,道:“太太回来了,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一行说着一行打起了帘子,却见薛姨妈正在下面椅子上坐着,宝钗听得王夫人回来,早已站起身来在门口候着,看王夫人进来,忙福了一福。 薛姨妈也站了起来,笑道:“姐姐回来了,娘娘身体可还安好?” 王夫人本来还憋着火,这会儿看到自家妹妹和侄女,脸色也不过淡淡的,道:“娘娘安好。” 薛姨妈看王夫人脸色不大好,便道:“听下人说车轿到了有一会儿了,怎么姐姐这会儿才到房里,姐姐且换换衣服喝口茶水,我和钗儿回头再来看望。” “刚送了老太太回房,侍候她换了衣服,收拾妥帖,这才得闲回来歇会儿。”王夫人见到妹妹,本想倒一倒腹中的苦水,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又变了说法。“妹妹和钗儿也不是外人,且先坐会儿吃茶,我换了衣服还有好消息要和你们说。”一行说着,王夫人便带着彩霞、绣鸾往内室去了。 好消息?薛姨妈和宝钗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猜到了是什么,两人的眼中都有那么一丝惊喜,但宝钗随即克制了自己,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随即坐正身体,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一时王夫人出来,遂携着薛姨妈在炕上坐了,却并不说话,只是一眼一眼地打量着宝钗。薛姨妈忍不住,陪笑道:“姐姐刚说有好消息,这会儿子怎么也不说,巴巴让人心吊在半空?要我猜,可是娘娘有喜了?” 薛姨妈一句话触动了王夫人的心思,想到凤藻宫里元妃的警告,叹道:“若真是如此我就该烧高香了。如今皇上又病着,这个话不说也罢。我说这好消息却是钗儿的。这也是钗儿的造化,竟然得了太子的青眼,虽说不是太子正妃,但是私下说句大不道的话,将来皇上仙去,太子登基,凭着钗儿的人品才貌,怎么也得是妃位的,若造化大了,少不得……”母仪天下几个字,王夫人没有说出来,但薛姨妈岂能不知道的,立时眉眼便笑开了。宝钗也觉得松了一口气,面带娇羞地指着一事避了出去。 “这可是要多谢姐姐和贤德妃娘娘了。也是贤德妃娘娘得皇后娘娘信任,否则皇后娘娘又哪里知道钗儿?”薛姨妈忙不迭地道谢,丝毫不知道王夫人曾经打着阻挡宝钗进宫的主意。 “皇后娘娘固然宠信贤德妃,但就贤德妃一人,皇后娘娘也是不可能知道宝丫头的好的,但皇后娘娘身边人,贤德妃就没少花费心思力气,否则皇后也不能这么快就同意了这亲事。” “是是是。这实在是让贤德妃娘娘操心破坏了。妹妹想着,宫里那些人哪个不是一双势利眼,一颗体面心,贤德妃娘娘总少不了上下打点,这也是我的一点子小心思,还请贤德妃娘娘不要嫌弃。”薛姨妈说着,从袖里摸了几张银票出来,递到王夫人的面前。 “妹妹这就见外了。咱们两家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几句话还不是应该的。”王夫人口中谦让着,眼睛却已经瞟到了银票上,头一张是五千两,心下不由一喜,面上却并不挂出来,一边推让一边道:“既然妹妹如此,我也就盛情难却,先替贤德妃娘娘收下了。到时候少不得还得听娘娘责怪,都是自家亲戚,哪里还这般客气的。” “这是应该的。”看王夫人收下银票,薛姨妈也放心不少。虽然这次进太子府只是侍妾,会让心气颇高的钗儿有些受打击,但想想他们一介商贾,能入得了太子的法眼也算是造化了。从钗儿上次过生日时的情景来看,太子也是喜欢钗儿的,到时凭借钗儿的容貌才华和手段,想要拴住太子的心自然不是难事。等到太子登基,看谁还敢小看薛家。 姐妹俩又说了些其他的话,看看到了晚膳时间,薛姨妈这才起身告辞,王夫人嘱咐道:“听贤德妃娘娘的话,纳娶大概也就是最近的事情,虽是侍妾,但该准备的也要准备了,有些规矩也是要学起来的。”薛姨妈一一答应着,满心欢喜地去了。 看着晃动的帘子,王夫人坐在座位上,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这才回身到了自己的内室,从袖里拿出银票来看。这薛家也不愧是皇商之家,一出手就是三万两,他们的家底得有多厚啊!王夫人咂了咂舌,不能给宝玉聘宝钗,终是有些肉疼的。将银票装入枕边的匣子,用铜锁锁好了,又将钥匙贴身放了起来。王夫人这才觉得空落落的心有了那么一丝依靠。这也许是个好兆头吧!明天去林府,我终要将我失去的都拿回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一七 晚膳时刻,王夫人早早收拾妥当来到贾母房中,彼时,房里只有宝玉和三春姐妹陪着贾母说笑,王熙凤和李纨都还没到。见到王夫人,几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毕竟王夫人自狱中出来一直很少出门,都是在自己屋中休养的,这在贾母的院中出现更是第一次。迎春几个暗自递了个眼神,遂一齐起身给王夫人见礼。 贾母抬眼瞥了她一下,淡淡道:“坐吧,你来的倒是早,我还想着带宝玉他们多散淡一会儿呢,你一来,倒又拘了他们不敢随意说笑。” 王夫人忙赔笑道:“这倒是媳妇儿的不是了,原想着早早来侍候老太太,谁知反搅了趣儿,你们姊妹几个尽管配老太太逗趣儿,我且去小厨房看看老太太的晚膳可准备得了。”一行说着,也并不坐了,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遂带着玉钏、彩霞几个往小厨房去了。贾母见状,自觉王夫人已见识到自己错处,心里倒是略有宽慰,只面上并不显露,依旧与小辈们说笑不提。 不多时,熙凤、李纨俱都到了,王夫人也来请问贾母是否摆膳,贾母点头,王夫人忙吩咐下去,一时众丫头仆妇安设桌椅,迎探惜宝玉几人按座次坐了,依旧是李纨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规矩丝毫不乱,待得饭毕漱口吃茶,贾母这才让李纨带着三春姐妹先散去,独留了熙凤与王夫人二人,将元妃的意思说了,熙凤暗暗心惊,黛玉之事她也略有耳闻,只不肯相信。可万没料到,如今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身为外家的贾府竟然又要做出霸人家产之事,想到黛玉待自己的一片情意,遂低眉垂首,只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并不肯多掺言半句。 “凤丫头,你的意思呢?”看王熙凤这次没有如之前那样接自己的话,贾母只好开口问询。 王熙凤一惊,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但这件事自己万万是不能掺合的,遂抬头回道:“老太太,这既是娘娘的意思,又哪里是我再多嘴的,只是娘娘也说由太太处理此事,况这几天巧姐儿身上并不大好,我这边只怕是脱不开身呢。如今大嫂子和三妹妹管着家事,老太太倒不如找她二人商议一下。” 眼见得王熙凤如此推脱,贾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凤丫头,我原想着玉儿在时,你们关系是极好的,况你又是个有本事的,必不忍看着玉儿身后家产落于恶奴之手,这才想着让你赔太太去林府一趟,代替玉儿接管林家事务,哪知你竟是个不讲情义的,枉我的玉儿当初与你相交一场。”说着眼里已经落下泪来,鸳鸯忙拿帕子为其拭泪,一边小声安慰。 王夫人见状也道:“凤丫头,老太太将此事托付与你我也是看重我们,哪里有推脱之理,况巧儿虽不舒服,身边自还有奶娘丫头照料。还不快快应了,明日与我一起前往林家。” “老太太,太太请明鉴,”王熙凤看贾母王夫人话至此处,遂双膝跪倒在贾母身前,“非是熙凤不念及旧情,只是母女连心,丫头婆子虽好,终是不及亲娘啊,且我如今已回大房,虽然事物并不如前繁多,但每日也是不得闲的。再有,明日若要出门,少不得先回去上禀婆母一声。”抬出大房和邢夫人,无非是告知贾母和王夫人自己现在是大房的人,若要接手林家,自然少不得大房一份好处,这是贾母和王夫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王熙凤不愧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人的软肋,却也觉得无比的心寒,为什么同是儿子,贾母就如此偏心呢? “罢了,既然巧儿身子不好,很该请太医好好看看才是,莫要耽搁了反倒棘手,这事我与二太太再另行商议,你且回去照看巧儿吧。”王熙凤果然没有猜错。,话一出口,贾母果然没有过多的犹豫就将她打发了出来。 沉吟半晌,贾母方道:“既如此,明日就由珠儿媳妇儿陪你走一趟吧,她虽有些木讷,但到底行事沉稳些。”“” “这……”王夫人有些犹豫,她还记得李纨之前帮着黛玉的事情。“老太太,珠儿媳妇儿虽则沉稳,但她事不关己不张口,自来便没有过问这些事情,即便去了,只怕也帮不上什么。”王夫人其实并不想让别人同去,她一直觉得,既然林丫头死了,林府无主,必然大乱,她这时候去了,自然就是林府的主心骨,到时候林家的一切还不是她说了算。经历过牢狱之灾,她的私房几乎一文不剩,如今有这么大一块肥肉,她可不想让人再分一杯羹,更不想旁边有人监督掣肘。 “这个不成,那个不成,难不成你还想我这把老骨头陪你去折腾?”母斜瞥了她一眼,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万万不敢烦劳老太太,林家如今无主,想必已然大乱,媳妇作为玉儿的舅母,出来主持大局也在情理之中,那些刁奴再怎么厉害,想来也不敢如何,是以儿媳的一点愚见,多带些丫鬟仆妇,镇得住那些人也就是了。” “呵,”贾母忽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既然你如此说,那明日就照你说的办吧。”她对这个二儿媳妇的厌恶之心越发地上升,居然有些想看她出丑的样子了。 第二日,王夫人早早地就起来了,梳洗用膳之后,来贾母处问了安,贾母也用她伺候,只嘱咐她见机行事,便让她离去了。因周瑞家的被打死在牢房中,这会儿王夫人便带了自己的另一个心腹陪房吴兴登家的及郑华家的、来喜家的等一众嬷嬷和自己的贴身丫鬟玉钏、彩霞、绣鸾、绣凤等人,分别乘上四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林家在京城的宅院而去。 林家大门紧闭,就连两边的角门也没有打开,整个宅邸静悄悄地,仿若无人一般,只有临墙的大树透出的逼人绿意显示着一线生机,这与王夫人的想象大相径庭。林府没了主子,不应该树倒猢狲散,乱哄哄地奴才们卷了财物私逃吗?即便林家家风严谨,那这会儿得了主子的死讯,也应该开门吊丧才对啊,完全不应该这样悄没声息的样子啊,难道……王夫人想到一个不好的念头,莫非林家家谱仆作太快,早已经搬空了林家各自逃散了吗?一念及此,她哪里还坐得住,随即唤过婆子,低声吩咐了一番,婆子听得,赶紧叫了一个小厮上前叩门。 过不大会儿,门房里便有一三十多岁年纪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微笑着拱手道:“小哥儿是哪府里的?主人不在家,吩咐了不接待客人,还望小哥儿回禀一声,请贵主人改日再来。” “改日再来,你可知道我家太太是谁?那是林姑娘的二舅母。她当然知道林姑娘不在家,如今她正是听说了林姑娘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的,还不快开门请我家太太进去。”小厮得了王夫人的授意,话说的自是很硬气。 “姑娘的二舅母?”门房愣了一愣,随即收敛了笑容,道:“既是姑娘的二舅母,也容我先去禀告了管家,再请舅太太进府。”说完,并不再理会那个小厮,径自转身进里面去了。这却把王夫人气了个倒仰,这奴才也太不懂礼数了,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林丫头的舅母,不上来见礼也就罢了,竟然也不说将自己先迎进去,难道让自己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太太在这里等着不成?可是看看那紧闭的大门,究竟不能硬闯进去,那样成何体统,于是只好憋了一口气,只想着接管林家后要如何惩治这等没有礼数的刁奴。 却说那门房一路报了进去,林端、清平、清和等人正在偏厅里议事,听得贾家二太太上门,都不由得一怔,贾家二太太被赦出狱的事情他们早已得了消息,只是想着依姑娘的性子,早先也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因此也都并不放在心上。这会儿听得她来,众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这得多不要脸还敢来上林家的大门啊? “姑娘不在府中,就让她改日再来吧!”林端吩咐道。 “对,要赔礼请罪也要早些来才是,这都出监多久了。”清和在旁边,有点不屑地说。 “端爷爷,平叔和叔,你们真以为她是来给姑娘赔礼的吗?”有点冷清的声音传来,站在门口的正是雪雁和刘彦。她刚刚听到小丫鬟在下面议论,说什么姑娘的二舅母登门了。 “雪雁,你怎么起来了?病好些了吗?”清平问道。 “平叔,我没事了。看来这贾家二太太登门是真的了?”雪雁比原来明显瘦弱了不少,下巴颏尖尖的,脸色也还有些苍白,只是衬得大眼睛里的那一抹讥诮更为明显。看到三人点头,她撇了撇嘴,道:“端爷爷和二位叔叔未免把这二太太想的太仁慈了一些,如果她能有一丝好心肠,当初也不会那么对待姑娘和紫鹃姐姐了。” 林端道:“难道真如姑娘留书中所言,这贾家听到姑娘……失踪的消息,有所动作了?” “只怕是八九不离十。”雪雁冷冷地道。眼睛里有泪光闪烁,贾家肯定是认定姑娘已经不在人世,这才打起了林家家产的主意。姑娘,姑娘她真的不在了吗?不,绝对不会,老天不可能如此残忍,让好人遭殃坏人得意,姑娘那样美好如仙的人怎能没有福泽?想起在回京城的途中遇到的那个跛足道长的话,雪雁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姑娘是天上的仙子,是来凡间历劫的,自然要经历写不寻常的痛苦和灾难,但却总会逢凶化吉的。姑娘,一定不会有事。他们也一定要保住林家,否则姑娘回来岂不是没有了容身之地? “那就先将她们赶回去吧!康林郡主府不欢迎这样的人。”林端脸色一肃,姑娘猜的没错,只是没想到贾家的动作这么快。 “端爷爷,”雪雁眉目一闪,“她毕竟是姑娘的舅母,如此赶走岂是待客之道,传出去只怕惹人笑话,既然她们来了,不妨就遂了她们的意愿,让她们进来。幽篁林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过得去的。到时候进不到内院来自然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好主意啊!”清和拍手笑道,“还是雪雁丫头机灵,像这样的恶妇就应该让她吃点苦头。”黛玉在贾府的遭遇林家的众人都知道了,更何况当初紫鹃还是带了一身的伤回来,是以林家的人对这贾府二太太早就是一肚子不满了。只碍于黛玉还念着外祖母的一点情分,那贾王氏又收了监,也算得了教训才按捺下来,如今既然她送上门来,自然不能让她白走这一趟。 “清和,”林端轻叱道,“雪雁丫头不懂事,你多大的人了,也跟着瞎起哄,她好歹也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若真在我们府上有个好歹,只怕对我们不利。”林端毕竟年长,做事自然要求稳妥。 “父亲也不必过于担忧,是她自己硬闯进府的,就是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告出去,这私闯郡主府邸的罪名也够治她的罪的。”对于王夫人,清平也极为不忿,他脑子灵活,又极有见识,脑子一转,便想出了一个主意。遂和林端、清和、雪雁、刘彦几个人细细商议定了,几个人下去分头行事。林端这边使门房进来,暗暗地嘱咐了一番,这才令他下去。 却说这王夫人一行人,见那门房去了半晌,竟再不露面,心下越等越是焦急,王夫人自诩身份,在车内坐着,只觉得又闷又难受,掀开车帘,却见得外面已有行人来往,见这一溜几辆阻路的马车既是华丽,显见的是显贵一流,因此有驻足的,也有躲在不显眼处偷看的,王夫人只好放下帘子,一时间有如坐针毡之感,只将一腔火气暗暗记在林家众人的头上。正自难耐之际,却见门房处吱呀一声,原来的那个门房领着几个下人又走了出来,下到王夫人车前道:“舅太太,林管家说姑娘确实不在,等姑娘回了,自然禀告姑娘,到时姑娘必会登门请安,还请舅太太回吧!” 王夫人早已等得心浮气躁,这会儿听得门房依旧如此回话,不由得冷笑道:“哼,登门请安?也得你们姑娘还能回来。实话告诉你们,我已从宫中得到消息,林姑娘与睿亲王爷天云峰访奇药,早已是遭逢地动,葬身山谷。如今林家无主,我身为舅母,自然不能见其大乱,故此过来照应一二。” 林家的下人听得王夫人说黛玉葬身山谷,不由得都暗暗握紧了拳头,姑娘失踪之事早在雪雁和刘彦回府之时,众人俱已知晓,只是没见黛玉尸身,没人相信姑娘会香消玉殒,更何况后又有一跛足道人留下偈语,道姑娘此去虽是大难亦是奇遇,必有不凡之事发生,因此林家上下没有一个人相信黛玉已死。如今王夫人如此说,在他们耳中无异于是在诅咒自家姑娘,因此众人心中都对她极为恼恨。 “什么?舅太太说的可是真的?我们姑娘她……她……”门房反应的快,很快收起阴沉的神色,换上一脸的惊恐。其他几个下人也面面相觑,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我们太太是什么人?还能骗你们不成?”吴兴登家的看他们似乎不太相信,遂走上前来呵斥。 王夫人也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叹道:“只可怜我那外甥女,小小年纪就遭此大难。”说着,一声呜咽传了出来,紧接着又道:“我们姑太太和林姑爷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唯剩下这一点儿骨血,却又……” 门房等几人懒得再看她演戏,眼中尽是难耐之色,只面上却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门房讷讷道:“那……那林家岂不是无主了,我们还守在这里做什么?” “是啊,我们守在这里做什么?”有人附和着。随即便没有人再理会王夫人,门房并几个下人便都急匆匆地推开大门,慌慌张张闯了进去,情急之下,竟是忘了再将门关上的。 “哎,哎……”吴兴登家的在后面叫着,可那几个人像后面有鬼似的,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瞬间都消失在门口。吴兴登家的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这林家的下人也太没素质了,怎么一听主子死了都这副德行,“太太,你看这……”回头向王夫人请示。 “想来林家还没有那林丫头的消息,也是,想来除了睿亲王府,这林家也没什么别的靠山,哪里有这么灵通的消息。林家这会儿只怕要乱了啊!”王夫人叹了一声。乱了正好合自己的心意,不乱她又怎么能显出自己当家太太的本事?“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真要看着林家败在这些下人手里不曾?”王夫人呵斥着。这林家上上下下也有百十号奴才,若真大乱了倒也不好处置。 “是,太太。”王夫人身后跟来的人都答应着,随即将车轿抬进了林府的大门。门里是一条宽阔的弧形大道,道路对面是一带红墙翠瓦的围墙,墙有两人多高,上面摇曳着层层密密的竹叶,想来像大观园中的潇湘馆,植了不少竹子的。只是这和一般的家宅府邸却是相差甚远,谁家宅院会这样布局啊?一般府邸进了大门之后为了避免庭院空旷会设有影壁,绕过影壁既是第一进的院子,没有人家会门里又有一道围墙的,这也太诡异了吧?“太太,这……怎么走啊?” “蠢货,怎么走也要问我?你们没长眼睛吗?”下人的问题虽然让王夫人很是生气,但她还是撩开车帘看了出去,这一看,她也有些愣怔,不过她直愣了片刻,随即就看到正对着大门的路对面令开着一扇门,虽气势不必正门,倒也颇为精致,此刻,那门打开着半扇,显然是刚才门房等人刚刚跑进去的。王夫人轻笑一声,不过是比别家多了一道墙而已,这有何大惊小怪的,遂吩咐道:“前面不是院门吗?进去直到大厅就是。” “是。”下人答应着,车轿穿过了大道,直进了第二扇大门。就在他们这一行人全都进去之后,一阵风吹来,大门吱吱呀呀地竟自己关上了。门外,清平、清和两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刚才那门房和几个下人。“做的不错,林肖。剩下就看刘彦他们的安排了。” “平爷说哪里话,属下们也早已恨透了这贾王氏,当初那般算计我们姑娘,如今有红口白牙地如此诅咒,还妄想着成为林家的家主,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如今给她个教训,也是出了我们的一口恶气呀。” 门内,王夫人等人初进来时,看到面前的是一条南北正道,两边竹林掩映,分外清幽别致,再向前看,依稀看到房舍院落,众人心中一喜,看来这林家果然与别家不同,这宅院都带着几分江南名家的气韵。如今太太接管了贾府,他们这些人想来也能捞上一笔外快。谁知众人还没有欣喜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先是平地里起了一阵大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紧跟着大门砰一声关上了,再回头时,又发现两边的竹林渐渐向中间挤压过来,那条南北同道竟然慢慢变窄乃至不见,竹林旁边,一块大石从地下冒了出来,上面刻着三个血色大字:幽篁林。 “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喊了起来,随即跟着的小厮下人们也喊成一片,直嚷嚷着有鬼。甚至有人这会儿已经尿湿了裤子。 “瞎嚷嚷什么?没规矩的东西。”吴兴登家的和郑华家的从后面从车里下来,嘴里还骂着那些鬼哭狼嚎的下人。可抬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吴兴登家的登时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而郑华家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出去,可再一回头,却发现哪里还能寻到刚刚进来的大门,那里分明只有一带红墙翠瓦的围墙,门的位置隐隐漂浮着几行墨黑的大字,一切都是如此的诡异,郑华家的索性连喊一声都没有,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一八 听得小厮下人们的呼喊,吴兴登家的叱喝,王夫人本来还端着太太的架势稳坐在车里,可随即又静悄悄不见了声音,也觉得有些奇怪,掀开车帘,除了晕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其他的人竟是无影无踪,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想唤人来扶自己下车,可是唤了半天,竟没有一个过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玉钏、彩霞,你们都死了不成?彩霞、绣鸾……”王夫人有些气急败坏了,这些小蹄子,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她们,关键的时刻就一个也不见了。 “吴兴登家的,吴兴登家的……你死站在那里干什么?听不见我在叫你啊?”王夫人一回头看到吴兴登家的张大着嘴巴呆站在那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拿了车上的一个靠枕砸了过去。吴兴登家的被这一砸,瞬间醒悟了过来,却并不理会王夫人,只大叫一声沿着墙根的方向跑去。 “哎,哎,你瞎跑什么?”王夫人有点莫名其妙,想到刚刚她的目光,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再也无法顾及身份,一把掀开车轿的门帘,立时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这,这……这什么情况,前面的大路呢?庭院呢?为何会变成大片的竹林,难道这些东西竟是会移动的不成? “太太,太太,我们出不去了。”王夫人正自惊惶,却见的竹林中跑出来几个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人,看时,却是来喜家的、绣鸾并几个家人、小厮。来喜家的发髻被削掉了,一头乱发披散着,脸上还有几处被竹叶划伤了,血渗出来又被抹开,看着红殷殷的一片甚是恐怖,绣鸾还好一些,其他家人也有脸上划伤的,也有袖子扯掉的,直吓得王夫人回身钻入车中,一叠声地嘶声喊道:“快回去,回去!” “太太,”绣鸾再顾不得尊卑之别,唰一下拉开车帘,道:“太太,大门没有了,你还是快下车和我们逃命吧,竹林子是不能进去的,里面有好多鬼影子,太太快想个办法。”一边说着,一边和另一个小厮强行将王夫人从马车里架了出来。刚才竹林出现异动时,他们就想逃出去,可那大门瞬间消失了,众人只好逃往竹林深处,哪里想到竹林森森,不见天日,光线极度晦暗,慌乱中众人都不知跑散到哪里去了,更可怕的竹林中似乎有阴魂出没,哭声凄厉,笑声桀桀,只吓得人三魂丢了七魄,越发地慌乱狂奔。这个被鬼抓住了袖子,那个被划伤了腿,还有被扯掉衣服、挨了耳光的。 王夫人听着绣鸾、来喜家的并几个家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着竹林中的遭遇,早已白了一张脸,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直竖起来。回头去看大门的方向,却只见血红色的墙壁上几行冷森森阴气逼人的字迹:身入幽篁皆有因,报应到时即为果。王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今日进入这幽篁林真是因果报应不成,想到自己算计黛玉,致其离开贾府,才有了后来其与睿亲王天云峰一行,说到底黛玉之死自己还是有责任的,更何况自己此来更是为了贪墨林家家业,莫非冥冥中阴司探查人心,报应到自己身上不成?王夫人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自觉的将身子向绣鸾和来喜家的身边靠了又靠。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越想越怕的王夫人亦是六神无主。 一个家人上来提议道:“太太,竹林不能进去,大门又不见了,不如我们沿着这墙根找找,也许能找到大门出去。” “对,大门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要不是有鬼,肯定是墙动了,沿着墙走一定能找到门。”有胆大的两个小厮也跟着附和。 “好,那……我们走吧。”王夫人没有其他的主意,只好抬头示意那家人和小厮们前头带路。 “那这些人怎么办?”来喜家的看一眼四围晕倒在地方的家人。 “快走,还管他们作甚,一帮没用的废物。”王夫人连头都没回一下,扶着绣鸾的手跟在小厮后面沿着墙根向前走去。来喜家的怔了一怔,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跟在王夫人一行人后面离去了。 就在他们离开的不长时间,墙壁慢慢地打开了,外面赫然就是刚才的大门,此刻这里正站了几个人,却是林端带着刘彦、雪雁并小安和几个下人。“端爷爷,这些人怎么办?”看着地下横七竖八躺着的贾府下人,小安不屑地撇了撇嘴,回过头来请示林端。 “他们不过是些听主子吩咐办事的下人,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将他们都搬出去,先关在柴房里吧。”林端是老人家,自然不想与这些下人为难。 “哎,端爷爷,你老人家就是慈悲心肠,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姑娘在贾府,这些人议论的那些话格外难听,姑娘不知道为此哭了多少回,要依着我,怎么也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可。”雪雁对于林端轻易放过这些人,显然有些不甘心。 刘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雪雁,正如端爷爷所说,这些人所做也不过是受了主子指使罢了,林姑娘如今音讯皆无,不如就当为她积福了。”雪雁白了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他又继续道:“不过,这些人还是暂时别让他们醒过来的好,到时连同他们的主子,咱们一块儿给他扔到荣国府的大门前,看看他们怎么解释。” 雪雁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脆声道:“好,就这么办!” 林端也不禁多看了这个年轻人几眼,不错,脑子转得快,手段也够狠,遂笑道:“就听刘彦的吧!小安,还不快带人去办。” “好嘞,端爷爷,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小安清脆的答应着,随即叫来了一些身强力壮的家人,迅速地将昏死在地上的贾家众人抬了出去,连并车马也赶了出去。随后按动了门边的一个机关,墙壁很快合上,此处又恢复了原貌,仿佛那些人和车马从来没有出现在此地一样。 却说王夫人等人沿着墙根一直朝前走着,时不时的竹叶拂了脸,竹枝挂住了袖子,竹根绊倒了脚,都能引得一声惊呼,吓得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王夫人捂着胸口,也顾不得呵斥他们,只盼着能早点找到出路,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她已经后悔来林家了,本以为能顺利接管下林家,捞上一笔大油水,补充一下自己的私房,哪里知道竟然遇到这种见鬼的事情,林家的管事一个没见,却到了这什么幽篁林。 “啊!启哥救……”一声惊叫,引得几人纷纷回头,却见走在最后面的小厮李明被一个黑影迅疾地拖进了竹林深处,那速度快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李明连句求救的话都没有说完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被叫到的王启这会儿早已是吓得两腿战战,脸上没了一丝血色,带着哭腔道:“太太,这……这怎么办?” 王夫人这会儿也早已吓傻了,哪里还听得到王启的话。 “太太快走啊!”倒是之前提出建议的那个家人还有点胆气,这会儿急忙催促着王夫人,还是尽早找到出去的门是正经。 可是这哪里又走的出去,除了依靠着的这面墙,前面就是大片的竹林,竹林中又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谁也不敢向前多迈出一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渐渐的都有些绝望了,这道墙也不知道有多长,哪里又有大门的影子。 “太太,我们……我们好像在走回头路。”前面的家人回过头来颤声说。 “是啊,这……这不是刚刚李明被鬼抓走的地方吗?这……这是李明抓倒的那棵竹子。”王启抖索着手指着面前断掉的竹枝,眼睛渐渐地直了,随即大叫一声向竹林深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李明,等等我。” “这……我们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来喜家的紧贴着墙,大口地喘着气。她虽然只是一个管事婆子,但也没做过什么粗活,整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如今连吓带累,早已经觉得支持不住了。 “走,继续往前走,我就不信我们能困死到这里。”王夫人此时也早没了贵妇人的样子,梳理整齐的发髻被竹枝挂的早已散乱,头发毛糙糙地像个乱鸡窝,原来整洁华贵的衣服也肮脏不堪,发直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狠意。 众人无法,只得继续往前走。这一段路却再没有刚才的平静,竹林里时不时的飘荡出黑色的影子来,一会儿捉走一个,要么就是在人身上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只是,这些黑影的动作太快,快的人眼睛几乎捕捉不到。最后,王夫人的身边只剩下了原来提建议的那个家人吴辉和扶着她的绣鸾。 “太太,这……这是……”吴辉的喉咙里像被塞了个鸡蛋,咕噜咕噜地说不清楚。正时刻注意着脚下的王夫人抬起头来。 “身入幽篁皆有因,报应到时即为果。”这不是她们之前离开的地方吗?马车呢?晕倒的家人们呢?正在此时,一声尖利渗人的笑声在三人耳边响起。三人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那声音却像是从红墙里传出来的一般,正手扶着墙喘气的绣鸾啊的一声大叫,立刻甩开手躲到了王夫人的另一边。墙上的十四个大字仿佛借着这笑声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从墙上飞落,直向三人扑来。 “啊!啊!啊!”随着三声惨叫,王夫人三人齐齐倒在地方。一个黑衣人从墙上飞下来,手一挥,一抹白烟从衣袖里飘出来,随即向王夫人的鼻孔中钻了进去。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一九、 掌灯时分,贾府 贾母面沉似水地坐在软榻上,下面分别站着贾政、贾赦、贾琏、邢夫人几人,均是大气也不敢出。半晌,贾母方开口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回老太太,派出去的三拨人都回来了,林府说压根就没见二太太等人登门。”贾琏提心吊胆地回答。昨日熙凤回去就把贾母、王夫人的意图细细地和他说了,夫妻俩皆不耻府中人的作为,但也别无他法,不过私下为黛玉伤心一场,夫妻也决意不参与此事的。谁想到这二太太一去竟没有了消息。明明这边眼睁睁看着王夫人丫鬟婆子家人小厮带了几十人去了,林府那边却说并没有见人,私下问及林府附近之人,也都说并未见人,这可真是天大的奇事。难不成这二太太一行人竟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糊涂!”贾母拍着床斥道,“那林家下人的话岂能相信,他们巴不得没有主子拘束着呢?你不会让人问问林府附近的人家?” “老太太,孙儿让人问了,都说没见。二太太他们一行四辆车轿,几十个人,如果真到了林府,断不可能没人注意到,可孙儿让人一路问过去,得到的消息都显示二太太他们在林府前面的一条街就不见了。难道是走错路了不曾?”这句话贾琏自己都说的颇没有底气。且不说黛玉回林府时贾府派了人跟着,后又有派人暗中监视,但说林家如今是康宁郡主府邸,所在位置显眼,就不可能走岔了路。 贾母显然是被贾琏这看似白痴的问题气着了,刚想说话,却猛然咳嗽了一阵,将到嘴边的话逼了回去。 “琏儿真是急的胡说八道了。跟着二太太的秦明最是清楚这京城道路,各家府邸的,岂有岔路一说。老太太别急,我再让人下去打探就是。或许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一定。”贾赦瞪了贾琏一眼,又忙上前安抚贾母。 贾政也忙上前为贾母抚着胸口,又忙端上茶来,喂贾母喝了两口,看贾母顺口气来,这才道:“都是儿子管教不严,让母亲操心了,既然遍寻不着,不如去报了官,让顺天府府尹处置就是。” 贾母叹了口气,知道自王氏回来后,这儿子还从未到过其房中,两人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回面,这会儿若不是看自己着急,估计就打算让那王氏在外面自生自灭了。因此也叹了一声道:“先不用惊动官府,琏儿还是让人在城里先找找,几十号人哪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贾琏微微松了口气,忙出去吩咐下人了。邢夫人也上前道:“老太太,时候不早了,还是先用晚膳吧。” 她一开口,贾赦和贾政也急忙请贾母以身子为重,先用晚膳。贾母摆摆手,道:“罢了,她们小姐妹今儿都在各自的房中吃了,我也吃不下什么,就让鸳鸯送一碗清粥罢。你们这会儿也都空着肚子,都先回去吃饭吧。”贾赦、贾政皆答应着去了。邢夫人留下侍候贾母用饭不提。 且说贾琏带着下人在京城里这一通找,直到天色放亮,也没能找到王夫人,连她带去的那帮人全都没了踪影。 “二爷,这都找了一夜了,二太太他们一帮大活人,还能凭空飞了不成?二爷还是歇口气,用点东西再找也不迟啊!”兴儿偷眼看着贾琏,小心翼翼地说。贾琏身后的一众仆役皆悄悄地对着兴儿比了比大拇指。 回头看看累的东倒西歪的众人,贾琏一摆手,道:“也好,大家也都辛苦了,先找个干净点的地方用些饭菜。”众人巴不得这一声,立时一扫疲态,跟在贾琏身后向一家酒馆走去。不说他们在此好吃好喝,那王夫人等人在幽篁林中晕倒,到底怎么样了呢? 却说王夫人晕倒之时,一个黑衣人从墙外跳落,看着面前晕倒的王夫人,厌恶地上前踢了两脚,道:“好了,别憋着了,都出来吧!”霎时,几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人从竹林中现身,身后的墙洞然而开,雪雁,刘彦等人也走了出来。看到面前的人,雪雁一愣,叫道:“司云……” 刘彦和竹林众人早已经是倒身下拜,齐齐道:“参见楼主。” “都起来吧!”司马圣风淡淡地说。低头看了看王夫人三人,道:“你们就这点本事?” “楼主恕罪!”刚站起身的几人忙又跪倒。 “罢了,这次便宜了他们。你们打算将他们怎么办?”后面的那句话却是向着雪雁和刘彦说的。 “自然是等天黑时扔到贾府门前了。”敢打林家的主意,这就是下场,自然要让家具爱的人好好看看。雪雁得意地挑挑眉毛。 “那你想过后果吗?贾府的当家太太来林府拜访,结果居然一身是伤昏迷着出现在自家门前,如此固然能让贾府丢脸,可林家又该如何解释?”司马圣风不看雪雁,只是瞪了刘彦一眼,自己的这个爱将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脑筋打结,只知道盲从自己的意中人了呢?雪雁不想后果,这刘彦如此,岂不是太丢他们梅花楼的脸了吗? “属下知错。”司马圣风的目光让刘彦如芒在背,他也意识到雪雁这个做法不妥,早和林端等人商议过,也有了对策,因此慌忙道:“既然扔到贾家不妥,那就将他们扔到城东那间破庙里,那庙后有一片竹林,然后在统一口径,一致称没见到这贾家二太太登门。这也足以折腾贾家一场了。”这话貌似说给司马圣风,实则解释给雪雁。果然,随着他的话,雪雁的脸色也慢慢阴转晴了。 处置了王夫人等人,几人回到上房,林端、清平看到司马圣风,忙让座上茶,司马圣风笑道:“大管家不必客气,我也算是姑娘的丫头,哪里能坐上座呢?还是大管家请吧。”说着自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 “楼主说笑了。”林端看司马圣风坚持,也不在谦让。“楼主此来?” “哦,我是听说贾家的那个过来,怕她捣乱,故此赶来看看,没想到倒看了一场好戏。”想到之前王夫人的狼狈之相,司马圣风微扯嘴角。“还有,就是请大管家放心,素春楼已发下堂主令,会密切关注天云峰那边的动静,而四护法皇甫青虹也已经带人去和孙昭及紫鹃姑娘会合,没有见到林姑娘之前,他们绝对不会离开天云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我也要去,我要和紫鹃姐姐一起找到姑娘。”听说梅花楼已经前往天云峰,雪雁又哪里还坐得住。之前之所以肯回来,也是为了把消息带回来,稳住林家人心,多带些人手去寻找姑娘。如今任务完成,自然要一起回去的。 “青虹他们已经走了。他们那边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司马圣风摇摇头,“更何况如今贾家还在打这边的主意,林姑娘和紫鹃俱都不在,满府里也就你在贾府待过,对贾府也有所了解,还需要你帮着大管家他们来处理这些事情,帮姑娘守住这片家产呢!你也不想等姑娘回来,林家易主,让姑娘连个家都没有吧!”司马圣风一席话说得雪雁顿时闭口不言,这贾家也欺人太甚,姑娘如今还下落不明,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一点家产上。在他们心里,只怕是巴不得姑娘再也回不来的,既然如此,我雪雁就要好好和你们斗上一斗。 “楼主,不是说陆公子要去吗?青虹要是也走了,那炽焰那边……?”刘彦看雪雁不语,知道她已经被安抚下来,又听得皇甫青虹带队,不禁开口问道。 “炽焰那边最近蛰伏了下来,不会再给楼中造成什么大问题了,睿亲王遇刺之事想必就快要真相大白。至于明昊,他本来是要去的,不过据贾府那边的人说,陆姑娘好像病了,病的还挺严重,我就让他过去看看。说起来他们兄妹虽都在京城,还没见过一面呢。” “陆姑娘病了?”雪雁吃了一惊,“这可怎么好?依着陆姑娘现在的身份,连请医延药都不容易,这一病,不死也去半条命,还是快想个法子将陆姑娘救出来才是。” “对啊!”林端也还记得这个性子活泼讨喜的表小姐,知道她和自家姑娘交好,听说她的遭遇后,心中也极是怜惜。 “你们放心,这一病或许就是个契机。”司马圣风高深莫测地一笑。“好了,该处理的人处理完了,我消息也送到了,这就该走了。贾府的二太太这次虽吃了点亏,但依着她的性子,只怕最近你们都不得安宁了。” “楼主放心,有我等在,绝对不会将姑娘的家产弄丢一丝一毫的。”林端对司马圣风拱了拱手,素日里慈和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 司马圣风看在眼里,一笑,这大家子的管家没有些手段自然坐不稳这个位子。“我自然是放心的,林姑娘也不是普通人,想必大管家和王少卿手中也都有林姑娘的留书。” 林端呆了一呆,姑娘不只给他留了书信,司马楼主和王少卿手里都有,承业是姑娘的义兄,如今官居四品,司马楼主曾承林家大恩,必当相助姑娘,原来姑娘早有安排。他之前的担忧倒真是多虑了。 司马圣风交代刘彦带着一些弟兄留在林家照应后就离开了。 不说林家如何,却说第二天,京郊的一处破庙中,阳光透过破裂的瓦缝投射进来,照在绣凤的脸上。许是因为太过刺眼,绣凤皱了皱眉头,想要伸个懒腰,哪里知道刚一伸手,就触到一具温热的身体,她打了个机灵,很快张开眼睛。这一看,险些没有尖叫出来,只见肮脏的地方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号人,男的女的,你压着我的大腿,我枕着你的腰,实在是不堪入目。绣凤急忙推开自己身上的一条腿,站到一边去了。这到底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此呢?绣凤愣了愣神,回思一遍,只记得随太太一起离开贾家前往林府,后边的事情模模糊糊,竟然全都想不起来了。 太太?对,太太在哪里?她向人堆里瞟了几眼,竟无法分辨的出哪个是王夫人。只看到离自己最近的是玉钏,忙上去将她摇醒了,玉钏也吃了一惊,随即回过神来,低声道:“先找到太太再说。”若这些人醒了,看到太太和他们昏睡在一起,将来太太以何服众,到时候只怕也没有他们这些贴身下人的好果子吃。 “太太出来时穿的是件鸭卵青底子绣各色花卉的圆领对襟褂子。”玉钏一边找一边小声叮嘱绣凤。 鸭卵青色,绣凤低低念叨着,看到不远处一个披散头发的人好像穿了件青色衣服,忙踮脚走过去,却是来喜家的。当下也不叫玉钏,只是回身另找。 “绣凤,快过来,太太在这里。”玉钏冲着绣凤挥手。绣凤看向玉钏姐姐脚下的那人,不由跟着白了脸色,鸭卵青的褂子变成了青灰色,上面滚满了泥土,褂子早已经破烂不堪,左一个洞右一块迎风招展的布料,肩膀处更有一块连里面的衣服都破了,露出一片白色略显松弛的肌肤来。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太太居然和吴辉搂抱在一起,在角落里躺着。眼前的一切看的绣凤只想尖叫,玉钏慌忙捂住她的嘴。悄声道:“先将吴辉挪一边去。” 看着已经镇定下来的玉钏,绣凤点点头表示会意。两个人这才蹲下身,轻轻挪开两人交缠的手臂,使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吴辉挪到了那群下人中间。这才回到王夫人所在的角落,大声叫道:“太太,太太,你快醒醒。” 王夫人晕倒的晚,兼之司马圣风给她的药稍重一些,因此玉钏、绣凤两人没能叫醒她,却把旁边的一些婆子丫鬟下人叫醒了。到底是老人,比较有经验一些,有人说,出去弄点水来,淋上点水就醒了。便有小丫头慌张的出去了。一时回转来说没有盛水的器皿,待婆子找了一个破瓦罐给她。出去半天,又回说附近并没有水。吴新登家的这会儿也已经醒过来了,听得小丫头说,只气的使劲在小丫头额上狠狠点了一指头,骂了句不成器的小蹄子。 “吴嬷嬷,这怎么办?”玉钏也没了主意。吴新登家的想了想,蹲下身托住王夫人的上半身,在其人中处比划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掐了下去。好半晌,才听得王夫人哼哼了两声,吴新登家的慌忙松开掐着人中的手托住王夫人,一脸喜色地道:“醒了,太太醒了。” 王夫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吴新登家的脸上,怔怔地看了她半晌,直看得吴新登家的浑身发毛才微弱地吐了一句:“吴新登家的。” “太太。”吴新登家的忙答应一声。 王夫人不再看她,目光在围着自己的人群身上扫了一周,察觉到众人的狼狈,心下来气道:“玉钏、彩霞、绣凤,你们是怎么回事?如此衣衫不整,不注意仪容,这样就敢上来伺候?还有没有规矩。” “太太。”玉钏大着胆子提醒道,“这不是府里。” “不是府里就可以……”王夫人生气地想拍身旁的桌子,却一下愣住了,她不是躺在自己休息的卧榻上,这么肮脏的地方,莫非是监牢?她怎么又回到了监牢里,不对,元妃娘娘不是求太后将自己赦出来了吗?难道……昨夜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王夫人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吴新登家的手站了起来,道:“快,快离开这里,这里有鬼。” 吴新登家的讪讪笑着,安慰王夫人道:“太太,这大天白日的,哪来的鬼呀,太太做噩梦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听着吴新登家的安慰,看着投射进来的点点阳光,王夫人缓缓定了定心神,打量着破庙里的环境。 “回太太,这好像是城郊的一处破庙。”秦明跪下回道。 “城郊?”王夫人揉了揉额头,喃喃自语,“我们怎么会在城郊?我们不是去林府了吗?”头脑里似乎有些空荡荡的,好像思维断代了一半,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到没到过林府。 “夫人,我们可能走岔了路,然后……然后……”郑华家的嗫喏着,终于鼓足勇气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然后遇上了鬼打墙,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鬼打墙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几乎能感觉到脖子里吹来一阵森森的凉气。 “鬼打墙?”下人们有几个不由地倒出了一口凉气。却几乎同时接受了这一种说法,若不是遇见了鬼打墙,他们怎么可能前一刻还在去林府的路上,后一刻醒来就到了这间破庙?若不是撞上鬼,为什么他们这一群人全都是衣衫不整,伤痕累累? 王夫人摆摆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可是记忆里明明是在去林府的路上。真的是鬼打墙吗?难道这林家那个丫头的鬼魂回来了,知道了我的想法,所以才引着我们来到这里?林黛玉,你活着我没有斗过你,如今你死了,我就不信你还能阻止得了我。王夫人心中冷笑了数声,已经在计划这下一次的林家之行了。 “太太?”看着王夫人由迷惑到恐惧又到阴狠的转变,吴新登家的打了个寒颤,于是试探地道,“太太,既是如此,我们就还是快快回府吧,如今一夜未归,老太太、老爷、宝二爷他们还不知怎么急呢!” “回府?”王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肮脏狼狈,提高了声音道,“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零、 王夫人因着自己的面子,不肯如此回府,只好让秦明带着一些家人先回去报讯,并叮嘱其带来衣服并梳妆用品。秦明等无法,只得先赶着车回去了。玉钏、彩霞等人让几名衣衫稍微完整一些的下人脱了外衫,铺叠好了才来请王夫人坐。王夫人刚刚坐好,就听得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玉钏、彩霞强忍着面上不带出一丝异样,可自己肚子里也打起了鼓。也是,自从昨天吃了早饭后,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这会儿觉得饥饿也是正常的。 “太太,”彩霞小心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太太是否觉得饿了?我让他们出去买点吃的可好?” “去吧!”王夫人多少有些尴尬,除了在监中时,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只是如今这一切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让她一股无名火无从发泄,因此她只能忍着,不去看那些狼狈的挂着血迹的脸。 “是。”彩霞答应着,忙退后到下人堆里,叫道:“王启、崔强,你们去附近看看,买些早膳回来。” 王启两人立刻苦了脸,看了王夫人一眼,哀求道:“我的好姑娘,这荒郊野外哪里去弄吃的?别说咱们身上没带银子,就是带了也没处买去。你没听刚才那小丫头子说这附近连水都是没有的吗?” “什么?”彩霞立时便不乐意了,“别是你们两个偷懒不愿意去吧,小丫头说没水不代表没吃的,你出去找了吗?这是京郊,又不是荒山野岭,还能没有人家不成?别废话了,快去!饿坏了太太我看你们一个也没好果子吃。”一边说着,彩霞一边从头上拔下一根梅花玉珠银簪来,有些心疼地又看了两眼,终于递了过去,道:“这还是太太赏我的,怎么也值几两银子,这总能换点吃的来吧!” 王启、崔强对视了一眼,忙伸手接过道:“是,是。我们这就出去找找,只是姑娘这簪子精致,那庄户人家也使不得这样好货,姑娘还是自留着带吧,我们兄弟俩虽没带多少银钱,好歹也还能凑个饭钱不是。”王启讪讪笑着站起身来,想将银簪还给彩霞,彩霞却并不接,道:“别买那些粗鄙的东西,给太太买点好的,都一天一夜没进饮食了。”说着并不看王启,径自扭头回王夫人身边去了。 王启两人只好认命地起身出了那破庙。虽说是京郊,这破庙的所在却和荒郊野岭没什么差别,两人走出去四五里,几乎累的抬不动步子,才遥遥看到一处农家村庄,觉得忽然有了动力,快步跑了过去。 庄户人家自然没什么好东西,所幸如今天下太平,也不是什么大荒年,这日子还是过得去的,饭食虽不及贾府精致,却也还可以,王启、崔强饿的狠了,一边叫人去给王夫人他们整治饮食,一边就着庄户人家的饭桌就开吃了,黍面窝头、白米饭,配上青菜豆腐,两人吃的分外的香。等到吃了个八九分饱时,那边给王夫人热的饭菜也得了,这家的主妇许是看中了那梅花银簪,又将家里下蛋的母鸡给炖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王启令人带了饭食往回赶,这却比来时更加不轻松,好容易来到破庙前,那吴新登家的郑华家的却已经不知道张望了多少回,看到他们回来,自然是劈头盖脸一通骂,王启带笑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崔强却颇不忿,只不敢表露出来。等两个婆子接了饭盒过去,暗中使了个巧劲,郑华家的竟一个站不住向前跌去,连带的撞倒了吴新登家的,这倒好,两个婆子摔成一团,汤汤水水撒了一地,那只蒸好的老母鸡也轱辘了出来,沾满了泥土草屑。 庙中众人看着,咕噜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王夫人只觉得一股火气直撞顶梁门,再也顾及不了自己的贵妇身份和慈悲形象,疾走过来啪啪扇了两个婆子几个耳光,又大骂他们无用。 众人正自乱哄哄闹成一团的时候,贾琏带着人也赶到了,见此情景不觉有些头痛,可也别无他法,只好亲自上来请王夫人上车。王夫人狠狠瞪了两个婆子一眼,扶着玉钏、彩霞的手上了当先的马车,因秦明等人回去早将王夫人情状细细向熙凤说了,因此车中不仅备齐了由内而外的衣服,梳妆用品,更有各种擦抹的药物以及一些王夫人爱吃的点心。在丫头服侍下换好衣服,简单地梳妆了,王夫人叫绣鸾拿镜子来,绣鸾不敢不听,忙递上一面素面椭圆靶镜来。 “太太,先吃些点心垫垫吧!”看王夫人接过镜子,玉钏有些心惊肉跳,忙托了盘点心放到王夫人面前。 “放着吧!我这就吃。”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镜子举到面前,却在看到自己散落的头发和脸上一道道细细的血痕时惊叫出声,镜子也被甩到了一边。“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发,还有我的脸?” “太太,你没事吧?”贾琏听到王夫人的惊叫,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又不能掀开轿帘,只能在外面问。 “琏儿爷,太太没事,只是镜子跌了,没事!”看着王夫人的示意,彩霞忙对着车外回答。 “那太太可梳洗好了?咱们这就回府吧?”贾琏继续问道。 “好了,二爷启程吧!”彩霞回答。 马车出发了,一行人静默无声,虽然都换了衣服,也简单梳洗过了,但脸上的伤痕,无精打采的精神仍然让他们像极了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贾琏骑在马上,回头看看,忍不住皱眉摇头。 一直到回到贾府,王夫人也没能搞清楚自己脸上的伤和截断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打了骂了几个丫头,她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玉钏想法子用了很多细小的卡子,才把头发勉强梳成了发髻,还不至于太过难堪。 贾母早已从回来的家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本来觉得王夫人会在林府吃点苦头,却没想到是连林家的门都没进去,对这个儿媳是愈加不待见了。不过若说鬼打墙之事,她倒是有些不信的,那段路天天过那么多人,怎么偏就他们遇到了鬼打墙,这肯定是林家那帮不分尊卑的下人们在搞鬼,只是如何搞鬼那就需要她好好琢磨了。 且不说贾母如何想,王夫人这边是暂时消停下来了。却说宝玉这日因闲来无事,便在大观园中闲逛,忽然看的前面一人拿着扇子,正追着扑一对大如团扇的玉色蝴蝶,那对蝴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时飞过草地,一时又掠过花丛,仿佛要戏耍身后追赶之人似的,便不觉看住,一路跟在后面,想要看看究竟那对蝴蝶能否逃离。 谁知一路穿花拂柳,竟来到了池中的滴翠亭上,宝玉这方看见前面扑蝶之人竟是素日里最端庄知礼的宝姐姐,因想着她不再满口经济仕途,也有如此活泼一面,不觉心下快慰,正想上前招呼一起扑蝶,却又看的宝钗刹住脚步,一副凝神细听的模样,以为宝钗又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忙闭了口,在桥端站着,却不防宝钗站了半晌,并不说话,因不耐烦,便开口道:“宝姐姐,那对蝴蝶都飞远了,你呆站着干什么?可又不想要了不成?” 那宝钗在桥上听到的正是坠儿和小红说的帕子一事,正想躲开,万没料到却被宝玉叫破,抬头看小红已经打开窗子,此刻见到是她,脸上早已是惊疑不定,又看到宝玉自桥上走来,竟都唬住了。 宝玉看到小红,不禁笑道:“你倒是会躲巧,刚你晴雯姐姐还找你呢?还不快回去看有什么事情。”小红答应着,忙和坠儿一起朝走去。宝钗还想拿话遮掩,却不防小红已经去了。因想着小红素日是个眼空心大、刁钻古怪的主儿,生恐她羞恼成怒生出事来,便想着回头如何安抚与他。可看到宝玉,本想招呼一声,可想到自己身份,太子已然命人和母亲商议纳娶之期,因此也不理宝玉,只拿扇子半遮了脸面,径自去了。 “哎,宝姐姐……”看宝钗并不回头,宝玉不禁低声咕哝,“怎么回事?宝姐姐如今竟不理人?”一时摸着后脑勺有些纳闷,却又见文官、香菱、司棋、侍书等说笑着上亭子里来。 “宝二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呆着,袭人姐姐呢?”司棋笑着迎了上来。 “啊,我随便逛逛。”宝玉支应着。“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一起了?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她们呢?文官儿今儿怎么不用学戏啊?” “今儿不是要饯花神吗,嬷嬷给我们放假,除了龄官,芳官、豆官她们也都来园子里逛了。”文官手里扬着几根绣带,眉目间笑的开怀。她们这些小戏子平日里除了学戏的院子轻易不得出来,否则会被管教嬷嬷责打的,这好容易出来一日,自然要好好逛逛了。 龄官?宝玉脑海里浮现了那张贺黛玉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怯生生的,眼里仿佛有水珠想要滚下来一般,语声清脆如莺啼婉转,因此追问着:“怎么你们都出来了?那龄官却是不来逛的?她不喜欢吗?” 文官叹了一口气道:“她哪是不喜欢,实在是病了,前儿还吐了几口血,连床都下不来的,蔷二爷让人给请了大夫,虽吃了几天药,不过脸儿黄黄的,看着不大好。”文官说着也低下了头,神色间颇有些悲凉的意味,像她们这种小戏子,连别人家的下人都不如,病了不过是等死罢了。龄官运气还算好的,有个蔷二爷照应着,还能请个大夫吃上几剂药。 “怎么病的这么严重?”宝玉大起怜惜之心,“蔷儿就不能请个好点的大夫吗?你们都出来了,那她身边可有人照应?” “应该是有的吧!”文官语焉不详,难得有机会出来一天,谁还肯留在那里,况照着蔷二爷待龄官的情分,今日定还是要去看她的。 宝玉听得怔怔的,脑海里一忽复现出黛玉眉梢微蹙,双目含嗔的面孔,一时又思及龄官眼颦秋波、袅袅婷婷的身姿,思及黛玉已去,不觉滚下泪来。司棋、侍书因素日是见惯了宝玉如此的,因此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道:“宝二爷,你没事吧!” 宝玉顿省,以袖拭泪道:“没事,你们好好玩吧,我且去了。”说着也不理众女孩子,只一径呆呆去了。一路上见到石榴凤仙等各色落花,锦绣重重落满一地,黛玉的话恍似响在耳边,“这花也是有生命的,花之落如同人之陨,人尚能找一清净之地,而这花却身陷泥淖而莫可奈何,倘或有幸遇见怜花人,才有可能得一花冢埋身吧。”林妹妹,天云峰可算得是清静之地呢?想到再也不能和林妹妹见上一面,宝玉的眼泪已是滚滚而下。因俯身捡拾落花,用衣服兜了,准备觅一处地方掩埋。 “二哥哥。”惜春不知道何时来到宝玉的身旁,“你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衣服仔细弄脏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宝玉拉起身来。 “四妹妹说哪里话,这花原是最干净的,我还怕自己的衣衫脏污了这花呢!”宝玉看着满怀地落花,伤感地道。 “花虽干净,奈何落到了地上,被这肮脏之地玷污了。”惜春甩开手,转身离开。宝玉这会儿好似明白了什么,因道:“四妹妹怎么一个人,二姐姐和三妹妹怎么没和你一起?” “二姐姐、三姐姐都和宝姐姐在那边赏花,我觉着没意思,听说龄官病着,我且去梨香院瞧瞧。”惜春利落地回答。 “四妹妹何时和龄官交好了?”宝玉听得,心中一喜,便有些口不择言了,“我与四妹妹一起去吧!”说着竟也不再管那些落花,只管将原来捡的都抖落在地。 惜春沉了脸道:“二哥哥胡说什么?那龄官是什么人?我就和她交好?不过是林姐姐当初念着同乡之谊帮过她一些,走时又托我代为照看。二哥哥这话若让老爷听见,岂不又是一场祸事。”龄官之事,黛玉当初曾对惜春和盘托出,并且也说到了自己的顾虑。因此惜春虽然有心照看,但又顾忌着颜岚身份,生怕一不小心为其带来祸事,因此也不敢过多来往,今日宝玉张口便说她们交好,惜春如何能不辩解一二。 宝玉忙赔笑道:“是,是我说话不周,四妹妹多见谅。我们快去吧,刚我还听文官说龄官前几日吐血了,想是挺严重的。” 惜春也是听了那些小戏子的话,心中担忧,这才决定过去看的,如今听得宝玉重提,自然顾不得再和他多说,兄妹二人急急往梨香院而去。梨香院的院门开着,想是为了饯花神,院里的树上花上全都系了花瓣柳枝编的轿马以及绫锦纱罗叠成的干旄旌幢等物,看着花枝招展,一派热闹景象。院门处并不似往日有嬷嬷守着,里面也静悄悄地。惜春宝玉二人进来,竟也无一人迎上来。 “龄官住在哪间房里呢?”看着眼前偌大的院子,十几件房舍,宝玉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是总不能让他大少爷挨着房间找吧。 “别说话!”惜春对他摆了摆手,道,“你听。” 宝玉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下面一处偏房中传出嘤嘤的哭声,似乎还有人喁喁细语,因展颜笑道:“肯定是那一处了,文官说院子里就剩她一人在了。”说着便当先迈开步子,还示意惜春跟上。惜春其实是知道龄官住在哪里的,只不过一进来就似乎听见哭声,才停了脚细听的,没想到宝玉倒根据这声音找到了龄官的居处,因此也不觉摇头浅笑。 龄官的屋门半开着,两人走近来,发现哭声确实是从这屋子里传出来的,另外还有一个男人低低的安慰声,不过听不出说的是什么。想到有男人在,惜春回身要走,却被宝玉拉了一下,小声道:“你先等着,我过去看看。”闻言惜春只得先站住了脚步。屋内的人明显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龄官的哭声戛然止住了,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问道:“谁在外面。”接着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龄官穿了鞋出来。 “是我们。”宝玉忙道。 龄官此时已经走了出来,她穿了一套水红色衣裤,外罩着一件梅青色的比甲,腰束丁香色的汗巾,越发显得身细腰纤。只是脸儿黄黄的,鬓发有些散乱,眼睛也红肿着,显然刚才的哭声就是她的。 “原来是宝二爷和四姑娘。”龄官为福了一福。想将两人让进屋去,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僵了一下。正踌躇着,屋里的那个男子已经走了出来,随意问道:“到底是谁呀?” 宝玉和惜春看到此人都不觉的一愣,齐声道:“蔷哥儿。” 那男子明显怔了一怔,显然对这个称呼有些不太适应。龄官儿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先别出声,随即道:“宝二爷和四姑娘来找龄官,可是有什么事吗?” 贾蔷也随即弯身行礼道:“蔷儿见过宝叔叔和四姑姑。”他的目光微微上瞟了一眼,却在看到惜春的时候闪过一抹诧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一 上回说到宝玉和惜春来看龄官,却不期遇到了贾蔷,惜春的脸色随即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了一抹嫌恶,道:“蔷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龄官病了,我刚请了大夫来为她诊病,这不刚送走大夫,正要吩咐小丫头为她煎药,没想到宝二叔和四姑姑过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我们也是听说龄官病了,过来看她的。”宝玉倒没觉得什么,难得贾蔷有此怜香惜玉之心,对待女孩子就应该如此体贴。惜春可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一个爷,独自出现在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关心一个家养的小戏子,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更何况……想到自己之所以搬出宁国府的原因,惜春更觉得贾蔷如此的肮脏恶心。再看看龄官红肿的眼睛,不觉嫌恶更甚,遂冷声道:“既然看过大夫了,你下去交代了小丫头就赶紧走吧!还有,以后没什么事情不要到龄官这里来。” 看着惜春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将龄官护在身后,贾蔷忽然觉得好笑,这位四姑娘看来对他的印象颇不好呢,貌似自己来此只是为了欺负龄官一样。“四姑姑此言差矣,这梨香院的十二个小戏子本来就是我在负责的,日常接触自然是免不了,四姑姑让我不要来,难道要蠲夺我的差事不成?只是这恐怕还要请示过珠大婶子才行。” “你……你混账!”看着贾蔷一副嬉皮笑脸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惜春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蔷哥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来梨香院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我警告你,你休想动龄官一根汗毛。” “四妹妹!”宝玉还从未见惜春发过这么大火,忙在一边拉住道:“我看蔷哥儿给龄官请大夫也是一片好心,只怕你误会了。”龄官也忙从后面拉了拉惜春的衣服,小声道:“四姑娘,你真的误会了,哥……蔷二爷他并没有欺负我,刚才他只是安慰我,要我好好治病,不要胡思乱想。” 惜春一下愣住了,什么?难道这贾蔷真的改邪归正了?不,打死她也不信,一个连自己堂嫂都能染指的人,想想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更何况他在外面的事情自己也有耳闻,怎么可能对龄官只是单纯的关心。 “四姑姑,要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大夫说岚儿……呃……我是说龄官的药必须要早点煎了喝,宝二叔和四姑姑且先屋里说话吧,我回头再过来。”贾蔷说着施了一礼便要转身下去。龄官从惜春身后绕了出来,叫道:“哥……蔷二爷!”神色间竟大有不舍之意。 “你穿的单薄,快进屋里去吧!”贾蔷温柔地道,看龄官似是不愿,遂笑了笑,“大夫都说了,你是忧急过度才会吐血,再加上感染了风寒,这才导致病情加重,好好调养不会有大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心急了,没听说过病去如抽丝吗?乖,快进去吧!” 龄官点点头,眼中有泪珠落下来,她慌忙抹去,嘴边挤出一抹笑道:“好,我听你的,我不着急,吉人自有天相!”嘴里念叨着,却不肯回屋,执意看着贾蔷的身影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本想转身回屋的,奈何脚下发软,眼前一黑,就向地下栽去。 “龄官!” “龄官!” 幸好宝玉和惜春都在她身边站着,及时扶住了她下坠的身子。两个人一边一个将龄官扶进了屋子。宝玉忙又自桌上拿了茶杯来,倒了半杯温茶与她。龄官接了茶盏,却并不喝茶,只捧在手心里,怔怔看着里面起伏的叶片儿出神。宝玉、惜春看她那样,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各自在椅中先坐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宝玉终是忍不住了,看了看龄官手中的茶杯道:“这茶已经冷了,喝下去不好,我看还是先换盏茶吧。”说着欲取走龄官手中的杯子。龄官不提防,下意识地手下一使劲,宝玉竟没能将茶盏拿走,遂笑道:“这茶虽好,终是冷了。”龄官这才意识过来,猛地松开了手。宝玉没防着她这个劲,拿的猛了,大半盏茶都泼在自己的衣服上。 “呀,宝二爷!”龄官终于清醒了过来,忙拿帕子为他擦拭,宝玉今天穿的是一件淡青色白玉兰绣花圆领半袖长袍,茶渍印在上面颇为明显,那是怎么也擦不去的。 “幸好茶都冷了,二哥哥没事吧!”惜春端坐在一边,心里暗暗有些欣喜,她有些话要和龄官单独说,正琢磨着怎么避开宝玉,好巧不巧茶水洒到了宝玉的身上。“龄官,别擦了,擦不掉的。还是让二哥哥回换身儿衣服去吧。” “是啊,我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宝玉也应和着站起身来,看龄官一脸抱歉之意,眉目微蹙,越发地像极了黛玉,心中不由地更升起怜惜之意,柔声道:“你别往心里去,之安心养病,回头我回了太太,给你请好大夫来。” 惜春在旁边看宝玉眼神不像,又要伸手去拉扯龄官,心中一凛忙道:“二哥哥还不快去,衣服湿着吹了冷风容易着凉,到时候你还好说,袭人、晴雯她们可又要遭殃了。” 宝玉忙收回将要伸出去的手,不自在地搓了搓道:“我这就回去,你且在这里陪龄官说话,我回头就过来。”一时又叮嘱龄官别忧思过度,好生将养之类的话,龄官只低着头一一应了,起身想要送他,却被惜春按坐在床边,笑道:“你别出去吹风了,我送二哥哥出去就是。”说着也不顾宝玉还在絮叨,直接拉了他的衣服将他推到门口,笑道:“二哥哥快些去吧,再唠叨下去,我耳朵里可要听出茧子来了,也不嫌絮烦。” 宝玉也不生气,只笑道:“你倒嫌我絮烦,罢了,我走就是。”一行说,一行甩了下袖子,出了梨香院大门,径自寻路去了。 看宝玉去得远了,惜春这才松了口气,掩了房门,回身与龄官并排坐了。 “四姑娘。”察觉到惜春锁在自己的目光,龄官不由地拉了拉衣角,有些局促。 惜春上前揽住龄官的肩膀,笑道:“既然没有别人了,颜岚就别那么生分了,听林姐姐说,我们俩是同年,我比你打着两个月,不如你就叫我四姐姐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林姐姐出府前将你托付给我,可我碍着身份,也不好过来看你,入画送的东西你可都收到了?” 颜岚点头,听惜春提起黛玉,却不由又红了眼眶。 “你可是也听说了林姐姐的事情?”看颜岚情状,惜春立时便猜了个**。太太出府时那么大的阵仗,林姑娘没了的消息早已在府中传遍了,联想到听蕊官她们说起龄官吐血一时,心中便已了然。 “四姐姐,府中说的可是真的?林姐姐她……她不会真的……”后面那个字她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傻丫头,这府中的流言有一句是真的?你看太太那么大阵仗出去,不也是铩羽而归吗?林姐姐是什么样的人物,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我也让入画去打听了,雪雁已经回来了,说林姐姐只是失踪了,暂时没有找到,你想啊,那茫茫雪峰,要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前些日子还有一个跛足道人在林家留了一条偈语,说林姐姐虽有险身却安。所以我们一定要相信林姐姐,她肯定还活着,肯定!”惜春使劲握住颜岚的手,仿佛想把自己的想法通过双手互握的方式传递给她一般。 “跛足道人?可是林姐姐小时候要讨她出家的那个跛足道人?”颜岚脸上闪过一抹惊喜,那个跛足道人后来也在黛玉身边出现过几次,颜岚亦是见过的,还记得表舅去世前,姐姐从贾家回去的那段日子里,跛足道人就曾在林府出现过一次,说林姐姐泪已还尽,病根既去,红尘俗世待有缘呢! “应该是吧!”惜春也不确定,她也不过是听入画打听的消息,自然不能知道的有多细致。 颜岚这会儿心中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了,脸色也因兴奋而多了些许红润,眼睛里也有了神采,遂拉着惜春手,颇有些神秘地道:“肯定是的,别看那道长邋遢,却是一位仙人呢,我表舅见过他两回,中间隔了十余年,可那道长面貌却从未改变,不是神仙又是什么?阿弥陀佛,林姐姐有神仙保佑,肯定不会出事的。”龄官说着,双手合十,对着天上拜了一拜。 “既然林姐姐无事,你可要好好吃药调养身子,没得落下病根,林姐姐回来又要心疼了,到时再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岂不是要遭殃的。”惜春调侃道。 颜岚脸一红,嗔道:“四姐姐又拿人取笑,我不过听到消息时太过伤心,才导致血不归经罢了。如今心病既去了,蔷二爷请来的大夫又是极好的,这小小风寒想来没什么大碍。” 惜春敏感地抓住了龄官话中的“蔷二爷”三个字,心下顿时觉得不舒服起来,神色也跟着严肃了几分,她起身抓住颜岚的手,正色道:“颜岚,你告诉我,蔷儿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颜岚有些弄不懂惜春的意思,眼中有些迷惑,“四姐姐,蔷二爷一直都待颜岚极好的,又怎么会欺负颜岚?” “唉,你傻啊?我说的欺负……”惜春猛地刹住话头,脸也渐渐烧红起来。她到底是大家的小姐,虽然见识过污秽淫*乱之事,但到底说不出口。好半晌,惜春才又讷讷地开口,“我是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四姐姐!”颜岚娇嗔地叫了一声,跺脚扭身,低着头玩弄手中粉蓝色的帕子,脸上却是娇羞一片。 惜春心中一凉,完了!岚儿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呢?脑海中,忽然闪现过当年在宁国府看到的一幕。 那时,她年纪尚幼,虽然没有父母照顾,哥哥嫂子对她却都是极好的,就连侄儿贾蓉和当时还住在宁国府的贾蔷都喜欢抱着她逗她玩。当时贾蓉新婚不久,新来的侄儿媳妇也是个极漂亮利落的人,对人又好,经常给惜春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和饰品,因此,小惜春极愿意去找她玩。 那天中午,小惜春睡不着,悄悄起身躲过在外间打瞌睡的奶嬷嬷,独自一人跑到了贾蓉的院中,院子里没人,惜春不以为意,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贾蓉和秦氏的卧房前,正想大叫蓉儿媳妇儿,却听见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惜春好奇,隔着门缝向里张望,却看到蓉哥儿媳妇的衣服已经褪了大半,搂着雪白的肩膀和胸脯,一个男人抱着她,正在她脸上、脖子上、耳边没命地亲着,蓉哥儿媳妇儿闭着眼睛,嘴里发出的正是那奇怪的声音。惜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好奇,忽然那个男人伸出手来脱蓉哥儿媳妇的衣服,一抬头,惜春看到了那男人的脸,是贾蔷!纵使惜春还小,也知道贾蔷不应该在贾蓉的新婚卧房里。她似乎有些明白,忙向后退去,却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回头看是贾珍,忙叫道:“哥哥。” “你不在自己房里睡觉,跑到侄儿媳妇这里做什么?跟着你的奶嬷嬷和丫鬟婆子呢?”贾珍的眼睛看着那扇房门,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可对着惜春,脸色顿时有阴沉下来。惜春从来没有见过哥哥这样的神情,吓得一溜烟跑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第二天,蔷哥儿被哥哥训斥了一通,责令他搬出宁国府,蓉哥儿上去求情,却也连带的给哥哥大骂了一通。惜春懵懂觉得应该和昨天中午的事情有关,很明显那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哥哥也不会那般震怒,于是惜春对此事选择沉默。 再然后,府里渐渐地有了一些流言,什么爬灰、养小叔子之类,惜春虽不懂,却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她越发地沉默了,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撞见了哥哥和蓉哥儿媳妇儿的丑事。这时,惜春已经能依稀明白那是什么事情,她不说话,只是觉得浑身发冷,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肮脏的要命。随即她就向兄长和嫂子提出要出家的要求。兄长的训斥,嫂子苦口婆心的劝告,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她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他们。 最后,他们请来了贾家的老祖宗,荣国府的老太太。老太太提出要将她带到荣国府,和迎春探春一起教养,她才略有松动。哥哥无法,只得同意了。所以她现在才会出现在荣国府,被称为四姑娘。 那个宁国府,在她的眼里,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更何况是始作俑者的贾蔷。因此她打心眼里反感贾蔷。她以为,只要她不出荣国府,就不会再遇见贾蔷,哪里知道今天竟然又撞上了,还让她知道林姐姐托付给她最重要的人,居然喜欢上了贾蔷!不,这绝对不行,贾蔷那样的人,如何配得上颜岚这样美好纯洁的姑娘?她一定要阻止他们! 回忆让惜春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冷澈的气息,即便是回过神,尽量地温软了脸色,敏感的颜岚依旧察觉了她的变化,惊道:“四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惜春一笑,伸手握住了颜岚的肩膀,“颜岚,你觉得四姐姐会害你吗?” “四姐姐怎么会害我?林姐姐不是还让你照顾我吗?”颜岚一笑,眉梢飞扬,水眸轻眯,越发地多了几分黛玉的神韵,让惜春更加坚定了要分开她和贾蔷的想法。 “那你听我说,”惜春认真地道,一字一顿,“你不能喜欢蔷哥儿,你们不能在一起!” 颜岚一怔,她万万没想到惜春说的事会和贾蔷有关,她轻轻蹙起眉尖,无声地低下头去,惜春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没有分毫的松懈。好半晌,颜岚才抬起头,“四姐姐,我懂,我和蔷二爷身份悬殊,我是配不上他的。”水汪汪的眸子里,有委屈,有无奈,也有对命运的屈服。颜岚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两颗泪珠顺着光洁的面颊滑落下来。贾蔷,那是宁国府正派的玄孙,高高在上;而她不过是贾府买来的一个小戏子,低入泥淖。这样的身份,两个人又如何在一起? 原以为颜岚会明白自己,没想到她会说出身份悬殊的话,惜春抚了抚额头,拉过颜岚转过去的身子,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小丫头,又在这里胡思乱想了,要我说,你和林姐姐还真有点像,没事总是自怨自艾,哦,不,是以前的林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你配不上蔷哥儿,是他,配不上你。”惜春认真的说。 “四姐姐!”颜岚瞠大了双眸。 “你不是小戏子!在四姐姐心里,你是林姐姐的姐妹,也是我的姐妹,是陆家的大小姐陆颜岚,你美丽、纯洁,又有着自己的傲骨,我怎么会认为你配不上蔷儿呢!是他配不上你,他……”想到贾蔷的所作所为,惜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颜岚解释。 “小姑姑是不是想说我目无长上,淫*乱内院、不知自爱呢?”沉厚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嗤笑传进来,让惜春的眉头不由皱紧了。旁边的颜岚听到后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喜色,跑过去开门道:“怎么你又回来?哥……”咽下后面的话,回头看看惜春,却见到惜春正目光冰冷地看着贾蔷。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二 上回说到惜春正出言劝阻颜岚,让她不也要喜欢贾蔷,没想到贾蔷却在外面接过了惜春的话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看到颜岚站在自己身前,贾蔷面色一柔,并不去理会惜春冰冷的目光,只一手端了药,一手扶着颜岚来到床边。顺手将药碗放到床前的小桌子上,俯身为颜岚脱下绣鞋,半强制地将她抱上床,又为她盖好被子。颜岚半是害羞半是无奈,挣扎无果后只得任由他作为。 惜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贾蔷,你……你……既然你如此有自知之明,就不要再来缠着颜岚,她不是你能玩弄的人。你难道……难道想让我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拿出来吗?”看贾蔷似乎并不为所动,为颜岚盖好被子又拿起药碗给她喂药,惜春这才反应过来一般上前推他。 贾蔷并不和惜春争执,将药碗递在她手中,站到一边。惜春并不肯坐在贾蔷刚坐过的椅子上,只在颜岚床边坐了,赌气地拿勺子舀了药喂到颜岚口边,颜岚喝了下去,看着剑拔弩张地两人,迟疑地道:“四姐姐,你……是在生颜岚的气吗?” “对,我在生气,我都快被你气死了。”惜春很快地回答。 “啊?”颜岚的脸垮了下来。 “岚儿,小姑姑只是生我的气,和你无关,乖乖把药喝了。”贾蔷在一边柔声劝慰着颜岚。颜岚偷眼看看惜春的脸色,果然自己伸手接过药去,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刚放下药碗,贾蔷适时地递上了一颗蜜饯。 眼见得安顿好了颜岚,而惜春也濒临发飙暴走的边缘,贾蔷这才转身对着惜春醒了一礼,“小姑姑,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知道蔷儿哪里惹着了小姑姑,让小姑姑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 “你还敢说?”惜春看贾蔷礼数周到,面不改色,认为他是觉得自己当初年幼,不记得那些丑事,随即也不遮掩,只道:“当初大哥哥为什么让你出府另住?你倘或还有点廉耻之心,出去后就该洗心革面,可你呢?变本加厉,放浪不羁,如今还来招惹颜岚?我告诉你,她现在虽然遭难,但也不是你这种人能肖想的。” “原来那些话小姑姑都听说了。”贾蔷惨淡一笑,全没有了刚才的安稳淡然,眼神中反而多了一些忧伤。 “府中传的沸沸扬扬,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我自然是会听说的。”惜春也觉黯然。无论如何,她始终是宁国府的大小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家下人的传言,想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吧!这种事虽说与她并无干系,但终归也于她的闺誉有损,将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归宿。说不怨恨,那是假的。可又能怎样呢?青灯古佛与其说是逃避那污秽之地,实则恐怕也将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吧!惜春的眼角淌下一滴泪,她忙用手抹了。 “小姑姑,如果我说其实那些事情都与我无关,我是被陷害的,你……会相信吗?”看到惜春眼角的泪,贾蔷也觉得有些疼惜,这个满府里传着清冷、不近人情的四小姐,当年是何等的聪颖伶俐、活泼可人,只怕也是那件事情的受害人吧!虽然那些事情也许不适合还算是孩子的她听,但看着她对颜岚关心的样子,若不说清楚,只怕她真的会阻止他们也说不定。 “与你无关?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当年是我亲眼看见……看见……”掩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回头看了眼望着他们的颜岚一眼,似乎觉得在这里谈论这些事情有些不妥。 “原来当日在房外站的人是姑姑!”贾蔷一叹,惜春当时多大,就看到了那样的事情,可想而知对她的打击,难怪她对自己那么大的不满。“这件事情既然与我和颜岚的感情有关,我想也应该瞒着她,更何况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也没什么听不得的。”明白惜春对自己的示意,可他知道,那些流言,小姑姑知道,颜岚未必就没有听说,因此他并不打算瞒着颜岚。两人的目光对视,颜岚给了他一个信任而又暖心的笑容。 “小姑姑可知道现在的蓉大嫂子为何一直没能给宁国府留后吗?”贾蔷一阵见血,可卿死没多久,贾蓉即续娶了一妻许氏,如今已两年有余。 惜春大为震惊,那贾许氏她也见过,虽然不如秦可卿貌美,但也眉目清秀,纤腰束素,算的是一个美人,如今嫁入贾家两年没有生育,大哥哥和大嫂子不但没给蓉哥儿纳妾,居然还没有二话,难道是?她迟疑的看向贾蔷,贾蔷冲她点了点头,接着道:“蓉大哥小时候好像吃错了药,大夫给开了解药,本以为药性解了就无事了。后来,蓉大哥成人后娶了秦氏,新婚之夜他喝得烂醉,这才把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大为震惊,想到他素日和丫鬟调笑,并不敢相信,他却说那不过是掩人耳目。” “可,可是即便这样,你也不能……不能作出那样下作的事情啊。”惜春虽然惊诧于听到的事情,可却并没有丧失理智。 “四姐姐,我们先听他说下去。”颜岚一笑,看惜春坐到自己身边来,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她是相信贾蔷的! “后来,想必那秦氏也知道了其中因由,却屡次去我房中,借口关心,实则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找到蓉大哥,告诉他这些事情,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说到这里,贾蔷言语间不由也带出几分生气,喝了口水,这才接着道:“蓉大哥反而说宁国府一门不能无后,让我给他们夫妻一个孩子。这事情如此荒唐,我又如何能答应,更何况当时我……” “你怎样?”看贾蔷沉吟不语,惜春不由追问。 贾蔷看了颜岚一眼,低头半晌,方道:“我见到了来宁府赏梅的林姑姑,心里便放不下她的身影。当然,我很明白林姑姑不是我能肖想的,也不过是一时情迷罢了!”后面的这句话,贾蔷是对着颜岚解释的。 颜岚一笑,“林姐姐那样的人物,别说是男子,就是我也会被她迷倒的。我不会介意的,你接着说。” “我拒绝了蓉大哥的提议,可没想到几日后他来找我喝酒,竟然在酒里面给我下了迷情的药物,所以……才有了小姑姑看到的情景。不过幸亏珍大叔叔那日有事也去了蓉大哥的院中,否则我还不知道酿成什么大错呢!事情既然败露,蓉大哥将过错也都揽了过去,向珍大叔叔说明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珍大叔叔无奈,只说好好请大夫调治,但是我却是不能在府中呆了,是以分了房舍、给了银钱,竟让我出府自立门户了。是我因想着在难得一见林姑姑之面,所以在外面才有了那些不羁之事。”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惜春疑惑地打量着贾蔷。 “我如何能欺瞒小姑姑,更何况这些事情,我更害怕岚儿误会我,与其让她去听别人说三道四,不如我自己和盘托出。小姑姑,我也知道过去那些事我也有很多不对,可是我对岚儿却是真心的,我不会让她就这么留在贾府做一个任人驱使玩乐的小戏子,我想救她出去,想娶她为妻。”贾蔷认真的说,目光看向颜岚满是深情。 “好,你可以不介意她戏子的身份,那你也可以不介意她是朝廷钦犯吗?”惜春目光炯炯地看着贾蔷,如果贾蔷说的是真的,而他和龄官又确实是互相喜欢,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成全呢?只是想到黛玉所说的颜岚的家事,惜春竟仍然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考验贾蔷的问题,因此竟一张口问了出来。话出口这才察觉不对,慌忙补充道:“我是说假如……假如颜岚是朝廷钦犯,你也不在意吗?” “呵呵。”贾蔷不禁笑了起来,身后的颜岚也轻笑出声。惜春却忽然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姑姑,你是不是糊涂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跟我说着颜岚,这会儿再掩饰只怕来不及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啊?!”惜春一愣,刚才真是被贾蔷的动作给气糊涂了,居然连颜岚的真名都叫了出来,不对,那他不也一口一个岚儿的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颜岚真实身份的?” “我?或许知道的比姑姑稍早一些。”贾蔷冲着颜岚眨了眨眼睛,明昊大哥说的没错,逗逗这小姑姑还是蛮好玩的。 果然惜春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林姐姐明明是托付我照顾颜岚的,怎么她也托了你不成?还早告诉你颜岚的事情。这不是……不是……” 看惜春一脸着急不忿地在那里喃喃自语,颜岚和贾蔷早已是笑的东倒西歪了。 “四姑娘不用为这个懊恼,托付他的人不是林家表妹,是我。”门外又走进来一人,只见他两道墨眉微微挑着,一双眼睛亮如点漆,身穿玉色丝质圆领长褂,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行动间有着文人的儒雅风度,却又多出一分洒脱自然。惜春看罢,下意识地起身就想回避,只是颜岚住的屋子简陋,却是避无可避。 “小姑姑不用回避,刚刚你们已是见过的了。”贾蔷笑向惜春道。 “蔷哥儿不要乱说,他乃是外男,我如何见过的。”惜春无处可避,只得站在一旁,用帕子遮了颜面,斥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随意出入?还不快快出去?” “四姐姐,这是我哥哥。”颜岚在床上直起身来,拉住惜春的手安抚道,“你刚和宝二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他。” “没错!”那男子朗声笑道,“四姑娘若是觉得不便,那你看我还这样可好?”说着,男子转过身去,须臾转过来的时候,除了身高略高于贾蔷之外,那张脸却和贾蔷别无二致。 惜春看的呆了,一时也忘记了要回避的事,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奇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妖术吗?”她仔细看着面前这张贾蔷的脸,却瞧不出丝毫的破绽,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将那张假面给揭下来。 陆明昊没想到惜春竟然伸手摸到他的脸上,竟然僵在当场,心里想着要后退一步避开的,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丝毫动弹不得。“四姑娘,四姑娘,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你这个是怎么弄脸上的?这难道就是林姐姐说的易容术吗?”惜春满心都是好奇,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此刻的姿势。 颜岚从没有见过一向淡然的哥哥有这么尴尬的表情,忍不住抿嘴偷笑。贾蔷也有些愣怔,想不到小姑姑居然能这么大胆,不过想到陆明昊的为人,以及惜春日后的处境,如果两人能成一对,他倒是乐见其成的。因此贾蔷站在那里,也是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只当看戏好了。 “四姑娘,”看自家妹妹居然没有一丝要帮忙的意思,陆明昊只好自己解决,勉强使唤自己的身子稍稍挪动了一些,尴尬笑道:“这就是易容术,四姑娘让开一些,我来给你演示。”说着用指尖拿下惜春尚在自己脸上摸索的手。惜春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张俏脸霎时变得通红,“呀”了一声,随即扭转身子跑出门去。 “哎,四姑娘!”陆明昊喊着追到门口,却只见到一抹浅翠的身影如同灵敏的小鹿般出了梨香院的大门。陆明昊怅惘地在门口立了一会儿,低低叹了一口气,自从上次街上捡到了惜春的手帕,一直便对这个女孩子念念不忘,本以为再难相见,没想到却在颜岚这里有缘再聚,哪知刚说了没几句话,却又将她吓走了,陆明昊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过,才会吓到她,不觉有些懊悔。 “明昊兄,人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看陆明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贾蔷和颜岚使了个眼色,上前拍了拍陆明昊的肩膀,开口打趣。 陆明昊转过身来,脸上略有一丝尴尬地笑笑,看向自己的妹妹。颜岚看他两人立在门口,虽衣饰不同,但那一样的面孔看着总觉得别扭,遂道:“哥哥?还不将你的面具揭下来,难道想带一辈子不曾?” “我愿意,只怕某人还不乐意呢!”说着陆明昊瞥了贾蔷一眼,逮到机会总算小小地报了个仇。伸手在耳后摸索了一阵,终于揭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小心翼翼地折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装进去。也许是太专注,丝毫没有留意到一张淡粉绣花的手绢随着他掏荷包的动作飘落下来。 贾蔷眼尖,伸手一把捞了过来,嘴里还不忘打趣道:“我怎么会不乐意?就怕到时候你看到小姑姑觉得别扭,也不知道是谁,叫什么四姑姑那么生硬!” “哎,你……还我!”陆明昊正想反驳,忽然看到贾蔷手中的手绢,忙过去抢。 贾蔷不给,回身抛给了颜岚,颜岚接过来看了,不禁笑道:“哥哥,这好像是女子的手绢?你怎么会揣在怀里?难道……我有嫂子了?”颜岚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有些八卦地看向自己的大哥,却意外地发现大哥的脸居然慢慢地红了,不由在床上惊跳起来,“这是真的?我真有大嫂了?” 贾蔷的脸微微有些沉,明昊兄若真的有了意中人,刚才和小姑姑又是怎么回事?看得出小姑姑似乎对他也有些动心了,如何才能让小姑姑不受伤害呢?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还不快进被子里,病好一点就这么八卦,真不知道都这么大了,你这性子怎么就没收敛一点儿。哪里来的大嫂,那是……那不过是我捡的。”本想说是惜春的,又怕传出去毁了她的闺誉,因此话锋一转,只说是捡的,他也没有说错,本来就是捡的,不过就是他同时也看到了丢手绢的人而已。 “哥哥说谎。”虽然被陆明昊又按到了被子中,颜岚却还是注意到哥哥话中的一丝犹豫。“捡来的帕子能这么郑重地被你贴身藏着?”颜岚倒是一针见血。“哥哥你就说嘛,我是你的亲妹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你要是有了意中人,岚儿也替你高兴不是。”颜岚热切的看着自己脸颊微红的哥哥,眼中的期待让陆明昊心中微软。 细心地为颜岚盖好被子,陆明昊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道:“岚儿,哥哥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哥哥答应你,如果我真的有了意中人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你说的没错,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这些年哥哥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楼主派去的人已经打探到了轻罗浅裳的消息,等你出了这府里,我就让人把她们接过来,还让她们跟着你。”每次想到颜岚吃的苦,陆明昊就觉得心疼不已。如今父母大仇未报,仇人的身份纵使神秘,他也能猜到必定位极尊贵。所以即便他真的对惜春心生好感,他也只会把这感情埋于心底深处,他只怕自己倘或有个意外,会害了那个想要守护的人。 “哥哥。”颜岚的眼圈又开始红了,轻罗、浅裳是她心中的痛,如果真的能救她们离开那种地方,即便不能在跟在自己身边,那她也是欣慰的。低头摆弄着手中精致的帕子,生怕哥哥看到自己眼中的伤痛再次自责,可忽然她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了起来,“哥哥,哥哥,我知道了,这块帕子是四姐姐的!”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三 陆明昊听得颜岚叫破那帕子是惜春的,不觉大囧,忙一把抢过妹妹手中的帕子,板起脸道:“丫头,你可别乱说,这话传出去你还让不让四姑娘活了。” “嘘!”颜岚转了转大眼睛,吐吐可爱的粉舌,伸出手指在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嘟嘴道:“这里就我们三人,你不说,我不说,蔷二爷自然更不会说出去,那里就毁了四姐姐的闺誉,瞧你紧张的,还说不是四姐姐的。我看那绣工和四姐姐的帕子都一样,而且在那花叶下还绣着一个‘惜’字,除了四姐姐还能有谁?这块帕子可能还是四姐姐亲手绣的啊?”颜岚点点头,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明昊兄,你和小姑姑难道?”贾蔷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看刚才惜春的表现,两个人却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帕子这种对于女儿家极为私密的东西,又岂能轻易送人? “你们别瞎猜,对四姑娘来说,刚才确实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只是,我却是第二次见到四姑娘了。”陆明昊说着,不觉想起了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她正褪下手上的镯子扔给地下逃难的孩子,却不小心落了帕子,帕子飘落到急着赶路的自己身上,抬起头,就看到了那种清丽小脸上的焦急,本想喊住她的,却被那眸子里的神采震撼而忘记了。后来,他便一直将这帕子贴身藏着,偶尔拿出来看时还能忆到那水晶一般剔透的人儿。 “原来这帕子还真是哥哥捡的,不过你和四姐姐也算是有缘分啊,这不又见到了吗?”颜岚嬉笑的看向哥哥,别以为她看不出哥哥眼中别样的情愫。如果四姐姐能做她的嫂子好像也不错哦。 “我如今不过是一个江湖飘零之人,四姑娘却身处侯门深闺,哪里还会有什么交集。这帕子,回头你还给她就是。”那块帕子已陪着他有一段时间了,如今虽心中有不舍,却还是坚定地将帕子交到颜岚的手上,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哥哥!”颜岚嗔怨地叫着,贾蔷也微觉诧异,如果他没有看错,明昊兄对小姑姑不可能全无情意,可此刻他说的如此决绝,实在有些让人猜不透。 “这几天你继续喝我给你的药,过两天可能还会吐血,不过你们放心,那只是药物作用,对身体不会有什么伤害,等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时候假死离开了。到时候就看你的了。”后面一句话,陆明昊是对着贾蔷说的,至少现在来说,颜岚还在他的管辖之内。到时如何安排脱身,消除奴籍,自然都少不了贾蔷的帮助。 贾蔷点头,能让颜岚离开贾府,这也正是他的心愿,他又如何会不尽力呢?只是……他还想说些什么,陆明昊就堵住了他的话,“这样就好,岚儿,过些天哥哥就接你回家,要乖乖的,哥哥走了。”说着也不待贾蔷和颜岚再说什么,逃一般的出了门,飞身上房去了。 “哥哥……”颜岚叫道。 “明昊兄……”这是贾蔷的声音。 陆明昊的身影瞬间消失了,只有那扇房门还在摇晃,颜岚和贾蔷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颜岚才气哼哼地骂了一声,“哼,臭哥哥,就知道逃避。”贾蔷笑着摇了摇头,坐到颜岚的身边,故意道:“这样也好,倘或明昊兄和小姑姑真成了一对,到时候你岂不是要跟着吃亏的吗?” “我吃什么亏?”颜岚娇俏地白了贾蔷一眼,“一个是四姐姐,一个是嫂子,到时候只要变个称呼就好了,倒是你,我哥哥要是娶了四姐姐,岂不是变成了你姑父,那我……嘻嘻”一串银铃样的笑声洒落,看向贾蔷的明眸中却带了一丝戏谑。 贾蔷不恼,笑道:“那且两说着呢,到时候我们成了亲,说不得你得随着我了,真不知道那会儿你是要叫哥哥呢还是要叫小姑夫?”说着,他还故意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似乎这比国家大事还要困扰人一般。 颜岚的脸立时红如红烧一般,一把捏在贾蔷的腰间,嗔道:“我让你再胡说,谁要和你成亲?谁和你成亲?”一行说着,一行低了头去,声音也渐渐地变成呢喃一般,如酒一般醇香的醉意袭上心头,酡红的面颊看的贾蔷几乎痴了。 “好,我不胡说。”握住颜岚搁在自己腰间丝毫没有力气的小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你别太激动了,当心过会儿再咳起来就不好了。” “嗯!”颜岚的声音软绵绵的。未来似乎又充满了光明和希望,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哥哥,终于快要离开这牢笼一般的贾府,终于快要拥有自己的幸福。 一个江湖飘零,一个候门闺秀,那样的差距如同天堑难以填平,他不该在想着那个贾府的四姑娘。不自觉地,陆明昊伸手掏向自己的怀中,却再也找不到那一方寄托了他万千情思的绢帕。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自己尚有父母的深仇未报,还没有查明当初陆府血案的真相,怎么可以流连于儿女私情呢?可是为什么眼前还会飘过惜春清丽的容颜、醉人的笑脸。虽是惊鸿一见,但却已经烙刻在他的心间。陆明昊烦恼地将头埋于自己的臂弯,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 “明昊,你这是怎么了?见到妹妹不开心吗?从贾府回来,你一直这样坐立难安的,难道出了什么纰漏,还是贾蔷那小子不肯帮忙?也不对啊,楼主之前都已经让人沟通好了,那贾蔷如今也算是咱楼里的人,不可能违抗楼主令呀?啊?难道你遇到了那块绢帕的主人?我就说,当时那是贾府的车嘛!”梅花楼众人皆知的话唠,三护法百里清越一开口,管教所有人都插不上嘴,这不,陆明昊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滔滔不绝地分析了所有的可能性。 “你闭嘴吧!”大护法欧阳青冥拍了他一把,“没看到明昊正烦着呢,先让他安静一会儿吧! “喂,大哥,我这不也是关心他吗?你看从他回来这已经叹了第七十八口气了,这有什么事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的,要真是棘手,说出来咱们兄弟也能帮帮忙、出出主意啥的?好歹大家都是兄弟嘛,你说是吧二哥。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看向对面面容不改,仍旧四平八稳喝自己茶的二护法司徒青阳,希望得到他的支持。谁知司徒竟然眼皮都不抬,依旧安然地自己喝茶,不觉一摆手,“嗨,跟你说也是白搭,天天装什么哑巴?” 话音没落,刚还放在桌上的青阳剑已经不知何时出鞘,此刻已然架到了百里清越的脖子上。百里清越瞬间失了声,斜眼瞟了瞟身后持剑的司徒青阳,他依旧是万年的冰块脸,另一只手却还端着茶杯呢!“我错了,二哥,我错了,我是哑巴,我是哑巴还不行嘛?天天拿剑来吓我,你也不腻?好了好了,我再不敢冒犯您老人家了。”话落,司徒青阳早已回到自己椅子上,青阳剑好好在桌上摆着,仿佛从没有动过一般。百里清越后怕地拍拍胸脯,嘴里叽里咕噜地嘟囔着,“仗着自己功夫好就来欺负我,一句不好也不让说,哼,就是个小心眼。” “你说什么?”欧阳青冥这个凑热闹看戏的自然不愿戏这么快就散场,知道清越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因此故意问道。 “没,没什么,我是夸二哥武功越来越厉害了,如此出神入化,简直是人间有一、天上无二啊,小弟我实在是佩服佩服。”百里清越瞪了老大一眼,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眼,还好自己聪明,不会上他的当。“哎,明昊,你倒是说句话啊?” 三人如此玩笑打闹,陆明昊却宛如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出神。这下连欧阳青冥都觉得不对劲了,推了陆明昊一把道:“那贾府到底怎么个情形,有什么不好办的说说,看咱们能不能帮上点忙?” 啊?陆明昊被推了一把,这才仿似回魂一般,迷茫地看着他们三人,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吧,他连咱们刚才的话都没听进去,我看八成是有什么为难,要么就是不舒服?要不我叫绿萼楼的人来给他看看。”百里清越说着作势要走。却被反应过来的陆明昊一把拉住了,道:“三护法不用麻烦,我没事。只是……只是想到了我妹妹。” “陆小妹情况不好?”看陆明昊一直眉头不展,欧阳青冥试探着问。 “岚儿吐血只是血不归经罢了,并没有什么大毛病,等治愈了风寒,在吃上几天咱们的药,想来就能出来了。”想到妹妹就要获得自由,陆明昊也觉得开心,可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这次能救岚儿出来,也多亏了楼中的众兄弟,明昊在此谢过了。”说着,陆明昊起身冲着三人一抱拳。 “明昊你用不着这么客气。”欧阳青冥拍了拍陆明昊的肩膀。 “大哥说的对,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嘛!再说,这些可都是楼主安排的,是楼主的功劳,你要谢也应该谢楼主才是。不过既然陆小妹没事,你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百里清越显然还没忘记自己的问题。 “哦,这个……这个……对了,楼主把我们都召集到这里,他怎么还没过来?”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常,陆明昊赶紧转移话题。 欧阳青冥看他这样,知他必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了避免清越继续询问,忙顺着他的话道:“楼主好像出去见什么人了,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调查了这么久,陆家的冤案只怕快要水落石出了。” “只怕这后面的人不简单呢!”百里清越一脸神秘地道。他曾在楼主那里看到过一些情报,因此对这件事情的始末也大致能猜出一二了。“我那里有消息称这李瀚蔚如今已胜任杭州巡抚了,爬的这么快,后面可是有大靠山的——据说她可是皇后母族的一门远亲。” “清越,你这消息倒是比较灵通的嘛!”司马圣风背着双手,悠闲地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袭雪青缎面镶领象牙色暗花丝绸长袍,腰系雪青色云纹缎面腰带,宛然是尊贵的世家公子,哪里有一丝江湖人的粗莽之气。 “那是自然,楼主,要不这楼里的情报组交给我打理好了,我保证他们比现在的效率高上一倍,不,两倍,十倍!”百里清越拍着胸脯向司马圣风打着包票。 司马圣风拿扇子打掉了百里清越的手,越过他走进屋去,把厚厚一摞书信扔在桌子上,看着陆明昊道:“这证据虽然差不多充足了,但是陆府的冤案能否沉雪我却不敢保证,这幕后之人……” “楼主。”陆明昊已经将那摞书信拿在手里,听得司马圣风的话,手下不由一顿。 “你先看看吧!”司马圣风微叹口气,给自己倒了碗茶水。剩下欧阳青冥几人面面相觑,看楼主这架势,只怕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不太好摆平。 “莫非真的和皇后一族有关?”司徒青冥试探地问。 “不是有关,皇后和太子本来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谋。”陆明昊一拳狠狠地打在桌子上,目眦欲裂。 “什么?”百里清越伸手抢过陆明昊手中的书信,一目十行,最后注目于后面的印鉴,“这还真是?和外人勾结刺杀自己的父亲,这太子还真是没有人性。”一边说,一边摇头。 欧阳青冥在旁边也道:“这对母子也够狠辣的,如果皇上真的遇刺身亡,那理所当然即位的就是太子,就算刺杀皇上不成,也能将此事嫁祸梅花楼,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可我就不明白了,这梅花楼和他们有何仇怨?明昊兄一家又碍着他们什么?” “自古皇室争斗,又哪里还有什么夫妻父子,权势、利益在他们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司马圣风茗了一口香茶,淡淡地道。“至于梅花楼与陆家,我想并不是皇后和太子的重点,你们将这些东西看完就会明白了。炽焰门曾经遭皇上清洗,自然对皇上恨之入骨,与皇后太子一拍即合,更何况炽焰门与我梅花楼一向有摩擦,刺杀不成嫁祸给梅花楼自然是他们的一石二鸟之计。而且,据我所知,炽焰门中有皇后一族中人,而且那人在炽焰门中的地位也不低,或许太子给了他们许诺也有可能。至于陆家的无辜蒙冤,就是因为那李瀚蔚了。李瀚蔚与皇后乃是远亲,在杭州因贪赃敛财一直为陆大人打压,他自然将陆大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刺杀皇上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若他没有一点好处怎么可能与皇后他们联手?这信中也说的明白,若皇上刺杀成功,太子登位,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而行动失败的话,也并不会牵连到他,因为陆家搜出的那封书信足以让皇上将一切归咎到陆大人身上,到时,杭州知府的位子自然就是他的。” 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及分析到的事情说出来,看着旁边有些吃惊的几人,挑眉道:“怎么?接受不了?那些官场中人表面是满嘴的仁义道德,道貌岸然,说我们江湖之人杀人不眨眼,可他们才是真正的魔鬼,权利二字在他们心中才是最重的,别说无辜之人,就是亲人,他们也会在所不惜。”一抹不屑的轻笑挂在嘴角,他看似不在意地弹了弹衣袖。 “这么说我们一家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势的牺牲品罢了。”陆明昊几乎咬碎了口中银牙,一字一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司马圣风拍了拍陆明昊的肩膀,试图安抚一下他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陆明昊大声叫喊了出来。李瀚蔚,就因为父亲阻挡了他升官发财的路,就能这样嫁祸灭了他们一家满门。想到父母惨死,自己和颜岚这几年吃的苦头,他的眼中几乎沁出血来。“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说着,他起身就要冲出门去。 “明昊!”欧阳青冥正站在他身边,,一把拉住了他。哪知道盛怒之下的陆明昊居然力量惊人,拉的欧阳青冥都不自主地向门口踉跄了几步。司徒庆阳见状,也出手相助,拉住了陆明昊的另一只手臂。两人一齐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明昊,你别太冲动了。还是先听听楼主有什么安排。” “你们放开他。”司马圣风折扇啪地一下打在手上,起身来到陆明昊的身边。看青冥和青阳还按着陆明昊的肩膀,似乎并不放心,将声音提高了一度道:“你们放开他。”两人看楼主如此吩咐,只好放开了,但却都站在原地未动。 “陆明昊我问你,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冲出去,是要找谁报仇呢?皇后?还是太子?且不说皇宫和太子府守卫重重,你能否进得去?你就是进去了,杀了皇后太子,那你自己呢?你还能逃得了一死吗?你认为你父母在天之灵是希望你报仇呢?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倘若你真的因为报仇死了,你妹妹除了贾府,又该依靠谁?又怎么活下去?这些你想过没有?”司马圣风锐利的目光钉在他的身上,一句一句的质问脱口而出,直让陆明昊的心跌入冰冷的谷底。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四 只凭一时的血气之勇,想要报仇难比登天,只怕到时候仇没得报,反而会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司马圣风的话让愤怒中的陆明昊渐渐冷静下来。皇后、太子、浙江巡抚,这三个人每一个都是高高在上,手中握有无限权势,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到死都报不了父母的大仇。可是,想到父母家人的惨死,想到自己在牢狱之中所遭受的痛苦,想到妹妹流离失所,如今还在隐姓埋名为人奴婢,这让他又如何甘心?难道这大楚王朝就没有律法,就让皇后一党一手遮天了吗?不,不会的!陆明昊眼前亮了一亮,大楚是萧家的天下,当今最高位的人是历德皇帝萧正康,既然不能亲手手刃仇人,那也不能让他们逃脱律法的惩处。刺杀皇上,那可是谋逆之罪!这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哪怕那个谋逆之人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握紧了手中的书信,陆明昊坚定地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看陆明昊不再如方才那般激动,司马圣风也略放下心来。 “我要去敲登闻鼓,我要告御状。”陆明昊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不行!”欧阳青冥立刻出声反对。 “我反对!”百里清越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看楼主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百里清越继续道,“明昊,你不要总想这些两败俱伤的主意好不好?刚才楼主之所以不让你直接找皇后太子他们报仇,不是因为怕你杀不了他们,而是怕你不能全身而退。你看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兄弟们的意思呢?本朝有规定,敲登闻鼓告御状者,皇上虽会受理为之申冤昭雪,但告状者也会以惊扰圣驾、以民告官这大逆不道的罪名斩首。与其这样,还不如哥几个夜里陪你去宰了皇后太子李瀚蔚这几个小人呢!” “清越说的对,我帮你!”司徒青阳拍拍明昊的肩膀,难得的开口。 “监视皇后、太子的人回报说好像不只有我们在调查他们,好像还有另外一拨人,或许……”司马圣风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吩咐道:“清越,你告诉七星,让他们楼中的人查一下这拨人的来历目的。对了,当初睿亲王遇刺时,七星楼的人不是查到那客栈中的人去往太子府了吗?想必那件事也和太子脱不了关系。让人继续追查。” “好嘞。”百里清越答应着出门去了。 “明昊,你要振作起来。”看着情绪起伏不定的陆明昊,司马圣风出言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如今我们已经查到仇人是谁?这总比之前两眼一抹黑要好。既然对手这么强大,咱们自然也不能轻举妄动,此次是还要从长计议。这要报仇的不仅是你,还有我们梅花楼。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给他们致命一击,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否则即便拉他们下马,我们也会后患无穷。”说着重重拍了拍陆明昊的肩膀道,“你好好冷静一下吧!我们先出去吧!”后一句话却是对欧阳和司徒说的。 看着走在后面的欧阳青冥细心地关好房门,陆明昊在椅子上没有动弹。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狱中那段痛苦的日子,李瀚蔚为了让他们父子招供,用遍了各种严酷的刑具。行刺圣上本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更何况还有一个暗中勾结江湖帮派,倘或招认只怕会祸及九族,父亲深知这一点,叮嘱自己,即便是死,也绝不会招认这自己没有做过的罪名。 那天,自己因白日里过了一堂,受刑不住昏迷不醒。没想到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父亲被几个狱卒按倒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人正拿了黄纸在水里沾湿,一层层糊在父亲的脸上。那李瀚蔚就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洋洋得意地让父亲招供。他跳起身去阻止,可是却又被人一顿乱棍打的昏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死了,冷冰冰的身子吊在房梁上,眼珠暴突,舌头半伸,手指上却还有未干的红色印泥的痕迹。 再然后,没有了对他日复一日的刑讯审问,很快,他就被挪入了死囚牢。一位好心的老狱卒告诉他,陆大人已经畏罪自杀,陆夫人也在狱中殉情,李大人判了陆家全家问斩。而他,如今就在这死囚牢中等着秋后行刑。 那时,他只盼着远在扬州的颜岚能躲过这一劫,其他的早已不在乎了,他只希望黄泉路上,还能见到自己的父母,那样自己才会不至于孤单。 梅花楼的人去救他时,他一心求死,不愿离开,是欧阳青冥的一句话让他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过来,如果你们真的是因为勾结梅花楼刺杀皇上,纳斯德也不算怨了,可现在事实却不是这样,你难道不想查明真相,为你父母、为你陆家一十三口人讨个公道吗?于是,他出来了。尽管他知道他的生是以另一个人的死换来的。但不得不说,梅花楼的易容术堪称一绝,那个死刑犯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和他的一模一样。 从此以后,他活着,就只有两个目的,找到妹妹和报仇,他不再是陆家的大少爷陆明昊,他是梅花楼照水楼下的普通一员。现如今他刚刚找到妹妹,正要将妹妹救出火窟,难道真要为了报仇而去送死吗?不,楼主说的对,要报仇就得从长计议,而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换。 就在梅花楼忙碌着收集皇后、太子以及炽焰门互相勾结、陷害忠良、谋刺皇上与睿亲王的罪证时,贾府这些天也分外地消停,没有再自以为是地要去接收林府。理由很简单,林家反正已经没有了家主,只要人去盯着,别让那些下人卷了财物私逃,那些最终还是他们贾家的。而现在,最要紧的,则是宝钗入太子府一事。 虽然不是贾家的女儿,但到底在贾府住了几年,而这件事又多亏了元妃娘娘从中斡旋,所以王夫人自然以功臣自诩,天天帮着薛姨妈张罗着宝钗的嫁妆一事。 虽然说宝钗过府里只是侍妾,但太子除了几名侍妾,还没有娶太子妃,府里不过是由太子的奶嬷嬷和大管家在打理一切。而现在看来,太子对宝钗还是颇为上心的,虽然是纳妾,但依旧遣了媒人,下了聘书,送来的聘礼也足以亮花那府那些势力的眼睛。一时间,去宝钗处奉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宝钗早已经从大观园里搬了出来,姐妹们各自道了恭喜的话,又送上了自己的针线、字帖等礼物,倒是宝玉又很是感伤了一场,直叹气道:“唉,真是可惜了宝姐姐,这好好的呆在自己家里多好,怎么就偏要嫁出去呢,这干干净净的女孩儿都是珍珠,一旦嫁了人,只怕就变成了那死鱼眼睛了。” 众人听得,知道他又犯了傻气,无奈地笑了一下都不去理会了,王熙凤眼珠一转,随即向李纨使了个眼色,一副委屈地神色道:“宝兄弟这话可是在说我和大嫂子呢,今儿在这儿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珍珠,看来只有我们俩个是那死鱼眼睛了。” “是呀!”李纨也配合地道,“宝兄弟这是在嫌弃我们呢,看来我们以后也是去不得了,省的脏污了宝兄弟的眼。”说着,免不得拿了手帕沾了沾眼睛。 “不,不,大嫂子,凤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那些……那些……”宝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竟急出了一头大汗。 “好了,两位嫂子都知道,你不过是舍不得宝姐姐出嫁,说几句傻话罢了,哪里会真的和你计较,看你出这么一头大汗,仔细出去吹了风,着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探春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宝玉让他擦汗,自己又一手一个揽了熙凤和李纨,嗔道,“二位好嫂子,快别逗他了,仔细他又犯了魔怔,到时姐姐妹妹都不分了。”说的王熙凤李纨也不由地笑了。宝玉看两人并没有认真恼他,也松了口气,这珍珠鱼目的话却是不敢再说了。 却说宝钗这里离了宝玉等人,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正见到薛姨妈正在那里看着丫头婆子们将宝钗的嫁妆装箱,薛姨妈虽然有心多为宝钗准备些嫁妆,但毕竟是为妾,这嫁妆也是有规制的,大楚律法,妾室若出身于良家,所带嫁妆不得超过三十二抬。也就是说不管良妾贵妾,嫁妆最多也只得三十二抬罢了。不过,这薛姨妈和薛蟠也算是极其心疼宝钗的了,那箱笼打的比寻常人家都大着一号,里面绫罗绸缎、四季衣物、金银玉器首饰等等都装的满满当当。 “妈妈,这些东西让她们看着去装罢了,怎么你还在这里守着,哥哥去了哪里?刚才不是还在?”宝钗在院门口看着薛姨妈带着丫头们忙碌不停,到底心中不忍,扶住母亲让她做到了一旁树荫下的罗汉床上,亲手倒了一杯香茶奉上。 “你走不大会儿,你哥哥就被首饰铺里的黄掌柜给叫走了,好像有人去铺子里闹事,说咱家的赤金首饰作假,里面都是黄铜,不过是镀了层金,因此叫你哥哥过去看看。”薛姨妈对此不是太在意,想他们薛家做了多年的皇商,虽如今不比往昔,但也不至于在这些首饰上做手脚,想来其中定有误会。再说即便有点什么事,凭着四大家族的联系,想来也不难解决,更何况如今女儿即将嫁入太子府,薛家自然不会将一些寻常闹事者看在眼里。 “妈妈,哥哥性子鲁莽,可让妥当的人跟着?”宝钗可没有薛姨妈那么乐观,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大意。倘或哥哥再出点什么事,难保不会重现当年选秀的情景,连累自己进不了太子府。 “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哥哥如今也知道分寸,岂有在惹祸的道理。再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咱家首饰铺子里的东西再不会造假的,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也就是了。”薛姨妈喝了几口茶水,笑呵呵地拉着宝钗,拿出嫁妆单子来给宝钗细看,一边又叹气道:“你父亲还在时就将你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留下来,说是将来做你的嫁妆,如今,东西攒了一大堆,却很多都是不能带的。为娘能给你的,也不过是这些了。” “妈妈还说这些做什么?”宝钗也不禁红了眼眶,父亲只怕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心看重的女儿到头来却是给人做妾的,别的不说,那些早早备着的上等黄花梨的木料却是用不上了,为妾者嫁妆不得超过三十二抬,嫁妆中不得带有家具,这是规定。更何况作为太子的妾,甚至还不如平常公侯之家的妾,因为皇室中更是重视规矩,有些东西是为妾的绝对不能用的,以后她的吃穿用度都必须依着规制而来,一旦逾越就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唉,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说这个做什么,没得白惹你伤心,说起来进太子府为妾真是有些委屈你了,不过如今太子尚未娶亲,府里不过是几个侍妾同房,你进了府地位就是最高的,再加上太子有如此看重你,你以后好好侍奉,得了太子的欢心,升位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等将来太子继位,你的造化只怕不会低于你元表姐。”薛姨妈说的高兴,丝毫没有看到宝钗眼里的一丝黯然。她博览群书,自然知道历史上那些惨烈的皇室倾轧、內帷争斗。这一入太子府,她的生活中只怕就再也不会有大观园中的吟诗作对,姐妹笑谈。她必须打足了精神去面对那明争暗斗、血雨腥风。 正在宝钗和薛姨妈各怀心事的时候,一个小厮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大声喊道:“太太,太太,不好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五 却说宝钗和薛姨妈在院中谈及宝钗为妾之事,自然是免不了掉一番眼泪,宝钗虽心中难过,少不得再安慰母亲一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正在此时,一个小厮大喊着“太太不好了”从外面跑进来。薛姨妈这里正给宝钗收拾嫁妆,听这小厮喊得不像,不等他站稳,一巴掌打了过去,只把这小厮打的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薛姨妈指着那小厮骂道:“没眼色的东西,没见我正在给姑娘准备嫁妆吗?不说说点好彩头的话,说什么太太不好了,我好着呢!没得扯你娘的臊。” “妈妈。”宝钗忙扯住了薛姨妈,那小厮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睑处还有些淤血,身上的衣服也沾有血迹,不觉心下起疑,“这好像是跟着哥哥的富锦,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薛姨妈这会儿才有点醒过神来,在宝钗搀扶下在罗汉床上坐了,这才冲着那小厮道:“以后说话注意点!先起来吧,你才不是和你家大爷出去了吗?怎么弄成这副德行?你家大爷呢?首饰铺那边的事情可了了?” 薛姨妈虽如此说,那富锦也不敢起来,只一手捂着脸,跪趴在地上,听的太太问,慌抬起头道:“太太,实在是出了大事了?大爷他……他只怕……只怕不好了。”富锦说完这句话,只跪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说什么?”乍一听薛蟠不好,薛姨妈和宝钗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口同声地开口询问。“说说吧,你家大爷又惹了什么事了?”薛姨妈有些头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这个薛蟠真真是她前世的孽障,专门回来讨债的,整天除了闯祸就是闯祸。前两天钗儿还说过他,让他这几日消停一些,这又惹了什么祸端啊?宝钗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哥哥怎么总是不听劝呢?在外斗鸡走狗、不管生意上的事就不说了,可这好色鲁莽就是惹祸的根源,这京城如何比得原来在金陵时候,到处都是达官贵人,一个不小心,只怕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哥哥怎么就不知道收敛收敛,也让妈妈和她这个做妹妹的省省心。 “富锦,没见太太问你话呢?还不快说。”看那小厮趴在地上发抖,宝钗不由地大了声音道。 “回……回太太话,大爷他……他……”富锦吞吞吐吐,话都有些说不连贯了。 “你不会说话了怎么的?”薛姨妈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小厮素日里看着倒也伶俐,怎么今天竟结巴起来,莫非薛蟠真惹到了什么大人物?想到这儿,薛姨妈的心也有些提了起来。 没办法,富锦眼一闭心一横,抬头哭着回道:“太太,实在是大爷不好了,这会儿还在首饰铺子的后院停着,衙门里的人都已去了。太太和姑娘还是过去看看吧!” “什么?”薛姨妈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两晃,忙一手扶住了罗汉床的束腰,指着富锦骂道:“你这该死的奴才,真正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了,先说我不好了,这会儿又来咒你家大爷,看我不叫人打死你。”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叫人。 那富锦哭的伏在地上,只道:“太太,我说的都是真的,大爷他……确实被人打死了,如今衙门里的人在那儿,不让抬回来,还停在首饰铺后院呢!” “被人打死了?”若说刚才薛姨妈还能安慰自己是这小厮不会说话,那这会儿听他明确说出来,只觉得胸口一窒,两眼一翻,立时便晕了过去。 宝钗还有些恍惚,不太敢相信富锦的话,却看到薛姨妈已经晕倒在罗汉床上,忙坐下身去,一手揽住薛姨妈的身子,叫道:“妈妈,妈妈,你醒醒。”旁边早有丫鬟婆子围了上来,有捶胸顺气的,有端了茶水的,还有掐人中的,好容易将薛姨妈酒醒了过来。只听得薛姨妈惨叫了一声,“我的儿啊!”立时便捶床大哭起来。余者下人立在一边,也陪着掉眼泪。倒是宝钗,陪着薛姨妈哭了一会儿,渐渐清醒过来,道:“妈妈且先别哭了,如今不过是富锦那么一说,咱们还是过首饰店去看看吧!而且既然还有衙门的人,少不得让人去和姨妈说说,请琏二哥也过去一趟。” 薛姨妈听宝钗说的有理,忙拿帕子拭了拭泪,遂叫了两个心腹婆子去王夫人那里,又吩咐了几个老家人去自己哥哥王子腾那里,请他们叫人过去帮着打理衙门里的人。这边宝钗也叫人备好了轿子,自己带了莺儿,和香菱一起陪着薛姨妈往首饰铺而去。 却说那薛蟠是如何出了这种事的呢?原来薛蟠听了黄掌柜的汇报,说那位顾客一口咬定了那首饰是在自己铺子里买的,黄掌柜也看了,首饰上面确实有自家铺子里的印迹,而且账本上也确实登记了这价值千两的黄金首饰的出售情况,因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接了首饰来看,却发现那套首饰虽然造型精巧,那所谓的黄金、七宝却都是赝品,看来价值不过十两。黄掌柜是记得这套首饰的,分量、珠宝绝对不会是这位顾客拿过来的这样,因此认定了这人是借着这套首饰来敲诈,拒绝退货。可那人不依不饶,硬是要黄掌柜去找东家过来,否则就要去报官。黄掌柜虽然知道自己东家的背景,但在这京城之中,有背景的人不可胜数,那枚铜钱顺便在街上一砸,砸到的不是公侯,就会是王爷,要不也是和公侯王爷有关联的人,因此并不敢怠慢,慌忙来请薛蟠。 薛蟠原还想着帮母亲理完妹妹的嫁妆,就要和几个朋友去喝花酒,这会儿听得黄掌柜如此说,心里便先有了几分不悦,嘴里便骂了出来,又遭薛姨妈说了几句,自然更是不快。但薛姨妈既然发话了,薛蟠自然不能再说不去,于是只好叫小厮给换了出门的衣服,兴致缺缺的去了。 要说这日也合该出事,那薛蟠赶到首饰铺前,还未下马,就见到铺子门口停着一辆颇为普通的深蓝棉布马车,车外站着一个面容尚且之妻的小丫头,薛蟠本没有理会,却听得那轿子里忽然传出了一句话,“小雪,你进去看看,爷怎么还没有出来?”那声音娇脆甜润,恰似那黄莺出谷,宛转悠扬,又像那空谷清溪,清澈透亮,只是那么短短一句话,听得薛蟠整个人都酥软了,竟然在马上忘了下来。 “大爷,大爷,到了!”跟着的众家人小厮看薛蟠呆坐在马上,并不下来,忙出言提醒。薛蟠啐道:“催什么催,爷还不知道自己铺子在哪里吗?”一边说一边在家人服侍下下了马,却并不着急进铺子,一双眼睛只向那乘蓝布的马车瞟过去。富锦、富春都是跟惯了薛蟠的,这会儿看见薛蟠如此形状,如何不知道他又动了什么心思,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挤挤眼睛,彼此都会意了。 眼看走到了那乘马车的旁边,富锦故意从薛蟠左边绕了一下,一脚踩住了富春的鞋子,富春哎呦一声,身子便向旁边的马车倒去,一头便半钻进了车内,只听得“啊”一声娇媚的轻叫,显然是车里的女子被吓着了。 “抱歉,真对不住!”富春一边道歉,一边撑着车厢的门直起了身子,顺手将车帘掀到了一边。薛蟠就在车前站着,这车帘一掀起来,自然目光就锁定在了车中女子的身上。却见那女子穿着一袭白色暗花细纱袍褂,下面是一条同色百褶裙,肤白若雪,粉腮酥融,翠发如云,梳着倾城髻。都说宝钗容姿丰美,大观园中数一数二,而此刻的这名女子却比宝钗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一对美眸中含羞带怯、娇柔怯弱。不光薛蟠迈不动步子,他手下那些跟着他见惯了美人的小厮们一时也屏息凝神,不敢大声呼吸了。 那女子似是被看的羞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微垂下脸,拿帕子半遮了,低声道:“这位小哥儿,麻烦帮我把帘布放下。” “哦!”富春早已被那女子迷得失了心智,这会儿听得她对自己说话,喜得无可无不可,自然是有求必应,忙上前把车帘摘下,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看不见那女子,众人立时便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薛蟠忙擦了擦流到嘴角的口水,装模作样地清咳了一声,对着马车微施了一礼道:“这位姑娘,刚才是下人失礼了,还请姑娘多多见谅。” “既不是有意,公子不必多礼。”那女子说完这一句,便不肯再多说一句话,车里一时静寂无声。薛蟠颇有些失落,刚才的惊鸿一瞥,让薛蟠忽然萌生了一种念头,若能让他一亲芳泽,即便就此死去也是甘心的。可是看看那轻轻垂挂的靛蓝色棉布车帘,薛蟠不觉满心失落。 “李爷,您怎么出来了?这位就是我们东家。”黄掌柜一边和首饰铺里出来的人打招呼,一边悄悄伸手拉了拉薛蟠的衣襟。薛蟠还沉浸在刚才美女的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粗鲁地伸手打掉了黄掌柜拉他的手,依旧对着那马车开展着自己的无限遐想。 “夫人,爷出来了。”刚跟在车子外面的那稚气小鬟对着马车道。 “知道了,先请爷上来吧!”车里那美妙的声音再次响起。薛蟠不由地向前跨了两步,想要伸手去掀那车帘。 “你想干什么?”那姓李的男子疾走几步,一把抓住了薛蟠的手甩向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两眼,自顾跨上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夫人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和小雪在客栈等着的吗?”男子温柔的声音传出来。车外的众人随即都明白了,这男人原来是那美人的丈夫,真是可惜了。 “爷出来了这么久,我有些担心。”女子的声音依旧如勾魂摄魄一般钩住薛蟠的心神。“那套首饰可换了吗?若不能换也就罢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知道爷的心意就是了。”女子轻声劝着。 “那怎么行?这是我送给夫人的礼物,岂能让他们用此赝品来蒙混过关,再说这趟来京城,也不过赚了两万余银两,若白白丢了这千两白银,回去自然也不好和父亲交代的,夫人只管放心,他们东家已经到了,我必向他讨一个公道。”男人说着,已从车里走了出来。 “爷……”女子无奈叫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 “小雪,随夫人先回客栈去吧,我办完了事情就回去。”男子吩咐了小丫头一声,正要回头和黄掌柜说什么,薛蟠笑着走上前来,“这位是李兄是吧?” “你就是这铺子的东家?”男子看薛蟠礼数周到,自然也冲他拱了拱手。 “正是,李兄何必这就送尊夫人回去,既然是我们铺子的首饰除了问题,我们自然承担责任,而且不光要换一套和原来一样的,为了赔罪,我们还要再送一套首饰给尊夫人,还是请夫人下车,自己去挑挑看吧!”薛蟠的热情让男子一时有些吃不消,刚才那位黄掌柜可是一口咬定自己是来敲诈的,说什么也不给退货,看来,还是这东家懂事知礼,好说话,可是要让夫人下车?男子迟疑道:“这,不大方便吧?” “怎么会不方便,黄掌柜,让丫头过来,送李夫人去贵宾室,再让她们多拿几套好的首饰,给李夫人过去挑挑。”薛蟠大手一挥,爽朗地吩咐道。“李兄请!”薛蟠作了个请的手势,将男子让到后院去了。这边李夫人也在丫头服侍下下了车,跟随着黄掌柜来到了后院的贵宾室,一时又有丫头端了几个首饰匣过来,里面皆是整套的头面首饰,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直看得李夫人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 丫头笑道:“夫人只管选,这算是我们东家给夫人赔罪的。我们铺子也算是老字号了,还从来没有卖过假货,这次必定是掌柜的没有注意,才导致有赝品进来,竟让夫人家买了去,我们东家也觉得对不住,因此,夫人今天所选的首饰全都是免费的。” “免费的?”李夫人还没说话,小雪就在旁边瞠大了双眸,看看这几匣子珠光宝气的发钗、耳环、歩揺等物,怎么也值不少银子呢。 李夫人沉静地摇摇头,这些东西小雪或许不明白,但她却看得出来,别的不说,就那套蓝宝点翠的头面,少说也值上万两银子,而他们不过是换一套千两左右的首饰,即便赔罪,也用不着下如此大的手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随即借着喝茶掩过了,对于那些首饰她却是连看都不再看一眼。 “夫人还是选一两样吧,要不我们东家会怪罪我们的。”旁边的丫鬟看她淡然的样子,苦着脸劝道。 “不用了,我会让我家相公和你们东家说清楚的,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里等我家相公就好。”李夫人淡淡地道。 “是。”几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随即捧着首饰下去了。 小雪偷眼看了夫人一眼,真不知道这夫人是怎么想的,白送上门来的东西都不要,那些晃眼的首饰,她以前可是见都没见过呢,还指望夫人一开心能赏给自己一两样呢。 “小雪,做好你该做的事,离开京城前我自然会放你自由。”李夫人的声音中蕴含着丝丝冷寒的意味,和之前的娇柔语气丝毫不同,吓得小雪慌忙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她如何能忘记几天前,爷和夫人买下了自己,只说使唤几天,离开京城时不但会给自己一百两银子,而且还会除了自己的奴籍,这样天大的好事她如何能不答应,现在自然更不能再有别的心思。小雪敛了敛心神,垂手肃立在李夫人身后。 不多时,外面即响起了脚步声,李夫人脸上露出喜色,和小雪道:“必是爷办好了事情来接咱们了,咱们走吧!”小雪上来将她扶起来,两人刚迈了一步,却见到帘子一掀,进来的人却是薛蟠。李夫人眼中嘲弄的笑意一现随即掩去。唇角的笑靥却僵在那里。 “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小雪忙将自家夫人护在身后。 “他是这铺子的东家,小雪你看清楚了,别太紧张。”李夫人安抚着小婢女,冲着薛蟠福了一福道:“公子不是与外子谈事情了吗?怎么到这女宾室来了,不知道外子他在哪里?” “夫人放心,李兄正在外间给夫人挑选首饰,他让小雪姑娘过去拿来给夫人试戴,我正好路过这里,顺便告知小雪姑娘一声。”薛蟠笑的不堪,一双眼睛更是在李夫人身上扫来扫去,没有片刻的挪开。 “夫人?”看着薛蟠看自家夫人的目光,觉得有心不妥,因此并不肯离去。 “那就多谢公子了。小雪,你且去吧!”李夫人淡淡一笑,示意小雪离开。小雪只好等了薛蟠一眼,松开扶着夫人的手离开了。 哪知他刚走,薛蟠就丑态毕露,向着李夫人扑了上去,嘴里淫笑着道:“夫人,刚才之一见面,夫人就把我的心、我的魂都勾了去了,如今没了魂,我可怎么活下去啊,夫人快来救救我吧!”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六 上回说到薛蟠念念不忘李夫人之美貌,使人拖住了那位李公子,又支走了李夫人的婢女小雪,扑上去抱住李夫人就要求欢。李夫人一时花容失色,忙闪躲开去,正色道:“薛公子,我乃是有夫之妇,岂能容你随意轻薄,请薛公子自重。”薛蟠哪里能听进去这些话,眼见得李夫人如花容颜,带着薄怒嗔色,更是别有一番韵味,早已是魂魄皆酥,只求能春风一度。因此口里只道:“没人,你救我一救。”便又铺了上来。李夫人低头,灵巧地由其腋下滑了出去,口里却做惊慌状道:“薛公子,你别这样。”稍一停留,见薛蟠又扑上来,这才开门向外跑去。一边走一边叫喊着救命! 薛蟠看她跑出门去,不但不觉着不妥,反而大笑道:“好,好,这个有趣,爷喜欢!”随即追了上去。另一个房间的富春、富锦听到响动,出来见此情景慌忙拦住薛蟠,劝道:“大爷,快别追了,这只怕不妥。”薛蟠哪里听得进去,一脚一个将两人踢开一边道:“滚开,别败了爷的兴致。” 这时,已经有铺子里的伙计听到动静出来了,见薛蟠如此,忙都躲了,只心里为那李夫人担忧。李夫人也许是环境不熟,再加上身娇体弱,跑不了几步竟被薛蟠追上,一把抱在怀里,就将嘴巴凑了上去。李夫人一行哭一行挣扎,虽然女子体弱,那薛蟠一时之间竟也没能占到便宜,不过将李夫人袖子撕裂了一截罢了。 两个人正自撕扯之间,却见那李公子不知怎么听到动静,怒冲冲进到了后院,见此情景,更是目眦欲裂,大声喝道:“你这恶徒,还不快放手。”一边呼喊着,一边顺手从墙边捡起一根拳头粗的木棒,上来照着薛蟠的后脑勺就是一棒子下去。薛蟠应声倒地,立刻便有暗红色的血迹流了出来。 看着倒地的薛蟠,李公子也不由地吓傻了,好半天,手一软,棒子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抱住扑身上来的李夫人。 “爷,爷,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妾身刚才……刚才……”下面的话羞于出口,李夫人不由扑倒在丈夫身上痛哭起来。 这边富春富锦等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愣了半天,明白过来时薛蟠已经躺在了地上,忙都围了上来,扶起薛蟠叫道:“大爷,大爷……”好容易薛蟠睁开眼来,只觉得眼前好多星星在飞,耳边嗡嗡作响,抬头看到搂抱在一起的李公子夫妻,又看到围在自己身边的一群奴才,瞪眼怒骂道:“都围着我做什么?爷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们都给我干看着不成?还不都给我上。” 众豪奴看薛蟠粗声粗气骂人,知道他并无大碍,发一声喊,各拿了短棍、匕首之类,向李公子二人冲去。薛蟠见势还在后面喊道,“小心点,伤了大爷的美人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立时便有人上来,想要将李公子夫妇二人拉开,没想到那位李公子看似弱不禁风,竟然还会点武艺,他将夫人护在身后,很快便将要拉开他们的豪奴打倒在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众人一见,顿时便顾不得许多,一股脑全都上去了。双拳难敌四手,那李公子渐渐力有不支,哪里还能护住夫人,一个不小心,自己被人一棍打在后背,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薛蟠在旁边地下坐着,大叫了一声,“打得好!”正想强撑着爬起来,忽然觉得胸口一痛,身上的力气便恍似被一点一丝抽走了一般,渐渐地软倒在地上。更多的血从脑后的伤口流出来,渐渐地,地下已然洇湿一片。 可是那边打红眼的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此刻,那位李公子已经被打倒在地,拳头、脚、棍子无情地打在他的身上、脸上,鲜血几乎湿透了他的蓝布衣褂,挣扎了不久,他就不再动弹了。许是看出了他的异样,富春伸手叫停了众人,伸脚轻轻在他身上踢了踢,道:“喂,你小子还敢撞死?你给我听好了,敢动我们家大爷,这就是下场。” “爷,爷,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啊?”被两个小厮拉着的李夫人看到丈夫倒在血泊中,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试图过去看上一眼。可却怎样也挣不开两边的钳制。 “富春,他不会是死了吧?”看着地下的血人,一个小厮有点发怯。富春愣了愣,似乎想起了当年在金陵打死冯渊的情景,一时也有点发憷。颤颤地蹲下身去,伸手在李公子的鼻子处探了探鼻息,却发现他已然没了一丝气息。 “大爷,他死了。”富春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回头向薛蟠禀报,这才发现薛蟠也倒在地上,身下一片鲜血淋漓。“大爷!”富春的脸色这下完全变了,再顾不得地下躺着的李公子,立刻吩咐道,“富林,快去请大夫,富锦还有你们几个,快跟我抬大爷回房去。”众小厮看他面色如此凝重,再见到薛蟠身下的血迹,已是吓得心惊肉跳,拉着李夫人的两个小厮这会儿也什么都顾不得了,随着众人一起将薛蟠抬进房里。 那边李夫人得了自由,遂扑倒在自己丈夫身上,使劲摇晃着他,希望能将他摇醒,可李公子早已经没了心跳,身体一夜慢慢凉了下来,已然是被众豪奴给打死了。李夫人扑在他的身上,直哭得死去活来。丫头小雪在廊下也站了一会儿,只是惧怕薛家凶奴,不敢上前,这会儿看夫人哭的如此伤心,也走上来扶住她。想到虽然跟着爷和夫人不久,但他们待她也算好的,免不了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正想劝夫人节哀,却听得夫人边哭边在自己耳边交代了几句话,小雪点点头就跑出了薛家的首饰铺。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看到院中的场景,那大夫吓了一跳,遂不敢进去。那富林几个哪里还容得他说回去,直接就将他架到了薛蟠的房间。大夫无法,只得放下药箱,过来为薛蟠看视,却见薛蟠面上已经没了一色血色,连嘴唇都透着惨白,大夫摇了摇头,翻了翻薛蟠的眼皮,又把了把他的脉搏,随即摇头道:“不中用了,准备后事吧!”说着背起药箱就要离开。 富春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大夫道:“怎么会不中用?刚才还好好的,大夫你给好好看看!” “是呀,刚还有力气骂我们呢?别是你这大夫医术不精吧!”有小厮不以为然,可却在别人的瞪视下噤声了。 “这人失血太多,脉搏几乎都摸不到了,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老大夫一边捻着胡子,一边摇头。 “大夫,这怎么可能呢?我们爷的身子一向是极好的,你看,大爷他还在流血呢?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止了血吧!再不止血只怕真的是失血过多了。”富锦有些气急败坏。明明不大的伤口,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呢?这才多大会儿,薛蟠身下的床单已经变成红色的了。 “好吧!”老大夫也没别的办法,只得赶紧倒了草药,帮薛蟠止血,可也不知怎么的,薛蟠的血仿佛不能凝固一般,依旧汩汩地流出来,敷上的药几乎都要被冲开了。 “罢了,我看你们还是切几片参片,给他吊着口气,赶紧让他的家人过来见他最后一面吧!”再一次为薛蟠敷上止血的草药后,老大夫把着薛蟠几乎摸不到的脉搏,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叫人给自己打水洗手了,竟不顾众人的阻拦,径自掉头去了。 几个小厮都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没了主张,哪里还有之前打人时的张狂,他们一向是以富春富锦为主的,这时自然向两人讨主意。而这两个素日皆是仗着薛蟠狐假虎威,这会儿哪里还有像样的主意,还是之前那位黄掌柜,看他们无人出头,少不得张罗着让人去切了参片塞进薛蟠口里,又让他们回去向薛姨妈报信。 小厮们都是猴精的人,知道这一去轻则挨骂挨打,重则丢了性命,因此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去。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不是说这里打死人了吗?凶犯在哪里?苦主在哪里?” “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见过官爷,妾身正是苦主。”是李夫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是谁惊动了官府的?”黄掌柜脸色变了一变,看着众小厮,小厮们也并不知道,只猜测,“会不会是铺子里的客人?” “你别瞎猜,客人早就跑完了。” “还是我回去给太太小姐报信吧!除了我和富春,太太太想来也并不太记得你们几个。”富锦眼珠转了一转,若薛蟠无事,即便官差来了,上面还有人顶着,他是绝不会怕的,只是如今薛蟠不过是吊了一口气,这些京城的官差可不比金陵,能不能卖给薛家面子还不好说,更何况他们这些失去了大树的小厮。 黄掌柜并没有多想,看富锦主动承担此责任,忙道:“好,你且从后门先出去,我和富春他们几个过去看看。” 一行人分头行动,富锦出了门立刻策马往荣国府而去,黄掌柜等人出去时,恰好看到李夫人正在向官差们哭诉薛蟠如何指使豪奴打死了自家丈夫。而那些官差却一个个的好似眼珠子都长在了李夫人身上,有几个甚至夸张地流出了口水。显然并没将李夫人的话听在耳里。 黄掌柜却在见到为首的那名官差时,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拱手赔笑地走了上去,道:“原来是秦爷,秦爷辛苦了,不如先进屋和弟兄们喝杯茶,我再把整件事情给秦爷说说如何?” 那位秦爷见是黄掌柜也笑道,“不了,公务在身,多有不便。今儿这事儿既然发生在黄掌柜这里,还要黄掌柜能好好协助我们调查啊!” “是,是,这是自然。”黄掌柜说着,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一张银票已经递到了秦爷的手中,秦爷一笑,也不去看,顺手袖进袖中。“秦爷,事情是这样的,这位李爷原是我们的客人,买了一套价值千两的黄金首饰,当时看好了银货两讫,哪里知道过了两天竟然说这黄金有假,首饰是赝品。秦爷也知道咱们薛家这铺子何时将这些小钱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名声。因此小人认为他是恶意敲诈,可他非要见小的东家,这东家来了,我自然还去前面看着,不知道两人因为什么口角起来,这李爷居然一棍打在小的东家后脑上,我们东家自然气不忿,这才让小厮们上去帮忙,哪知道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居然……唉,也是这小的们没有个轻重,可这也是他们护主心切,如今我们东家也在房里躺着,大夫说也是不中用的,先还只用人参吊着一口气,等我们家太太小姐过来。”黄掌柜说着,用袖子揩了揩湿润的眼角。平心而论,薛家待他还是不错的,虽然有时他也看不惯薛蟠的作风,但以自己的身份,到底不好说什么,不过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罢了。如今,这薛家唯一的男丁出事,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先进去看看你们东家?”秦爷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早已明镜似的。那薛家少爷是什么人,他们没见过也有耳闻,必是见了李夫人美貌,动了淫心,才会起了冲突,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想到此,抬眼再度打量了李夫人几眼,心里也不由有些痒痒,这样的美人,谁见了会不动心呢。 “不,官爷,不是这样的!”李夫人哭着拉住了秦爷欲迈步往屋里去的腿,哽咽着道:“分明是那薛家公子调戏于我,我家相公被怒气冲昏了头,才会动手打了他,哪知道……哪知道他竟然指挥恶奴将我家相公给打死了!官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李夫人只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在场的人看着都心生不忍。 “李夫人,你家爷可是好手段,一棒子下去就能要了我们东家的命,我们还想请官爷做主呢!”富春看她哭的可怜,也差点忍不住陪着掉下泪来,可是猛然想到若真的把责任全推到自家大爷身上,大爷若真不中用了,只怕出来抵命的就得是他们这些小厮,因此心一横,对着秦爷跪倒说,“还请官爷进屋里看看,我家大爷如今是什么光景,刚才那位大夫都说不中用了,官爷若不信,可传那位大夫来问个清楚。” 正在众人相持不下之际,薛姨妈和宝钗这会儿也带着家人进了院门,薛姨妈和宝钗香菱都带了帷帽,下得车来,只看到院子里躺着一具鲜血淋淋的尸体,不由地眼前黑了一黑,放声大哭道,“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一句话未完,已经晕了过去。宝钗见此情景,思及素日哥哥对自己的疼宠,心中伤痛,也不觉掉下泪来,身后香菱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片,也不觉怔怔地哭了起来。 “姑娘,姑娘,那不是大爷。”富春在看到薛姨妈和宝钗进院子时就忙跑了上来,可还未等他解释,太太就晕了过去,姑娘也低着头伤心,他只能赶紧开口。 “什么?”宝钗愣了一愣,对着身后的几个婆子道,“还不快扶太太进屋。”随即又看向富春问,“大爷在哪个房间?快带我过去。” “是,姑娘请跟我来。”富春弯腰屈膝地在前面带路,宝钗一手扶了莺儿,一手扶了香菱,竟也不去理会其他人等,直奔停放薛蟠的房间而来。 薛蟠身下的床单刚刚重又换的,可脑下已经又是一片暗红了,只是这会儿,血液流出来的速度慢了很多,脸上,手上都蒙着一层淡淡的青白色。 “哥哥,”看着薛蟠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宝钗的眼泪止也止不住。一直以来,哥哥虽然行事莽撞,但对待自己却是极好的,凡是自己想要的,他总是挖空了心思弄来哄自己开心,不管他是不是好人,对于宝钗而言,他都是一个好哥哥。 “我的儿啊!”薛姨妈被救醒了,听得外面那具尸体不是儿子的,不由念了句阿弥陀佛,又忙让人带自己过来这边。可是看到薛蟠这个样子,竟比方才外面那人强不了多少,不过是多了一口气罢了。不觉扑到床边拉着薛蟠的手哭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动弾,薛蟠脑后的血竟然流的更快了一些,薛姨妈和宝钗都未注意,只是一边叫着,一边摇晃薛蟠的身体,只不大会儿,薛蟠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蟠儿,蟠儿……”薛姨妈慌了手脚,眼看着薛蟠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弹了,不觉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下。 “妈妈。”宝钗流着泪,试图将薛姨妈拉起来,薛姨妈却如痴傻了一般,嘴里只喃喃地叫着蟠儿。宝钗强忍悲痛道,“妈妈,哥哥已经去了!您还是起来吧!”一旁的香菱、莺儿也都上来帮忙,好容易将薛姨妈从地上拉起来。薛姨妈却不肯离了薛蟠的身边,几人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竟是弄不动她。宝钗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让妈妈多陪哥哥一会儿吧!”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七 上回说到薛蟠终于流尽了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薛姨妈挣脱宝钗等几人,执意不肯离开薛蟠的身边,宝钗也只好由她,默默地在旁边流了会眼泪,却听得小厮来报说贾府和王府都来人了,因看向母亲,薛姨妈却只痴痴地看着薛蟠,她的眼里除了薛蟠似乎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宝钗只得带着几个丫头迎了出来,一见来的是王子腾和贾琏,上前叫了声舅舅,眼泪已然滚落下来,一时声噎气堵,竟说不上话来。 王子腾和贾琏得的信都是说薛蟠不大好了,如今看宝钗这样光景,都觉得有些吃惊,王子腾问道:“蟠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好孩子,你快别哭了,带我和你琏二哥过去看看。” “哥哥他……他已经去了。”宝钗拿帕子拭了泪,哽咽着回答舅父的话。 “去了?”王子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外甥虽不大讨他喜欢,但终归是二妹妹唯一的独子,薛家未来的继承人,四大家族一向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因此听得薛蟠之死王子腾也是有些心酸的。 “叔父,你且和宝妹妹过去看看,我把这外边的事情处理一下。”贾琏说着指了指外面,自然是指外面衙门中人以及那李氏。 王子腾点点头,他对贾琏的处事能力还是相信的,因道,“你且去吧,只别闹大了就是。”宝钗马上就要进入太子府,这将会是继元春之后,四大家族的又一助力,因此万万不能让此事打了水漂,至于薛蟠今日之事,他也知道了个大概,因此如今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侄儿明白。”贾琏也是成了精的人,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遂又转身对宝钗道:“大兄弟既然已经去了,宝妹妹还是要好好保重,多劝着点姨妈,节哀顺变吧!至于外面的事,就先交给我打理吧!” 宝钗泪眼汪汪,躬身称谢,看贾琏出去后,这才引着王子腾来到了薛蟠的房间。一众下人小厮见到这位舅老爷,都赶紧弯身行礼,王子腾一进屋,就看到薛蟠面色青白,身下的床单仿佛是浸透了鲜血的大红花朵一般。而妹妹就坐在那血迹中,痴痴地盯着薛蟠的脸。王子腾皱了皱眉头,沉声道:“真是胡闹,人都去了,在这铺子里停着成什么样子?还不把你们太太拉开,给你们大爷换上干净衣服,送回家里去才是正经。” “是。”几个婆子答应着,上去就要将薛姨妈拉开,薛姨妈用尽力气挣扎着,“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的蟠儿啊,不要分开我和我儿子。” 宝钗见状,实在有些看不下去,遂走到母亲身前,含泪劝道:“妈妈,哥哥已经去了,你就让他安息吧!” 听完这句话,薛姨妈果然停止了挣扎,愣愣地站在那里,就在众人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时,忽然薛姨妈扬起巴掌,“啪”地一声打在宝钗的脸上,随即哭喊道:“你胡说,蟠儿怎么会死?他不会的,他不会的,你不要咒他,他只是睡着了。” 宝钗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母亲,自她出生到现在,母亲从来没有打过她,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过一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妈妈。”看着半是癫狂的母亲,宝钗也是忍不住的热泪盈眶,哥哥去了,母亲如今又是这样,她千万不能倒,否则薛家就真的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宝钗上前一步,拉住了薛姨妈的手,一步一步将她带到薛蟠的床前,一字一句地说,“妈妈,你看好了,哥哥已经去了,这都是他的血,你试试,他是不是已经没有了鼻息,他的身子是不是已经变冷。妈妈,你难道让哥哥就穿着这身肮脏的衣服去吗?妈妈,我们让人给哥哥换身衣服,带他回家,好吗?” 薛姨妈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被宝钗紧紧地捉住,她的手划过儿子的鼻尖,那里再没有温热的呼吸;摸过儿子的手指,那手却那么的冰冷,只让她的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儿子啊,你怎么能走?怎么能丢下娘一个人就走了呢!虽然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薛姨妈这会儿却明确地感觉到了,儿子走了,她唯一的希望真的离她而去了。 “儿子啊!我可怜的儿子啊!”直到此时,薛姨妈才终于抱着宝钗哭了出来。王子腾这才松了一口气,赞赏地看了正陪着薛姨妈一起痛哭的宝钗一眼,随后示意莺儿和香菱将她们母女二人扶出去,让小厮们上来给薛蟠换衣服。 外面贾琏也已经和衙门里的交涉明白,与那位李夫人也达成了协议,薛蟠和李公子都已经死了,也不存在所谓的偿命一说了,不过此事毕竟是薛蟠有错在先,而且薛家这事情又不能真闹到大堂上,到时候虽然能收场,但宝钗的脸面声誉却会全部丢尽,到时太子府的这门亲事如何谁也说不好,因此贾琏答允赔偿李夫人十万两白银。李夫人虽然还哭哭啼啼,可是瞧着薛家这么大的势力,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只得罢了。 贾琏见商议妥当,又让黄掌柜给以秦爷为首的众位衙差每人封了二十两银子,打发了他们去了,这才进屋来与宝钗谈及这赔偿十万银子的事。宝钗也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她是聪明人,知道贾琏此举为的也是自己,因此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随即吩咐黄掌柜,看能否从铺子里筹出十万银子,看黄掌柜为难,宝钗遂又让人去了附近的其他几家铺子,很快,十万两银票便筹够了,宝钗将之交给贾琏,王子腾又在旁边嘱道:“琏儿,此事传出去,毕竟好说不好听,因此,对外也只说蟠儿他是暴病身亡罢了。” “这个不消叔父吩咐,琏儿自然省得的。”贾琏躬身退了出去。将银票交于那李夫人手上。李夫人细细点收了一遍,见十万两银票一毫不差,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从身上掏出一张小面额的银票,叫道:“小雪,出去雇几个人,咱们送爷回家了。” 贾琏忙拦阻道,“这怎么好再让夫人破费,我这里有的是人手。”随即吩咐几个小厮将那已经血肉模糊的李公子抬了出去,放到之前李夫人坐的那辆蓝布马车上。 “小雪,咱们走吧!”李夫人挥了挥手,并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可是夫人……”小雪沉吟了一下,瞟了眼那马车,使劲地咽了口唾沫,有点胆怯地道,“那马车?” “我来赶啊!你是要坐在里面,还是给夫人我一起坐在外面。”李夫人说的随意而调侃,全然没有了丧夫的一丝伤痛。 “我跟夫人坐外面。”小雪很快的说。 李夫人挑唇淡淡轻笑,轻快地跳上了马车,向着小雪伸手道:“上来吧!”随即也将小雪拉了上去。“驾,”一声清脆的轻喝,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马车随即轻快地向前面跑去。只留下了门前面面相觑的几人。 “二爷,这女人……刚才是在笑吗?”富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贾琏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刚刚死了丈夫,就算得了十万银票,也不应该笑的出来啊,伸手摸摸后脑勺,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 京城东门外不远处,一辆蓝布马车停在了一个岔路口,一个少妇打扮的美女轻快地跳下马车,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身边的青衣小婢,笑道:“小雪,你的卖身契我早烧了,官府那里也已经销了你的奴籍,现在,你自由了。这是给你的,拿着吧!” 小雪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接过银票,看到上面的数字时,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五百两?夫人,这……这也太多了吧,不是说一百两的吗?” “给你就拿着。”夫人歪了歪头,随手捋了一下垂到眼前的发丝道,“现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了,我先走了。”说着也不管小雪呼唤,径自跳上马车,驾车扬长而去。 再说首饰铺这边,小厮们给薛蟠换好了衣服,又将其抬进了马车中。薛姨妈早已哭的晕过去好几次了。这会儿在宝钗的劝说下,好容易跟着上了后面的车。王子腾上了马,这边贾琏正欲上马,一个小子上来,凑到贾琏耳边道:“二爷,老爷说了,这薛大爷毕竟不是府里的人儿,可不能往咱们府里送的。” 贾琏偷眼瞄了马上的王子腾一眼,悄声道:“这还用老爷嘱咐,我自是知道的,薛家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房舍,宝姑娘刚已使人过去打扫准备了,还用你来说。快滚开,没看都等着上路呢吗?”小子听说,忙陪笑着退后了一步,扶贾琏上了马。一行人浩浩荡荡,遂往薛家的房舍而去。 薛蟠身上虽没有什么职位,但自来京城以后,交游也还算广阔,亦有看着贾府、王子腾等人面子来的,更有那听说了宝钗与太子之事,赶着来巴结的,因此这薛蟠的丧事,办的倒也还算体面热闹。 太子听说此事后,因体恤宝钗丧兄之痛,亦将纳娶之日向后推迟了两个月,并派了两个嬷嬷来帮助宝钗处理薛蟠的后事。宝钗虽然难过,但看到太子如此体贴看重自己,心里又有那么一丝欣慰。 眼见得一场丧事下来,薛姨妈瘦的几乎脱了形状,整个人也有些迷迷糊糊地,不是忘记这个,就是忘记那个。宝钗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她整日里杂事缠身,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陪伴安慰母亲,只得嘱咐了香菱文绣等人好好看着。王夫人因没多少事,倒是常来陪着,但老姊妹俩坐在一起,提的最多的却还是薛蟠,结果最后免不了相对落泪。 却说这一日,王夫人自薛家回来,就看到李纨正领着一个婆子在荣禧堂外面等着。话说自从王夫人回府后,虽然这管家权一直由李纨、探春掌着,但有什么事,她们还是会过来回她的,因此,王夫人对李纨倒不似原来那么冷淡。 “太太回来了。”李纨上前去接着道。“姨妈身体好吗?宝妹妹可还好?”在王夫人面前,李纨还是相当恭敬的。 “唉,你姨妈的身子真的是垮了,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也老了很多。钗儿倒还好,这蟠儿的事情也差不多要过去了,她们原来住的屋子可着人打扫着,到时自然还是要回这边住着的。”王夫人吩咐着。 媳妇儿省得,一直是有人洒扫着的。”李纨一边说,一边服侍着王夫人换了家常的衣服。 王夫人在炕上坐了,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呷了一口,这才道,“我刚看见你带着一个婆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是这样的,刚才那是梨香院的婆子,今儿太太走没多久,她就来回我说梨香院的那个叫龄官的小戏子,怕是不大好了,问要不要挪出去?” “龄官?”王夫人想了一下,恍惚记起了那张与黛玉有几分相像的脸,心里不觉生出几分厌恶,道:“这样小事还用来问我?不是说她咳嗽吐血吗?敢是女儿痨,岂能还留在府中的,早早打发出去了事。” “可是……”李纨沉吟了一下,接着道,“那龄官是由南边买来的,在这里又无亲无故的,更何况现在还病着,赶出去的话只怕与咱们府上的名声有损。” 这倒也是问题,王夫人皱了皱眉头,随即淡淡道,“那就将她挪到西边的空房子里去吧!也不用过去管她,等咽了气,给她一副好点的棺椁也就是了。” 李纨心中微微一冷,垂下的目光中显出一抹憎恶,这就是慈悲为怀的二太太做出的事情,龄官虽然出身卑贱,但好歹是一条人命。西边那几间空房早就说要修葺了,一直没顾得上来,既不遮风又不避雨,将人送到那边岂不是等死吗?这种事情只怕也只有她能够做的出来。李纨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刚才那婆子已经掀帘子走了进来。遂道,“不是让你在外等着吗?” “太太,大奶奶,刚才有人来会说,龄官已经去了。”婆子低头回道。 这个消息让李纨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去了也好,总好过送到西边去等死。不等王夫人说话,李纨就站了起来,向王夫人告退。 “既然死了也罢了,你去处理吧,记得赏她一副好点的棺椁。”王夫人做出一副慈悲相说道。李纨强忍着心中想吐的感觉,和那婆子一起退了出来。 梨香院,龄官的东西都已经收拾了出来,因是吐血死的,因此并没有几个人敢近前去,李纨本想去看上一眼,却被贾蔷拦住了,“大婶子还是别过去了,倘过了病只怕龄官在天之灵也不好过。” 李纨见他面色沉沉,想起听到的关于他和龄官的一些事情,知他心里并不好过,因此也不作勉强,只把王夫人的话说了,让贾蔷给龄官办理后事。这件事情贾蔷自然不会假手于人,慌忙答应了,又请李纨回去,李纨叹了一回,只得回了自己的稻香村。 龄官躺在床上,脸上粉扑扑的,腮上还扑了一点腮红,看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她换了一身新衣,葱绿色的比甲,霞飞色的衣裤。头发也是芳官她们帮她重新梳过的,却是寻常未出阁女孩儿们常梳的垂鬟分肖髻,上面零星的点缀着几朵珠钗,衬得她沉静死寂的小脸上多了一分娇俏。 “蔷二爷!”婆子在后面跟着,看贾蔷目不转睛地瞅着龄官的尸身发呆,不觉开口提醒道,“是时候送龄官出去了。你看我是不是去叫几个力气大点的小子过来。” “不用,再等等吧!”贾蔷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点儿喜怒哀乐。 那婆子在贾蔷的身后撇了撇嘴,却也不敢过多言语,贾蔷和龄官之事在梨香院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也是管教嬷嬷们对龄官颇为客气的原因,可如今龄官去了,蔷二爷却只是这副淡淡的模样,看来也不过是玩玩儿罢了,只可怜了这女孩子,为了这段情却白白赔上了一条命去。 “呦,这不是司棋姑娘和入画姑娘吗?您二位怎么到这里来了?两位姑娘还是去外面坐吧,没得沾染了晦气。”一个婆子谄媚的声音传来。贾蔷冷冷一笑。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是二姑娘和四姑娘让我们来送送龄官,什么叫沾染了晦气?”司棋先不忿了。“好好管管自己的嘴,可别叫我啐你。” “是,姑娘说的是,是老婆子说错话了。”那婆子陪着笑照自己脸上轻扇了一下,点头哈腰地引着司棋和入画来到了龄官的屋子。 “蔷二爷。”司棋、入画看到贾蔷,也忙着施了一礼。 “二姑姑和小姑姑都知道了?”贾蔷淡淡地问。 “是,四姑娘让我问问,说前儿去给二姑娘、四姑娘唱戏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去就去了呢?还说让蔷二爷好生送了龄官出去。”入画伶俐地答着。 贾蔷微微挑了挑嘴角,小姑姑果真是个聪明的,虽然并没有将送颜岚出府的计划告诉她,但她还是猜了出来,遂道:“你去回小姑姑,就说我都知道了,必会将龄官好好送走,不会委屈了她的。” “那就好,回头我们姑娘就能放心了。”入画说着递过来一个包袱道,“这原是二姑娘和四姑娘的一点心意,还请蔷二爷和龄官放在一起,也算全了素日的一点子情谊了。” 贾蔷接了,司棋和入画也不便多待,随即都回了大观园去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八 “岚儿,我们回家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轻轻地呢喃一句,贾蔷俯身抱起床上的颜岚,大步地向梨香院外走去。梨香院外,一辆青毡翠幄车早已等候多时,这会儿见贾蔷出来,赶车的连忙将马车往前驾了几步,跳下车来放好杉木车蹬,扶着贾蔷上了马车。 梨香院的大门内,芳官、蕊官等人一字排开,眼睛里含着眼泪,目送着龄官离去。自从被买进贾府,她们十二个女孩子自入贾府以来,就是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学戏,龄官因识得字,又在戏班子呆过两年,登过台,因此比她们学的都快,为此还曾遭过其他女孩子嫉妒,给她使过绊子,可是龄官却权当不知,害怕较习嬷嬷们责骂她们,私下里就教她们背戏本子,教她们唱念做打各种基本功,如果没有龄官,只怕她们会挨更多的打,如今龄官去了,她们不仅伤心,也有兔死狐悲之感。龄官有蔷二爷看顾尚落得如此,她们呢?只怕将来比龄官更加不如吧! 远去的马车上,贾蔷的声音道:“陆兄,你确定颜岚不会有事?为什么她还没有醒过来?” “这话你都问了八遍了,药效哪有那么快,怎么着也得一个时辰吧!”陆明昊烦恼的皱皱眉头,有些不耐烦,这个未来的妹夫实在是太啰嗦了,而且似乎还有些不相信自己。“那是我亲妹妹,你觉得我会害她吗?”他挑了挑眉,一副你再质疑我就敢拆散你和颜岚的架势。 “不会,肯定不会!”贾蔷看到陆明昊的表情,不觉缩了缩脖子。看来颜岚是救出来了,这大舅哥这关也是不好过的,想娶颜岚只怕还是长路漫漫啊! “那不得了,等着吧!”陆明昊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贾蔷几乎凝在颜岚身上的目光。 不过一刻的功夫,“陆兄……”贾蔷的声音又响起了。陆明昊有些忍无可忍,完全忽略了贾蔷声音里的一抹惊喜,无奈地道,“不是说了要一个……”时辰二字自动的缩回到喉咙里去了,因为他对上了颜岚一双含笑明眸。 “岚儿,你醒了?”将妹妹从贾蔷的手中抢过来,惊喜地上下打量着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全都好了。”颜岚起身,转了个圈给哥哥看,示意自己哪里都好。 “好了,还在马车上呢!”贾蔷伸手就想拉颜岚坐下,却被陆明昊快了一步将颜岚拉坐到自己身边,警告地看着贾蔷道:“现在岚儿可再不是你们贾府的小戏子了,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在你们成婚之前,都不许再这样动手动脚的。” “哥哥。”颜岚被哥哥的一番话羞红了脸,低着头嗔怪地叫了一声,随即转移话题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自然是回我们的家。”陆明昊看着颜岚羞红的脸,知道她与贾蔷其实是两情相悦的,可不知怎的,他就是看不惯贾蔷当着他的面对颜岚如此亲昵。其实只要妹妹幸福就好,不是吗? “我们的家?”颜岚抬头,低低的道,“我们还有家吗?”想起早逝的父母,颜岚不由地泪盈于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好了。”陆明昊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将妹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在林家表妹的郡主府旁边买了一个宅子,虽不大,倒也还算干净精致,以后等林表妹回来了,你就可以天天去找她了。你这丫头,从小就喜欢跟着她,真不知道我们是亲兄妹,还是你和她是亲姊妹。”陆明昊半是抱怨地说。 “哥哥不许吃林姐姐的醋。”颜岚知道哥哥是为了逗自己开心,遂撅起小嘴,一副撒娇的样子,逗得陆明昊和贾蔷都忍不住笑了。 “陆爷,到了。”车夫停了车,在外面恭敬地道。 “到家了,我们下车。岚儿,以后哥哥一定会给你一个安宁稳定的家。”陆明昊拉住颜岚的手,郑重地道。 “我知道。”颜岚眼神明亮,认真地点头,而后冲着哥哥嫣然一笑道,“哥,我们回家吧!” 贾蔷笑看着这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兄妹俩,完全没有一丝被冷落的伤感,只有他知道,这个失而复得的哥哥对颜岚来说多么的重要。犹记得从姑苏一路北上的时候,他时常能听到这个小姑娘惊叫着哥哥从噩梦中醒来,后来更是听得她亲眼目睹哥哥被斩的情形,心里对她便更加的怜惜。 正如陆明昊所说,他买下的是一个不大的两进宅院,进了宅门,入眼的便是一座青石影壁,沿着路前面是则正厅,两面则有东西耳房,陆明昊指着东边耳房道,“这东边耳房如今被我改成了书房,到时候你有什么事只管来这里找我。”三人出了正厅,沿着抄手游廊来到内外院相接的垂花门前,陆明昊不动,示意颜岚推门。颜岚不不解的上前去将门打开,看到前面站着的人,一时惊得捂住了嘴巴,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头看向陆明昊,却见哥哥微笑着对她点头。眼泪慢慢地涌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慌忙擦去了。 “姑娘!”对面的两个女子看颜岚又是惊又是喜的模样,也不由地泪湿了眼睫,异口同声地将那个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叫出口的称呼低喃了出来。 “轻罗,浅裳。”颜岚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一手一个揽住了她们两个,“真的是你们,我不是在做梦吧!哥哥真的找到你们了。” “是啊,姑娘,我们真的回来了。都是我们不好,让你吃苦了。”两个有丫头说着,早已是泪流满面。这么些年来,她们一直牵挂着颜岚,尤其是轻罗,当初被人贩子打晕后卖了青楼,醒来后她没有办法,只有特意讨好那青楼的老鸨,最后才在老鸨的嘴里打听到,当初那人贩子要价太高,老鸨觉得颜岚年纪还小,得花费大力气栽培,而且还颜岚面相太过倔强,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只出钱买下了轻罗,至于颜岚,她只听说好像是卖到了什么画肪上。轻罗也曾央人去照,可一直都没有颜岚的下落,即便如此,她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并不敢离了姑苏,直到大爷派人过去为她赎身,她才知道颜岚已经到了京城。 “好了,快都别伤心了,轻罗、浅裳,难道你们就打算让姑娘就这么站在门口,她可是刚刚大病了一场,伤了不少元气呢。”陆明昊玩笑地打趣两人。 轻罗、浅裳听了,忙一人一边扶了颜岚道,“看我们两个,见了姑娘竟是欢喜糊涂了,倒把姑娘的身子忘了,姑娘快进屋里休息一会儿,换了这身衣服,去去晦气。”一边说着,一边忙让小丫头去端火盆来。原来除了轻罗浅裳,陆明昊也买了几个小丫头和小子来,厨房里更是请了一位南边的大师傅。 “你们别听我哥哥的,我哪里有那么弱了,那病早好了,不过是为了这次做戏才装了这么久罢了。”颜岚嘴上嗔怪着哥哥,却是掩不住满心满眼的欢喜。 贾蔷和陆明昊看着颜岚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进了后院,两人对视一眼,遂一同往书房走去。 却说颜岚跟着两个丫头走进自己的房里,却看到房中的摆设处处熟悉,却原来是照着当年杭州自己闺房里的设置来的,看着这熟悉的一切,颜岚不觉又红了眼眶。 “姑娘快别伤心了,这也是大爷的一片心意,也难为他这几年了竟还记得姑娘房中的摆设。”轻罗一边说着,一边轻手轻脚地拧了湿毛巾来为颜岚擦脸。随后又拉着颜岚到梳妆台前,打散了她的头发,为她编起了发髻。 颜岚抬头,看着梳妆镜中两人的身影,恍如回到了从前,每天都是轻罗为她梳妆编发,浅裳为她找搭配的服饰,这一切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等到颜岚梳洗已毕,换好衣服,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许是陆明昊明白她们主仆见面必有许多话说,因此也不让人来叫,只说自己还有事,和贾蔷出去了,让厨房做好了饭菜送到颜岚的房中。 “西湖醋鱼、糖醋莲藕,红油焖笋心、龙井虾仁、莼菜火腿汤,都是姑娘爱吃的菜呢!咱们这位大师傅可是大爷专门请来的,听说做咱们杭州菜是极其地道的,个姑娘快尝尝。”浅裳一边说,一边拿筷子夹了一只虾仁放到颜岚面前的小碟子里。 “你们两个快别忙活了,坐下和我一起吃才是正经,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也是你们爱吃的菜,对了,让厨房再加一道东坡肉和蜜汁火方吧。”颜岚说着,一手拉了一个让她们坐下。 “姑娘,这怎么行?”轻罗和浅裳哪里坐得住,虽然以前她们也曾和颜岚一道吃过饭,只是如今……两人神色暗了一暗,忙站起身来。 “在这样我就生气了。”颜岚故意板起脸来。轻罗浅裳待她虽然一如往昔,可为什么她总觉的缺了什么,是了,缺了一份自然和随意,她们两个似乎拘谨了很多,眼神碰到自己时总会不经意地躲闪。 虽然轻罗和浅裳最终都勉强坐了下来,但这顿饭,三个人吃的都不甚自在。饭后颜岚将小丫头都打发了出去,屋里只有她们三人了,看着低头站在旁边的两人,颜岚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姑娘。”轻罗浅裳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跪倒在颜岚面前,“我和浅裳之所以答应大爷来京城,只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姑娘,想再见姑娘一眼,如今既然见到姑娘安然无恙,我们也放心了。”轻罗低着头,几颗泪珠打在面前的地板上。 “前几日听大爷说,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陆家的冤案就要平反昭雪,想来姑娘到时候自然能恢复身份。而且我看青芽、碧玉都是极不错的,姑娘也不会缺人使唤,我……我们……” “所以……你们是不想再跟着我了?”颜岚如何听不出她们的意思。 “姑娘,实在是……轻罗浅裳早已是沦落风尘之人,再来伺候姑娘,只怕于姑娘的名声有碍!”说到这里,两人已经是泣不成声。 “名声有碍?”颜岚冷冷一笑,“你们觉得我还有什么好的名声吗?你们说自己沦落风尘,我何尝不也是做了下九流的戏子,轻罗、浅裳,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那也只能顺其自然,可如今我们有能力改变自己,却还要因为那些世俗的流言分开吗?你们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姊妹一般,不,除了姊妹,你们还是我的恩人,若说你们沦落风尘,那也是为了我不是吗?若你们如此计较这个身份,那我,甚为陆家大小姐的我是不是该为此自杀以全这个名声呢?” “姑娘!”轻罗先是撑不住痛哭失声。三个姑娘顿时抱在一起哭作一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三人渐渐的止住悲声,几年来的心酸、伤痛仿佛全随着这一场哭泣化作了过往烟云。主仆三人依靠着坐在地上,突然浅裳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娘,轻罗姐姐,看你们都哭成花猫脸了。” 轻罗转过身拧她的脸,嘲笑她道,“还说我们,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等着,我给你拿镜子照去。” 颜岚轻笑着看她们笑闹,忽然觉得走过了那样的岁月,能再这样聚在一起真好! 轻罗、浅裳都再也没有提过离开的话,她们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都会陪着自家的姑娘,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接回了妹妹,陆明昊终于了了一桩心事,他开始全力地配合七星楼的人马去调查萧翰阳遇刺之事,这不仅是为了萧翰阳与黛玉,也是为了陆家的冤情早一点平反。七星楼中的人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当日睿亲王遇刺后,所有参与刺杀的黑衣人均当场抹脖自尽,而唯一留下的活口就只有血衣七杀和当初向黛玉发射暗器之人。而这发射暗器之人逃离后的方向,正是京城中最大的客栈聚福楼,当日楼主放出讯号时,七星便让人盯住了这客栈,并且让人将当日住在这客栈的人私下排查了一遍,其中有一人便是太子府的大管家,而另一个人恰恰就是炽焰门三圣使中的一个——金光使。 最初,司马圣风他们尚未查清楚陆家血案的真相,因此并没有将炽焰门与太子一派的人联系起来,可如今看来,睿亲王所中之烈焰,只怕与这金光使脱不了关系。更何况如今六皇子萧翰翎、水溶也奉了皇命正在追查此事。司马圣风亦时常用自己武状元的身份出面协助调查,真相自会在所有的证据搜集完整后水落石出。到时,不只报了陆家的血海深仇,林妹妹,这也算我们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情吧! 时间过得很快,薛蟠这边已经出了七七,宝钗和薛姨妈依旧回到了贾府,薛姨妈经了丧子之痛,整个人都憔悴了下去,日日病痛不断,宝钗无法,只得逐日为她请医延药。铺子里的事情也因薛蟠之事都交到了她的手上,虽有几房老家人撑着,但到底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亲力亲为的,因此,宝钗整日也忙的不可开交,连自己的嫁妆事宜都顾不上整理。这让香菱和莺儿都有些庆幸,本来还怕姑娘看到粉色的嫁衣伤心难过,这回倒好,忙的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在忙乱之中,宝钗的婚事终是到了。却说这日一早,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以及三春姐妹就都来到了宝钗的房中。薛姨妈此刻也在座,看见众人来了,忙起身给众人让座,又让丫头倒茶,贾母笑着拉住薛姨妈的手道,“姨太太快别为我们忙了,今儿可是宝姑娘的大日子。” 熙凤也上来,一手挽了薛姨妈的手臂,笑道:“姨妈还是听老祖宗的吧。我前儿还听说你身子不大好,今儿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动动嘴,有凤丫头我来给你跑腿。” “瞧瞧凤丫头这张嘴,”贾母指着王熙凤笑道,“偏你会讨巧卖乖,两位太太和你大嫂子哪个不是来帮忙的,你看谁还挂在嘴上了。”说的众人都不由地哄笑了起来。 一时宝钗打扮整齐从内室出来,众人看时,果然与往日不同,且不说宝钗本就是个肤如凝脂,脸若银盆的美人,如今这一精心打扮,更是如姣花软玉一般,只是,不同于别的新嫁娘满心欢悦,宝钗的眼睛里却含着点点忧愁,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眼角未擦干的一点泪痕。 “哎呀,宝妹妹今儿可真是漂亮,看看这人才品貌,那真是神仙一品的人物。”不等别人说话,熙凤就一把从喜娘手里接过宝钗的手细细打量起来。 “是啊,宝姐姐,你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了。”探春也在旁边赞道。 宝钗微微笑了一下,脸上飘过一丝淡淡的红晕,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下,终于看到薛姨妈正在老太太下首坐着,两人面带笑容,正不知说了什么,薛姨妈便抬眼瞟了过来。却也不由愣了一下,那道粉红,终究是有些刺眼的。 在众人的嬉闹中,太子府的花轿很快就到了,宝钗给薛姨妈叩了头,就流了出来,这一去,身为侍妾,只怕再也不能自由地回来了,如今哥哥又去了,剩下母亲一人,不知该如何熬过这长日永昼,这让身为女儿的她又如何放心的下,只是可惜,再定了与太子的婚事之后,她便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二九 上回说到宝钗盛装打扮了走出内室,众人见了都觉得惊艳不已,一个个面上带笑上来恭喜,可宝钗的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放心不下薛家,更放心不下如今尚有病在身的薛姨妈,可又能怎么样呢?别说她要嫁的人是太子,就是普通人家,也不是能随意回娘家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眼见得周围花团锦簇的一张张笑脸,母亲看向自己的殷切目光,宝钗只得强自按下心中的悲忧,做出一副新嫁娘含羞带喜的模样。 这桩婚事对于太子来说或许只是纳个妾,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在薛家,这却是天大的事情,因此与之有姻亲的贾家、王家的女眷们以及同出自金陵的史家都来贺喜,一时人头熙攘,看去倒也热闹。湘云亦是随着婶婶过来,她自来与宝钗亲厚,这会儿早已经撇开婶子,自己来到宝钗的闺房,彼时迎探惜三姐妹都在座,众人互相打了招呼,高谈叙阔了一番。湘云便起身坐到宝钗身边,拉了宝钗的手道,“素日宝姐姐待我极好,我原还想着姐妹们相处的日子长着呢,没想到姐姐这就要出嫁了,以后我要再来了这府里,却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说着眼眶就有些红了。 宝钗拍着她的手道,“好妹妹,可别说这话,这府里姐妹众多,你与宝玉也素来亲厚,怎能说没有知心人。我听说你在侯府里也是自己做不得主的,针线上的东西都是自己动手,没得又给我做了这些东西作甚?” “姐姐出嫁,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不过自己的几样针线,姐姐留着也是个念想。”看着宝钗的一身粉衣,湘云不由又想起二婶婶平日的话来,“这宝姑娘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不比那个林姑娘红颜命薄,你虽说以前和林姑娘有些情分,但到底她不在了,如今还是和宝姑娘多亲近亲近吧,她以后入了太子府,福分自是不可限量的。你若能……”若能怎样?后面的话纵使婶婶掩口不说,她亦是懂得,无非是希望自己能有朝一日像宝姐姐一样,为家族多一份助力罢了。可是……那一身刺眼的粉红衣衫,却让湘云的心一凉,不,这不是她要的,她的嫁衣,一定要是大红色! “姑娘,姑娘,太子府的花轿到门口了,快蒙上盖头。”喜娘一路小跑着进来,打断了姊妹们的话。宝钗急忙端正坐好,任喜娘将那鸳鸯戏水的盖头盖在头上。作为新嫁娘,上花轿脚是不能着地的,必得有长辈或者是兄长背到花轿上才去。而如今薛蟠已是不在,这个重任便落到了贾琏的身上。 莺儿和香菱一边一个扶着宝钗到了门口,贾琏便已蹲下身去,将宝钗背在背上,向大门走去。此情此景,宝钗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薛蟠,想起小时候;两人打趣,哥哥还曾说自己若得罪了他到出嫁时不背她上花轿的。而此刻,背她的人果真不是哥哥了,一时间,宝钗的眼泪不由滚落了下来。 “宝妹妹,别太难过了,虽说我不是薛大兄弟,但好歹你叫我一声琏二哥,叫你二嫂子一声凤姐姐,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让人回来告诉我们,我和你凤姐姐一定会尽力的。”贾琏感觉到宝钗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背上,遂按照王熙凤的交代小声安慰。这宝钗素日端庄稳重,极少见过她有什么情绪,熙凤说今日背她上花轿她必会落泪自己还是不信的,看来自己看人心果然不如自己的二奶奶啊!贾琏心里叹息着。 “多谢琏二哥和二嫂子了。”宝钗悄悄抹了眼泪,也压低了声音道,“宝钗一去,所放不下者唯有母亲,还请琏二哥和二嫂子能照看一二,宝钗自是感激不尽。” “你放心,姨妈好歹还是你二嫂子的亲姑姑,我们岂会坐视不理。”贾琏满口应承着,不看别的,就看宝钗未来的地位,他也不会拒绝。 两人再不说话,一直到了门口,宝钗坐进了花轿,一颗心七上八下,再也回不了原位,这一去就代表着她永远地和自己的少女时代告别了,从此,她将会被贴上太子府侍妾的标签,她已不再是薛家的女儿。 太子府这边,明显地比贾府这边热闹了许多,虽然是纳妾,但太子对宝钗还是挺喜欢的,尤其是听了皇后的打算之后,更加觉得应该在婚礼上给宝钗一些补偿,因此不但迎亲的喜轿用了正室夫人才能用的大红花轿,各种成婚礼仪一概不缺,更是在府里大摆起了宴席。 “来了,来了,花轿到大门口了。”宝钗清楚地听到外面人的嬉闹,一双手更是紧紧地握住了粉红的帕子。 花轿顿了一顿停下了,宝钗的身子趔趄了一下,随即坐稳了身子,低头眼观鼻鼻观心,随即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鞭炮声、笑闹声,紧接着,宝钗感觉到外面的轿帘被人掀开了,随后“嗖嗖嗖”三声箭响,便听到一个声音道,“新娘到家了。”随后便有两个老嬷嬷掀开轿帘,分别伸手在宝钗怀中一捞,嘴里叨念了一句什么,随后两手背在身后走进府去,宝钗愣愣地,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明白过来,随即又听人高声吟唱,“抬花轿过火盆。”因宝钗为妾,这火盆是设在角门处的,不过这也算是婚礼不可少的一项。花轿又被抬了起来,一直抬进院中才停了下来。 三层轿帘随即都被揭开,宝钗觉得眼前亮堂多了,喜娘在外面笑道:“请新娘下轿了。”随后一双手伸了进来。宝钗伸手扶住,稳稳走出轿子。随后一条红绸带被塞进了手中,宝钗握住,在红绸的牵引下慢慢走进了正厅。 在听到傧相喊着“一拜天地”的时候,宝钗还懵懂着没有意识过来,不是说纳妾不拜堂的吗?这走来的一切似乎都和正室没什么差别。宝钗的心中对太子忽然多了一分感念,对这未来的生活多了那么一分希望。 二拜高堂,皇上皇后自然是不会到场的,但两人还是对着上首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随后是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在周围鼎沸的人声中,宝钗似乎能够感受到太子热切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虽然看不到,但她依然羞红了脸。 宝钗的新房被安置在太子府的听雪阁,在喜娘的牵引下,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好容易才进了新房,坐在高高的架子床上,宝钗总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从盖头下看去,房里铺着暂新的花开富贵的地毯,面前站了有八个人,不用说离她最近的自然是莺儿和文杏,其余的自然是两名喜娘和太子府的丫头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太子爷来了。”外面的丫头报了一声,随即便看到几人屈身行礼。然后是喜娘带笑的声音,“请太子爷揭盖头,恭喜太子娶得没人如玉,从此称心如意。”一柄玉如意伸到盖头下,很快,那鸳鸯戏水的盖头便飘落在地下,宝钗只觉得眼前红影消失,不觉眨了眨眼前,抬起头,目光便落入太子含笑的眼眸中,遂脸飞红霞,低下头去。 “请太子和夫人共饮合卺酒,从此恩恩爱爱,长长久久。”宝钗只觉得这一切都如做梦一般,喜娘的声音朦朦胧胧响在耳边,她见太子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取过酒来,伸手递了一杯给自己。宝钗伸手接了,两人并肩在床沿上坐了,互挽着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是上好的桂花酿,喝在口中有股醇香的韵味,宝钗更加觉得醺醺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彷如自己偷了谁的幸福一般。 “太子爷,敢是美人迷花了眼,舍不得走了,宾客们可都还在花厅等着太子爷去敬酒呢!”外面一声调笑不合时宜地传了进来,顿时惊醒了宝钗。 “我换换衣服就来,你小子着什么急?”太子笑骂了一句。随后看了两名喜娘一样,喜娘会意,带着几个丫头都出去了,莺儿和文秀看了宝钗一眼,不知是否该跟着退出。未及宝钗示意,太子已经开口道,“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出去?” “是。”莺儿和文杏心中同时一凛,感觉到太子那上位者带来的压迫,随即都不敢再说什么,忙忙退了出去。 太子俯在宝钗耳边悄声道:“你来服侍我更衣。” 宝钗的一张粉脸本就已经酡红,这会儿更是连脖子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只看得太子眸底一沉,转头就吻上了宝钗的艳艳红唇。宝钗一惊,没想到太子这会儿竟然会有这样的动作,随即挣扎了一下。太子却沉声道:“别动!”宝钗不敢在动,只得任由太子予取予求。 好半晌,太子才抬起头来,满是**的眼睛只将宝钗吓了一跳。幸好外面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太子爷,你换的是盔甲吗?再不出来我可就闯进去了。” 太子悻悻地啐道,“催什么催,我这就出去,再嚷嚷我就让人把你小子扔出去。”等得外面没有声音了,太子这才转身走向屏风,随口对宝钗道:“过来给我更衣。” 宝钗答应着,心头却是如擂鼓一般,脸也如充血一般涨红着。但是她心里却明白,如今自己已经是太子的侍妾,服侍他更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她一边给自己打气,手却有些哆嗦起来。屏风后面即是净室,宝钗看时,却见紫檀雕花的长条桌案上摆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套暗红织锦的外袍,遂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外袍。她稳稳心神,故作镇定地走到太子身边,伸手去解他的衣扣,太子身上那陌生的男人气息还是让她略有些不安的,微低着头,终于为太子换好了衣服,脸上却仍然是烧红一片,太子轻笑道:“给我换个衣服,脸上就如着火了一般,待会儿洞房花烛夜,咱们的新房可别走水了才好。” “太子爷!”听得出太子语气中的调笑,宝钗不由嗔怪地叫了一声,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太子大笑,伸手拧了拧宝钗那滑如凝脂的粉腮,悄声道:“早知道大办婚事这么麻烦,我就该省了所有的步骤,直接将你……”太子眨了眨眼,把吞吃入腹几个字咽了下去,他还不想吓坏了宝钗。 宝钗却听得心中一凉,按照规矩,太子纳妾是不应该这样大肆操办的,“宝钗愚鲁,承蒙太子爷抬爱,只是今天这样,实在是不合规矩,太子爷还是……” 太子伸手捂住了宝钗的嘴,刚才的热情消退了不少,道,“话虽如此,我到底不忍委屈了你,你也累了,先休息会儿吧,我出去敬酒了。”说着放下手,转身走了出去。 宝钗有些怔怔地坐回到床上,有些不懂太子忽如其来的冷淡。 “姑娘。”外面轻轻的打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莺儿。 宝钗轻轻抚了抚还有些发烧的脸颊,稍微整理了一下鬓发,这才道,“进来吧!” “姑娘,你没事吧?”想到刚才太子爷的脸色,莺儿有些担心自己姑娘。 瞥了一眼后面跟进来的四名丫鬟,宝钗轻轻咳了一声道:“莺儿,文杏,如今不是在家里了,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姑娘了,你也和她们一样,叫我……”宝钗略沉吟了一下,想起刚才喜娘的称呼,遂道,“叫夫人吧!” “是!”莺儿和文杏答应着。“姑娘……夫人累了一天,我和文杏服侍你净面可好?” “嗯。”宝钗淡淡地答应一声,却并没有动弹。后面便有一个丫鬟走上前来,屈膝道,“奴婢春草见过夫人。”随即伸手指了指身后道,“她们分别是春柳、春蝉、春鹃,是太子爷指派我们服侍夫人的。” 宝钗点了点头,见她四人都穿着簇新的水红色衣裤,葱黄色比甲,头上簪着喜庆的大红绢花。只是脸面不同罢了,尤其是那个叫春柳的,是四人中长的最出挑的,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有那么一丝不屑。宝钗淡淡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虽示意莺儿拿出自己的见面礼来,笑道,“既然太子爷将你们四个给了我,以后自然就是我的人了,我也并没有什么,这几副镯子就给你们当个见面礼吧。” 莺儿捧了匣子,逐一送到四个丫头面前,其他人一一接了,都向宝钗道谢。春柳微微撇了撇嘴,本想说什么,可却在看到那副镯子时强自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那是一对赤金绞丝嵌红宝石的镯子,别说戴过,这是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春柳忙接过来,屈膝向宝钗道谢,倒把原来的小瞧之心收起了一多半。 “夫人,这两位姐姐一路跟着夫人,想必也累了,不如让我们服侍夫人净面更衣吧!”几个丫头得了这么好的东西,再加上听说这位夫人乃是皇商出身,家中富比陶卫,如果伺候好了,害怕没有好东西赏下来吗?因此便一个个地凑上前来献殷勤。 “也好!”宝钗淡淡一笑道,“春蝉,春柳,那你们就先带莺儿和文秀先下去歇着吧,我这里留下春草、春鹃侍候就行了。” “姑娘。”莺儿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一进了太子府,姑娘就不用自己和文杏伺候,反而留下了这刚来的丫头呢,难道是姑娘不喜欢她们了吗?莺儿颇有些委屈。可是对上宝钗看自己的略有些不悦的目光,忙改口道,“夫人一直都是由奴婢伺候的,还是让奴婢来吧!” 宝钗见莺儿坚持,不悦之心更重,这个莺儿跟了自己这么久,怎么就一点不懂自己的心呢,她们初来乍到,自然要好生了解一下太子府的情况,否则怎么在这里站稳脚跟呢?而要了解太子府,就必然要从这几个丫鬟处入手。 “莺儿姐姐,夫人让我们下去休息,自然是体恤我们,何况春草、春鹃二位姐姐都是太子送给夫人的,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莺儿姐姐就放心吧!”文杏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倒也伶俐,这会儿看见宝钗不高兴,忙拉着莺儿告退。 春草、春鹃见莺儿她们四人下去,遂上来搀着宝钗走进了净室,为其脱去外面的粉红色嫁衣,换上了一身家常的玫瑰色织锦绸缎榴开百子纹样的对襟长褂,桃红色刺绣芍药绫裙。春鹃又为她净了面,挽了一个同心髻,又从首饰盒里挑了一只赤金凤尾玛瑙歩揺给她插上。春草拿了镜子给宝钗,宝钗点头,“这样就很好。”两人遂又扶着宝钗来了外面。 “你们和春蝉、春鹃在太子府多久了?原来都在哪里伺候?”看着垂手侍立在两侧的春草和春鹃,宝钗尽量柔和地问道。 “回夫人,奴婢和春柳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自太子立府后就一直跟在太子身边,春蝉、春鹃则是后来的,约有两年多了。春蝉两个原是针线上的人,奴婢和春柳管着太子的衣服用具。”春草不慌不忙地回答。春蝉、春鹃是后来的,春柳有显然是个眼皮子浅的,那这个春柳就必然是四婢之首了。 “这府中除了太子,可还有……”宝钗一时语塞,怎么问呢?可还有其他的主子?在太子未娶太子妃之前,这个府里只能有太子一个主子,就连她亦不过是个侍妾而已。 “除了夫人,太子还有三位侍妾,分别是听涛阁的蓉夫人,听雨阁的兰夫人以及听风阁的瑶夫人。”宝钗的话虽没有说完,但聪敏的春草又如何不懂她的意思。这毕竟将是以后自己的主子,自己的荣与辱从此都将系在她的身上,因此春草很是尽心地将太子府的情形细细地给宝钗讲了一遍。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卷 ------------ 一三零 上回说到宝钗问及太子府内情况,春草遂毫不隐瞒,细致地将府中情形细细给宝钗讲了一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原来这太子府中除了宝钗,尚有三名妾侍,其中蓉夫人与兰夫人皆是原先伺候过太子的丫头,而瑶夫人则是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西宁郡王之次子匡云忠所赠,她本是西宁郡王府的一名歌姬,嗓音极为动人,太子就是被她的歌声所吸引,这才有了匡云忠赠美之事。而且这瑶夫人也确实比其他两位夫人得宠。但尽管如此,府中事务太子依然不允其插手,一直是由太子的乳母秦嬷嬷和大管家闫成来管理的。 宝钗点头表示知道,她的心里也在暗暗计量,这太子府目前看来人口倒不复杂,她若略略使些手段,想必与各个人搞好关系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蓉、兰、瑶三位夫人,蓉夫人和兰夫人都并不得太子宠爱,倒也不用放在心上,倒是那位歌姬出身的瑶夫人还需要提防一二,想到王夫人曾和自己说的话,想要在太子府站稳脚跟,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抓牢太子的心”。这一刻,宝钗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如今看来,太子对她还是有几分情谊的,那么她只需要好好把握就是了。 “夫人,您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要不要进些饮食。”看宝钗微微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春草就知道这位夫人已经渐渐理出了头绪,想必也有了应对的办法。因此这才出言询问。 宝钗这会儿确实觉得有些饿了,虽然此刻她依旧是面色傅粉,容姿秀丽,但若仔细看却能看到那饱满的红唇已经微微起皱,眉梢眼角也有了一丝疲意。可是……“不是说要等太子爷回来,一起开席才吉利吗?”宝钗想起喜娘曾经告诉自己的话,春草的建议虽说让她心动,但若不合规矩,她是万万不能做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看到宝钗听见吃些东西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去,不动声色地问自己话,不觉抿了抿唇。一般来说,新嫁娘一整天都是不能饮食的,为的就是怕在夫家出丑,哪有刚下花轿就急着寻净房的,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夫人不必多虑,赵嬷嬷早就想到夫人这会儿会饿,因此早早让厨房里炖了一盅燕窝粥,太子也吩咐过要让夫人先吃些东西垫补垫补的,至于对席上的吃食,虽然看着好看,名字也吉利,却是不中吃的,夫人还是吃一些吧!” 宝钗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也不能辜负了太子爷和赵嬷嬷的一番好意,就让她们端上来吧!” “是,夫人。”春草说着就要出去,宝钗略沉吟了一下又将她叫住了,起身从梳妆台上的一个小匣子里拿了几个金银锞子出来,放到春草手里,交代道:“这个就赏给厨房里的人和传话的小丫头吧,就说让她们费心了,至于赵嬷嬷那里,我明日再去当面道谢。”宝钗深知这深宅大院之中打点好这些下人的重要性。 “那奴婢就替他们先谢过夫人了。”春草对着宝钗屈了屈膝。心里对这个主子又多了一份喜欢,为人行事落落大方,出手也不俗,懂得用些小恩惠收敛人心,比起听风阁的那位强了不知多少倍,这太子府的管事权利只怕迟早得交在这位宝夫人的手里,那瑶夫人想争也是争不去的。 春草出了门对小丫头交代了几句就转身进来,不一会儿,就看到那小丫头领着一个约有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暗红衣裙,提着一个红漆雕花食盒儿的妇人走了进来。 “李嫂,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下面的人呢?”看来人是厨房的管事李嫂,春草也上前问道。 “忙的是他们外院,左右干不着我们内里小厨房的事情,这粥是我看着熬,这会儿送来也是应该的,而且也该谢谢夫人的赏。”那妇人说着对宝钗行了一礼。 宝钗忙道,“今儿劳你们费心了,那不过是我的一点谢意,说什么赏不赏的。” “给主子效力本来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本份,夫人严重了,以后夫人想吃什么,只管使了人来说。奴婢的手艺虽说不上绝顶,但也保证让夫人吃的满意。”李嫂笑呵呵的,向宝钗表着自己的忠心。 等厨房的人下去了,春草、春鹃服侍宝钗净了手,吃完了一盅燕窝粥,宝钗便觉得胃里没有那么难受,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春草正在服侍宝钗漱口,便听得外面小丫头的声音道:“太子爷回来了。” 宝钗听说,忙忙地漱了一下口,将茶盅交给小丫头收了,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带了春草春鹃到门口去给太子见礼。 “太子爷。”宝钗恭恭敬敬福下身去,还未及站起来,就闻到一股酒气迫面而来,肩膀上一重,宝钗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幸得春鹃也忙在一边扶住了。 “太子爷,你醉了!”宝钗缓过神来,忙双手使劲搀住了太子,酒气扑鼻,让宝钗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春鹃,你去厨房让人煮一碗醒酒汤来。”春鹃忙答应着去了。 这边太子一手搂住宝钗的脖子,一手点着宝钗玉白玲珑的鼻头,笑道:“我醉了吗?我没醉,爷我今天高兴,高兴你懂吗?” “我懂,我懂。”宝钗一边敷衍着,一边和春草一起将太子扶坐到黄花梨架子床上。本想让他躺下的,可太子却一把抱了宝钗,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微眯着眼睛,一副不愿动弹的模样。宝钗顿时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可挣了几挣确实挣扎不开,太子嘴里还念叨着“高兴。”手却不老实地去解宝钗脖子下的衣扣。 “夫人,太子爷喝醉了,我去准备沐浴的东西。”春草适时地退了出去。不等宝钗回答就已经退出了卧室,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太子爷。”宝钗羞红了脸,不敢推开太子伸进自己衣服中的手,可也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虽然心中害怕,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尤其是她想要赢得太子的欢心。 昨天晚上,薛姨妈将她叫到房里,遮遮掩掩地向她说起洞房花烛之夜的周公之礼,随后还给了她几本书,说什么一定要奉承着太子,只要把他伺候舒服了,她才能在太子府立稳脚跟。宝钗听得懵懵懂懂,等回到自己房里,打开薛姨妈给的那几本书,却不禁闹了个大红脸,那哪里是什么书,分明是些春宫图。宝钗虽然害羞,但还是忍不住将那些书全都翻了一遍,是以她虽未经过男女之事,却也略略晓得其中的门道了。 不知道是觉得热,还是觉得身上的衣服碍事,太子忽然反手在自己身上撕扯了两把,不耐烦地道:“来呀,给本太子宽衣。” “是,太子爷。”宝钗低低地答应一声,站起身来想要为太子解下外面大褂的扣子,可也许是从来没有如此靠近过任何一个男人,也许是酒醉的太子让她心慌,越是着急,一双手越是抖个不停,哪里还能解开那扣紧的盘扣,不一会儿,宝钗白净细腻的额上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美人当前,鼻间缭绕着一阵阵处子特有的体香,太子早已经忍不住了,这会儿见宝钗半晌也未能为他脱下大衣,他索性手下一使劲,三下五除二将扣子都扯落了开去,伸手抱住宝钗,倒在那黄花梨木的雕花大床上。夜已深,洞房花烛夜不过是刚刚开始,月儿扯了一片纱衣遮住面容,仿佛也不忍看见这一幕。 “太子爷,该上朝了。”不过是五更时分,赵嬷嬷便带了春草、春柳等四名俾女在门外叫起。纵然是太子,但因已成年开府,是以每日都是必须去商朝的,更何况纳妾不同于娶妻,对于太子来说,娶妻尚有五日假期,而纳妾就一天也没有。对于皇家来说,纳妾不过是一乘小轿抬入府中罢了,并没有大办的。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太子犹睡的迷糊,更何况昨天是醉酒而眠,这头便有些隐隐作痛,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便觉得有些烦心。 “太子爷,是赵嬷嬷叫起呢,该上朝了。”宝钗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提醒。她一夜都没有合眼,这会儿听得外面的动静,心中不觉微微松了口气,浑身的青紫与疼痛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那对于她来说是从未体验过的陌生与恐惧。微微动了动身子,试图去拾起地上的亵衣。 “上什么朝,就说本太子今日不舒服。”太子咕哝了两句,却仍然闭着眼睛,或许觉着不太舒服,伸手从被子里掏了几下,居然扔出去一把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宝钗苦笑了一下,趁着太子还在迷糊,忍着身上的酸痛,拉了张被子遮住身体,悄悄从床尾绕了下来,从梳妆台上找到钥匙打开自己的衣箱,从里面找出了衣服,遂带上亵衣亵裤和中衣裤去净房里简单清洗了一下,这才穿上衣服出来,将满屋的狼藉稍作整理,方起身去打开房门,让赵嬷嬷和丫头们进来。 赵嬷嬷看了身着杏色软绸中衣的宝钗一眼,示意身后的四名丫鬟将托盘在桌子上放好,遂对宝钗行礼道,“夫人昨夜可安好?太子爷可已起身?” 宝钗有些尴尬,微微点了点头,回道:“太子爷昨儿酒喝多了,这会儿尚未起身。嬷嬷和四位姐姐服侍太子更衣,我这就去小厨房为太子煮碗醒酒汤来,以免太子爷待会起身时头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只是想逃离这个空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三一 上回说到宝钗指着要给太子煮醒酒汤的借口想要逃离新房,却听得赵嬷嬷道,“还是请夫人为太子爷更衣,奴婢去为太子准备醒酒汤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平南)”虽然赵嬷嬷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那撇来的一眼还是让宝钗尴尬地躲了一下,她明白,身为侍妾,服侍太子是她的本分,因此,赵嬷嬷的话根本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生硬地点头道:“也好。” 赵嬷嬷去了,剩下春草四个丫头跟在她的身后,无奈,宝钗只有深深吸了口气,来到黄花梨雕花架子床的外面,看着那粉色的撒花帷帐,听到太子微微的鼾声,忽然想到昨夜的经历,宝钗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身上的疼痛似乎更甚了,可是她必须忍着,身后四个丫鬟偷偷打量她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微微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表情,攥紧了微微颤抖的手,宝钗终于提高了声音开口道:“早朝的时辰快到了,请太子爷起身。” 隔着几层撒花床帐,依稀看到太子爷朦朦胧胧翻了个身,探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却抓了个空,身下又被那象征早生贵子的大枣花生们硌了一下,这才触电般的弹起了身子,咕哝道:“什么东西?” 帐外,看见太子坐起身,宝钗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上前来打起帐子,目光闪躲着太子裸在外面的上半身道,“昨晚太子爷喝醉了,那些花生、栗子没来得及收拾就睡下了,是妾身的不是。” “唔,”太子睡眼惺忪,微微挑眉看了宝钗一眼,却见她只穿着一身水粉色软绸中衣,长发只在头顶上松松挽了一个发髻,大半披散在身后,倒比昨日的浓妆更显得丽质天成,不觉有些看直了眼睛。 “太子爷。”宝钗看太子不说话,只得抬起头来,恰好对上了太子看着自己的眼睛,心中不觉一阵惊慌,手又微微抖了起来,慌忙垂下了眼睫。转身胡乱地从春草托着的红漆托盘里取了太子的衣服,半跪在床蹬上,低着头道:“妾身侍候太子起身。” “不是说今天身子不舒服吗?让闫成派人去和丞相说一声。”宝钗躲闪的目光让太子更加的升起几分兴致来,本就略有些头痛的他更加地不肯去上朝了。 “太子爷,这恐怕不好!”宝钗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却很是坚定。 “哦?哪里不好?”太子提高了声音道。 “昨日太子纳妾身,如此大操大办本就不合礼仪,只怕已经惹人非议。当今圣上身子不好,正该太子多多承担,为圣上分忧之时,若今日再不去上朝,只怕更会有人说太子流连女色、不孝父君、懈怠朝政。倘传入圣上耳中,只怕圣上多心,对太子爷……”后面的话宝钗虽没有说完,但利害关系已然言明。为了那个位置,太子已经做了诸多的努力,绝对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功亏一篑。更何况她已经是太子妾室,以后自然是要经常侍候太子的,太子若求欢愉,自然不必急在这一刻。 “也罢!那就过来服侍本太子穿衣吧。”太子自然明白宝钗这一番话中的关系,倒也没有深想,只张开两手,让宝钗为他穿衣。 宝钗微微松了一口气,忙打开手中的中衣,屏息为太子穿上。看她一副战兢兢的样子,太子不禁笑道,“想不到你倒有这么一番见识,真可以与班婕妤相媲美了。” “太子爷过奖了。”宝钗微红着脸孔,手下却有条不紊地为太子穿上了朝服,又侍候太子梳洗挽髻,最后将一只金冠端端正正地为太子戴在发髻上,用上等的羊脂玉螭龙发簪固定了,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才道,“好了。” 赵嬷嬷已送了醒酒汤过来,这会儿见宝钗收拾完毕,忙将醒酒汤递了过来,宝钗接了,喂太子喝了半碗,太子摇头便不肯喝了,因又吃了一碗银耳莲子燕窝粥,便匆匆去了。 宝钗总算松了一口气,浑身的酸痛仿佛瞬间苏醒了一般,一阵阵的向她袭来。宝钗晃了两晃,忙伸手扶住门框,方站稳了身子。春草、春柳在后面看到了,忙上来扶住。“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也许是太累了。”宝钗摆了摆手,思及自己说了什么,脸上蓦地一红,忙掩住了,道,“先扶我回房里坐坐吧!” 春草、春柳扶了宝钗回到房里,正看到赵嬷嬷正领了两位老嬷嬷端着一个托盘下去,看到宝钗过来,忙给宝钗行礼道喜,宝钗脸上一红,看了已经过来伺候的莺儿一眼,莺儿会意,忙拿银子赏了,赵嬷嬷等谢了赏,这才下去。 春草、春柳上前来要为宝钗梳妆,宝钗摆了摆手,道,“我身上乏得很,你们先让人弄些热汤进来,我想先沐浴一下。” “是,夫人。”春草答应着对身后的春蝉、春鹃使了个眼色,两人忙领着几个小丫头出去,不大会儿,便又带了几个壮年仆妇,抬了几大桶热水进了净房。春柳看了看闭目坐在贵妃榻上的宝钗一眼,道,“夫人,浴汤里加了草药,既能减轻身上的酸痛,又能消除那些印迹,夫人可要多泡一会儿。” 宝钗微微答应了一声。太子一走,她觉得放松了许多,又加上一夜未曾合眼,这会儿竟有些昏昏欲睡了。 “那夫人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空腹泡浴汤只怕会头晕。”春草在旁边建议。 “我没胃口。”宝钗杏眼微饧,懒懒地回道,“你和春柳她们先下去用些东西吧,一会儿有莺儿和文杏伺候我就行了。” 春柳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知道莺儿和文杏毕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她们逾越不了,于是也都答应着退下去了。房门关上,莺儿忙走到宝钗身边,道,“姑娘昨晚没睡不成?怎么乏成这样?瞧瞧这青眼圈,我去让厨房里拿几个热鸡蛋来给姑娘滚滚。”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这是做什么?就像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看莺儿如此,宝钗心里也有心委屈,可她却不能表露出来,遂淡淡道,“不过是太子喝醉了酒,折腾的晚了些,待会儿多搽一些粉遮掩一下也就是了,去厨房做什么,没的让人说我轻狂。”宝钗深知什么叫人言可畏。若莺儿真的去厨房里要了鸡蛋给她滚眼圈,那么蓉、兰、瑶三位夫人那里指不定传出什么样的话呢。 “是。”莺儿也不敢多问。只得和文杏一边一个扶了宝钗来到净房,刚刚倒满了热水的澡盆里洒满了一层嫣红的花瓣,上面缭绕着薄薄的雾气。 “你们都下去吧!”宝钗对着垂手侍立在四周的小丫鬟吩咐道。 “是,夫人。”小丫鬟答应着都下去了。 莺儿和文杏上前为宝钗退下身上的水粉中衣,却在看到宝钗雪白的肌肤上那一片片青紫的痕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姑娘,你这是……太子昨晚是不是打你了?”文杏捂着嘴,有些不敢相信。昨晚她和莺儿在房里就听到了姑娘的哭喊声和惨叫声,本来想去看看姑娘的,可却被春柳和春蝉死死拉住了。本以为太子能给姑娘那样一个婚礼,是真心喜欢姑娘的,哪里知道…… “没有。”宝钗眸光闪了几闪,抬腿跨进温和的浴汤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太子打她?文杏想的还真是简单。喝醉酒的太子简直就不像是人,而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也许,春草她们这些丫鬟都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太子回新房后都躲了出去,连铺床送醒酒汤这样的事情都不敢去做了吧。想到太子的撕咬,想到他毫不顾及她处子的身体粗暴地进入,宝钗就觉得不寒而栗。身下撕裂般地疼痛远远超过了后背被花生等物硌的那种疼痛,等到太子发泄完沉沉睡去以后,她却被那疼痛和恐惧折磨的一夜未眠,生怕一不小心碰醒了太子,让他再度陷入疯狂之中。不过还好,醒酒后的太子总算像个正常人了。也许昨晚的一幕就是一场噩梦吧,她想尽快地将之忘却,再也不要记起来。 “姑娘……”看宝钗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莺儿试探地叫了一声。 宝钗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莺儿一会儿,直到莺儿觉得身上有些发毛的时候,宝钗才淡淡地开口道,“别再叫我姑娘,以后随这府里的人一起叫我夫人吧,莺儿、文杏,别让我再说一次。”看着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宝钗微微勾了勾唇角,“还有,这府里虽然人不多,关系不复杂,但却和皇宫里息息相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里都要有个谱,否则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连我都不能保你们。” “是,夫人。”莺儿和文杏忙点头保证。姑娘受了罪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更何况她们只是小小的奴婢,在这府里,也只有姑娘是她们的依靠了。 宝钗足足在温汤里泡了半个时辰,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上下眼皮只想打架,便由着莺儿和文杏将自己搀出浴桶,擦干身子换上衣服。却见上身是桃红色撒花褙子,淡青色中衣,下配同样桃红绣花绫裙。 宝钗的形容依旧懒懒的,莺儿也知自家姑娘没多少精神,因此也不浪费时间,只简单挽了个堕马髻,随意插上了一只红翡滴珠凤头钗,别上了一只云脚卷须珍珠簪,整个人看过去便如一捧鲜香馥郁的玫瑰,妩媚生姿。 宝钗这里刚收拾妥当,便有小丫头进来请问是否摆饭,宝钗也确实有些饿了,便点头同意,一时便有小丫头们铺设桌椅、安置杯盘餐箸。一时菜肴上齐,莺儿、文杏布菜,宝钗便就着小菜吃了碗碧粳米粥也不肯吃了。 饭后莺儿和文杏都劝宝钗上床歇着,宝钗不肯,便拿了本书坐在窗下翻看,哪里知道竟是困得狠了,看没有两页,径自睡着了过去。莺儿原在旁边做针线,这会儿看姑娘趴在桌上睡去,忙招呼了文杏一同扶宝钗去床上睡下。 却说宝钗一觉醒来,已是过午时分,她有点迷茫看了看轻纱帐顶,打量着自己睡的大床,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里是太子府,遂赶紧坐起身子。 “夫人,你醒了。”正坐在旁边描花样子的莺儿听到动静,忙过来为宝钗打起帷帐,扶宝钗下床。 “现在什么时辰了?太子可下朝回府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宝钗一手理了理额发,一边嗔怪着莺儿。 莺儿抿嘴笑道,“我看夫人实在是困极了,赵嬷嬷也说,让夫人好好养养精神,现在也不过是未时一刻。太子想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今日还并未回府呢。” “哦。”宝钗答应了一声,手下的动作便稍微慢了下来。“除了赵嬷嬷可还有人过来?” “听雨阁的兰夫人和听涛阁的蓉夫人都来过了,因见夫人睡着,便让我们不要打扰,只说改日再过来。”莺儿一一复述着。 兰夫人和蓉夫人?想到春草提及这两个人原是跟着太子的宫女,得了太子的宠,这才在太子出宫建府时以侍妾的身份跟了出来,这两人原比太子年长,如今已不太得太子的宠幸了,过来自己这边想来是打着讨好的主意吧,毕竟这府里,如今也只有作为新人的她才能和听风阁的瑶夫人对抗。不过如果她们是来挑拨自己与瑶夫人的,她们就打错了主意,因为她——薛宝钗没打算与任何人为敌。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二位夫人乃是我的姐姐,本来就应该我去拜过她们,怎么现在她们来了,你却不叫醒我呢?这就是我教你的规矩吗?”宝钗板起了脸,训了莺儿两句。随即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留下文杏、春蝉看着院子,又让莺儿捧了新打的几样时新首饰,带着春草、春柳、春鹃几个出了听雪阁的大门。 听雨阁和听雪阁并不是很远,走过甬道,经过一片小花园就是。宝钗走在院中,时不时有下人停下来给她行礼,宝钗也一一微笑颔首,走至小花园的一座假山处,宝钗忽然看到旁边几棵木槿看的甚是热闹,不觉过去观看,却听得假山后面有人提及自己。 “听说太子昨儿个喝醉了,新来的那位薛夫人又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怎么,你这会儿又不吃醋了?刚是谁抱怨说,这薛夫人一来,只怕以后再见不到太子的面儿了?”另一个女子谑笑着打趣。 “这吃醋归吃醋,不过太子一醉酒还真是让人恐惧,比起他喝醉了来我的听涛阁,我倒宁愿他一年不来呢。” “你这么想,只怕别人不会这么想,说不好这薛夫人也和听风阁那位一样,就喜欢太子醉酒时的样儿呢。”这名女子说出话来颇为刻薄,宝钗不由皱了皱眉头,想起昨夜的经历就觉得心头一颤。 “我倒是听说这位新夫人不但人长得貌美,而且最是端庄大方,是个大家闺秀,你以为都和听风阁那位似的不知廉耻呢!不过我觉得听风阁那位的好日子只怕也到头了,单看昨天那阵势,哪里是纳妾,分明就是娶太子妃的待遇,虽然不能从正门进来,但到底也是大红花轿,拜过天地高堂的。可见太子有多喜欢她。”说这话的女子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太子会喜欢她?我看也不过是喜欢上她那富可敌国的身家背景了吧。”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由远而近地传过来,宝钗却不禁怔了一怔,自己不过是一个侍妾,即便带着嫁妆也是有规制的,那又与自己家有什么干系?这女子为什么会如此说? “瑶妹妹,别是你比不上新夫人吃醋了吧,薛夫人也不过是侍妾的身份进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将全部家产带过来吧?再说太子将来就是这天下之主,还会看上薛家那点子家财?”刻薄的女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明显在讥刺瑶夫人。 “你……”瑶夫人被她噎了一下,也冷冷一笑道,“蓉夫人也别逞口舌之利,我这么说自然是比你多知道点儿东西,也是,太子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呢?” “什么事情?我就不信了,太子不会告诉我,只怕也不会告诉你吧。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蓉夫人明显不服气。 “好,那我就告诉你,那薛宝钗之所以能得到那么盛大的婚礼仪式,不过是拿她兄长的命换来的罢了。薛家不过她兄妹二人,他哥哥一死,那薛家自然就是她的,也就是太子的。太子不过是对她有些歉疚,才会让她坐大红花轿进门,你们等着,等薛家归了太子,她没了利用价值,太子自然不会再宠她。”瑶夫人的声音里自信满满又充满了得意。 宝钗听到这里已经浑身冰冷、面色惨白,她攥紧了拳头,死死地咬着下唇,美丽的杏子眸中仿佛能喷出火一般,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随和淡然。她一直以为哥哥的死是个意外,是贪图美色的下场,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一场人为的意外,是因她而起的一场人为意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章节目录 ------------ 一三二 上文说到宝钗原准备去拜访蓉夫人和兰夫人,谁知道却在花园的假山旁边听到了瑶夫人的一席话,顿时明白原来自己的哥哥薛蟠之死竟然是被人算计的,不由气的怔在当场。 跟在她身后的莺儿、春草几人也听到了那番对话,这会儿看宝钗愣愣的,一双眼睛前一刻还愤怒的像要喷出火来,下一刻却又沉静如无波的古井,让人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有些没有着落。春草推了推莺儿,示意她拉宝钗回听雪阁。 “这样机密的事情,太子会告诉你?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蓉夫人笑的干巴巴的,明显对瑶夫人的话也信了几分,只是看不惯她嚣张的样子,习惯性地反驳了两句。在看到瑶夫人脸色微变的时候,蓉夫人更加得意,“心虚了吧?吹牛可以,别太过了,太子既然要薛夫人入府,又怎么会去害人家哥哥,我可是听跟太子的人说,太子可是去凤坤宫求了皇后多次,要娶薛夫人为太子妃的,只是皇后嫌薛夫人出身商家,这才只得了一个良妾的身份。唉,薛夫人纵使身份再不高,总也比某些人强吧。”一边说,蓉夫人一边瞥了瑶夫人一眼,终于在看到瑶夫人脸色发白、转身离去的时候大笑出声。 “让开!”出了亭子,绕过假山的瑶夫人撞上了宝钗一行人,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看宝钗站着不动,遂恶狠狠地推了正出神的宝钗一把,厉声道,“你没长耳朵不成?我让你让开!” 宝钗的神思还在太子是否真的为了薛家家财而设计陷害兄长的事情上挣扎着,没防备瑶夫人这一推,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莺儿、春草忙上来扶住了。“瑶夫人,这路这么宽,你大可以走那边,干嘛要推我们家夫人?” “你们家夫人?”瑶夫人一愣,目光在宝钗身上溜了一圈,笑着拉住宝钗的手,亲热地道,“原来你就是新来的薛夫人啊,刚才是我没看清楚,失礼了。” “瑶夫人。”宝钗淡淡一笑,也欠身略略施了一个平礼,眼光只一扫,发现这瑶夫人果然也是一个美人,只是行动间多了一分风尘气,眉梢眼角间那种媚态却是寻常女子所不能企及,也难怪太子会一直宠爱于她。 “哎呀,干嘛称呼夫人这么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稍稍年长你一些,不如你就叫我一声瑶姐姐,我称你薛妹妹可好。” 宝钗还没答话,瑶夫人却听得身后扑哧一笑,蓉夫人的声音响起道,“这个果然贴切,窑姐儿,薛妹妹!这薛妹妹还真是雪堆出来的人儿呢。瞧瞧这肌肤可不是雪一样的白吗?”说着,蓉夫人还冲着宝钗眨了眨眼睛。宝钗忍不住抿了抿嘴。这位蓉夫人,嘴巴可是厉害的紧呢。 “你……你怎么骂人?”瑶夫人本想和宝钗套套近乎,没想到不但被蓉夫人给搅合了,而且还被骂做窑姐儿,这会儿气的脸都有些发青了。她本是歌妓出身,原同那些青楼女子身份差不太多,因此,这一直是她的忌讳,如今被蓉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奚落,她自然心中不忿,可一时又无从发泄,却只结巴着道出那么一句话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我骂人了吗?兰妹妹,薛妹妹,你们都听到了吗?是她自己说要姐妹称呼,可不就是窑姐儿……姐的。”蓉夫人一副委屈的样子,摊手看着众人,却故意拖长了窑姐儿后面的音。 “你别太过分了。红香,我们走!”瑶夫人这会儿也不和宝钗招呼了,带着自己的人扭身便走。蓉夫人在后边一阵大笑,扬声道:“瑶妹妹好走啊!” “薛妹妹起来了,身上可觉得还好?”兰夫人拉着宝钗的手,亲热的道。 宝钗脸上微微一热,点了点头道,“还好。适才听说两位姐姐来访,这丫头竟也不叫我起来,实在是太失礼了,两位姐姐见谅。” “是我不让丫头叫醒你的。”蓉夫人倒是快言快语,也并不太避讳,道:“昨儿听说太子喝了不少酒,想必……我们就想着你身子乏,再说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了,什么时候都能见着,也不急在那一时半会的了。” “终究是宝钗不好,这是我给二位姐姐的一点赔礼,二位姐姐一定要收下,否则我就认为你们心里还在责怪我了。”说着,宝钗示意莺儿将两个首饰匣子递上。 兰夫人和蓉夫人抬眼看时,却见莺儿手里捧着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檀木朱漆嵌螺钿缠枝如意云纹的首饰匣。两人不觉吃了一惊,对视一眼,忙忙推辞道:“妹妹客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收呢?” 宝钗一笑,道:“不过是套头面首饰,又能贵重到哪里去呢?二位姐姐莫非真是恼我适才待客不周之过吗?” 两人见宝钗如此说,只得让各自的丫头收了,这才让到适才的亭子里坐下说话。 “我看薛妹妹刚在假山那边站着,可是出来有一会儿了?”想到适才瑶夫人所说的那番话,真不知道宝钗听去了多少,是以兰夫人试探地问。 “兰姐姐是不是想问我,刚才瑶夫人的话我听到了多少?”宝钗倒也并不隐晦,直接道出了兰夫人的目的。兰夫人尴尬地笑笑点头,蓉夫人打趣道,“薛妹妹果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难怪太子为了你,把凤坤宫的门槛都快踩烂了。” “你可别听听风阁的那位胡说,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兰夫人也关切地道。若宝钗真信了瑶夫人的那番话,心里对太子有了芥蒂,那府中岂不是会乱成一团。 “两位姐姐放心,我自然不会将她的话当真。昨日我进府那么大的阵仗,只怕瑶夫人觉得有些刺心,所以特意编排了这番话来给我点眼药也说不定。她的目的不就是要让我与太子离心吗?我又岂能真如她的意。”顺着两位夫人的话说下去,宝钗的心中却是另有打算。[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俗话说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瑶夫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番话。既然不能明着去追问太子,那她只有去暗查。哥哥绝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算计她的人,她必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不论是谁。 “夫人,太子爷回来了,正在听雪阁等你回去呢。”春蝉打听的宝钗正在和蓉夫人、兰夫人在小花园里说话,一路寻了过来。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宝钗答应着,便起身向蓉、兰二夫人告辞。两人忙请她快回去,三人便都道别散了。 听雪阁的花厅里,太子已经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一件莲青色暗纹丝质短褂。这会儿正靠坐在窗下那铺设了莲纹软丝冰簟的黄花梨十字连方罗汉床上,手里的一卷书已经搭在了胸口。 宝钗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对着一旁打扇的小丫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走上前去,看太子已经闭上了眼睛,便慢慢将其手中的书抽了出来,瞥了一眼,却见是《韩非子》,当下也不放在心上,只将太子看的一页细心用书签签上,放在一旁的书桌上,又拿了一床秋香色滑丝薄被轻轻搭在他的身上,正想直起身子,却冷不防被太子一把握住手腕,顺势一带,宝钗顿时跌坐在被子上。原来,太子并没有睡着,不过是闭目养神罢了,宝钗俯身为他盖被,软玉温香扑鼻,太子便起了逗她的心思。 “太子爷醒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宝钗心中一紧,身体不由地僵硬了。 “告诉你哪里还有这样的温存待遇。”太子握住宝钗的手,细细摩挲着那一片滑腻雪白,一时有些心旌神摇,抱住宝钗就想要求欢。 宝钗涨红了脸,趁太子不备,夺手出来,道:“天气炎热,厨房里冰了酸梅汤,我让人去端一碗来给太子爷消暑可好?”说着也不敢看太子的脸色,忙吩咐春蝉、春鹃去了。 太子见宝钗挣脱,心里便有几分不悦,这会儿见宝钗吩咐完下人,却并不理她,只转身去向书桌上去取自己看的书,宝钗忙紧走几步,给太子递在手里,却不料太子猛一甩手,将书甩在宝钗的脸上,怒道,“你知道我要什么,并不问问就给我拿这个,感情你是要做我的主了不成?” 宝钗想不到太子会突然翻脸,顾不得脸上疼痛,忙跪倒在榻前,叩头道,“妾身不敢。实在是天气太热,妾身担心太子中暑才会自作主张。请太子恕罪。” “罢罢罢,你们一个个的,可还有谁将我放在眼里,闫成不打个招呼就出去不见,回你这里你也不见了,要你们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太子的脸色阴沉着,却在触到宝钗脸上被书砸红的一片时停顿了一下,终于转移目标,冲着身后的丫头发火道,“扇什么扇,给我滚,谁都不许进来。”小丫头吃这一吓,也不敢去看宝钗,慌忙拿着扇子一溜烟地跑了。 宝钗看出太子心情不好,也想起身出去,却被太子抓住手腕道,“你去将书架上最下面那一排书挪开,将里面的书给我拿出来。”宝钗不敢违拗,只好照办。她本就体态丰腴,在那样蹲着身子挪书,不一刻就已是香汗淋漓。 将手中的几本书递给太子时,宝钗禁不住心中好奇,偷眼瞥了一眼书目,却见最上面不过是一本诗经,心头疑惑,这诗经并不是什么珍本孤本,哪里值得如此费心思藏起来呢? “想知道这是什么?”太子似乎看出了宝钗的心思,举了举手中的书问。 “妾身不敢。”太子斜睨过来的目光让宝钗心中警铃大作,刚才听得他说大管家闫成不在,莫非那是账本之类的机密东西?就算宝钗有着掌管太子府的野心,此刻却也不敢太过张扬。 “想知道也不是什么罪过。”太子一笑,拍了拍身前的卧榻,道,“过来陪我一起看。” 太子的喜怒无常让宝钗一时有些无措,哪里还敢再有别的动作,只得陪着笑脸半侧着身子坐在太子身前。 “翻开!”紧张的宝钗没注意太子语气里的兴味,只得依言将书页打开,原以为是什么机密,哪里知道竟是和母亲前晚给自己看的是同一种东西,不觉羞得捂起了眼睛。 看着羞不可抑的宝钗,太子却乐呵呵地笑了,一手拽下宝钗捂眼睛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怕什么?如今我们已是成了亲的,看这个也不为过。”一边说着,一边在宝钗耳边呵了一口气,另一只手也不老实起来。宝钗想要推开他,可想到他之前的盛怒,终究忍住了,面红耳赤地小声道,“太子爷,现在可是白天。”白日宣淫,按照本朝律法那可是要处以罚金甚或鞭笞的。 “我说你像班婕妤,你还真就照着班婕妤去做了吗?”太子的声音有些冷,手也离开了宝钗的身体,坐直了身子,“可你别忘了,班婕妤最后也失去了汉成帝的宠爱。”言语之间,太子似乎有些威胁的意味。他确实喜欢宝钗,如此风姿绰约的翩翩佳人,第一次见时便如勾了他的魂一般,原想着床底之间她也能柔情似水,曲意逢迎,却不想竟每每败他的兴致。 “一切听从太子爷安排。”宝钗低下头去,硬是将眼眶中的泪憋了回去。她必须在太子府站稳脚跟,那么久势必不能失去太子的心。玉臂轻伸,揽住了太子的脖子,她主动送上了自己丰润的红唇。笨拙地学着那书中看来的姿势倚靠进太子的怀中。榻上一片春光,那本《诗经》封面的书掉落在地下,散开的书页中,却也是男女交缠的躯体。 抛却了大家闺秀的端庄矜持,抛却了熟知的礼教规范,她现在只知道,要想在这个府里好好活下去,她只能依靠太子,那么那所能做的事情便只能顺着太子,博取太子的欢心。 宝钗记不得太子疯狂了多少次,她的身体麻木的仿佛已经不再属于她自己,东方似乎又一次泛起了鱼肚白,太子终于也觉得累了,倒在一旁很快就睡熟了。宝钗也再没有精力去想别的,很快也沉入了梦乡。 “妹妹……妹妹……”虚无缥缈的声音时断时续,宝钗几乎抓不住那声音的源头。“谁?是谁?哥哥,是你吗?”依稀是薛蟠的声音,宝钗四下张望着,可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看不见一个人影。“哥哥,是你吗?你在哪里?” “是我。”声音在背后响起,宝钗猛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含笑的薛蟠,他依旧是素日的衣装,一袭棕色云纹圆领蜜蜡黄杭绸长袍,带着镶嵌了宝石的发冠。 “哥哥,你回来了。”宝钗扑到哥哥的怀里忍不住放声痛哭,似乎要将这两日的煎熬全都哭出来一般。 “你受委屈了。”薛蟠搂着妹妹,“早知道如此,我怎么也得劝着母亲,就算对方门户在高,也万不能让你与人做妾。” 宝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起身离开薛蟠的怀抱,“哥哥,对不起。”她的委屈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当日想要嫁入皇家的不只有母亲,还有她自己,她自以为有一腔青云之志,嫁于了太子,即便做不了皇后,也要做一名贤妃,规劝太子治国安天下,一起留名青史、流芳百世。可那终究是她的梦罢了。樊姬之所以能成其为樊姬,更因为她遇见的是楚庄公。 “这不怨你。即便是有太子算计,但也确实是我觊觎美色,才终究落的今日之祸,不要为我报仇,我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如今你既然已经是太子的人,就好好和他过下去吧。”薛蟠笑的有些惨淡。 “真的是他?”宝钗震惊地抬起头,“他居然如此算计我们家,难道就没想过事情败露后怎么面对我吗?” 薛蟠摇头,忽然面容变得有些扭曲,一手捂住了后脑,大量的血从那里冒出来,薛蟠痛苦的弯下了身子,可仍然冲着宝钗道,“不要报仇,你一定要好好的。”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宝钗帮薛蟠捂住脑后的大洞,可那血仿佛是喷泉一样,一直汩汩地往外冒着,怎么捂也捂不住,很快,那鲜血流成了一片红色的胡泊,淹到了宝钗的腰部,而薛蟠的身体越来越轻,只剩下薄薄的一张皮,渐渐的竟连那张皮也消失在宝钗的手中。 “哥哥。”宝钗一个机灵,一头冷汗地惊醒了过来,怔怔地看着帐顶,想着梦中的情景,想到哥哥流尽了血消失在面前,宝钗忽然觉得恨透了身边的太子。她悄悄起身下床,打开自己的妆奁匣子,找出了一把崭新的剪刀。没有过多犹豫的回到大床上,将剪刀藏在被下,试探地推了推太子的身子,叫道,“太子爷,太子爷……” “宝贝儿,别闹了,让我歇歇。”太子翻了个身儿,又睡死过去。宝钗的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既然你害的我薛家再无人承继,那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剪刀,眼看就要落下。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三三 一梦醒来,想到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的哥哥,再看看身边满足了兽欲沉酣入睡的太子,宝钗不禁恶向胆边生,举起剪刀就向着太子的心脏部位刺去。 “砰砰砰、砰砰砰……”急促的打门声从外面传来,伴随着春草几人慌乱的呼叫,“太子爷、夫人,快醒醒……”“夫人,快开门……不好了。”宝钗怔怔地握着手中的剪刀,不知道是该刺下去还是要起身去开门。这时太子已经睁开眼睛,猛见宝钗手握剪刀,不觉一怔,道,“好好地,你拿剪刀干什么?” “啊?”宝钗慌乱地随口遮掩了一句,“妾身是看太子爷指甲有些长了,想帮太子爷修修指甲。” “真是个傻丫头,折腾了一晚上还不困吗?我这指甲自有下人来修,哪里还用的着你,你只管好好养足了精神,侍候好本太子就是你的功劳了。”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在宝钗的腮边偷了个香。“现在才什么时候,这几个丫头疯了不成?”太子打了个呵欠。 “我去看看,想来真有什么大事,门敲得这么急。”宝钗说着起身下床,谁知道刚一站起,却脚下一软,脱力地下地下滑去。太子见此却是暧昧地笑道,“罢了,还是我去吧,你好好歇着。” “太子爷,不好了,六皇子和北静王爷带着御林军包围了太子府,这会儿他们正在大厅里等着,让太子爷赶紧过去呢。”春草满面惊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什么?萧翰翎和水溶?”太子也吃了一惊,随即问道,“闫大管家可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如今是刘管事他们几个在前面,不过都被六殿下带来的人控制了,只叫小厮来后院通知太子。” 太子的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面色变了一变,随即稳住了心神,困意也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扫而光了。 宝钗在纱帐后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由心头一震,匆匆穿了衣服,和春草、春柳扶着太子去了净房,既然六皇子和北静王爷能等,那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少要先收拾干净了才能出去,在他们面前,太子决不能太狼狈。 “太子爷,六殿下让人……让人来催,说……说请太子爷动作快……一点儿,皇上还在金殿上等着呢。”小丫头说的坑坑巴巴,整个人抖如筛糠一般,直看得太子怒从心起,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怕什么怕?话都说不明白,这太子府里连个伶俐点的丫头都没了吗?”小丫头被他一掌打翻在地,嘴角都沁出了血珠,捂着半边脸,却也不敢哭出声。“没用的东西!”那小丫头抖索着刚站直身子,太子却又补上了一脚。 “行了,太子爷这边马上就好,你还不赶紧下去。”宝钗忙出声为她解围。小丫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太子也没有说什么,忙躬身退出去了。宝钗将一件新做的石青团花锦丝袍为太子披上,又认真扣上扣子,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眼泪却一滴一滴地落在白玉无瑕的手背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太子此时心乱如麻,他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自是清楚,倘或真被皇上发觉,那他是有几个头也不够砍的。可是想想当年杭州行刺之事,应该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才是,来往的书信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让底下的人销毁,并没有痕迹留下,更何况过去这么久,又有陆晟与梅花楼顶罪,应该不会再追究才对。至于现在,薛蟠的事不可能暴露,那就只有一条勾结朋党,可这种事情父皇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会……再思及大管家闫成的失踪,太子更加没有心思去注意别的东西,看宝钗为他扣上最后一个纽子,便急匆匆除了听雪阁的院门。 太子府正厅,六皇子萧翰翎和北静王水溶俱是一身朝服,分别在左右客座上坐着,虽有小丫头上了香茶,但两人谁也没有喝上一口,俱是面沉似水、不动声色地坐着,他们两人不说话,这整个大厅里自然没有人敢出声,一时间,这里几乎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 “怎么去了这么久?刘管事,是不是再派人去催催,我和六殿下等着不打紧,只怕皇上会等得着急啊。”水溶的眉头微微皱着,话语里的气势让刘管事不由一抖,忙道,“是,是,小的这就让人去催。” 萧翰翎并不似水溶那么严肃,见此反而微微一笑道,“想是太子前儿才得了一位绝代佳人,这会儿还沉浸在温柔乡中难以自拔呢?我看叫几个下人去请只怕难请得动,北静王,不若咱们两个亲自去请,看太子爷是否能赏我们个面子?” “六皇弟说的哪里话,本太子这不就来了吗?六皇弟和北静王爷深夜到访,总也得给人一个穿衣梳洗的时间,既然是父皇召唤,我若衣衫不整,岂不是君前失礼,要落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太子冷冷一笑,回了萧翰翎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如此说来,倒是我这做兄弟的和北静王的不是了,扰了太子爷的清梦,恕罪恕罪。”萧翰翎嘴里说着客气的话,身子却仍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完全看不出一丝请罪的模样,果然,却听他话锋一转,随即道,“不过我们这也是圣命难违,不得不来请太子爷走这一趟,既然太子爷梳洗穿戴已毕,那就走吧,父皇这会儿或许都等急了。”萧翰翎说完,与水溶对视了一眼,便都站起了身子。太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当先走了出去。 府门前,萧翰翎和领头的御林军交代道,“你们都给我精神点,好好看着,传出去一个人,那就是你们要丢的一条命。”御林军的人慌忙应了。太子愈发觉得不好,可也不能说什么。一名小厮牵过马来请太子上马,太子无奈,只得搬鞍坐了上去,在萧翰翎和水溶两匹马的夹持下向皇宫而去。 进入皇宫的时候天色刚刚透出点微微的亮色,蒙蒙的刚能看清对方的人影。往日这个时候,宫门还是紧闭着的。今日却有些一反常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不等萧翰翎命人叫门,大门已然洞开,一个小太监迎住萧翰翎的马头,躬身施礼,“六殿下,北静王,皇上有谕,带太子前往乾仪殿。” “是。”萧翰翎和水溶皆下马躬身。 小太监转身去了,萧翰翎这才似笑非笑的看了马上的太子一眼道,“太子爷,请下马吧,你也听到了,父皇让我们去乾仪殿。”太子有些愣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让人带他去乾仪殿?乾仪殿一向是用来处置犯了打错或者有罪的皇子皇女和妃嫔的地方,难道是因为昨日纳妾逾制?不,这个母后已然说过自己,父皇知道了也不过是私下敲打自己几句罢了,完全不会去乾仪殿,那么难道真的是杭州之事?太子心中不由一个惊跳,对上萧翰翎那一抹轻蔑的目光,越发觉得大事不妙,这会儿见让他下马,哪里还顾得上多想,竟直接拨转马头,打马向外面冲去。 水溶的唇边凝了一抹冷笑,呵斥身后的御林军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太子回来。皇上可还在乾仪殿等着呢。”御林军闻言,迅速地分成三队,向太子围拢上来。 “你们让开,我忽然想到有样东西要送给父皇,回府取了自会回来。”看着自己被困在中心,太子心里越发地慌乱了,若没有皇上的旨意,水溶和萧翰翎是绝对不敢如此对待自己的。不行,他一定要离开。随意地找了个理由,一鞭就抽向已经靠近自己身边的一名御林军。那兵士被惯下了马背,后背上外穿的软甲都裂开了一道,隐隐有血色透出来。 “太子爷,皇上有谕旨,宣太子爷速速觐见,如若反抗,格杀勿论!”水溶高高举起手中的一道明黄色谕旨。“太子殿下,您真的要反抗吗?”水溶一脸肃色。 “格杀勿论!”太子的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鞭子也掉落在地,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骨一般瘫软在马上。格杀勿论,父皇不是一向疼他,如今竟会下这样一道圣旨,那肯定就是杭州刺杀之事泄露了。既如此,也不如来一个了断,刺杀皇上,论罪当诛,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父亲,不忠不孝,早已是架在他头上的一把大大的枷锁。这一瞬,他反而有了解脱的感觉。 两名御林军的将士上来,将他搀下了马,一人一边扶着他,跟在萧翰翎和水溶的身后向乾仪殿走去。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禁制,只是这一刻太子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面如死灰地由他们驾往乾仪殿。 乾仪殿正殿上房,坐着一身明黄常服的皇帝,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摞奏折、信件等物。皇帝的手中还握了一份信折,却并没有再看,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大门的方向,手上暴突的青筋昭示着他心中的怒火。 “参见父皇(皇上)。”六皇子萧翰翎与北静王水溶齐齐下跪行礼。 “那个逆子呢?”皇上神色冷冷的,瞳孔中微微地竟泛出浅浅血色,显见已将怒火忍到极致。 “就在门外。”皇上不叫起,萧翰翎与水溶自然不敢起身,依旧跪着回奏。 皇上闭了闭眼睛,压了压心中的怒气,语气稍微平静了一点,道,“你们且起来,把他带进来吧。” 萧翰翎答应着与水溶起身站在一边,扬声让外面的御林军将太子带了进来。 “参见父皇。”太子跪倒在地下,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去偷眼查看皇上的脸色。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皇?”一本奏折伴着压抑了怒气的声音向太子头上砸过来,“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逆子,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皇上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父皇!”萧翰翎上前几步,来到皇上身边,轻轻为他拍抚着后背,“父皇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保重身子,只怕是有人巴不得我早点死了才开心呢!”皇上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瞟了一眼地下跪着的太子。 太子跪伏着捡起地上的奏折,飞速地浏览了一遍,一颗心渐渐地越发沉了下去,勾结朋党以及江湖帮派杭州谋刺、使人行刺睿亲王、截杀天云峰寻找天莲的人马、在皇上的药中暗下慢性毒药。一条条的罪状下面,用朱色笔重重的画了一道又一道,太子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那一道道的红汇织成一片,只看得他眼花缭乱。“不,不……不是这样的……”一把扔下手中的奏折,对着皇上如捣蒜般的磕起了头,“父皇,不是这样,儿臣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儿臣的。” “陷害?”皇上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这会儿还敢跟我说你冤枉,还敢跟我说有人陷害。来人啊,带闫成、陈文焕出来。” 很快,闫成和陈文焕都被带了出来,太子在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了。闫成,太子府的大管家;陈文焕,炽焰门金光使,同时也是皇后娘娘的族兄。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证明杭州谋刺之事确实是摊开在了皇上的面前。 “怎么?还不承认吗?还要让他们两个人在讲一遍吗?”皇上的目光冷冷地看着瘫坐在下面的太子,仿佛要将太子看穿一般。 “儿臣该死!父皇恕罪啊!是儿臣一时糊涂,才听了李瀚蔚和陈文焕的唆使,做下错事的,父皇恕罪啊!”太子跪在地下已经是声泪俱下了。 “哼。”皇上起身一甩袖子转过脸去,这样的太子让他觉得通心,也让他觉得耻辱。敢做却不敢当,东窗事发却将所有的事情推在别人的身上,这怎么能是他的儿子所做的事情?可他不知道的是,太子说的却是事情,当初这些事情其实却是皇后一手策划,不过为了取信于李瀚蔚与炽焰门,便利用了太子的身份,毕竟皇上身死后,继位的人是太子,用他的名义许诺出去的好处自然更能打动人。太子不肯说出皇后,自然将事情都推在李瀚蔚与陈文焕的身上。 萧翰翎在旁边看着太子所谓的解释,嘴边勾出了一抹冷笑,眸光深处却闪过一丝得意。这个太子蠢得都不配做他的对手。 “父皇,儿臣当初年幼,真的是一时糊涂才会铸下大错,父皇饶命啊,儿臣知道错了,父皇……”看皇上转身不理他,太子向前膝行几步,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乞求着皇上的原谅。 “年幼、糊涂?”皇上再次被太子的话激怒,“若说杭州谋刺是年幼糊涂,误信人言,那我问你,刺杀翰阳、截杀寻找天莲的人马,在我的药里下毒也都是一时糊涂吗?萧翰卿啊萧翰卿,亏我还认为你孝父敬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翰阳是你兄长,你也能下得毒手,竟让人用了那样歹毒的药物,朕是你的父皇,你也能刺杀下毒,你还有没有一丝人性?在你的眼中,除了我身下的这把椅子还有什么?”皇上的手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显见的已然怒到极致。 “不,不,父皇……”太子显然被皇帝问的有些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着辩白道,“父皇,二皇兄遇刺与您药中下毒的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就不知情的,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啊!父皇,经过杭州那件事情,儿臣就已经后悔不迭了,如何还能再做这些天理不容的事情,儿臣冤枉啊,父皇你一定要明察啊!” “好!”皇上怒极反笑,“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就听听你府中的大管家和你这位族舅的话吧,还有,你母后也已经都承认了,这会儿她已经在冷宫里了,要不要我让人把她也带过来?” “什么?”听得母后被关进冷宫,萧翰卿这才觉得真正是大势已去。他本人其实并非有城府之人,皇后一直为他打算的很好,也将他保护的很好,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皇后私下去办的,有的甚至都没有和他商议,莫非,二皇兄遇刺和父皇药中的毒都是母后的杰作,若真如此,那他也是脱不了干系了。 “太子爷,对不起了,但属下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且六殿下和北静王爷也查到了我的头上,所以我把什么都招认了。”大管家闫成对着萧翰卿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再直起身来时额头已然青紫一片,显见得他对太子还是一片赤胆忠心的。“皇上,草民有罪,草民愿意招认。当年在杭州时刺杀皇上不成,嫁祸陆晟陆大人和梅花楼勾结之事确实是太子与如今的浙江巡抚李瀚蔚大人的计策,若能刺杀皇上成功,太子登基,便许李大人吏部尚书之位,所有的杀手都是炽焰门的人,他们之所以肯出面,一是因皇后族兄陈文焕乃是炽焰门之金光使者,二是皇上当初下令剿灭江湖门派时炽焰门受到重创,所以一直伺机报复,这才肯和太子合作。当日所有密谋之书信皆是由皇后所拟,太子看过后盖上印鉴,再由微臣发出的,从未经过别人之手。草民罪该万死,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含冤被害的陆大人一家。”闫成说着,对着皇上深深地磕下头去,“可微臣实在别无他法,毕竟太子是草民的主人,草民不敢不听其令啊!”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三四 太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自己一向倚重的大管家,他居然会说自己良心不安?若非他当年一力撺掇,给自己编织了一个九五之尊的美梦,自己也不可能会同意母后的主意去刺杀父皇,如今他竟然说自己迫于主人之意不得不为?这背叛来的太过突然,太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件事情的始末我已经知道了,若说我挡了你们的路,那阳儿呢?”看着闫成口口声声地良心不安,皇上也有些嗤之以鼻,若闫成妄想以无奈听命于主人为借口来脱罪,那他就太天真了,刺杀皇上皇子,即便只是一个走狗,那也是一个不能留的。 “太子认为睿亲王乃先皇后嫡子,大皇子早夭,他又占了一个长子之位,更何况皇上如今日益宠信与他,朝中大臣对其也极为推崇,太子害怕自己的地位有一天会被睿亲王取而代之,所以才……才对睿亲王动了杀机。炽焰门的杀手死士以及血衣七杀都是太子重金收买的,旨在前方拖住睿亲王众亲卫的视线,然后再由金光使陈文焕暗中发出暗器‘烈焰’,势必将睿亲王除掉。那‘烈焰’据说是炽焰门独门暗器,中者不但必死无疑,且痛苦不堪。” “陈文焕,闫成说的可是真情?”皇上阴沉着脸,看向自被带上来后始终低头看地,一言不发的金光使陈文焕。 陈文焕神情漠然,听得皇上问话,只是抬起头来死死地瞪了皇上一眼,依旧闭口不言。 “放肆,皇上问你话呢,你哑巴了?”看陈文焕如此不逊,皇上身旁的内监出言训斥。 “说,闫成所说可是实情?二皇兄真是为你所害吗?”萧翰翎一脚踢在陈文焕的肩上,陈文焕不备,被踢了一个跟头,还没来得及动作,萧翰翎已从后面拎起他的衣领,一手掐了他的脖子,满脸俱是悲愤之色,“你们这些歹毒之人,我要为二皇兄报仇。”萧翰翎手下使劲,陈文焕的脸渐渐地铁青了起来,眼睛也有些暴徒,双脚胡乱地踢着,试图伸手去掰开萧翰翎掐他脖子的手,奈何气阻乏力,眼看的就要死于当场。 “翎儿,住手。”萧翰翎的动作让皇上也觉得出了口恶气,可毕竟不能看着陈文焕就这么死了,因此忙出声阻止了萧翰翎。 “父皇,就是他害了二皇兄,你为什么还要包庇他,不让翎儿为二皇兄报仇?”萧翰翎的眼里闪着泪花,一副对皇帝不满的表情? “翎儿,总要把事情都弄清楚,让他们死的明明白白,才对得起你二皇兄。你且站在一边稍安勿躁。”皇上安抚了萧翰翎几句,转身看向捂着脖子不断地咳嗽,大口喘气的陈文焕,语气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陈文焕,如今皇后、太子、闫成都已经招供,你硬扛着以为就能逃得过去吗?炽焰门的金光使?这名头可是够大的,奈何就是太脓包了一些,不过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窝囊废罢了。”皇上冷冷地笑着,眼中满满都是轻蔑。“你也不用激我,承认了又何妨,没错,萧翰阳身上的烈焰确实是我下在银羽飞针上,趁着血衣七杀缠住他们之际射过去的。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想我陈文焕的银羽飞针向来百发百中从未失手,竟然发了两针都没能射中他。哈哈哈哈……不过我猜的也不错,那位所谓的什么郡主果然是他的弱点,就在我将第三枚飞针射向那郡主的时候,他居然真的飞身去救,真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血衣七杀在江湖上名气够大,但也只是浪得虚名罢了,萧翰阳如此分神,竟然没能将他当场杀死。啧啧,不过这样也不错,也让萧翰阳和他娘一样,尝尝烈焰的滋味。”陈文焕摇摇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先皇后也是你们下的毒手?”皇上眼眸中的阴寒之气陡然凝聚,声音也沉了下来,似乎屏息着等待一个期望已久的答案。 萧翰翎亦是精神一震,死死盯住了陈文焕,他的手指掐进手心,整个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站在他旁边的水溶似乎有所察觉,有些不解地瞟了他一眼,先皇后已过世十八年了,六皇子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这会儿他紧张什么?注意到水溶的目光,萧翰翎不自在地理了理杏色丝质冠带,动了动因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身体,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先皇后?”陈文焕冷冷一笑,“可惜先皇后死的那会儿我还不过一个小角色,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潜进皇宫,对您的皇后下手。若真是我,可不会让她白白那么死了,我可是听说先皇后可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呢!”陈文焕色眯眯地舔了舔嘴唇,脸上猥亵的笑容让皇上看的怒火中烧。“啪”一声,白玉双龙探海镇纸准确地打在陈文焕的脸上,将他那令人恶心地笑容打落。陈文焕吃着一下,翻身摔倒在地上,脸上鼻子里立即冒出血来。 “把他拉下去,给他点新鲜点心尝尝。”皇上面沉似水,负手而立。那突来的怒气似乎要将人烧着了一般。立即有侍卫从殿外涌进来,将陈文焕像拖死狗一样的拖出去了。 “萧翰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皇上颓然地坐下。 “儿臣……无话可说!”萧翰卿此时几乎已经认定了,刺杀萧翰阳之事定是母后所为,心里不是没有怨恨的,但那是自己的母亲,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自己,这一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将这些罪名都推给她。罢了,母亲一生为她,自己就将这些顶了也好。“杭州谋刺、翰阳遇害、药中下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儿臣做的,与母后没有任何关系,还请父皇能饶母后一命。”他重重的磕下头去。 “哼!”皇上讽刺的冷哼了一声,“你们倒真是母子情深。那我问你,你是指使何人在朕的药中下毒,下的又是什么毒药?” “这……”萧翰卿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要害朕和朕心爱儿子的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皇上说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一丝容情的余地。只让萧翰卿的心一沉再沉,终于失却了最后的一丝期望。 “来人,将萧翰卿带下去打入天牢,容后问罪。”皇上摆了摆手,立时便有御前侍卫上前,给萧翰卿带上了手镣脚铐,随即就要拖下去。 “父皇,请容儿臣说一句。”萧翰翎慌忙跪倒在地,看皇帝没有做声,这才道,“三皇兄虽然有罪,但也是受人挑唆,一时糊涂,如今二皇兄已去,逝者已矣,再难追回,还请皇阿玛饶恕三皇兄一命,父皇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失去另一个吗?父皇还请三思啊!”萧翰翎面容悲切,哀哀恳求。 太子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萧翰翎为他求情,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皇后与荣贵妃的关系一向是势同水火,连带的他对这位六皇弟也从未亲近过,不仅如此,他也曾暗中欺负过他,原以为自己落难他只有拍手称快,可此刻他却能跪在那里为他求情,这让他不能不动容,于是不觉对他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一切,水溶都看在眼里,看到太子的目光,不觉微微摇头,暗叹太子的幼稚。看来若论心机城府,这位六殿下甩太子的可不是一两个层次。如今在皇上的三个成年儿子中,二皇子萧翰阳几乎是必死无疑,太子萧翰卿谋刺毒杀一一败露,即便皇上能饶他一命,但也绝不会再有什么竞争力,萧翰翎将此事做的如此干脆利落,一举将皇后太子一党一网打尽,其办事能力早已是不容置疑,这会儿再作态为太子求情,博一个孝亲敬长、友爱兄弟的美名,自然让皇上不得不对其正眼相待。如此一场博弈下来,最大的赢家竟然是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六皇子,这实在不能不让人心生警惕。 作为旁观者的水溶能想到这些,但此刻气怒攻心的皇帝哪里还有心思思虑这么多,他赞许地看了萧翰翎一眼,叹道,“若老三能有翎儿你一半的孝心,也不至于做出这些事情,他犯下如此大错,你却还能为他求情,翰阳从未招惹他却招他如此毒手,同样是兄弟,为何竟有这般差距。罢了,你也不用为他求情,与其留着这样恶毒的儿子,我宁愿没有。”皇上说完,挥了挥手,厌恶地不肯再多看萧翰卿一眼。 “父皇,”萧翰翎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皇上开口打断道,“这个事情就别再说了,朕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 萧翰翎无奈,只得躬身称是。一时又问道,“父皇,如今既然真凶伏法,二皇兄在天之灵也算能瞑目了,可要将二皇兄与康林郡主之事诏告天下,起灵发丧?”萧翰阳和黛玉失踪已经半年有余,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所派去的人早已将天云峰的角角落落寻了个遍,两个人却如人间蒸发一般,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萧翰翎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太子萧翰卿倒了,若皇上能诏告天下,为萧翰阳发丧,那他才能真正觉得安心,毕竟,就算萧翰阳还活着,为了皇家的颜面,也只能让他做个富贵闲人养着,而不可能再让他继承大统。 “这个事情不急。”皇上端起桌上的茶碗,呷了两口茶,这才道,“纪德安不是还在天云峰找着吗?看不到翰阳他们的尸首,那就证明他们一定还活着。我相信他们还活着!”皇上重重地点了点头,疲累地道,“好了,你和水溶也跟着忙活了一夜,先下去吧!今天的早朝取消,都回去好好歇着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萧翰翎无奈,看水溶已经躬身施礼,只得忙跟着施礼退下,心里的怨气却渐渐地积压下来。 就在萧翰翎和水溶退下之后,皇上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慌得身边的内监忙不迭地抚胸送水,可茶碗刚端到皇上的嘴边,一口鲜血喷出,将碧莹莹的茶水染上了一抹嫣红。内监总管乔乐庸忙拿帕子为皇上揩拭嘴角,一边对着其他的小太监叫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太医院请闻太医啊!”皇上摆了摆手,喘了几口气道,“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近日气的狠了,你去拿前儿的丸药来给我吃两粒,送我回寝宫休息就是。”乔乐庸没辙,只得照着皇上的话去做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c 次日,太子之事一出,震惊朝府,有大臣认为这样意图弑父杀兄的人就是十恶不赦,万死不能赎其罪,建议将其处死,也有人认为毕竟是皇上亲子,一时糊涂,为太子求情饶其死罪的。皇上却是极为震怒,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皇后与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欲谋杀皇上,更害的睿亲王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因此皇上下令将皇后陈氏与太子萧翰卿夺了尊位,在天牢中秘密处死。至于皇后一族的陈家,则被皇上以图谋造反的罪名全家抄斩。朝中,开始了一番大动作的清洗,曾经与皇后太子亲近的大臣、家族无不遭殃,有杀头的,有抄家的,一时间,整个大楚王朝的上层社会人心惶惶。至于太子府中一众人等,无论是妾室仆从,一律被官卖。 薛姨妈听得太子之事,当时就晕了过去,后来听得府中人等尽皆发卖,这才好过了一些,拿出了万两白银托付家人去上下打点,终于将宝钗接回家里,娘儿俩见面,忍不住抱头痛哭一场。薛姨妈只哭宝钗命苦,宝钗却说是老天有眼,让恶人终有恶报,这方将薛蟠之死的内情向薛姨妈讲述了一遍。母女两个自然又是唏嘘,又是感叹,只道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 再说贾府这边,因元春一向依靠皇后,而贾府也早已暗中站在了太子这边,是以太子出事,贾家众人亦是惶惶不可终日,可过了这许多天,却见朝中该倒的倒了,该没得没了,却始终没有轮上贾家,他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后又听得元春被降了位分,由嫔位降到了贵人,而贾府总算没有被牵连其中。贾家众人这才放心。虽然元春失宠可怜,但若能以她换得贾府的平安,相信贾家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包赚不赔的买卖。 元春的位份虽然降了,但贾家的爵位还在,虽然贾赦如今不过是一个正二品的一等将军,贾政是四品的员外郎,但到底国公府的架子还在,一切用度排场自然不能削减,于是家中的亏空日渐大了起来。 却说这一日,王夫人早早起身,来到贾母上房请安,却被贾母叫住问起府中情形,王夫人自然是大倒苦水,彼时因着宝钗入太子府之事,贾母命王夫人帮衬着薛姨妈,王夫人便趁机将管家之权从李纨、探春处要了回来。李纨和探春一个是儿媳妇儿,一个是庶出的女儿,原管家时还要时常来回王夫人,大事也不敢擅专,唯恐被王夫人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不好来申饬,因此见王夫人要管家,自然乐得轻松,忙忙的将账本、钥匙等物送与王夫人处交割明白。 这王夫人接手后本以为能充实一下自己的私房,哪里知道官中的银子维持日常生计都有困难?哪里还有什么油水,虽然叫苦,但她仍然不愿放手,勉强支撑了这两三个月,这会儿早已是出现赤字了。今日听的贾母问起,自然变本加厉,将这些事情都吐了出来。 贾母听得,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叫鸳鸯从自己的私房中拿出两万银子,交与王夫人道,“我如今是连这棺材本都交给你了。这眼看就入秋了,但是这换季的衣服首饰就是一项不小的支出。也不是我说,这府中的进项到底是不如往年了,那些田庄上的租子,铺子里的收入竟是一年比一年少,那些管事都是做什么的?如今琏儿和他媳妇儿都过那边去了,你和政儿也该督促一下他们。没得肥了他们的腰包,倒教主子过不下去日子。” “是。”王夫人答应着,可却不敢跟贾母说出贾政早就不去她房里的事实。 “如今太子这边的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娘娘虽降了位份,但到底府里没有牵连进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贾母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也不用灰心丧气,在那宫中,位份的升降还不是皇上说了算的,若她哪日得了皇上的心,说不准又上去了呢,只是如今虽不得进宫例见,到底该让人送些银子进去。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打点的到位,否则娘娘也是要吃苦的。”宫内生活的情形,贾母心中还是清楚一二的,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早就是猴精的了,又都惯会捧高踩低,元春降位,若手里再没有银钱,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老太太说的是,只是府中如今情形,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还顾得到娘娘。”王夫人说着不自禁地抹了抹眼睛。 “林丫头如今也去了大半年了,林家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贾母厌恶地看了王夫人一眼,那装模作样的态度让她很是不喜。 “据那边的人说,林家很是平静,与林丫头在时并没多大差别。倒是她那几间铺子生意很是兴隆,这一年下来少说也能进个六七万的。”说到林家的财产,王夫人的眼睛里冒出光来。这些日子因这太子倒台,贾府不得不夹着尾巴过日子,倒也没敢再去林家。这会儿听得贾母的话,王夫人知道,老太太这是要出手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三六 “端爷爷,端爷爷,贾府的老太太和二太太来了,现在就快到门口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看见正在房中喝茶的林端,小安不由得叫了出来。 “臭小子,看把你吓的。”林端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还以为那二太太上次吃了亏,贾家就歇了这份心呢?看来还真是钱财迷人眼啊!不过上次是林家没准备,将那二太太吓了回去,这次就得光明正大的说清楚了。 林端想到这里,对着小安笑道,“去,看看东院里王夫人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请她去正房花厅接待客人。对了,还有沈老爷,他的拳打完了,也请他到花厅一趟。” “哦,我明白了。”小安比划着首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端爷爷,怪不得前些日子你将王大人一家都请了回来,还让人找姑娘的义父,原来就是防着贾家的这一手啊,端爷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啊,司马大侠听说沈老爷在咱们府上,今儿也过来了。如果到时候贾家的人动粗,咱们可是也不用怕他们的。” “你小子,真以为是要打架啊。”林端照着小安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笑着斥道,“别啰嗦了,还不快去,一会儿怠慢了客人,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知道了。”小安吐了吐舌头,咕哝着走了。 东院,王承业的夫人王何氏正在听管事婆子们回事儿,丫鬟芸香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回道,“夫人,门上来报说,贾府的老太太和二太太来了,大管家让我来请夫人去正院花厅待客。” “果然来了。”王何氏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还在想难道是端伯错估了贾家的人呢,没想到她们这就耐不住性子了。你去回大管家,说我这就过去。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芸香答应着去了。王何氏将后面的事情简单处理了一下,又吩咐婆子们一切事情都照着原有的旧例去做,便遣散了一众管事,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沁香、沁如便一路遥遥地往林府正院而去。这王承业一家原是林家的家生奴才,因林如海见王嬷嬷待黛玉尽心,王承业又聪颖好学,这才除了其奴籍,让其进了家塾,这王承业果然争气,一直做到如今太常寺少卿的位置,早已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府邸。只是王承业不忘旧主,黛玉又认了其母为义母,王承业为义兄,因此林家一直为他们一家留着一处院子。上次贾王氏上门说什么要接管林家后,林端便将此事告知了王承业,王承业这才让自己的夫人住到了林家,专门帮衬着处理此事。 此时,贾母和王夫人已经被迎进了正院的花厅,芸香、紫云端上了茶来,两人不过是抿了一口。贾母看了眼下首陪着的林端,慈善地笑着,道:“你就是林家的大管家林端吧?我听玉儿说起过。说小时候你还经常让她骑在脖子上,带她出去玩耍呢,你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了。” 林端恭敬地道,“那都是我的本分,姑娘倒都还记在心上。” “是啊,我那玉儿最是个重情的人,谁对她有一点儿好,她恨不能都回以十倍百倍。只是可惜了,如今竟……”贾母说着不觉红了眼眶,叹了一声我那可怜的玉儿,竟拿帕子揩抹起了眼睛。王夫人见状,也拿帕子遮了脸,哭了一声我可怜的外甥女儿。 林端的脸色不由地往下一沉,林家的人,从未有哪个觉得自家姑娘是不在人世了的,在他们心里,姑娘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就像当年住外祖母家一样,他们这些人只需要好好帮着姑娘经营家业,守住这林家,姑娘迟早都会回来的,所以林家的人从来不哭,因为他们的姑娘活的好好的,只是不在眼前而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这是他们的信念。如今看着贾母和王夫人竟然如此惺惺作态,心下无不厌恶,这是什么意思,在咒我们家姑娘吗?林端正想上前阻止她们二人,却听得外面丫头道,“夫人来了。”紧接着打起帘子,王何氏便走了进来。 “夫人。”林端上前想要施礼,却被王何氏一把扶住了,笑道,“端伯伯可别这样,我一个晚辈哪里当得起。”一边说着,一边扶林端在下首的铺了暗红织锦椅袱的椅子上坐了道,“你老就好好坐着,要不玉妹妹回来看你如此劳累又该心疼了。” 安置好林端,王何氏这才笑着起身,对着客座上的贾母和王夫人笑道,“我说今儿早上起来有喜鹊在房檐上吱吱喳喳叫呢,原来是有贵客临门了。贾老太太和二太太这可真是稀客啊!来之前也不下个帖子,突然登门这还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呢。”大楚王朝这上流社会,出门做客要么是接了别人家的请帖,要么得事先下拜帖知会主家,这一向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贾母和王夫人因想着黛玉已去,她们此来摆的又是主人的谱,便从没将拜帖放在心上。 王何氏这口口声声称她们是客人,又将拜帖的事情提出,明朝暗讽地说贾家没有规矩,贾母到底年长,只装作没有听懂不动声色,王夫人却没有那份定力,早已站起来反驳道,“王太太这话说的可笑,我们老太太是林姑娘的外祖母,我是她的二舅母,来府上看她还用拜帖不成?更何况如今大姑娘不在了,身为林姑娘最亲近的人,如今我们可不是什么贵客,我们就是林家的主人,来这儿不过是和回自己家一样的,你听谁说回自己家还用拜帖的?”王夫人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呵呵……”王何氏被气的乐了出来。 “你笑什么?”王夫人不解地看着她。“我难道说错了吗?” “我笑什么?”王何氏摇头看着王夫人道,“我笑有人异想天开,妄想借着亲戚的身份图谋别人的家产。”王何氏一甩袖子,直接走到花厅的主位上坐下。 “你……你……你胡说什么?”王夫人气的指着王何氏,“我们图谋家产?我看是你想图谋林家的家产吧,你算林家的什么人?说到底不过是奴才出身罢了……” “住口!”贾母打断了王夫人的口不择言。且不说如今王何氏乃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的夫人,但就王夫人这盛气凌人的态度就极为不对,今日他们过来就是要先摸摸林家的底细,看王何氏这有恃无恐的架势,倒教贾母又多了几分顾忌。元春在宫中失势,贾家如今在朝中又有几分敏感,因此她也并不敢将事态扩大。因此贾母喝住了王夫人,笑着对王何氏道,“王太太也别多心,我这个儿媳妇一向心直口快惯了,说话有些冲,她也是心疼玉儿去了,家中无人打理,这才有些急躁的。” “老太太,请恕我无知问一声,刚才贾二太太说我家姑娘不在了,自己是林家的主人,如今您又说玉妹妹去了,这可就叫我难以理解了。我想问一声,是谁告诉你们玉妹妹不在了的?”王何氏也听得心中有些窝火,这婆媳二人口口声声地如此诅咒黛玉,实在让她有些忍不下这口气去。 “这……”贾母未言先落泪,“玉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为了报答睿亲王的救命之恩,她不是去天云峰为王爷寻找那解百毒的天莲了吗?如今她与王爷葬身那里,京城早已是传遍。我们是玉儿的外家,又如何不知道这个消息。我那可怜的玉儿啊,你娘走了,你怎么也生生地抛下外祖母就去了呢?”贾母说的涕泪横流,不觉想起黛玉母女两人,自然也勾出几分心伤,那泪便流的更急更多了。底下王夫人以及贾府带来的丫鬟婆子们也一个个捂了帕子呜咽不止。 “够了!”林端怒极,伸手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桌子上,手上隐隐泛起青筋,显见已经忍耐到极点。 贾母的哭声一顿,她嫁入贾家几十年,婆母死后就再无人敢对她的话提出疑问,在贾府可以说她想来说一不二,没人敢给她摆脸色,显然没想到林家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敢如此对着自己发脾气,因此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愣住了。 “端伯伯,你且别生气,贾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胡乱听信别人的谣言也情有可原,咱们解释清楚也就是了,你可别因此气坏了身体。”王何氏劝慰着林端。转回身来对着贾母和王夫人正色道,“老太太、二太太,这饭能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我们家姑娘随睿亲王前去天云峰求药,出了点意外是实,但老太太和二太太红口白牙咒我们家姑娘死,却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这话在我们林家说说也就算了,倘传了出去只怕会给贾家带来大祸。”王何氏一字一顿,说的清楚明白。 贾母忽然想到了这一层,脸色白了一白,正待开口,却不料王夫人抢先了一步,指着王何氏道,“你也不用威吓我们,如今京里谁不知道林家大姑娘为睿亲王求药、葬身天云峰的事,还惹下大祸,我看你就是危言耸听。” “是吗?贾二太太一口咬定我家姑娘已死,那同去的睿亲王,是不是也和我家姑娘一样呢?”王何氏眼神一寒,这贾王氏简直就是找死。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三七 上回说到王夫人口口声声说黛玉已死,惹怒了王何氏,王何氏便问她同去的睿亲王是否和黛玉一样葬身田云峰。那王夫人自以为拿住了王何氏的弱点,见他如此问,自然答得极为顺口,连贾母频频使眼色都没有看到。 “那是自然。”王夫人得意一笑。“他们在天云峰遇到地动,自然不可能生还。我身为林姑娘的舅母,如何能眼见林家无以为继,这才要出手为其打理后事。” “哼,贾二太太好善的心。”王何氏冷冷一笑,回头吩咐林府的一众下人道,“你们可都将二太太的话记清了,倘若皇上派人下来问起,可要如实回禀才是。皇上都还没有诏告天下睿亲王与郡主之事,不愿举国发丧,说明皇上也认为他们二人还活着,二太太这话可不仅仅是大不敬呢!” “说得好。”外面有人为王何氏的话拍手叫好。贾母和王夫人扭头看时,却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毫不避讳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星眉朗目的年轻人。 “沈老爷子打完拳了。”王何氏热络地打着招呼。“怎么也没换身衣服就过来了,林同林缘他们不是跟着伺候吗?怎么不见人影?这两个小崽子,又贪玩了,看回头我告诉他们母亲。” “这不是听说玉儿的外祖母和舅母到了,我过来看看。小同小缘可都是好孩子,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我又不是你们深宅大院里的老太爷,要这么两个跟着我浑身不自在,教他们打了一套少林拳,我就打发他们去了。”沈天行冲着王何氏笑道。“刚才那番话说的好,我女儿绝对不会有事,事过了这么久,皇上的人、咱们的人都把天云峰找了个遍,竟没有一丝踪迹,这肯定是受了伤不好动弹,在哪里养伤呢!谁要是再敢诅咒他们,就是皇上不罪,我这把剑却是要问问他的。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说着竟呛啷一声抽出了腰中的宝剑。直吓得王夫人脸色煞白,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好了,沈叔叔。这里都是女眷,没得吓坏了他们。”司马圣风在他身后笑道,上来拿下他手里的剑为他还剑入鞘。 “臭小子,叫义父。”沈天行冲着司马圣风瞪了瞪眼睛,一副不满的神情。 “你怎么这么贪心,有林姑娘一个女儿还不知足。”司马圣风瞥了他一眼,径自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的香茶饮了一口,接着道,“咱们可是说好了,你要赢了我才能做我的义父,可现在……”司马圣风惬意一笑,便不再说下面的话。 沈天行老脸一红,咕哝道,“真不知道你那师父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你小子这才多大,竟能修炼成那样的功夫。”一边说着,沈天行也在旁边坐了,端起高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他二人自顾自的聊着,似乎竟没将在座的贾母王夫人看在眼里。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王夫人还在畏惧与刚才的剑光,可看两人如此大喇喇的样子,又有些不忿,终于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我是玉儿的义父沈天行,二太太不认识了,我还去过你们府上呢!哦,对,上次太匆忙了,只拜见了老太太。说来也该谢你一番,我那女儿在你们府上时,可是得了二太太不少的‘照顾’呢!”沈天行咬紧了照顾二字,又冷冷地一眼瞥去。王夫人只觉得脖子里面直冒凉气,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倒是贾母看到沈天行还有几分熟悉,因笑道,“沈老爷倒是也回京城了,怎么竟在没去我们府上,也再给我讲讲那些江湖上的趣闻,上次我听了可是觉得新鲜有趣呢。” “老太太倒是有那等闲情雅趣。我挂心玉儿,听说了她的事情后便赶去了天云峰,这不才赶回来,让圣风多派几个高手过去。” “高手?这找人又不是打架,还用找什么高手吗?”贾母也试图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毕竟王夫人刚才那些话若是传了出去,贾府只怕就真的快走到头了。 “咳,还不是我在那雪峰之上见到了一只白狐,说也奇怪,那白狐狸脖子里竟然挂着一只红色的珠子,我觉得奇怪,想将它捉住,那狐狸倒是机灵,跑得太快,我这一剑不过将那挂红珠的绳子挑断了。后来将那红珠子拿下山去给紫鹃他们看,紫鹃说这就是她家姑娘的东西,绝对不会错。这我自然接着去山上找,哪里知道足足找了十多天竟再见不到那狐狸的影子。不过那狐狸自然是不会自己将那红珠挂脖子上的,想来定是睿亲王与玉儿还活着,通过这种方式向外界传递信息的。那狐狸不是快吗?我回来找几个轻功好的,就不信逮不住它,到时候跟着这只狐狸,害怕找不到玉儿吗?那雪峰到处是冰雪,只怕有被埋的山洞,人看不见,那畜生可灵敏着呢!” “这可是真的?”贾母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红珠子在哪里?快给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玉儿之物?” “珠子我给了紫鹃,她和孙昭每日还在那边找呢。”司马圣风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老太太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不会真是为玉儿这家产吧?” 贾母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贾家好歹也是公侯世家,哪里就将这一点子东西看在眼里了,不过是想着玉儿不在这府里,家中无主,中馈无人打理,这才想着带了她二舅母来,帮她打理一下家事。( 平南)若玉儿真是回来了,家里很该有条有理的才是。” “哦,既如此,倒是我们误会老太太了。只是这府中有玉儿她嫂子打理,家人们也都是知道轻重,再忠心不过的。早在你们府上时,老太太就为这个外孙女儿操了不少心,如今回了自己家,自然凡事要自己做主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还是好好保养身子,多享受享受子孙福才是。” “沈老爷说的是,只是我这一生不过敏儿一个女儿,又只得这一个外孙女,眼见得她出了这样大事,又如何能放心?”贾母怎么会甘心就这样被沈天行排除在外,不慌不忙道,“也不是我说,沈老爷你虽说是义父,王大人虽说是兄长,但比起我国公府到底是差着一层,都说这血浓于水,我们到底是玉儿至亲,不管曾经和玉儿之间发生过什么误会,又岂能真就撒手不管不问?若是那样,不说别人如何,我老婆子先就不答应,这让我死了还怎么去面对地下的敏儿?”想起早逝的女儿,贾母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那是她一手带大,视之如珍似宝的亲生女儿。 “这……老太太说的是。”看着这样一位丧女的老人在自己面前擦眼抹泪,再加上所说的话又句句在理,沈天行一时竟然无从反驳,只得连声称是。 贾母看沈天行称是,忙抹了把眼泪,乘胜追击道,“我们之前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想着玉儿身子骨一向不好,偶染风寒就会咳嗽不止,更何况是在那终年积雪的天云峰,因此觉着她凶多吉少,也并非是有心要咒她,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这孩子若真是去了,我这做外祖母的眼睁睁瞧着她一家几代的心血落入外人之手,才真真是对不起她,我这儿媳妇儿性子是急了些,又不会说话,才让王夫人误会。只是如今既然有了玉儿的消息,也麻烦了王夫人这么些时候,这又让我们如何过意的去?王大人现在身为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官场上往来应酬不少,家中又如何能少了人照料?不比我们府上人口多,可以特意找出人来为玉儿打理中馈。”贾母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滴水不露,既解释了之前所说黛玉已死的缘由,让人就是告到皇帝面前也说不出什么,又说出了自家与黛玉的至亲关系无人替代,谢过王何氏料理家事之情,顺便也将自己的目的——接掌林家中馈道了出来。 沈天行本是江湖之人,从未经历过这些豪门恩怨,即便从司马圣风口中听到过贾家如何阴谋算计黛玉,对贾家心存不满,这会儿面对贾母的有理有据,侃侃而谈,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了。只得在称是的同时囧囧的看了司马圣风和王何氏一眼,意思是:江湖救急,快快出手。 司马圣风看到沈天行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众人的目光立刻向他看了过来。司马圣风却不以为意,懒懒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叹了一声,“老太太果然是经多识广,这番话竟说的人无从反驳。我看王大嫂还是赶紧将这管家之权交与老太太才是,毕竟人家才是林姑娘的至亲血脉。” 此语一出,只惹得在场的林端、沈天行、王何氏纷纷怒目瞪视,这个司马圣风,怎么这会儿竟说出这种话来,若将林家真真交与贾府众人之手,那还能再要的回来吗?不过司马圣风似乎并不在意众人的表情,只是漫不经意地又来了一句,“咦,对了,既是林姑娘至亲,那老太太想必也得了林姑娘临走时的书信,不知林姑娘可有将林家托付于老太太照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三八 却说上回司马圣风附和着贾母的话,让王何氏将林家的管家权交给贾家,却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老太太可得了林姑娘的书信托付,贾母不由地重复了一句,“信?”贾母心中警铃大作,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司马圣风是何许人也,但能出现在林府且与沈天行等人关系密切,能帮她说话本身就让她觉得奇怪,心中早已是提高了警惕,这会儿听他提到书信,也明白过来他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怎么?老太太不知道吗?”司马圣风一副吃惊地表情。正是知道黛玉不会给贾家留下任何书信,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林姑娘临去天云峰之时,想是料到了此去会九死一生凶险重重,因此给至亲好友们都留下了书信,一是有告别之意,二也是嘱托大家在她不在之时,帮她好好守住林家。在场的众人,喏,沈大……叔叔、王大人和嫂子、林管家,还有区区在下都有收到,老太太作为林姑娘血脉至亲,难道竟没有收到这书信不成?这也奇怪了,林姑娘怎么竟都没有给自己的外祖母留书的?”司马圣风蹙起眉头,似乎这个问题极为困扰他。沈天行、王何氏在旁边看了,悬起的心这才放下,可看他这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却又忍不住暗暗好笑。 “这个……”贾母阴沉着脸,沉吟了一下,“想是玉儿走的匆忙,来不及也是有的。”想不到黛玉小小年纪竟是思虑的如此周全,难道她算准了我们会来算计她的家产,早早就做好了安排吗?不,不,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如何能想的这般长远,想来在去天云峰时不过还抱着美好幻想,想着得了天莲救回睿亲王,就能做起王妃梦了呢。这些人只怕是假作了玉儿的书信,也打着这份家业的心思吧!想到此处,贾母心头一凛,“司马公子此说,难道玉儿临走就想到了会回不来,居然会留下这样书信?莫不是在唬弄老婆子不成?” “岂敢岂敢!”司马圣风拱了拱手,冲着沈天行、林端和王何氏道,“既然贾家老太太不相信我们,沈叔叔、大管家、王大嫂,咱们就将书信拿出来给老太太过目就是了。” 几人颔首。司马圣风和沈天行的都在身上带着,当时就掏了出来,王何氏随即就让自己的丫鬟沁如回东院去取,大管家林端也让小安去将自己的书信取来。贾母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几分不可信。原以为此行会遇到林家管事的阻挠,可万没想到黛玉竟还有这样的助力,王承业一家和沈天行就不用说了,这个难缠的司马圣风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他对黛玉的维护程度,竟像是相识已久,怎么黛玉一直在贾府住着,她们竟都是不知的。难道这黛玉果真是个不守规矩的,竟能认识这样的外男? “老太太请看。”司马圣风将沈天行和自己的那封信都展开在贾母的面前,贾母看时,却见那一手秀丽的簪花小楷果然是出自黛玉之手,她接过信,很快地看了一遍,脸色愈发阴沉地能滴下水来。这个外孙女儿,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真真就将林家托付在这群没有什么关系的人手中,还说什么若三年之内没有回来,便让林端将大部分家业拿出来上缴与国库,剩下的用作林家奴仆遣散之资,她连远在姑苏的两个姨娘都做了安排,却丝毫没有提起贾家。难道黛玉的心中真就没有了一丝她这个外祖母的地位吗?虽然王夫人算计她,但自己不一向是护着她的吗?贾母摇了摇头,连说了三个“好”字! “若这真是玉儿的意思,我无话可说。”看王夫人还要说话,贾母颓败的摆了摆手,眼中不觉低下泪来,“想她一介孤女,我心疼她才将她接到身边来养着,想不到……想不到临到这种时候,她把一切都托付给外人,竟然……竟然都想不起我这个外祖母,真真让人寒心!罢罢罢,既如此,我也就当没养过这个外孙女儿吧!我们走!”贾母说着,已然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身后跟着的鸳鸯琥珀忙上来扶住了。 “老太太这话是说我们姑娘忘恩负义吗?”雪雁倚着门框,冷冷地道。 “雪雁?”贾母和王夫人都是一愣。“老太太有这个意思吗?不过是想着自己疼了一场的外孙女儿,临去时竟然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给自己留下,老人家伤心罢了。你这是怎么和老太太说话的?”这个雪雁,如今居然用这样的语气与他们说话,真真是主仆部分,一点教养都没有,看来这林家的丫头也不过如此,连丫鬟也都是这般没有规矩的。 “她是贾家的老太太,可不是我们林家的。”雪雁的语气依旧冷冷的,手里捏着薄薄一方书信,“也幸亏我们姑娘没忘记,否则老太太和二太太出去还指不定怎样说我家姑娘呢?这是姑娘留给老太太的信,是我收了没拿出来给大管家他们看的。” “你……你这大胆的奴才。”王夫人指着雪雁就要责骂,却被贾母一手拦住了,这会儿不是置气的时候,既然黛玉留下此信,那是否也代表着她们仍有机会参与林家的家产分割?贾母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果然没有看错,黛玉仍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怎么会轻易就将她这个还祖母给忘记了呢。雪雁既然将信拿出来,那态度什么的自然就忽略不计了。 “快拿过来。”贾母示意琥珀,琥珀忙紧走了几步,从雪雁手中接回了信,递到已经归坐的贾母手中。 林端和王何氏的神情都有些紧张起来,他们都不知道这封信,原以为黛玉对贾府早已死心,根本就未留下只言片语,却原来是被雪雁收了起来。这会儿听得贾母的话,想是气不过,也是怕她们出去胡乱说话毁了黛玉的名声,这才将信拿出,可是……难道姑娘真心软了吗?若将林家交与贾府老太太之手,那后果…… 司马圣风却似是毫不介意,身子舒服地靠进椅子中,端了香茗细细地品着,他所认识的林黛玉绝对不是个以德报怨的蠢人,既然她明白贾家人的贪功好利之心,就肯定不会还傻的将自己的家拱手奉上,她只对对她好的人掏心掏肺,算计她的人,她也必将与其斗到底。 果然,贾母的脸色并没有在看到心中的内容时好起来,反而越发地阴沉了。 “老太太,这下可不能再说姑娘没有留给您只言片语了吧,我们姑娘在临走时,还是想着您的。老太太,姑娘都说了什么?是不是托付了国公府帮忙料理林家,若是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别的话说,自当听姑娘之命行事,我这就叫沁香、沁如去将账本子和钥匙取来。对了,林叔,你也该让人去将清平、清安兄弟叫回来,那些生意往来、铺子庄子上的事情更多,只怕不好交接呢。”王何氏的声音脆生生的,可却让人莫名听出一股讽刺的意味来。 “王大嫂,你这是糊涂了,林姑娘最是心疼老太太,常说外祖母年事已高,该是让晚辈们好好孝敬的时候,这会儿又如何肯拿着自家这些琐碎的事情去烦她老人家,你且别急,听老太太说说,看林姑娘都写了什么?我就不信,林姑娘这般孝顺,会忍心让老太太来为她打理家事。”司马圣风看似在劝说着王何氏,眼睛却瞄着贾母,嘴上的话却早已为黛玉圆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一搭一唱好似在唱双簧一般,贾母如何能没有听在耳里,只是却不能回言。黛玉在信中确实将她这个外祖母好生捧赞了一番,如何感激她教养失慈弱女,感激贾府姊妹朝夕相伴,可也正如司马圣风所言,她思及外祖母年事已高,不敢以家事相烦,好在有义兄义嫂在,又有几房忠仆,林家人少,非比国公府,也能打理明白。信尾也提到,若三年不归,贾家所欠三十万银两一笔勾销,只当黛玉孝敬了外祖母。其余再无别话。 “老太太,老太太!”看贾母一手握着信纸,眼神游离不定,王何氏笑着上前出声提醒。 “啊?”贾母猛醒过来,抬头看着王何氏的笑脸,忽然竟有一种想要将那笑撕下来的冲动。“罢了,既然知道玉儿心里还有我这外祖母的一席之地,今日也算来的不屈了。”贾母笑的有些苦涩,可却不能再说什么,今日这架势他们本就输了,更何况如今还有黛玉的亲笔书信。转头冲着王夫人道,“咱们回府吧!” “可是老太太……”王夫人不甘心,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岂不是白来一趟。 “没有可是,快走,你还想给我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看着王夫人眼中的贪婪,贾母心中厌恶,若非是她,黛玉今日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所欠银两一笔勾销,殊不知,在贾母的心底深处,是从未想过还那笔银子的,可黛玉却仍然拿那笔银子来堵她的嘴,不,是堵她的心。 “呦,老太太这好容易来一趟,怎么这么着急走呢?我已经让厨房备了席面,都是我们姑苏的一些名菜,不如老太太今儿换换口味,尝尝我们这些南方菜再走也不迟啊!”王何氏满面春风地留客。 “不了,府中事情太多,我与二太太都不在,只怕她们乱了章法,这就回去了。”贾母嘴里淡淡地谦让着,却已然站起身,竟也不用鸳鸯两人扶着,也不等王夫人,一径向外面走去。王夫人无奈,只得带了丫头婆子忙忙地跟了出去。这里王何氏、沈天行等人也都起身送客。 却说送走了贾母和王夫人,王何氏不觉笑道,“真没想到司马大侠竟然有如此伶俐口齿,我原还以为江湖中人都像沈老爷这般呢!” 司马圣风也笑道,“王大嫂快别说了,我这也不过是急中生智,如今既然这边的事情已了,想来那贾家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再来。我和沈叔叔也该回楼里好好合计一下这去天云峰的事情。如今陆家冤案昭雪,梅花楼虽然一向都在暗处,但压力也大大减轻了,炽焰门被北静王和六皇子打压的难以抬头,想来近日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就带上人手和沈叔叔一起走一趟。” “那就多麻烦沈老爷和司马大侠了。”提起此事王何氏不禁又有几分黯然。黛玉之事传回来之后,婆母就一病不起,这也缠绵病榻大半年了,唉,只盼着姑娘逢凶化吉,早日回来。 “我也去!”雪雁这回再也忍不了了。就算沈天行和司马圣风不答应,她也一定要偷偷跟去的,既然都有了姑娘的消息,那翻遍天云峰还怕找不到吗? 司马圣风不看她却看向刘彦,刘彦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你也收拾收拾,跟刘彦与我们一起回楼中。” 雪雁眼中闪过一抹雀跃,随即答应着离去了。刘彦看向司马圣风,无奈地解释道,“我劝过了,可她这次铁了心一定要去,她说,每每想到姑娘和紫娟姐姐在天云峰受苦,她却在京城里锦衣玉食,她就吃不下睡不香,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跟着去天云峰,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姑娘或许就在某个被大雪填起的洞穴中,她就是和紫鹃把天云峰的雪扒完,也要找到姑娘。” “将天云峰的雪扒完?”沈天行不由失笑道,“就凭她和紫鹃?那得扒拉到猴年马月去啊,这丫头怎么这么天真?” 司马圣风却陷入了沉思,听着沈天行的话,他不由地击掌道,“凭紫鹃雪雁不行,那还有我们呢!雪雁说的方法虽笨,但目前为止也没有别的好方法,如今孙昭他不也找出来几个山洞了吗?虽然没找到人,但这个思路或许不错,我有个主意!不若我们将藏宝图的消息放出去,就说我是神剑大侠司马麟的儿子,那藏宝图如今我已经解开了,宝藏就在天云峰。然后我与沈叔叔、刘彦、雪雁并梅花楼众人赶往天云峰。” “这岂不是要引得群雄纷起吗?只怕到时候你会有危险。”沈天行显然不太赞同。“再说你将他们引过去,他们又不会帮我们找我那乖女儿。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正是要引得群雄纷起,”司马圣风一脸的势在必行,“既是宝藏,总不能就那样摆在明面上吧,寻宝不正在一个‘寻’字吗?到时候我让人绘了天云峰的地势图,只说天云峰经历地动,我目前亦不能确定宝藏确切位置,就只好满山去寻,到时候这些人不就派上用场了吗?到时有这么多人,寻宝藏不容易,找两个人还不容易吗?”司马圣风淡淡一笑,“至于我,江湖上真正能伤到我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行,还是你厉害!不过那藏宝图不是在玉儿身上吗?”看着司马圣风自信的笑容,沈天行不得不暗自赞叹,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论武功,论心计早已经自己远远甩在了身后,不愧为梅花楼历任楼主中最年轻,也最有作为的一个。 “她在书信中交给我了。不过那图好似还隐有什么密码之类,我也看不大懂。如今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除了我们没有人见过那图,想要设计几份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提及那份图,司马圣风有丝黯然,黛玉终究还是还给了他,不过幸好,司马圣风眉间稍霁,她将那枚玉环带在了身上。 “别愣着了,既然你有计划,那我们赶紧行事才好。”沈天行催促着。刘彦雪雁都已经收拾好行装,几个人告别了王何氏与林端,往京城的梅花楼分楼而去。 翌日,在京城比较大的几间酒楼中,几名拿刀弄枪的江湖人士正在喝酒,其中一人喝得多了,恍惚有了些醉意,大声道,“老子这次虽然在霹雳刀手里吃了亏,但终有一天我会找回来的。” “嗤!”邻座有人不以为然地轻声嗤笑。 “小子,你笑什么?”那醉汉扛着自己的大刀,一掌拍在邻座那石青长褂的年轻人桌子上。 “吃了亏还想找回来,你可真是异想天开,那霹雳刀的功夫少说也甩你三四成,想报仇,除非你找到什么绝世武功的秘籍,要不然我看是难了。”那年轻人一面说一面摇头,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不是我看不起你,想报仇下辈子吧! 大汉怒了,狂吼道,“你他妈别看不起人,我还怎有了绝世武功秘籍的下落,老子这次北上就为了这秘籍,司马麟那老儿的藏宝图现身京城,据说已被他儿子司马圣风给破解了,宝藏就在天云峰……” “老三!”那大汉一桌的紫衣长须的中年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斥道,“喝了点酒,你就在外胡说八道。”一边说着,那中年人一边对年轻人陪笑道,“你别听他胡说,他喝醉了,是醉话,醉话。”拉走了那持刀醉汉,小声道,“咱们得这消息容易吗?你怕知道的人不够多?到时候被人都知道了,那宝藏的毛你也摸不到。”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三九 上回说到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中,一持刀醉汉无意中说出了宝藏在天云峰一事,却被同桌的中年人拉回去训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那石青长褂的年轻人却一脸兴味。“天云峰!”他沉思着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随即仰头将手中的酒盅干了,匆匆起身下楼去了。 他走不大会儿,旁边几张桌子上的人也都纷纷离去。一个个行色匆匆,生怕慢了别人一步。 不出两日,几乎整个江湖都为之沸腾了,宝藏在天云峰!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上至武林世家、名门大宗,下至武场走卒,几乎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凡是能抽出身来的,无不争先恐后赶往天云峰,赶往这又一场的武林圣会。 “玉儿,为了你,我不惜骗尽天下人,你一定不要有事,但愿此一去我能将你接回来,赶得早了,或许我们还能赶得上在京里过年呢!”京城往天云峰路上的一处客栈,司马圣风一身白衣立于客栈的楼顶,手中擎着一只玲珑的白玉梅花酒壶,对着天云峰的方向遥遥一举,仰首将清冽的美酒灌入口中,脸上却仍然是那淡淡的落寞和寂然。 与此同时,九转天谷中的黛玉并不知道这一切。这会儿,她正和小莲在幽谷中采摘能吃的野果野花。萧翰阳则依旧去那山洞中修习内功了。莲姬有言,倘或萧翰阳不能将这套内功修习完整,出得莲谷后只怕抗不过天莲的寒性,会心脉冻结而死。两人无法,总不能解了烈焰之毒却要死于这天莲之寒,因此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好在每当萧翰阳去练功时,黛玉有莲姬、小莲相伴,倒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却说当日地动,这九转天谷与外界似乎有了某处通道,因为自那日后,除了雪豹苍蟒,竟也偶有小动物进入,许是生长于雪峰之中,那些动物竟都是浑身雪白,毫无一丝杂色。初时,那些动物只敢靠近莲女、小莲,对与黛玉和萧翰阳还是存有一些惧意的,久而久之,见两人友好,便也经常在他们身边嬉戏,其中,黛玉最爱的便是一只雪狐,那雪狐极有灵性,陪在黛玉身边给她带来不少快乐。那一日,黛玉曾搂着雪狐的脖子开玩笑道,“小白,等萧翰阳将那内功练完,我就要回京城去了,真舍不得你,要不你跟我们走好不好?” 雪狐似乎听懂了一般,两眼水汪汪地看着黛玉,拿鼻子在黛玉脸上蹭了又蹭,温驯地点头。 “真的?”黛玉原是表达不舍,并未曾真有这样的打算,毕竟雪狐生长于此地,若带出去只怕会对其身体不利,可这会儿见的雪狐点头,也不由得欣喜若狂。“可是不行啊!”想到外面气候不若雪峰,只怕雪狐不能适应,黛玉不禁又蹙起了眉头,“若是你到外面有个好歹,那又怎么办呢?” “不会的,”身后淙淙流水般的声音响起,“小白在天谷中可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如今它这副身子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了呢,这天下之大,却没有它去不得的地方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莲姬抱着小莲出现在黛玉身后,颇有些得意地给她解释。 “那就太好了。”黛玉惊喜地道,顺手摘下脖子里的一条红色宝石的链子,给那雪狐挂在脖子上,笑道,“呶,这个就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你的?”萧翰阳的声音不动声色地从远处传来,看到他,黛玉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叫道,“翰阳,你快过来,我刚和雪狐说好了,将来离开时就带他一起回京城,以后我就是它的主人,它就是我的宠物了。” “我听到了。”萧翰阳伸手将走过来的黛玉抱进怀中。“既然是你的,那能不能让我解解馋,天天吃那些野花野果,虽然味道确实不错,但我真的很久没吃过肉了。” “啊?”黛玉脸上的笑顿时垮了下来,雪狐仿佛听懂了一般,“嗷”地叫了一声就窜了出去。“你又吓唬它。”看着雪狐急惶惶逃窜的身影,黛玉直接笑软在萧翰阳的怀里。“我发现你现在的眼力耳力都比以前好了很多呢!离那么远就能看见雪狐蹭我,能听见我说的话!” “那当然,我吃了九转天莲,又练了这套内功,可以说,现在的我若出去,再也不会怕别人的暗杀了。”萧翰阳自信一笑,扬起了下巴。 “真的?那司马圣风呢?”在这九转天谷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两个人肯定将彼此身边发生过的人和事都做了细致的交流,是以,萧翰阳对这位司马圣风并不陌生。( 平南) “嗯?这个吗?”萧翰阳一手摸了摸下巴,含笑道,“可以出去较量一下。司马圣风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应该是吧,梅花楼的楼主岂能是做假的,我练的分花落蕊心法就是他教的,而且我见过他的缩骨功啊,那可真是一绝,他的身高至少和你差不多,可是却能缩成这么高。”黛玉在自己鼻尖比划了一下,心中仍然是无比惊叹的。 “是呀,缩骨功不厉害,也不能以丫头的身份潜到你身边去了。”提及这件事,萧翰阳心里总是有几分不爽。每每想到黛玉的身边曾经有个大男人跟在身边,侍候过她的日常起居,看过她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萧翰阳就有将司马圣风胖揍一顿的冲动。 “唉,你怎么又提起这个,都说了司马圣风是为了……”看萧翰阳脸色不太好,黛玉忙出言安抚。 “为了报恩,”萧翰阳打断黛玉的话,手臂上加了两分力气,更紧地将黛玉抱进怀中。鼻尖缭绕着黛玉淡淡地发香,萧翰阳这才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但还是闷闷地道,“我一想到他那么近距离接触你,心里就是不舒服。” “好了!”黛玉回手揽住她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芬芳的菱唇,本打算蜻蜓点水的安慰他一下,萧翰阳却并不满足,一手扣住黛玉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纤腰,让她更深地贴近了自己,唇放肆地描绘着她美好的唇形,吸吮着她口中甘甜的津液。两个人一起沉沦在这个甜蜜的亲吻之中。 “嗷嗷……”一个白色的影子飞窜过来,扑在黛玉的身上,打断了温存中的两个人。黛玉细细地喘着气,微微推了推萧翰阳。双手自动地抱住那扑进怀中的物事。低头看时,却发现原来是去而复返的雪狐。雪狐似乎受到了惊吓,一个劲儿地往黛玉的怀里钻。萧翰阳看的不满,一把拎住雪狐的耳朵,将它从黛玉怀中扯了出来,煞有介事地斥道,“你这个小东西,以后最好离玉儿远一点儿,否则看不我把你烤了吃。” 雪狐嗷嗷地叫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夹带着惊慌与恐惧湿漉漉地望着黛玉,四条短腿不住地踢蹬着,可却对身高腿长的萧翰阳构不成任何威胁。 “翰阳,你快放下它。”看着雪狐可怜巴巴地样子,黛玉的心早就软了。 “雪狐刚刚受了惊吓,外面好像有人追赶它。”莲姬抱着小莲,眉目间似乎也有几分忧虑,“我刚刚感知到天谷结界有些微的震动,应该是有人追雪狐到了结界边缘。” 黛玉从萧翰阳手中接过雪狐,蹙眉道,“难道是紫鹃他们?” “应该不是。”莲姬摇头道,“紫鹃他们也曾经靠近过天谷结界,但并不会带来任何压力,刚才却不一样,看来刚才靠近之人和天谷结界一定有着某种关联。你们先带着小莲,我出去看看。” “好。”黛玉答应着,安抚地拍了拍雪狐的脑袋,将它放在地上,从莲姬怀里将小莲接了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萧翰阳略一沉思,开口道。黛玉在此间绝不会有任何危险,反倒是莲姬,能触动天谷结界之人想来必定不凡。在这谷中近一年的时间,莲姬对她和黛玉处处照顾,此刻天谷有事,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和黛玉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萧翰阳随即跟在莲姬身后。 “不用,他们发现不了我,我去去就来。”莲姬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一个旋身,身体已然变得透明,融进那白色的雪峰之中。黛玉和萧翰阳都惊得睁大了眼睛。虽然早知道莲姬菲比常人,但在天谷之中,她除了指导萧翰阳练功之外,一直表现的和普通女子无异,从来没有展示过这样的一面,所以两人难免吃惊。 黛玉先回过神来,对萧翰阳微嘲道,“这下看你还吹牛,倘若碰到一个有莲姬这样武艺的人,只怕十个睿亲王也拿她无可奈何。” 萧翰阳无奈地摇头,伸手刮了刮黛玉秀致的小鼻子,嗔道,“怎么?有人比我厉害你这么得意?莲姬不是普通人,她刚才的哪里是功夫?分明是仙家之术。也许这天莲本非是世间凡物,你可听过莲花中能出生婴儿的事情?”接过黛玉怀中眨巴着漆黑水灵的眼睛看他二人的小莲,萧翰阳若有所思地道。若能出去,九转天谷的事情只怕也要三缄其口。莲姬与他们有大恩,他不能扰了她的清净,也不能让那些贪婪之人来伤害这两个莲之精灵。 “娘。”小莲忽然冲着黛玉伸出胖胖的小手臂,奶声奶气地叫道。 萧翰阳和黛玉俱惊愕地看向那粉妆玉琢的小人儿,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黛玉的一张粉脸也渐渐地染上了红霞,两世为人,还从没有这样一个孩子会冲着自己,叫出那声最亲密的称呼。 “娘。”看着黛玉愣怔,并不伸手来抱自己,小莲撇了撇嘴,好像一副要哭的架势。慌的黛玉忙伸手去抱,甫一接过来,那小莲便笑开了小脸,在黛玉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有这么讨厌?”萧翰阳看看自己空空的两手,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看黛玉为小莲理着发丝,不觉又笑道,“你还真有几分为人母的架势,将来咱们的宝宝要有福气了。” 黛玉微红着脸低下头,一朵幸福的笑靥浮起在嘴角,口中却似有几分不耐烦地道,“别胡说,快回去了。” 莲姬回来的很快,彼时黛玉和萧翰阳不过刚刚到了栖身的山洞,还未能将那些花草都分类放好。 “看到是什么人了吗?”黛玉正与雪豹、雪狐陪着小莲玩耍,看到莲姬回来,起身迎过去问道。 莲姬摇了摇头,她赶到结界附近时,那人已经离去了,不过他似乎正在找什么,一直东张西望的。“没有,这天谷我也出不去,只看到了那人好像披着一件紫色披风,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和紫鹃孙昭认识,将你挂在雪狐脖子里的红宝石坠子给了紫鹃。” “真的?”黛玉一直没有注意到雪狐脖子里的坠子已丢,这会儿听莲姬如是说,忙惊喜地去检查雪狐的脖子。看到那在坠子果然不在了,忙道,“这真是太好了,总算给了紫鹃一点儿希望。”那条坠子她经常佩戴,紫鹃肯定还会记得。 她曾经也和萧翰阳一起去过结界的边缘,紫鹃的憔悴看的她心疼不已,那昔日丰润的脸颊瘦的凹陷下去,原来合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被这天云峰凛冽的风一吹,她几乎站不住脚滚下山去。原来在一起时爱说爱笑的人儿,整日却是面无表情。她一个弱质女儿身,整日和那些大男人一起在这雪峰上寻找,一双手由于成日在雪堆中攀爬早已弄的肉翻血绽,自己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孙昭的劝慰请求她几乎完全听不到,每日,孙昭只能强制点了她的睡穴才能让她休息几个时辰。 这样的紫鹃,让黛玉心痛不已,可她却无能为力,一道结界,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冰天雪地、寒风凛了,一边却是四季如春、繁花似锦。那边是几近绝望的寻找,这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曾经嘶喊拍打,可终究无济于事,紫鹃看不到她、听不到她,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神在白茫茫地雪地上寻找着。 经历过那一次,黛玉恹恹地只哭了整整一个晚上,随后一场大病,萧翰阳和莲姬再不让靠近结界的边缘。 “是啊,紫鹃很开心,眼睛里也有了神采。她称呼那个人为沈老爷。”看着黛玉陷入过往的回忆,眼泪再次掉下来,莲姬可不想再来那么一次水淹天谷,忙岔开话题。 “那是我义父沈天行。”黛玉抹了把眼泪,脸上却是快乐的神情。“想来他也知道我们的事情了。翰阳,我们一定要尽快出去,不能让那么多人为我们担心了。”握住萧翰阳的手,黛玉的眼中亮晶晶的。在京城,她被贾家伤的几乎丧失了对情之一字的信任,可今天在天云峰,看到紫鹃的用心,看到皇上派来的一批又一批的人马,她忽然觉得这世间还是有真实的感情的。谁说无情帝王家,萧翰阳失踪将近一年,皇上都没有因此放弃,足见他对这个儿子的感情。 “是啊!”萧翰阳也颇为动情。 “出去,出去。”小莲一手抓着黛玉的衣襟,小嘴也重复着她刚才的话,黛玉三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我们小莲也想要出去呢!”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儿,黛玉刮了刮她的鼻头。抬起头看着莲姬道,“若翰阳真的将那壁上的神功炼成,真的能打开结界吗?” “我不知道。”莲姬摇头,“我意识里有那样的一个声音,但能不能我就不能保证了。” 黛玉和萧翰阳对看了一眼,两人一致地笑了开来,莲姬意识中的声音,那就一定会打开,虽然他们无法解释,但所面对的一切早已经让他们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莲姬是这天谷之主,她对这天谷内的感应从来没有出过错。 “天谷结界打开后,莲姬就带着小莲就和我们一起出去吧!”黛玉握住莲姬的手。若这九转天谷的结界打开,没有了这层庇护,再有九色九转天莲这制毒又是至毒的圣品在,只怕那贪心之人必会寻来。到时即便莲姬身有仙术不惧这些,只怕也难得清静了。更何况小莲还不满周岁,既然她摆脱了莲女的束缚,那么就应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更何况黛玉与萧翰阳早在这大半年的相处中,也与她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旦别离还是舍不得的。 “不,这天谷是我的家,就算结界打开,我也不能出去。这是我身为莲女的职责。守护天莲,亦帮助其有缘之人。” “可是……”黛玉还想说什么,却被莲姬拦住了道,“你和翰阳乃是天莲的有缘人,小莲因你们而生,既然她以后必将和人间的孩子一样成长,那就由你们将她带出去抚养成人吧。” “啊?”不光黛玉,连萧翰阳都跟着愣住了。 “她喊你娘而不是喊我,这是她顺应脑中的声音而做出的反应。可以说,你和翰阳才是给她生命之人,按照外面的称呼,难道你们不是她的爹娘吗?还是其实你们并不喜欢小莲?”莲姬含笑看着两人,她知道萧翰阳与黛玉都极爱莲姬,那是冥冥中注定的一份感情。 “原来是这样!”萧翰阳率先接收了这个事实,俯下身去逗黛玉怀中的小莲,“乖莲儿,你都叫过娘了,快叫一声爹听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零 上回说到萧翰阳误会黛玉心中所爱乃是司马圣风,急痛之下一拳击打在结界之上,导致雪峰崩塌,将司马圣风、紫鹃一行埋于雪峰之下,萧翰阳为了不让黛玉伤心,强自运功,想要打开结界,七彩莲华顿时蔓延天谷。 黛玉与莲姬赶到之时,正看到萧翰阳双掌推出绵绵内力,催动天莲。九色天莲在他的内力作用下,剧烈地摇曳着,从莲心处散发出一白一黑两道光芒,如同两条令人胆颤的蛇一般,缠在萧翰阳膝盖以下,将他的双脚似乎会随时发怒,将萧翰阳吞噬。萧翰阳此刻面色凝重,额头上有着豆大的汗珠,身体也在微微地颤动。 “怎么会这样?”这一幕惊得黛玉心胆俱裂,明明早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他还开玩笑说不出十天必然突破最后一层,打破结界,带自己和小莲回京的,可这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司马圣风他们身埋雪峰,生死未卜,萧翰阳又冒险催动天莲,打开结界。莲姬早就将提前催动天莲的后果告诉过他们,萧翰阳为何竟如此孤注一掷? “翰阳,你在做什么?”眼见得黑白之气往上蔓延,渐渐地到了萧翰阳的腰部,黛玉急的要上前去,却被莲姬一把拉住了,“你这会儿上去不但救不了他,连自己也会没命的。” “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啊!你说过,那黑白气芒一旦升到胸部,翰阳势必心脉冻结而死。”黛玉这时已经顾不得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死,她也会陪着他,绝不独活! “玉儿,不要过来。”萧翰阳显然听到了莲姬的话,见黛玉还在挣扎,忙出声阻止。 “萧翰阳,你真是个笨蛋,你以为你死了,我能好好活下去吗?你个疯子!为什么这时候催动天莲。”黛玉早已是泪流满面。莲姬天生的神力,她如何能挣脱。 “玉儿,我会为你打开结界,让你去救司马圣风,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他,就不要因为报恩而与我在一起。救出司马圣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看到黛玉为自己留下的眼泪,萧翰阳觉得自己知足了,即便没有爱情,在黛玉的心里自己也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萧翰阳你个大混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真的一点也不懂我的心吗?说什么我心里的人是司马圣风,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你知道吗?好,我告诉你,你不是觉得我心里有人吗?那个人是我前世的丈夫。其实我并不是林黛玉,我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个孤魂,占了林黛玉的躯壳而已,如今在这个时空,我爱的人只有你,萧翰阳,如果你今日死了,我林黛玉绝不独活。”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黛玉已然深深地爱上了萧翰阳,只是她毕竟有着另一世的记忆,偶尔也会怀念起曾经的丈夫江闻天,可那些对于她已经成为过去,却不知道这竟然被细心敏感的萧翰阳察觉,认定她所爱的另有其人,更在今天看到司马圣风的时候,觉得那个人就是司马圣风。 “玉儿,对不起!”萧翰阳惨淡一笑,黛玉的话让他震惊,也让他释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黛玉爱的人是他!能在死前确认这一点,那他也会含笑九泉的,天莲已然催动,他再无法收手,那么今日等待他的必将是死路一条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凌幻歌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黛玉不答他的话,只淡淡地笑着说出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含笑带泪的脸,映着洞中的七彩光华,美的是那样惊心动魄。 “玉儿……”萧翰阳还想再说什么,可那黑白二色气芒已然就快漫到胸前,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吃力,眼前发黑,身子发软,不由地气息滞了一滞。 “翰阳,别说话。”莲姬也收起了脸上惯有的淡淡微笑,一派严肃,“先调整好你的气息,对,看墙壁最右边的图像。”在黛玉和萧翰阳对话的时候,莲姬一眼看到图像上代表内力的那条蓝色液线在缓缓移动,她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是以忙唤住萧翰阳,中指微微一弹,一道劲气直向石壁而去。那道劲气准确地打中蓝点的地方,“啪”的一声,石屑飞溅,一点蓝光急速地飞向萧翰阳指尖,霎时,蓝光向下,迅疾地追逐着黑白二色气芒,直将他们逼回到莲心深处。七色光晕随之也消散了,九色天莲中的黑白二种花瓣委顿下去,掉落在碧波荡漾的赤水之中。再看过去,九色天莲随即只剩下了七种颜色。 “七色花?”黛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句话居然脱口而出,“可不可以许愿啊?” “你……你有什么愿望?”萧翰阳虚弱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黛玉猛醒过来,使劲拍了拍头,忙疾走几步,上前扶起了他,“你怎么样?” “我没事。”萧翰阳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汗湿的衣服却在控诉着他的撒谎。 “好了,你就别嘴硬了。”黛玉掏出手帕细细为他揩拭额上的汗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别担心了,他也算是因祸得福。我原以为那石壁中的蓝点是指导人练习这套内功的,今天才发现原来它才是最关键的蓝雪晶,只有将它导入修习这套内功之人体内,才能压服得了天莲的寒性,催动天莲打开结界。不过翰阳也算不错,没有蓝雪晶也能将这蓝雪神功练到第九层,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莲姬赞许地拍了拍翰阳的肩膀,“你呢先不要移动,在这里慢慢将蓝雪晶的精华吸收了,这结界自然就打开了。到时我们再去救人不迟。转回头对黛玉道,“你也放心,那些是你关心之人,小莲能感应到他们没事,否则她不会这么安静。” “真的?”黛玉眼中瞬间绽放出光华来,随即捂着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那我带小莲先出去了,你在这里照顾翰阳。等他指尖的蓝色退去,你们就可以出来了。”莲姬叮嘱着,带着小莲骑上雪豹,缓缓离开了莲洞。 黛玉刚才也惊的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危机散尽,听得结界也即将打开,不由的松一口气,软软地靠着石壁坐在地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石洞中天莲的光华散尽,光线顿时暗淡下来,她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玉儿,你之前所说可都是真的?”萧翰阳看着黛玉一副放松的神情,对躺在地上的自己竟不理会,不觉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听到的话,自己憋了半晌,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我说的什么?”黛玉睁开眼睛,水眸中一片无辜,恍似真的什么都没说过一般。其实她何尝能忘记刚才的话,那是她情急之间的肺腑之言,也终于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心,原来她早已经放下了江闻天,早已经没有了寻找他的念想。 萧翰阳有些急了,“不是啊,你刚才说你爱的人是……”他的心中也有些没底,下面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出口,只得用手胡乱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看黛玉怔怔地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去,他黯然道,“我明白了,你刚才不过是为了激起我求生的意志对吗?”萧翰阳的声音有些沙哑,一丝泪光闪过,他忙抬起头。 “你真是个傻瓜!”黛玉听着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强做欢颜的样子,又不觉有些心疼。“你觉得我那么随便,会对一个我不爱的人说那样的话吗?”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睛,黛玉认真地问。 “不会。”萧翰阳老老实实地回答,眼睛里亮晶晶的,这一次他没有阻止眼泪的滑落。“玉儿,那你说的都是真的了。”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想要伸手去抱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却根本抬不起来,十个只见泛着荧荧的蓝光,看去十分诡异。 “不要乱动,忘记莲姬的话了。”黛玉握住他的手,温柔地道,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好,我们坐着说话。”萧翰阳在黛玉的扶持下也坐起身来,黛玉看他浑身绵软无力,便与他背靠背坐了。天莲洞中七色花绽,碧波微漾,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背靠背地坐着。黛玉忽然觉得此刻心中充满了幸福。一首歌就那样无意识地从嘴里流出。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玉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愿望吗?”黛玉柔美的嗓音回响在萧翰阳的心头,那歌中的情景让他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算是吧!这是我前世最喜欢的一首歌,以前去ktv,我和江闻天会点了一起唱。我曾经以为我和他回忆起慢慢变老。”回忆起往事,黛玉仍旧觉得有些伤感。 “江闻天?”萧翰阳慢慢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心里有几分排斥,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他是我上一世的丈夫。”仰头靠在萧翰阳的肩上,黛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不想听听我前世的故事?” “嗯。”萧翰阳闷闷地答了一声。他还记得黛玉刚才说过的话,她心中的人是他前世的丈夫,前世?不得不说,萧翰阳心中是有几分嫉妒的,那会是怎么样一个人,能让她在转世之后还能如此念念不忘? “确切地说,也不算是前世。人死之后,是应该喝孟婆汤忘却前世的吧!”黛玉苦涩一笑,也许江闻天已经走过了这样的路,而她却成了这红楼异世的一缕孤魂。“我生活的那个世界,没有什么男尊女卑,更没有所谓的三妻四妾,那里提倡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出去打拼,挣钱养家,也有男人会留在家里洗衣做饭,料理家务。我和江闻天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领证结婚了,虽然最初我们的生活并不好,但经过努力,我做到了一家外资公司的营销总监,而闻天的事业却没有多少起色,在公司里还要处处受气,我知道他喜欢读书、写作,就说服他辞了工作。其实那段时间我们过得还是很开心的,有他顾家我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我曾经以为我们会这样相守到老,可是这一切却在我那次出国回来的时候变成了泡影,我一直以为捉奸在床的戏码只有肥皂剧中才会出现,可是……看到床上那赤裸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我……我当时都快疯了。” 黛玉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场景,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声音也有了几分哽咽。萧翰阳转过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黛玉吸了吸鼻子,在萧翰阳的衣服上蹭掉了眼泪,这才继续道,“其实我是个很执着也很偏激的人,尤其是对于爱情。我一直都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渴望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也是江闻天曾经承诺我的。我曾说他若出轨,我必和他同归于尽。所以……所以那天晚上我把他从九楼推了下去,然后我也跳了下去。”说到此处,黛玉抬起头来看着萧翰阳,勉强笑道:“现在你明白我对爱情的独占欲有多么强烈了吧?如果……如果你后悔,还来得及。” 萧翰阳抱紧了她,亲昵地蹭了蹭她挺翘的鼻子,低低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美好的一句话,这也是我的愿望,自从母后是被父皇的妃子下毒害死,我就觉得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为了所谓的地位名利居然能忍心害人一尸两命,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不娶妻的念头,后来慢慢长大,知道身为一个皇子绝不可能不娶妻子,就想着要娶一个喜欢的人,一辈子只有她一个,扬州一见,我就明白了我的心,认定了我要的那个人只能是你。” “是吗?”黛玉挑高了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可是你那时却处处刁难我。” 萧翰阳被问得一滞,尴尬笑道,“还不是因为看你行动言语有些出格,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出格?”黛玉想起给父亲做人工呼吸以及与萧翰翎言语之事,不觉一笑,“你真是大男子主义,这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根本就是在正常不过了。” “你和江闻天从酒楼跳下来以后呢?”萧翰翎关心地问。 “以后?以后自然就死了。嗯,我是穿越到了林黛玉的身上。”黛玉笑了笑,觉得他问的问题有些白痴。 “死了?一间酒楼,最高不过三层,怎么就会死了?”萧翰阳不相信地问。 “谁告诉你是一间酒楼?”黛玉在萧翰阳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嗔道,“我说的是九层的楼房,我们那里三四百米的楼房都有呢,九层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对了,你知道吗?林黛玉和贾府在我们那里不过是一本书中的人物,那本书叫《红楼梦》,写的就是林黛玉和贾宝……”本来想说是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的爱情故事的,可看着萧翰阳瞪大的眼睛,想到身边这位是个醋坛子,忙改口道,“写的是林黛玉在贾家发生的故事。” “那你是说我也是书中的人了?”萧翰阳瞪大眼睛,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黛玉抿嘴偷偷地笑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书里没有你,也没有提及大楚王朝,那是一个没有朝代纪年,不涉及任何朝政纷争的故事,写的只是一个家族的兴衰。” “哦。”萧翰阳闷闷地答了一声,对这个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追问道,“既然江闻天伤你至深,为何你已经……呃穿越到这里重新开始,那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呢?其实你心中还是爱他的对不对?” 黛玉低头吸了吸鼻子,眨去眼中朦朦地水雾,这才抬头正视萧翰阳道,“对,我爱他,那么多年的感情没有人说放就放的。更何况是我误会了他。你知道吗?人死后其实可以很清楚的回顾自己的一生以及那些与自己相关的往事。我看到他是被人下了药,他并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所以……终究是我对他不起。” 看着黛玉眼中深切的伤痛,萧翰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更紧地将她拥进怀中,试图用自己身体的温暖带给他一丝力量。 “萧翰阳,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不要那么冲动,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相爱的人之间,信任很重要,沟通也很重要,误会只会伤害深爱的彼此,只会留下深深的遗憾。所以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在心里,讲出来,问出来,坦诚才能让相爱的人更加靠近。”这些话一直深埋在黛玉的心底,经历了自己和江闻天的悲剧,看到了林如海和贾敏的遗憾。所以她必定会未雨绸缪,将这些惨痛故事后的经验讲出来。 萧翰阳听得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喃喃地道,“我知道了,对不起。玉儿,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黛玉从萧翰阳的怀中抬起头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萧翰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一 上回说到黛玉讲起自己前世的经历,并告诉萧翰阳,爱人之间一定要坦诚,避免产生误会,萧翰阳却涨红了脸向黛玉道歉。敏感的黛玉立刻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我刚才……司马圣风他们……”萧翰阳有些尴尬,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措辞。 “哎,好了!我们快去救紫鹃他们。”被萧翰阳一提,黛玉的眼睛立刻向他蓝色的指尖瞟去,那莹莹的蓝光已经越来越淡了,几尽于虚无。这是不是说结界已然打破,他们可以出去了呢?拉起萧翰阳就向洞外冲去。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质问萧翰阳的话。 “玉儿,刚才在结界边缘,我看到你紧盯着外面的司马圣风,目不转睛,我去拉你你居然还甩开我的手,我以为你心中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司马圣风,之所以现在与我在一起,是因为去年上元之夜我为救你而中毒,所以……所以我心中不舒服,才打了那一拳的,但我没想到那一拳那么大的威力,导致司马圣风他们埋身雪底。”虽被黛玉拉着,萧翰阳已然吭吭哧哧地将自己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哈。”黛玉猛地顿住了脚步,眉眼间满是笑意,挑眉问道,“这么说你是吃醋了?想知道我为什么盯着司马圣风看吗?被你那么一闹,我都忘记说了。” “为什么?”萧翰阳疑惑。 “因为我觉得他和你长得很像,莲姬也说你们之间有五分相似。你说他会不会是你弟弟。”黛玉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说起往事,萧翰阳心中难免有些伤感。“当年母后中毒早产,生下的是一名死婴,随后母后也跟着去了,怎么会是我弟弟。” “也许那名婴儿并没有死呢?”黛玉拉着他的手,“这种事情在皇室不是很多见吗?皇后知道自己中毒难保性命,不能保护自己的儿子,所以才让人说产下死婴,悄悄让人带出宫去抚养。不是有人说皇后腹中之子有九五之命吗?若皇后不在,你当时又年少,这位皇子只怕很难在宫中活下去。”看萧翰阳想插话反驳,黛玉忙道,“你先听我说完。司马圣风之所以与我林家有渊源,是因为他母亲在怀他之时就身中剧毒,结果他自小就被毒药所侵扰,身体极为不好,更别提练武,这也是其父司马麟厌弃她的原因,后来他的母亲带他离开司马家,途中遭仇人追杀,为我父母所救。当时母亲怀有身孕,以身体精气温暖青蛟珠,治好了他的毒,他这才会找我报恩。”黛玉歇了一口气,看着萧翰阳道,“你看他也是母亲孕中中毒,而且你能想象一个父亲就因为不能练武而遗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吗?如果将来小莲这样?你会不要她吗?” “不会,不管小莲怎样,我都不会放弃她。”萧翰阳不假思索地回答,也随即明白了黛玉的意思,“你是说……司马圣风并不是司马麟的亲生儿子?” “很有可能。”黛玉肯定地点头。“可这也并不能说他就是我的弟弟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世家大族,江湖之上,这种事情太多了。而且……而且我亲眼看到了那小婴儿的尸体。当时为母后接生的稳婆、宫女都被处死了,母后咽气后,她的贴身侍女鸣琴、弈棋也以身相殉。所以……”萧翰阳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惨烈的情景之中。母后身边的人几乎都去了,只留下了一个赵嬷嬷和于禄还守在自己的身边。虽有父皇派人保护,但若无他二人,他只怕也早已葬身在那吃人的皇宫中。 想想萧翰阳的话,当时的情景乃是他亲身经历,自己的揣测联想实在有些牵强,因此也只好作罢,叹了一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总觉得司马圣风与你有些关系,就算不是司皇后所生,也有可能是皇上在民间的沧海遗珠呢!”不自觉地想起还珠格格,现在会不会有一位还珠皇子呢?黛玉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想象力有些过分丰富了。 “其实我当时看着司马圣风与你容貌相似,就不由地想到了这些,没想到会让你误会,倒给他们带来这样一场无妄之灾。算了不说了,如今结界已经完全打开,我们还是快些找到他们才是。刚刚通过结界,我看到不只有他们,后边还有很多很多的江湖人,难道是九转天莲的消息传了出去?不管怎样,结界打开对莲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快将司马圣风他们救出来我们也能多一些帮手。”这是他们两个都担忧的,他们不想因为自己而给莲姬带来无尽的麻烦。 莲姬怀抱着小莲站在雪豹的身侧,正在向远处眺望着,结界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似乎在抚摸着什么,小莲也学着她的动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直伸长了胳膊,再也没有触到任何的阻碍,结界终于打开了吗?回转身去,黛玉和萧翰阳两手交握,相互扶持着站在她的身后。 “你们来了!”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过来,吹得莲姬的声音有些破碎。 黛玉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冻得打了个哆嗦。“怎么这么冷!” “这才是天云峰的正常气候,要不然会终年积雪不化。只是咱们在九转天谷之中,一直又有防护结界,所以才会觉得四季如春。”萧翰阳一只手抵在黛玉的腰部,一股暖融融的气流顺着腰后的穴道进入她的身体,黛玉顿时觉得好了很多。 “看来这片神仙般的居所是保不住了。”黛玉觉得有些遗憾。寒气正丝丝地向谷中蔓延,脚边的的花草已然在枯萎了。如果失去了这些美丽的植物,天谷中也将变成灰茫茫的一片,还有什么美好可言。 “不会的。”莲姬笑道,俯身在小莲额头亲吻了一下,将她递到黛玉的面前。“带上小莲快离开吧。我虽然能力有限,但重新作出一个结界还是可以的,也许会不如原来的天莲结界,不过总能抵得过外界的人和这寒冷的风雪。” “真的?”黛玉惊讶地道,莲姬很少在他们面前展露自己的仙术,时常会让他们觉的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弱女子,现在她才发现,其实他们对莲姬的了解真是太少了。“可是你一个人?”想到要带走小莲,留她一人苦度这难熬的岁月,黛玉心中终觉得不忍。 “在你们来之前,我不一样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其实孤独有时候更利于我们这种精灵的修行。快带小莲走吧!再晚一会儿只怕这九转天谷中的一切都会被冰雪冻伤的。别难过,我们还会再见的。”莲姬说着,向前几步,将黛玉与萧翰阳推开了。只见她盘膝坐于地下,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翻飞,做出各种各样的结印手势。很快,黛玉便觉得面前莲姬的影像渐渐地模糊起来,面容五官已然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墨样的长发在风中翻飞着。直到眼前变成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黛玉还未醒过神来。 “哇哇……”黛玉怀中的小莲眼看的莲姬身影不见,忽然大哭起来。黛玉慌忙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低头哄她,“小莲乖,不哭了。”萧翰阳心中也颇为感慨,看着寒风中黛玉单薄的身影,他忙解下身上的外衫,披在黛玉的身上。黛玉不言,只是从肩上将衣服摘下,紧紧地包住小莲,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小莲,和莲姬妈妈说再见,咱们要走了。”握着小莲的手,对着面前的雪域摇晃了几下,心里默默念叨,“莲姬保重!”转过身子,在萧翰阳的扶持下,三人向着山下司马圣风消失的地方赶去。 且说司马圣风一行人到的天云峰,与紫鹃、孙昭以及皇甫青虹等人会合后,来不及休息整顿,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寻找。众人都知道身后跟了不少的尾巴,只是谁都没有在意,且不说他们此行并非为了宝藏,但论武艺,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尤其是司徒青阳,不说难逢敌手,排个武林前三也是没问题的。是以他们不仅不觉得那些所谓的寻宝者碍眼,反而觉得人手越多越好。 雪峰山陡路滑,上行更是艰难,可即便是紫鹃和雪雁,都没有人叫一声苦,反而两人比别人更加的热切,仿佛每向上走一步,就能离姑娘近一步。可是行至山腰,却又爆发了异常惊天动地的震动,眼看大块大块的雪从山顶直压下来,众人动作再快,却依然被那大面积滑下的雪峰掩埋起来。司马圣风与沈天行走的最靠前,也离得最近,两人反应也极为迅速,同时向着前面的一处突起的青色大石头下跳了过去。而孙昭和紫鹃已经数次遇到这种情形,孙昭熟练地将紫鹃搂进怀中蹲身,一手护住头部等重要部位。雪雁和刘彦则扑进了一旁的雪堆中,其余梅花楼众人也都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做出防护动作,很快就被压顶的雪涛掩盖了起来。 司马圣风原以为那青色大石能在厚厚的积雪中突起,必然能阻挡这滚滚而下如大海浪涛一般的雪堆,哪里知道他一跳之下,前面护卫面部的手臂猛地撞到了山体,脚下却并未触到实地,身体一降再降,眼前漆黑一片,根本就没有换气纵身的可能。无奈之下,只得放松身体,张开双手,提起丹田中的一口气,减缓下降的速度。不多时,脚下忽然一顿,一个踉跄,司马圣风坐倒在实地上。虽然蹾了这么一下,尾椎以及下腹处传来阵阵疼痛,但司马圣风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点。 洞中黑黝黝的,饶是他修习过上乘内功,目力惊人,一时间也看不清什么。无奈只得原地打坐,闭目静气凝心,可是紧接还未等他呼出第一口浊气,就听得身旁“噗通”一声,紧接着就有“哎呦哎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叔叔?”听声音好像是沈天行,司马圣风忙向声音处摸索过去,手果然触到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哎,臭小子别乱摸。”沈天行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黑漆漆的,哎呦,我的脚!我的老腰啊!” “我也不知道,想不到雪峰之下还有这种地方。那些官兵和皇甫青虹他们都是做什么的?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提起过这里。”司马圣风这会儿觉得视力好了一些,影影绰绰能看清面前沈天行的身影。 “你也别怪他们,若不是雪崩,咱们也不会跳进这里面来。诶,还别说,玉儿他们两个会不会也是在雪崩中到了这个地方,这还真是不好出去呢。”沈天行说着,伸手入怀,掏出火折子,打开盖子晃了几下,一簇小小的红色火苗燃起在这黑漆漆的洞中。 山洞里四面皆是石壁,唯在司马圣风左手边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空隙,司马圣风站起身,搀扶着沈天行来到那空隙处,伸头进去张望,却被沈天行推了一把,咕哝道,“看什么看?反正上不去了,不如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出口呢。” 司马圣风无奈地苦笑道,“你老人家也不怕这里面有什么危险,就这样将我推了进来,还真舍得。”他一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回头向沈天行抱怨,真是的,要进来也该让自己侧了身子啊,这样硬挤算怎么回事。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又不是我的宝贝女儿,反正是皮粗肉厚的,更何况你武艺那么高,每次都打你不过,有危险也不怕的。”沈天行嘿嘿地笑了两声,微微蹲下来,侧了身子慢慢地挪进来,继续道,“要不是我掉下来时扭了脚,你以为我会先推你进来啊?” “好,好,算我错了。”司马圣风点点头表示投降。就着火折子的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山洞,火折子光如萤火,只能照到身前不过五米,洞的深处依旧是漆黑一片。顺手从地下捡起一颗小石头,胳膊一抖,凭借腕力将石子打向山洞的深处,半天却没有听到一丝回响。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中都升起了那么一丝凉气。 “走吧。”对于没有退路的事情,除了向前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司马圣风拽出腰中的佩剑,试探着向前敲了敲,都是实地,并没有什么异样,结果沈天行手中的火折,向前认真地打量了一番,便将火折吹灭,盖上盖子放进怀中,当先向前走去。 “喂,臭小子,你干嘛把火折子熄了,这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往前走啊?哎呦!”沈天行被脚下的石头硌了一下,痛叫出声。 “沈叔叔,只能摸索着走了,这山洞到底多深谁也不知道,火折子很快就会燃尽的,如果不省着点用,只怕到了关键时候咱们只能摸黑向前了。你小心着点,这脚下大石头小石头可多着呢。”黑暗中,司马圣风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你小子倒好,自己记住了道儿,也不告诉我一声。”沈天行从怀中掏出另一只火折迎风点亮,将前方的路认真的看了看,这才吹灭笑道,“怎么样?我怀里还揣着三支呢,这叫有备无患。” “是,有备无患,果真姜是老的辣!”司马圣风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几支火折子,却并不说穿。 两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约有半个多时辰,司马圣风忽然觉得手边斌冰冰凉凉软软滑滑的,与之前触手的粗糙岩石完全不同,不由地咦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道闪光划过,他忙闭上了眼睛,手中长剑却毫不含糊地挡在身前。 但是却没有意想之中的攻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看到石洞中已然大亮,抬头看时,却发现洞顶有两颗明珠正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圣风小心。”司马圣风正自打量,却被沈天行飞身上来,一把拉的后退了几步。回头对上惊魂未定的沈天行,有些疑惑地道,“沈叔叔?”顺着沈天行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前面石壁上竟然长身卧着一只巨大的青色蟒蛇,适才自己摸到的冰凉湿滑之物竟是那蟒蛇的身子,而那洞顶的明珠竟然是那只大蟒的眼睛。 司马圣风也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握紧手中的长剑,全神戒备着,可半晌过去,那蟒蛇竟是丝毫未动。除了那对眼睛闪着光芒之外,吐在外面的滴血长舌也是一动不动。司马圣风好奇地向前迈了两步,一手提着宝剑,一手再次摸上了那青蟒的身体,冰凉湿滑,和蛇的触感无异,可这蟒蛇却依旧一动不动。 “这蛇是假的,雕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司马圣风冲着身后的沈天行解释道。 “天啊!”沈天行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是什么人啊?居然能将一条蟒蛇雕的如此活灵活现,我的心刚才差点跳出来。” “不只雕刻的像,这蛇不知道用什么材料黏在了石壁上的,摸着也像蛇。不信你试试。”司马圣风拉住沈天行,想让他摸一下,沈天行却慌得挣回自己的手,“拉倒吧,我最膈应这种玩意。对了,你刚才摸到什么地方了?怎么这假蟒的眼睛就亮起来了呢?” 司马圣风也正在琢磨这个问题,他回忆着之前自己所占的位置,闭上眼睛向前再走了两步,再次感受着之前所触摸的位置,果然摸到了一处圆形的铜钱大小的凹槽。用力向下摁去,却见那巨蟒张开大口,喷出一股赤色的水流,直冲下洞底的某一处,紧接着咔嚓一声,眼前的石壁缓缓打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二 上次说到司马圣风一手触到那巨蟒的圆形凹槽,用力下按,果然触动了机关打开眼前的石壁,内里透出淡黄色的柔光。司马圣风这次并没有太多迟疑,迈大步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看得他有些吃惊,里面修砌成一间宫殿的样子,顶上装着照亮的夜明珠,各处飘荡着明黄色的丝带。而宫殿的正中,打磨平滑的三层石台上,依次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灵位。 司马圣风默然走上前去,一一看过去,大舜高祖明武皇帝,大舜太宗睿圣皇帝,大舜世宗纯仁皇帝…… “前朝皇帝的神主牌位?”随后进来的沈天行也看到了这一溜的灵位,吃惊地道,“都说前朝皇帝神主随同太庙被赤焰门焚于大火之中了,没想到竟然都在这天云峰下的石室中。居然一个都不差?连光贞帝司马蔚的都在,难道是前朝皇室后人所筑的石室吗?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没有可能?”司马圣风转头问道。 “据说光贞帝只有一子一女,当时皆随同其殉国而死。”沈天行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司马家根本就没有后人,那江湖上流传的前朝皇族为为复国而藏宝的传闻又是如何而来的呢?眼前这石室,这神主又当作何解释? “一子一女,那这司马钧又是何人?不是说司马蔚之子名叫司马铮吗?”司马圣风指着最下面一层石台上唯一的一个灵位,上面写着“先考司马钧之位”。“司马麟?”眼睛扫到下面的一行小字,司马圣风忍不住轻念了出来。这个名字,曾经让他伤让他痛,让他深深地刻进脑海,可这一刻在这样的地方看到这个名字,他还是觉得震惊和不可置信。 “神剑大侠?”沈天行第一反应就是司马圣风竟然能从司马姓氏联想到神剑大侠司马麟,有些不可思议。“别开玩笑了,鼎鼎大名的……”沈天行没说下去,因为他也看到了司马麟的名字。 “不会是真的吧?神剑大侠司马麟居然是前朝皇室后裔。”沈天行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司马麟三个字依旧静静地刻在牌位上。“这么说你……你……”一手指着司马圣风,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司马圣风自嘲一笑,“也许当年他并不是嫌弃我不能继承神剑大侠的衣钵,而是觉得我不配做一名皇室之人呢。” 沈天行有些无语,只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不过他终归想通了。否则也不会让我将那玉环和藏宝图转交与你。” “这里……”司马圣风颇为感慨地擦拭着已落满灰尘的灵位,手却在灵位的座下又触到了一个圆形的空隙。不禁将灵位挪到一边仔细查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刻有司字的青翠玉环,放到那空隙上比了比,果然,玉环放上去严丝合缝,一点也不差。 “这是什么意思呢?”司马圣风皱紧了眉头,嘴里念叨着。那空隙看去极像机关之类的东西,如今玉环放上,竟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不应该是这块玉环,而应该是林姑娘身上的那块?他正想着,袖子被沈天行拉了一下,回过头时却见他示意自己看石台上方的墙壁。抬起头才看到石壁上不知何时显出一行绿幽幽的楷字,甚是诡异。 “持碧月者,非是族人,即为有缘,三跪九叩,得偿所愿。”沈天行朗声念道。 “碧月?难道就是这枚玉环?”司马圣风看看嵌在空隙中的玉环。 “那还用说,不过司马大侠当初可没告诉我这个名字,既然你祖先都给了指示了,那就拜吧。”沈天行推了推司马圣风,让他赶紧参拜。 司马圣风本能的想反驳,可想了想终未开口,司马麟的名字能出现在这里,那至少说明他们与这个大舜王朝的司马皇族肯定是有关联的,虽然不知道这司马钧是何许人,但看其名字与末帝之子司马铮乃是同辈之人,或许真有渊源也说不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既然同姓司马,五百年前是一年,拜上一拜也未尝不可。思及此处,司马圣风正了正衣冠,撩袍跪倒在灵位前,口中默默祝祷,司马皇族在上,晚生司马圣风误闯此地,打扰众位清净,还求众先辈见谅,指给圣风一条明路,早早离开此处。言毕,端端正正叩下三个头去。随后起身再下拜,如是者三,方才起身。却听得石台下“喀拉”一声,一个石匣弹了开来。司马圣风和沈天行对看一眼,眼中都有几分惊喜。 “这前朝皇帝还是比较靠谱的,没有白白赚你这九个响头。”沈天行开着司马圣风的玩笑,心里却还是有几分紧张的,生怕其中会有什么机关,一步抢在司马圣风前面道,“先让我来饱饱眼福,看看是什么宝藏。”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手腕上一使劲,便将那石匣子抽了下来。 随着石匣射出来的,还有几支尖利的短箭,沈天行早有防备,躲得及时,那短箭都射到了对面墙上,但是背墙一弹,又全都反射了回来,拐了个弯,想着沈天行再次射去,沈天行大惊,他刚才躲开的姿势已经用老,这会儿再要闪避已是不能,眼看三支短箭向着他胸口处飞来,沈天行只将眼睛已毕,暗道完了。 可只在霎那之间,他只觉得手中一空,再睁开眼睛时发现那石匣已然被司马圣风拿在手中,而那几支短箭也都险险擦过自己的衣衫,追逐着司马圣风而去。司马圣风面不改色,身形电闪,已经躲开了。可那短箭竟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直追逐司马圣风不停。如是几次,司马圣风明白过来,手下使劲,将那石匣掷在远远的地下。或不其然,那短箭随着石匣飞射过去,皆一根根直竖着环绕在石匣近侧。 司马圣风闪身总落在石匣旁边,沈天行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走了上来,嘴里念叨,“刚才还夸他们,这会儿才发现原来他们竟是玩阴的,先骗人三跪九叩,让人丢了戒心,这会儿又暗射了这种阴险玩意,人在惊慌之中,哪里还能想到是这石匣作怪,就算初时躲开这些暗箭,最终不被射死也得被累死。幸亏是你,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知道将这石匣抛出。” 司马圣风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看那石匣之中不过是一族谱,一手册并一封明黄色遗诏。蹲身拿在手里,这才道,“想来这也是司马氏的一种测试手段,倘来人是个庸手,又或者太过贪婪而不懂放手,那也入不了他们的眼,必将落得陪葬的下场。” “这是什么?这就所谓的宝藏?”看着萧翰阳手中的两卷手册,与普通的书相比,那不过是两卷明黄色锦缎所制,其他倒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司马圣风举了举手中的族谱和手册,“这是司马氏皇族的族谱,这个是……”他翻开第一页看了一眼,脸色有一丝讶异,“是司马麟留下的手册。” “又是你爹?”沈天行也愣了一愣,这司马麟难道真是前朝皇族后裔? “也许答案就在这里面。”司马圣风若有所思。拿着手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了起来。族谱从大舜开国皇帝一直记到司马麟。司马麟,竟是大舜皇室正宗直系子孙,光贞帝的亲孙子。原来当日大舜国破,皇宫被反军萧楚、袁兆林等所围困,光贞帝自知大势已去,遂带同皇后并皇子公主自焚于城楼之上。众人都以为司马氏皇族已绝,却无人知道,当时光贞帝身侧的皇后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皇后,而不过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所扮,目的就是要保住当时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的皇后,为司马家留下一脉继承人,同时光贞帝也立下遗诏,若生女则罢,生男当担起光复大舜之任,不能让司马家四百余年的江山基业落于他人之手。光贞帝还在遗诏中为孩子起了名字,司马钧,意思就是让其担起光复祖宗基业的千钧重任。 光贞帝身死之后,叛军攻入皇宫,皇后假扮成宫女,在光贞帝留下的一队大内侍卫的暗中保护下,顺利地逃出了皇宫,暗卫们死伤无数,最终剩下不过六人。出了皇宫,皇后已是四顾无亲,司马氏皇族其余人等俱被叛军所屠杀,就连几位忠诚的老臣也没能逃过灭族之祸,而皇后的母族就在其中。叛军本是由几处势力联合,如今攻下皇城,打下皇宫,谁也不能服谁,于是为了那个皇位立时反目,京城里祸乱四起,成了整个国家最不稳定的地方。六名侍卫一商议,只得带了皇后逃出京城,在一个僻远的村落里买了院子安顿下来。 其间,又有一名侍卫贪图皇后美色,夜入皇后所处的内院意图非礼,结果被其余几人联合绞杀。几个月过去,皇后终于生下一名男孩儿,遵从光贞帝遗诏,为其起名司马钧。两年之后,京中一切尘埃落定。考虑到司马钧将来所要担负之重任,京城中的条件似乎更有利于他的成长,于是皇后便将此虑说与当时侍卫头领洪涛。一行人便又辗转回了京城,彼时,萧楚已经登基称帝,立国号为大楚,分封功臣,开设科举,招募能人异士,重建京都秩序。 皇后他们当年从宫中所带金银细软已经所剩无几,生活渐渐陷入困顿,侍卫童飞光、周奇、甄同瑞三人便要逼着皇后交出光贞帝所留之藏宝图,以取出财物暂度危机。皇后看穿他们贪婪之心,如何肯做,那周奇三人便以其身份相威胁,要将皇后与小主子司马钧交给当朝皇帝萧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四 上回说到侍卫周奇、童飞光、甄同瑞三人要挟皇后教出光贞帝所留藏宝图,想将大舜皇室所留宝藏据为已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为此洪涛、秦剑南与之发生冲突,最终,秦剑南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洪涛一人又要保护皇后与司马钧,最终不敌身亡,司马钧落入童飞光之手,周奇三人遂以司马钧为质,要求皇后教出藏宝图,皇后不肯辜负光贞帝信任,恨恨道,“周奇、童飞光、甄同瑞,我大舜皇室不曾亏待与你们,先皇信任,将我与幼子相托,没想到你们狼子野心,居然想私吞大舜宝藏,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如今大舜国灭,已是复国无望,我宁与吾儿就此殉国,也不会便宜你们。”言毕,皇后举剑自刎。 周奇三人瞠目结舌,不料皇后如此刚烈,一时不知所措。司马钧被童飞光挟在怀中,眼看着母亲血溅当场,倒地不起,母子连心,不由得哇哇大哭。三人对视一眼,周奇道,“罢罢罢,是我等三人对不起旧主。皇后一去,藏宝图再无人知其下落,我们又如何能再对小主子痛下杀手。”说着示意童飞光放开司马钧。 童飞光不肯,直言要斩草除根,生恐司马钧将来找他们报复。甄同瑞赞同周奇的看法,只道,“他不过一个两岁孩童,话都说不清楚,又如何能记得今日之事。再者我们已经背叛了先帝,若再将其唯一的血脉杀掉,司马家从此绝矣,我们岂不是太过无情无义了吗?就算别人不知,总也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童飞光见两人坚持,只得将司马钧放开,随同周奇三人一同离去。司马钧顾不得其他,蹒跚着扑进母亲身边,摇晃着、嘶喊着母亲嘶声痛哭。彼时秦剑南从昏迷中醒来,强撑着浑身的伤痛抱起小皇子司马钧离开,一把火点燃了这个院落。 后来,司马钧便由秦剑南养大成人,教授武艺。为了这司马氏的唯一血脉。秦剑南一生未娶,将全部的心力都花费在了司马钧身上,在其十八岁那年,秦剑南将司马钧叫到房中,将其身世和当年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并取出光贞帝遗诏,因藏宝图随着皇后之死而下落成谜,凭借秦剑南、司马钧两人之力,实难完成光贞帝所要求的光复大舜王朝的遗愿,秦剑南便要司马钧刺杀当朝皇帝。彼时萧楚已薨,皇三子萧智斌已即位八年。 司马钧认为改朝换代已成定局,大舜之所以会灭亡,不是因为后来的叛军突起,二十大舜王朝自己内部的腐朽,再加上自然灾害,老百姓生存无望才会奋起反抗。如果大舜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又怎么会有灭亡的一天。更何况如今大楚经历了萧楚、萧智斌两代君主的励精图治,整个国家的颓败已然好转,若此时刺杀,成败都与天下人无益。因此司马钧极力劝阻秦剑南。 秦剑南见司马钧坚持,大为愤怒,痛骂他忘祖背宗。司马钧无奈离去。第二日才发现秦剑南已经不见踪迹,三天后,秦剑南被押赴刑场,罪名就是刺杀皇上。看着秦剑南最后落在自己身上那充满期待的目光,那一句“皇上,微臣死不足惜,只是不能为皇上复仇,只能九泉之下请罪”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司马钧,他跑出人群,不敢去看秦剑南人头落地的样子,他知道,即便秦剑南被斩,但他死也不会闭上眼睛。 在那个他与秦剑南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中,他看到了秦剑南留下的信,看到了大舜国历代皇帝的神主牌位,看到了司马氏的族谱,看到了秦剑南的手册。于是,他简单地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买了马车,只想远远地躲到不见天日的地方。 整日地擦拭、摩挲,他最终发现了遗诏里的秘密,在夹层中找到了藏宝图。可是他并不想遵照父亲的遗愿去招兵买马,光复大舜,他没有太大的志向,对于那所谓九五之尊的宝座也并不感兴趣。他能做的就是从那宝藏中拿出很小的一部分,在遥远的天云峰为祖先打造那么一间石室,供奉大舜历代君王的神主。 身边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他性喜莲花之高洁,衣服上常有折枝青莲的图纹,于是在江湖上他就得了一个“青莲公子仙人剑”的雅号。青莲公子出剑如天外飞仙,快、准但绝不杀人。后来他遇见了“雪上霞飞”晏香筠,这位传闻中的江湖第一美女居然对他一见钟情。他本身负司马氏皇族之秘,不愿有男女之瓜葛,奈何心意动情。最终两人结为夫妇,并且生下了一儿一女,分别取名司马麟、司马逐月。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司马钧心思沉重,百病缠身,终将司马家并非江湖世家,而是大舜皇族之事和盘向爱妻长子托出,独独瞒了小女儿司马逐月。将藏宝图交与司马麟之手后,司马钧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晏香筠难以承受夫君离世的打击,当晚亦自尽追随。十六岁的司马麟转眼变成了一家之主。不过他自小便有担当,又经过父母细细调教,早已成熟稳重,如大人一般,功夫也不弱,肚子操办完父母的丧事,他便带着十三岁的妹妹司马逐月直奔天云峰拜祭司马家历代祖先。他与父亲司马钧颇不相同,虽然他也认同父亲所说,大舜灭亡乃是因为自身**,弄的民不聊生所致,但心头对于当朝萧氏依旧是心存怨愤,他发誓要练好武艺,给萧家一点颜色看看。于是他在京城中安置了妹妹,独自跟着藏宝图所画找到了宝藏,取出了当年太祖皇帝打江山时所用之雪刃剑,按照司马氏所留之武功秘籍认真练起了武功。这一练就是三年。这三年成就了他将来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剑大侠的称号,但这三年也给他留下了深切的后悔。只因为他耽于练武,每年在京的时间几乎不超过一个月,忽略了自己的妹妹,等他发觉,妹妹已然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而那个人却是他所痛恨的萧氏皇族之人,元初帝萧智斌的九子——萧天正。 他想要阻止,可已然来不及了。妹妹早已芳心深陷,居然甘以侍妾身份入了萧天正的府邸。他一怒之下与妹妹断绝了兄妹关系,从此行走江湖。妹妹一年后为萧天正产下一子,这是萧天正的第二个儿子。他不想关注这些,可皇家为二皇子大办满月宴,令天下同庆的消息怎么也躲不过去。萧天正登基,不顾司马逐月出身江湖,册封为皇后,他知道,萧天正对妹妹还是真心喜爱的。那既然妹妹从此能有一份我稳定幸福的生活,他还用担心什么呢? 可是哪里知道三年后,却有一女子鸣琴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病病歪歪得婴儿找到了他,说逐月皇后中毒身亡,留下这第二个儿子,因大相国寺中高僧曾预言,皇后腹中之子乃紫微星下凡,恐再遭人所害,故此由鸣琴抱出皇宫,希冀司马麟能看在兄妹情分上,将此子抚养成人。 司马麟虽厌恶萧家人,但看到鸣琴所持的司马家翠月环,那翠月本是父亲打下的一对,他与妹妹一人一只,再看看那小小的瘦弱婴孩儿,那毕竟是自己妹妹的亲生儿子,也流着他们司马家一半的血统,因此就答应下来,收留了鸣琴与这个孩子,并为其取名司马圣风。 之后,他与鸣琴日久生情,结为夫妇,对外便称司马圣风为其夫妇之子,奈何司马圣风的容貌与逐月皇后虽有两分相像,但更多的是像萧家之人,司马麟愈来愈不喜欢,但又不便对鸣琴说起,只道这孩子出生时便被剧毒侵身,难以长大,更加难承继其武艺,为司马家扬名,故此不喜。鸣琴本是逐月皇后所救,对逐月一向忠心耿耿,这会儿一个是小主子,一个是自己丈夫,两难之际,只得虚与委蛇,可司马麟却在一次酒醉之后,声称要将司马圣风丢掉任其自生自灭。鸣琴再不肯妥协,却被司马麟强要了身子,要鸣琴为其生子。 无奈之下,鸣琴只得带着司马圣风逃出了司马家,后来鸣琴为皇宫中人认出,又见其怀中幼儿,为斩草除根而追杀他们母子。最终,鸣琴身受重伤,与司马圣风为林海所救。司马麟来迟一步,只得帮他们斩杀了追杀之人,回头去寻时,才发现鸣琴已死,他再难以面对司马圣风,心伤之下独自离去,守与天云峰这方寸石室之中。 后来,因心中终究放不下司马圣风,出外查询,却不知怎地,走漏了他前朝皇族后裔的身份,遭人追杀,强取藏宝图,这才遇见沈天行,将藏宝图与翠月环托付他转交于司马圣风。司马麟重伤后,强撑着回到天云峰石室,为了保护先祖神主,布下这简单的机关后,便耗尽精力,死于此处。 放下手中的手册,司马圣风一时间心生感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天行看他似悲似喜,那手册明明已翻看到最后,却没有任何动作,不由地心中奇怪,只从他手中拿过手册道,“这都写了些什么?”一边说一边翻看起来。虽然这手册并非一人所记,但也不过薄薄几十页,沈天行很快便翻看完毕,不觉惊叹道,“圣风,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离奇的身世,若这册子上所说不错,你身上岂不是流着前朝皇族和当朝皇族的双重血脉?这也难怪那什么大和尚会预言你是紫微星下凡,是将来的天下之主了。” “天下之主?”司马圣风苦涩一笑,“要来何用?” 沈天行看他神色不对,知道他看到这些,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也不接着与他调侃,只道,“司马大侠身受重伤,回到石室,并在这里离开人世,只是咱们怎么并未曾看到他的尸首?难道还有什么人进来过不曾?而且他一个重伤之人又是怎么进来的,不可能如咱们之前那样从上面跳下来吧?” 沈天行一语惊醒梦中人,司马圣风刚才只一心沉与悲痛之中,倒把此事忘记了,此时听得沈天行此言,才道,“你将那手册翻转过来,后面所画的不正是出去的地图吗?这石室之后尚有通道。” “我就说天不能亡我们。”沈天行呵呵一笑,催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去吧,紫鹃和雪雁她们这会儿还不知道如何了呢?玉儿他们当初也是在峰顶遇到地动,不知是否也能如我们一般有这等造化。这天云峰中这样的洞穴只怕不只这一个,还是快出去寻找才是。” 司马圣风闻言也站起身来,寻找黛玉,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萧翰阳,那个人是他的亲哥哥,身中烈焰,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司马圣风心中那种悲烈的情绪又渐渐蔓延上来。曾经他以为除了娘亲他再无亲人,可如今知道了这么多的亲人,他们却又一个个的都在人世,依旧是独留了他一个人吗?不,不会的!他心中凛了一凛,随即振作精神站了起来。 按照司马麟所交代,他一手扣住石台一侧稍微一用力,果然见到石室左侧的墙壁轰然一声,竟然渐渐地翻转了起来。沈天行顺手从石壁上撬下一颗夜明珠,照着路走进了那面石墙,司马圣风松开手,刚迈开一步,却听沈天行叫道,“圣风快来。” 司马圣风一震,随即两步纵跃,进了石墙的另一侧,一进去,他就发现沈天行正站在一具尸体前面。是的,尸体,不是干尸。离了十多步的距离,司马圣风依然可以看的出,那个人就是神剑大侠司马麟。当年母亲带他离开,他心中对司马麟曾经充满了怨愤,这恨让他对这个人记得很清楚,十多年都不曾忘却,如今看他倒在地上,胸前的衣服上满是干涸的黑褐色血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司马圣风心中的怨恨早已经烟消云散。其实司马麟本没有错处,自己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相反还是他厌憎之人的后嗣,他能养自己几年已是很不容易了。屈膝跪倒在那冰冷的尸体前面,司马圣风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这是他喊了几年父亲的舅父。他恨他十多年,今日总算一切皆成过往。 “他当年将藏宝图与翠月环托付我时,想必已经知道自己命不长久了吧,却还能支撑着回到这里,真是不容易。”沈天行叹息着。“这天云峰也算是好地方,去了这么多年的人竟能保持尸体不腐。也算是老天有眼,让你见了他最后一面吧!” 司马圣风不语,良久,他才伸出手去,在司马麟头顶不远处伸手推了一下,那石室的墙壁才应声关上。沈天行惊愕道,“你……你怎么知道机关在这里?”他进来许久,也没能够看出那块石砖有什么异样? “舅父之手册中所说,不能完成先祖遗愿,愧对司马家祖宗,是以不愿留在石室之中,他既然从此路出来,必然要关闭那道石墙,我刚进来时就发现那块石砖较周围的稍光滑,必定是舅父他关闭机关后在无力离开,力竭死于此处吧!”司马圣风解释道。他想要寻一个地方,将司马麟葬了,可四处看来,这洞中全是石头,也只得罢了,待得出去办完事情,再回来将其送出洞外安葬。 沿着石洞,两人一直向前走着,因有了夜明珠的照亮,四周的景象一览无余,两人这才觉得这条道路才像是正道,且不说地面上是铺排平整的石板,两边的洞壁上也有着油松火把,全不似他们掉落下来的那条路。不知道走走了多久,山洞似乎是走到了尽头,除了他们一路走来的那条青石板路,前面亦是青鸦鸦的石壁。 “怎么回事?难道这不是通到外面的路吗?”沈天行不由的有些泄气。 “没错啊,我记得清清楚楚,这里该是一个出口的。”司马圣风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卷手册,再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实不错,这里是有一条狭窄的山隙,还是可以容一人通过的。可现在……想想天云峰近两年来的两次巨大地动,难道是因此有巨石从山上滚下,堵住了洞口不成?司马圣风想着,一手将手册放进怀中,一边在石板路正对着的地方敲敲打打。 沈天行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便上来帮助司马圣风。蹲下身敲打着石壁,忽然觉得一股凉气吹到了脸上,稍一起身,便没了那种感觉,他蹲下身子,回想刚才的位置,果然,一丝冷意又吹向脸颊。“应该是这里。”指着面前封死的石壁,他虽司马圣风道。随即扎好马步,气凝丹田,轰然一掌袭向面前石壁。一时间石屑纷飞,果然出现一个不大的缝隙,外面有白色光芒夹杂着纷乱的雪花飞了进来。 深吸一口清冽的寒气,司马圣风亦是心中一震,“沈叔叔,我来。”沈天行退后一步,让出位置给司马圣风。两人同时对着那打开的缝隙施力,很快,那空隙便容一人通过,两人依次出来,深深吸了口寒冷的气息,心里都觉得轻松了很多。司马圣风回转身,推了一块大石头将那打开的石洞封闭,这才和沈天行放心离去。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五 黛玉虽然很想知道,司马圣风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但她却丝毫没有忽略萧翰阳心中的情绪,看萧翰阳不语,心较比干多一窍的她如何不明白萧翰阳在想写什么,柔声安慰道,“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爱的方式不同,翰阳,我相信皇后当年必有她自己的苦衷。” 看着黛玉认真的眸子,知道她的担心,萧翰阳心中涌过一阵暖流,无论如何,上天总算待他不薄,虽然母后的早逝,后宫的丑恶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是若因此能换得黛玉,那么这一切他都甘之如饴。伸手握住她柔嫩冰凉的小手,释然一笑道,“我没事。若司马圣风真是我的兄弟,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吧,外头冷,风又大,别回头感染了风寒。”说着,萧翰阳已经握着黛玉的手向沈天行和司马圣风的房中而去。 房子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沈天行和小莲正在简陋的草床上玩的不亦乐乎,司马圣风坐在一边的粗木椅子上,双手抱胸,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看着那祖孙二人玩耍。 “爹爹,娘亲!”机灵的小莲在二人刚踏进门时就感知到了,抬头看到黛玉和萧翰阳并肩站在门口,惊喜地叫着,小小的屁股一撅,小手在地上一撑,灵活地爬了起来,姗姗扑向黛玉。黛玉忙紧走两步,蹲下身子将她揽进怀里,口中嗔道,“小心点,看回头跌了又哭。” “小孩子不跌几跤怎么能学会走路呢?你就是太宠她了。”萧翰阳笑着道,随即走上前,将小莲抱到自己怀里道,“来,让爹爹抱,别累坏了娘亲。” “别和孩子胡说,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累坏了。”黛玉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任由他将小莲接了过去,自己也站起身来。 “坐吧。”司马圣风起身,将房中仅有的一把椅子让给了黛玉,拿起两只干净的茶杯倒上热茶道,“外面冷,你身子一向不大好,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说着端起其中一盏递给黛玉。 “谢谢。”黛玉冲他灿烂一笑,接过茶捧在手心里。温暖的感觉通过手到达心里,黛玉的眼睛都被那缭绕的温热气体熏着,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 “黛儿不必跟我客气,你还把我当成你的丫头司云就好了。”司马圣风玩笑着,眼神却舍不得离开黛玉一瞬,一年了,他整整一年没有见过她了。天云峰的风雪侵蚀,似乎并没有改变她的绝代风华,甚至她的气色比以前还好,两颊粉嫩红润,如同刷了最美的胭脂。 “那可不行。”黛玉婉转一笑,“如今你不可只是梅花楼的楼主,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皇上的沧海遗珠,是翰阳的弟弟,尊贵的皇子,我哪里还敢拿你当丫鬟使唤,那我可真是大不敬了呢!说说吧,到底你们经历了什么故事?” “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我都愿意跟着你做丫鬟。”这是司马圣风的心里话,只是他并没有说出口,他怕说出来会吓到她,那他们只怕连朋友都做不得了。瞟了萧翰阳与小莲一眼,萧翰阳的目光看着别处,脸色却不太好看,搂着小莲的手上有青筋爆出,可见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司马圣风没再说话,既然别人都已经是一家三口,那他还有什么说那句话的资格。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卷手册交到黛玉的手里,抬头看着萧翰阳问道,“先皇后的闺名可是叫司马逐月?” “司马逐月?不,母后不姓司马,她叫司逐月。”萧翰阳本能的反驳,可说出母后的名字时,他就明白了,司马逐月,司逐月,不过是同一个人罢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这手卷上了。看完你们就知道了。”将手卷交与黛玉手中,司马圣风转身离开,一抹淡淡的幽香缭绕在鼻尖,他知道,那是独属于她的气息,而他不过那么一触,却不敢再靠近,他怕,怕自己就此沉沦,所以他选择离开。远远地靠着另一面墙壁站立,依旧是双手抱胸的姿势,只是那浓浓的忧郁却顺着绛紫色的衣衫流淌满地。沈天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叹了口气。 黛玉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能说,有一句话她很清楚,如果不爱就要保持距离,怜悯那个爱自己的人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起身走到萧翰阳身边,将手卷交到他的手里,顺手将小莲接了过来。这是他们的事情,虽然她很想知道,但即便是看,她也要和萧翰阳一起。 房间里静悄悄的,小莲无聊地玩弄着黛玉垂在胸前的小辫子。油灯跳跃着,啪地爆了一个灯花,引得小莲睁大了眼睛注目。可房里的四个大人却各自保持这各自的姿势静默着。偶尔手卷翻动,响起细小的哗啦声。 “这么说,你真是我的弟弟?我们的母亲竟然是前朝皇室的后裔?”合上手卷,萧翰阳的目光望向司马圣风,随是疑问的口气,可那目光里却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 “司马麟的手卷中是这么写的。而且……”司马圣风沉吟了一下,“而且我和沈叔叔在躲避雪峰崩塌时掉入一个地下洞穴,里面石室中供奉着大舜王朝历代皇帝神主。” “地下洞穴?怪不得我们找不到你们,你们却从另一边回来了。”当时黛玉就觉得奇怪,原来他们竟是在山腹之中走了一遭。 “你果然没有猜错。”萧翰阳这句话是对着黛玉说的。“他应该就是我的弟弟。”萧翰阳站起身来,走到司马圣风身边,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兄弟!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我还能见到自己的兄弟。” “大哥!”看着萧翰阳真挚的目光,眼神中暖暖的情谊。司马圣风也不由地心中一热,那种名叫“亲情”的东西慢慢地蔓延了他整个心神。 “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埋怨母后,她把你送出去,却将我一个人留在那冰冷可怕的深宫,独自去面对那些算计暗杀,没想到你过的竟然比我还要苦。对不起了,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能力照顾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萧翰阳红了眼圈,无论如何,他在宫里的日子还是锦衣玉食,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好歹父皇还时常看顾,还有于禄、赵嬷嬷的维护。可司马圣风呢?舅父不喜,鸣琴姑姑早逝,他更是一出生就身带剧毒。不过一个孩子,是如何撑过那样的日子的,他简直不敢想象。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就别说了,来为了你们兄弟相认,咱们以茶代酒,干一杯!”茶盏茶壶都是从京中带来的,煮茶的水是天云峰化开的雪水虑了好几遍的,喝道嘴里有着一种别样的甘甜味道,总让她不自禁地想起九转天谷的一切,想起独自留在谷中的莲姬,那些奇妙而难以言喻的事情总让她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那只是一场梦,他们不过刚到达天云峰,还没来得及上山一样,只是看着身边沉稳如山一般屹立着的萧翰阳,她才清楚地知道,那一切不是梦,萧翰阳已然解毒重生。 怀着感恩的心,将茶盏一一递到三个男人的手中,当空举起,率先饮下。萧翰阳与司马圣风相对莞尔,也都喝下了这盏有着特殊意义的茶水。沈天行也笑着一饮而尽。 “这被褥都是从京中家里带来的,时间也不早了,大哥和黛儿先将就休息一晚,明早我们就赶路回京城去。”司马圣风看了黛玉和萧翰阳一眼,眼神略有些复杂,也许这如仙如灵一样的女子本就不该是属于他的,该放下了。 “呃……”黛玉略有些尴尬,她与萧翰阳虽然已经两心相许,更在九转天谷中朝夕相对,可是两人之间却并没有发生过那种事。她知道因为小莲,众人误会了她和萧翰阳,但一直没有机会解释。这会儿又听得司马圣风将她和萧翰阳安排一室,不觉微红了脸颊。 萧翰阳知道黛玉的想法,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莲的出现,只得含糊道,“还是让紫鹃、雪雁来陪她吧,都一年多时间没见了,我们在那谷中能看到外面,每每看到紫鹃的身影,她就哭个不住,第二天那眼睛就肿的跟桃儿似的。她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问我就和你、沈大侠、孙昭、刘彦他们挤一挤吧,有很多话我也想问你呢。” “那行。”司马圣风上虽然觉得有些异样,但心里还是莫名地开心,“那我们过那边去吧,顺便叫紫鹃雪雁过来。” 三人与黛玉道别,去了另一间屋子。小莲已经睡熟了,黛玉抱着坐在椅子上,低头微笑地看着那张俏丽的小脸蛋,越看越觉得这小莲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眉心处那墨色的莲花印迹,更衬得她眉目如画。看的痴了,黛玉不觉低头在小莲的脸颊上深深地印下了一个吻。 “姑娘。”走到门口的紫鹃雪雁同时看到了这一幕,两人不由地放轻了脚步。“睡着了吗?我去铺床。”雪雁看了小莲一眼,轻快地走到床铺前,铺开褥子,打开被子。 “我来吧,姑娘歇会儿。”黛玉对小莲那发自内心的疼爱看的紫鹃都有些痴了,呆站在门口居然没有反应。直到黛玉的目光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她才明白了过来。忙走上前去接过黛玉怀中的小莲。 “紫鹃,这一年让你受苦了。”看着面前的紫鹃,黛玉不由地浮现出初见她她娇憨圆润的面容。可是如今那凛凛的寒风,那重重的积雪却在那张白嫩无暇的脸上留下了一块淡红色的伤疤,那细腻的肌肤也因这恶劣的气候而变得粗糙,不过十几岁的女子看去却多了几分憔悴苍老。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不,能看到姑娘回来,这一切都值了。”紫鹃避开黛玉的目光,看着怀中的女娃儿,小女娃有着和黛玉一样俏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尖,红润的菱唇。这是姑娘的女儿啊!紫鹃的心里对小莲也满是喜爱。“姑娘,小小姐有名字吗?” “哦,她叫小莲。”想起那日萧翰阳为小莲起名字的事,含笑补充了一句,“大名叫萧莲馨。” “小莲,是因为她眉心的这莲花胎记吗?”看着小莲的眉心如水墨画一般的莲,紫鹃的心里竟莫名地安宁起来。“姑娘,我想问一下,这个……小莲真的是您和王爷的女儿吗?”姑娘与睿亲王在这天云峰失踪一年,可这女娃娃明显快一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姑娘的女儿?即便姑娘一年前有了喜事,这会儿孩子也不过两三个月嘛! “呵呵,还是紫鹃细心。”黛玉抿嘴笑道。 “不是姑娘和王爷的的,难道还是别人的。”雪雁倒是不以为然,姑娘不是和王爷一起失踪的吗?更何况这小莲确实是喊姑娘娘亲,睿亲王为爹爹的。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外面都是些大男人,自然不会深究这个,雪雁是小孩儿心性,也不会深想,反倒是紫鹃,不愧是自己最贴心的姐妹。“紫鹃问的也有道理,不过雪雁说的也不算错。”黛玉卖了个关子,看着两双瞪大的眼睛写满了不敢置信。黛玉才道,“紫鹃,把小莲放在床上吧,别看小,抱着可也不轻松呢。这里也怪冷的,咱们都坐被窝里,我再给你们讲讲这一年多的事情。” 两个被窝,主仆三人,开始讲述起分别一年的点点滴滴。紫鹃和雪雁惊叹于九色九转天莲的神奇,讶然于莲姬和小莲的存在,也对那个充满了神奇的九转天谷充满了好奇。黛玉听得太子伏法,贾家算计又是欣慰,又是伤心。三人就这样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黛玉打了个哈欠,紫鹃这才忙劝着黛玉,让她歇息片刻。黛玉答应着,合眼便沉沉地睡去了。雪雁也熬不过睡着了。 只有紫鹃,仍然像以往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在黑暗里大睁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的失寐其实早在姑娘失踪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时她不相信姑娘就这么去了,她不肯掉一滴眼泪,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以至于后来需要孙昭强制点了她的睡穴她才能勉强休息一阵子。后来还是孙昭告诉她,这样下去不但找不到姑娘,只会拖垮了她的身子。她才会每晚勉强自己入睡,可即便睡着了,她也常常是噩梦连连。多亏了孙昭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照顾她,给她信心。是孙昭支撑着她走过了这一年的时间。没有孙昭,她也许早就死在这茫茫雪山,也许早已经被姑娘的失踪折磨的发疯。今晚她又睡不着了,是因为姑娘的回归而喜悦吗?她说不清楚,只觉得心中还有淡淡的无奈和失落。孙昭曾经在情急之下,说自己不知廉耻,爱上了姑娘,那一瞬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心,也许对姑娘,她真的有了那样的心思,可是她很快否定了姑娘,这样龌蹉的心思,只会亵渎了姑娘那神仙一般的人品。她矢口否认,可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她在日日夜夜的想念这姑娘,回想着过往的一点一滴,她曾经想在这天云山自杀相殉。可为什么现在见到了姑娘,她的一颗心却似乎已经遗落在孙昭的身上?面对姑娘的打趣,她会觉得羞涩,偷视到孙昭看到自己不肯过去时受伤的眼神,她又会觉得心痛。看到孙昭不顾自己的腿伤,还要带自己下山,甜蜜的同时还有心疼,这个傻瓜,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带她,而执意要自己亲力亲为呢?倘或伤口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要伤死痛死吗? 轻轻叹了口气,紫鹃再也躺不住了,悄悄打量了一眼熟睡的黛玉和雪雁,又为小莲盖了盖蹬开的被子。终于穿上自己的浅紫色棉锦小袄,披上了大衣裳,起身走到外边。苍茫的雪映照着东方泛起的一抹灰白,空气中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紫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正想伸个懒腰,却被闪到面前的黑影吓了一跳,仔细看时,却原来正是她刚才心心念念的孙昭。 “你怎么并不睡觉守在我们房外?腿上的伤不疼了?”紫鹃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受伤的左腿似乎仍不太敢沾地,不觉嗔怪了他两句。 “我……我怕你睡不着?”孙昭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他怕她欢喜过度难以入睡,想着要不要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好好睡一觉,毕竟昨日一天是极其劳累的。可是走到门口才想起这屋里如今不只是紫鹃一个了,还睡着黛玉和雪雁,他一个大男人如何能进去,因此在这外面他徘徊了良久,本想要不要回去,却听得屋内有了动静,他料定便是紫鹃,于是在旁边等着。 “你怎么这么傻?难道这一夜都在这外面冻着吗?”看着他青紫的脸色,紫鹃便知道他肯定站了不是一时半会儿。伸手握住他冰冷的大手,放到胸前想要为他渥上一渥,孙昭却抽回手去,涨的脸色青紫道,“没事,我不冷,真的一点都不冷。”窘迫的样子看的紫鹃忍不住笑了。暖暖的笑容看痴了孙昭,他很少见过她的笑! “孙昭,回京后你去求姑娘吧!让她把我嫁给你!”紫鹃也被他看的双颊晕红,不觉低了眉眼,看向别处,使劲地绞着手绢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啊!啊?”看痴了的孙昭没能明白紫鹃的意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六 上回说到紫鹃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索兴穿上大衣裳走出门来,却遇见因怕自己夜间失寐而在门外徘徊的孙昭,感动之下,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因此提出让孙昭回京后去向黛玉求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啊?你说什么?”孙昭一时没能明白紫鹃的意思。在这过去的一年中,他一直陪在紫鹃的身边,紫鹃对黛玉的感情,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其实他从没有觉得紫鹃的感情肮脏,只是当自己付出那么多,却得不到回应的时候,难免会心浮气躁,说出伤人的话。想到天云峰的一幕,紫鹃对黛玉的玩笑似乎无动于衷,跟在黛玉的身前却不肯看自己一眼,他心中明白,黛玉找到了,他与紫鹃独处的日子也该结束了。尽管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他心中仍有说不出的纠结与难过。带紫鹃下山,在他心里,那就是他对这个深爱的女子的告别了,可此时,这个昨日还对自己不冷不淡的女子却忽然说要他娶她,这让他如何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偷偷地在自己身上掐了一把,很疼,难道他真的没有听错?欣喜的心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时渐渐地冷却下来。 “林姑娘是不是说了什么?”他的语气淡淡的,身子却渐渐地被寒风吹了个透心凉。“她……察觉到了?”紫鹃不是一直将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吗? “察觉到什么?”紫鹃一愣,不明白刚才还温暖如春风的男子为何瞬间如此冷淡,不过聪慧如她很快便明了他问的是什么。“不,如果一直都是主仆之情,是姐妹之情,姑娘又能察觉到什么吗?孙昭,我刚才想了很多很多,也许我只是习惯了照顾姑娘,习惯了陪伴她的日子,所以姑娘在我的生命里才是那么的不可或缺,直到你说我爱上她了时,我便也恍惚觉得那种感情就是爱!可是不是的,姑娘回来了,陪在她的身边,我才发现自己满心里想的都是你!享受你的照顾,心疼你的受伤,担忧你会不高兴。孙昭,姑娘说,当你因一个人喜而喜,忧而忧的时候,你就已经爱他很深很深了。如果姑娘说的是对的,我想我是……”紫鹃低了头,下面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是爱上了孙昭,可羞怯却让她三缄其口。通红的脸孔出卖了她。 孙昭也从梦一般的幻觉中明白了过来,他激动地一把抱住了紫鹃,“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不是可怜我?更不是林姑娘让你做的?” “傻瓜!”紫鹃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连脖子和耳垂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他们很少这么亲近过。“快放我下来,小心你的腿。”担忧着他的伤,紫鹃不敢挣扎,只得小声地要求着。 “不放,我这辈子都不要放手!”孙昭激动地宣布着,灿烂的笑颜堪比那刚刚冒出头的红太阳。冲着层峦叠起、高耸入云的天云峰,他快乐地大喊,“我爱紫鹃,我爱紫鹃!” “呆子!”紫鹃轻叱道,软软的葱指慌忙捂在他的口上,“你嚷什么,姑娘他们都刚睡下不久,你非要把大家都吵起来看我的笑话是吗?” “怎么会是笑话呢?”孙昭憨憨一笑,“我高兴地快要飞起来了。不用回京城,待会儿林姑娘起身了我就去向她求亲。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嗯!”紫鹃脸上犹如起了火烧云一般,灿灿的极是美丽。她低了头,只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孙昭却觉得那几乎就是世间最动听的一句话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烧点热水,干粮早就都冻得硬邦邦的了,没点热水只怕难以下咽。”紫鹃推了推孙昭,示意他回去睡一觉。 “我这么兴奋,哪里睡的着。我来帮你吧!楼主这次来带了些稻米来,不如熬些粥,你们三个女子不比我们这些江湖粗人,总要吃些温软一些的才好。”孙昭熟练的升起了火,紫鹃用盆子装了雪在锅里化开,这才舀了一些到旁边的小锅里,掏干净了米放上,也点起火来。这一年,她不再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这些粗人的活她早就做的很熟练了。 “呦,孙哥,这一大早的就给我们烧热水,够勤快的,对了,你腿不是受伤了吗?这些活交给小弟们干就是了。”百里清越、皇甫青虹带着几个梅花楼的下属出现在门口。百里清越笑的一脸贼兮兮的,分明是故意过来打趣孙昭的,见孙昭不开口,又恍然一副刚刚见到紫鹃的模样,怪叫道,“呦,嫂子也在啊,怪不得孙哥这么主动干活。我刚刚睡觉是做梦,梦见有狼在那里嚎什么爱呀爱的,这天云峰可真奇怪!”百里清越说着冲着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忙接道,“三护法说的是啊,这可真有古怪,我刚刚也梦到了那声音,哥几个刚才也都说听到了。” 紫鹃的脸已然红的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再听他们打趣下去,只怕都要滴出血来了。孙昭担心的偷瞄了她一眼,“你去看看林姑娘可起身了没有,这边太冷,多给她备件大毛的衣服才是。这里有我看着,不会让粥糊了的。” “嗯。”紫鹃轻轻答应一声。和百里清越等人含糊打了个招呼,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窄窄的灶房。孙昭含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面色一正,对着百里清越道,“百里清越,你悠着点儿啊,她容易害羞,我这好不容易才说动了她肯嫁我,你再给我吓跑了,我可跟你没完。” “那哪能呢?”百里清越嬉皮笑脸地走上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甸子上,“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搅了你孙哥的好事,不过刚才就是被人搅了好梦,心里有点烦躁罢了。唉,孙哥,看来这一年的功夫没白费啊!楼主当初把你和刘彦调给林姑娘时,我们还笑你们变成了保镖奶母,这会儿倒好,你和刘彦一人一个都得了漂亮媳妇儿了,早知道我就求着楼主让我去保护林姑娘了。” “你就别想了。就是让你去保护林姑娘,我看紫鹃和雪雁姑娘也必看不上你这样的,油嘴滑舌,估计只有到天香楼那种地方才吃香吧!”皇甫青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舀了些热水出去。 “嘿,这个皇甫……”百里清越回手想去打他,皇甫青虹动作迅速地闪开了,碗里的水却一点也没有撒出去。几个梅花楼的下属不由地叫道,“好功夫。” 再说紫鹃一溜小跑地回到她们的房间,早已放轻了脚步,悄悄地开了一道门缝,闪身进去,回手轻轻关门,转过头时却发现黛玉和雪雁都在含笑看着自己。 “那个……我睡不着,刚才去灶下烧了些开水,还给姑娘熬了米粥,一会儿应该就好了。姑娘梳洗一下就可以去吃。”紫鹃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脸上又不争气地烧红了起来。 “好。”黛玉含笑答应着。她们睡的虽然沉,但孙昭的声音却是足够大,足以吵醒这天云峰脚下的所有人。小莲醒来要哭,却被黛玉慌得哄住了,门外的那对人儿经历了风雨,总算守的云开见月明了,她又怎么能忍心扰了他们那难得的心无顾忌的相处。 “唉,和紫鹃姐姐一比,我就是个懒丫头了。”雪雁俏皮地眨眨眼。“诶,姑娘,我们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像有紫鹃姐姐的名字哦!” 紫鹃的脸腾地燃起一片红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讷讷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孙昭,真是要搞的天下皆知啊!她觉得有些不能面对黛玉,毕竟,此刻在她的心里已经不只有姑娘了,还有一个再也放不下的男人。 “好了,雪雁快别胡说了。紫鹃姐姐将热水烧好了,你快不快去端了来咱们洗漱。”看紫鹃如此窘迫,黛玉忙拍了雪雁一把,将她打发了出去。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在床前坐下。 “姑娘,对不起。”紫鹃的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黛玉含笑的眼眸。 黛玉微微地摇了摇头,紫鹃的心思甚至比这个身子的前身还要重。“不要跟我说对不起,紫鹃,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能看到你和雪雁幸福,是我出来以后最开心的事情。” 听着黛玉情意深重的话,紫鹃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可是姑娘……我和孙昭他……我……对不起……”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黛玉解释,她唯一想说的能说的只有那三个字对不起。与孙昭的感情让她背负着一种沉重的背叛感,尤其是面对这样待她如亲姐妹的姑娘。 “我看你才是傻瓜。”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到紫鹃嗔孙昭的话,不觉脱口而出。“我的好姐姐,你真的不用对不起我,相反,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你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在贾府时害你挨板子,本以为回了自己家能给你们一份安定的日子,可这天云峰一行又让白白遭罪。你知道吗?当我在九转天谷中隔着结界看你在寒风凌肆的雪峰上跌跌撞撞,看着你喊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我的心都像刀割一样的痛。黛玉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赤诚相待。如今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怪你?”黛玉温言劝慰,紫鹃待她的心,她全部都懂,更不愿辜负。“不过要想让我答应你和孙昭的亲事,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紫鹃条件反射般的抬头,对上黛玉略有些促狭的笑不觉颊上一红,自己真的那么想要嫁给孙昭吗?为什么问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会有那么一丝紧张和不安呢? “那就是成亲后不许离开我太远。我习惯了有你在身边,虽然这一年我们被那结界阻隔,但时时能看到你,我就觉得很安心。”紫鹃是这个异世里给她最多亲情,也是最多照料的人,在她心里,这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亲人,她是真的不想离她太远。无论何时,紫鹃永远是她生命里的那一抹暖色。“如果孙昭不能答应我这个条件,我绝对不会把你嫁给他的。”黛玉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 “不会的,孙昭是楼主指派给林姑娘的人,姑娘早就是孙昭的主子了。我保证,和紫鹃成亲后也不会让她离开林府的。”黛玉的话音刚刚落地,外面就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来。 “呵呵,看来孙昭大哥都等不及了。”雪雁笑着打开门,催促紫鹃,“紫鹃姐姐快出去吧,姑娘这里有我就行了。外面大冷的天,就别让孙昭大哥在这儿当门神了。” 紫鹃看雪雁对着自己眨眼,再看黛玉也冲着自己点头,示意自己出去,不觉又是羞又是气,推开门出来看孙昭正低头站在一侧,怒目嗔道,“你怎么偷听我和姑娘说话?” “我没有偷听。”孙昭有些无辜地解释,“楼主让我来告诉林姑娘,让梅花楼一众人等都和百里、皇甫先行一步,咱们几人要晚一些再出发。王爷想要去祭拜神剑大侠。”他烧好水回到屋里时,楼主他们都已然起身,看自己过去自然又是好一番打趣,好在自己不似紫鹃脸皮那么薄,倒也没怎么样,只是后来楼主又说他们要洗漱吃饭,却让自己来告诉林姑娘这个决定。早知道这样会惹得紫鹃生气,他怎么都不会来的。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进去告诉姑娘。”紫鹃略带歉意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定是司马圣风的主意,才让他跑这一趟的,因此也不再说什么。看他还不走,又催道,“快去吧,吃点干粮喝点热水,拜祭司马大侠不还要上山吗?昨儿下了将近一夜的大雪,只怕今儿还有的折腾。” “那我去了。”孙昭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见紫鹃还在门口站着,遂嘱咐道,“你们和林姑娘也多喝点热粥。快进去吧,仔细一会着了风寒。”紫鹃点头,脸上微微红了,遂不在看她,转身进了屋去。 众人简单地吃了早餐,司马圣风已经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百里清越等人。皇甫青虹反对道,“楼主,这下只怕不太妥当吧!咱们过来时已经在江湖上放出风声,说那宝藏就在天云峰,也将楼主乃是神剑大侠之子的身份公布了出去,这会儿我们都回了,只留下楼主你们再探天云峰,只怕会引起那些江湖人物的疑心,若他们觉得楼主已经得了宝藏,群起而攻之,只怕……” “对呀,楼主,青虹说的没错,那些人为了这所谓的宝藏可是不会在乎什么江湖规矩的,这都是一帮亡命之徒啊。楼主你纵然武功盖世,少有敌手,可是毕竟林姑娘她们三个都是弱质女流,虽然会一点防身的功夫,但倘或遇到高手也是束手就擒,到时若被人抓住胁迫楼主和王爷,你们又如何教的出什么宝藏,不如大家伙一起走,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楼主只管和王爷你们上去,我和青虹带着兄弟们在山下等着就是了。”百里清越侃侃而谈,让沈天行不由也想起了那尾随的成群武林人物。那些人可不只是一些江湖混混,里面可有不少成了名的高手名家。这些人为的可不仅仅是那些金银财宝,这些俗物他们还不看在眼里,对于一个武者,或许武林秘籍才是他们最为看重的。 “圣风,清越说的也有道理。”难得的在司马圣风的下属面前给他留了一丝面子,没有叫他臭小子。 司马圣风淡定地一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兵分两路,故布疑阵,让你们先走就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至于我们这边,有大哥,沈叔叔、孙昭、刘彦,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们就放心吧。兄弟们先挤一挤,出天云峰不远就有贩马的客商,到时再买些马。至于这几辆马车,你们就将那些东西大包装上就是。”司马圣风伸手往旁边一指,那却不过是些粗大的石头。百里清越和皇甫青虹对砍一眼,似乎都有些明白楼主的意思了。“若有人来劫,做做样子就好,可别恋战。”司马圣风又叮嘱一句。 “楼主你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了,为了这些破石头拼命?”百里清越不高兴地白了司马圣风一眼,这也用嘱咐?真是太小看了他们的智商啊! 司马圣风早就习惯了百里清越的吐槽,这会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众人一齐动手,很快就将那些石头包起来装上了马车。司马圣风又叮嘱几句,百里清越和皇甫青虹便带着梅花楼的人,全副戒备地出发了。 黛玉这边也吃毕了早饭,一切收拾妥当,都穿了厚厚的保暖的衣服,出来与萧翰阳、司马圣风等五人汇合。几人简单商议了一下,便由司马圣风和沈天行凭借着昨天的记忆在前面带路,萧翰阳、孙昭、刘彦分别护了黛玉、紫鹃、雪雁一路向上攀去。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七 上回说到司马圣风令百里清越等人先回了京城,并拉了几大车的石头来吸引那些江湖人物的注意力,皇甫青虹还特意装模作样的吩咐楼中众人一定要看好了,果然有一批人尾随着他们离开了。看到那些暗中的身影,司马圣风和萧翰阳不觉相视一笑,一行八人便往山上攀去。 果然不出司马圣风所料,昨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雪,白茫茫的山上,众人的脚印,摔滚过的痕迹早已被那大雪填平,白雪映照着金灿灿的阳光颇为刺眼。黛玉不禁感叹,要是有墨镜就好了。 “什么是墨镜?”萧翰阳有些好奇,这么新奇的词语估计又是她前世的记忆了。 “就是黑色的眼镜,能遮挡刺眼的光线。”黛玉为她解释。 “眼镜又是什么东西?专门照眼的镜子吗?”看黛玉如此认真,萧翰阳忍不住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不是的,就是两个玻璃镜片,一副镜框,就这样驾在鼻梁上,可以帮助用眼神不好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黛玉一边解释一边比划着,顺便讲解了一下眼镜的功用。 “那玻璃……”萧翰阳接着问。一副不弄清楚誓不罢休的好奇宝宝样子。 “停。”黛玉有些词穷,这要问下去哪里还是个头,再要问我玻璃的制成原理,那才叫一个头两个大呢。 “哈哈哈……”司马圣风在前面听得忍不住大笑出来。“黛儿没听出来吗?大哥在逗你呢。玻璃这个词我倒是听楼中的兄弟提起过,他们曾经出过海,在海那边有一个什么旒熙国,就有这种叫玻璃的东西,透明的,就好像咱们的水晶一样。不过你说的墨镜之类的就没有了。” “圣风说的没错,我府上就有这种旈熙进贡的玻璃,我看它没什么用处,就让于禄他们放库房里了。好像还不小心打碎了一块。这东西太脆了,块头又大,真不知道要来做什么?” “那你还骗我,问我玻璃是什么?”黛玉忍不住在萧翰阳胸前敲打了两下。 “我看你那么认真,觉得好玩啊!”萧翰阳回的理所当然。 “哼。”黛玉扭过头去不理萧翰阳。 “好了,我错了,玉儿不要生气了。”虽然明知道黛玉不会真的因此生气,可看着她撅着小嘴,萧翰阳还是忍不住的心疼,忙上前赔不是。 “要我不生气也行,等回京了把你库房里的玻璃都给我。”黛玉忽然有些怀念起现代社会的镜子来。这里的铜镜虽然打磨的光滑,但总是影影绰绰比较模糊,若能弄出来几块玻璃镜子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给饰颜居增加一项新的货品呢! “好好,我答应你,别说是那几块没用的东西,就是把库房里的东西都给你了也行。”萧翰阳好脾气的答应着。虽然不知道黛玉要来做什么,但她的脑袋里自来古灵精怪,想来自有它的用处,因此,也不多问。 萧翰阳、司马圣风几人都是好手,虽然为了迁就黛玉和紫鹃雪雁的速度,几人放慢了脚步,但不过半天的功夫,几个人就来到了昨天司马圣风和沈天行他们掉落的洞口处。 司马圣风手里提着一根长长的竹杖,慢慢探向那块突出的青色大石。竹杖顿了一顿,向下滑去。竹杖的一端没进深深的积雪中。司马圣风敲了敲,发现下面亦是坚硬的石头,便又向前走了两步,继续往前探。约在那大石下一米多处,竹杖往下一陷便再无阻碍。司马圣风便知道是那里了。于是招呼着沈天行和萧翰阳几人,就要上前去扒开积雪。 忽然,紫鹃怀中动了一动,被她裹紧抱在怀里的小莲忽然放声哭了起来。紫鹃轻轻拍了她两下,嘴里柔声哄着,“小莲乖,不哭了。”一边又轻轻摇晃了几下。可小莲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越哭声音越大。 “怎么了?让我看看。”小莲自出世从未哭的这般厉害过,今天这是怎么了?离开萧翰阳身边,伸手将她接进怀中,柔声地轻哄着,这边小莲还在抽噎,却见一道白光闪过,紫鹃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黛玉便已再两丈之外。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白衣中年男子,看样子将近四十的年纪,脸上倒也干净,可是那眉目之间的戾气却让他显得有几分狰狞。 “你是什么人?放开玉儿。”看清那人停在黛玉喉间的手指,萧翰阳刚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呼吸也几乎随之停止了。 “飞云剑?”看清了那控制住黛玉的白衣人,司马圣风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可以冲着我来?想不到堂堂飞云剑客郎阔雄居然会伤害弱女稚子,若传出江湖你就不怕跌了自己的身份?”司马圣风的声音冷冷的,一如天云峰常年的积雪寒彻人心。 “司马圣风,你也不用拿那些虚名来威胁我,我飞云剑何时在乎过这个?你以为你们这种速度就能甩开那些跟在后面的尾巴吗?还不是我给你们解决掉的,如今我来要点报酬应该不为过吧!”郎阔雄歪唇一笑,当年说藏宝图在司马麟身上,他忙活一场,虽说抓到了司马麟,可那人骨头太硬,到底也没能说出藏宝图的下落,结果还趁自己不备伤了自己,如今她不但要宝藏和秘籍,还要将那笔债讨回来。不过他也知道,司马圣风的江湖排名虽在自己之下,但他身边的几人武功都不弱,尤其是护着那身着白狐裘女子的年轻人,如果硬拼,自己肯定占不了便宜,是以他就暗中雪里藏身,决定伺机而动,没想到那小娃娃的哭声倒是帮了他的大忙。 “想要报酬,那好商量啊!不过这女子于此无关,你还是先放了她,我们再来商议给你多少合适?”司马圣风面上含笑,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没错,此时与我妻儿何干,我劝你还是快放了他们。”萧翰阳面沉似水,不管此人是谁,敢伤害玉儿,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放了她?笑话!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一句话,交出宝藏和武林秘籍,我保证不伤害她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面对萧翰阳满是怒火的目光,郎阔雄心里也有些惊惧,竟不知此人是谁?身上竟有如此威慑力,难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可他怎么从未听过这个年轻人呢? “宝藏已经转移走了,至于武功秘籍,这你也信?若真有秘籍,舜朝还能亡国吗?”司马圣风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看着郎阔雄。 “你骗我!”郎阔雄只觉得胸口一麻,手臂不自觉地酸软下垂,黛玉抱着小莲机警地一侧身,立时脱离了郎阔雄的掌控,迅速提气,向前飞奔而去。郎阔雄很快明白过来,手一扬,一溜闪光向着黛玉后心飞去。眼看的黛玉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萧翰阳和司马圣风等人都不觉地变了脸色,叫出声来。萧翰阳脸色一变,怒极扬手一掌向着郎阔雄的方向劈去。 郎阔雄眼看着自己发出的暗器在黛玉身后半尺之处“叮”的一声落地,似乎是碰到了什么阻碍,不觉惊得睁大了眼睛。此时萧翰阳一掌劈来,他已经躲闪不及,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原以为不过一个年轻人,就算再厉害,隔着两丈距离,也伤不了他。哪里知道哪一掌击上他的胸口,他立时觉得胸口翻涌,一口气跟着就提不上来了。紧接着整个人飞起直撞上身后的大石,也幸亏积雪深厚,否则他这条命只怕就交代在这里了,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后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在洁白的雪地上,仿佛开出了几朵艳丽的花朵。 “这不可能,不可能……”虽然眼前发黑,但他仍然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嘴里却还在喃喃自语。 “玉儿,你没事吧?”萧翰阳抢上前几步扶住黛玉,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他的后背就已经出了细细一层白毛汗,生怕黛玉有个闪失。司马圣风迈了一步,随后又退回去了,看到黛玉无事,他的心也总算回到了原地。 黛玉惊魂甫定地拍拍胸口,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冲他摇了摇头。 “姑娘,你怎么样?” “姑娘,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紫鹃和雪雁同时明白过来,忙上前查看黛玉。 “我没事!”黛玉冲着众人点头示意,低头看看怀中的小莲,却见她已经停止了哭泣,这会儿正睁着墨一样漆黑的眼眸,咧着嘴笑呢。“这个小丫头倒是什么也不怕,这会儿倒笑开了。”黛玉也忍不住挑了一个温暖的笑花。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紫鹃雪雁本想去扶黛玉,可这会儿却定在她身边一尺开外的地方,再也难以往前行动一步,明明姑娘就近在咫尺,可她们却完全不能走近她。 “你们两个丫头怎么了?”沈天行也觉得奇怪,紫鹃雪雁这会儿不应该冲上去了吗?至少也要接过小莲啊。“来吧,小丫头,你娘受了惊吓,还是来让外公抱抱吧!”沈天行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和紫鹃雪雁一样,仿佛被什么阻隔了一样,竟是一步也不能前进了。他也不由皱起眉头,“玉儿,为什么我们走不进去?”她下意识的用了进去一词。 司马圣风和孙昭刘彦也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们试了试,发现除了萧翰阳,竟然没有人能进到黛玉的身边。黛玉与萧翰阳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是结界!”果然两人说出这三个字时小莲笑的更换了,挥舞着小手,重复着他们的话,“结界,结界!娘,危险,结界!”果然是小莲感应到黛玉的危险,这才有了大哭的表现。随后又在郎阔雄发出暗器时设了结界,这才保护黛玉逃过了一劫。 “真是好孩子,多亏了你!”萧翰阳赞叹地在小莲额头亲了一口。小莲打了个哈欠,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小莲,困困,睡觉。”说着小莲就闭上了眼睛。司马圣风、沈天行、紫鹃、雪雁顿时觉得身前的空气似乎没来由地一阵波动,那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司马圣风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果然再无阻碍,不觉叹道,“这女娃娃果然不是凡人,昨天大哥讲时我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九转天谷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了。” “是啊是啊,世界之大,无奇不用啊?小莲这孩子还真是个宝啊!”沈天行也叹息着。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隐瞒你们回去后,帮忙隐藏小莲身份的原因,只怕有人知道她莲女的身份,对她起了歹心。”萧翰阳对着众人解释,低头看了黛玉怀中已经陷入沉睡的小莲一眼,两人不觉想起莲姬的话,小莲乃是九色九转天莲而生,天生有一些比较神奇的术法,而身为莲女,其血液更是解毒圣品,一滴血便能解世间奇毒。这些事情若被外人知道,难保会有人起了什么歹念。 “那他怎么处置?”孙昭指了指瘫软在地下,仍在喃喃自语的郎阔雄。“如今他也知道了小莲的事情,难保他出去不会乱说。” “只有一种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司马圣风冷冷地看了颓败的郎阔雄一眼,敢动黛玉,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更何况他还知道了小莲的秘密。 “啊?”黛玉闻言一怔。明白司马圣风的意思就是要郎阔雄死。可是……他并没有伤到自己,而且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虽然来到异世,可就因为别人知道一个秘密就要取人性命,是不是太草率了?“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她抬头,却在萧翰阳和沈天行等人的眼中看到了完全认同的意思。 “我们好好和他说,让他保守秘密不行吗?他已经受了重伤,不必非要取他性命吧!”在她的心里,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值得保护,生命大于一切。他们这样是不是太草菅人命了?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一直喃喃自语地郎阔雄忽然抬起头来,冲着萧翰阳大喊,“为什么你一招就可以打败我?我可是在江湖上排名第二的人,你一个无名小卒,我不甘心,不甘心……”他仰起头,对着天空嘶喊,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他有些疯狂的声音,听着甚是渗人,黛玉忍不住往萧翰阳身边靠了靠。 “萧翰阳。”淡淡的三个字在郎阔雄的嘶吼中听着甚是无力,可却奇迹般的凝成一缕丝线钻入他的耳中。郎阔雄停止了嘶喊,迷茫的眼睛看向萧翰阳,“不可能,没听说过啊?你师父是不是冷千绝?是不是?”他想站起身,想要抓着萧翰阳追问,可是腿下一软,他又猛烈地咳嗽了几口,一口鲜血紧跟着又喷了出来。 “冷千绝是谁?”萧翰阳微皱起眉头,他是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传说中的武林第一人,曾经打败过他一次,这也是郎阔雄排名江湖第二的原因。不过这个冷千绝已经在江湖上绝迹很久了。”沈天行在旁边代为回答。 “我不信,我不信,你一个无名小辈,怎么能打败我,你一定会什么妖法,对,你,还有她,你们都会妖法。”他指了指萧翰阳,又指了指黛玉,忽然惊叫一声,“你们都是妖怪!”随即跳起身子向山下飞奔而去。 司马圣风微微一皱眉,随即道,“孙昭,刘彦,你们快跟上去。”他可不相信郎阔雄受了这么一点打击就会疯掉。而且萧翰阳虽然厉害,但刚才与他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中间又有黛玉,自然不敢全力施为。郎阔雄向来诡计多端,只怕这次让他逃了,会留下祸患。 “是,楼主。”两人答应一声,随即也奋力向着山下追去。 “我也去帮帮他们。”沈天行也觉得不安心,忙和司马圣风说了一声,自己也跟着追了过去。 “大哥,今日还要去吗?”经过郎阔雄这一搅和,司马圣风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哪里似乎还有眼睛在盯着他们。拜祭之后他们必不会守在这里,立刻就要赶回京去的,倘若被人知道了这处地方,以为是藏宝所在,到时候下来再毁了大舜历代皇帝的神主,那他们岂不就是罪人了,即便他们姓萧,可身上却也留着司马家一半的血脉,又怎么能容人轻易进到这种地方。 “去!”萧翰阳答的简洁。随即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靠拢,简单的讲了几句。司马圣风便当先向着山上继续走去。直到越过了那大石,众人闪身躲在了一处雪峰之后,萧翰阳这才挥手让大家停身。司马圣风、黛玉、紫鹃雪雁四人皆围一圈,将萧翰阳围在中间。萧翰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神于丹田,很快,那冰蓝色雪晶开始沿着他的经脉缓缓移动,经五经,通八脉,直直运行了一个周天,方有蓝色六瓣雪花样图案现于萧翰阳额际。随后萧翰阳双手连动,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五人便被一层淡淡的蔚蓝色气样的液体包围其中。 “这是什么?”司马圣风伸手碰触,却发现那液体一样的东西竟是无比坚硬,手指瞬间无法再前移一寸,立时便明白了过来,惊喜道,“结界?”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八 上回说到萧翰阳利用蓝雪晶的力量结出了一个结界,将司马圣风、黛玉、紫鹃雪雁四人都笼于其中,司马圣风用手碰触,先是惊喜后又觉得几分无奈,“大哥,这个结界虽然能防护我们不被偷袭,可是若真有人暗中窥探,到时只怕还会有人来打扰大舜王朝的历代皇帝,更甚者找不到宝藏秘籍,他们还会拿那些神主泄愤。” 萧翰阳额头上密布着细细的汗珠,显见的为建立这个结界耗费了不少的功力,听司马圣风如此问,他笑了一笑,却没有精力再去回答。黛玉在一旁见了,忙拿出自己的月白绢帕为他细细擦拭,一边又回答司马圣风道,“这是蓝雪晶结出的蓝雪结界,外面看不出来,此刻我们已经与雪山融为一体了。不过这蓝雪晶极其耗费功力,虽然翰阳的蓝雪神功练到了十层,但只怕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等进了那山洞,再让他撤了结界。” “好,那我们快走。”看萧翰阳努力强撑,司马圣风也不多废话,立刻带领四人回到那大石处,右手中竹杖轻挥,左手反掌凝力,击向那松软的积雪,不过几下的功夫,便见大石下向内两三米处一处洞穴出现在眼前。 “这洞极深,我先下去,在下面接着你们,以防跌伤了。”司马圣风向前纵身,想要跳下洞穴,胳膊忽然被谁拉住了,回头看时,却见是萧翰阳对他摇头,又指了指那层微蓝的蓝雪结界。 “翰阳说我们一起下去,这层结界会保护我们。”黛玉在旁边解释。 几人一起向前迈步,萧翰阳瞬间将黛玉护进怀中。只觉得眼前一黑,那结界的蓝光在黑暗中便越发盛了起来,只映的司马圣风等五人的脸一片蓝盈盈的。 雪雁紧张的抓住紫鹃的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觉得眼前颇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司马圣风却不禁笑道,“看看咱们一个个都变成蓝脸妖怪了,不知道的,只怕会被吓惨了。” 黛玉听说,从萧翰阳怀中探出头里来,果然觉得十分诡异,看雪雁紧张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好玩,眼睛一翻白,舌头吐出来,两手一张对着雪雁作了个鬼脸。 “啊!”雪雁惊叫一声,扑到紫鹃的身上,大叫,“紫鹃姐姐救我!”惹得几个人同时失笑。 “雪雁,你真是个胆小鬼。”黛玉冲着她比了比脸颊。 紫鹃也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雪雁你也真是的,明知道那是姑娘还能吓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我胆子一直都不大好不?”几个人这么一笑一说,恐怖的气氛登时缓解了不少,雪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红着脸分辨道,“当年夫人和大姨娘之事,就将我吓得不轻,我觉得我就是那时候有了心理阴影的。” 黛玉愣了一愣,她知道雪雁说的是当年她的灵魂刚刚来到这个异世不久,贾敏、叶姨娘和锦哥儿的魂魄入世,来托她报仇一事。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是恍如隔世,原来她在这里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正自感慨之间,黛玉觉得双脚踏上了实地。萧翰阳一挥手,那蓝色的结界消失,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黛玉感觉到萧翰阳的身子一软,随即向地下滑去,惊道,“翰阳!”忙伸手扶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他下滑的身子。 司马圣风闻听也吃了一惊,忙从怀中掏出那颗从石室中拿出去的夜明珠,随手递到紫鹃手中,自己则借着那灯光扶住了萧翰阳另一侧的手臂。“大哥?” “没事儿。”萧翰阳虚弱一笑,“不过是多耗了些功力罢了,休息一会就好。扶我坐一会儿。” 萧翰阳在原地打坐,休息了大约有两柱香的时间,脸色和呼吸都渐渐恢复了正常,守在旁边的黛玉也放下了心。等萧翰阳睁开眼睛起身后,五个人便一起往那山洞的深处走去。这次有了明珠的照亮,司马圣风才发现,除了直走的山洞,里面枝枝杈杈的岔路也不在少数,如是绕了几圈,他们居然回到了原点。 “司马大侠,你确定你知道路?咱们有没有走错啊?”雪雁喘着粗气跟在后面,这都绕了多大的圈了,哪里有什么巨蟒石室啊。 司马圣风也觉得奇怪,他深吸了口气,仔细将前面的路看了看,随即将夜明珠包了放进怀中,四周登时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平南) “啊?你这是做什么?”雪雁吃这一吓,忙伸手挽住身边紫鹃的手臂。 “我上次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进去的,这次有了灯光,看到那么多岔路难免受到干扰,干脆还摸黑走路吧,大哥你跟在我后面,黛儿、紫鹃、雪雁依次跟紧了,千万不能在这里面走散。”司马圣风严肃地道。 “我不要在最后面。”雪雁立刻反对。四周黑漆漆一片,后面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鬼怪之类的。这里面存放的可是大舜王朝历代皇帝的神主灵位,这可是凝聚了灵与怨的东西,万一那个皇帝高兴了出来溜达溜达。咦呦,雪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坚决不肯在最后跟着。还是紫鹃和她换了位置,司马圣风这才领着他们一路往前走去。 黑暗中视觉起不了多少作用,可触觉却分外的灵敏,司马圣风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找回了回忆,一路摸索着往前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见得前面隐隐有白色的光芒透过来,司马圣风便知道就要到了。“马上就到了,那白光处就是夜明珠做的巨蟒的眼睛,我们当时从另一处离开的,这边的机关便都忘记了恢复原样。” “幸好你们忘记了。”雪雁拍了拍胸口,在后面接了一句。刚刚几个人顾着赶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黑暗中极为压抑,偏偏她又总感觉四周时不时的吹来一阵阴风,早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看见亮光,自然如获得重生一般,竟觉的从不知道那光亮是如此的可爱。 几人收起了原来的小心翼翼,都松了一口气,迎着那亮处向前走去。等经过了那巨蟒时,司马圣风便伸手关了机关,巨蟒的眼睛灭掉,那石壁也轰然关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看着那一溜的神主牌位,萧翰阳也颇为感慨,这些都是前朝赫赫有名的皇帝,有文治武功极其出色的,也有英明神武的,当然其中亦有昏庸之主,可功过虽然由后人评说,人却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只留下这一排排的灵位。 几人认真拜祭过之后,又来至石室外面拜了司马麟,这毕竟是萧翰阳和司马圣风母亲的哥哥,是他们的舅父。司马圣风将自己昨夜为啥司马麟简单雕出的一个灵位也放进了那间石室中,这才一同离开了这间石室。 出了那山洞,却见沈天行和孙昭刘彦正等在外面,“可追上郎阔雄了?”司马圣风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让他跑了,遂道,“跑了就算了,他的轻功独步天下,也算的武林中的一绝,虽然受了伤,也不是你们随意就能追上的。只咱们以后注意点,免得他再有什么幺蛾子就是。” “都祭拜完了?”沈天行问道。 “是,咱们这就下山吧,天色也不早了,这会儿出发或许还能赶得到最近的村子。”司马圣风答着。几个人迅速地从山上下来,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剩下的就留在那几间草房中,当作给那些猎户的酬劳,随后就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车轮辘辘启动,一道白色的闪电却直奔着马车冲了下来。使劲地在后面追赶着,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黛玉听得有些熟悉,掀开车帘子向后看了一眼,居然是那只雪狐,她和萧翰阳在九转天谷中说要带走的雪狐。 “是小白,紫鹃,快让他们停车,小白在后面。”黛玉激动地道。没想到本是一句戏言,这灵狐却记在了心里,知道她要离开,自己追了上来。 “吁。”前面赶车的人听到了黛玉的话,看到马上的萧翰阳示意,忙稳稳地停下马车,那只雪狐也在车停下的那一刻飞速地窜上了车顶,随即向下一探脑袋,灵敏地由车窗处钻了进去,直扑向在中间坐着的黛玉,一直扑进了她的怀里,小脑袋在她身上磨蹭着,嘴里还嗷呜嗷呜地小声叫着,仿佛是在撒娇的孩子一般。 “王爷,可以走了!”紫鹃对着外面说了一声,马车再一次起步。黛玉将小雪狐抱起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这一乱倒把你都忘了,这不是赶上来了吗?好吧,我保证不再丢下你。小白乖了!” “它叫小白吗?好可爱的小狗啊!”雪雁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奇地看着黛玉安抚的小狐狸,也想伸手去摸一下,哪里知道那雪狐听了雪雁的话,眼神哀怨地看了看雪雁,又看看黛玉,一歪脑袋便躲过了雪雁的魔爪。 “哦,我们小白生气了?好,你不是小狗,你是最可爱的小雪狐。”黛玉的口吻亦像在哄一个撒娇的孩子。 “姑娘,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雪雁吃惊地看到小白狐在听了黛玉的话后,果然温驯地趴在了黛玉怀中,任她轻柔地抚着自己白绒绒的皮毛。 “应该能听懂。”紫鹃也来了兴致,“你没看到刚才它看你那一眼有多哀怨。姑娘,真的要带他回京城吗?对了,沈老爷曾经从一只雪狐的脖子里打下一只坠子,那雪狐就是它吗?” “对啊!那只坠子是我亲手给它系上的。天云峰的这些小动物都沾染了灵气,倒不受那结界的束缚,竟将那坠子带了出去,这才让你们得知了我的一些消息。说来,小白还是个功臣呢!”黛玉拍了拍雪狐的小脑袋,雪狐舒服地搭下了两个尖尖的耳朵,眼睛也眯了起来。 一路上有小白和小莲,三名女子倒多了不少的乐趣,尤其是雪雁,没事总喜欢去逗那只雪狐,可雪狐似乎还在记仇,总是对她爱答不理的。惹得雪雁气鼓鼓的。最后刘彦给她出点子,让她给雪狐道歉,并且准备些雪狐还吃的东西,这一人一狐才算和平共处起来。 司马圣风接到梅花楼的情报,说那些江湖人物劫了那几辆装着石头的马车后,知道被戏耍了,认为梅花楼实在转移他们视线,宝藏一定在司马圣风身上,提醒司马圣风等人多多注意,只怕那些人会为了所谓的宝藏反头去找他们的麻烦。司马圣风将此事与沈天行、萧翰阳等人商议时,沈天行、萧翰阳是什么人,自然不会怕这些江湖宵小,可是又顾虑到黛玉、紫鹃、雪雁三人的安全,都认为需要拿出一个万全之法。 这日天晚,他们来到一个小的市镇,司马圣风因在此歇过脚,因此熟门熟路地将他们带到了镇上唯一的客栈前。紫鹃再车里向黛玉道,“姑娘,这镇上只有这一家客栈,虽然不大,但倒也还算干净,咱们的被褥、杯盘茶具都是自己带来的,回头我借他们的厨房和食材,给姑娘做点清粥小菜,姑娘且将就一下吧!” 黛玉笑道,“紫鹃你就别忙了,在天云峰这些日子,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还在乎这个,咱们就尝尝他们店里的风味小食也不错。” 紫鹃只好作罢,司马圣风包了客栈那个小小的后院,车夫便从后门将马车赶了进去。黛玉在紫鹃、雪雁的扶持下了车,却见这个四方小院虽然不大,但果然打扫的很干净,院中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因是冬天,早已没了叶子,只剩下屈曲盘旋的虬枝指向天空,仿佛是一个不屈的斗士,黛玉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老板娘极有眼色,见黛玉注意那大树,便笑着上前解释道,“姑娘看这树可粗吧,这可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呢,这树啊,名叫公孙树,公公栽树,孙子吃果,长的可慢着呢,就这棵树据说还是我夫家的先祖植下的呢!” “哦,那不是银杏树吗?”黛玉心中了然,便不觉有些可惜,若是秋日,满树金黄,一定几位壮观。黛玉想着便想要靠近了去看,却被过来的萧翰阳一把拉住了道,“玉儿,一棵树有什么看的,你一路劳顿,还是先回房里歇着吧!”说着拉了黛玉便走。 “翰阳。”黛玉叫了一声,立时便看到萧翰阳正对自己使着眼色,知道他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因此也不追问,只跟了他回房。后面紫鹃雪雁见姑娘走了,便也都忙着跟进去了。 “怎么了?可是那树有什么不妥?”掩上房门,黛玉便回身问一脸凝重的萧翰阳。 “在你靠近的时候,我感觉到那棵树里散发出强烈的杀气,我怀疑那树的附近有人。”萧翰阳本是在后面笑看着那老板娘给黛玉讲解那树的来源的,可就在黛玉向前走时,他便忽然感觉到树身处传来的冷意,那是杀气,初时轻微,却随着黛玉没迁移一步便浓烈一分,想到当日的刺杀以及司马圣风所提及的那些江湖人物,萧翰阳警戒心大作,立时便伸手将黛玉拉了回来。 “那怎么办?看来有人料定了我们住在这里,已经埋伏下来了。”黛玉微蹙起眉头,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的有心人,想要取他人的性命,难道真有什么是重于人命的吗? “别担心,有我在。”萧翰阳心疼地揉了揉她微蹙的眉心,不想让她担忧,“你且带着小莲和紫鹃雪雁待在房中,有人送来饮食也暂且不要吃,我去看看义父和圣风他们可过来了。”他现在亦随着黛玉称呼沈天行为义父,这倒让沈天行乐的合不拢嘴。 此时,司马圣风和沈天行、孙昭刘彦正在前面的大厅,几个人一边饮茶一边等着店家的饭食,可没人俱是一脸的沮丧之色。孙昭更是压低了声音抱怨着:“楼主,你那藏宝图到底是不是真的?别是神剑大侠不知从哪里弄个假图糊弄咱们吧! ” 司马圣风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更紧,手中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颇有几分醉意地道,“哼,真不知那到底算什么父亲,当年我幼时因中毒身体不好,不能练武,他就要我娘将我抛弃,可我娘不忍心,带了我逃出了家,最后遭遇仇家,娘亲为保护我身亡,最后因缘际会,我不仅解了毒,还练成了近日的武艺,沈叔叔找到我时,我尚以为他临死时良心发现了呢,却不想给了我这所谓的藏宝图,竟只是为了戏耍于我,呵呵,真是我的好父亲。”司马圣风看去有些颓废,他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眼中光芒闪烁,似乎泪光隐隐。 “早知道神剑大侠是如此无情的人,我也不会替他走这一趟了。”沈天行按住司马圣风的手,阻止他再喝下去。“不过我总觉得咱们带走的那些大石有古怪啊,”沈天行压低了声音,“楼主,你说这大舜的皇帝各个聪颖过人,会不会石中藏宝,要不也解释不通啊,咱们明明是按照藏宝图走的,却找到一堆大石头。” “石中藏宝?”司马圣风脸色微微有些变了,“遭了,我才接到楼中兄弟传来的消息,说那些石头被人劫了,他们因看着是石头,便也不甚在意,竟然弃车而逃了,我这就通知人,去那地方找找。想来那些人看是石头,没什么用处,也不会要那些石头。”司马圣风似是多了几分期望,迫不及待起身向着客栈的后院而去。客栈的大厅中,几个陌生的面孔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陆续地起身离开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四九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上回说到司马圣风、沈天行与孙昭刘彦在客栈大厅中谈及天云峰寻宝一行,司马圣风黯然,沈天行却别有猜测,这些话听在有心人的耳里,自然是如获至宝。既然你司马圣风手里并没有什么宝藏,那所谓的藏宝图也是一张假图,跟着他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还不如返回头去碰碰运气,因此很快就有人离开。 却说司马圣风虽然人往后院走,但前面厅里的动静又岂能瞒得了他,他不禁微微一笑。只要人的贪婪之心不灭,他们总是会上当的。司马圣风若有所思,却和迎面而来的萧翰阳撞了满怀。 “大哥,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事情?”司马圣风稳住身形,看萧翰阳一脸的担忧和急切。 “那些人可都打发走了?”萧翰阳压低了声音,“不过我看是有人赶在了咱们前面,这客栈中有埋伏。” “我知道。”司马圣风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会儿身份敏感,必有人不死心想要得到宝藏下落,因此早就传信给了楼中的人,让他们一路接应,在这客栈中,他们的一应饮食从未假他人之手,一切都是梅花楼中的人所提供。“跟着的那些人多半都走了,剩下的也不过是观望而已,他们并不敢动手,更何况咱们轻车简从,那几辆马车我刻意吩咐了,不用人看管照料,想必也被翻了几遍了,那些人见果真没有好处,想来这会儿子心也灰了大半,再加上我和沈叔叔那番话,他们想不信也难吧!” 两人说着一路来到了后院,司马圣风看到那株巨大的银杏树时也颇有些惊叹,萧翰阳悄悄拉了他一把,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不动声色地并肩向前走去,走至银杏树身时,两人同时发力,提气纵身,飞跃向银杏树高高的枝杈,身子在半空中时,眼风一扫,果然见银杏树的分叉处一个大大的树洞,洞中有兵器的寒光闪过,萧翰阳气运双掌,两臂较劲,却并未用上十足的力道,银杏树已然随着他的掌风从中间分裂开来,却听得树洞中有人哎呀一声大叫,其中的四个人已然暴露在司马圣风和萧翰阳的面前。司马圣风身形电闪,早在看清四人时,闪身点了他们的穴道。他们两人合作的天衣无缝,这些动作就在一眨眼间完成。树洞中的四人猝不及防,其中三个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则保持着拔剑的动作。 “是你们?”看着四人血色的红裳,司马圣风和萧翰阳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血衣七杀,去年元宵刺杀萧翰阳,致使萧翰阳身中烈焰之毒的就有他们一份。 “莫非你们也是为了那藏宝图和所谓的武林秘籍而来吗?血衣七杀不是只管暗杀,对这些所谓的江湖纷争不感兴趣的吗?又或者?”司马圣风看了萧翰阳一眼。当年刺杀的指使者一改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就算有太子余党想要为其报仇,应该也出不起价格来请动血衣七杀了吧! 血衣七杀淡淡地睨了司马圣风一眼,垂下眼睫并不肯说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好,既然你们不说,那就让我把这面具揭下来,看看血衣七杀这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甚为武林杀手,血衣七杀出手时必是脸戴面具,身穿红衣,其实戴面具很好解释,无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毕竟暗杀者结仇甚多,若被人看到真面目或许很快就会死于非命。萧翰阳说着,迈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揭开其中一人的面具。 身后一阵冷风袭来,萧翰阳却并不回头,手依然直直地向前伸着,很快便摘下了那人的面具,那是一张略有些苍白的脸,长相很普通,是个走入大街绝对不会引人注意的角色。身后“呛啷啷”一声,是两剑相碰的声音,随即听得司马圣风朗笑一声,“大哥这是把身后交给我了。” 萧翰阳也笑道,“以你的身手,自然不用我再帮忙的。”即将其与三人脸上的面具都揭下来的时候,司马圣风也已经将其与三人制服并揭下了他们的面具。 “翰阳,圣风,你们没事吧?”房中的黛玉三人听见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随即推门出来。一眼却看到一动不动立在银杏树中,身穿红衣的几人,面色不由一变,轻声道:“血衣七杀?又是你们?” “没事,你怎么不在房中待着。”萧翰阳不再理会那七个人,快步走到黛玉身边。 “我听到动静,想出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能将他们制服了,只是可惜了这棵上百年的银杏树,回头咱们离开时可得好好补偿补偿店家。”黛玉笑着道。 “还补偿店家,姑娘你太好心了,咱们不问他们一个窝藏刺客的罪名就好了。”雪雁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 血衣七杀有一个人正对着黛玉,黛玉初出来时她不过瞥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这会儿黛玉出来,据他越来越近,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却瞬间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讶然道,“是你们?” “没错,是我们,去年上元之夜,被你们刺杀过一次的人。”黛玉抬起头来,面对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武林杀手,丝毫没有怯意。“怎么?七位试过一次没有能成功,仍然不甘心吗?这次是想一雪前耻的?”黛玉眉目间几分讥诮,一双含情目微微挑起,颇有几分邪魅的气质。 “不,不,你到底是谁?”那人丝毫不介意黛玉的态度,反而问的有几分急切。 “哼。我是谁?我是一个恨不得想杀了你们的人。”黛玉的美眸中射出一股凌厉的恨意,正是因为他们,萧翰阳才会身受重伤,才会中了烈焰之毒,才会饱受身心折磨,才会让给他们在天云峰一呆就是一年,远离亲人朋友,黛玉亲眼目睹了萧翰阳所承受的一切,那对于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又岂能不恨? “不,林姑娘,”那人在黛玉的眸光中微微瑟缩了一下,还是很急切地问,“我是说那翠月环,为什么翠月环会在你的手上?” “翠月环?”黛玉一愣,目光慢慢转向司马圣风和萧翰阳,却见两人亦是有些诧异,随即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如何会知道这个翠月环的?”缓缓从身上掏出那枚玉环,一提红色的丝线,玉环在空中微微地摇晃着,四周隐隐似有一圈碧色光环。 “没错,正是翠月环,大哥,是翠月环,和义父画给我们看的一点不差。”那人似乎颇为激动,眼睛紧盯着身边的一个人,惊喜地道。 那人被点了穴道,身子不能动弹,只眼珠斜向黛玉一侧,可眼框一侧几乎之剩下眼白,眼珠子几乎都要侧到一边去了,仍然看不清黛玉手中的玉环,随即道,“林姑娘,可否让我看一看?” “好。”黛玉心里也觉得奇怪,莫非这几个人竟和前朝司马皇室有什么瓜葛不成,否则为何会认得翠月环,看到这个为什么如此激动,好奇心驱使着她提着翠月环就要走上前去。萧翰阳上前一把拉住了,低声道,“玉儿,小心有诈。” “王爷,我们都被点了穴道。”那人有些无奈地说。去年一战,他们就知道这位睿亲王爷疼惜林姑娘,可没想到竟小心到如此地步。 黛玉也莞尔一笑,萧翰阳的紧张让她觉得温暖而又贴心。“有你和圣风在,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放心吧。”黛玉拍了拍萧翰阳的手,试图安抚他的紧张。萧翰阳手上稍稍使劲,接过她手中的玉环,按了按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和紫鹃雪雁呆在这里,我过去!”说着不由分说,拿了那玉环走到血衣七杀的跟前。 黛玉笑着微微摇头,司马圣风看向她,眼底有几分促狭,直看得黛玉脸上微微一热,低下眉眼。她看懂了他的意思,看到大哥如此心疼你,照顾你,我也算是安心了。也许这一眼,就代表着司马圣风真正的放下吧! “没错,正是翠月环。林姑娘,另一枚可在你身上,你和前朝皇室可有什么关系?”那人热切地看着萧翰阳手中的轻翠玉环,口中却问黛玉。 “前朝皇室?我可不敢和他们沾上关系。”黛玉轻轻一笑。当朝历经三代,虽然对与前朝皇室已经放松了警惕,可这并不代表当朝皇帝就能容忍的了前朝皇室之人的存在,因此司马圣风和萧翰阳的身份还是要暂时保密的。 “林姑娘……”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司马圣风打断了,“你们是什么人,就敢对着林姑娘问东问西,别忘了你们自己的处境,如今沦为阶下囚,该问话的应该是我们吧?”司马圣风居上位颇久,这话语又有几分不悦,因此颇为威压,血衣七杀登时不语。 司马圣风双掌轻轻击打几下,墙外便有几个身影飞越了进来,司马圣风冲着萧翰阳道,“大哥,外面人多眼杂,咱们还是进屋再审罢。” 萧翰阳点点头,所谓人多眼杂,不过是一个借口,这个后院他们已经包下来了,不经传唤,就连店主夫妇都是不能随意进来的。司马圣风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因为外面寒冷,想让黛玉进屋的借口,萧翰阳如何不懂,他毕竟也是心疼黛玉的,此事又与她有关,她必是不肯回避的。因此萧翰阳便和紫鹃雪雁护着黛玉进了室内花厅之中。司马圣风交代了属下几句,让他们将血衣七杀带进房中。 “说说吧,是谁派你们来刺杀的?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路线?在这客栈里面埋伏下来的?”司马圣风把玩着手中一个小巧的紫砂茶壶,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这个我们不能说。”血衣七杀中那位被称作大哥的人头一低,不肯回答这个问题。血衣七杀乃是江湖上呵呵有名的杀手,杀手的规矩,若是被擒,当即自尽,即便被人制住也绝不能出卖顾主的任何消息。 “看来真是有人要杀我们。”黛玉轻哧一声。 萧翰阳眉头微微一蹙,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血衣七杀要杀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他沉声道,“你们这次暗杀的对象还是我吧!” “没错。”血衣大哥老实地承认。听得是睿亲王萧翰阳时他们也吃了一惊,想到元宵节时那个为了守护一女子而不顾自己的男人,七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佩服。虽然那次刺杀失利,但据说这位王爷仍旧是中了剧毒,命不久矣,时隔一年,他们以为这位王爷早已身死,哪里知道竟还有人要杀他,并且提供了他详细的线路图,并说这次身边并没有多少人护卫。血衣七杀本不予接下这桩生意,毕竟这是他们暗杀生涯的第一次失手。可是义父却说这是他们的耻辱,他们必须解下这桩生意,杀掉萧翰阳,才能一雪前耻。义父开口,他们自是不敢违背,于是才接下了这桩生意。雇主有言在先,只杀睿亲王一人,跟随他的林姑娘决不能伤及分毫。否则拒付雇金,理由自然是没有人问的,他们只杀雇主所要求杀的人。 “可是太子一帮的人已经……”司马圣风想到当初所搜集的证据,以及太子一党的覆灭。 “那一把椅子,想要坐的人太多了,阴谋、刺杀、毒杀……权利在皇家人的眼中比亲情重要。”萧翰阳语气淡淡的,可眼底深处的悲哀却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冷漠。黛玉在旁边默默地握住他的手。萧翰阳抬头,冲黛玉微微一笑,心底的阴霾总算稍微的消散了一些。对上司马圣风关切的目光,这才重又振作起精神来,他有玉儿,有司马圣风这个亲兄弟,那么,皇室中那些所谓的兄弟亲人再如何算计又如何,他们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分量,那是他的敌人,就算能伤害他的身,却伤不了他的心。 “那……大哥能猜到是谁吗?”司马圣风看萧翰阳由悲哀转为释然,心也随之轻松了一些。他虽然也是一位皇子,但从小没有在皇宫中生活过,虽然在最初接手梅花楼的时候,也偶尔会有一些勾心斗角,但毕竟众兄弟还算是齐心,很快就压了下去。 “不好说,”萧翰阳摇了摇头。成年的皇子只有太子、他和萧翰翎,如今太子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只有萧翰翎,她的母亲贵为贵妃,如今可算是整个皇宫最尊贵的女人,虽然之前对他颇为照顾,但若说起了私心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还有剩下五位尚未成年的皇子,虽然他们年幼,但他们的母妃,他们背后的家族有什么样的心思就不好说了。 “我们从天云峰出来的消息已经刻意封锁了,为什么还有人知道,并且对我们的行踪了解的如此清楚?难道……”黛玉微微蹙着眉头,总觉得此事透着些古怪。“难道那些江湖人中混着探子,专门来打探我们的消息。” “肯定是这样,不过这些人肯定躲在不为人察觉的地方,甚至很可能已经监视了我们很久。因为们没有见到我的尸体,父皇又迟迟不肯宣告天下我已薨逝,故此引得某些人心生忌惮。”萧翰阳虽是猜测的语气,可心里却是极其肯定的。 血衣七杀有些惊异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居然能将此事猜的八九不离十,他们之所以知道萧翰阳等人的行程,将刺杀地点定在这个小客栈,都是有人随时递送消息的。这最初的人来时就曾经提及他们在天云峰的钉子已经在那里呆了近一年的时间。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终于,七杀中那个年纪稍微轻一点的沉不住气了,一脸惊疑地问出了声。 “哼哼。”司马圣风冷冷一笑,“看来大哥猜的不错。” “小七!”血衣大哥冲着那脱口而出的人呵斥了一句。那人立刻不敢出声了。 “既然你们的雇主不能出卖,那就换个问题,”司马圣风抿了口茶,眼睛紧紧盯着血衣七杀的领头大哥,“你们如何认得这翠月环?与那舜朝的皇室又有何干系呢?” “这个……无可奉告。”血衣大哥挣扎了一下,因不太明白司马圣风问此话的用意,终究不肯说出答案。 “是吗?”司马圣风背着两手站了起来,绕着血衣七杀走了两圈,站在那领头大哥的身侧,从怀中拿出了另一枚翠月环,微微笑道,“如果我有这个呢?” “翠月双环?司马圣风?你姓司马,那你……那你……”领头的那位大哥惊疑不定。 司马圣风微微一笑,转身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中把玩着玉环,淡淡道,“你们猜的没错。” “少主!属下们参见少主。”血衣七杀身不能动,可眼中已有泪光闪动,激动之情竟是不可言表,看着司马圣风的眼神里全是热切。 “别以为叫一声少主我就会放了你们?不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称呼从何而起啊?”司马圣风懒懒的,随手掸了掸衣服,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是,少主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血衣七杀眼神坚定地齐齐回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零 上回说到司马圣风出示了另一枚翠月环,又因其复姓司马,乃是大舜朝皇室之姓,因此血衣七杀猜测其身份乃是大舜皇室后裔,便齐齐口称少主,决心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以实相告。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好,还是那个问题,是谁请你们来行刺的?”司马圣风懒懒的,看似不经意的问。 血衣七杀心头一震,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原以为少主会问及他们七人的来历以及与前朝皇室的关系,哪里知道又绕回到这个问题上,血衣七杀交换了一个眼色,那领头老大陪着笑道,“少主,这……这是我们做杀手的规矩……” “不能说是吧,那就别叫我少主。”司马圣风淡淡地转过头去,冲着萧翰阳与黛玉道,“大哥,黛儿,一路赶路着急,我有些累了,也懒得跟他们蘑菇,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了,不如咱们各自回房歇着吧!”萧翰阳黛玉明白他的用意,皆点头赞同,三人皆起身向外走去。 血衣七杀大急,其中一个道,“大哥,规矩是雇主的信息不能对外人透漏,但少主是咱们的主子,可不是外人,少主既然问,咱们直说了就是。” “好,少主请回座,我们说。”那领头大哥也下定了决心。司马圣风三人这才回座,紫鹃雪雁重又沏了茶来。 “其实我们所见的并不是真正的主顾,应该只是下面跑腿的,只是偶然听他们提起什么姚夫人,好像还有一次提到六爷,其他就不清楚了。” “大哥,跟咱们接头的人好像被称作烈火使。”旁边一人补充道。 “对,没错!”另一个人也随之附和。 “姚夫人、六爷、烈火使?”司马圣风皱紧了眉头,嘴里念叨着这三个称谓,一时却也没有什么头绪。 “六爷会不会是……”黛玉心中一动,眼前忽然闪现过一张看似无邪的笑脸。 “翰翎?”萧翰阳也沉思着皱紧了眉头,在那个皇宫中,萧翰翎其实还算是一个给过他一些温暖回忆的人。孩提时跟在他后面喊哥哥,在他被宫人忽略的时候会将自己的吃的玩的拿给自己,即便长大以后,他也会不惧自己的冷脸,经常跟在自己的身后,喊一声二皇兄。如果真的是他……萧翰阳微微叹了口气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之。这是他的人生信条。如果萧翰翎真的……那就不能怪他了! “烈火使好说,炽焰门的三大圣使之一,那姚夫人又是何人?对了,大哥,荣贵妃可是姓姚?”司马圣风也听到了黛玉和萧翰阳的对话,若是萧翰翎真的参与此事,那他就是继太子之后又一个与炽焰门勾结的皇子。若这所谓的姚夫人是荣贵妃,那这事件的主谋就很清楚了。 “不,荣贵妃姓柳。”萧翰阳摇摇头。柳贵妃并没有什么煊赫的家世,她的姐姐曾经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一名女官,后来有人入宫行刺,为了保护太后而死。太后感念她的救命之恩,答应将其妹接入宫中照顾,后来皇上给太后请安时,看中并宠幸了她,又因其姐姐曾经救过太后,因此破格封为婕妤,可以说她是不经过大选,宫女受宠后所封位份最高的一位妃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太子一党勾结炽焰门刺杀你与皇上之事,还是六皇子与北静王派人调查的,虽然最终用到的很多是我们梅花楼搜集的证据,但经此一事,炽焰门被朝廷大肆打压,处决了不少人,这炽焰门必定将六皇子视为仇敌,又如何会再与他合作?我看这个所谓的六爷还不能说就是他。”司马圣风就势分析。血衣七杀并没有见到最主要雇主的面,不过是道听途说的几个名称,仍旧是没有什么头绪。 “罢了,此事先放一边吧!”既然一时半会理不清楚,萧翰阳索性挥了挥手,冲着司马圣风道,“既然血衣七杀失利,他们必定还会有别的动作,以你我如今的实力,还会怕他区区几次暗杀不成?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场面我也是经历过无数次的。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我的弱点不过是玉儿而已,只要保护好玉儿,我就不会怕他们。”萧翰阳凝睇黛玉,郎阔雄之事,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大哥放心,有你我在身边,又有孙昭刘彦在,定不会有大碍的。”司马圣风笑着回答。黛玉不只是萧翰阳的弱点,也是她的,只有将自己的弱点保护的万无一失,他们才能后顾无忧。 “我可不是当年的纸娃娃,风吹吹就倒的。”黛玉俏脸微红,却骄傲地扬起下巴。九转天谷中那些灵果灵草可不是白吃的,而且萧翰阳修习蓝雪神功之时她也并没有偷懒,如今她的分花落蕊心法也已经练到了第八层。只是平时她都被人保护的太好了,又从来没有过对敌的经验,所以才会没有展示的机会。 “好,不错!”黛玉本就是秉绝世之姿容,如今脸颊微红,笑容灿烂,直恍的萧翰阳一时看失了神,却不防黛玉手腕一翻,那手中的帕子便凝成一条直线急飞向萧翰阳的面前。萧翰阳不察觉,脸上便瞬间罩了一朵粉色香帕云。司马圣风看黛玉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再看萧翰阳脸上罩着的粉色帕子,忍不住大笑着拍手叫好。 紫鹃雪雁不敢放肆,却也抿了嘴微笑,肩膀耸动,可以看出两人是在强压着大笑的冲动。血衣七杀在旁边看的有些目瞪口呆。那样一个绝美柔弱的女子,竟然也身怀武艺,而且就凭着用气将帕子凝成一线的内力,她的武艺几乎不弱于他们七杀中的任何一个。 “玉儿是嫌弃了这帕子,要送给我是吗?”萧翰阳慢条斯理地从脸上将那帕子拿下来,细细折叠好揣入自己怀中。 “谁要送你帕子,我不过是告诉你不要小瞧人。”黛玉被萧翰阳的举动又撩拨得红了脸颊,忙微侧了头,嗔道,“我刚刚不过是用了五成的力道,而且用的是帕子,若是暗器,只怕你此刻已经没命了,还自诩武功高强呢,你羞也不羞。”一边说着,黛玉一边用手虚刮了刮,扮了个鬼脸。 “那我还要多谢玉儿手下留情了。”萧翰阳粲然一笑。心里也腹诽着,若非是你,只怕出手的人此刻早已废掉了。只是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让外人看笑话事小,黛玉若因此不高兴可就是大事了。 “少主,那我们……”血衣七杀被点了穴道,浑身不得动弹,此刻早已经是身体发麻,双腿酸软了,看司马圣风与黛玉萧翰阳说的热闹,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血衣七杀只得出口提醒。 “哦,我都忘了。”司马圣风随手示意了一下,后面跟着的几名梅花楼的暗卫随即出手解了几人的穴道,血衣七杀连忙活动手脚,运气打通血脉。如此半晌,总算好过了一些,这才道,“少主,我们有一个请求,你看?” “请求?什么请求?”司马圣风本来想让他们离开的,没想到他们却得寸进尺起来。 “我们想请少主去见一见我们的义父。”血衣七杀齐声道。 “你们的义父是什么人?”黛玉有些好奇。司马圣风也以眼神示意他们回答。 “我们七人从小都是孤儿,是义父收养了我们,并且传授我们武功。因为要养七个孩子,负担太大,义父就选择了杀手这个行业。后来义父年纪大了,我们七人继承了义父的衣钵,并且决定要在江湖上闯出一些名堂,所以……” “所以你们穿红衣,戴面具?”黛玉忍不住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道,“不错,这个创意不错,很容易被人记住。” “林姑娘,穿红衣是为了避煞气,杀手所伤之人全都与其无仇无怨,因此人忽然遭杀时必是煞气最重的时候,戴面具是为了不让那人看到自己被谁所杀,以免化成厉鬼来找我们的麻烦。”血衣七杀中最小的那个若有其事的解释。 “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你们又与前朝的皇室有什么关系,如何认得这翠月环呢?”黛玉收起了嬉笑之色。 “这也是我们请少主去见义父的原因。”那领头大哥继续读道,“义父姓洪名涛字定波,前朝灭亡时,曾受末帝所托,保护当时已有身孕的皇后逃出皇宫。只是后来侍卫中起了内讧,义父身受重伤,避过气去。当时那些人都以为他死了。义父醒来后不见皇后与小皇子,身上伤重难以动弹,只得先找了地方养伤。可是伤好后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却再也找不到皇后娘娘和小皇子音讯,后来他便陆续收养了我们七人,一边教导我们,一边继续寻找。我们自小就见过义父所画的那翠月环的图样的,因此去年上元时林姑娘手上掉落那玉环时,我们就认了出来。回去后告诉义父,义父便让我们去寻找林姑娘,可……”他顿了一顿,歉意地看了黛玉和萧翰阳一眼,“林姑娘和睿亲王爷远赴天云峰寻找九色九转天莲,自此便失了消息。义父因此事还大病了一场。” “这么说,你们义父就是当年的侍卫统领洪涛,他没有死!”司马圣风心中也很高兴,毕竟洪涛也算是对司马家倾尽了自己的忠诚与心力。这样一个人让他不由得不敬重。 “正是!”七杀答道。“少主你看……” “这样吧,目前我不方便过去。你们刺杀不成,我只怕还会有第二拨、第三拨乃至更多的人来要我们的命。所以我先放你们回去,把事情给你们义父说明白了,你们所要刺杀的睿亲王萧翰阳,其实他的身上也有着前朝皇室的血脉,他是我的亲兄长,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一时也说不清楚,等以后见了洪老前辈,我自会向他详说,你们也再不许接这个刺杀任务,至于你们的损失……”司马圣风看了萧翰阳一眼,笑道,“我大哥会补给你们的。” “属下不敢。”血衣七杀忙忙行礼。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他们的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有着数不清的人命。血衣七杀在遇到萧翰阳之前确实从未失手,可是与萧翰阳正面对敌两次,却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可见上天有眼,没有让他们结束主子的生命,否则他们就是自杀也难偿此罪孽了。 “既然这枚玉环意义非比寻常,那再留在我身上就不妥了。”黛玉拿出自己的那一枚玉环,将之交到萧翰阳的手中,“翰阳,你和圣风才是真正的前朝皇室血脉,还是你好生收起来吧!” “你收着和我收着还不是一样。”萧翰阳并不十分在意,伸手接过那玉环,却为黛玉带在脖颈之中,悄声在她耳旁道,“这玉环就算是我送你的信物吧!带上它就如同我时刻陪在你的身边一样。” “那属下们就告退了。”血衣七杀低眉敛目,就像没有看见那一幕。其实他们心中一惊有几分明白,原来萧翰阳和司马圣风皆是司马家的后代,只是萧翰阳将自己的信物送给了黛玉罢了。 “好,你们走吧!对了,至于如何去跟你们的雇主交代,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司马圣风随意挥了挥手。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说话的依然是那领头的老大。 “诶,你们都叫什么名字?”黛玉觉得这几个人服饰什么都一样,实在不好区分称呼。 “洪小一,洪小二,洪小三……洪小七”几人依次报出自己的名字。后面的雪雁早已忍不住笑了出来。黛玉也抿了抿嘴,看来那位洪涛前辈是个不太擅长起名字的人啊! 司马圣风微微挑了挑眉,弯了一下嘴角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也遇到了几次刺杀,但在萧翰阳和司马圣风的眼中,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梅花楼的暗卫基本上就能解决,因此总算是平平安安地的回到了京中。 萧翰阳和黛玉回来之事一直都未向皇宫传回消息,因此除了梅花楼中的人回来后告诉了林府的众人,因此京中还未有人知道。但即便如此,萧翰阳刚进了城中北门,守门城官便已经将之认出了,随即便派人飞速往皇宫里送信。 萧翰阳原想他们一路风尘,今日天色又有些晚了,打算先各自回府,派人将他们已经平安回京的消息禀报皇上,然后次日再去进宫向皇上请安的,哪里知道刚到神威大街,便有一对宫人打马飞奔到他们面前,搬鞍下马后,跪倒在萧翰阳和黛玉面前,口中请安,“奴才拜见睿亲王爷,王爷千岁,拜见康林郡主,郡主千岁。” 萧翰阳看时,却见为首的正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内监总管乔乐庸,忙伸手虚浮了一把,“乔公公快快请起。你怎么这会儿人出宫了?” “老奴奉旨宣皇上口谕,着睿亲王爷和康林郡主一行即刻进宫觐见,不得有误。”乔乐庸看着面前的睿亲王,却觉得这位二皇子流落天云峰一年,竟然不见丝毫憔悴,反而愈发地神采奕奕,心里高兴地同时,亦有几分惊讶。 “儿臣遵旨。”萧翰阳带着黛玉众人磕下头去。随即起身道,“乔公公,你看我们这行装,你能不能回府去换了衣服在进宫去,这样只怕大不敬啊!” “我的王爷啊!皇上是朝也盼,晚也盼,就盼着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早点回到京中父子团圆呢!哪里还会在乎什么衣装,王爷郡主还是快随老奴进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想到皇上接到北门处禀报,说睿亲王已经由北门入城时,皇上竟激动的留下眼泪,连话几乎都说不出来,只想快一点见到王爷,圣旨都来不及写,传下口谕,让自己引王爷郡主入宫,想不到王爷倒是不急。 “既是如此,那王爷和郡主就请随乔公公去吧,我等就先各自回去了,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再说。”司马圣风冲着萧翰阳拱了拱手,想要告辞先回梅花楼。此时虽然已经知道皇上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他还没什么心理准备要去面对他。 “这位……”乔乐庸伸手一拦,一时却又想不起称呼,看司马圣风有几分脸熟,细细一想,才发现,这位居然就是两年前失踪的武状元盛枫,不觉吃了一惊,“你……你可是盛枫盛公子?当年的武状元文探花?” 司马圣风没有料到照这么一位年纪颇大的内监,居然还记得自己的这个身份,也跟着有些吃惊。原来在入京城之时,他便已经带好了面具,因考虑到可能会有些所谓应酬,因此便选择了这个盛枫的面具。只是没想到就这样被轻易认出。 “没错,正是盛某,公公倒好记性。”司马圣风只得笑着回答。 “皇上有旨,睿亲王爷随行一人皆需随同进宫。”乔乐庸也不禁笑开了。都说这位状元郎失踪是因为瑾月公主逼婚,难道真是如此,否则为什么瑾月公主成婚后不久,这状元就现身了呢。不过救回睿亲王爷这可是大功一件,想来这盛枫也颇有心机,借此再度入仕,未来的官场之路只怕也是不可限量的。 且不言情乔乐庸怎么想,如今这皇上都下旨了,他们这一行人看来谁也走不了,还是沈天行有先见之明,早在城门口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各位,这边走吧。”乔乐庸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萧翰阳的黑马与黛玉的马车率先向皇宫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一 上回说到乔乐庸传旨,一行人来不及各回府邸洗去满身风尘,就奉旨先赶往皇宫而去。 “二皇兄,康林郡主。”守在乾阳大殿外候着的居然是六皇子萧翰翎,眼见得萧翰阳等一行人在乔乐庸的引导下走上来,萧翰翎忙迎了上去。“二皇兄和郡主真是吉人天相,终于回来了,快请进来吧,皇祖母和父皇都快等不及了。” “承六皇弟吉言,总算是有惊无险。”萧翰阳目光炯炯看着萧翰翎,却见他目光略略一闪,随即调整了状态,目光澄澈而又略显无辜的道,“二皇兄快走啊,怎么只顾看着小弟?” 萧翰翎的躲闪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但萧翰阳何许人也,自然看在眼里,心下微微一愣,脸上却笑道,“不过一年的功夫,六皇弟成熟了不少啊,竟长成了如此英俊的大小伙子,皇兄这是在为你高兴呢。”黛玉在一旁听得心中有些好笑,想不到萧翰阳说起场面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萧翰翎打着哈哈,将萧翰阳一行人引入到大殿,果然见皇上、太后、荣贵妃等人尽皆在座,因不敢怠慢,遂跪倒在大殿中央,俯伏下拜,黛玉、司马圣风、孙昭刘彦、紫鹃雪雁几人也都随着呼呼啦啦跪倒一片,口称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荣贵妃娘娘千岁。 皇上在主位上坐着,眼看着萧翰阳当先走进大殿,虽然是风尘仆仆,但却丝毫不影响那丰神玉姿,眉目之间少了一分冷漠和无谓,多了一丝坚韧和担当,脸上也不显当初中毒时的灰败之气,虽略有疲倦,但精神不错,看着这个一载未见的儿子,想到这一年来所承受的一切,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回来了,那份惊喜让他不禁鼻子发酸,眼睛发潮。碍着一国之君的颜面,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稳稳坐在上座,这一刻,他几乎有些痛恨自己的身份,若他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此刻他一定离开自己的座位,将儿子拉进怀中来一个结实的拥抱,可是现在他却只能说,“免礼赐座。” 倒是太后并不拘泥与这个,看萧翰阳起身,冲着萧翰阳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萧翰阳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迈步走上前去。太后伸手一把拉住,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忍不住掉下泪来,喃喃道,“好,好,总算是回来了,没有辜负皇祖母和你父皇的等待之心啊。那个毒可是解了,还有没有什么大碍?” “孙儿多谢皇祖母关心,毒已经解了,身体也没有大碍。”萧翰阳回的简洁,他似乎并不习惯太后如此亲热的拉着他问话。 “太后娘娘快别伤心了,不论怎样,睿亲王平安归来,总是一件大喜事,应该开心才对啊!”荣贵妃陪着笑很尽职的劝慰着太后。 “对,对,这是喜事,是喜事!”太后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笑着赞同。“我就是看到翰阳,一时太激动了。唉,你说这寻个药,怎么就盘桓了这么久呢?没得让我和你父皇白白担忧了一场。朝廷上派去的人都说是把那天云峰几乎翻了个个儿,怎么竟是没有你们丝毫的踪迹呢?” “是啊,二皇兄,我也曾带人去过那边,听冷剑他们说你们是在主峰遭遇了地动,导致雪崩,他们被埋在雪下,你却和康林郡主失踪了,这可真是怪事啊!雪崩之后,你们两人到底遭遇了什么?”萧翰翎似乎也颇感兴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萧翰阳抬头看向皇上,皇上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一双眼睛就似乎长在了自己的身上,吝啬的不肯往别处看向一眼,萧翰翎的话也正是他想问的,这一年,翰阳到底都经历了什么,父子的目光相对,萧天正的鼻子一酸,泪已经涌上了眼眶,这个儿子的眼睛与逐月是最像的,他看着自己,就好像逐月在看着自己,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了,若他出事,他以后到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逐月,幸好老天见怜。压下眼中的热泪,裂开嘴微笑着冲萧翰阳点了点头,示意他讲一讲这段经历。 “当日遭遇地动时,我和玉儿都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身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当时没有一线光芒,全是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就只能两人相互扶持,摸索着向那山洞深处走,说也奇怪,在那山洞里,我身上的毒竟一次也未复发。后来在山洞深处,我们看到了九色光华,依着光芒过去,就见到一汪湖水,水里面开着的正是那九色九转天莲。我们将那天莲采了,我服用下去,哪知道那天莲竟是至寒之物,我心脉几乎全部僵住,多亏了玉儿细心,在那石洞壁上发现了一套蓝雪功的心法,正是疏导这天莲药性的,因此我依照那心法练习,这才稍稍控制了天莲的药性。” “既然控制了药性,也解了毒,为什么不快点出来呢?”皇上听到此,心随之也提了起来。 “父皇不知,那蓝雪功必须得练至第十层,才有希望破开那山洞走出去,是以我一直在那洞中练功,从来不敢停歇,堪堪一年的时间,才终于能破洞而出啊。”萧翰阳解释着。这是他和黛玉之前就商议好的,为了保护九转天谷,保护莲姬,当然更是为了保护已经随他们出世的小莲。在这个人心叵测的地方,他们无法保证不会有人对那奇花,对那莲中的仙子起什么别的心思。 “哦?既然那山洞与外界没有通道,那二皇兄与郡主又是以何为生呢?总不能一年都不吃不喝吧?”萧翰翎自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当场提出了质疑。 “娘。”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原来在紫鹃怀中睡着的小莲醒了,第一反应就是要找黛玉。 “小莲乖,娘亲在这里。”黛玉听得小莲的声音,知道她若看不见自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必会大哭,因此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忙回身走到紫鹃身边,将小莲接过来抱在怀里。 “这是……”萧翰阳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那个小女孩,她居然称呼黛玉娘亲,那她的父亲……他缓缓地转向萧翰阳,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怒瞪着,几乎想要将萧翰阳燃烧殆尽一般。萧翰阳却像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怒气一般,瞥了一眼那安静的母女两人,满足地笑道,“她是我的女儿,萧莲馨。”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萧翰翎的脸色变得铁青,眼中的情绪显示此时他的心中必定隐藏着一场狂风骤雨。黛玉与萧翰阳失踪一年,他想到了种种情况,可唯独没有想到这个,他知道孤男寡女独处一起肯定会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可是黛玉乃是大家闺秀,即便发乎情也会止于礼,而二皇兄此人向来不近女色,即便对黛玉有情,也绝不会做出越礼之色,可没想到……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能够按照祖母和母亲的期望走下去,那么黛玉总有一天会是他的,可为什么?他们……他们居然连女儿都有了,这让他情何以堪。他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这就是你下旨亲封的郡主?这也叫有皇家懿范?”太后冷笑了一声,看着黛玉的眼神冷冷的,满是不屑与鄙视。“淫奔不才,勾引皇子,未婚生女,这样的女子哪一样能配的上郡主的名号,我看还是撤了封号,贬为庶民才是,也省的给皇家的脸上抹黑。” 皇上的反应却是与他们截然不同,他似乎并没有听见太后的话,更加没有关注到萧翰翎的情绪,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已经全都被黛玉怀中那个小小的女娃吸引住了,她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她甚至转过头来冲着自己笑。这就是他的孙女,是他们萧家下一代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不仅翰阳回来了,竟然还带回了这一个小家伙。“快,快过来让朕抱抱!”他伸出手,向着黛玉道。 黛玉看了萧翰阳一眼,萧翰阳点头示意,黛玉便抱着小莲走到上座,将小莲放进了皇上的怀中。皇上认真打量着怀中的小人,满脸笑意,“像,嗯,还真是和翰阳小时候一模一样。”小莲似乎知道皇帝的喜爱之心,也冲着皇帝甜甜的笑了,黛玉在一旁教道,“小莲,这是皇爷爷,叫爷爷。” “丫丫。”小莲的咬字不清,逗得皇帝再一次开怀大笑,将小莲举起来,使劲地亲了两下。小莲却被胡子扎的一边闪躲一边咯咯直笑。 “皇上!”看着皇上和小莲的互动,太后几乎有些出离愤怒了。 “皇祖母,父皇,儿臣有一个请求,还请皇祖母和父皇允准。”看着皇上乐的忘乎所以,太后却几尽崩溃,萧翰阳实时地插话道。 “好,你说!”皇上将小莲交给黛玉,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儿臣想要娶林姑娘为妻。”萧翰阳说的很坚定,是娶黛玉为妻,而不是为妃,妻子对应的是丈夫,将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两个人,而妃不过是一个所谓的政治称呼而已,他不愿用在黛玉的身上。 皇上一听乐了,“当然,当然,你们如今连女儿都有了,当然得赶紧补办个婚礼,我这就下旨钦天监,让他们选一个最近的好日子。对了,礼部也该让他们准备起来了。都清闲这么久了,也该找点事情给他们做。”萧天正满口答应,这就要乔乐庸准备圣旨。 “不行,我不同意。”太后的反对斩钉截铁,终于唤回了皇上的一丝注意,皇上不为人察觉地皱了皱眉头,“母后不觉得翰阳与康林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吗?更何况如今他们已经有了莲馨,为了康林的名誉,也该尽快为他们补办婚事才是。” “皇上还能想到名誉,那皇上怎么不想想,这林氏又哪里还有名誉可言,且不说当初不经我们同意就带翰阳私立京城,但就是私定终生,未婚生女这两条罪名就应该入天牢,浸猪笼以正天下视听了。若皇上不但不罪,反而为她和翰阳赐婚,岂不是让天下女子以她为榜样,将来这天下正统又当如何?皇上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太后的一番话说出来句句在理,字字有声,让皇上也不由陷入了两难之地。作为一个父亲,他其实是很乐于看到萧翰阳与黛玉早点完婚的,可太后说的不无道理,皇家是天下的表率,只怕…… “皇上再想想,”看皇上似乎有所松动,太后继续乘胜追击,“他们两个失踪不过一年多点的时间,这女人生子确实要怀胎十月,可……可如今这个孩子都会说话了,怎么也有一岁了是不是翰阳的孩子可还说不定呢?我可听说,这林氏在其外祖母家中时与其表兄可是有些不清不楚的,我皇家岂能要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为媳妇?”说到小莲,太后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这孩子看着怎么也有十多个月,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失踪时有的孩子,除非萧翰阳和林黛玉早就暗通款曲,那不就更坐实了林黛玉的淫罪。再思及元春层提起的贾宝玉之事,太后誓要将这趟水儿搅得更浑。 “这个……”太后的提醒也让皇上从见到小莲的喜悦中渐渐清醒过来,两人确实不应该有个这么大的孩子,难道……皇上的心也渐渐地有些沉重了,“翰阳,康林,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萧翰阳倒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轻叹道,“你们终于注意到了吗?还想再与你们开开玩笑的。启禀父皇,这孩子确实不是我和玉儿亲生的。之前翰翎不是问我在那封闭的山洞中如何吃喝的吗?” “这与这孩子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太后沉着脸叱了一句。 “皇祖母别着急,听我慢慢说,这自然又关系。”萧翰阳依旧是不紧不慢,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已然是冰山一片。“其实当日在那洞中与天莲相生的还有一只白狐,那白狐通灵,也许觉得我与玉儿果真是那天莲的有缘之人,故此每天都给我们送来食物。我和玉儿好奇,既然白狐能进出,那必定有通道才对,于是曾经偷偷跟踪过它,可那白狐身形太快,总是一眨眼就找不到了,是以最后我和玉儿只怕作罢。后来没有多久,白狐居然带了一个孩子进来,这孩子就是小莲。” “难道这……这是白狐带给你们的……食物……”皇上听得有些愣了。 “也许是白狐见洞中岁月无聊,所以从外面捡了别人抛弃的孩子来给我和玉儿作伴,打发时间。”萧翰阳苦苦一笑。“我和玉儿见那孩子可爱,便决定将孩子收养了,这孩子倒也聪慧,很早就学会说话,因只有我们三个,她便喊我爹爹,喊玉儿娘亲,我们也便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疼惜着。” “那……那只白狐呢?”太后明显不太相信。 “小白。”黛玉冲着大殿外喊了一声,一抹灵巧的白光迅捷地从房顶上跳下来,直跳进黛玉的怀中,皇上看的有些失色,急道,“小心孩子。”待到定睛看时,却见那白狐身子并不太大,此刻正立在黛玉的肩头,呲牙咧嘴地冲着小莲扮鬼脸呢,只把小莲逗得咯咯笑,嘴里还模糊地叫着白白。 “原来是这样,母后,这下你不反对了吧?”皇上看那一个小人一个令狐玩的开心,也爽朗大笑,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奔者为妾,就算翰阳真的看中了她,那她随随便便就和一个男人出去,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更何况孤男寡女独处一年,谁知道是不是……若是做妾我觉得还勉强可以,但为正妃绝对不行。”太后似乎对黛玉始终看不顺眼。 “太后娘娘,不知道我怎么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需要验身吗?还有大家闺秀又该是个什么样子?”黛玉冷冷地道,这个太后一口咬定她是个随便的女子,随意泼她的脏水,她相信萧翰阳,所以一直没有开口,可这会儿,她却是得寸进尺,说话越来越刻薄了。“我与贾家二表兄之间清清白白,这一点我问心无愧,不知道太后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竟至于将如此脏水泼在我的身上,太后身为国母,如此苛待黛玉一个孤女,不觉得太过分了吗?”黛玉紧盯着太后,眼中泛出委屈的泪光。“至于太后所说,那男人指的是睿亲王吧!太后认为我是随便和睿亲王出去的吗,那就大错特错了。皇上和太后想必都知道,王爷乃是因为救我才会受伤中毒,既然有九色九转天莲这一线希望,黛玉又岂能放弃,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黛玉虽身为女子,却也知道有恩不报枉为人的道理,所以才不顾流言蜚语,带睿亲王离京寻找天莲,事实证明,我做对了,不但为王爷解了毒,更找回了他失散已久的亲弟弟……” “哈哈……亲弟弟……”太后被黛玉驳的哑口无言,听到黛玉提及睿亲王的亲弟弟,自以为抓住了把柄,“那林姑娘可是居功至伟啊,居然还能与阴司有所联系,本事可真不小。” “阴司冥府我自然联系不到,不过只怕有心人猜不到,当年的逐月皇后会以自己的生命换取小皇子的出生吧!”黛玉冷冷一笑,眼光中的一抹寒意让太后心中都生了几分忌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二 上回说到黛玉与太后针锋相对,将逐月皇后当年一命换得司马圣风之生机一事说了出来,太后讥讽黛玉,黛玉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倒是皇上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心中一动,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以黛玉的性子绝对不会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但当年的死婴他亦是见过的,是以心中也颇为不解。 “康林,你说什么?”皇上急切地道。如果当年的婴儿尚在人世,那可真是上天垂怜。 “皇上,请恕民女大胆,敢问皇上一声,当年先皇后怀有身孕时,皇上为何要重重保护,先皇后又是怎样中毒的呢?”黛玉不再理会太后,转身面对皇上,从容行了一礼,闻声询问。 “皇后她……”皇上不由地陷入了沉思,那时他与逐月尚是恩爱夫妻,已经有了萧翰阳,就在他登基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逐月又有了身孕,因逐月出身江湖,并没有强大的母系支持,所以他特意安排了可靠的人手保护逐月。后来,他接见国外来的一位神僧,后宫中听说这位神僧看相甚准,太后也觉好奇,因此便命他将神僧请进后宫,给后妃们观像,其余诸人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逐月本来不信这些,有心推脱的,谁知太后却命她不过是凑个趣,又不当真,只当陪回皇上乐呵乐呵。逐月也并不在意,这才走上前去,谁知道那神僧看到逐月,遂言,“观其面相贵不可言,奈何寿数有限,又说什么腹中之子乃是紫薇下凡,将来必人上之人。”此言一出,等于是将逐月至于了炭火之上。 且不说那神僧所言准予不准,可总有那么些有心人想要防患于未然,接连几次的暗杀、算计、下毒都被查了出来,皇上也曾因此震怒,严惩了几个兴风作浪的后宫之人,可是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即便他安排的再如何周密,可终究没有躲过那些人的算计,就在逐月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她居然就在睡梦之中中了剧毒烈焰,当时他查了很久,这烈焰乃是炽焰门的独门毒药,药性极其霸道,就像是将人至于烈火之上慢慢炙烤,表面上却是分毫都看不出。 他是知道炽焰门的,当年大舜昏庸,百姓民不聊生,各地义军揭竿而起,最后攻入都城的就有炽焰门,大顺灭亡后,他们又经历过几番苦战,这才终于将炽焰门和其他几路人马打败,萧家这才终于成立大楚,坐上了那最高的位置。也正是因此,萧家王朝对于江湖门派才会大肆清缴,绝不留情。 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曾经带兵将攻破了炽焰门的总部,将炽焰门门主袁墀斩于马下,自此,炽焰门灭门,余者徒众树倒猢狲散,因大都是农民无路可走了才投靠炽焰门,他便都将这些可怜人放归乡里,拨下良田,这些人自然感念朝廷恩德,不会再反。 可是今日,既然炽焰门早已灭亡,那为何逐月还会中了他们的独门毒药?难道还有余孽恨我将之灭门,前来报复?可是为什么要报在逐月和未出世孩子的身上?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自己?他下令太医院无论如何要抱住逐月和孩子,否则就提头来见。是逐月苦苦哀求,她不愿让那些无辜之人因他而死,那些侍卫、那些太医,都因她的求情才留下性命。即便用了最好的药,即便逐月苦苦支撑,可那孩子依然是早产了。太医说孩子在母腹中就已经毒性侵体,纵使生下活胎也并不久长,可逐月不信,拼死生下了那个孩子,却因为元气耗尽、毒性攻心而死,而那个孩子也果真如太医所言,生下来即浑身铁青,没有气息。他一下失去来了两个亲人。 可是身为帝王,他却不能表现出过多的悲痛,下令礼部钦天监大肆操办了皇后和小皇子的丧礼,随后他就下旨至五城兵马司并各个州县,查处清缴炽焰门,已经查出,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和炽焰门有牵连,必然斩首示众。这一查,果真还查处了不少余孽,可是杀的人不少,他却再也救不回逐月了。 “是炽焰门的人!”皇上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只这么回忆的一会儿,他就像老下去几岁一般!“他们恨朕将之灭门,来找朕报仇,可是皇后却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要报在皇后的身上?” “是炽焰门的人没错,可是宫里若没有内应,只怕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易进的了皇宫,尤其是重重守卫的皇后寝宫。”黛玉看着座上皇上的变化,心中却并没有几丝怜悯,逐月皇后中毒还可以说是防护不周,可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肯相信他,而让自己的儿子诈死,由侍女带出皇宫抚养,不久很说明问题了吗?说到底还是皇上无心,也许他是爱着逐月皇后的,可是他毕竟还有着后宫众多的女人,他的爱分到逐月这里所剩的已经不多。 “皇上也许当时只想到了炽焰门,可是先皇后却也看到了宫中的人心险恶。她知道身中烈焰无药可医,可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陪葬,所以她强撑着生下了小皇子,并且事先就做了安排,对外称小皇子出生时已死,却私下让自己的宫女抱琴将小皇子带出宫去。因为她知道没有了她的保护,这个被称为紫薇下界的小皇子更难保住性命。”黛玉的叙述仿佛让皇上回到了那一幕,逐月强忍着毒性侵袭安排着一切,她甚至骗过了自己。皇上的一阵阵的钝痛,痛的他几乎有些麻木了。 “那小皇子呢?朕的儿子呢?”他似乎在问黛玉,又似乎在喃喃自语。 黛玉向下面看过去,此时司马圣风也正看着上座的皇上,满面的哀伤,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担忧之意。 “圣风。”黛玉柔声唤道。她其实很知道司马圣风的纠结,可是她应该推他一把的,毕竟那是他的亲人,在这个世界除了萧翰阳之外唯一的亲人,从雪雁她们的口中,她已经知道,皇上这一年已经是缠绵病榻,太子又给了他一重深刻的打击,他的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了。在走上大殿的时候,她就看出了皇上脸上的灰败之色,于是她就做了决定,要推司马圣风一把,以免的他将来后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众人循着黛玉的目光也向下看过去,正对上司马圣风略有些犹豫的眼神。萧翰阳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站出来。司马圣风低头往前踏出两步,撩衣跪倒,“微臣盛枫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如今他是以盛枫的身份出现的,自然不能再自称司马圣风。 “盛枫?”皇上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对盛枫的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毕竟这是瑾月曾经心心念念想嫁的人,难道……想到盛枫的逃婚,难道他是知道自己乃是皇子的身份,才会不惜自己的前途而抗拒那门婚事吗?“他就是……”目光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黛玉和萧翰阳。 “父皇,正是他。”萧翰阳恭敬地回答。随即冲着司马圣风道,“盛枫,还不把那玉环呈上来?” 司马圣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那枚翠月环,心里颇有几分感慨,这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玉环的内侧刻有一个司字,这是母亲的姓,逐月皇后姓司,而非司马。自己也曾经用司云的名字待在黛玉的身边,看来他们母子还是有几分默契的,同时选了一个姓氏。乔乐庸忙小步跑下来。双手捧过那玉环,却也并不敢偷瞄一眼,只是恭敬地交到了萧天正的手中。 自乔乐庸的手中,皇上就看到了那枚熟悉的翠玉圆环,那玉环他是如此的熟悉,颤抖着手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大拇指轻轻地在内侧摩挲着,果然摸到了那个“司”字,他仿佛又看到逐月站在他的面前,含羞带嗔地道,“不是逐月不喜欢皇上送的首饰,只是这玉环乃是逐月家传之物,逐月自幼便戴在身上,早已有了感情,怎能轻易取下来呢?”逐月的家传之物,在她下葬的时候,自己原还想着要将这玉环陪葬的,可逐月身边的嬷嬷却说,“那玉环皇后给了小皇子,已经陪着小皇子去了。”自己当时心中伤痛,也没去查实,却原来真的是给了小皇子。 “没错,真的没错,这果然是逐月之物。你果真是我的皇儿。”皇上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起身离了座位,颤巍巍一步步向司马圣风走过来,乔乐庸和另一名太监忙上前扶住了。 “皇上,皇上不能过去。”一直没有出声的荣贵妃了连忙起身,拦在了皇上的身前。“皇上仅凭一枚玉环,如何就能断定他就是当年的小皇子?依我看,他与皇上并无半分相似之处,再说皇后当年身死之时,谁也不知道这玉环的下落,只怕被有心人利用,冒充皇室血脉,于皇上不利啊!”荣贵妃说的情真意切,脸上的担忧也不像作假。皇上也不由地愣了一愣。 “皇上,荣贵妃说的对,皇室血脉岂能混淆,更何况当日传出皇后幼子乃是紫微星下凡一说,只怕给有心人利用,谋夺我们萧家皇权。”太后亦发的义正词严,看向萧翰阳和黛玉的目光灼灼,似乎在说他们就是那别有用心之人。 “这……”皇上年刚看了看下面跪着的司马圣风,又看了看一脸忧色的太后与荣贵妃,她们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时隔十八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死而复生的儿子,单凭这枚玉环确实太过草率了。可是……若他真是自己和逐月的孩子,他又怎么能……他若不认他的话,只怕更伤了这个孩子的心。皇上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父皇,当年母后宫中之人,除了我府中的赵嬷嬷和于禄,可还有其他人?当年为母后接生的稳婆,还有太医可都还在?”萧翰阳不慌不忙,其实早在知道这个事情时,他就想到了会有人质疑。 “鸣琴、弈棋都不在了,于禄和赵嬷嬷跟了你,哪里还有别的人?那三四个稳婆见孩子生下没有气息,有两个当时就自尽了,另外两个后来也被处死。至于太医……乔乐庸,你去人找太医院的医政,查查当年的医案,务必要找到当年的太医。”皇上着急的吩咐着,当年逐月曾经为太医求情,自己才不至于迁怒他们,但却也不许他们再去太医院供职了。 “皇上,今日天色已晚,翰阳他们又是一路风尘,不若此事明天再议,让他们先回府去歇息一晚吧!”荣贵妃私下与太后对了个眼色,遂柔声劝慰着皇上。 “是啊,父皇,你最近身子也不大好,这一年来一直缠绵病榻,这事情虽然重要,但还是保重龙体要紧。”萧翰翎也劝慰着与,与荣贵妃一搭一唱,一个看似关心萧翰阳,一个看似关心皇上的身体,让他们都无从拒绝。 “父皇……”听到萧翰翎说皇上身子不好,萧翰阳也发现了皇上此时脸色已经惨白,看来之前是因为听说了他回来的消息,才提起那么一口气。如今经这么一折腾,只怕早已是支撑不住了。“父皇还是先休息吧,盛枫今日就随我回府,已经十八年了,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不,我还撑得住。不查清楚此事,我如何能睡得着。”皇上一手抓着乔乐庸,一手推开面前的荣贵妃,努力的喘了几口气,缓了一会方道,“一定要弄清楚,一定要。” “父皇。”萧翰翎向前走了几步,扶住了皇上的身子,“父皇你别着急,乔公公,你还不快去。”萧翰翎冲着乔乐庸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照着皇上的话去做。 皇上拍了拍萧翰翎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脑后一麻,身子已然软软地歪倒在萧翰翎的身上。 “萧翰翎,你……”眼前的一幕让萧翰阳又是惊又是怒,手一扬一股气劲疾飞而出,击向萧翰翎。萧翰翎正扶着皇上,后背空防,就那么硬生生地挨了一记,扑地一口鲜血竟喷在皇上明黄的常服之上,两个人同时跌在地上。 “皇上!六皇子!”内监的叫声响起。 “萧翰阳,你这是做什么?”荣贵妃的怒喝声响起,事出突然,她也没有想到萧翰阳会有如此高的功力,又在突然之间对着萧翰翎下手,相救已经是来不及了。 萧翰阳微微皱起了眉头,适才他拍向萧翰翎的那一掌似乎被另一道力气削弱了一些,他暗中探查,却竟查不出拿到气劲所在,心里不由地暗暗起了提防之心,看来这宫中之人并没有他以前想的那么简单,若没有蓝雪神功,他是无论如何察觉不到这宫里竟然还有武林高手的。 “翎儿,翎儿,你没事吧?”荣贵妃的哭声在大殿中中响起来,太后怒视着萧翰阳,几步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伸手一个耳光就要扇过去,萧翰阳伸手一挡,倒把太后挡了一个趔趄。太后气恼至极,一手指着萧翰阳骂道,“好,好你个萧翰阳,枉我们拜拜为你担忧一场,枉翰翎费尽心血去查刺杀你的凶手、去天云峰寻你,你竟然出手伤他,还对皇祖母如此不敬,我看你就是认识了那个狐媚子,才变得如此不敬尊长,不惜兄弟的。” 萧翰阳此时已经有些明白过来,心下也暗暗后悔,听得太后将此事又扯到黛玉的身上,略觉不悦,“皇祖母,实在是翰阳鲁莽,我看翰翎在父皇身上一指,父皇就浑身无力地歪倒了,我以为他伤害父皇,所以才要出手阻止,没想到……”他先入为主,一直认为那位六爷必定与萧翰翎难脱关系,看见他的举动所以一急之下才会出手。 “他会伤害你父皇?”太后冷笑一声,“也亏你想的出来,这一年来,连着你的失踪,翰卿的……你父皇伤心过度,久病不起,多亏了翰翎细心照顾、晨昏定省。你父皇为了你的事情整夜的睡不着,翰翎每天只能去点了他的睡穴让他休息,要不然你父皇早就……我看你根本是个不孝之子!这会儿反而惺惺作态。罢了,你们都下去吧,你父皇这里有荣贵妃他们照顾,翎儿我也会派人照料的。”太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萧翰阳等人出去。 “皇祖母,既是孙儿闯下大祸,孙儿一走了之又岂能安心?”萧翰阳冲着太后施了一礼,迈步走至萧翰翎身边,伸手就要去捞萧翰翎的手臂。 “你还想干什么?”荣贵妃大惊,忙以身护住萧翰翎。 “贵妃娘娘莫惊,刚才确是翰阳鲁莽了。我为翎儿把一把脉,看看可有大碍。”萧翰阳越过荣贵妃,手腕一翻已经捉住了萧翰翎的手臂,食指拇指已经搭在了其脉搏之上。荣贵妃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衣角微微一动,遂立于一旁不在说话。 细细地为萧翰翎把着脉,萧翰阳的目光却越来越凝重,萧翰翎刚受那一掌并不是太严重,不过从其脉象来看,他的身体里似乎还掺杂了几种毒性,这毒性相互制约争斗,才是萧翰翎口吐鲜血的根本原因。难道……这情形看来是越来越复杂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三 上回说到萧翰阳误伤萧翰翎,上前去为他把脉,竟然发现萧翰翎身上几种毒性掺杂,相互制约争斗,这才导致萧翰翎口吐鲜血,而查其内力倒很是一般,想到刚刚自己那一掌推出时遭到的阻截,萧翰阳的心中愈发的沉重,很明显暗中之人是在帮着萧翰翎的,知不知道他是何用意罢了。 “贵妃娘娘,翰翎此前可有吃过什么?他的饮食都是谁在打理的?”看着仍在捂着帕子抽噎的荣贵妃,他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可还要要按捺火气。 荣贵妃掩在帕子后的脸色变了一变,偷眼瞧向太后,却见太后正端起茶盏,眼睛丝毫就不往自己的方向看,只得抽泣着道,“睿亲王是怀疑本宫了?翰翎的饮食一向都是由本宫亲自过问的,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翰翎的身子也一向都很好,只是王爷这一掌下去,都要了我们翰翎的半条命去。呜呜呜……”继续捂着帕子,不过抽噎又变成了放声痛哭。 “好了,”太后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放在身旁的高几上,登时将荣贵妃的抽噎声吓了回去,“哭哭,就知道哭,你能成什么大器!翰阳已经解释过了,不过是个误会,你还抱怨什么?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过来?” “来了,来了。”一名内监小跑着引了几名太医进来。两名太医上来给萧翰翎把脉,剩下的都去看皇上。 “怎么样?翰翎他有没有事?”太后不等太医将手拿回来,就紧张地问。 “回太后,并无大碍,微臣开点补气血的药,吃上两剂就好了。”太医起身,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没什么大事了,那翰阳你们就先回府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太后微微地松了口气,转身对着萧翰阳,宛然是一副慈爱的祖母的模样。 “可是父皇他……”萧翰阳看了看软榻上的皇上,心中终究有些不放心。 “你父皇年纪大了,这一年又经历了这几次打击,心力不济也是有的,不过并没什么大碍,好好养着就是了。朝政上的事情有翰翎帮着打理,这你回来了他就更该轻松轻松了。”太后挥了挥手,“胡太医,你来把皇上的情况和二皇子说说。” “是。”那太医答应着,冲萧翰阳施礼道,“太后娘娘说的没错,皇上实在是忧虑过度,只要好好养着,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那好吧!”萧翰阳点头答应,回身冲着荣贵妃和太后躬身施礼,“父皇这里就有劳祖母和贵妃娘娘了,翰阳就先行告退。” “去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太后挥了挥手。萧翰阳、黛玉一行人便都退出了大殿。 简单商议了一下,几个人还是决定先各回各的住所,司马圣风本来要回梅花楼的,但萧翰阳和黛玉都劝说他,如今他身份特殊,只怕明日皇上还会传召,因此让他先与萧翰阳暂住亲王府。司马圣风想想,也觉得自是暂不便出入梅花楼,只怕到时被有心人利用。因此便答应了。两人执意要先送黛玉回林府再回去,黛玉拗不过他们,只好答应。 一直看着黛玉进了林府的大门,兄弟二人这才拨转马头,往亲王府的方向而去。且不说他们两个会府后如何安排,且说黛玉的马车一直行到二门处方才停下,紫鹃雪雁先踩着车蹬下来,然后扶黛玉下车,黛玉尚未站稳,就感觉一个温软的身子扑了上来,口中叫道,“姐姐,姐姐。” “岚儿。”黛玉惊喜地看着怀中的人,颜岚穿着一身胭脂色交领襦裙,梳着俏皮的双螺髻,零散地点缀了几朵珠花,明晃晃的大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快让我看看,果然雪雁没有骗我,都是个大姑娘了。真好,总算出了那个地方!”黛玉叹息着,再次将颜岚拉进怀中。 “姑娘快别哭了,林姑娘回来可是天大的喜事。”一个穿着浅紫色褙子、翠兰绫裙的媳妇模样的人在后面劝着颜岚。 “这是……”黛玉愣了一愣,不记得颜岚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个人,可看她眉眼有几分熟悉,怔了半晌,方道,“这……这竟是浅裳丫头不成?” 浅裳抿嘴轻笑了一下,微微有几分不自然地冲着黛玉行了一礼,“林姑娘好记性,这么些年竟还能记得起浅裳。” “对了,姐姐。”颜岚听黛玉叫出浅裳的名字,忙从黛玉怀中抬起头来,展开一抹神秘的微笑,起身聪哥人群后又推出一个人来道,“那姐姐看看这个是谁?” “这还用猜?”黛玉笑嗔了颜岚一眼,“既然有浅裳,那自然也少不了轻罗了。陆家表哥也真是有心,总算将她们两个也找回来了,这一下咱们几个总算是聚齐了。”黛玉轻轻叹道,一手拉了轻罗,一手拉了浅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二人,可以说她们两个是变化最大,流落在那种地方,想必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如今能再回到颜岚身边,真是太不容易了。 “林姑娘,快进屋吧!这会儿虽是打了春,可还冷的紧呢?仔细冻坏了身子。”轻罗依旧是那么的贴心。 “好,咱们进屋再说。”黛玉微笑着答应。随即众人便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黛玉和颜岚进了正房的大厅中。紫鹃雪雁便扶了黛玉先进了内室去梳洗换衣,等得黛玉换了一身新衣出来就座时,便有林端家的领着,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道,“恭喜姑娘平安回家。”外面的清平清安则领着男仆也一起下拜。 “大家这是做什么?快都起来吧!我不在家的这一年多时间,辛苦各位了。”看着那一张张带着温暖笑容的熟悉面孔,黛玉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眼眶紧跟着就红了。 “是啊,林嬷嬷,快别这样了,看一会儿惹哭了姑娘,我可是不依的。”雪雁上前去扶了林端家的一把。 “你这小蹄子,总是你话多,我们看姑娘回来,高兴一下不行吗?姑娘哪会轻易哭的。”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雪雁的脑门,雪雁吐了吐舌头。林端家的这才放开她走到紫鹃身旁,却忽然跪下道,“紫鹃姑娘,老奴代老爷、太太谢谢你。” “林嬷嬷,你这是做什么?”紫鹃慌得忙伸手去扶。“嬷嬷你快起来啊,紫鹃如何承受得起。” “是啊,嬷嬷,你这样可是折杀紫鹃了,快起来吧。”黛玉也跟着劝慰。 “不,紫鹃姑娘,我一定要给你磕个头,你陪姑娘回来那会儿,我还想着你是贾家过来的人儿,怕你有别的心思,还特意嘱咐了人私下看着你。可姑娘出事后我才明白,你待姑娘的那一片心是我们这些家生的奴才都比不上的啊。紫鹃姑娘,我这个头一是感谢,二也是为了赔不是,你要是不受,我这心里可是不安啊!”林嬷嬷说着,又要磕下去。紫鹃还想拦,黛玉却道,“紫鹃,既然嬷嬷这么说,你就受了吧,要不然她心里只怕不好受。”紫鹃无奈,只得受了林端家的半礼。 林端家的这才起身,拉着紫鹃略还有些红肿的手道,“这个不怕,咱们饰颜居里的脂粉都是最好的,我们家四小子还从大山里带来了什么蛇油膏之类的,说是治冻伤最好的,连着抹上半年,连疤痕都能消去的。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房里去。这白白净净的脸,落这么大个疤,将来可怎生是好呢?”林端家的皱着眉头,明显是为这个事情上了心。 “嬷嬷你就别发愁了,孙昭可是绝对不会在乎这点小疤痕的,你还担心紫鹃姐姐嫁不出去吗?”黛玉瞧着面对这么热情的林嬷嬷,紫鹃略有些局促,就在一旁打趣。 “孙昭?可以原来跟着刘彦一起的那个?”林嬷嬷眼中一亮。“那感情好啊,紫鹃雪雁是姑娘的丫头,孙昭刘彦又是姑娘的护卫,这以后成了亲总还都是跟着姑娘的。” “嬷嬷。”这一下紫鹃雪雁可不依了,两人同时红了脸,一个跺脚,一个低下了头。 “怎么难道成亲后你们不想跟着姑娘了?”林嬷嬷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谁说不要跟着姑娘了?”雪雁上来拉住林嬷嬷的手,扭骨糖似的撒娇道,“嬷嬷就知道打趣人家。我脸皮厚没关系,紫鹃姐姐可是脸皮薄着呢。”几句话逗得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林嬷嬷刮了刮她的小脸,笑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咕噜噜。”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从雪雁的肚子里传出来,林嬷嬷离得最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拍自己一巴掌道,“瞧瞧我可真是老糊涂了,都这会儿了,姑娘还没吃东西呢吧,听听,这雪雁肚子里都打鼓了。我这就叫人去把吃的端上来。姑娘且先和陆姑娘说说话吧,如今陆姑娘可就在咱家隔壁呢!”林嬷嬷爽朗地笑着,随机下去吩咐人去厨房,将准备好的粥菜都端了上来。 “嬷嬷,怎么只有这些吗?”雪雁看着简单的清粥小菜,不觉苦了一张脸,一路上只能吃些干粮之类的,客栈里的东西也不好吃,她早就想着回来大吃一顿了。“我想吃的东坡肉、松鼠桂鱼、酱肘子,五香扒鸭……”板着手指头点菜的雪雁冷不防被黛玉拍了一下脑袋,嘟起嘴道,“姑娘,咱这一年不在家,家里是不是没钱了?” “好了,大晚上的吃那么些油腻腻的东西,也不怕积了食儿。真不知道你怎么就变成个馋猫了。”颜岚白了雪雁一眼,什么时候这丫头变得这么馋了。 “是啊,姑娘家脾胃弱,这眼看都过了二更天了,一会儿就要休息,吃那么多可不好。”林嬷嬷也附和着,“想吃好的,明天我让大厨上给你们做。” “唉,陆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好好吃点好的,只能啃那些冷硬的干粮,这好容易回了家,自然想吃顿好的,真是不吃苦不知道现在有多幸福啊!”雪雁感叹着,却并没有注意到黛玉和颜岚的都有些微微的难过起来。 “好了,吃也堵不上你的嘴。”紫鹃知道她们定是想起过去一些不好的记忆,忙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她的嘴里。雪雁咿咿呜呜的说不出话来。黛玉和颜岚相视一笑,姐妹二人也坐到饭桌前。紫鹃上来要盛粥,却被跟来的紫兰、秋香拦下了。“紫鹃姐姐,你和雪雁姐姐先过去吃饭吧,姑娘这里我们侍候着就行,有不懂的再去请教姐姐。” 黛玉在旁边听到了,阻拦道,“这些也不少了,紫鹃和雪雁就在这里陪我吃些吧,如今这会儿只觉得身子困乏,眼睛都有些想打架了,就别讲究那些了,添上碗筷,一起吃着倒也热闹。”芸香、秋红答应着忙去备了碗筷来。 一时饭毕,东西撤下,几个人都漱了口,黛玉便觉得有些撑不住了,颜岚也看出她的困乏,忙道,“那姐姐先休息吧,我改日再过来看姐姐。”说着起身带了轻罗浅裳也要走。却被黛玉拦住了。“岚儿真是长大了,这要在以往,准闹着跟我挤一张床不可,今儿这是怎么了,跟姐姐生分了?” “岚儿不过是怕打扰姐姐休息。”听黛玉提及以前,颜岚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嫣红。那时她年纪小,总喜欢跟黛玉睡一个房间。 “好了,不许走。”黛玉笑着牵起颜岚的手,往卧房走去。黛玉的房间,一看就是有人日日打扫的,与她离开的时候并无而致,坐在那张华丽的千工拔步床上,黛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年,她吃野果,睡山石,竟也这么过来了,再回到如此繁华似锦的地方,她几乎有些不能适应了。温床软帐,熏香袅袅,这一切恍然如梦,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能分辨这究竟是真还是梦了。 “姑娘,睿亲王府来人送了一只白狐和一个小女娃。那女娃儿如今正哭呢!”秋红匆匆赶来。 “小莲和小白?”紫鹃、雪雁相视一眼。“刚我说要把小莲姑娘接过来,王爷怕吵醒她说要带她回王府去睡,这下可怎么又送回来了?”紫鹃抿嘴一笑,适才萧翰阳还信誓旦旦,一定会将小莲带的好好的,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姑娘大衣裳都脱了,还是我去抱小莲姑娘过来吧!” “也好。”这一路回来,小莲与紫鹃的感情越来越好,平时睡觉什么大多都是赖在紫鹃怀里的。 “呜呜……娘亲……我要娘亲……”走到林嬷嬷门外,紫鹃就能听到小莲的哭声了,忙紧走了几步,秋红、芸香也快赶上前,打起了猩猩毡的帘子,口里道,“林嬷嬷、项嬷嬷,紫鹃姑娘来了。” “紫鹃姑娘,这……这孩子……”指着赵嬷嬷怀中哇哇大哭的奶娃娃,林嬷嬷面色很是不好。原来自这睿亲王府的项嬷嬷过来,这个孩子就一直在哭,两人还没能说的上话呢。 紫鹃一笑,“嬷嬷,这是王爷和姑娘收养的孩子,跟着姑娘习惯了,刚回府时她还在王爷怀里睡着,王爷怕一换手吵醒她,就抱她走了,想是她醒了不见姑娘,这才哭个不住。”紫鹃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这才忙忙低头哄着到了她怀里后大哭变成抽噎的小莲。 “哎呦,还是姑娘有办法。”项嬷嬷抹了抹湿哒哒的额头,“我这抱了她一路,她就哭了一路,把我折腾的,这大冬天的居然一身都是汗。姑娘一接手她就不哭了。” “嬷嬷辛苦了,莲姑娘还有些认生,尤其是晚上,除了我们家姑娘和我,她一向是不让别人抱的。”紫鹃微笑着解释,随即转向林嬷嬷道,“嬷嬷,姑娘说麻烦你找身新的中衣让项嬷嬷换上,这大冷的天,出去见了冷风只怕会着凉。” “好,我知道了。紫鹃姑娘快把莲姑娘抱进去吧!”听得紫鹃说是领养的孩子,林嬷嬷的心才放了下来,林家时代书香,于名誉上最是看重,若那孩子真是姑娘的,那她和他们家老头子可真该去地下向老爷太太请罪了。 紫鹃拿了一个大大的鹤氅,将小莲包了,这才抱着来到黛玉的房中。黛玉的房里烧着红龙,里面自然是温暖如春。小莲一进去,小手就挥呀挥的,只把鹤氅给弄的半边都拖在下面。“娘亲。”一眼看到迎上来的黛玉,小丫头胖胖的藕臂比划的更欢快了,小嘴咧开,八颗整齐的贝牙露出来,整个身子前倾着,立时就想扑进黛玉的怀中。 “哎呦,这么心急。”紫鹃险些抱不稳,嗔了一句,随即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道,“真是个没良心的,看见姑娘就不要我了,我偏不让你去。” 小莲急的只哼哼,黛玉忍不住笑道,“小莲,叫姨姨,叫姨姨就会放你了。”小莲哼唧了半天,终于叫了一声。紫鹃忍不住一笑,这才将小莲放进黛玉怀里,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小鼻头。小莲嘤咛一声,直接将脸埋进黛玉的衣服中。惹得几个人都哈哈直笑。 “姐姐,这就是那个孩子?太可爱了。”刚才黛玉已经简单将小莲的身世说了一遍。当然,莲女的身份是她与萧翰阳早就商议好绝不会说出去的,因此自然还是雪狐送女的版本。 “羡慕了吧?不用羡慕,以后你会生好多这样可爱的娃娃的。”黛玉笑着打趣她。适才她已经知道颜岚与贾蔷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就在今年的九月初三。 “姐姐。”颜岚酡红着脸跺脚。 “好了,别生气了。你说四妹妹与表哥已经暗许终生,那可有二姐姐的消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四 上回黛玉因说到颜岚的婚事,想到惜春与陆明昊之事,忽然想起迎春,便向颜岚问及迎春的消息。 “二姑娘听说也许了人家,这出了正月就要成亲呢。”颜岚虽然离了贾府,但是因为陆明昊与惜春的关系,她对于贾府,尤其是贾府几位姑娘的事还是比较上心的。 “二姐姐定的可是孙家?”黛玉的脸色微微一变,孙绍祖等于中山狼,这是红楼梦中一个比薛蟠还要可恨的男人,她早在初入红楼世界的时候,就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迎春嫁给孙绍祖,可是她在九转天谷的一年,难道二姐姐的命运真的是难以扭转的吗? “正是孙家,姐姐怎么知道的?难道姐姐竟是能掐会算不成?”颜岚惊讶地问。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陆明昊与惜春的关系,迎春在贾府诨号“二木头”,在京城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中更是不怎么露面,这孙家又不算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是以除了相关人等,知道迎春与孙绍祖婚事的人并不多,这林姐姐不过是刚到京城,这还不过半个晚上的功夫,怎么竟得了消息? “可不是,那天云峰可是仙人福地,我在那里好歹呆了一年沾了些仙气也未可知。”黛玉打着哈哈,她可不敢将自己来自异世的事情轻易说出,到时吓坏了颜岚等人岂不是罪过。 “姐姐骗人。”颜岚听出黛玉的敷衍,不依的嗔道。 “好了,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且说说,这孙家是怎样的人家?孙绍祖又是什么样的人?”黛玉不想纠缠与上一个问题,又挂心迎春之事。 “哼。”看黛玉不说,颜岚知道自己拗不过,抓了黛玉话中的毛病撒娇道,“姐姐问这是什么话,他一个外男,我哪里就能知道了?” “你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好妹妹,快别生姐姐的气了,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关心二姐姐,如今这件事关系她一生幸福,我如何能不问问清楚?你也知道,在贾家,能真心待我的人也不过是她和四妹妹以及两位嫂子而已。如今四妹妹幸福已有着落,我又怎能不管二姐姐死活?”黛玉还记得在红楼梦的原著中,曾经提到这孙家乃是宁荣府的门生,家资富饶,而对孙绍祖的描写则有十六个字,即是: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看字面倒也算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奈何那一届粗人,为满足自己淫欲,几将满府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终究不能善待那个娇花软柳一般的女子。如今她的到来也算改变了这个异世,至少惜春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那么她尽力一试,是否也能同样改变迎春的命运呢? “我知道。”看黛玉神色间颇有几分凄怆之色,颜岚便也收起玩笑之心,“姐姐如是想,四姐姐亦如是想,是以早托了我哥哥将那孙家并孙绍祖的底细都打探清楚了,姐姐也不用担心,此事说来倒也算是一门好姻缘呢!” “好姻缘?你确定?”黛玉狐疑地问,既然是陆明昊出面打探,那必定用到了梅花楼的势力,而梅花楼如果连孙绍祖奸淫府中媳妇丫鬟,行为放荡的事都查不到,那几乎就可以解散了。 “我当然确定,此事也无须瞒着姐姐,那孙绍祖其实私下也算是梅花楼中人,与梅花楼的清越剑关系不错,因此要查他底细倒也不难的。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家底殷实,虽是武将出身,但为人倒也知礼,更不是那等眠花宿柳的人物,除了脾气稍微急躁一点,年龄稍大之外,其他还都不错,身上如今也有功名,现在来京述职,正在兵部侯缺呢,不过哥哥说他因在任上立了几次大功,这次必是稳升的。更何况这孙家与贾家也算是世交,倒也算不埋没了二姐姐的人才。”颜岚说的眉飞色舞,她心里其实也是为迎春高兴的。 “真的?”听颜岚说的如此,黛玉心中亦发不信,家境不错,前途不错,这怎么听怎么也不像是原著中的孙绍祖啊!难道曹公下笔有误?“他既然是如此明白一个人,想来不会不明白贾家如今的处境,为什么又要选择二姐姐呢?” “这个就不好说了,想来要亲口驱蚊二姐姐或者孙绍祖本人吧!那孙绍祖曾经有言,非心仪女子不娶,想来二姐姐定是不知何时入了他的眼睛,让他如此着急的要娶二姐姐过门吧!”颜岚叹了一句,当初听得迎春婚事大定时候,她也觉得有些急了,可是哥哥说到孙绍祖曾经立的誓言,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二姐姐与孙绍祖之间另有故事也说不定,就像哥哥与四姐姐,不也是一帕定情的吗? “姑娘们,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快些歇着吧!”外间上夜的老嬷嬷善意的道。 颜岚和黛玉对视了一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趴在黛玉耳边说,“这婆子可恶,我还打算和姐姐通宵谈心呢,姐姐明天可要扣她一个月的月钱。” “好了,就你是个鬼灵精,嬷嬷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在皇宫又是跪又是站,还得提心吊胆地与人斗智斗勇,这会儿早困得不行了,来日方长,以后还怕没有说话谈天的机会吗?还是赶紧歇了吧!”虽提高了声音对着外面道,“我们这就睡了,嬷嬷也休息吧!” 紫鹃雪雁与轻罗浅裳早就为她们铺好了床,这会儿看两位姑娘准备休息,轻罗遂对着紫鹃和雪雁道,“紫鹃姐姐和雪雁也是劳碌一天了,今天就由我和浅裳两个守夜,你们好好休息一晚吧!”紫鹃想了一想,也没有强求,只是抱起小莲对黛玉道,“那今晚我来照看小莲,姑娘好好休息。” “她晚上也不怎么吵,就是起夜的次数多了点,有轻罗浅裳在,应该不至于影响我休息,偏你还担着这个心。”黛玉笑睨了紫鹃一眼,嘴里嗔着,心里却颇为感动。说起来紫鹃比她更累,她同自己一起赶路,却还要照顾自己。如今为了自己能好好休息,还自告奋勇照顾小莲。也许在紫鹃的心里,自己的分量早已超过她自己不知道多少倍了。 “莲姑娘如今还不熟悉,我怕她夜里不让别人照顾,到时还是要扰了姑娘。明天有什么事情还说不好,姑娘还是应该休息好的。”紫鹃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丝毫没有一丝丝别的想法。 “也好,那就让你们房里的小薇和小冰警醒一些,明天我再安排几个嬷嬷,也给小莲挑几个丫头,对了,干脆就让秋红、秋香去跟着伺候好了,我身边怎么也用不到这么多人,明日就将她们两个提为大丫头,就跟着你照顾小莲好了。”黛玉想了一下,觉得秋红沉稳细心,颇有几分紫鹃的作风,而秋香因是妹妹,则性子稍微活泼一点,两人也算相得益彰,因此便让她们做了小莲的贴身丫头。 “如今晚了,就明天再说吧,我也很喜欢照顾小莲的。”紫鹃笑着答道,遂抱起小莲和雪雁回了自己的屋子。其实不过就是黛玉所住的住院的东厢,几步路就到的。众人安歇不题。 且说次日醒来,黛玉颜岚梳洗早餐过后,紫鹃抱了小莲过来,那雪狐也跟了来,黛玉和颜岚逗着他们玩了一会儿,林端家的便挑帘子进来,看到黛玉,不觉笑道,“姑娘这一年过的倒是极清闲的,只是如今回来了,还须得去前厅理事呢,这会儿府中管事,京城几个铺子的掌柜都在等着姑娘呢!” “啊?”黛玉一听,俏美的脸儿顿时皱成了一团,“好嬷嬷,我这不过刚回来,铺子里掌柜们是如何得着信的,真真不能叫人清闲一日啊!早知道回来就得做苦工,我还不如呆在天云峰呢!”这刚回来不过一日,黛玉忽然就有些怀念起与萧翰阳、莲姬在九转天谷的日子了,不仅仅因为每天可以优哉游哉,更是因为她每天都可以和萧翰阳见面。如今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她就有些思念他了,思念他温柔的眉眼,思念他唤她名字时那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思念他虽有些笨拙,却只为她梳理过长发的手,甚至思念他亲手为她采的野果山花。 “呸呸呸。”林嬷嬷一听,急忙冲着地下呸了几口,转身嗔着黛玉道,“姑娘也真是的,昨儿回来的晚,我们也是欢喜糊涂了,竟没有跨火盆去去晦气,姑娘竟还说这样的话,这要让天上的神明听到了,可是要应验的。再说这都是自家的事情,姑娘哪里有不管的道理?管事们和掌柜们都是按照姑娘教的记账法记的账,清晰明了,姑娘并不用太费神的。我的好姑娘,你就别推脱了,别人想管咱们不还是没给他们管呢吗?”林嬷嬷说着,索性上来拉了黛玉道,“姑娘快走吧,再不走我索性就倚老卖老,拉姑娘过去了。” “好好,嬷嬷别拉,我换身衣服这就过去。”黛玉很少见林嬷嬷这样,不觉笑弯了腰。 小莲已经被颜岚接到了怀中,紫鹃和雪雁随即侍候着黛玉重新换了一身新鲜衣服,重新梳了一个飞仙髻,插了一只飞凤流朱歩揺,又别了几只翠色的发饰,这才随着黛玉一起到前厅来。 “天啊!”看着厅中那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几十号人,黛玉不觉捂嘴惊叹,这……这……平叔和安叔也太有本事了吧,四家铺子肯定又扩大开了分店,要不然怎么会有十一位掌柜的?再看到正对厅门的那檀木长条书案上摆着的账本,黛玉更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五 上回说到黛玉来到议事的前厅,看着那排列的整整齐齐几十号人,以及那紫檀桌案上厚厚的几摞账本,黛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猩猩毡帘子晃动的声音让前排站着的清平、清安先抬起头来,看见黛玉自后面走进来,随即带着众管事俯身行礼,“姑娘安好!” “平叔安叔不必多礼。”黛玉落座,手略略虚扶了一下,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道,“这一年来黛玉不在府中,辛苦各位操持,黛玉在此谢过了。”说着黛玉亦起身福了一福,众人都道不敢。黛玉起身接着道,“家中的事务一向由端伯伯和平叔安叔打理,我很放心,各处的年赏分红他们也都做得不错,不过大家如此兢兢业业,府中没人再多赏两个月的月钱,铺子里的掌柜分红今年再多加三十两银子吧!这也算是我对大家的感谢,希望你们来年能做得更好。” “多谢姑娘。”整齐的声在房中响起来,倒把黛玉吓了一跳。看着下面一张张认真而又热切的脸,她不禁又微笑了。“铺子中的事情依旧由平叔和安叔打理,一个月结一次,若有什么大事随时来回我,府中事仍有林嬷嬷带着几位管事嬷嬷打理,同外面一样,做的好了,每月自额外有赏,做的不好,那也别怪我不客气。好了,若没什么别的事就都散了,这些账本我回去自会细看的。” “姑娘,这几位管事……”清平指着新的几位管事一一介绍,黛玉猜测的不错,果然都是新开店铺的管事。“因为怕外面来的人不太牢靠,这都是从一些家生子中挑选出来的。也多亏了姑娘,在府中办了学堂,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都能读书学些本事。”几名新管事都跪下给黛玉磕头,黛玉含笑受了,方道:“你们只管跟着平叔他们好好学,俗话说这商场如战场,虽然少不了尔虞我诈,但归根结底能抓住顾客才是最重要的,平叔他们经营多年,靠的也不过是诚信二字,所以这店铺掌柜固然要机灵,但更要知道自己的本分。” “是,奴才们都记住了。”几个新管事答应着,果然姑娘说的和平管事他们都差不多,别看这姑娘年纪小,果真是个有本事的。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都下去各自做事吧!”黛玉摆了摆手,只将清平和清安留了下来,余人俱都散了。黛玉喝了口茶,对丫鬟吩咐道,“还愣什么?快请平叔安叔坐呀。”清平请安依言坐下,黛玉这才道,“平叔、安叔,这账本……” “姑娘,这账本你是无论如任何不能再推脱了。”清安看出黛玉的心思,忙正色道,“我知道姑娘不耐烦这些黄白之物,但这总是林家的产业,姑娘又是唯一的家主,就算不去打理,也该知道个数目大概,姑娘通过这些帐本基本上都能了解各个店铺的运营状况。虽然有我们几个人帮衬着,但终究要姑娘的主意拿的正。” “我也并不是要推托,安叔叔说的我也明白,罢了,这账目就放这里,我会尽快理出一个头绪,两位叔叔不用担心了。和叔叔康叔叔他们今年可有回来?江南那边和海上的生意都如何了?”想到留在姑苏老宅的清和与专管海上贸易的清康,黛玉关心的问道。 “江南那边一切倒还正常,就是海上遇上了风暴,把几船货物都给卷到海里去了,遇难的还有两名管事和一些伙计,清康都让人去抚恤了,今年的海上贸易算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嗯,”黛玉的心微微一沉,“货物倒没什么,只是那些遇难的人应该好好赔偿,毕竟这些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一死,一家子的生计只怕都成问题,告诉康叔,不能亏待了他们,另外看看他们家里人,能不能在其他的铺子来给他们一份工作。”黛玉交代着。 “姑娘放心,清康都会办理的,至于安排工作的事,我回头会给他去信说明,也让他帮助解决一下。”清平答应着。 “嗯,那今天就先这样,平叔和安叔都去忙吧!我来看看这些账目。”黛玉颇有些头疼地看着那些账本。就算这林家记账的方式按照她的教法改进了不少,可这数量也太多了些,足够她忙上一阵子了,过惯了安逸的米虫生活,她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前懒了很多。 清平清安答应着去了,黛玉看了看身边的紫鹃和雪雁,苦笑了一下,道,“紫鹃,你去陪着小莲吧,我怕咱们两个都不在身边,颜岚她们看不住她。”虽然拨了嬷嬷和丫鬟,小莲却还是喜欢缠着她和紫鹃。 “是,姑娘。那我回去让芸香上来伺候。”紫鹃答应着,她心里也颇放不下小莲,见黛玉这里要看账本,她又帮不上什么,便想着让芸香和紫云过来看着。 “也好。”黛玉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就听得外面传来小莲的哭声,“娘亲,姨姨,我要娘亲,娘亲不喜欢小莲了,不要小莲了。哇哇……”黛玉无奈地一笑,“怕什么来什么,这小祖宗真是一刻也不能离开。” “就是啊,姑娘还是那个绳子栓自己身边得了。”雪雁也打趣道,随即起身打起了帘子,从嬷嬷手中将小莲接过来,刮了刮她俏挺的小鼻子,笑道,“莲姑娘,你娘亲说莲姑娘总喜欢哭,不喜欢你了,要把你送给颜岚姨姨呢!” 小莲似乎听懂了雪雁的话,吸了吸鼻子,立刻停止了哭声,只是俏生生的大眼睛中还噙着两颗泪珠,仿佛是嫩嫩的花瓣上两颗晶莹的露水一般欲坠不坠,直看得人心中生怜。紫鹃先忍不住了,在身后拍了雪雁一下,嗔道,“她正伤心呢,你又吓唬她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冲小莲伸出了手,小莲抬眼看是紫鹃,破涕为笑,抻着身子就扑了过去。 “哎呀,小心点。”雪雁惊叫了一声,这小莲穿的乃是妆花锦缎做的新衣,滑不溜手的,小莲这么一挣,她险些脱开手去。“唉,为什么我和紫鹃姐姐同时见的你,你就那么和紫娟姐姐亲呢?”雪雁颇有几分幽怨的看着小莲,活脱脱一个吃醋小媳妇儿的模样。逗得黛玉等人都忍不住笑了。“你若是总这么吓唬她,她和你亲我才觉得奇怪呢!”颜岚在后面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道。“姐姐,我可真是服了这个小祖宗,说什么都不听,非吵着闹着来找你不可。我可领教了,这孩子可真是个磨人精啊!也不知你怎么将她带这么大了。” “小莲一向很乖的。”黛玉安静地看着窝在紫鹃怀中,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娃儿,心中怜惜之心顿起,想起在九转天谷,这小莲自出世后就跟在自己和莲姬的身边,从来不知道哭为何物,想来是出了那里,自己整日事杂忙乱,竟想不到这孩子离了熟悉的环境,极度缺乏安全感,而自己又不能时时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她才会哭泣吧!自责之心一起,黛玉忍不住伸手接过小莲,将她放到自己面前的紫檀书案上,两人面对而坐,小莲软软地叫道,“娘亲。( 平南)” “小莲,是娘亲对不起你,忽略了你的感受。可是你知道吗?娘最爱小莲了,绝对不会丢下小莲不管的。”黛玉温柔地看着小莲,一字一字认真地说。小莲也扑闪着大眼睛看着黛玉,认真的模样让黛玉忍不住疼到心坎上。“但是小莲这与我们生活的环境不同了,娘亲每天要面对很多很多的人,要做很多事,所以不能常常陪着小莲,以后就由云嬷嬷、灵嬷嬷和秋红、秋香陪着你好不好?若是你想娘亲了,你告诉她们,她们就会带着你来找娘亲,不要那样大声哭闹好吗?我们莲馨是个乖孩子,是个小淑女,那样大哭大嚷可是会不漂亮哦。”黛玉用商议的口气与小莲说着。 颜岚奇道,“姐姐,莲儿能听得懂吗?可能是还不习惯,以后习惯了就好了。”黛玉不说话,只是看着小莲微笑,果然见小莲眨了眨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黛玉忍不住将她拥进怀中,在她脸上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那小莲先和紫鹃姨姨他们出去玩,娘亲要看账本了。好不好?”黛玉拍了拍小莲的后背,手中将孩子抱得更紧一点。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紫鹃、颜岚他们带着小莲回去了,黛玉静下心来,坐在书案旁边慢慢的打开了账本。旁边,一缕袅袅的茶香飘起来,氤氲在空气中,慢慢消散不见。雪雁和紫云二人安静地站在一旁,添茶倒水,抑或是偶尔往香炉中偶尔添进一片香片都是轻手轻脚的,整个房间里只有账本翻动的声音,落针可闻。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耗费在这厚厚的一摞账本上了,黛玉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也是,为了赶时间,她连午饭都只胡乱吃了几口,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的做着眼保健操,问道,“雪雁,现在什么时辰了?” 雪雁有点迷糊地瞄了一眼架子上的钟,小吃了一惊,“都酉时三刻了。姑娘吩咐不让人打扰,想是他们都没敢进来,姑娘想吃什么?我这就让人传饭来。” “罢了,这都看的差不多了,回头找几个小厮来,把这都收了交给平叔他们吧,这里面的差错和对不上的我都标出来了,有几间店铺的亏损及原因我也简单列了一下,回头让他们看看,参照这些意见去处理吧!咱们还是回上房去吧,小莲这会儿不知道可有睡了,若没有,咱们再一起吃点。”黛玉吩咐着,将手头上的几张簪花小楷放在了账簿的最上面。 紫云忙将那小巧的七宝琉璃莲花灯拿来点上了,主仆三人这才往外走去。 “姑娘,”小丫头子看到,忙跑上前来,接过紫云手中的灯笼,另又有人进厅里收拾去了。黛玉也没管,只管领了自己的丫头婆子回了自己的上房。彼时小莲已经玩累了,早在黛玉床上睡了。紫鹃正和颜岚以及轻罗浅裳小声说着话,见帘子打起来,黛玉随后走进来,忙起身上前为黛玉摘下浅金色羽纱缎面滚白狐毛斗篷,一边挂在衣架上一边道,“姑娘可吃了,刚刚莲姑娘还吵着要姑娘回来陪她一起睡的,这不一会就睡着了。” “还没呢!那么大一摞账本看的我眼睛都花了,宫中那件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这现在不看,我只怕过个两天就更没时间了。” 饭菜很快上齐,黛玉就着饭菜吃了一碗碧粳米粥,便觉得有八九分饱了,漱了口起身回到内室,换下身上的衣服,只着了一身湖蓝色绣兰草镶边的月白茧绸中衣,紫鹃上来为她打散发髻,梳顺了长发,柔声道,“姑娘且歇着吧,陆姑娘说今儿你累了一天就不扰你了,她就在厢房里歇了。”说着俯身欲要抱起小莲,黛玉阻道,“罢了,今儿就让她在这里睡吧,抱来抱去的,弄醒了倒不好。” “嗯,那今儿就由我和秋香上夜。姑娘上床歇着吧。”紫鹃扶着黛玉上床,躺倒在温软的枕头上,拉了一床锦被盖上,黛玉只觉得睡意一阵阵的袭来,紫鹃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她却他听不清楚了,只含含糊糊嗯了一声。紫鹃看她着实困了,也不多话,回身吹熄了架子上的灯,将纱帐放下来,便起身去了外头。 “姑娘可睡下了?”中庭中,一个黑衣男子问道。紫鹃在嘴边闭了个噤声的手势,快走两步,将男子拉到一边,小声道,“睡下了,我看姑娘今儿累的不轻,身子一沾床就睡着了。你怎么进来了?” “我想你了。”看紫鹃眉间稍微皱起,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担心地向屋中打量,生怕吵醒了黛玉,孙昭略有些吃味,忽然想逗逗紫鹃。 果然一句话惹得紫鹃红了脸,她低下头,双手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半晌却说不出话来,借着院中戳灯的晕黄的光,孙昭依稀看着紫鹃低眉垂首的模样,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悸动,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叹息道,“我真想现在就求了姑娘,让你嫁给我。” “这怎么行?”紫鹃抬起头,扑闪的眼睛仿佛映入了星星的光芒分外的动人,“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姑娘与王爷大婚后在谈论咱们的事情。” “是啊!”孙昭点头,“可是我总觉得此事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你看昨天的情形,太后似乎并不喜欢姑娘。” “是啊!”听孙昭如此说,紫鹃也不由地蹙起,跟着发起愁来,“真不明白那个太后为什么总是针对姑娘,当初王爷为姑娘挡暗器,她就埋怨姑娘是红颜祸水,让睿亲王没轻没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今又口口声声污蔑姑娘的名誉,说姑娘是……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当初又不是姑娘要求王爷救她的,再说前往天云峰为的不也是救王爷吗?怎么到她的口里全都变成了姑娘的错呢?想想都觉得不平。”紫鹃愤愤然地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太后对自家姑娘有敌意。 “好了,你也别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王爷拿定了主意,太后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要皇上做主的。”孙昭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招出紫鹃这么多的愤懑,忙安慰她。却在提及王爷时猛省自己的来意。“对了,王爷的信你可拿给姑娘看了,王爷遣了冷炎来,看姑娘可有回音。” “啊?”紫鹃一怔,“王爷太心急了吧?下午送来的信,这会儿就要回信?”紫鹃有些不相信地问。“姑娘今天看了一天的账本,我没递过去,原想着等姑娘回来看的,哪里知道姑娘吃了点东西,困得不行就先睡了,我跟姑娘提了一提,可姑娘只嗯啊答应了两声,看样子这会儿不想看。我就没有再说,怕打扰姑娘休息,这就出来了。总不成这会儿再去叫醒姑娘给王爷回信吧?”紫鹃摊摊手,皱起了眉头。 “可别!”孙昭忙拦道,“让王爷知道咱们打扰了姑娘休息,到时候又是一番怪罪。我去回冷炎,就说今儿姑娘太累,就没回信,让他明儿再来。”紫鹃点了点头,转身想要回屋,却不防孙昭悄然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紫鹃脸一红,正想说什么,那孙昭已然去了。只得一手抚着脸颊,看着孙昭的背影怔在了那里。 “紫鹃姐姐,紫鹃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冷风里?”秋香看紫鹃出去很长一段时间,也跟着找了出来。 “啊!”紫鹃猛省过来,忙道,“没事,咱们这就进屋吧!”紫鹃答应着,回身冲着秋香一笑,和她回屋去了。不多久,屋里的灯光便暗淡了下去。 暗夜中,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那扇窗户,看那灯光暗了,那眼睛里的晶光似乎也随之黯淡了一些。一个声音低沉地道,“少主,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你的伤……” “闭嘴!”那晶亮眸子的主人低低喝了一句,不耐烦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过问。” “可是门主她……”那低沉的声音似乎颇为难。 “娘那里我自会解释,若不是她们让我一忍再忍,那萧翰阳如何能比我捷足先登。”男子的眼中闪着热切的光,那光芒中似乎有怨恨,有恼怒,还有几分无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六 上回说到黛玉看了一天的账本,累的倒头就睡,连萧翰阳的信都没有看到,正院的灯光暗下去,黑夜中却有低低的争吵声传出来,最终,那位被称作少主的男子终于不再争辩,运起轻功拔地而起,如飞一样消失在漫天的星斗之间。而跟随他的那个人也闪身跟去,夜终于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的谈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京城的某个角落,一个黑影迅疾地落在一片树林之中,脚下却不停,踏着古怪的步法前行了十多米,这才终于站定身形。 “你来了。”眼前红影一闪,黑衣人身前已经站了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她玉颈白皙修长,红衣只浅浅遮到胸口,香肩裸露,肤如凝脂,一道深深的沟壑更似是有意无意地做着深切的邀请,一双水媚的桃花眼含笑带娇,眼角微微上挑,更增加了一种别样的风情,小巧的嘴唇如同她身上的红衣一般绚烂夺目,双唇微微张着,似乎在引诱一般。 “是的。”眼前的男人似乎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他直视着这妖娆多姿的女人,眼神却没有丝毫地波澜。“她这次又让你带什么话?” “少主何必这般不近人情?”那女子一个媚笑,主动向男人贴了过来。“不问问人家怎么来的?刚才有没有收到惊吓,张口就问门主带了什么话!”女子故意把酥胸贴紧了男人的身体,撒娇般的扭动身体,有意无意地摩擦着男子的身体。( 平南) “够了。”若说男子刚才还是毫无感情,这会儿却已是怒了,单掌一挥,女子应声摔倒在五步开外。 “少主……”那女子摔在地上,却丝毫不见生气和狼狈,反而长腿一弯,作了个极具诱惑的姿势,魅惑的语气更甚,“我就知道少主舍不得真正摔伤我。” “我再问你一遍,她让你带了什么话?不说我这就走!”玄色的面具冷冷地散发着慑人的气息,男子冷漠地盯了那半遮半漏的女子一眼,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厌恶与蔑视。不想再理会她,转身欲走。 “门主让我转告你,既然他已经回来,那么他昔日的那些部属再难收为己用,门主准备动用火影组织。”红衣女子一跃而起,身子一个优美的旋转,以肉眼分辨不清的速度再次站到了男人的面前,不过这一次明显规矩了很多,只是看着男子的眼中仍然满是热切。 “不行,告诉门主不能轻易出手,他这次回来武功极为精进,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若非外祖母化解,我早已伤在他手中。( 平南)外祖母有令,朝廷如今还在清缴我们,不得轻举妄动,若想真正坐拥这天下,单靠武力绝对不行,如今只能等拿到诏书或者兵符,我们才会有胜算。” “可是火影已经动起来了。”女子似乎穿透丛林看到了京城中某处冒起来的火光,眉头一挑,眼中闪过嗜血兴奋的光芒。 “撤回来隐蔽。二十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两年吗?”男子的声音沉沉的不辨喜怒。 “我回去转告门主。”女子眸光一黯。 “下次再来见我,不要穿得这般暴露。”看女子转身,男子终于又说了一句。 红衣女子步子一顿,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扩大开来,眉眼间的风情在转身的刹那愈发地妖娆艳冶,“少主还是在意我的,对吗?少主放心,那些男人我还不在乎,刚才调戏我的那个早就变成一具死尸了,我这个样子自然只有少主一人能看。” “我只是觉得看你穿的如此坦胸露乳觉得恶心。”男子一句话成功地打掉了女子脸上的笑,但他却似乎毫不在乎一般,飞身踏上树梢,恍如黑夜中的一只大鸟,转眼便消失不见,独留下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在暗夜里失了神。 “恶心吗?”女子喃喃自语,娇媚的桃花眼中流出了泪珠。“当初你要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如今有了她就觉得我恶心了吗?哼,林黛玉!”后面的三个字女子几乎是咬牙切齿,从齿缝间一个一个蹦出来的一般。 在这样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许是真的累了,许是家带来的安心,黛玉却是一夜好眠。次日睁开眼睛时,便听得外面有低低的说话声,心下并不在意,看了一眼里面睡的香甜的小莲一眼,惺忪的美眸中不觉浮现出一丝笑意,在小莲粉嫩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吻,这才坐起身来。 “姑娘醒了?”在外面低语的是紫鹃和雪雁,她们也一直注意着拔步床上的动静,这会儿听得声响,两人忙起身走了进来,见黛玉已经坐起身,紫鹃便将床帐挂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黛玉揉了揉粉腮,觉得浑身软软的,饶是屋里燃着炭盆,这一丛被窝里出来,也觉得一股凉意袭来。紫鹃见黛玉搂了搂肩膀,忙从衣架上拿了一件胭脂色妆花缎的小袄给黛玉披在身上,答道:“辰时三刻了,姑娘昨夜睡得挺好。” “是啊。”黛玉一笑,自己拢起身上的衣服,一边系了扣子一边道,“许是昨天看账本看的累了,小莲倒也乖巧,一夜也不曾闹的,这一觉可不就睡得日上三竿了。” 紫鹃拿大衣服给黛玉穿好,雪雁已经带着小丫头们打了洗脸水过来,黛玉就着洗漱完毕,简简单单地画了个淡妆,输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有小丫头端上饭来,刚吃了两口,便听得床上小莲迷迷糊糊的声音叫着娘亲。黛玉无奈一笑,嗔道:“这孩子,连顿安生饭都不给我吃了。”嘴里虽如此说,眼中却是宠溺地看向了大床。 “姑娘且先吃着,我去服侍莲姑娘起床。”紫鹃笑着,看黛玉放下勺子,忙自己进了那拔步床的里面去给小莲穿戴。黛玉看了一笑,便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面前的粥菜。如今回到府中,再不似以往在九转天谷一般,随便摘几个果子,或者拔几棵灵草就聊以果腹的,这样精致的粥菜吃在嘴里也分外的香甜。黛玉倒吃了一多碗的粥这才让人撤了。 这会儿的功夫,紫鹃也已经给小莲穿戴起来,洗漱干净,便让秋香带下去吃饭,自己走到黛玉身边,将昨日睿亲王府派人递来的书信交给黛玉。黛玉眸光一闪,看着信封上“玉儿亲启”四字,微微勾了勾唇角,“今儿一大早送来的?” “不是,昨晚就送来了,只是姑娘累了一天,回来吃了晚饭就歇下了,便没有拿给姑娘,不过昨晚姑娘睡下后,冷炎又来了一趟,想是王爷等不及了。”紫鹃轻笑了一声。王爷是真的将姑娘放在心坎上了,这也许就是那书上写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吧,只是不知若是王爷知道是自己没有及时将信交给姑娘,到时会不会迁怒自己,想到睿亲王冷厉的面孔,紫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冷吗?怎么不多穿件衣服?”黛玉手里握着信,看着那刚劲的字体有些出神,都说人如其人,萧翰阳的这字,倒也透着几分冷意。忽而察觉到紫鹃颤了一下,美眸一睨,看她穿着并不算单薄,不觉有些奇怪。 “呃,不,不冷。姑娘先看信吧,我去瞧瞧莲姑娘。”紫鹃笑了一声,给雪雁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出去了。黛玉看着她们体贴地将门关上,不由一笑,拿出梳妆下中精致的金色剪刀,将信剪了开来,里面不过薄薄的两张纸,那纸却也并不是时下情侣传书的桃花笺,不过是普通的公文用纸。看着白净的纸张却无一字,黛玉眸光一闪,萧翰阳,却是与她打什么哑谜不成?手中的信封拍在桌上,黛玉沉思着,按在上面的手却似被什么硌了一下,拿起信封轻轻在桌上磕了一下,却有一个玲珑剔透的小东西掉了出来。黛玉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个晶莹透亮的小骰子,里面一抹嫣红,黛玉眼光一亮,温飞卿的一首词漫上心头,红唇微动,不觉轻吟出声,“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入骨相思,萧翰阳,透过这小小的一枚红豆骰子,在诉说这他的相思之情,那两张空无一字的信笺,是不是也代表了他欲诉无从诉的深情? 将那颗精巧的骰子握在手心,却丝毫没有棱角硌手的感觉,想是有人经常把玩,而那个人除了萧翰阳,只怕也不会有别人了吧。看那骰子上有着一个打磨好的细细小孔,黛玉美眸闪动,从丝线中取了几根,一头打了结,用镇纸压了,两只白皙细嫩的手如飞花穿蝶一般飞快地挑起舞来,不一时,就打了一根络子出来,细心地将那骰子穿了,系在自己的颈项处,贴身放进衣服中,那骰子不知是用何材料制作的,竟然触肌生温,戴上后便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随着那处弥漫全身,让黛玉不由地眸中也多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娘亲,爹爹,爹爹……”门外小莲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兴奋,让眉眼含笑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黛玉回过神来,却听得外面紫鹃的声音道,“姑娘,睿亲王爷和司马楼主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姑娘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七 上回说到黛玉正在房中拆看萧翰阳的来信,将那颗红豆骰子用络子穿了系与自己胸前,就听得紫鹃说萧翰阳和司马圣风正在前厅等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黛玉眉间一动,她正在想他们在干什么,没想到这会儿竟到了自己家里,只不知道司马圣风之事如何?当年逐月皇后的旧人可有找到,因此便忙起身打开房门,带着紫鹃小莲并几个丫头摇摇向前厅而去。 前厅,小丫头沏了上好的茶来,萧翰阳与司马圣风分坐于左右两边,两人并不说话,只是各自端起茶杯,以杯盖轻轻地刮着在水中沉浮不定的茶叶,水汽缭绕中,没人能看清他们眼中的情绪,萧翰阳冷定,司马圣风默然,屋中侍候的下人也都不敢抬头出声,她们没有看到睿亲王掩在水雾中的眸子时不时地瞟向门外,那冰冷的眸间藏着一份深切地期待。 “姑娘好。”随着一个小丫头的请安问好,门帘一挑,却见身穿雪青色暗纹竹叶褙子,同色百褶裙,身披一袭鹅黄色对襟羽缎雪狐斗篷的黛玉走了进来,萧翰阳一双眼眸怔怔地看着,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一直都知道黛玉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可这一年行处下来,见惯了黛玉一袭白衣、不施粉黛的样子,如今这样正装打扮起来,让他也不由地看怔了。 “你们两个竟是没事不成?怎么倒一起过来了。”黛玉莞尔一笑,自己动手解下斗篷,紫鹃一旁接了,黛玉便自做到主位上去,小丫头上了茶来,黛玉忙捧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腹中,黛玉只觉得无比惬意。隔着缭绕的水雾,看到萧翰阳一双眸子凝在自己身上,无声地诉说着这两日的思念,不觉脸上微微一热,却并不闪躲她的目光。 “事情都交代下去了,隔了那么久,一时半刻也查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我与圣风才去宫里走了一趟,父皇的身子……”萧翰阳眸光微微一黯,他已经从宫人的口中知道了皇后在皇上的药中下了慢性毒药的事情,如今皇上病体未愈,毒性难除,总有仙医圣手只怕也再难熬一年了。 “哦?”黛玉眸光一闪,“这么严重?” “是啊,绿萼也随我去看了,就是她动手调理,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司马圣风心里也不太好受,纵然他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一丝的关爱,但血脉至亲毕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能解了毒呢?”黛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目一闪,扫向紫鹃怀中的小莲,莲女之血,可解百毒。她还记着出谷时莲姬所说的话。只是……这样一来,她不忍地看了小莲一眼,恰恰撞上萧翰阳看过来的目光,却见萧翰阳摇了摇头,沉声道,“那毒性虽慢,毒性却强,如今他五脏六腑俱伤,强行解毒只怕会催动那毒性更快攻入心脉。”解药并不是配不出来,可是那毒的解药却比那毒药性烈,父皇身子已被掏空,如何能承受的了,如今也不过是挨时间罢了。 轻轻叹了一声,黛玉也觉得无奈,在死神面前,人力有时候是那样的不堪一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看向那同时皱起眉头的兄弟二人,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萧翰阳似乎想开了一般,因冲着紫鹃怀中的小莲笑道,“小莲,怎么两天不见,竟连爹爹都不认识了不成?怎么这么安静?倒不像这丫头的性子了。” 小莲见萧翰阳伸手,立刻扑了过来,窝在萧翰阳怀中,甜甜对叫了一声爹爹。萧翰阳答应着,一双眸子里满是欣喜与宠溺,黛玉不觉嗔道,“你可不许惯着她,孩子虽然小,该有的规矩却是不能少的。” “怪不得咱们说话她这么安静,”萧翰阳喟叹一句,摸了摸小莲嫩嫩的粉颊,半真半假地道,“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学规矩啊!你娘亲还真舍得?”小莲听不太懂萧翰阳的话,也不在意,只专注地揪着他衣服上的盘扣玩着,倒是黛玉忍不住笑道,“什么学规矩,不过是教了她不要随便插嘴吵闹就是,怎么说的我好像虐待了你的宝贝女儿似的?” “那倒不会。”萧翰阳一乐,目光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盯紧了黛玉道,“我的宝贝女儿可不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舍得?” 黛玉一怔,知道又掉入了他的话里。脸上一红,并不在回话,只是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借着喝水掩饰了自己的羞涩。萧翰阳也觉得有些冒失,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挽回,便也只得端起茶来,眸光扫过,却带着一丝丝的歉意。司马圣风看着她二人的互动,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似酸,似苦,只觉胸口闷闷的,仿佛压着什么似的。敛下眉目,也端起了茶杯,一时间厅中的三人竟是各怀心事,只有袅袅的茶香飘散开来。 “大哥,黛儿,自回来就住在大哥府上,这会儿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楼中见见众兄弟去了,你们先聊着。”司马圣风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放下手中的茶盏。 “也好,你们梅花楼也算是江湖中的一大门派,有着自己独特的消息传递方式,也让你楼中的兄弟打探一下,当年那两位太医辞官回乡,竟是在他们老家也没了蛛丝马迹,就凭空消失了不成?”萧翰阳微一沉吟,嘱咐司马圣风。 “不必大哥吩咐,我自会让人去做的。”司马圣风颔首,眼中划过一抹冷厉的神色。当年母亲生他之时,接生的稳婆全都死了,母后宫中知情的人竟也一个查不到,如今唯有当时所在的两名太医了,却在他们插过去时发现那两名太医竟然在此事发生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相继辞官回归乡里,可大哥手下传来的消息竟是,那两位太医,连带他们的家人这十八年来竟从未回去,只怕也早已凶多吉少。现在这种情况,难道真要应了那老太婆的话,要滴血验亲不成?只不知道那老太婆提出这个,又有着怎样的心思在其中了。可是不论如何,他都不会退缩,这不是为了皇子的身份,而是了却母亲的心愿,她不希望他流落在外,而想要他们父子兄弟团聚的。母后临死还为他安排如此周全,他又如何能辜负了她的心愿? “走门。”黛玉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是让司马圣风和萧翰阳都愣住了,一时都没明白黛玉话中的意思。黛玉看他两人愣住,眸底划过一抹灵动狡黠的光芒,遂莞尔笑道,“林府有门,正门、侧门都有,我知道你轻功好,可也别总是翻墙越院啊,尤其现在是大白天。” “呃。”司马圣风一向谦和的脸上居然划过一抹狼狈,他刚才是真的想出了这厅门直接飞身而去的,只是没想到被黛玉点破,是以竟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萧翰阳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莫非圣风来去林府一向是翻墙的不成?” “大哥说笑了。”司马圣风知道他们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沉静,冲着两人拱了拱手,也不用小丫头,自掀开帘子去了。 “玉儿倒是好本事,居然让一向淡定的圣风都有些脸红了。”萧翰阳对着黛玉挑了挑大拇指。自见到司马圣风,他一向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似乎心中压着很多沉重心事似的,问他总有不说。想来梅花楼中的事情并不比朝事轻松多少,他也不过是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经历的事情太多,身上却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重。 黛玉一笑,她也是忽然间想起司马圣风似乎很少从门上进府,才来了那么一句。“皇上可曾见过了?” “见过了!也认可了,只是太后如今不知为何一再阻挠,坚持称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说除了翠月若没有别的能证明圣风的身份,就只能滴血认亲。”萧翰阳微微皱起眉头,明明圣风的一张脸与自己有着五分的相象,还持有母后的翠月环,可太后却说什么怕有心人得了玉环冒认皇亲,真真有几分不可理喻。若非不知道父皇对前朝皇室是否心有芥蒂,他早就将舅父司马麟的手卷出示了。如果真的让太后知道他们的母后乃是前朝皇室后裔,只不知道又生出什么故事来,为免节外生枝,如今也只能查那两位太医的下落了。只是,那两位太医真的还在人世吗? “太后一向如此吗?”提及太后,黛玉也不禁蹙起了眉头。从见这位太后的第一面起,她就觉得太后对自己似乎有些敌意,处处针对自己,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她对萧翰阳寄予厚望,而翰阳却舍命相救自己而生的不满,可现在却发现她对翰阳也不过如此,似乎六皇子更得她的欢心。如今又一再阻挠司马圣风归宗,莫非…… 看黛玉蹙起眉头,萧翰阳莫名地有一丝心疼,“以前呃也不这样,我虽与她并不亲近,可面子上也还可以过去,她一向喜欢翰翎。只是却不想对圣风如此排斥!” “只怕是因为圣风紫薇星君的命数吧!”黛玉冷冷一笑,心中豁然,她喜欢萧翰翎,自然想扶持萧翰翎坐上皇位,而司马圣风,未出世就被批出有九五之尊的命数,又怎能不为人所忌惮。思及太后坚持的滴血认亲,黛玉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府中的日子,黛玉过的甚是惬意,外面生意往来自有府中家人打理,她不过是偶尔看看账本,提点几句。内有颜岚、小莲、紫鹃、雪雁的相陪,司马圣风与萧翰阳也时常前来,生活似乎渐渐地平静下来,时间如指间流沙,一晃半个月的日子竟过去了。期间黛玉曾经去了贾府一趟,见了迎探惜姐妹三人,这才知道原来迎春与那孙绍祖却是见过一面的,也饿正是这一面,才让孙绍祖定下心来,不只满足了贾赦狮子大张口的聘礼要求,更是在定亲以后给迎春送来了不少的首饰玩物。说起这孙绍祖,迎春羞涩中也是含着几分期待的。黛玉看着,那孙绍祖对迎春似乎也有着几分情谊,或许迎春的故事真的会与那原著中有所不同吧!她心里也有几分期待,是以并没有出言打击,反而给了迎春最诚挚的祝福。至于贾母那里,黛玉也去坐了一坐,虽然心寒于她的算计,但那毕竟是她的外祖母,来至这贾府,不去坐坐也说不过去。可是看着贾母红着眼眶说什么这一年如何担心之语,又说留了大观园的潇湘馆给她,黛玉不觉心中冷笑,真的担心,那去天云峰寻找的人中怎么没有一个贾府派去的。这样的戏码看了她只想作呕。因此也不过淡淡几句,便告辞离去了。至于宝钗却是没有见到,自从离开太子府,被薛姨妈赎买回来,宝钗就很少出来走动了。 不出萧翰阳所料,梅花楼带回的消息就是那两位老太医早在当年归乡之时皆在半路被人杀死了,不止太医,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几乎无一活口。更甚者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所以萧翰阳的势力曾经通过官府命案去查便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而梅花楼则是沿着从京城到两位太医的家乡一路寻访,这才得到了这样的消息。线索似乎全部都断了,那唯一的一条路,恐怕也只有按照太后所说:滴血认亲。想到黛玉曾经提醒自己的话,萧翰阳眸中一抹寒光闪过,看向对面坐着的太后、荣贵妃、萧翰翎等人。他们如果真的为了阻止圣风与父皇相认而动了什么手脚,那么就不要怪他做出什么不讲情面的事情。黛玉、司马圣风,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的兄弟,这两人,他绝对不会让人轻易动的。这皇宫,就算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以自己的能力,也一定会打破其中的一个缺口。 “皇上,皇上……”乔乐庸轻声叫了几句,将闭目几乎睡着的皇上叫醒了过来。皇上因为身子里的毒性,再加上病体沉重,精神越发的不济了,时常说这话就能睡着的。 “啊!”皇上勉强睁开眼睛,扫了一眼下面分列而坐的人,目光定格在司马圣风的身上。那是他的儿子,他在心里早已经认定了。那样的眉眼,除了逐月还有谁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可是碍于太后的坚持,才不得不有了这样一场闹剧,滴血认亲,还用认吗?只是他一向侍母至孝,不愿意违逆罢了。给了萧翰阳和司马上风一记安心的笑容,示意他们不用担心,这才看向乔乐庸道,“水呢?准备好了吗?” “回皇上,都准备好了。”乔乐庸答道,目光向下看了那捧着一碗清水和银针的内侍一眼。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皇上的声音有几分无力,但却依旧不是一个帝王的威仪,伸出手来,示意乔乐庸将自己扶起来。 “父皇,”看着皇上面色青白,说话无力的样子,萧翰阳起身施礼道,“父皇龙体欠安,不如就由孩儿代劳吧!我乃父皇亲子,想必以我之血来验效果也是一样的。” “是啊,父皇,您身体不好,若再用银针刺血伤了龙体,这让孩儿心中难安。二皇兄在外一年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也该好好调养,不若就由儿臣代劳吧!”萧翰翎也站起身来,目光中尽是担忧之色。 “翰翎年幼,况你与圣风虽同父但不同母,只怕会有偏差,还是为兄来吧!”萧翰阳瞥了萧翰翎一眼,干脆地回绝。 “二皇兄如此说,那父子血脉与兄弟血脉也不尽然相同,若出了偏差岂不害了盛枫,虽然你我都心疼父皇身子虚弱,但只怕这一针也免不了的。好在李太医乃是医中圣手,有他守在这里,一滴血想来也不会伤了父皇。事关重大,只怕你我都不好替换。”萧翰翎眉毛一挑,看向萧翰阳的眼中似乎有着一抹挑衅之意。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我还惧那一枚小小银针不成?”皇上轻咳了两声,挥了挥手,不让他们再开口。在乔乐庸和另一名内侍的搀扶下走至厅中,这么一段小小距离,他的腿竟然就有些发颤。萧翰阳一个眼神,有内侍忙端了椅子下去,请皇上坐下。荣贵妃悄悄瞥向太后,眼神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忧惧。太后却是正襟危坐,看着皇上的眼神有担忧,有慈祥,看皇上这样,柔声道,“皇上可还撑得住吗?” 皇上靠在龙凤雕花楠木大椅上休息了一下,略略喘口气,这才看向太后道,“母后不用担心,我无碍的。”说着便伸出手来,冲着乔乐庸道,“你来吧!” “皇上,这……”乔乐庸面显难色。损伤龙体,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个小小内侍如何敢动手。 “恕你无罪。”皇上看穿了他的恐惧,淡淡的说了一声。乔乐庸无法,只得一只手捏紧了皇上的中指,另一手持银针猛地在其指尖一戳,迅速地挤了一下,一滴暗红色的血液便滴进了清水里,血入水中,化开了几缕血丝,慢慢地沉了下去。司马圣风也没有迟疑,很快捏起另一枚银针,戳在自己手上,一滴鲜血也滴入碗里,慢慢地向下面沉去,两滴血似乎胶着在水里一般,虽然慢慢的被水化开,可即便是那血丝,却也仿佛互相排斥一般,在那清水中各据一方。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八 上回说到皇上的血与司马圣风的血滴入水中,哪怕被水渐渐化开,却始终不能相溶,看着眼前这一幕,皇上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而司马圣风圣风却只是微微勾起唇,挑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这……皇上,您看……”乔乐庸就站在旁边,眼看着两滴血各为其政,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身为皇上的贴身内侍,他如何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在皇上的心中,是早已经认定这位当年的武状元盛枫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可如今,这结果……他偷眼看着皇上阴沉的脸色,额上不由地渗出了点点汗珠。 “皇上,结果如何?”太后眸中精光一闪,随即掩去眼中的一抹得意,沉声问道。皇上摆了摆手,那名内侍随即托着那盛着两滴血的晚依次走过了太后、荣贵妃、萧翰翎和萧翰阳的身边。 “果然不出我所料,大胆盛枫,快说,你是如何得了先皇后的翠月环,又是受何人指使,竟敢冒充皇室血脉,蒙混皇上,你究竟有何企图?”太后一拍身边的桌案,长身而起,手指这司马圣风怒声呵斥着,随即又冲着下面的侍卫道,“还不将这欺蒙君上之人抓起来?” “是。”侍卫们齐声应着,上来就要抓捕司马圣风。 “我看谁敢!”司马圣风冷冷一喝,眸光扫向一拥而上的侍卫,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背手而立,一袭白衣的他在这一刻所展现的威严尊贵竟将下面的侍卫全都镇住了,一时竟然无人敢向前。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抓起来。”看众侍卫不动,太后有些气急败坏。 “父皇,这不可能!”大殿中的气氛剑拔弩张,萧翰阳却丝毫不受影响,看着那水碗中渐渐扩散的鲜血,他不由地想起了黛玉的话,果然有人做手脚。当他告诉黛玉太后坚持滴血认亲时,黛玉就曾告诉他,滴血认亲能够证明亲子关系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其中也有很多作弊的方法,让自己注意这滴血时用的清水,水中加有白矾,则无论是谁的血滴进去都可相溶,而若加入清油,那谁的血都不会相溶。甚至还有一种金藓尾的草药,能让服用者的血不与任何人的血交融。一念及此,在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出了问题的时候,萧翰阳立刻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血滴入碗中,很快地,那血与司马圣风的血融在了一起,而皇上的那滴血却始终自成为一体。“父皇,你看。”萧翰阳捧过那只碗,放到皇上的面前,皇上的脸色越发地阴沉了。 “玉儿曾在《神农本草实录》中看过,金藓尾入药,则会令服药者的血液不与任何人的血相溶。李太医,父皇的药中可有用到金藓尾?”目光锐利地看向侯在下面的李太医,萧翰阳沉声问道。 “回殿下的话,皇上体虚气弱,时有咯血,常出虚汗,那金藓尾药性过于激烈,又属于热物,皇上实在不宜服用。”李太医躬身一礼,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么说是没有了?”萧翰阳冷沉着脸,目光扫过皇上身边的几名内侍,看的那些侍者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是。”太医恭敬回话。萧翰阳的目光在大殿中转了一圈,回到皇上的身上,“父皇,有人存心挑拨,阻止父皇与圣风父子相认,只怕别有用心。” “二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翰翎在萧翰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就已经极为不悦。皇上的药,一向都是荣贵妃着人去煎的,萧翰阳此语,已然是将矛头对准了他们母子。 “六皇弟一向聪慧过人,还听不出为兄话里的意思吗?那我就再说一遍,有人在父皇药中加了金藓尾,导致父皇的血不能与任何人相溶,这场滴血验亲不过是有心人导演的一幕闹剧罢了。”萧翰阳冷冷一笑,转向了此刻已然脸色铁青的太后,“皇祖母,我与圣风之血相溶,皇祖母是否能放心了呢?” “翰阳,我并非阻止圣风回归皇室,只是这皇室血脉,容不得半分混淆,自然是小心为上,你说皇上服用了金藓尾,可有任何证据?即便你与圣风之血相溶,又能说明什么?”太后沉吟半晌,竟然还硬着头皮不肯承认,这让萧翰阳不由的怒从心头起。 “都别说了。朕心中自有决断,今日滴血认亲到此为止。乔乐庸,宣中书令拟旨诏告天下,五皇子萧翰宸幼年流落江湖,今朝回归,大赦天下,以示庆贺。”皇上在萧翰阳的搀扶下起身,提高音量宣布了自己的决定,那一刻,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绝不允许私底下有人搞些阴谋诡计来混淆视听。既然心里早已经认定了这个儿子,那他就不会再有所改变。 “皇上三思啊!”太后闻言,脸色变了一变,身上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随即收敛了起来,这只在刹那之间的变化,萧翰阳和司马圣风却都没有放过,二人同时抬眸,深思地看向太后,看到的却是太后瞪视着皇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母后,此事朕意已决。都说父子连心,他是不是朕的儿子朕还能不清楚吗?之所以同意母后滴血验亲,不过是为了打消某些人的猜忌罢了,没想到……咳咳……”皇上剧烈地咳了几声,乔乐庸忙端了茶来,喝了几口茶,将那涌到喉边的咸腥压下,这才继续道,“没想到竟然有人利用此事生事,居然还在暗中给朕下了金藓尾。哼!别以为朕病了就糊涂了,这件事情我会让人查下去的。”眸光一厉,狠狠地扫了荣贵妃一眼,“若给朕查出是谁所为,断断不会轻饶。” “父皇,你龙体不适,此事还是交给儿臣查办为妥。”萧翰阳担忧地看着皇上,他的身体已经撑不过一年了,如今却还要为这些事情忧心。 皇上拍了拍萧翰阳的手,看向他身后的司马圣风,目光悠远,“翰宸,你还不见过父皇吗?” 司马圣风心头一震,翰宸,这是他的名字吗?抬头看向那向他伸着手的皇上,他从懂事起就知道父亲对他的不喜,却原来,那并不是他的父亲。 “翰宸。”萧翰阳看他愣在那里,悄悄提醒了他一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孩儿拜见爹爹。”爹爹,这个称呼埋在心中多少年了,他以为从娘去世之后,他再也不会叫出这个称呼,可今天,看着那颤巍巍的老人,看着那期待的目光,想到他脱口而出的名字,那是他还在母亲腹中未出生时他就给他起好的名字,萧翰宸,他如何能够拒绝。他的父亲,他的兄长,原来他并不是一个连亲生父亲都厌弃的孩子。 “好,好!”司马圣风的称呼让皇上也不觉湿了眼眶。逐月,这个你用生命换来的孩子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那是你皇祖母,”目光示意,让司马圣风去给太后行礼。司马圣风脸色沉了一沉,扬声道,“一个不肯承认我身份的人,我又何必拜他!” “你!”太后的脸白了一白,“这般没有规矩,哪里有一点儿皇家子弟的样子。皇上!” “母后也别怪他,若非母后一再为难,他又怎会如此?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皇上冲着太后微微一笑,回头又沉下脸对司马圣风道,“翰宸,那是你的祖母,不可以这么没规矩。”话虽如此,却也并不在强求。萧翰翎倒是上来冲着他施了一礼,笑道,“五皇兄!”外面内侍宫女跪倒一片,齐贺五皇子回宫。 次日,皇上颁布诏书,为庆睿亲王、五皇子大难归来,大赦天下。皇上钦赐府邸,并封五皇子为庆亲王,六皇子为安亲王,因皇上病体日沉,由三位王爷代理朝政。 这一日,便到了迎春出嫁的日子,黛玉早早地便来到了贾府。因迎春乃是贾赦之女,是以早已被从大观园中接了出来,如今就在邢夫人正房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住着,是以黛玉来了也并不往正房过去,而是直接到了邢夫人的房中。到了院外,就听见有小丫头往里报信去,说林姑娘来了。贾母遂邢夫人、王夫人并其他几位亲戚家的太太奶奶们接了出来。看黛玉已经进了院子,便作势下拜。黛玉淡淡地道,“黛玉是为二姐姐道喜来的,外祖母不用多礼。” 贾母也笑呵呵地道,“今儿是二丫头大喜的日子,玉儿能来也是念着往日的情分,玉儿快随外祖母进屋里去吧,这外头冷,仔细着凉了。” “老太太真是好福气,不光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孙女,这外孙女也是世间少有的人才,如今又有着这般尊贵的身份,老太太将来可是要享子孙福的了。”旁边不只是那家的太太上前奉承着,其他几位也都连声称是,贾母一张脸也是笑开了花,只道,“可不是,我这玉儿最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黛玉听着,并不作声,只是嘴角挑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一行人进了屋子,贾母便要请黛玉上座,黛玉私下扫了一眼,看在座的不过是各个府里的太太奶奶们,熙凤忙的脚不沾地,不过上来打了一个招呼就又出去了。黛玉便不肯就座,只道:“老太太且和各位太太奶奶们闲话,我进去看看二姐姐。”说着便行了一礼,冲着邢夫人道,“大舅母,二姐姐可都装扮好了?” “好了,好了。”邢夫人也是满脸的笑意,她自嫁入贾府,没有自己的子女,如今也算是想开了,对贾琏夫妇以及贾琮迎春都是极好的。“你三妹妹、四妹妹如今都在她房里呢,我让小丫头带你过去。”说着挥手叫来一个小丫头。黛玉便带了紫鹃、雪雁等人网迎春房中而来,穿过回廊,向右边一拐就是迎春如今住的房子,这里也是装点一新,一派大红,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气氛,黛玉看着也不觉地抿嘴笑了,但愿这美好的开头不会是悲剧的结尾。 “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小丫头掀起大红猩猩毡的帘子,黛玉一步进来,目光早已经看到了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的迎春,却并不急着走向前去。简单的扫了一眼,发现房中不只有探春、惜春、湘云等人,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想是随着外面那些太太过来的其他府中的小姐,因此也不甚在意。 “林姐姐,你来了?”惜春听得门帘响动,看到是黛玉,早已是喜不自胜地快步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道,“你快看看,二姐姐今天好美啊。” “康林郡主?”女子清丽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好奇,微微歪着头,打量着因为近日的喜庆气氛,而穿了一身玫瑰红织锦衣裙的黛玉,却见她眸含秋水,眉蹙远山,一身风华绝代无双,清冷的气质却又因唇角的那一抹淡淡笑意而软化几分,多了一丝温暖的气息。她任凭惜春拉着手走向前来,却因为自己叫出了她的封号而凝眸向自己看了一眼。 “夕沅郡主,你与林姐姐认识?”惜春也是微微一顿,看向那一袭湘妃色衣裙的少女,那是今天随着北静王妃而来的北静王的妹妹水夕沅。北静王与贾家也是世交,以他们的身份,其实今日本不必出席的,但不知为何,不止这北静王妃来了,连素来和贾家姐妹没有多少交集的夕沅郡主都来了。 “哦,并不认识,只是曾听母妃和王兄提起过。听你叫林姐姐,想必就是康林郡主了。”水夕沅目光一闪,仍旧凝眸看向黛玉,原来她就是康林郡主,如此的美丽,如许的风华,也许只有她才会成为那样一个出色的男子的心之所系吧!她眸光略略一沉,随即在心下嘲笑自己,“水夕沅,你这就认输了吗?真是个胆小鬼。她再出色,也终究不会陪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你不是说自己可以接受他,甚至要让他放下这个女人吗?怎么看到她就要打退堂鼓吗?不行,你一定要努力,那是你看上的男人,绝对不可以放手。” “康林郡主,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却原来是这样一个冰清玉润的妙人。”水夕沅自来熟的上前拉住了黛玉的另一只手。 “夕沅郡主过誉了。”黛玉淡淡的,她没有忽略夕沅郡主眸中的那一抹暗淡。前几日听萧翰阳提及皇上已经将司马圣风的婚事提上了议程,而且还有意让他和他们同时完婚,以了了他这最后的愿望,而皇上最属意的人,就是这位北静王府的夕沅郡主。不仅仅是因为夕沅郡主容貌绝美,性情温顺,还因为她背后的北静王府所掌握的兵权。看来皇上也许是真的将那紫薇星君降世的话当真了,是有心要扶持司马圣风了。只是不知夕沅郡主今天的刻意亲近又是何用意? “郡主来郡主去的听着真别扭,不如咱们以年龄论,我就和四姑娘一样,称你一声林姐姐吧!”看黛玉神色冷淡,水夕沅从其母妃处听过黛玉与贾府之间的事情,知道她不会轻易向人示好,因此也不以为意,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要与黛玉交好的,毕竟,黛玉与萧翰阳的亲事已定,她们两个绝对不会是敌人。 “夕沅郡主所说甚是。”黛玉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走到迎春身边。此时的迎春,描眉画鬓,粉腮朱唇,早已是盛装打扮了起来,除了那与以往一样的温柔眸光,竟也是让人如此惊艳,两旁的喜娘早已是惊叹不已,谁说贾家的二姑娘是块木头,看看这洋溢的神采,竟是丝毫也不逊色的,那孙家的大爷果然是极有眼光的。再听到惜春的话时,迎春早已转过身来,看黛玉与夕沅郡主说话,迎春只是柔柔地看着,并未言语,这会儿看黛玉走到自己面前,方才开口道,“你和紫鹃都出来了,留小莲一个人在家,要是哭闹起来怎么办?” 黛玉和身边的紫鹃对视一眼,不由地笑了起来道,“二姐姐放心吧,那丫头如今和府里的人都熟了,有两位嬷嬷跟着,还有秋香秋红,她一天不见我都不会想的。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说着黛玉回身,从雪雁手中拿过一个精致的包金雕花紫檀匣子来,郑重地交到迎春的手中,轻声道,“前儿添妆我也没赶得上来,今儿就补上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将来姐姐若能用的上,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看黛玉说的郑重,迎春也不由有些疑惑,想要打开来看看,却被黛玉按住了手,道:“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二姐姐快让喜娘再来补补妆吧。”迎春见状,也只得让司棋先将匣子收了起来,这边众人忙碌着,黛玉也和水夕沅在一旁坐了喝茶。 司棋、秀橘几个陪嫁丫头也是忙的团团转,迎春的奶娘一家也是选定了给迎春做陪房的,而此时她却似乎有些忧心忡忡似的,站在迎春的旁边似乎满腹心事,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可却又不敢说。黛玉瞟了她两眼,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此时又不是问话的时候,只得叮嘱了司棋,让她注意这奶娘一家。 不多时,吉时到了,孙家的大红花轿也已经停在了荣国府的大门口。喜娘忙忙的给迎春盖上了龙凤呈祥的盖头,便由贾琏背着出了门,上了花轿。盖头下的迎春不由地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终于要离开这个生她养她,却并没有让她感受过多少亲情的地方了吗?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想到那远远地一瞥,对于孙绍祖,她还是有着几分好感的,只是不知,那会不会是她的良人,会不会对她真心相待?握紧了手中鸳鸯戏水的喜帕,她垂下眼眸,随着这花轿走进了那未知的生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五九 随着花轿颤颤悠悠一起一落,迎春的心也起落着,回首在贾府十七年的日子,她看尽了人情冷暖,父亲嫡母的无视,让她的地位几乎比不上父亲房中的一名小妾,比不上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丫头,即便后来被接到贾母的身边教养,早慧的她也早早看穿了他们的用意,她们不过是为了保住府中荣华富贵的棋子罢了,祖母特意请了人叫她们读书识字,叫她们琴棋书画各种礼仪,韦德不过是有一日能够得到更大的利益,就像大姐姐那样,或送入宫中,或进入某个王府或者世家公子的内院。那不是她想要的,宁为穷人妻,不做富家妾,她想要的夫君,不敢说爱,至少应该尊重她,而不是当作万物一般。所以在府里她一向是敛尽锋芒的,从不去争取什么,也从来不出风头,“二木头”便是她的保护色。这个府中,能让她付出真心相待的也不过是几个姐妹罢了。 与孙绍祖的一面之缘,却是因那日邢夫人叫自己过去,不知因何起了心思要给自己量身做衣服,偶然遇见了正与父亲从厅中往外走的他,闺中女子不见外男,可那一刻却是避无可避,只得用扇子遮了颜面背过身去。不过对他却也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身材魁伟,面貌端正,倒也是一个英武男儿。知道他第二日就差人上门提亲,心里还是有着几分喜悦的。 只是因了此事,却惹得祖母生了一阵子的大气,按说嫁女嫁高,她迎春虽然在几姐妹中默默无闻,但其容貌在京中各家小姐中也是上乘,贾母自然是打着即便不能入了各个王府,至少也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但偏偏父亲这次竟定了心,应下了孙家的提亲,作为隔辈人,贾母也不好强求,只能自己生闷气罢了。其实,下人的风言风语,迎春不是没有听说,都说是父亲欠着孙家的银子不肯归还,恰恰那日她被孙绍祖看中,孙绍祖便称若贾赦允嫁自己,不但不用归还银子,还会有更多的聘礼。孙绍祖也真真是看透了贾家大老爷的心,知道什么最能打动他。如今,她算不算是被自己的父亲卖到孙家了呢?迎春挑了挑唇,一个讽刺的笑凝在唇边,眼底,却有着数不尽的悲哀和伤痛,这,就是她所谓的亲人。 花轿顿了一顿停下了,迎春陷在自己的心事中没有防备,整个人竟向前栽去,忙伸手去扶旁边的轿杆,却不防被什么划破了细嫩的手心,鲜血沁出,滴落在红艳艳的裙子上融成一片,幸好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迎春疼的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看手中那道血印,伤口颇深,似乎还扎进了一道细刺,正要定神将之拔出来,却听得郊外喜娘的声音,“姑娘,我们这就到了。新郎要射轿了。”迎春来不及细想,忙拉了拉头上红艳艳的盖头,正襟坐好。只听得外面“咻咻咻”三声响过,外面一片叫好,又有人亮声唱喝,“请新娘子下轿!”两边的喜娘掀起轿帘,伸手扶迎春下轿。 迎春只是递出了十根纤纤葱指,由两个喜娘扶了,缓步走下轿来,站在台阶上一身大红新郎服饰的孙绍祖却一眼看到她右手食指上的一点血迹,不为人察的暗了暗眼眸。她受伤了吗?心口微微一滞,他有着说不上来的心疼。 他走下台阶,便有人将那红绿绸带系成的喜结一头塞在他的手里,另一端则塞给了迎春,他牵着她,缓缓走进了孙府的大门,进大门、迈火盆,一路走到了人头簇拥的大厅中,直到拜完天地进入洞房,孙绍祖这才有机会走近迎春的身边,低低地问了一句,“你手上有血渍,可是伤到哪里了?” “啊?”低头坐在床上的迎春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本能的将右手往后缩了一缩,有些吃惊于他竟然能注意到那微小的一点血渍。 “去打盆温水,那两块干净的棉纱过来。”看着迎春有些无措的样子,孙绍祖不觉微微一笑,吩咐着旁边的丫鬟。丫鬟很快地将水和纱布都拿了上来,孙绍祖让她将水盆放于床边的一高几上,这才挥手让她们退下。 “爷,还是让丫头们来吧,外面的人都等着爷去敬酒呢。”迎春明白了他的心思,心不由地微微一动。 “呵呵。”孙绍祖的笑声清朗而带有有一丝玩笑,“那就别再害羞了,快把手伸出来我看看。”说着竟不由分说,将迎春藏在身后的手拉了出来,迎春微微挣了一挣,别说孙绍祖是习武之人,即便是寻常男子,那力气也不是迎春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能挣开的。无奈,盖头下的迎春只得红了脸,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看到他手中那约有两三寸长的一道血痕,孙绍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在轿子上划破的?”他已经嘱咐轿夫们不许颠轿了,没想到还是伤到了他,这些人真是该死! “不碍事的,想来他们也不是有心的。”似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心思,迎春不想他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迁怒别人。 “别动。”孙绍祖握紧了她一双葱白玉手,看着扎入手心的一根尖刺,一手揪住了那刺的尾部,猛地一用力,便将之拔了出来。饶是迎春有心理准备,也疼地一哆嗦,“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好了,木刺已经拔出来了,我给你清洗一下伤口,撒上创伤药粉,包裹起来就行了,这两天你这只手不许碰水知道吗?”孙绍祖柔柔地在迎春手心的伤口处吹了两口气,迎春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流拂过掌心,盖头下只觉得轰的一声,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若不是盖头挡着,她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也正是这份温柔,让她的心门也在瞬间为他打开,从此,在她的心里,又多了一个名叫孙绍祖的男子。 孙绍祖拉着迎春的手为她冲洗,这才发现他还盖着盖头,笑道,“这个劳什子还带着它做什么?我为你揭开。”也不等迎春说话,一手已经将盖头揭下。盖头下的迎春没有料到他这么快揭下盖头,两人的目光一触,迎春不觉粉腮着霞,又是害羞又是慌乱,忙敛下了眸子,微低了头。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双秋水明眸含着淡淡羞意的一瞥,随即温柔敛下,迎春今日随时盛装打扮,明艳俏丽,但却丝毫掩不住那举动间的温柔气息,这是一个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女子,哪怕置于人群之中,她也只会默默散发自己的芬芳与美丽,而绝对不会去刻意吸引别人的目光。孙绍祖在她那一凝眸、一低头之间不觉看的痴了,握住迎春的手几乎忘记了正在做的事情。 “大爷,管家遣了小厮来请大爷去前面敬酒呢。”外面丫鬟的声音响起来,惊了房中的两人。迎春忙忙地抽出手来,敛眸垂首的道,“爷还是快去前面吧,让客人久等就不好了,手上的伤,我让司棋、秀橘她们进来处理一下就行。” “催什么?我这就过去!”孙绍祖沉声对着外面应了一句。却再度拉回迎春的手,仔细地为她清理了伤处,这才细细地将药粉给她撒上,重又包扎起来,再一次叮嘱道,“千万不能碰水。” 迎春莞尔,“知道了,爷快去吧!”孙绍祖看着那一抹笑靥,忽然觉得真不想过去应付那些酒桌上的人。可是不行,父母双亲以及叔父等人为了他的婚礼都赶回了京中,如何比的原来的放浪形骸、潇洒自在,说不得怎么也得去应酬一下,以免得父亲长辈责骂。因此也笑对迎春道,“那夫人等我,我去应酬一下就来。”见应春微微颔首,这才命丫头进来,去净房换了身衣服,向前厅宴客的地方而去。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什么时候伤到手的?姑娘竟是一声也不说,就自己忍着。”加进来的司棋和秀橘看着迎春已经用红纱包裹好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埋怨。“若不是姑爷看见,姑娘可就忍下去不是?要我说,如今到了这府里,姑爷又心疼姑娘,以后姑娘就是当家的奶奶,还真要改改这绵软性子,要不然还不被这府里的人捏扁搓圆啊!”司棋伶牙俐齿,她知道自己家姑娘在贾府的隐忍,可如今不一样了,姑娘是否也该强势起来呢! “你呀!”迎春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先给你们立个规矩,既然咱们到了这府里,以后就不能再姑娘姑娘的叫了,你们也要随着这府里的人,改口唤他大爷,唤我大奶奶吧!没得给人捏住把柄,说你们不懂规矩。” “小心点手。”没等迎春点上自己的头,司棋已经小心翼翼握住了迎春的手,听她说完,这才躬身行了一礼道,“是,大奶奶。”惹得迎春忍不住掩口笑了。 “奶娘和潘嬷嬷他们两家人可都安顿下去了?”看着稍远一些站着的孙家两个丫头,迎春问道。 “奶奶放心吧,爷一早就安排管家,给他们安置好了地方,刚过来时就有人带他们去安顿了。”其中一个圆脸,梳着双丫髻的丫头灵巧的回答。 “嗯。”迎春答了一声,随即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奴婢如月。”先前答话的圆脸丫头回答。 “奴婢碧荷。”如月旁边那个看去清丽的丫头也忙答应着。 “如月、碧荷。这是司棋,那是秀橘,她们两个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以后你们跟着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问她们两个就是了。”迎春淡淡吩咐着。她冷眼看着,那如月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丫头,只是碧荷双眸灵活,转了又转,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你们两个先下去吃些东西吧,忙乱了大半天,想必也饿了,我这儿并不用多少人侍候。有司棋和秀橘她们就够了。”迎春看司棋似是有话要说,便开口打发两个丫头。 那两个丫头悄悄对视了一眼,碧荷上来屈膝道,“奶奶,奴婢们不饿。爷派我们来侍候奶奶,若是奴婢先去休息,只怕爷饶不过我们。” 若说先前他们还觉得迎春不过一个庶出,况又有二木头之称,还存了几分轻视的话,那孙绍祖对迎春的重视在刚才已经表露无疑,他们又如何还敢怠慢? “没事,若也怪罪就说是我说的,下去吧!”迎春温柔的语调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那话里却明显与以往的怯懦大不相同,这让司棋和秀橘都不由得眼前一亮。如月与碧荷也都不敢再说什么,齐齐施礼退了下去。 司棋看她们走了,到门口去看了看,关上门,这才走到迎春身边,悄声道,“姑娘,我看最近几天刘嬷嬷似乎不太正常,没事老在姑娘房前转悠不说,看着姑娘的眼神也不大对,好像有什么话想跟姑娘说,却又顾虑着什么似的?会不会?” “我也察觉到了,只是这刘嬷嬷是我的奶娘,自小看着我长大的,在我身边这么些年,倒也和别的嬷嬷们不同,一向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对我也是极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迎春沉吟着,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奶娘的反常,可一直忙乱着婚事,也就没有顾得上问她。如今稍微定下来了,不如就让司棋她们去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想到这里,遂对司棋道,“司棋,等明日有了闲暇,让你表弟他们去的大厅一下,看刘嬷嬷家里是不是有了什么难事?若我能解决的,回来和我说了,我自会帮她们一把。” “是,姑娘。”司棋答应着,想到可以借此与表弟潘又安见上一面,脸上不由地也飞起了一抹别样的神采。 “瞧瞧司棋姐姐,一说去见表弟,这眉眼间的笑意可是遮也遮不住的。”秀橘在旁边打趣道。“姑娘如今也成了亲,潘又安又是跟了过来的,司棋姐姐求求姑娘,哪日里姑娘心情好了,就将你配给了潘又安也说不定。”一番话说得司棋腮飞红霞,不由得赶着过来要拧秀橘的嘴,口里还道,“你这小蹄子,又来打趣我,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讨人厌的嘴。”迎春在旁边看着,也由的两人说笑,自己不过是端了茶轻轻抿了一口。 “姑娘也不管管她,就任她在这里胡说不成?”看迎春只管自己喝茶并不说话,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隐隐透着一种兴味,司棋不由地低头抱怨着。 “其实秀橘说的也有道理,你和你表弟的事情又没有瞒着我们,真该瞅个时候给你们办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先帮我把这衣服换下来,这么厚重穿着可真是不舒服。”迎春放下盖碗,先走到净房里去了,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也忙一笑跟上。净房里有孙家备好的衣服,从里到内皆是一片大红,倒也应了今日的喜庆,迎春也不多说什么,在丫头的服侍下摘下了沉重的凤冠,换上了简便一些的家常衣服,又重新梳了一个丹凤朝阳髻,挑着一些色彩明丽的首饰带了。才要起身时,看到梳妆台上的那个檀木匣子,想到黛玉说的话,不觉一手搭在上面。 “林姑娘和姑娘交好一场,又都说林家富有,这会儿不知道添了什么好东西,姑娘快打开来看看。”司棋也看到迎春的动作,心下也有几分好奇。 “不管什么,都是林妹妹的一份心意。”迎春淡淡的道。对于钱财之物,迎春倒也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黛玉的一片心。左右此时没事,看两个丫头都在看着自己,她笑了一笑,便将匣子打了开来,看时却不由也怔住了,匣中打了分格,都以大红绒布做衬垫,其中一格放的是一对翡翠绿玉镯,晶莹通透如一汪碧水一般,一看就非凡品,还有一格是一只赤金点翠五凤朝阳挂珠钗,乳白色几溜小珠子,中间点着一颗拇指大小光泽圆润的东珠,另有赤金镶碧玺石的簪子一对,赤金紫玉木兰花歩揺一对,还有一小格里却是叠好的薄薄几张纸不知是什么。迎春伸手打开看时,却原来是六张一千两的银票。 “天啊!林姑娘这是……”看着这匣中的一切,司棋和秀橘都有些震惊,不说那首饰如何贵重,但这六千两银票就比大太太给姑娘准备的压箱钱都要多的。林姑娘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仙子一般的人儿,怎么会在给姑娘的添妆中放了银票的呢?她们不知道的是,黛玉正是预见了迎春未来的生活,知道她手中没有银钱会为人诟病,这才特意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至少,让迎春在这段婚姻中,不会那样的没有尊严。只是此刻的迎春还沉浸在孙绍祖刚刚的关心和呵护之中,又如何能想到他后来的粗暴。 三人正自震惊着,却听得外面有小丫头的声音道,“奶奶,爷嘱咐厨房里熬了燕窝粥,奶奶这会儿可要吃一点儿?” 迎春回过神来,重新将匣子锁了,交给司棋,嘱咐她收好,这才对着外面道,“进来吧。正好我这会儿也饿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腰系大红腰带的小丫头托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中的一碗粥放在桌子上,立刻又退了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零 上回说到有小丫头给迎春送来了燕窝粥,这一天迎春也确实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倒真的有些饿了,便也不在说话,坐在桌前慢慢将一碗粥全都吃了。这边司棋和秀橘还未将东西收拾完毕,便听得外面有小丫头的声音道,“爷回来了。” 迎春在房中听见,忙摆了摆手,示意司棋和秀橘先不急着收拾,自己稍稍整了整衣服,起身迎了上去,孙绍祖迈步进来,一眼便见到那一身大红衣衫的人儿,眉目间顿时柔和下来,看着她道,“厨房里送来的燕窝粥可都吃了?” “都吃过了。爷有心了!”迎春冲着他福了一福,眉眼半敛,虽说已经拜过天地成了夫妻,她却仍然害羞着,甚至还未抬头看清楚他的脸。孙绍祖点了点头,也并不拘束,径直走到迎春的身边,看着自己含羞带怯的新娘,他心中也是有着无限喜悦的。贾府中的一面,早已让他丢了心、倾了情。好在娶她的过程并不算漫长,想到贾赦被自己稍稍一威胁就忙不迭地答应,分明是根本从没将这个女儿放在心里,他的眸中又划过一抹冷意。 “大爷,良宵一刻值千金,时候不早了,大爷和大奶奶还是赶紧喝了合卺酒,早点安歇才是。”跟着进来的喜娘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看那两人一个含羞弄衣,一个温情凝眸,忙着走上前来。在她的眼中,迎春和孙绍祖也算是一对璧人儿,看这情形,也是郎情妾意,总算是又成就了一对美满姻缘。 “好。”孙绍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喑哑,停在耳中却又别有一种意味。他牵起迎春未伤到的那只手来到桌边。司棋忙上来,执起那喜鹊登梅的酒壶,满满斟上了两盅美酒,那酒盅小小的,也不过是一口酒的量。孙绍祖端起酒盅,一杯递到迎春的手里,一杯自己执了,二人各自抿了小小的一口,又换过酒杯来,两手相挽交缠,终将那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略动了动桌上的席面。孙绍祖便让人撤了下去。 喜娘忙上前来,贺道,“恭喜大爷奶奶结为夫妇,愿大爷和大奶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孙绍祖微微有些酒醉的样子,不觉呵呵笑道,“说的好,下去领赏。”喜娘随之退下去了。司棋、秀橘上前,却被孙绍祖挥了挥手,两人看向迎春,迎春微微颔首示意,两人便也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红烛高照,时而一个忽闪,爆了一个灯花,迎春坐在椅子上,孙绍祖不说话,她更是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心中有些紧张,手心里微微有些汗湿,想起昨夜邢夫人在自己房中所说的话,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孙绍祖。“爷,妾身服侍您安歇。” “你的手好些了吗?”于此同时,孙绍祖也开口了。 “啊!好多了,已经不疼了。”迎春呆了一呆,没想到他忽然会问到这个。 “那……时候不早了,我们歇着吧!”孙绍祖眸中微微一闪,脸上也有着一抹可疑的红色,只是迎春羞得连头都不曾抬起,没有注意罢了。 “好!”迎春声如蚊蚋,知道作为一个妻子,此时应该上前去为孙绍祖宽衣,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脚似乎不听使唤似的,软软的没有提起的力气。孙绍祖困难迎春又羞又窘的样子,自己的心里倒是放松了些许,走至迎春身边,牵起她的手,戏谑道,“夫人不是要服侍为夫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没有动作了。” “爷。”迎春大囧,一张俏脸几乎能低下血来,本能的嗔了一声,连自己都没有发觉那一个称呼里所包含的撒娇的意味。孙绍祖更是开怀,拉着迎春走向那铺着大红喜被,撒着大红幔帐的大床。 龙凤喜烛欢快地跳跃着燃烧着,不时地爆出一个灯花,将那烛火吹向床边,似乎想要看一看床上的无边春景,可是却被大红纱帐给遮挡了视线。只是那粗重的喘息声和低低地娇喘却是遮也遮不住的。洞房花烛夜那古老而又充满着诱惑的旋律在这晕黄的烛光中,重又奏起了动人的旋律。 只是迎春不知道,在她收获着自己幸福的一刻时,黛玉那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却说黛玉这边离了贾府,一行人正走至永兴大街处,忽然便听得前面车夫一声惊叫,“你……你是谁?”接着便是一声闷哼。黛玉心中一惊,正要撩起帘子看看除了什么事,拉车的几匹马便受惊了一般的狂奔起来。马车颠簸,黛玉一个没坐稳,便滚倒在车中。无奈之下,黛玉只好两只手死命地抓住车上的扶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的身子在车上撞来撞去,浑身的骨头犹如散架了一般,耳边依稀还听得路上行人的惊呼,“快躲开,那马车惊了。” “姑娘,姑娘。”后面那辆马车上的车夫眼见的一个红影闪过,便见黛玉坐的那辆马车的车夫老黎做车上滚了下来,紧接着那身穿红衣的女子手一抖,那几匹马便似同时被痛打了一鞭似的,咴咴的齐齐对天长啸了一声便扬蹄狂奔,知道不好,不觉惊叫出声。车上的紫鹃和雪雁也听得动静,掀帘看时,黛玉所坐的马车已经只剩下一个影子了,登时也惨白了脸色。跌坐在车上。这时老黎已经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睁睁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却无能为力。 “老黎,怎么回事?”紫鹃这辆车的车夫老周忙跳下车上前问道。紫鹃雪雁也相扶着站起身来。 “这……我也不清楚。”老黎脸上也跌破了一大片,正是一道血渍顺着脸颊流下来,看去甚是可怖。“我正在赶车走着,却忽然……忽然从对面屋顶上飞下来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女人。她恰好就飞到了车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怕撞上她,赶紧去拉缰绳,谁知道那女人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方法,手一扬,便将我从车上给甩了下来。紧接着马车就惊了。”老黎也是一脸惊慌,别说车上坐着的可是林家唯一的主子,那也是他全家的恩人啊,这要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要怎么活啊!思及此,老黎不禁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几个耳光。 “老黎,行了。”紫鹃见状阻止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好在孙昭、刘彦都赶上去了。你可有看见那红衣服的女人长什么样子?”看这情形竟是有人预谋一般,姑娘一向与人无尤,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害姑娘?紫鹃虽然着急,但毕竟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当下便道,“老黎,你先回府,将身上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雪雁,咱们快上马车,老周,以最快的速度,追姑娘的那辆马车。” “是,紫鹃姑娘。”林府的众人都答应着,各自分头行事。 “紫鹃姐姐,你说姑娘她不会有事吧!”雪雁压下心中的恐慌,看着紫鹃面沉似水的俏脸,仿似想要得到一丝安慰。 “不会的,姑娘不会出事的。天云峰失踪一年姑娘都熬过来了。这会儿怎么会出事呢!”紫鹃拍了怕雪雁的手,重复地说着,既是安慰雪雁,也在安慰着自己。可她心里也明白,这一次完全不同于天云峰。天云峰是天灾,这次却是人祸。那个红衣女人,红衣女人……任凭紫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在黛玉的生命中层出现过这样一个女人。她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姑娘,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上天似乎没有听到紫鹃的祈祷,当她们赶上黛玉的马车时,已经出城很远了,此时,那辆马车已经散了架,几匹马也全都倒在地上,口中吐着白沫,甚至其中两匹身下还有着大片的血迹,而黛玉就躺在一旁的刚刚泛绿的草地上,身下垫着的却是马车的车帘。只有刘彦在一旁守护着。 “姑娘。”雪雁惊叫一声,来不及等老周摆好车蹬,提起裙子就跳了下来,飞奔向躺着的黛玉身旁。黛玉身上的衣服黑一块黄一块的,沾满了不知什么样的灰尘,还有几处地方划破了,那刮开的布料随风微微摇动着。紫鹃回身从马车上取了一件湖蓝色轻裘斗篷,这才跳下车来,随着雪雁身后来到了黛玉身旁,将轻裘裹在黛玉的身上。这才仔细地看她,发现黛玉虽然发髻散乱,脸上也有几块磕碰的青紫淤痕,但好在呼吸还算平稳,也没有血迹溢出,想来是惊吓过度才晕了过去的。紫鹃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出大事。 “刘彦,孙昭呢?”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孙昭,而刘彦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脸色似乎也比平日多了几分阴沉。 “他让我在这里守着姑娘,等你们过来,他去追那个红衣女人去了。”刘彦闷闷地应了一声。他们赶过来时,正好见到这辆马车撞到大树上的情景,那穿红色衣服的女子似乎就在前面的马车,在前面两匹马撞上树时飞身掠起,在看到林姑娘从那碎裂的马车里挣扎起身时,竟然冷笑道:“林黛玉,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活下来,既然如此,我就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去迷惑男人。”当时,他和孙昭相距还远,虽然听到那女人恨意满满的话,可即便想救也是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她扬起手,一把粉色的烟雾便飞向林姑娘,林姑娘的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那女人看到他们追上来,也不再做什么,不过冷笑一声,随即转身纵掠而去。情急之下,孙昭只能让他在此处看着黛玉,自己去追那个女人,看看是否能够拿到解药。可这一去竟是大半个时辰还未回来。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雪雁看黛玉并无大碍,心下也放松了,不觉推了刘彦一把问道。 “大半个时辰了。”刘彦答道。他的心还在嗓子眼提着呢。别说那女人身后是否有埋伏,就是那个女人本身也不好对付,就冲着她能够在自己和孙昭眼皮底下对黛玉的车动手脚而让他们两人措手不及,就是那一身的轻身功夫也极是了得,孙昭若追不上她也就罢了,若是追上,只怕也难占上风。想到此处,刘彦忽地将手中的草棍丢在地方,猛然站了起来,道:“你们先送林姑娘回府,我追上去看看。对了,回府后立刻派人去找楼主,请绿萼姑娘来为林姑娘把脉。那红衣女人不知道冲着林姑娘洒了什么药,林姑娘这才昏迷不醒的。” “什么?”紫鹃脸色变了一变,她以为姑娘是惊吓过度,难道竟是中了毒,紫鹃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看着刘彦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姑娘送到车上去啊!你也别去追了,以孙昭的本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你和我们回去,也好赶快去找绿萼姑娘。” “对啊,姑娘到底中了什么毒还不清楚。孙大哥也不是等闲之辈,你就别担心了。”雪雁听得黛玉中毒也是心急如焚。催促着刘彦将黛玉抱到车上。两人也随之上了车看护黛玉,老周这才一挥马鞭,赶着马车飞速往城中而去。 “王爷!”“王爷!” “楼主!” 快行至城门前时,忽见的前面一片尘土飞扬,刘彦和众护卫的一颗心随之又提了起来,齐齐地护在了马车前面。待得来人越走越近时,刘彦不由得心中一喜,原来来者不过三骑,却都是顶尖的宝马,马上三人全都是一身朝服,却原是睿亲王萧翰阳、庆亲王萧翰宸以及安亲王萧翰翎。 “玉儿怎么样了?”看到当先的刘彦,司马圣风,也就是当今的庆亲王萧翰宸率先跳下马来。紧跟着萧翰阳、萧翰翎也俱都下马。刘彦身后的众护卫乍见三位王爷,慌忙从马鞍上跳下,齐齐行礼。萧翰阳早在听说黛玉的马车受惊后冲出城门时早已经心急如焚,此刻哪里还理会的这些,只一双眼睛盯紧了后面的马车。伸手拨开刘彦等人,两步便到了马车跟前,老周也是一礼,道:“王爷。” 萧翰阳摆了摆手,老周当即跳下马车,雪雁探身出来,看是萧翰阳不觉喜道,“王爷!” “玉儿如何了?”看见雪雁,萧翰阳眸中多了一丝神采。 “姑娘还好,身上不过是一些撞伤淤痕,只是刘彦说她可能中了毒,现在还没有醒过来。”雪雁脸色黯了一黯,难过地道。 “中毒?”萧翰阳重复了一声,双拳已经不自觉地握紧。又是中毒!玉儿为人清冷,与外人很少有交集,也话很少得罪人,那么这人只怕又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如今自己的实力已经少有人及,更兼服食过九色天莲,早已是百毒不侵之体。那些人在自己这里讨不了便宜,却知道玉儿是自己的软肋,竟是从她下手吗?早说要给她安排暗卫,只是玉儿随性惯了,不喜欢行动有人盯着,这才作罢,早知道真不该听她的。 “大哥。你可认识一个红衣女子?”司马圣风已经听刘彦讲了事情的经过,仔细回想,自己却是从不认识什么妖媚的红衣女子的,而那人因情而来,竟是萧翰阳的情债不成?“刘彦说那女子留下话来,要毁了玉儿的脸,让她不能迷惑男人。” 萧翰阳也沉了脸道,“我并不认识。”在他这二十年的生命里,所爱者唯黛玉一人,其余女子皆不放在眼中。当日太后也为他看过一些官宦家女儿,但他俱一一拒绝,更不可能认识什么江湖上的红衣女子,惹上风流情债,是以一口回绝。“我先上去给玉儿把把脉,雪雁说她中毒了。” “嗯。那就快回城吧,我让刘彦去通知绿萼先去林府。”司马圣风点了点头。 众人各做各的事情,唯有萧翰翎在听了刘彦的话后敛了眼眸一语不发。没有人看到他低垂着的眼睑后面被怒火烧红了的眸子。好一个罗红若!居然敢这样对着黛玉下手,也许他真的是太纵容她了!既然有胆子下手,那她就该有胆子承受后果! “二皇兄,五皇兄,需要我做些什么吗?”看到萧翰阳进入马车去看视黛玉,而萧翰宸安排众人做事,萧翰翎压下心中的怒火凑上前去。他并不是黛玉的什么人?他还不能近到黛玉的身侧,虽然满心的痛恨与嫉妒,可是他却一毫都不能表现出来,也许现在他不可以,可将来终有一天,站在黛玉身边的人只能是他!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的肉中,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不用了,六皇弟!”司马圣风瞥了他一眼,“如果你真想帮忙,那殿中还有些折子没有批完。蒋尚书他们也正等着回复,咱们三人如此匆匆赶出来,倒把那些事情都撇了。不如六皇弟现在回去,将这些事情办了,明日上朝这些事还要议呢!”直觉的萧翰翎这个人不简单。从当初自己中了武状元,他缠着自己要拜师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六皇子绝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心无城府。 “那好吧!若……林姑娘醒过来,也请五皇兄派人通知我一声,免得我忧心!”萧翰翎淡淡笑了一笑,似乎只是说了一句客气的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一 上回说到司马圣风以处理朝事为由让萧翰翎离开,萧翰翎虽然很想留在这里看着黛玉想来,但也知道此刻以他的身份,他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因此只得按捺了心头的怒火与不干,淡淡笑了一句转身上马离开,甚至连头都没敢回一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许,只有他知道是谁在害黛玉,虽然黛玉此刻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他没有忘记刚才刘彦所说的那句话,那名红衣女子在离开之前曾说要毁了黛玉的脸,并冲着黛玉撒下了一片淡粉色的烟末,他必须得知道那是什么。 再说萧翰阳一行人回到林府,天色经完全黑下来了。门上的人早就得了消息,林端正领了几名小厮在侧门上守着,这会儿远远看见马车过来,赶紧将大门打开。刘彦紧赶了两步,走到司马圣风马前拉住缰绳道,“楼主,绿萼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林姑娘的院子里等着,直接将车赶进去就行。”司马圣风点了点头,跳下马来将缰绳交到林府一名跟上来的小厮手里,大步走到林端跟前。 林端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叫道:“王爷,姑娘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大哥说没有别的异样,不过还是让绿萼给把把脉吧,这样大家也好安心。对了林叔直接让马车进玉儿院子里吧,也让大家都散了吧!有紫鹃雪雁她们就行。”司马圣风简单交代了几句。林端便挥手让人都散开了,老周便赶了马车直接进了黛玉的院子。林端叹了一口气,眼中也是一片暗沉,老爷和夫人都是风雅之人,平素也最是与人为善,为何老天爷就这么亏待好人呢?姑娘如此多灾多难,真让他们这些老家人心疼不已。想着林端也迈步向里面走去。迎面却碰上返回来的司马圣风,看到他,司马圣风笑道:“林叔,都说了叫我圣风就好,以后那些繁文缛节的称呼和礼节在林府都可以作废。”说着也不待林端说什么,径自跟着马车进里面去了。 却说黛玉此时已经醒来,她在那狂奔的马车被颠来颠去,身子撞在车板上早已是生疼,只是凭借一股意志力支撑着,这才没被甩出车外。之前昏迷着倒还不觉得,这会儿醒了只觉得浑身的骨头犹如散架了一般,一阵阵的疼痛袭来,黛玉也忍不住的低哼出声。萧翰阳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大掌蕴含着蓝雪神功的内力慢慢地在她骨节处轻轻地揉着,一股温热的气流在黛玉的奇经八脉散布开来,黛玉这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马车在院中稳稳地停下了,老周并小厮们都退了出去,护卫们也都在院外守着。两个婆子上来摆放好了脚蹬,紫鹃和雪雁先跳了下来,然后一人挑着帘子,一人准备扶黛玉下车,黛玉扶着萧翰阳的手才一起身,却觉得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腿一软,几乎软倒在车中,幸得萧翰阳早有防备,伸手一把将她揽住了。随即对外面挥了挥手,示意紫鹃躲开一些,自己一手揽了黛玉的后背,一手从其腿弯处揽着,半低着身子从车里出来,踩着脚蹬下来直接将黛玉抱进了房中。 “林姑娘、睿亲王爷!”候在房中的绿萼正坐在桌前,抿着紫云沏上来茶水,听得外间响动,起身看时,惊愕地发现黛玉竟然是被睿亲王抱着进来的,一时微微有些尴尬,欲要撇开目光,就听得萧翰阳道:“玉儿受伤了,你快过来给她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将黛玉放在了主位上的太师椅上紫檀十字团花圈椅上。绿萼上前,紫云忙端了张绣花墩子让她在黛玉身前坐了,又摆上了一张矮几,上面放了一个浅金色软枕。紫鹃也跟着上来帮着黛玉捋起袖子,让黛玉将手腕置于软枕之上。看着黛玉白皙玉手上青紫的淤痕,干涸的血渍,萧翰阳的眸子闪过一抹暗光,他一定要找出那个女人,让她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黛玉也看到了手上脏兮兮的灰土,不觉赧然一笑,“绿萼,我还是先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再来把脉吧!别连带脏了你的手。” “不用,林姑娘忍一下,还是先让我看看再处理这些皮外伤。”绿萼已经停刘彦讲过当时的情况,她亦觉得那嫣色粉末很有可能是某种毒素,还是先查查黛玉是否中毒才是。萧翰阳知道黛玉素性喜洁,如此狼狈肯定心中不舒服,但事有轻重,因此也重重地握了握黛玉的另一只手,以示安慰。黛玉知道他们的心思,知道不先把了脉他们定是不安心的,虽然心中觉得并没有什么不舒适,因此也笑点了点头,示意绿萼开始把脉。 众人都摒了呼吸,目光全都倾注在绿萼的脸上,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一些蛛丝马迹。萧翰阳尤甚,不自觉地他的拳头越握越紧,身子也有些僵硬起来,黛玉察觉到他的紧张,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袍子,在他低头看过来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萧翰阳这才发觉自己过于紧绷了,回给黛玉一笑的同时,微微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你们别太紧张了。翰阳、圣风,都坐下吧!紫云、芸香,还不给两位王爷上茶?这哪里像是我林家的待客之道,小心他们生气了,治你们的罪!”黛玉笑着吩咐身边的丫头,为了缓和众人的心情还不忘记调侃一番。司马圣风也在旁边笑道:“玉儿说的是。想我们堂堂两位王爷,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热情招待,也就到你这里没什么地位。”一边说着一边撩袍在右侧的一处椅子上坐了,冲着紫云和芸香道:“好丫头,将你们姑娘素日喝的好茶给我酽酽地沏上一碗来。” 黛玉轻啐了了她一口,笑道:“好像你每次来我都不给你喝好茶一样?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经他们二人这一番说笑,这厅中的气氛也稍稍融化了一些,紫云和芸香也笑着退出去沏茶。黛玉看萧翰阳虽然脸上已经没那么僵硬了,但仍然站在自己身侧,心中一柔,轻声道,“你也坐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眼巴巴在这里站着,连带的绿萼都跟着紧张了。” 说话的功夫,绿萼已经抬起手来,示意黛玉换过一只手,面上却一直是淡淡的,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萧翰阳觉得此刻自己的心也稍稍回了原味,只是不肯就座,看着黛玉道,“没事,我站着就好。”看黛玉目光中的不依,也只得无奈道,“好,好,我坐下还不行吗?” “噗!”司马圣风忍不住将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大哥这样若是被那帮大臣看到,估计下巴都得惊掉地上。”跟着上朝议事,司马圣风这才算真正见识到萧翰阳“冷面王爷”的风采。无论是何人何事,他始终都是一张冰块脸,一保持就是一整天,从来没有过别的表情。他曾私下问他会不会面部僵硬,却被这狠心的大哥一掌拍在肩膀上,若非他也不是弱手,那一掌岂不得要他半条命。只是在黛玉面前他却几乎是百依百顺,很少违拗她的意思,真是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这般极端。 “喝你的茶吧,还有闲心管别人,小心被呛死。”萧翰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身子仍旧倾向黛玉的方向。 “看看,什么态度,我可是你亲兄弟,呛死我你有什么好处?”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司马圣风也乐得斗嘴。他心中的紧张比萧翰阳丝毫不少,可那又如何呢?看着黛玉还能说笑逗乐,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怎么样?”看着绿萼收回手去,似乎若有所思,萧翰阳的一颗心不自觉地提到心口。 “哦,王爷不用担心,从林姑娘的脉象来看,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受了惊吓,心神不安,这样吧,我给开上两剂凝气安神的方子,林姑娘吃上两天就应该没事了,至于身上的这些外伤,我有配好的雪玉膏,林姑娘沐浴过后,让人帮你擦上一遍,不出三天,肿痛自会全消的。”绿萼回神答道。 “那那些粉色烟雾又是什么?”那些外伤看着虽然有些触目惊心,但好在并没有伤着肺腑,养养总会好的,最让萧翰阳担心的,就是那红衣女子所洒出来的那些粉末。有些毒是无形无质却能取人性命的。 “这也是让我奇怪的地方。”绿萼淡淡地蹙起了两道柳叶弯眉。“不过通过脉象看确实没有中毒,但是那个女子的架势分别是想要了林姑娘的命,总不能是用那药和我们开玩笑吧?”绿萼沉吟着,作为梅花楼绿萼楼的楼主,她不止是医中高手,更是用毒的行家,连她都看不出来的毒药吗? “其实我在马车上看到了那个红衣女人,在她将那粉末撒过来的时候我就闭住了气,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晕了过去?”黛玉想到那一瞬间,自己本能的停了呼吸,以袖掩住口鼻的一幕,虽然那粉末是直冲着她的脸来的,但她吸入肺腑的却很少很少。 “嗯,是不是因为闭气所以没有将毒粉吸进去?”司马圣风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可能性很小。就算当时就闭气也不可能一点没有吸进去,而有些毒药是致命的,哪怕一毫一厘都能要了人的命。不过现在林姑娘既然没事,也许那药粉中并没有什么致命毒药,也或者说那药粉并不是要人命的东西。”绿萼淡淡一笑,肯定地说。 萧翰阳和司马圣风都松了一口气,绿萼说不会致命那黛玉就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对于绿萼的医术,他们还是信得过的。 “既然这样,那你们先坐坐,我要先去洗洗,换换衣服,在这样下去我可真是受不了了。”听的没事,黛玉心中也是一阵轻松。这一刻,她不想深究究竟是什么人和她过不去,她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舒缓一下筋骨,也清理一下身上划破的伤痕。 “嗯,好!你先去吧。”萧翰阳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走上前,伸手将她从座椅上抱了起来。黛玉脸上一红,小声道:“让紫鹃雪雁扶我过去就好。” “没事,我抱你。”萧翰阳并不多话,黛玉的羞意他看在眼中,嫩粉的颊上偷着浅浅的红晕,如果没有那一抹磕碰的淤青,该是多么动人的颜色。萧翰阳的眸底一黯,终究是没有保护好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示意紫鹃前面带路。 净房中,宽大的木桶里早已经备好了温热的水,上面飘着一层嫣红的玫瑰花瓣,萧翰阳将黛玉放在铺着软红绒毯的贵妃榻上,眼睛瞟过那木桶,脸上也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身下也有了细微的变化。该死,怎么能这个时候有那些念头,“我在外面等你。你快洗吧!”简单的说了一句,他有些仓皇地退了出去。 “姑娘。”紫鹃和雪雁关上净房的门,来到黛玉身前。为黛玉脱下身上的衣服。洁白的身体上大腿,腰侧都不出所料地有着几处伤痕。轻轻一按,黛玉忍不住闷哼一声,“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疯女人,居然弄惊了马匹,害的姑娘受了这么多伤。”雪雁看着黛玉蹙眉忍痛的模样忍不住又怒上心头。 “罢了,好在没出大事。”紫鹃也心疼着黛玉,只是如今再说这个又有何益。两个人搀扶着黛玉,艰难地跨进木桶,温热的清水满向身体,仿佛一双双温柔的小手在轻轻地按着。“这是用绿萼姑娘开的舒筋活血的药材熬制的,姑娘洗完了,回头再抹上雪玉膏,很快就会好的。”紫鹃柔声说着。手下也轻轻地拿起软布,为黛玉擦拭着擦破的地方。黛玉撩起一捧水抚上脸颊,她的脸上除了颊上的淤青,额头处还有擦在木板上的一处红伤,此时那血已经凝结,水撒上去还有一些微微的刺痛。 “姑娘别动,我来吧!”雪雁也撩起袖子,拿起另一块干净的毛巾,为她处理额上的伤处。 “嘶,雪雁,你轻点。”黛玉觉得额头处细微的疼痛在慢慢的扩大,不一时,似乎脸上沾过水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姑娘,你的脸……”雪雁惊叫了一声,手里的毛巾掉在了水中。 “怎么了?”后面站着的紫鹃奇怪于雪雁的反应,绕到前面来看,却也不由地愣住了,黛玉的脸上出现了一片诡异的红色疹子,而且凡是沾水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了。“快,快拿干的毛巾来。”直觉的认为是水的问题,紫鹃立刻冲着雪雁喊了一声,自己也立刻回身去取来干净的毛巾,将之附在黛玉的脸上。 “唔,紫鹃,怎么了?”黛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毛巾捂住了整张脸。 “姑娘,你……你先别动,我给你把脸上的水擦干了。”紫鹃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想到了刘彦的话,肯定是那红衣女子撒的药粉有问题。肯定是! “我脸上擦破的地方很多吗?怎么一沾水这么痛。”黛玉还没有明白过来,抬起湿漉漉的手就要往脸上摸去。 “姑娘。”紫鹃惊叫一声,一把抓住了黛玉的手,“别碰。”对上黛玉狐疑的目光,紫鹃勉强笑了一笑,道,“确实有很多擦破的地方,姑娘手上有水,碰上了只怕更疼。”一边说着一边将黛玉的手放下,紫鹃轻柔而仔细地用毛巾沾拭着黛玉脸上的水珠,不放过任何一点点水渍。“雪雁,换个毛巾。”将手上微潮的毛巾递到雪雁的手中,又拿过另一条干爽的。 饶是如此,黛玉却觉得脸上的灼痛感越来越剧烈了,不禁皱起了眉头。“紫鹃,我脸上到底怎么了?火辣辣地,怎么会这么痛?” “紫鹃姐姐,怎么办?我……我去叫绿萼姑娘来。”雪雁扔下毛巾,带着哭腔跑了出去。黛玉的脸色越发地凝重起来,一把拉住紫鹃的手,阻止了她擦拭的动作,“紫鹃,你去把镜子给我拿来。”直觉的脸上出事了。昏迷之前那红衣女子的话响起在耳边,“我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去迷惑男人!”然后她便洒出了那粉红色的药粉。难道……那药粉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要毁了她的容貌?黛玉越想越是心惊,看紫鹃愣着不动,不觉催促:“紫鹃,你快去啊!” “姑娘,不要看了。”紫鹃被黛玉推了一把,后退了两步,却仍然为难地请求。自古以来,没有那个女人不注重自己的容貌,脸被毁了,几乎就是一生被毁了。 “我的脸被毁了,对吗?”黛玉惨淡一笑在,紫鹃和雪雁的反应早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那么既然她们不想让她看到,看不看又有什么所谓呢?“帮我简单擦洗一下,扶我出来吧!那药粉也许是不能碰水的。打发外面的小丫头,请睿亲王爷和庆亲王爷都各自先回府吧,天太晚了,我也累了,今天就不留他们吃饭了。”黛玉淡淡地安排着,仿佛根本未将毁容放在心上一般。只是心里,本能的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二 却说黛玉从紫鹃雪雁的反应已经明白自己的脸被毁了,可是她却并没有紫鹃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反而冷定地安排着要紫鹃接下来做的事情。 “怎么?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黛玉微微挑了挑唇角,勾出一抹微笑,看着愣神的紫鹃淡淡问道。 “啊?好,好。”紫鹃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尚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便要开了净房的门出去。 “紫鹃。”黛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先扶我出来,我全身的骨头都疼,你这是打算让我先泡在这里面吗?”难得见到紫鹃这样,黛玉忍不住微微调侃。 “哦,是!”紫鹃这才猛省过神来,看黛玉还在木桶中坐着,水雾缭绕间,遮掩了那样一张长满了红疹的面容,沉静清冷的身姿依旧是优雅如谪仙一般,听着那带着淡淡打趣的水落玉盘般的动听嗓音,紫鹃忍不住鼻子一酸,那样美好的姑娘,为何就会遇见这样的事情,绝代的容颜没有了,若是放在别人的身上,此时不是发疯就是嚎啕大哭,而姑娘此刻却仍然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将这个放在心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如果……如果有人因此而弃姑娘于不顾,那至少还有她绝不会离开她的身边。一念及此,紫鹃也觉得心中微微轻松了很多。上前将黛玉扶了出来,将她身上的水擦拭干净,这才拿出早就备好的一套新衣为她换上。 “玉儿,你没事吧?”萧翰阳低沉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见其人单听其声,萧翰阳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稍微带点喑哑的嗓音极富磁性,只是此刻那动人的声音却掩藏不了浓浓的关切。定是刚才雪雁冒冒失失出去,惊动了他们。只是现在她却不想见他。那是她深爱的人,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丑陋狼狈的一面。 “我没事,只是今天太累了。”黛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定而沉静。“一会儿洗过澡我想直接休息了,你和圣风先回吧,我就不送你们了。”清澈动听的声音纯净美好,仿若春天的的一缕春风,柔和而不含一丝杂质。 “可是雪雁说你的脸……”萧翰阳欲言又止。容貌对于女子意味着什么?见惯了后宫争斗的他何尝不知。雪雁虽然说得含糊其辞,可是从她惊恐的神情中他也能看出玉儿的脸,也许真的毁了。 半晌没有听到黛玉的回应,萧翰阳不禁有些心焦。玉儿她不会想不开吧?“玉儿,你听我说,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你的脸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还不好说,你先出来让绿萼看看,查明了病因才好对症下药。玉儿,你要记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美丽还是丑陋,我对你的爱都不会改变。玉儿,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姑娘,你先出来吧,我给你加的药水中有轻微刺激作用,或许是你的皮肤敏感,才会出现异样,你先出来让我看看。”绿萼柔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看黛玉低头弄着压裙的丝带,没有一丝别样的表情,紫鹃也忍不住开了口,“姑娘!咱们还是先出去让绿萼姑娘给看看吧!”看着黛玉默然垂首的样子,紫鹃也掉下泪来,即便已经将脸上的水擦干净,可是那瞬间红艳艳的一片,姑娘原来如瓷一般雪白晶莹的肌肤恍如有血要滴下来一般,紫鹃知道,那一定是很疼很疼的。可姑娘就这样忍着,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更不肯发出一声痛呼,只是因为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娘亲,娘亲!”小莲稚嫩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是司马圣风。他料定了若他和萧翰阳在,黛玉肯定会不肯开门,所以竟去了小莲的院子,将小莲也带了过来,萧翰阳情急忽略了,他却没有忘记,黛玉是如何疼爱疼爱这个孩子,有她在,黛玉肯定会开门。 “小莲。”果然听到女儿的声音黛玉一下站了起来。“小莲怎么会过来?这会儿不是该睡觉了吗?” “姑娘,”秋香听到黛玉的问话,忙上前回道,“莲姑娘在等姑娘回来,一直不肯睡觉。刚刚庆亲王爷过来告诉她姑娘回来了,她坚持要过来,奴婢也不好拦着。” “娘亲,小莲要娘亲。”外面的小莲听到了黛玉的声音,挣扎着要进净房,司马圣风也特意抱着她站在门前,小莲软乎乎的小手拍打着木门,不见黛玉出来,她撇了撇小嘴,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黛玉心中一软,忍不住抬眸看了紫鹃一眼,心里却还有这一丝犹豫。紫鹃微微低叹了一声,终究也是觉得让黛玉这样去面对萧翰阳有些残忍,只得道,“姑娘且等一等。”说着便站起身来。 门开处,一个软软的小身子迎面扑了上来,“娘亲。”紫鹃忙伸手接过,轻轻刮了一下小莲的鼻头,“小丫头,认准了再喊。” “姨姨,我要娘亲。”看是紫鹃,小莲一手扒拉着就要向房内张望。而看到只有紫鹃一人,萧翰阳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眼眸又暗沉了下去。迈开步子就要往里面闯。“王爷,如果不想让姑娘难过,就别跨进这个门。”虽然知道这样对萧翰阳残忍,但她却不能不说。果然这句话成功的阻止了萧翰阳迈出的脚步。 “为什么?玉儿不肯见我?”萧翰阳低哑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沉郁。 “翰阳,不要进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请……请给我保留一份尊严吧!”黛玉的声音有些凄婉,好似秋夜的雨打过芭蕉,让人忍不住心下生凉。 “好,我不进去。可是玉儿你不能总躲在那里啊!净房中潮气太重,你的身子会受不住的,若你真的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你快出来,让绿萼帮你看看。”终究是放心不下黛玉的身体,如果她在意的是自己,那他现在离开又如何? 紫鹃将小莲交给秋香,去卧房里拿了黛玉出门时常戴的白纱帷帽。去净房为黛玉戴好,才与雪雁一起搀着黛玉出了净房。 看黛玉在罗汉床上坐好却垂头不语,司马圣风拍了拍萧翰阳的肩膀,“大哥,我们先出去,让绿萼给玉儿诊治诊治吧!” 萧翰阳看了一眼木然的黛玉,心隐隐的在作痛,想到那个该死的红衣女人,他不禁握紧了拳头。“玉儿,好生让绿萼姑娘看看,我今儿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看你。”放松自己的语调,他尽量地压下心中的愤怒,让自己表现的若无其事。俯下身看向秋香怀中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小莲要乖哦,娘亲不舒服,小莲乖乖和丫头们玩,不要去吵娘亲好不好?” 小莲眨巴了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黛玉,又看看萧翰阳,认真的点了点头。挥手向萧翰阳告别。萧翰阳不再看向黛玉,他扭转身,大踏步的向外走去。司马圣风随即也跟上了他的步伐。这一幕让屋内的众人心越发沉甸甸起来,都不由地叹了口气。 “风魂、魅影!”刚出了林家的大门,萧翰阳就朝着虚空的夜色沉沉喝了一声。 “王爷。”两个鬼魅般的身影霎时跪倒在萧翰阳的身旁。 “给我查一个红衣女人,长相妖媚,擅毒。三天之内我要结果!若查不出来你们以后也不用跟着我了。”萧翰阳冷峻的面容在夜空中愈发显得骇人,他一定要找到那个红衣女人,让她生不如死! “是,王爷!”风魂、魅影似乎没有感觉到萧翰阳冷厉的气息,亦或者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萧翰阳的冷厉,只是淡淡地答应着,便瞬间消失了踪迹。他身后的司马圣风淡淡地看着这一幕,丝毫不觉得奇怪,没有母后的庇护,若不培植自己暗中的势力,他的大哥是不可能活到现在,更不能成为朝臣敬畏的睿亲王爷的。玉儿这次出事触动了他的逆鳞,那名红衣女子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么她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大哥,我也回楼中安排一下,就算上天入地,我们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同样的,司马圣风心中也恨极了那个歹毒的女子,就算萧翰阳不出手,他亦不会旁观,如今,集他们兄弟二人的能力,他就不信那红衣女子还能逃脱。 “好。”萧翰阳简单地答了一个字,他的目光穿过夜色,穿过重重叠叠的房舍,停留在林府最亮的那个院子里,久久、久久不曾挪开。 而此刻,京中的另一处院子中,却没有这样安静的氛围了。 “砰。”有什么重重地砸到了门上又摔落在地。屋中的人都是习武之人,这会儿听得动静齐齐防备起来,没想到出门看时,却发现那摔倒在地的却是一名红衣女子。而在她前面七八步远的地方,站着的一个玄色衣袍,怒气冲天的少年。 看到红衣女子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为首那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忙上来将她扶了起来,“红若,你怎么样?”看罗红若苦笑这摇头,随即闭上眼睛,一串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中年美妇怒瞪着对面的少年,怒斥道:“天翎,你太过分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清楚?怎么能对红若下这样的狠手,她可是个女孩子。” “哼,女孩子?”袁天翎冷冷哼了一声,嘴角挑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我可从没有见过这么阴毒的女孩子。你不应该先问问她,看她都做了些什么吗?玉儿与你有何仇怨,你居然去冲撞她的马车,害她惊马摔车,一身的伤痕,还有那红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你又制了什么阴险的虎狼药物?居然用在玉儿的身上!你果真是好大的胆子!”袁天翎越说越是气恨,两步上前,伸手掐住了罗红若的脖子,狠狠地道:“今天我就杀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目光冰冷地盯着眼前女人妖娆的面孔,手下却渐渐地加力收紧。 “嗯!”罗红若闷哼了一声,脸上渐渐地青紫起来,一双手拉住袁天翎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可袁天翎存了心要她的命,纵使她武艺在身,此刻却也使不出来。眼看着罗红若双眼翻白,两只脚不住地踢腾着,那中年美妇眼中眸光一闪,沉声喝道,“翎儿,够了,你真想掐死他不成。”长袖一拂,一股强大的力道向袁天翎袭了过来,将其拂跌坐在地。 “咳咳、咳咳……”罗红若捂着脖子,不停地咳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色也渐渐地缓和过来。 “红若,你先回自己房里休息一会儿,翎儿,你跟我回房里去。”美艳妇人看了眼目前的情况,眉头微微皱了一皱,随即冲着身后的几个人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最近注意隐蔽一些,母亲传来消息,想来时机也快到了。” “是,门主!”几个人躬身施礼,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翎儿,你和红若又怎么了?这次生这么大的气。”带着袁天翎进了房中,袁丹琳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看袁天翎气呼呼地扭头不理,她也不生气,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身边,语重心长的道,“翎儿,你也知道,红若的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也是为了救我才死的,看在娘的面子上,你就不能对红若好一点吗? ”他的父亲救了你,就要我去报恩吗?娘,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不是个提线木偶,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听到母亲又提起当年,袁天翎的怨气瞬间爆发了出来。”为了外公的心愿,为了你和外祖母的复仇大业,我要去那个皇宫做一个不像我自己的人,我要去喊你们口中的仇人为父亲,我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和人斗心机,耍心眼,你们有没有问过这是不是我想要的?“ ”外祖母说过,得了这天下,一切都是我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想要哪个女人都会随我,可现在呢,她却处处为难玉儿,为难我喜欢的女人。而那个罗红若,“说到这里,他狠狠地冲着罗红若的房间一指,”你有没有问她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她想要玉儿死!惊了马车不算,还下了药。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允诺吗?如果我连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安危都不能保证,我这么多年的隐忍为了什么?我要这个天下又有何用?“袁天翎气愤地一甩袖子,起身走到窗口。 没错,他就是安亲王萧翰翎!他也是炽焰门现任门主袁丹琳的独子袁天翎。当年争夺天下,炽焰门败于萧家义军之手,萧氏掌握了政权之后便下令诛灭炽焰门,最终,炽焰门门主袁墀死于萧天正之手。炽焰门从此沉寂,但不并不能代表他们灭绝了,他们只是由明转暗。袁丹琳在母亲和门中长老的扶持下,也最终成为了新任门主,为了替父报仇,也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将这天下变成袁家的天下,因此从他的儿子袁天翎很小的时候,她就将他送进了后宫,取代了荣贵妃的儿子,以萧翰翎的名字活着,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为萧翰翎铲除所有登上皇位的障碍,扶持萧翰翎上位。等到江山稳固,大权在握,那时再来宣布袁天翎的身份,让这天下改朝换代。 一直以来,袁天翎都做的很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他也一直是单纯六皇子的形象,直到萧翰阳失踪、太子落马,他的能力一步步的展现出来,终于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差了,只是没想到萧翰阳那般命大,失踪一年还能回来,而且还逃过了重重地暗杀,更甚者居然连那个一出生就死去的五皇子居然活着回来了。这让他们只能暂时中止自己的计划,下面他们能做的要么逼皇上立诏,要么拿到兵符、掌握兵权,这样才有把握一击必胜。 在这个紧要的时刻,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沉住气,万万不能露出马脚。可袁天翎却为了一个林黛玉偏偏的心浮气躁起来。袁丹琳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当年翎儿说喜欢林黛玉,将来要她做皇后的时候,自己和母亲都没有在意,觉得不过是一个女子,时间一久他就会忘却,可没想他却当了真,如今甚至为她动手打了红若,甚至动了杀心,要知道,他和红若几乎是一起长大的,二人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更因为罗红若的父亲曾经救过自己,而处处让着她。看来这一次他对那个林黛玉是动了真心。不过对于一个成大事的人,这可是万万要不得的,所以此刻她倒有些希望罗红若能够成功了。 ”少主。“一个影子飞速地落在了窗前。 袁天翎眼睛一亮,这正是他留在林府的一个钉子。”林姑娘怎么样了?可有生命危险?“ ”回少主,林姑娘已经醒了,只是……“影子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什么?“袁天翎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他已经抓紧了窗棂,手上的青筋爆出来,泄露了他的紧张,而这一切,都被他的母亲,炽焰门门主袁丹琳看在眼里。袁丹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片刻,她眼眸一脸,将眼底的狠戾全都收了起来。 ”只是林姑娘好像毁容了。“那影子终于将话完整地说了出来。还不忘偷眼悄悄打量着主子的神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三 上回说到萧翰翎安插在林府的钉子过来汇报说黛玉毁容的事情。萧翰翎听说,忍不住重重一拳打在墙上,口里怒骂了一句,“好毒的心肠。”在他的眼中,黛玉一直是一个月为肌肤花为容的女子,她有着绝代的风华,稀世的姿容,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像她那样牵动她的心,而如今,罗红若居然将这一切给毁了,这比黛玉中毒身死更让他气愤难当。这就如同毁了他最心爱的玩具一般,让他如何再能忍得。“罗红若!”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他风一般的闪身出去,一脚踢开了罗红若的房门。 “翎儿!”袁丹琳只觉得眼前一花,便不见了袁天翎的影子,耳畔轰隆一声巨响,袁丹琳知道不妙,难保天翎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红若这孩子虽然有时候任性了点,但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也没做过错事。在她的私心里,一直看好她和翎儿的,甚至有过将来夺了江山、立她为翎儿皇后的想法,更何况当年自己答应过红若的父亲,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若此时原因了一个外人,而让翎儿做出错事,只怕会寒了门中那些人的心。对于恩人之女都能如此,更何况他们呢?因此袁丹琳急忙纵身跟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就要冲上去揪住罗红若的袁天翎,沉声道:“翎儿,你太冲动了!” “冲动?”袁天翎一脸震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你也听到刚才那影卫的话了,玉儿的容貌被她……被这个贱女人给毁了!娘,玉儿有什么错?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喜欢她,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罗红若这么一个人,无缘无故,她就这么被毁容了,哪一个女人能接受,这简直就是让她生不如死,这样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她,你说我冲动?”不得不说,袁丹琳被儿子眼中的伤痛和失望震住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自小将其送进宫里,母子间的感情本就淡薄,若一再让儿子失望,只怕那母子之情更淡了。想到此,她不禁有些退缩。 不过还没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榻上盘膝调息的罗红若已然睁开了眼睛,冷冷一笑,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的颜色,道:“果然毁容了吗?哼,那个娇弱的女人,不过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罢了,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只怕马惊车毁,早就哭个不住了。哭吧,哭吧,越是哭的厉害,那张脸就越是毁的厉害。哈哈哈……”她犹如发疯了一般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却也落下泪来。 “你就是一个疯子。”看着她癫狂的样子,袁天翎怔了一怔,却再也不能下去重手,终究只能恨恨地说了一句。 “疯子,没错,我就是一个疯子。”罗红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袁天翎,嘴角勾起了一抹妖媚的笑颜。“早在你从姑苏回来,你说你爱上了一个叫林黛玉的女人,你告诉门主将来你会立她为后的时候我就疯了!立她为后?袁天翎,当初你在我的床上快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我把女人最美好的一切全都给了你,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你说你喜欢我穿红衣的样子,我就从来再也没有穿过其他颜色衣服,你说你喜欢我娇媚的样子,我每次见你都会精心地做出你喜欢的样子,可是你呢?你说我恶心!恶心吗?不过是你喜新厌旧罢了,你觉得那林黛玉比我美吗?那我就毁了她的美貌!袁天翎,你若是真的爱她,想必不会介意搂着一个满脸疮疤、流着脓血的丑八怪吧!”罗红若嘶喊着,原本美艳的容颜都狰狞扭曲起来。 她与袁天翎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虽然天翎很小就被送入宫中,但也时常会回来练功。在她十二岁那一年,在门主的默许之下,两个人就已经偷尝了禁果,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对此,门主不仅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意无意地透漏,因着天翎特殊的身份,暂时不能给他们举办婚礼,希望她能等,等到袁天翎登上大宝,掌控天下,那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她将作为袁天翎的皇后一起与他站在这个国家的巅峰。 可是……可是自从他见到林黛玉,一切就不一样了,每次他回来,却再也不到她的房中,甚至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可以将她视若无物。以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直到偶然的一天,她听到了他和前门主夫人,也就是他的外祖母的对话,他让她不要在刁难玉儿,他不忍心看到她伤心为难的样子。 其实自己一直都明白,天翎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他的自愿,一直都是门主和他的外祖母在推着他走。可是他却说为了林黛玉,他愿意配合外祖母和母亲,放手一搏,而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赢了之后,让他娶黛玉。从那时开始,她才明白,原来不是她不好,而是他变了心,他的心已经全都系在了那个叫林黛玉的女人身上。而这又让她如何能甘心,她可以不求和他一起君临天下,凤袍加身,可她却不能忍受她的不爱。她想尽了各种接近他的办法,讨好他,取悦他,可他说她恶心。这让她如何承受,她要毁了那个女人,她得不到,那也决不能让她幸福! “解药!”这般疯狂的罗红若,让袁天翎的心里更加的厌恶,真不知道当初自己被什么迷了眼,居然会要这样一个女人,如今多看她一眼,他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解药?”罗红若再次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朱颜改没有解药。那是我最新研制的,为的就是要毁了林黛玉那个女人,怎么会配制解药。哈哈哈……这个名字好听吧,朱颜改,哈哈哈……” “你……”袁天翎再也难以忍受这样一个疯女人,猝不及防地一掌挥去,罗红若的身体便如一块破布一样重重地向墙上撞去,轰隆一声,整堵墙被撞破,罗红若的身体直直地飞了出去,落在房后的一片玫瑰丛中。玫瑰的枝条刚刚开始返青,都顶着尖尖的细刺,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落入刺丛中,细嫩的肌肤自然免不了被刺破,只是此时的罗红若是完全感觉不到这些疼痛的,她只觉的似乎五脏六腑都在袁天翎这一击之下破碎了一般,痛的整个身体蜷成了一团,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就晕倒在地。 “红若。”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变成这样,她不能说不心痛的,一个闪神间,就见到事态变成这样,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飞身上前,抱起昏迷的罗红若,将她带离了那片花丛。看着一派漠然的儿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么多年来,她真的并不太了解这个孩子,每次见面不是查看他的练功进度,就是告诉他门中事务,他们母子早已经不像是母子了。 “让她尽快炼制解药。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还有,这些天不要让她出门,萧翰阳和萧翰宸只怕也在让人找她,若是落入他们手中,只怕不会像我这样手下留情。”冷冷地交代了这么一句。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袁丹琳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迅速地将罗红若抱进自己的房中,从白玉瓶中倒出一粒上好的疗伤丸药,塞进红若的口中,却发现她已经无法吞咽,无奈之下,只得掏出药丸,在水中化开了,慢慢地喂她,好容易喂下去,又扶她起身坐好,自己也盘腿坐在她的身后,以自身的功力为她疗伤。 半个时辰过去,罗红若的脸色渐渐地好转过来,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而袁丹琳的额头上也满是汗珠。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扶仍处於昏迷状态的罗红若躺下。自己下床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猛然起身,来到罗红若那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间,轻轻旋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挂画,一道暗门便出现在眼前。这个地下室,是罗红若专门用来炼制各种药物毒物的地方。若说“朱颜改”是一种让人毁容的药,那她不信红若会没有配置解药。因为她知道红若有多爱惜自己的容颜,研制这种毒药,一不小心,先毁了容貌的就是自己。果然,在那张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桌子上,与“朱颜改”并排放着的还有另一个朱红色的瓷瓶,里面正是“朱颜改”的解药。不是她同情林黛玉那个女孩儿,而是她必须挽回自己的儿子。 “来人。”三月的风还是很冷的,刚刚为红若疗伤耗费了她不少的功力,又出了一身汗,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才发现那夜风是如此的刺骨,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对着暗处唤了一句,立刻便有一名黑衣人从树影中走了出来,躬身施礼,“门主。” “将这瓶药膏交给影卫,让他们给少主,就是这是红若姑娘给的。”即便心里清楚儿子与红若再没有可能,可是她却仍然抱着一丝假想,红若的父亲罗嘉良是炽焰门的大长老,当初炽焰门被萧家父子下了诛杀令,父亲身亡,是罗长老拼死将自己救了出来,罗长老临死的时候,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帮他照顾他的家人。而红若自小跟在自己身边,她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了。私下也想要她和天翎成为一对。只是如今……一切似乎都不在她的掌握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裹了裹身上的衣衫,她转身向屋中走去。 林府,绿萼在认真检查过黛玉脸上的红疹之后,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医毒之术在梅花楼中已经算得是首屈一指了,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导致黛玉毁容的药物她也只能推测出其中几种,连毒物都弄不清楚,又谈何解毒呢?想到黛玉的倾城容颜变成如今这般,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难过,更何况黛玉呢?此刻她的心里一定极为痛苦吧,却难得还能这样冷静的坐在这里让自己看视,她不由得有几分佩服起眼前的女子来。 “雪雁,林姑娘换下的衣裙呢?拿出来让我看看,或许会有药粉洒在衣服上,我看看可能查出那药是何成分,这样才能对症下药啊!”绿萼心下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雪雁答应着进净房去拿黛玉换下的旧衣。 听着她的话,黛玉的眼中微微有泪光一闪,却眨眼又不见了,快的让绿萼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绿萼在心中感叹了一番,终究不忍面对紫鹃那饱含期待的目光,起身就要去看雪雁拿出来的衣物,却不防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软细滑、柔若无骨的手抓住了。“绿萼,你老实告诉我,我的脸是不是很难治愈?”黛玉眸底的黯然让绿萼心中隐然一痛,随即道,“也不能这么说,如果能知道这毒中都有些什么成分,我想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还是能制出解药的。”黛玉愈是冷静,却让身边的人越发心疼,就连一向冷清的绿萼,都忍不住出言安慰。 “那需要多久?九月十六日之前可以吗?”九月十六日,那是她和萧翰阳的婚期。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最美的新娘,她希望在萧翰阳的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可如今……又该让她如何去进行那场大婚。诚然,如萧翰阳所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变心,会永远爱她。可她不愿意,不愿意让萧翰阳整日面对容颜残损的她,不愿意让萧翰阳因她的相貌儿被人指指点点。 “这个……”绿萼微微沉吟。“我会尽力的。”她只能说自己尽力,却不敢保证。那制毒之人分外用心,一般来说,即便是外用的毒,也能从脉搏中体现一二,可这种毒却不会,哪怕中毒者吸入少许,脉搏也不会有任何的异样。而且就目前她所能了解到的,要制这种毒,起码要二三十种相生相克的读毒物,而且还要掌握好其中的比例,任何一种多出一点都会要了中毒者的命,少一点则达不到令中毒者毁容的效果,可以说,制毒者绝对是使毒和医药的高手。而要研制解药,她必须弄清哪些药物的种类和用量,才有制出解药的可能,只是……若说时间,她却是不能保证的。 黛玉失神地松开手,跌坐回椅子上,紫鹃自然是打叠起千般体贴,温声细劝,好容易黛玉终于点头去休息,但却终究以吃不下为由推拒了晚饭。绿萼将黛玉的旧衣带走了,她要和绿萼楼的长老——她的几位师叔们好好研究研究,师叔们年纪比她大,经历也比她多,群策群力,也许能更快地研制出解药。看着黛玉那如同被抽离了魂魄的瓷娃娃模样,她心中也是诸多不忍。 小莲已经吃了黛玉给她特制的土豆泥和水果泥,看着自己美丽的娘亲变成了这般模样,她也忍不住在旁边大哭,黛玉只道是她害怕,忙叫嬷嬷和秋香将小莲抱回她的院子,谁知道小莲却是哭嚷着拽着黛玉的衣服不肯撒手,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嘟囔着,“疼,娘亲疼疼,小莲也疼疼。”紫鹃很快明白了小莲的意思,从秋香怀中将小莲接过来,强笑道:“咱们的莲姑娘是心疼娘亲了对吧?”小莲认真地摇头。哭的水汪汪的眼睛只瞅着黛玉,看的黛玉懒怠的心也软了,伸手从紫鹃手中接过小莲,安慰她道:“小莲乖,不哭了啊,娘亲不疼,娘亲只是生病了,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嘴里说着,秋水瞳眸中也不禁盈上了珍珠班的泪滴。 “娘亲不哭,小莲呼呼!”看到黛玉要掉眼泪,小莲慌忙举起手,以自己的衣袖为黛玉拭去了已经到眼角的泪,为了避免碰到黛玉脸上的红疹,她的动作已经放到了最轻,而且还撮起唇来,轻轻地在黛玉脸颊上轻吹着。黛玉只觉得一股柔和的气流拂过脸颊,奇异地,那火辣辣地疼痛竟然减轻了不少。 “谢谢你,小莲。”看着眼前不过一岁多点的小女娃,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粉色莲瓣一样的颜色,清澈如水晶一样的双眼不含一丝的杂质,对自己有着全心的依赖,也有着本能的亲近,她不由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良久,终于开口道,“已经很晚了。小莲今晚乖乖地和嬷嬷、秋香姐姐回去睡觉好不好?娘亲也累了,想休息了。” 小莲听懂黛玉的意思,却直接扑在她的怀里,不让任何人砰,嘴里还道,“娘娘、小莲、觉觉。”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瞟向黛玉的卧室。紫鹃忍不住小逗傲:“你个鬼灵精,是不是不想一个人睡?不过你娘亲今晚不舒服,要不和紫鹃姨姨睡好不好?” “娘亲疼、小莲呼呼,觉觉!”小莲已然固执地拉着黛玉的衣摆,黛玉笑了笑,“罢了,既然小莲不想走。就和娘亲一起睡吧!”小莲闻言,高兴地拍起手来,大大的眼睛也弯成了一弯新月。 夜已经深了,床上的黛玉想了很多很多,终究抵不过那阵阵的疲乏,终于闭上了眼睛。外面榻上的紫鹃呼吸也渐渐地均匀。房中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照进纱幔。而一直睡熟的小莲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坐在黛玉的枕边,看着黛玉那张半毁的容颜,忽然像个大人一般轻轻地叹了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四 上回说到夜已深沉,黛玉紫鹃白日经历了那般惊心动魄的一幕,早已是疲乏不堪,尽管是各自心事重重,却仍然支撑不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而这时已经熟睡的小莲却悄然起身,坐在了黛玉的枕前。 小莲盘膝坐好,双手交握于胸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眼睛,嘴唇微微地蠕动着,似乎在念着什么古老的咒语一般,她的眉心处一股七彩光华缭绕,不一时,似隐似现的七彩雪莲花便清晰地出现在她光洁的额头。手指翻飞做着古老的结印,不一时,那灿烂的光华便笼罩了黛玉的全身。小莲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咬破手指,绽出的却不是一颗鲜红的血珠,而是彩虹一般七彩的液体,小莲空中念念有词,将手指在黛玉脸上的红疹处轻轻地擦拭而过,很快,被她擦过的地方便恢复了原来的光洁白皙,甚至更胜从前。 外面榻上的紫鹃听得动静,以为黛玉还没有睡着,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道:“姑娘,你……”惊讶地看着千工拔步床上缭绕的七彩光华,紫鹃惊讶地将未完的话吞咽进肚中,这……这是怎么回事?姑娘……姑娘和莲姑娘怎样了?顾不得吃惊,紫鹃忙掀开被子,趿拉上拖鞋,微眯着眼睛抵挡那刺眼的光芒,冲进了拔步床内。不用撩开纱幔,她已然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黛玉的脸上涂抹着什么,当下吃了一惊,掀开帐幔便要阻止,却在看到小莲的动作以及黛玉大半边粉嫩的脸颊时而住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已经无法动作,只能呆呆地看着小莲将手指上那七彩的液体在黛玉脸上涂抹了一遍,而黛玉也很快恢复了原有的倾城绝色。 看着黛玉恢复原来的容貌,小莲终于停下了手,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盘坐的小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 “莲姑娘。”紫鹃惊叫一声,忙想上去扶住,小莲却已经软倒在黛玉的臂弯之中。 “怎么了?”不知是因紫鹃的惊呼,还是小莲压在手臂上的重量,黛玉也模糊地睁开了眼睛。房中七彩的光滑已然散尽,外面只有一盏白鹤灯台还点着,光线较为昏暗,是以黛玉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小莲,只看向紫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道:“紫鹃,你怎么起来了?” “姑娘,莲姑娘她……”紫鹃一时不知该怎么向黛玉描述刚才的一幕,那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可是黛玉的脸确实已经无恙,连一点点的疤都没有留下。 “小莲这不是还睡着吗?”黛玉微微一笑,睡眼惺忪地看向身旁的小莲,却发现她正睁着大眼看着自己,眸底是舒心的笑意。只是看着却好像有些虚弱!“小莲,怎么回事?满头大汗的?可是身子不舒服?”手抚上小莲的额头,才发现她额上湿漉漉的,仔细看时,额发都已经湿了一片,黛玉睡意全消,坐起身将小莲抱进怀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我没事,娘亲不要担心。”小莲弱弱一笑,身上却没有一丝的力气,只好靠在黛玉的身上。 “不行,不舒服就要看大夫。”黛玉的脸色沉重起来。“紫鹃,把我和小莲的大衣服拿过来,去让小丫头告诉前院的平叔,让他们赶紧请个大夫过来。紫鹃……”看紫鹃不动,黛玉这才抬眸去看她,却发现她微张着嘴巴,眼神惊恐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小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你那女娃,自己一时也有些震惊起来,小莲,小莲她正依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大,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她看起来已经有三岁孩子的模样,而且……而且她刚才说话已经极为连贯了不是吗? 见识过小莲的出生已经九转天谷中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她的异样,黛玉已经不再那么震惊了,可是莲姬不是说过,小莲回以正常孩子长大的速度成长吗?那今夜……这一切又该作何解释,到底发生了何事?看向还在震惊中不能回神的紫鹃,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还好,小莲长到三岁的模样终于停止了生长,这让黛玉稍微松了一口气。“娘亲,我好饿!”看着黛玉紧张地看着自己,小莲微微一笑,半是撒娇地说。怎么会不饿呢?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不但耗费九色天莲的灵力为黛玉祛除脸上的伤毒,而且一下长到这么大,可是用了不少的精神力和灵力的。 “饿?好,紫鹃,把桌上点心都端上来吧!”因黛玉晚上粒米未进。林端家的怕她身体承受不住,便叫人做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满满的装了几盘子给黛玉放在房中,以备她饿的时候能垫一垫,倒果然派上了用场。 “是。”紫鹃还有些不能回神,只是下意识地将点心端了进来。黛玉接了,自己用手捧着,让小莲取食。小莲这会儿也觉得饿极,拿起一块来便狼吞虎咽起来,不一时,便风卷残云一般将一盘点心全吃下肚去,连渣都没有剩下,紫鹃看的惊讶,这会儿却也不多问,将空盘子放回去,又倒了一杯清水来给小莲喝下。小莲眼巴巴地看着紫鹃,“紫鹃姨姨,点心还有吗?” “啊?有。”紫鹃回身还要去端,却被黛玉一把拉住了,道:“不许她吃了。这会儿天也快亮了,她一个小孩子,一次吃那么多点心,回头不好克化再积了食儿不好。”说着转向小莲,正色道,“说说吧,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长大的?” 小莲却似毫不在意,嘻嘻一笑道,“娘亲先不要管我,让紫鹃姨姨拿镜子来,你看看你的脸。” “我的脸?”黛玉下意识地要往脸上摸,难道又恶化了不成?眸光微微一黯,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小莲一把抱住她的手,看她心情似乎瞬间低落下去,忙催促紫鹃道,“紫鹃姨姨快点儿。” 紫鹃知道她想给黛玉一个惊喜,也不说破,抿嘴笑了一笑,径自回身从拔步床的二进中取了一面菱花靶镜来,又顺便将灯都点上剔亮,这才将镜子交给黛玉的手中。黛玉垂了头,低低的道,“已经这样了,不看也罢。” “娘亲,你快看看嘛,快嘛!”小莲摇晃着黛玉的胳膊,那模样活像一个急于要糖吃的孩子一般。黛玉拗不过她,只得接过靶镜,在面前只一照便不由愣住了,不是说起了满脸的红疹,有的还破开流脓了吗?可这……这粉粉的苹果肌,哪里有一点儿毁容的迹象,难不成昨夜雪雁紫鹃她们都在和自己开玩笑,不对,绿萼也是看过的,而且以她的医术居然都不能有把握配出解药来,怎么只是刚刚睡了一会儿就已经完好如初了?想到紫鹃惊愕的模样,小莲灿烂的笑脸,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镜中映出的却仍旧是那比花娇比雪白的绝美容颜。 “小莲,你对我做了什么?”联想到刚才的情景,冰雪聪明的黛玉如何会想不到这肯定是小莲的功劳。 “嘻嘻,娘亲,我厉害吧!”小莲得意地抬起头,笑意莹然。黛玉心情这会儿自然不是在昨晚可比,也开怀一笑,伸手刮了刮小莲莹润的鼻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道,“对,小莲最厉害了。” “紫鹃,今天晚上的事情千万要守口如瓶。”和小莲笑闹了一会儿,黛玉抬起头正色看着紫鹃道。小莲生而不凡,初出九转天谷就能凭借自身灵力射出结界,从郎阔雄手中将自己救出来。原想着出谷后,以自己和萧翰阳之力好好护着她,没想到反倒是她处处帮着自己。她的血液能解所有天下至毒,若为外人所知,只怕会置身于危险之境,到时就是他们所有人只怕也难护她周全。 “姑娘放心,紫鹃省得。”见识过刚才那一幕,再想到姑娘曾说这莲姑娘才是九转天莲所生,她之前还有些疑惑,莲花中如何能出生这样集天地灵气的孩子,如今这一切却不容她不信。莲姑娘绝非凡人,此事关系重大,况她也非大嘴巴之人,又怎会四处宣扬呢。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色微明,黛玉也已经了无睡意。如今有些发愁的就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小莲一夜之间长大的事情。小莲却没有这些顾虑,她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这会儿吃过点心喝了水,便钻进被窝里呼呼大睡起来。 “姑娘,莲姑娘如今看去已有三四岁的模样,这若有人问起……可该如何解释?”紫鹃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若是府中的人和睿亲王庆亲王都还好说。只是那皇宫中见过莲姑娘的人也不少,若是见到莲姑娘如今的样子,难免不会对其来历起了疑心。 黛玉挑唇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微微有些痛的额头,这个丫头也真是,把难题抛给自己,她却睡的好香。“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让府里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等天一亮,便让端伯伯将府中不知底细的人都打发出去吧!至于外面的人,只好到时候看了。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 她们主仆二人这里计议着,却不知道有人此时已经潜进了黛玉的院落,这会儿正一步一步地走进黛玉的房前。 “谁?”依稀听得门上窸窣的声音,黛玉和紫鹃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由的戒备起来。府中的嬷嬷小丫头们这会儿肯定是不过来的。就是雪雁,昨夜回房也偷偷哭了大半夜,自然也不可能。林府外围暗中的守卫却是不弱,但在黛玉的院落,却因黛玉不喜有人盯着而撤了下去。是以只要避过外围进了黛玉的院子,那自是不会有人发现。 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一阵,紫鹃有些坐不住了,“姑娘,我出去看看。”黛玉想了一下,便道,“我和你一起去。”两人随即起身穿戴整齐,紫鹃先上前拉开门闩,探头向外看时,却见并没什么人,刚刚舒了一口气,想要关门,蓦地见院中的梧桐树上迅疾地腾下了一个黑影。紫鹃猝不及防,竟被他撞进屋中来。 “什么人?”黛玉瞬时动了,手中一抹银色射向那男子。 “林姑娘,是我!”那男子伸手接住黛玉射过来的一柄精致飞刀,目光灼灼看向那一抹浅紫色的身影。只是这会儿却看不见那绝色的容颜,只有帷帽上的白纱随着他的动作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安亲王?”黛玉和紫鹃都愣住了,没想到那树上跳下来的男子竟然会是萧翰翎。“安亲王爷若有事吩咐黛玉,大可天亮再来,如此半夜闯我闺房,可是觉得黛玉好欺不成?”对于萧翰翎,黛玉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也并不觉得他多讨厌,只是这会儿天色尚未大明,他却不走中门,竟这样悄悄潜进自己的内院,倘若传出去毁了自己名声不说,对萧翰阳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是以黛玉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林姑娘误会了。”萧翰翎看黛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语气冷淡似乎还带着淡淡厌恶,心中不由地一慌。他自拿到母亲送来的解药,就一直在想着如何给黛玉送来,就这样直直等了将近一夜,看看天已拂晓,心下挂着黛玉,解药晚送一会儿,黛玉就要多承受一分痛苦,而萧翰阳天亮必会登门探视黛玉,他不欲与他们撞上,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相送解药一事,因此便悄悄避过了林府前院的守卫,直接来到了黛玉的房中。本想将解药直接放在黛玉房中,谁知黛玉这会儿竟还醒着,一经发觉,他更加觉得黛玉必是痛苦的难以入睡,因此便现身相见。“我这里有海外曦月进贡的复颜膏,据说有解百毒的功效,听说林姑娘中了暗算,容颜尽毁,特意拿过来给林姑娘一试。”这是他想的一个借口。总不能直接告诉黛玉是因为罗红若吃醋嫉妒黛玉才会毁她容貌,而这药膏正是“朱颜改”的解药吧! “哦?”面纱下的黛玉挑了挑眉。“安亲王的消息倒是灵通,我不过是昨夜刚刚毒发颜毁,王爷这就能得到消息,还送来解药。如此说来,黛玉还要感谢王爷一片关切之情呢。”黛玉的话中满是讥刺。昨夜他一早就离开了,并未来到林府,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事情呢?翰阳和司马圣风是不会说的,那么就只有唯一的一个可能,这林府中有他安亲王的人,只是不知这人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黛玉愈发觉得应该将府中下人来一次大的清洗。 “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萧翰翎惨淡一笑,他也许真的明白太晚。相信了外祖母和母亲的话,只要掌权天下,黛玉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是的,囊中之物,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黛玉是人而不是物,这个世界上也许很多事情都可以左右,但最不能左右的却是人心。一步走错,步步皆输,他晚了萧翰阳一步,只怕再也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没错,我是在这府中安插了人。可是我对你却从来没有恶意,玉儿,天知道我有多想这么称呼你一句,而不是那陌生的林姑娘。我与二皇兄同时与你相识,我爱上你的时间并不会比他短!” 这样的答案让黛玉有些始料未及,就连旁边的紫鹃也听得有些呆了。安亲王也爱上了自家姑娘,而且还说他爱上姑娘的时间绝不会比睿王爷晚,那岂不是……想到这紫鹃忍不住去看黛玉。却见黛玉也正在愣怔着。 “以前,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敢让你知道,你那么美好,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让一介凡夫的我只能仰望,说了,我怕你再也不会理我,甚至鄙弃我。可是今天我若还不说出口,只怕就再也没有说的机会,还会让你对我产生误会。玉儿,如果……我是说如果,二皇兄介意你的容貌被毁,那你介意让我做那个等着你的人吗?”萧翰翎问的认真,却让黛玉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在和萧翰翎曾经的几次正面接触中,她能感觉到他的友好,可是却从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他的爱,不管她如何回应似乎都不太好。 “王爷。”黛玉踌躇着开了口,也试着理清自己此刻复杂的情绪,“小女先谢过王爷一片情深,只是小女与睿亲王即将大婚,这话王爷还是慎言的好。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强过黛玉者亦是不可胜数,王爷又怎么能为黛玉一人而耽搁青春。我相信王爷将来一定能有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王妃。只有两情相悦的爱情才是最美丽的。黛玉早已心有所属,不值得王爷浪费时间。”也许只有当面的拒绝才会让他死心吧! “玉儿!”萧翰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黛玉淡淡的打断了。“王爷,玉儿乃是黛玉的闺名,王爷还是称呼我林姑娘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五 上回说到黛玉婉拒了萧翰翎的感情,萧翰翎颇不甘心,还要说些什么,谁知一个“玉儿”出口却被黛玉堵了回来,她不希望他那么亲密的称呼,她说,他最好称呼她林姑娘。[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萧翰翎的心中漫过无边的苦涩,在黛玉的感情中,他终归是迟了一步。萧翰翎面色惨淡,却仍然将手中的药膏交给黛玉,道:“虽然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但还是请你能收下这个复颜膏。我希望你一直都是那样的美丽。” “姑娘。”紫鹃看黛玉还在迟疑,不觉轻轻喊了一句。小莲的事情不能说出去,那姑娘的容貌恢复之事又该如何说起,不如接了这个药膏,对外也好有个说法。既然连安亲王都知道了姑娘毁容的事情,想必也会有其他的势力,如此岂不将此事圆了过去。紫鹃的心中打算着,却见黛玉并没有要接的意思。便上前道:“王爷,药膏就交给我吧,我会给姑娘用的。”萧翰翎看了她一眼,知道黛玉必不会伸手来接,也只得暗道一声罢了,将药膏交给紫鹃,自己依旧按照来时的方法,避过林府的暗卫,径自去了。 “姑娘,我们回屋吧!”紫鹃扶住黛玉一只胳膊,看她仍在出神,出声提醒着。这清晨的风依旧刺骨,出来这么一会儿,黛玉的手已经冰凉了。 “好。”黛玉淡淡地应着,便随紫鹃进了房中。坐进铺着厚厚软垫的椅子里,手中握着紫鹃刚倒上的热茶,在氤氲的水汽遮掩下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姑娘可否怪我自作主张,接了安亲王的药膏。”黛玉不语,紫鹃却觉得自己刚刚逾越了,心中有着几分忐忑。 “紫鹃姐姐不要乱想,我怎么会怪你。”紫鹃的心思,她如何不懂,只是她想的却更为深远,萧翰翎知道她容颜被毁,第一时间拿来了那个复颜膏,又那么肯定她用了这个药膏会恢复原来的容貌,这其中似乎有着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收下那药膏,不仅仅是为了遮掩小莲的事情,她更想让绿萼来看看,这所谓的“复颜膏”是否能够解了那毁人容颜的毒,若是,那就令人深思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想要掩去小莲的事情才会这么做的。”黛玉对着紫鹃微微一笑。无论何时,紫鹃待她都是这般的暖心。 “嗯。”紫鹃重重地点了点头,“既然连安亲王都知道姑娘毁容的事情,只怕那边府里、宫中都会得到消息,若没有个由头,只怕莲姑娘的事情难以遮掩。所以……”紫鹃赧颜笑了一笑,对于姑娘明白她的心思,她一点也不意外。“姑娘,您昨个儿累了一天,又是惊吓又是伤的,夜里也没能睡上一会儿。不如姑娘再回床上眯一会儿。”看着黛玉眼下的一抹暗影,紫鹃觉得有些心疼。 “算了,这天都要大亮了,没得回头被林嬷嬷说我赖床。”黛玉轻笑了一声,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但她一向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好姑娘,你就听我一句吧!”紫鹃推她起身进了里屋,嘴里还絮叨着,“虽然现在身体好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要注意休息的。如今又不比以往在那府上,大家都是知道姑娘昨日受了惊吓的,姑娘多睡一会儿,难道还有人说嘴不成。”一行说着,一行将黛玉推到了拔步床前。 “好好好,我的紫鹃管家婆。”黛玉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别光顾着我,你也去再睡一会儿。” “嗯,知道了。”紫鹃答应着,帮黛玉脱了外面的大衣裳,看她躺下,这才走了出来。坐在软榻之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晚上只顾着担心黛玉,忙着照顾她和小莲,不知道孙昭是否回来了没有。虽然一直提着心,但总没抽出空来取看看。这会儿看黛玉睡下,外面天色大明,她便轻手轻脚地除了屋子,叫醒了雪雁上来看着,自己便向外院孙昭住的地方走去。 “紫鹃姑娘。”早起粗使打扫的下人看到是她,俱都站住招呼,紫鹃也微微颔首,看向孙昭的院落,问道:“孙护卫昨夜可有回来。”一个机灵的小厮忙上来道,“回来了,不过回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问了问姑娘已经回来,便没到后院去,这会儿只怕还没起呢?紫鹃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我进去回禀就行。” 紫鹃沉吟了一下,既然知道他已经安全回来,也不想扰了他的休息,想了想便道,“罢了,我也没事,让他多睡会儿吧!”说着便转身回了黛玉的院落,径自去小厨房里熬了粥,又吩咐下人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从中分出了一份,撞进食盒中,又去看了黛玉和小莲尚且睡着,这才提了食盒给孙昭送去。却不想路上遇见,便柔柔笑道:“你总算是回来了,累坏了吧,我这儿熬了粥,正准备给你送去,你倒过来了,昨儿个大半夜没睡,只怕累的够呛,怎么不多睡会儿。” 孙昭感动于她的细心,也笑道,“这么多年习惯早起了,纵睡得晚也是到点就起的,才听小厮说你去找我,我这不就过来看看。是不是害你担心了?” “还好。”紫鹃低了头,脸上微微泛出一丝红晕。“姑娘那里也出了点事情,不过好在解决了。饿了吧,快拿回去吃点吧!整好也省我跑一趟了。姑娘这会儿也快该醒了,我先回去了。”紫鹃将手中提盒交给孙昭,转身欲走,却被孙昭一把抓住了道,“回房也是一个人闷着,不如就在这亭子里,你陪我吃吧。”孙昭看向不远处花园中的一处亭子。 “这怎么行?”紫鹃顾不得羞意,抬头驳道,“吃饭的时候呛了风仔细回去肚子疼。你还是快回房吃吧!”注意到孙昭眼中的一抹精光,紫鹃才发现他不过是说说,逗自己而已。便也不说话,微微嘟了嘴,挣开他走了。看着那窈窕的背影,孙昭不由一笑,他就是故意说的,不过是想多听两句她关心的话罢了。 洒扫的小厮偶然抬起头来,看到提着食盒的孙护卫站在那里,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石板路傻笑,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也都忍不住会心的笑了。 却说直到黛玉起床,爱太阳已经是高高升起了。好在那清粥小菜都在炉子上煨着,热乎乎的正好下口。小莲随着黛玉倒是吃了不少。因听得萧翰阳、司马圣风都在花厅等着,黛玉这顿饭吃的也比平时快了几分。原来萧翰阳和司马圣风都不放心,因此一大早便来了。听得黛玉母女尚未起身,也不让下人去叫,朝中之事昨日回去也交代的差不多,又嘱咐了翰翎盯着,因此倒也并不着急,反而在花厅中摆起了棋盘厮杀起来。 黛玉这里早饭已毕,吩咐了小莲今日不能出自己的院子,便带了紫鹃雪雁并几个小丫头往花厅走去。小莲听得爹爹到了,哪里肯依,期期艾艾跟在黛玉后面,不肯一个人留下。黛玉见状,又舍不得她委屈,只得让人去前院请了萧翰阳两人过自己院中的花厅叙话。 不一时,萧翰阳和司马圣风都到了,看到黛玉依在黛玉怀中,梳着两个小丫髻的女孩儿,都不觉诧异。小莲正在听黛玉给她讲故事,听得帘子响动,一眼看到萧翰阳,早已经蹦跳着跑上前来扑进萧翰阳怀中喜道:“爹爹。” “你是……小莲?”萧翰阳不敢置信地问,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黛玉,却见黛玉依旧带着白纱帷帽,见他们进来,也已经从榻上站起身,微微点头致意。那一身水一样沉静的气息,让人莫名地安定,已经完全不似昨晚的颓丧。从黛玉的点头中得到确定,他弯腰抱起那个搂着她大腿的女孩儿。也不多问,和萧翰阳在两边落座,雪雁沏了茶上来,便退到门口和紫鹃一起守着。此刻房中就剩下了他们四人。 司马圣风低头看杯中的茶水,不知为何,不见了素日清雅绝世的面容,而代之以白纱,虽然并不损黛玉谪仙般的气质,但那白纱总让他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绿萼昨日和楼中的几位长老一起研究从你那衣衫中提出的药粉,一夜都没睡,我来时她不过刚刚眯了一会儿,就没让人叫她。”司马圣风淡淡地解释,随即宽慰她道。“玉儿你也不用担心,绿萼楼中的几位长老虽然不及绿萼的师傅,但于医毒之道都颇有功底,如今他们共同出搜,只怕很快就能研制出解药的。”虽然话是对着黛玉说的,淡淡司马圣风由始至终却看着手中的茶杯,借着拨动茶叶的动作来掩饰心中的愤怒。 “圣风为何不敢看我?是不是因为我毁容,所以就不再是你们心中的黛玉了?”黛玉如何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的动作,知道他们是怕自己多心,但却起了顽皮的心思。 “玉儿你不要多想,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司马圣风猛然抬头,可看到那刺眼的白纱却仍旧忍不住撇开眼去。不是因为她的毁容,而是她的遮掩,让他觉得心痛。自他相识黛玉以来,他就知道她不只是一个空有美丽外表的女子,她聪慧、坚强而又有着强韧的内心,而如今一个毁容就让她连在他们面前都不得不带起了面纱。 “不是。”萧翰阳也很坚定地说出这两个字。“我昨晚你就说过,不管玉儿变成什么样子,你依然是我心中最美的玉儿。”他深情地看着那一身雨过天青色衣裙的黛玉,即便她容颜不再,他对她却只有心疼。“玉儿,把面纱拿下来吧!这样气息不透,只怕会更不利于毒性消散,现在房中只有我们几人,不要怕!”萧翰阳温声劝慰,他是真的担心这样捂着对黛玉会更加不好! “好,那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黛玉莞尔一笑,看着那样认真的萧翰阳,心里觉得暖暖的。伸手便将面前的白纱撩了起来。司马圣风不忍去看,萧翰阳却是目不转睛,他知道他不会在乎,而且,他是真的想要见到黛玉! “啊?”饶是萧翰阳心理素质绝佳,在看到黛玉的脸时也不由惊呼出声。因为在黛玉的脸上满布了血色的疹子,密密麻麻,除了本是殷红的双唇,就连眼皮上都是。脸颊上更有几处破损,已经流下了黄色的脓水。 “吓到王爷了吗?”黛玉微微敛下黑水晶一般的眸子。语气却一如刚才的平淡。 “不。”萧翰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我只是心疼你。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不过是些红疹而已。玉儿,这疹子可不能用手抓,若是抓破了伤风可不是闹着玩的。”萧翰阳已经走到黛玉的身边,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司马圣风还坐在旁边,伸手将黛玉拉近怀中,叹道,“玉儿,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眼中都是最美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那带着男性气息的温暖怀抱,让黛玉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就知道她没有爱错,她就知道萧翰阳一定不会介意的。吸了吸鼻子,她想要向坦白。只是,她想在这宠溺的拥抱中多赖上一会儿。小猫一般在他胸前蹭了蹭,却不防入眼处一片嫣红,黛玉心中一叹,看来自己的易容之物不太过关,怎么一蹭就掉了呢!想到这里,她更是连另一边也在他身上蹭蹭,再蹭…… “玉儿,小心点,别把脸上疹子刮破了。”萧翰阳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若红疹破了会形成伤口流脓,只怕到时更是糟糕。玉儿怎么不么不小心。微微低头看向怀中的黛玉,却发现自己石青色袍服的胸口居然一片红,心中一紧,忙将黛玉拉开了一些,却发现黛玉脸上所谓的红疹已经晕了开来,满脸的嫣红,连鼻头上都是。“这是……”萧翰阳不觉满头黑线,这是什么情况,那一片红色分明就是女子常用的上好胭脂! 黛玉嘻嘻一笑,“我去把脸上的东西洗了,回来再告诉你!”说着径自放下面纱,向着司马圣风道,“好了,不用看我面目全非的脸了。”司马圣风听着动静不对,已是回过脸来,却见黛玉已是放下面纱,而自己大哥的胸前却有着一片诡异的红色,一时怔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黛玉却已飘然而出,带了紫鹃雪雁去重新梳洗打扮了。 再回来时,她依旧带着白纱的帷帽,只是在进了花厅后便将那层层轻纱给掀了起来。司马圣风不觉又是看的愣住了,这……这是毁容了吗?如果这算毁容,那只怕天下的女子皆想毁上一次了吧!面前的黛玉,面色白皙红润,没有一丝的瑕疵,宛如上好的细白瓷一般,温软滑腻、吹弹可破。眉如远山青黛,微微垂下的眼睫毛彷如蝴蝶的羽翼,随着眼珠的转动而轻颤着,胭脂般的红唇微微上翘,有着掩不住的笑意。这会儿别说是他,就是萧翰阳也看的呆住了,刚刚见过黛玉容颜被毁的样子,这会儿自然更是看她如入凡的仙子,广寒的嫦娥一般。 “别愣着了。都坐吧!”黛玉看到他们两个惊愕的模样,不觉笑道,“适才也并非是要故意瞒着你们,只是府里人多眼杂,我想着还是要防备一二的,所以和紫鹃费了不少心思,才打扮成那般模样。”就算是有萧翰翎送了药膏来挡着,但也不会好那么快吧,所以黛玉与紫鹃雪雁计议,仍旧装扮了用那样的模样见人。 “你……不是毁容了吗?昨晚……”雪雁的惊慌,紫鹃的难过,包括黛玉自己的伤心都不像是装的,更何况绿萼也证实了。可是为何一夜之间,黛玉竟然荣光更胜从前了呢?这让萧翰阳和司马圣风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黛玉,等她亲自解惑。 “说起来,这还要多谢小莲……”黛玉将昨儿夜里的情形向两人讲述了一遍,又讲到小莲的长大,两人都不由地听住了,唯有小莲,毫不在意的啃着手中的果子,嘻嘻笑道,“小莲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娘亲了,小莲喜欢美丽的香香娘亲,不喜欢丑娘亲。” 童稚的话语,逗得房中三人都不由地笑了起来。萧翰阳抚了抚小莲柔软的头发,遂看向黛玉道,“这虽然是好事,但终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 “这个我知道。”黛玉正色道,“府中的人也该清理清理了。圣风,我想请你帮个忙!”转头看向司马圣风。 “说吧,我能帮到的一定帮。”司马圣风爽快地回答。 “我这府中的暗卫武艺虽然不算太弱,但是真有高手潜进来只怕他们也是挡不住的,我想向你们梅花楼借几个人,当然,要武功高的,警惕性强的,我可不喜欢有人在暗中盯着我。”黛玉语气虽淡,眸中却有着淡淡的嫌恶,萧翰阳听着有些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府里难道还有别人盯着不成?” “嗯。”黛玉点了点头,“只怕还不是一处的人!”将萧翰翎早上送药膏一事告诉他们,司马圣风还好,萧翰阳却是当即黑了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六 上文说到黛玉向萧翰阳和斯密码圣风说起萧翰翎凌晨送药一事,萧翰阳不由地黑了脸,从袖中也拿出了一盒药膏,道:“他送的可是这个?”原来萧翰阳昨日回去也立时想到这进贡的复颜膏,只是这乃是女子所用之物,早已被他不知丢到哪里去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于是发动府中丫鬟婆子找了半晌方才在库房中找出来,今儿一早过来本是要给黛玉的,没想到倒是比萧翰翎抢了先,将药膏硬塞进黛玉手中,口气颇有些生硬地道,“他的那个不许用,等什么时候见了还给他,只能用我的这个!” 黛玉有些哭笑不得,辛亏自己没有将萧翰翎表白之事说出来,这就开始喝干醋了,若说了那还了得。不过萧翰阳也是,一遇到自己的事情似乎理智都跑远了,完全没有听到自己话语中的意思。将手中的药膏交给紫鹃,自己却看向司马圣风,静静地道:“你怎么看?” 司马圣风看大哥这样子,也觉得好笑,早已经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准备站在一旁看笑话,这会儿看黛玉并不去理会,只问自己的意见,当下遂收起调侃之心,正色道:“你适才说他似乎很肯定那药膏能医好你的脸,我觉得不太简单,连大哥刚才也说这药膏不过是女子所用,增添几分颜色罢了。他为何能说出包你痊愈的话。那药膏你可带在身上?” “在呢!”黛玉从怀中掏出那瓶药膏,与萧翰阳适才拿来的瓶子是一样的,有着异国的花纹和风情。萧翰阳脸色愈发不太好看,不过也知道事关重大,也并没有说什么。司马圣风接过那药膏,打开塞子闻了闻,放回到黛玉手中,又拿过萧翰阳所送的那瓶再闻了闻,皱起眉头道,“这不是同一种药膏,味道出入很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黛玉与萧翰阳听说,也各自比对了,发现药膏果然不同,就连颜色也是一种朱红,一种雪白。 “那你将这个拿回去给绿萼看看。”黛玉将瓶塞盖好,将药膏交给萧翰翎,从萧翰翎的语气中她就怀疑他是否认识那名红衣女子,若这药膏真的就是那毁容毒药的解药,岂不是更坐实了这一点。到时也好找出那红衣女子的下落。她不是圣母,如此一个用心狠毒的女子,又是敌非友,若是让她躲在暗处,那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有重重的一击。这个毒瘤必须要拔出来,否则下一次只怕就不是毁容这么简单了。 “好!”司马圣风答应着,将那药膏揣进怀里。 萧翰阳见状,心也松了几分,凑到黛玉身前,正想解释几句什么,就听得外面有人叫道:“王爷。”萧翰阳神色一顿,讪笑的面容立刻恢复正常,看的黛玉也不由乐了。道,“既是有正事,就快去吧,我这也要安排一下,着手将府中不干净的人清理出去。否则只怕将来于小莲不利。” “是魅影,应该是我昨天让她查的那红衣女人有消息了。我先过去看看。”萧翰阳简单向黛玉介绍了两句。看向旁边的司马圣风,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出去。司马圣风不由地一笑,看来大哥也破不放心自己与玉儿一起,便向黛玉道,“那我也先回楼中了,绿萼这会儿只怕也起了,让她和长老们看看这红色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随即又装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再不走,只怕会被某人用眼光谋杀了。”说完促狭地对着黛玉眨了眨眼睛。不顾萧翰阳目光中的寒意,径自去了。 看黛玉笑的乐不可支,萧翰阳微微摇了摇头,如果能让她一直这么开心,被打趣也是甘之如饴的,更何况打趣他的是那个他好容易找回来的亲兄弟。黛玉笑的有些猛了,一时呛到,不住地咳嗽了起来,白皙的脸都咳得红了起来,萧翰阳上前轻轻给她拍抚着后背,略带责备地道,“小心点,又不是什么可乐的事情,也值得笑成这样。”一边说一边从紫鹃手中接过茶杯,为她喝了几口。黛玉好容易缓过气来,这才道,“难得见你被打趣,还不让我笑笑。”随即又道,“你也收敛一些才是。没得喝这些飞醋,也不怕酸死。我的心你是尽知的,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 “你的心我自然明白。”萧翰阳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不知为何,看到别人看黛玉的眼光,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如果可以,他真想将黛玉藏起来,谁也不让看到。“可是我不信任那些人!玉儿,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伸手拥住面前纤细柔软的女子,他的心中满是感恩,他知道,如果没有黛玉,他的人生将是一片荒芜。 紫鹃雪雁带着小莲都出去了,黛玉也忍不住回抱住萧翰阳。当年亲眼目睹过江闻天的出轨,她以为她已经心死了,尤其是转生到这个妻妾成群的时代,她几乎不再渴望爱情,可是萧翰阳,他的感情,他的用心,让她感动,也让她一步步陷进他的感情中难以自拔。她对他绝对不是日久生情,甚至初见时还有这对他大男子主义的厌恶,可不知何时,她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她滋生的归宿,是她曾经觅之不得的真情所在。 房中一片寂静,只有彼此细细的喘息声,甜蜜而醉人的亲吻让沉浸在彼此深情中的人都有些把持不住自己。察觉到萧翰阳身体的变化,黛玉的脸也微微泛起了一片迷人的淡粉。最终,萧翰阳还是喘着粗气压下了自己的欲望,他知道,他想要她,但是不是现在。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他们也有的是时间。 “玉儿,我先去了。”端起茶杯将那已然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试图减轻一下身体的火热,可是眼睛一触到黛玉微微有些红肿的润泽菱唇,他的呼吸不自禁地又有几分粗重,再不离开,真怕自己会被焚身的浴火烧化,勉强克制住自己飘香黛玉的目光,在看到黛玉点头时忙忙起身离去。 看着他近乎有些狼狈逃开的身影,黛玉的唇角不觉勾起一抹浅笑,静静地坐回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一个人坐了一刻钟的功夫,心情渐渐地平复下去,黛玉这才起身回到卧房,嘱咐了小莲今日不要随便出自己的院子,她便带了紫鹃雪雁往前去。因为之前已经告诉了林端和清平、清安,是以后来所买的一些下人杂役已经清理了出来,剩下的都是林家的家生子,黛玉自然不会说是因为别人在府中安插钉子之事,只说是府中不过自己与小莲两位主子,不用这么许多人手侍候,一些没有住人的院落直接先封了,洒扫上也不用许多人,因此要打发一些人出去。不过看在大家为林家兢兢业业的份上,随时打发出去,如果有愿意的也可以去林家各处的铺子里工作,或者去郊外田庄也可以。若是愿意离开的,则每人多给半年的月钱。若是签了终身卖身契的,也不予卖回人市,而是烧了卖身契,给予自由之身。如此一来,下人们无不交口称赞,说黛玉是慈悲心肠的。如此不过半日,府中主人已经打发清楚,余下的都是林家的家生子,积年的老人,也有四五十人之多。黛玉又重新给他们分派了各处的事务,安排了管事,交给各处事务采取责任制,有事回禀管事,有管事处理,若出了岔子自然也有管事负责,只有有了不能决断的大事才会回禀自己。至于府中银钱账册之事,依旧有清平家的、清安家的两人管着,自己隔几天查看一次。如此倒也没有人敢偷懒懈怠,更何况这些人于林家一贯忠诚,又有几代受过林家恩惠的,自然更是尽心尽力,自此,林府便是一派清明。 却说黛玉交代完毕,又有门上的人送来了帖子,说是北静王府的夕沅郡主给姑娘下了帖子,黛玉接过来看时,却见那帖子淡粉颜色,做的倒是极为精致,手绘着几支墨彩梅花,先是主人很是用心。打开看时,却原来是邀请自己赏花的帖子。黛玉不觉有些失笑,如今不过是刚出了二月分,各种花草刚刚返青结苞,这是要赏什么花?梅花花期已过,赏迎春的节奏吗?不过想想迎春出阁时两人曾见过一面,对她的印象也还不错,因此便提笔回了帖子,言明自己三日后必定上门,封好了交给下人,另送去北静王府。 黛玉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便回了自己院中,与小莲简单用了些饭,两人便休息去了。 再说萧翰阳这边出了黛玉的门,见到魅影,两人一齐出了林府,萧翰阳这才问道,“可是有了那女人的消息?” 魅影恭敬答道,“回王爷的话,昨日得王爷令后,我和风魂将手下的弟兄撒开了去找,只是那女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后来遇到孙昭,他也是在外面跟丢了,竟没有找到。不成想今天一早便有兄弟来报说在西城门处见到一红衣女子,我便请了刘彦去看,果然是她。如今已经让兄弟盯住了。特来请王爷示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七 上回说到魅影来报,已经找到了那红衣女子的下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萧翰阳听说,立刻跟随魅影两人一起来到了城西的一家客栈,正守在暗处的一名暗卫见了,忙上前向二人见礼。萧翰阳摆了摆手,问道,“那女人人呢?” 暗卫禀道,“回王爷,那女子要了一间客房后就没再出来。应该还在客房里。”因为这女子是王爷下了严令要找的人,是以自从一发现这女子行踪,风魂魅影就派了好几拨暗卫守着,因此并不担心那女子会从别处走了,是以这暗卫回的也颇有底气。 “好,那就去带人,将睿亲王府的信物给这客栈老板看了,最好别惊动太多人。”萧翰阳眸底闪过一抹狠戾,敢动她的玉儿,那就要付出代价。她他退后,只复手看着,并不再多言。魅影向那暗卫作了个手势,暗卫自领命而去。不一时,客栈中便有打斗的声音传出。因尚是白天,客栈众人不是太多,其他客人又早得了老板的话,知道是官府的人再捉拿匪寇,这会儿更是各自紧紧关闭门户,哪里还敢管那打斗声,更有那胆小的,更是将耳朵都捂上了。 这罗红若昨夜甩掉孙昭,已是回到了炽焰门暗中的落脚处,哪里知道萧翰翎赶过来将之打成重伤,虽然门主袁丹琳及时给与救治,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也再经不起什么打斗,只是通过萧翰翎的举止,她知道这一回伤了黛玉,自己已经再无可能挽回他的心,一颗芳心也在看到他对黛玉的维护时大受打击,是以趁着门主昨夜为自己疗伤用功过度,次日清晨趁着门中人尚在熟睡之时,她勉强撑着身子离开了炽焰门。独自一人出来,打算远远逃离这争斗场地,找个地方独了一生。哪里知道,才出门不多久,她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衣就已经被萧翰阳的暗卫盯上了。 打斗很快就结束了,萧翰阳一言不发地看着暗卫将那罗红若捆绑起来,一语不发地上马回了王府。魅影自是让人将罗红若也带回了王府。 司马圣风回到梅花楼,将那瓶朱红色药膏交给绿萼,让她好好研究一下这是否是黛玉所中之毒的解药。绿萼答应了,她于医毒一道极为痴迷,如今看这毁容的毒做的如此细致,不由上了心,昨夜几乎一夜没有睡觉,和几位师叔细细地研究辨别,总算将那毒研究了个大概,只是其中还有几味草药还没有确认,哪里知道楼主居然就得了这所谓解药,绿萼自然心中好奇,因此只草草吃了几口饭,便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司马圣风也不多说什么,又听得楼中兄弟说那红衣女子从京城中某宅院出来,便让人在暗处守了那处宅子,若有异动随时报自己知道。他自己则简单处理了楼中的一些事务。因着他的身份,梅花楼如今已经为官府所认可,因此明面上的势力早已不用遮遮掩掩,下面各分楼楼主也都各有能为,因此这边的事情倒也不算复杂。不过一个多时辰,他就已经脱身出来。听得楼下监视那红衣女子的兄弟说了,那女子已经被睿亲王的人捉住,他也顾不上吃饭,便赶往萧翰阳府上。 彼时,罗红若已经被关进睿亲王府的地牢中。她昨夜就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适才打斗中又被伤到,这会儿躺在牢房中的干草上,已经是奄奄一息。因为有几名暗卫中了她的毒粉,魅影几人不等萧翰阳吩咐,早已经动用了酷刑,此刻她的身上早已是血迹斑斑。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将解药交出来,还能免受皮肉之苦,否则,你这身娇肉贵的,倘若真被活活打死,只怕也无人知道吧!”魅影看她如此硬撑着,心里倒也有几分佩服,因此出言相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风魂倒没有他那般好心,闻听此言冷冷一笑道,“你何时竟也如此怜香惜玉了,伤我手下弟兄者,只有一个下场,死!既然她不主动,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说着冲自己手下的一个弟兄一指,“去扒了她的衣服,我就不信找不到解药。” “你混蛋!”罗红若本还低着头面无表情,此刻听见风魂的话,不觉怒目瞪视,狠狠地骂了一句。她虽算不上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但一心皆在袁天翎身上,即便心伤成殇,也不愿意别人碰她一根指头。 “我混蛋?”风魂冷冷一笑,“为了我那几个兄弟,那就混蛋一回吧!去!”最后一个字是冲着那犹豫不定的暗卫下的命令。那暗卫无法,只得走上前去作势要撕红若的衣服。 “住手!”罗红若目眦欲裂,嘶声喊道。“解药就在我所住客栈的包袱里面!你们自己去拿就是!”不知道是这一嗓子有了效果,还是那暗卫本就是吓她。总之算是避过了一劫。风魂对着那名暗卫一点头,那名暗卫退下。风魂这才冷冷地冲着落红若道,“若你敢说假话,哼哼……”后面的两句冷哼让人不寒而栗。随即魅影风魂便都带着人离去了。地牢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外面微弱的灯光透过门上一扇小小的窗子透进来,牢房中越发的黯淡了。 此时对于罗红若来说,死已经不算什么,她本已经是心死之人,可是这抓她的又是何人,因何抓她,倒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在京城中的身份本就隐蔽,很少在外走动,即便是炽焰门中,知道她的人也并不多,更何谈与什么人有仇怨,谁知今日刚离了门中,就遭此横祸,这让她不由的暗中猜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然饿的是前胸贴后背,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听这声音,似乎也就五六个人,其中两人的脚步声极轻,若非她耳力过人,只怕根本就分辨不出,这让她不由地暗暗心惊,因为据她所知的,能拥有这样功力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一位前门主夫人了,就连现任门主只怕都没有这样的武功。她心生警戒,勉强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向墙边靠了靠,抱膝倚墙坐在那里。 牢房的门打开,随之一道刺眼的光芒射进来,罗红若不由的伸出手挡住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过来,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楚当先的两人,立时便明白了自己如今身陷囹圄的原因。 “你究竟是什么人?与玉儿有有何仇怨,竟然使出这样狠毒的办法对付她?”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经过拷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外伤,衣衫也烂的一道一道的,暗红的血渍趁着白皙的皮肤,看去极是刺眼,不过萧翰阳和司马圣风却谁都没有一丝怜悯之心,想到玉儿的脸,想到她所承受的一切,若非小莲,只怕玉儿以后亦不会再见他们,对于面前这女人,他们就只有愤怒了。 “哼,睿亲王爷、庆亲王爷。想不到林黛玉那个小贱人竟然好大的面子,竟然能劳动两位王爷为她出头,果然是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罗红若冷笑一声,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大脑。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一个林黛玉,所有的人都要与她为仇。她已经有了这样两位王爷,却还要抢自己的袁天翎,她只有他了! “啪啪啪!”萧翰阳的身形快的让人难以躲闪,盛怒之下亦是用了全力,罗红若只觉得眼前玄色光芒一闪,还没明白过来,耳朵里已经是轰然作响,眼前也有无数的小星星冒出来,鼻子里缓缓流下两行血迹,两边的脸颊也已是肿成了发面馒头一般。“胆敢侮辱玉儿,这只是一个教训。说,谁指使你去毁了玉儿的容颜?”萧翰阳的声音冷冷沉沉,面容也是异常的冷酷,仿佛是地狱的阎罗,收命的恶神一般。 罗红若慢慢拭去了鼻间的血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两颊高高的肿起,将原本的杏仁大眼挤成了细细的两条缝,眼前的金星和耳边的轰鸣稍稍好了一些,她就忍不住得意的大笑,“王爷看到了吗?哈哈哈,满脸的红肿脓水,那个娇娇千金小姐这会儿只怕正躲进房里哭呢吧,哭吧哭吧,我这‘朱颜改’可不是平常的毒药,她越是哭脸就烂的越厉害,这下我看她还怎样去勾引男人?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狰狞的面容,看的跟在萧翰阳身后的两名暗卫都不由的暗暗心惊,这哪里是个女人,这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 萧翰阳和司马圣风却是无动于衷,两人一个将双手负在身后,一个则是双手抱胸,但都是一样冷冷地表情,看她笑完了,司马圣风才微微勾了勾唇,嘲讽地道,“只怕你笑的太早了一些,别说是玉儿已经解了毒,就是中毒的时候,也比你现在这个样子好看得多。”把黛玉当成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不得不说,这个罗红若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什么?她的毒解了?不可能?不可能?那是我亲手研制的‘朱颜改’,除了我没人知道解药怎么配。”罗红若面色大变,嘴里喃喃自语,难道是他?一定是他。罗红若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碎成了一片一片,“难道是他找出了房中的解药,给那个贱人送去了?不,不,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仰首向天,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大声嘶吼着。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六九 上回说到萧翰翎正与太后在凤懿宫中商议相救罗红若之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对于萧翰翎而言,罗红若是必须要救的,不仅仅因为两个人曾经的一段感情,更因为罗红若也是炽焰门真正核心的人物之一,若萧翰阳真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那对于他们来说无疑将会是致命的打击。只是萧翰阳既然敢放出消息,只怕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个救又当从何处着手? 太后似是也想到了这些,一时间也沉吟不语。她也有着自己的计量。对于洪若,她心中是十分认可的,但若说因为这一认可而赔上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那就太划不来了。只是若不救,门中的一些老人有很多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放弃了罗红若只怕会让他们寒心。是以救与不救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而且无论怎么做似乎对她们而言都没太大好处。良久,太后终于抬起头来,对萧翰翎道,“传信给你母亲。红若一定要救!门中那些老人的心必须稳住。暗中嘱咐营救之人,若实在难以救出,那就杀了她,免得落入萧翰阳手中走漏我们的消息。” “外祖母?”萧翰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外祖母不是一向很疼红若的吗?不是一直要自己娶她为正妻的吗?难道牵涉到天下、利益,就这样轻易地牺牲掉她吗?他好像第一次认识太后似的,仔细地打量着她,他的外祖母,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冷血之人,原来之前的种种慈爱不过是限于不损及她的计划为前提。萧翰翎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冷! 太后被萧翰翎看的也有些不自在。只是为了给丈夫报仇,完成丈夫多年前的心愿,她已经耗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甚至连自己的外孙都被自己用上,在这个皇宫中战战兢兢、认贼作父,她不能,不能在萧天正行将就木,大位就要到手的时候让一个小小的女子毁了自己的计划。罗红若,要么救出来,要么,就一定得死!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保守秘密! “翎儿,不要那样看着我!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太后顿了顿,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心中的一丝慌乱,说不清为了什么,在自己的孙子眼光里她竟然会感到慌乱。“萧翰阳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红若伤害了林黛玉,如今落进他的手中,下场只怕比死更难过。更何况她也是门中的核心人物,知道太多的秘密,若是萧翰阳摸到一点破绽,只怕我们会满盘皆输,到时别说皇位,别说你想要的林黛玉,只怕连命都难保!所以我们不得不牺牲红若,我想,红若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得到林姑娘要用红若的性命去换,我宁愿终身不娶。”萧翰翎咬了咬牙,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愤懑!转过身去,闷闷的道,“红若的事情不用你再操心,我自会去救!”转身,不愿意在这冰冷的宫殿中再呆一刻! “翎儿!”太后无力地在后面喊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长叹一声,终于没有跟上去。 “夫人,少主还年轻,不明白夫人的一番苦心。夫人不要怪他才是!”身后那个如同影子一样的老嬷嬷淡淡地道。那是她的侍女,如今在宫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 “哼,年轻?”她惨淡一笑。“夫君在他这个年龄已经在炽焰门中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杀伐决断,从不手软,这个孩子太过重情,却对权利、对这天下没有该有的野心。说白了,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若非我和琳儿在背后推着他走,只怕也不过是一个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凡男人罢了。不过这也由不得他,谁让他是我和袁墀唯一的血脉呢?我们没有做到的,他就必须要做到,我们没有拿下这个江山,他就必须要坐上那个主位。他不是喜欢那个林黛玉吗?好!那我就把林黛玉变成他的女人,这样,只怕他就会安心了吧!”如果必须要用红若的死保住他们的计划,那红若就一定要死!如果必须用林黛玉换得翎儿的乖乖听话,那林黛玉就必须要成为他们袁家的儿媳妇!她姚泽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可是红若的事情,夫人真的不管了吗?”老嬷嬷担心地道。对于罗红若,她并不甚在意,她在意的是这个她看着长大的袁天翎,如果真由着少主自己去救,只怕连他自己都得搭进去。 “传信给丹琳,派出狮卫死士,由薛长老带领,随同少主去救红若,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少主全身而退。至于红若,还是那句话,若能救出最好,救不出来,那就杀!”太后一脸肃然,眼中闪着淡淡的精光,哪里还有平常慈眉善目的样子。 “是!属下这就去办!”老嬷嬷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大殿上!唯独留下太后一个人。她轻叹一口气,缓缓地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容颜良久,终于一手沾湿了水,在脸上轻轻地揉戳着,好一会儿,一张极为轻薄的人皮面具被她揭了下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看着镜中那因长久不见天日而异常惨白的脸,她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闭上眼睛,两颗泪珠悄然地滚下面颊。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会以为袁墀尚在她的身边,多少次噩梦的晚上,她又看到袁墀死在萧天正的手下。萧天正,她恨不得分分钟结束他的生命,可是现在还不行,她必须忍,为了袁墀登顶帝位的梦想,她隐忍了二十多年,所以现在她还要再忍下去。不过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了!想到萧天正的身体愈发地虚弱,只是那个臭小子明显地不肯相信任何人,在他身边安插了那么多人,兵符玉玺居然没有丝毫的讯息。如今萧翰阳和萧翰宸又抓了罗红若,炽焰门的秘密只怕也保存不了太久,那么是否应该尽快动手呢?袁墀,你一定要保佑我,保佑你的女儿和外孙! 次日晚间,睿亲王府中,似乎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夜间,各个安静的院落,来回巡查的护卫,住院那晕黄的灯光,在常人的眼中,这一切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若有一个武中强者,稍稍探察一下,都能发现那些隐在暗处的气息。 房中,萧翰阳和司马圣风看似对一切都没有察觉,两人盘膝作于榻上,正在桌几上激烈的厮杀着,茶水已冷,两人却似乎没有察觉一般。半晌,司马圣风爆出一声朗笑,“大哥这一手不错,请君入瓮!呵呵,我是不进也不行了。” 萧翰阳淡淡地抿了抿唇,端起冷掉的茶水,眉头微微一皱,立时便有小厮上来,将茶水重新换过了,萧翰阳这才满足地喝了两口,笑道,“你也不错嘛!上一局不也是赢了我!” “再来一局!”司马圣风兴致正好,饮尽了杯中的茶,便动手去捡拾棋盘中自己的黑子。 “今儿就罢了,没兴致了。我出去走走,清醒一下。”萧翰阳揉了揉眉心,长身站起,微拂了拂玄色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径自向房外走去。 “哎呀,大哥!都这会儿了,出去也不过是吹冷风而已。”司马圣风抱怨着,却也自动自发地跟了上来,没有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抹精光。 夜确实已经深了,除了他们身边贴身侍候的小厮,王府中别的院子都已经熄了灯火,清冷的夜风吹来,立时让人精神一震。萧翰阳对着身后摆了摆手,“你们都不用跟着了,我跟翰宸随便转转。把棋盘收了吧!”小厮们都应声退了下去,两人来至中庭,庭中植着一棵高大的古槐,夜色下,古槐屈曲盘旋的虬枝直伸向天空,仿佛一名张牙舞爪的斗士。 两人都不说话,沿着那铺满了白色鹅卵石的甬道缓缓走着,似乎并没有察觉暗中那淡淡的气息一般。自从他们出来,那气息似乎变得更加的淡了,似乎是忌惮他们。司马圣风一笑,“大哥,那罗红若还留着她干什么?既然敢大胆伤了玉儿,直接杀了不是更好!” “杀了?”萧翰阳淡淡地睨了一眼。“玉儿容颜被毁,心底有多苦都是你我难以想象的,杀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我要让她受尽人间至苦而死。而且这女人背后也不简单,多用些手段,还怕抓不出这后面的大鱼吗?”萧翰阳冷酷一笑,眼梢微微瞥向花园中的某处,戏谑地笑道,“怎么,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魅影他们是如何招待这位娇客的?” 司马圣风看他眼中冷厉狠酷,偏偏嘴角挑起一抹邪肆笑意,显得异常的诡异,不觉耸了耸肩,敬谢不敏地道,“还是算了,前晚我就已经见识了,那血腥,啧啧,我可不想半夜做恶梦。说来你也真是怪,偏偏在自家花园下弄那样一个修罗场,也不怕污了这清净花香。” “怎么会?你不觉得用鲜血滋养的花更艳更香吗?”萧翰阳顺手摘了一只迎春,放在鼻尖轻嗅。 “罢了,天不早了,我要去睡了,大哥若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看,我是没兴趣。”司马圣风似乎兴趣缺缺。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零 上回说到萧翰阳和司马圣风与花园中闲谈,萧翰阳邀司马圣风去刑房中看罗红若受刑,司马圣风却兴致缺缺,要回房休息,萧翰阳便也不强求,两人随即离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花园中,一袭黑色夜行衣的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站在适才萧翰阳两人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思。若说萧翰阳之前放出罗红若的消息是请君入瓮,那适才的话是否又是在暗示,罗红若就在这花园中的某处?纵身跃上一株树冠,俯视整个花园,似乎这里的守卫并不严密,难道……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浮现,当下学着夜鸟的叫声“咕咕”叫了几声,很快便有回应传来。黑衣人纵身向着那个方向飞掠而出,却没有看到隐在夜色中的那两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少主。”一名同样黑巾蒙面的黑衣人上前行礼。“有弟兄查探,王府后院的监牢中看守紧密,并且里面似乎有惨叫声传出,估计罗丫头就被关在那边。” “薛长老,我倒不这样看,适才听到了萧翰阳和萧翰宸的对话,似乎那花园中另有隐秘,据我观察,那凉亭处还设了几处守卫,想来其中定有蹊跷。红若是什么人?应该不会被关在普通监牢。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这样,你我各带上一半的人,你去后院监房,我去花园查探那凉亭中的虚实,一旦发现红若影踪,立即发出信号。!” “少主,这样只怕不妥。”薛长老当即反对,门主给他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少主身份暴露,更不能让少主现身于危险之中,如果他们两人分开,狮卫虽然皆不是弱手,但既然睿王府设下埋伏,自然也不会输给他们。“不如让狮卫首领带一半人手去监房那边,我跟着少主去花园中。” 萧翰翎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必是接了外祖母或者母亲的令,也不想为难道,当下点头,“好,那狮卫绕到后院去,你们小心点。”拍了拍狮卫首领的肩膀,萧翰阳冲着他们道,“一旦发现不对,立即撤出,保存实力要紧,红若虽然要紧,但你们也要尽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少主放心,属下定当尽力。”狮卫头领一抱拳,面上虽然并无表情,实则心中已是暗含感激,作为死士,他们接受的第一课就是任务是最重要的,拼死也要完成任务。如果任务失败,即刻自尽,决不能落在敌人的手中。而少主这会儿居然要他们尽力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说,这让他们对少主充满了爱敬。一个个皆在心中发誓,拼死也要救出红若姑娘,保护好少主。 不知是狮卫果然是实力过人,还是睿亲王府的守卫太过松懈,总之两路人马都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都悄悄地到达了自己的目标。先说狮卫这边,因是监房,自然是守卫重重,不过此时已然是三更天,正是人最容易犯困,也是警惕心最弱的时候,是以等狮卫进到面前,监房大门外的守卫才发现有人,直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人?”已然被狮卫首领一镖撂倒在地。另外几人正欲喊叫,早已被身后的黑衣人都给放躺下了。 大门打开,一行人便往里面走去。没想到除了外面的那几个守卫,里面竟然无人看守,除了几盏灯光微弱的风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那监牢的尽头一片通明,似乎还有着女人阵阵的惨叫声。狮卫们眼睛一亮,应该就是这里了。首领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一名黑衣人,“你,上去发信号,告诉少主红若姑娘就在这边。”那人答应着出去。首领这边依旧领着其余的人向里深入。尽管放轻了脚步,但几十号人踩在地上,还是回发出不小的声音。这导致他们没有听到外面轻轻的“咚”的倒地的声音,更加没有听到那声被利刃割破的警示。 越是深入,那惨叫声越是清晰,可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前面似的。众人正自惊疑之间,忽闻得一声唿哨声想起,十几个人顿时警戒心大作,立刻面朝外打开兵刃围成了一个圆圈。四面灯球火把闪亮,当先一人身穿一袭青衣,朗声笑道,“王爷果然没有猜错,这瓮中捉鳖之计倒是好用。” “大哥,我们上当了。”头领身边一个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道。那位首领目不斜视,直直地看向那青衣人身边一身宫人装束的女人,就是她发出了那惨叫声,将他们引过来的吗?想到适才让人去发信号,少主千万不要过来。嘶喊一声,他长身而起,犹如一只奋起展翅的雄鹰,手中长剑直指当先的青衣人冷剑的咽喉。 冷剑嗤笑一声,“呛啷啷”手中宝剑出鞘,迅速抬手格挡,两剑相击,清脆的声音震人耳膜,一道火花四射,两人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旁边站着的冷炎对那宫女挥了挥手,那宫女立刻变退了下去。这时,下面的黑衣人领头的大哥已经打了起来,一个个也不示弱,登时纷纷举剑向四面冲杀而去。 冷炎却并不看在眼中,手一挥,身边的护卫们皆将背上的长弓摘下,张弓搭箭,瞄准了场中的黑衣人。长箭如流星急雨一般射来,一众黑衣人一个个抡圆了手中的宝剑,格挡着那密如飞蝗一般的箭雨,忽听“哎呀”一声,原来是有一人手下稍稍一慢,便被一箭射中了肩头。 “快,大家围成一个圆圈,一起挡箭。”这个时候,唯有将后背交给兄弟,才会有一线生机。那狮卫的首领亦听见了那声惨呼,一眼瞥见下面的情势,急于抽身,却没想到被冷剑紧紧缠住,只好对着下面大喊了一句。却没想到这一闪神,登时便被冷剑一剑削过来,他慌忙间一歪头,好歹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只是一缕发丝并一只耳朵皆被销了下来,他疼的机灵了一下,当下再顾不得下面的兄弟,只凝聚精神与冷剑站在一处,一个是炽焰门狮卫首领,一个是睿亲王府的侍卫总领,两人的武艺竟也不相上下,战了一个旗鼓相当。 冷炎指挥着手下的侍卫,轮番向下面的黑衣人射箭,上中下三路,俱被箭雨所包围,那些黑衣人空有一身本领,此刻也只能抱团抵御,可总有不留神的时候,这会儿几乎已经各个带伤了,地下也已经躺到了几个。饶是如此,剩下的却依旧各个表情肃然的坚持着。然而他们也不过是硬撑而已。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剩下的黑衣人也都倒在了地上,有几人受伤的,因知道难以逃脱,当场自尽,是以这一拨数十人,居然无一人生还。 解决了这些人后,看看仍在激斗的冷剑两人,此时,冷剑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只是那狮卫首领这会儿眼角已经撇到了下面的情景。看到自己所带的弟兄俱都殒命。怒吼一声,竟然是招招拼命,用上了两败俱伤的打法。这样一来,冷剑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冷炎冷冷一笑,抽出自己的宝剑,越深上前,加入了战团。由于他的加入,两人很快便将那首领制服。长剑被打落在地,黑衣人一脸的惨然。果然是请君入瓮的计策吗?他们在楼中也算是佼佼者,没想到竟然死在这里。兄弟们都已经死了,独留他自己活着,就算逃脱也无颜再回去面见少主。当下舌尖一卷,藏在齿缝中的毒药便被他咬碎吞下。这一切只在一刹那见,冷剑发现待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他脸色登时青紫起来,一缕黑色的血自嘴角流出,登时摔倒在地。俯身去探鼻息,已然死去了。冷剑冷炎对视一眼,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吩咐下面的人收拾尸体,冲洗地面不提。 再说萧翰翎这边,带着剩余的几十名狮卫潜行至花园附近,看到那些守门者一共八人,而且看其步履气息,一个个绝非弱手,当下便命黑衣人各自隐藏起来,他们两人拉上面巾,跃上了园中大树,悄无声息地向那亭中跃去。薛长老也是用毒的行家,接近了凉亭之后,遂对着萧翰翎使了个眼色,将一颗药丸交在其手中,令其服下。手一挥,一股粉末淡淡地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很快,亭中的八名护卫便一个个“咕咚咕咚”栽倒在地。两人从亭子上飞落下来,在这亭子中细细检查了一番,却丝毫没有发现什么机密。萧翰翎有几分泄气地坐在亭中石凳上。 薛长老却并不焦躁,从怀中摸出一枚解药,捏碎了放进其中一名护卫的口中,一掌轻轻击在其颈后,强迫其吞下,很快,那名护卫便醒了过来,看见面前身穿黑衣脸蒙黑巾的两人,登时便想大叫示警,无奈薛长老在为他服下解药后就已经点了他的哑穴,此时脉门被扣,由不得他不乖乖听话。 “说,罗姑娘被关在哪里?这亭中的机关又在何处?”薛长老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这名护卫,手下一个使劲,那侍卫已经疼得额头冒起了冷汗,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无奈之下,只得指了指亭中的东南一角。萧翰翎见状,便行至东南角的柱子处,看那侍卫的眼光却是看向柱子上绘的花鸟图,仔细看时,方发现那鸟的眼睛有些异状。当下伸手一按,凉亭中的石桌便吱呀呀向边上挪动了起来,很快,一个地下通道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一 上回说到薛长老逼迫着侍卫说出了亭中机关所在,萧翰翎在亭子东南角的柱子上按下了花鸟图中一只鸟的眼睛,凉亭的石桌下便现出了一个地下通道。薛长老反手一掌,那名侍卫便晕倒了过去。 萧翰翎与薛长老对视了一眼,知道他必不肯放自己单独下去,对着暗处挥了挥手,便有黑衣狮卫走来,遂对着他们吩咐道,“把这些人拖进花丛,你们找出八个人换了他们的衣服,其余的人跟着我和薛长老下去。”黑衣人点头,迅速地将那些侍卫们的衣服扒下来换好,做出巡逻的样子来。 薛长老当先下了地道,萧翰翎则紧随其后,其余的黑衣人则跟在后面断后。地道里面并不是很长,两面有着铁栅的小房子,每个牢房的外面都有一张昏黄的风灯,进去走不太远,就在左侧第五件牢房中,一个穿着褴褛红裳的身影此时正面朝墙壁去睡着。 “红若!”萧翰翎当先一步,越过薛长劳,扶着牢门冲里面的女子悄声叫道。只是那女子依旧侧卧着,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少主,红若姑娘似乎受伤不轻,还是先打开牢门吧!”薛长劳劝慰着,从靴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闪着寒光挥向那大锁,只听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那锁头便随之应声落地。 “什么人?”几名看守从地道内里的房间冲了出来,却被萧翰翎身后的黑衣人扬手一挥,便一个个身中暗器倒在地上。眼看牢门打开,萧翰翎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当先冲了进去,使劲推了那红衣女子一把,口里叫道:“红若,红若。”那女子忽然翻身坐起,伸手入闪电一般,由不得萧翰翎躲闪,脸上蒙面的黑色布巾已经被扯了下来。而随着她的脸转过来,萧翰翎也看清了她的脸。“你不是红若!”厉声喝过,人也迅疾地捉住了那女子的脉门,“你是什么人?红若被关在什么地方?” “我是什么人?”那红衣女子娇俏一笑,竟丝毫不将萧翰翎的威胁放在眼中,“这里是谁的府邸,我自然就是谁的人了?至于你要找的红若,是那个红衣女人吧,当然也是在王爷的手里。你又是谁?竟然敢私闯王府?不要命了?”拉下面巾,发现那张脸竟然不是如王爷所料,女子的心里也是有着几分惊讶的,只是她遮掩的很好。被握住的手一个反转,已然是脱离了萧翰翎的禁锢,身形如鬼魅一般向后退去,眼看就要撞上那钢铸的后墙,那面墙却仿佛有感应一般,瞬间向两边弹了开去,红衣女子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那一片黢黑之中。 “不好,有埋伏,少主,快走。”薛长老眼看着变故突生,情知中计,立刻冲向前帮着萧翰翎挡住了因那机关开启而射向房间里正在发愣的萧翰翎,萧翰翎也明白过来,飞转身形便欲从原来的地方出去,却听得另一间牢房中女子低低的呻吟声,“少主!” “是红若!”萧翰翎面上神色微微一变,立刻抢过薛长劳手中的匕首,贯注了内力,直接滑向那一道道钢栅,栅栏立时断裂,萧翰翎跨步上前,直接将罗红若抱进怀中,就要往外冲去。 “你……你不是……”待到看清抱着自己的那人,却发现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面容,罗红若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终究不是他吗?也许,他的心里真的没有她一丝一毫的位置了吧,偏偏自己还存着幻想,居然刚才似乎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罗红若不由惊喜地瞪大了眼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真的是他,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你真的来了?”一串泪珠瞬间划出眼眶,湿了发鬓。忽然她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脸色随即慌张起来。“你为什么要来?快走啊!他们放出抓了我的休息,为的就是要引你出来。你快走,不要管我!”双手推在他的胸口,却恍如推在巨石之上。 “我们一起走!”萧翰翎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别样的情愫。对于红若,有时候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感情。他最初应该是喜欢过她的吧!所以两人在一起才会那样的水到渠成。可是自从江南一行,见过黛玉,他的一颗心就已经牢牢地拴在了黛玉的身上。自此,他再也无法勉强自己去亲近这个女子。可不知情的红若偏每每到他的身边,刚开始还算矜持,可后来却越发地多了几分挑逗,这让他觉得她轻浮而不知自重,越发地厌弃了她,又如何可能再有重温鸳梦的可能。知道她伤了黛玉,他愤怒的几乎欲将其杀之而后快,可是那晚见了她,又听到了那些话,他的心没来由地松动了,终究是他负了她,是他对不起她!今天明知道这是个陷阱,所以他还是来了。无论如何,他也要将她救出去! 罗红若的心中此刻早已经没有怨恨,虽然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其实她还是宁愿他不来的。再怎么愿他的无情,她也不想他死!所以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漫起狂喜的刹那,心中却在抱怨他真是个傻瓜。 “少主,小心!”薛长老一抬头,看见前面正在落下的钢闸,慌得赶紧拉了萧翰翎一把,就在这瞬间的功夫,轰隆一声,巨闸落地,他们来时的路被堵了个正着。两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顿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萧翰翎却立刻明了过来,随即也不浪费时间,沉声道,“回去!” “少主!让我们试试!”薛长老却不清楚萧翰翎是何意,回去岂不是死路一条,这可是睿亲王府的地牢。他答应了夫人和门主要保护好少主,怎么能轻言放弃。薛长老想着身后的狮卫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便一起上前,试图将那钢闸抬起来。只是那是整块精钢,整个滑不留手,根本就没有着力之处,他们这些人纵使有千斤之力,也难以将此打开。 “我说回去。”萧翰翎回身走了几步,发现他们没有跟上来,停了脚步沉声道。“这铁闸的机关必定是由外面的人控制,若外面无人,我们根本就出不去。”他怀抱着罗红若,微皱了眉头,只怕他们留在外面的那八名狮卫也已经遭到剿杀。“但是刚才那名女子消失的牢房不同,她既然能适时出去,证明那间牢房中必有机关通往外面。虽然不知从那里出去会面临什么,但总强过坐困在这里。”看薛长老和众狮卫一副不解的表情,萧翰翎只得开口解释。 “对,对!”薛长老连连点头,“少主说的有理!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这点小事还要少主亲自去找不成?”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身后的狮卫们叱喝的。经他这一句话,后面的狮卫急忙上前带路,回到了原来管着红衣女子的地方。几人分散开来,果然很快找到了机关所在,一经触发,那面墙果然轰然大开。狮卫分出十人头前带路,其后便是抱着罗红若的萧翰翎,薛长老和其余人等在后面断后。越过那面墙,前面却是一条幽深小径。几人也顾不得许多,一径向前走去。想来定是出去的路无疑。因为走不太久,他们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刀剑撞击声和厮杀声。 众人精神都是一震。前面已经看到了地道的出口,狮卫当先走出,却被外面睿亲王府的侍卫看见,当即手起刀落,先斩下了当先一人的脑袋。后面的人随之便有了防备,一出来便厮杀成一团。原来这地道的出口竟然是在一处书房之中,想来他们也是早有防备,竟守了几十名护卫之多,只是隐藏分布于房中各处,只有几人守在出口。两方人马厮杀,薛长老当即请萧翰翎带红若先走,萧翰翎知道狮卫皆是死士,当下也不多言,便抱了罗红若,在几名狮卫的掩护之下冲出了房门。 出来时萧翰翎方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是王府偏院的一个书房,他当初还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会儿自然是熟门熟路,抱着罗红若便向附近的一个角门走去。一个玄衣身影飘然落在他的面前,朗声笑道,“怎么?阁下真当我这睿亲王府是自家后院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者正是睿亲王萧翰阳。本来他的心中有几分是疑着萧翰翎的,可那名假扮罗红若的侍女缺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虽然尚有几分疑惑难以解释,对萧翰翎倒是释怀不少,因想到事关黛玉,变令人下了花园中的钢闸机关,原想着就从这边地道进入,将他们一举擒获,没想到竟然又有人带领大批黑衣人潜进府来,而且这批黑衣人也个个都不是弱手,尤其是其中一名女子冰领头的老者,竟是将他和司马圣风都缠住了。那两人虽然不是他们对手,但他们只在纠缠闪躲,两人一时也不好脱身,这才给了萧翰翎等人可趁之机,容他们逃出了地道。这会儿,萧翰阳一掌下去,灌注了八层内力,将那缠住他的女子逼退开来,这才堵住了萧翰翎的去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二 上回说到萧翰阳逼退了纠缠他的女子,拦住了萧翰翎的去路。 萧翰翎抬头看是萧翰阳,心里不由一惊,当初在金殿之上,他可是领教过萧翰阳的掌法的,当时若非外祖母从旁相助,将其掌风逼住,饶是自己全力相对,只怕不死也是重伤。更何况当初他下手之时其实未尽全力。因此萧翰翎并不答话,身子一顿一矮,脚下步法变换,已是从萧翰阳身侧掠过。身后一名狮卫就没有那么好的身法,当下被萧翰阳一掌击中,身子夏侯飞去,砸到了身后的几人,终究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歪,噗通倒地死去了。 萧翰翎听得身后的声音,却并不敢大意回头,他怀中抱着罗红若,行动本就有些受限,这会儿自然是全力施为,想要突出重围,离开这目前与他们而言阎罗地狱一般的睿亲王府。 萧翰阳也不看那到底的侍卫,只是身形一转,反手一掌攻向前面的人,萧翰翎听得身后掌风,不敢硬接,只得靠着身法的灵敏再次躲避,而之前被萧翰阳逼退的那名黑衣女子再次欺身上来,化解了萧翰阳凌厉的掌法,两人再度打在一处。眼看那抱着罗红若的萧翰翎将要逃脱,萧翰阳心中焦急,便将蓝雪神功施展出来,越发地将眼前的黑衣女子逼的手脚忙乱起来。 “楼主,王爷!”几道身影迅疾地掠进斗场之中,加入了战斗,正是司徒青阳、欧阳青冥等梅花楼诸人。原来是司马圣风看到事情有变,当即发出信号,几人这才能及时赶来。他们几人皆是顶尖的高手,尤其是欧阳青冥。场中原就是睿亲王府的人略占上风,有了他们的加入,自然更是如虎添翼一般,穿着黑衣的“狮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与萧翰阳打斗中的黑衣蒙面女子面色变了几变,眼神也有几分惊怖,她没想到萧翰阳竟然又这样的实力,更没有想到原来他们的背后竟然还有梅花楼。别人她不知道,只这司徒青阳四人乃是梅花楼的四大护法却是知道的,看来再不走,今天不仅救不了罗红若,连他们这些人全要搭在这里了。就在这略一分神的功夫,萧翰阳的掌风已经向她袭来,情急之下,她慌忙闪避,只是仍然慢了一步,虽然躲开了要害,但肩膀处仍被扫了一下,她只觉得左肩一痛,肩骨好似被击碎了一般,痛感立刻传遍全身。 “娘。”与侍卫们打斗中的萧翰翎眼看这一幕,若是母亲再不闪躲就将葬身在萧翰阳掌下,当下也顾不得太多,飞身过来,硬生生接了萧翰阳一掌。只是他又如何是萧翰阳的对手,只觉得手臂发麻,口中腥甜,一缕血丝从口中溢出。 萧翰阳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掌上虽然蕴含了力道,但却不再发动,淡漠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要打玉儿的主意?” 袁丹琳与萧翰翎对视一眼,均不答话,两人虽然受了伤,均有志一同的向着萧翰阳攻击过去。萧翰阳冷冷一笑,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人找死,他自然不会手软,就算问不出他们的目的,杀了他们自然也能永绝后患。 “少主,放我下来。”已然苏醒过来的罗红若看清了眼前的形势,看到门主和少主皆为了自己身涉险地,她的心里满是感激,这会儿看萧翰翎抱着自己难以施展,便开口请求他放自己下来。她虽然受伤不轻,武艺难以施展,但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毒术,还有暗藏的一些迷粉,想来还是可以自保的。 “门主,不可恋战。”正与魅影风魂战在一处的薛长老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再战下去他们绝对讨不到好处,为今之计,只有走!其实他所说的袁丹琳又何尝不清楚,只是想走,这会儿哪里有那么容易。不说萧翰阳、司马圣风的功夫深不可测,就连梅花楼的四大护法以及睿亲王府风魂、魅影皆各个好手。或许那些护卫不是他们狮卫的对手,但胜在人数不少。如今他们皆被这些人缠住,又如何走的脱? 却说炽焰门中人越战越是心惊,带来狮卫二三百人,如今也剩不过三十多人,门主少主皆受伤了。薛长老、班长老也是左右支绌,凌长老已然是躺在地下生死未卜,这样下去只怕炽焰门终究会覆灭在这里。 “都给我住手!”一声苍劲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袁丹琳一震,心中随之一松,母亲也来了!萧翰阳冷冷一嗤,看来这一个罗红若倒果真引出了不少的人物呢!抬眼向那树顶上声音来源看去,却在看到那人身前一抹白色身影时愣怔了,那是玉儿,穿着白色素缎睡衣,长发飘散在身后的玉儿! 与此同时,司马圣风、萧翰翎等人都看到了,“玉儿!”“林姑娘!”两人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袁丹琳心头微微一紧,瞟了儿子一眼,他适才喊出的声音并未遮掩,倘若被萧翰阳等人听出,岂不是坏了大事!幸好如今萧翰阳和司马圣风等人的注意力都被林黛玉所吸引,并未注意到他们。还是母亲的心思高他们一筹,知道萧翰阳的弱点是林黛玉,去林府抓了她来做人质,否则……她用未受伤的右手抚了抚胸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罗红若身在萧翰翎的怀中,自是察觉到了萧翰翎身体的变化,自从老门主夫人带着林黛玉出现,他的身子就绷得紧紧的,整个人也笼罩着一层冷意,似乎对老门主夫人挟持林黛玉极为不满,她终究是输了,就算是毁掉了林黛玉的容貌,他的心依旧是不在她的身上了。掩住满腹的心酸,抬头望向那高处的人,却在看到那白衣女子的容颜时不由地惊了,她不是毁容了吗?为什么那张脸却丝毫没有改变,依旧那样的倾城倾国、风华绝代,即便是作为人质,她却也并没有太多的惊慌无措,反而衣袂飘飘宛如九天仙子一般?难道睿亲王说的都是真的,是他把解药送给了林黛玉?不过也不可能啊,自己研制的毒毒性极其烈,即便用了解药,没有一个月以上也不可能恢复的如此之快,若说她根本就未中毒,那萧翰阳又为何来抓她?罗红若有些迷惑地看向那人,心底有些莫名地慌乱! “你想怎样?”看着那如鬼魅一般,一身黑衣,面色惨白的老女人,萧翰阳的手背在身后,手指狠狠地握成拳头,青筋爆出,显见他正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放了他们!我保证不会伤害林黛玉的性命!”这位炽焰门曾经的门主夫人姚泽艳,曾经和袁墀一起打过天下,可以说的上是心狠手辣,若非是顾忌着外孙袁天翎,此刻的黛玉不可能是如今这般完好!她身在高处,清楚地看到萧翰阳和司马圣风等人的表情,不得不说,这林黛玉还是有些用处的。 “好,我放了他们,你也要放开玉儿。”萧翰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笑话,保证不伤害玉儿的生命?真当他是傻子不成,用这样的语言陷阱来欺骗自己。 “哈哈!”姚泽艳的笑声尖利刺耳,夹杂着她凌厉的内劲,连下面内力稍稍有些弱的侍卫都有些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身在她身前的黛玉,却见黛玉皱紧了眉头,一丝血迹溢出了嘴角,显见的已经到了极致。 “好,我放!”萧翰翎脸色白了一白,黛玉的痛苦加诸在他的身上,扩大了十倍百倍,那是个那放在心坎上疼惜的女子,如何能忍受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大哥!”司马圣风微一皱眉。他是知道黛玉的分花落蕊心法已经练到了第九层的。纵然抵不过那老妖妇的内力,但也不至于受多重的内伤,之所以唇角有血溢出,只怕是抵御那妖妇的内劲时咬破了口角,无奈大哥一看到玉儿受伤心智就有些乱了,因此忙出声提醒。 “老妖婆,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倘若我们把这些人放了,你却趁机将玉儿带走怎么办?算盘不要打的太精?你不要觉得拿住了玉儿就拿住了我大哥的软肋,一个人换这么多人,算起来还是你们占了便宜,怎么样,一句话,换不换?”拉住萧翰阳的手,司马圣风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若玉儿落入这帮杀人不眨眼的人手中,不死也要脱层皮,可不能让大哥太过感情用事了! 萧翰阳也明白,握紧了拳头,撇开头,勉强自己不去看被人控制的黛玉,以免自己失了判断,这种时候,交给司马圣风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他比自己理智。 姚泽艳略想了一想,目光扫向已经受伤的袁丹琳、萧翰翎和薛、班两位长老,以及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凌长老,心下电转,知道即便带走黛玉,以翎儿的性子也不可能伤她,因此眼神一转,嘎嘎怪笑了两声,道:“罢了,这小丫头也就样子长得不错,没别的用处,这笔交易我做了。你们快带凌长老、红若过来。”后面这一句话明显是对袁丹琳等人说的。 薛长老受伤较轻,他走至凌长老身边,俯身探了探鼻息,脸色瞬间变青,凌长老早已是身体僵硬,气息全无。不过他又如何能让凌长老陈尸与此呢?一次依旧将凌长老携在腋下,走向袁丹琳等人。 此时高处树梢的姚泽艳也带黛玉下来,和袁丹琳等人汇集在一起。袁丹琳不敢看向母亲,她知道这一次为了救罗红若不仅暴露了炽焰门的实力,更险些将门中精英覆没,将翎儿断送于此,母亲心中必是震怒的,因此,只能躲躲闪闪看向别处。 “还愣着干什么?王爷莫非想要反悔不成?”姚泽艳冷冷地看着萧翰阳,这次她特意用了自己的真面目,不蒙面巾不以假面示人,为的就是要迷惑萧翰阳等人。 “开门!”萧翰阳暗中几乎咬碎了口中钢牙,眼看就要将这些炽焰门人一网打尽,没想到半路杀出了这么一个老太婆,居然挟持了玉儿,那是他唯一的弱点,看着那尖利的指尖扣在玉儿的如玉雪白的脖颈处,他恨不得立时将这些人斩杀殆尽。可是他不能轻举妄动,只得挥手让侍卫将这偏院临街的大门打开。 随着袁丹琳、萧翰翎等人一个个的走出,姚泽艳猛地将怀中被点了穴道的黛玉推向萧翰阳,黛玉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如同一个物件般飞向萧翰阳,萧翰阳急忙闪身上前,就在此时,姚泽艳又是一记凌厉的掌法击出,萧翰阳若不躲闪,必定被拍在身上,若要闪躲,黛玉必然会跌落在地。她嘴角勾出一抹阴狠的笑,扭转身纵掠而去。虽然变故突生,萧翰阳却不慌不忙,飞快地运起蓝雪神功,不闪不避,直直地向前去,伸手将黛玉抱在怀里,巧妙地一旋身,整个后背便承受了那一记掌力,只听见“啪”的一声,萧翰阳背后中掌。饶是他有蓝雪神功护身,也觉得心中一个激荡,一口鲜血涌至喉头,低头撞见黛玉担忧的目光,他勉强稳住身形,生生将那口腥咸的血咽了回去。 早在姚泽艳眼神转动的刹那,司马圣风就已经有所留意,见她果然下手,眸中一黯,飞身形而起,手中柳叶飞刀已然脱手而出,目标正是那怀抱罗红若的萧翰翎,他被人称作少主,那些黑衣人包括他们口中的长老人人拼死相护,又能让老太婆以玉儿相胁,不要说是为了罗红若,小小的一个罗红若只怕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本来他是想着放他们一马的,不过既然老太婆不守信用,他又何必存一丝仁义之心。 萧翰翎也在震惊于外祖母突然下的毒手,是以飞刀以致跟前,他却还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射中眉心,他怀中的罗红若似乎察觉到危险一般,猛地向上一扑,口中喊着:“少主小……啊!”话没有说完,飞刀已经射进她的心窝,疼痛让她秀致的面孔瞬间扭曲作一团,痛呼也代替了小心的话!伸手捂住胸口,她滚落在地。 “红若!”萧翰翎吃了一惊,在飞刀射至面门时他已经知道难以躲开,甚至闭上了眼睛,哪里知道手中一轻,紧接着就听到红若的惨呼,睁眼便见她胸口中刀,躺在地下。他俯身跪伏在她的面前,托起她的身子,喃喃道,“红若,你……为什么这么傻?” 袁丹琳与薛长老、班长老以及剩余的“狮卫”尽皆停步,看着眼前突起的一幕,一时都默默无言。 “少主,红若……红若一直都……都希望你……好好的!”罗红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因失血而脸色苍白,一开口嘴里就不断地涌出血来。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萧翰翎脸上落下泪来。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罗红若对他的情究竟有多深。原来她不只是为了所谓的皇后之位,她是真的爱他的,爱到为了他的一点喜好完全的失去了自己,爱到卑微到泥土里去。 罗红若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面前那张有些陌生的面具,她知道自己不行了,这一刻,她多想看看他真实的面容。爱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她是真的累了、倦了。能死在他的怀里,看到他为她落泪,也算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吧,如此,也好!扬起一抹笑靥,就像小时候,两人牵着小手走在那开满野蔷薇的山林间,他为她戴上野花编成的花环时一样。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红若!”察觉到手臂上一重,朦胧的泪眼中,他看到了她嘴角的那个笑,甜甜的,满足的。他的心好似被什么重重地揉成了一团。她说她一直希望他好好的,她不恨他!在自己那般言语羞辱她、为了黛玉那般毒打她之后,她还能舍命相救!他究竟错过了什么?静静地看着怀中人的笑脸,他只觉得天地间似乎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翎儿,快走!”眼看着罗红若已然断气,袁丹琳心中虽然一夜有些心痛,但同时也觉着几分幸运,幸好不是翎儿中了那飞刀。班长老伸手想要抱过罗红若的身体,却被萧翰翎躲开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俯身抱起罗红若,纵身掠向黑暗之中! “少主!” “少主!” 后面的人都吃了一惊。经此一战,萧翰翎亦是有伤在身,他就这么抱着罗红若离开,倘若再遇上敌人,只怕会凶多吉少。袁丹琳若有所思,她有些明白萧翰翎的心情。不过这样确实危险,交代了薛长老等人几句,让他们带着剩余的几十名“狮卫”返回门中,自己却运起轻功,追着萧翰翎下去了。 萧翰翎带罗红若去的,正是他们此前常常去玩耍的山林,此时,蔷薇的枝条刚刚返青,抽出了嫩嫩的枝芽,只是不见那星星点点的繁花。也许这里,才是红若最想要的归宿之地吧。虽然知道母亲跟在身后,但萧翰翎并不理会,只是专注地将红若葬进泥土之中。随即便消逝在夜色之中。袁丹琳在此地矗立了良久,终究也不过是一声长叹,便离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三 上回说到罗红若为保护萧翰翎身死,萧翰翎将其葬于小时候两人常玩耍的山林之中,随即转身回宫。袁丹琳伫立良久,想到回去后即将面临母亲的质问也责难,不禁苦笑着长叹一声,也离开了。 撇开姚泽艳如何震怒,又如何处理贸然行动的袁丹琳等人不提,且说萧翰阳这边虽然中了一掌,但总算是接下了黛玉,为怕心爱之人担忧,硬生生咽下了涌到喉间的血,俯身探查黛玉的身体。还好,只是被点了穴道而已,萧翰阳运气于食、中二指,在黛玉身上连点了几下,果听得黛玉“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身子却是一软,便向地下摊去,原来她自被姚泽艳捉了,就被点了穴道,时间一长,身上气血难以运行,故此即便解了穴道浑身也是酸麻难当。 萧翰阳自然明白,看黛玉要倒,忙伸手扶住,一边叫了几个粗使的婆子抬软椅过来。黛玉摇头急道,“不用了,你快让人去我府上,紫鹃、雪雁都受伤了,外面孙昭、刘彦还有护卫们也不知怎样了?” “什么?”司马圣风也是一惊,随即对萧翰阳道,“大哥,你且带玉儿先去休息一下,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好。”这偏院里一地的血腥,黛玉早被这股味道冲到蹙眉强忍,还是让人赶紧收拾了吧!至于林府,还是自己带人亲自去一趟。 “也好。”萧翰阳点头,他也看出了黛玉对这血腥之地的厌恶,忙半搀扶着她往自己院子而去。司马圣风看她们走了,这才吩咐众侍卫将满地的尸体收起来堆叠与一处。王府中侍卫的又在另一处。那些黑衣人自然是一把火焚烧了干净。众侍卫的则收拾干净,等其家人第二日抬回家去入土安葬,自然每家也都会发放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交代了这边的事情之后,司马圣风便带了四大护卫往林府而去。 却说林家这边,因黛玉与萧翰阳婚期已定,自然是忙着给黛玉准备嫁妆等物,虽然有些东西是林如海在世时就备下一些,上好的木料什么的也存了不少,但要加工制作成各式家具,首饰头面、四季衣服都是要准备的,故上上下下早就忙做了一团,即便是黛玉也不能得闲。虽然嫁衣是请了江南有名的绣娘来绣的,但很多地方也是需要黛玉亲自动手的。再加上店铺中有些事情也要她才能处理,是以黛玉这夜也是睡得极晚。因怕影响了小莲,故此黛玉早早地便让秋香带小莲去风荷苑休息了。 黛玉与紫鹃雪雁一边绣着手中的一对枕套,一边说笑。紫鹃再旁边劝着,“姑娘,我与雪雁的针线姑娘是知道的,就算是不放心针线上的人,交给我和雪雁也就是了,姑娘就去歇息吧,仔细眍?了眼睛。” 黛玉笑道:“你们两人手上的活计还嫌少吗?这都差不多能占据你们大半时间了。我左右也无事,更何况这本就该是我亲自动手的。”其实黛玉尚有一点小心思没有说出,她一手绣的这些东西,都将用在她和萧翰阳的洞房之夜,又如何能假手于他人呢? 紫鹃笑笑不再说话,倒是雪雁,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姑娘,贾家来的帖子,说二姑娘明天回门,请姑娘也回去看看。姑娘你可打算回去?” “这个……”黛玉手上顿了一顿,可要回去,其实还是想回去看看的,之前虽然听得孙绍祖为人不错,也倾心于迎春,自己虽也帮迎春备了一些东西,但迎春究竟过的好不好呢?原著对她的影响还是蛮大的,有些事情虽然看似被她化解发生了一些改变,但又无不在某种程度上暗合了什么?只是内种情由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看黛玉沉吟,雪雁就知道她的想法,脱口道:“要我说,姑娘又何必回去?那府里如今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雪雁这话我可不赞同。”倒是紫鹃,似乎有别的意思。“你说的也对,不过是面子情,但就是因这个面子情,姑娘也不得不去。众人都知道,姑娘之所以离开贾府,是因为二太太苛待姑娘,贪墨姑娘财产,但老太太表现的却是待姑娘极好的样子,即便现在,在外所说也满口不离姑娘,说什么最疼者唯姑娘与宝玉。这次帖子是她亲自令三姑娘写的,就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姑娘再不耐烦也是要走一遭的。”紫鹃分析的入情入理,比雪雁倒是多了几分见识。 黛玉点了点头,“紫鹃说的不错,况我也想去看看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她们。上次二姐姐出嫁事匆匆忙忙,也没顾得上说几句话的。” “既是如此,姑娘就别熬着了,还是赶紧睡吧!明天犯困就不好了。”紫鹃适时地来了这么一句,倒让雪雁在边上扑哧一声笑了,“说了那么一大堆,紫娟姐姐这句话才是重点吧!”眼珠转了转,看看已经是二更将近,便道:“姑娘念在紫鹃姐姐浪费了这么大一篇口舌的份上,也该好生歇息了。”说着不由分说,径自从黛玉的手中将针线并绣花绷子夺了过去。起身去外面叫小丫头大打水洗漱。 黛玉抚了抚低的微酸的脖子,也笑着说,“好了,都催了几遍了,有你们两个这么贴心管着,我哪里敢熬夜不成?”一行说一行站起身来。 这边黛玉刚睡下不久,外面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紫鹃和雪雁都还未睡,两人对视一眼,便留了紫鹃守着黛玉,雪雁出去查看。这一看不打紧,竟是一个年近五六十岁的老年妇人正在和侍卫们斗在一处。府中侍卫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其中还有几位是睿亲王府和梅花楼的高手,如今斗那一个老妇,竟然丝毫占不了便宜,被那老妇人一步步地靠近了黛玉所住的主院。 “刘彦小心!”眼见得那老妇人一剑击向刘彦,雪雁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喊道。幸得孙昭也随之一剑挥来,架开了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刘彦飞身出了战团,落在雪雁身旁,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 “姑娘已经睡下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我和紫鹃姐姐听见外面有声音,她让我来看看,怕吵醒了姑娘。”雪雁一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这老太婆是什么人?能不能把她赶出去?” 刘彦苦苦一笑,“我的雪雁大小姐,要是能赶出去,我们能一路打到姑娘这院子来吗?这人年纪虽大,可不是个善茬,这么多人都绊不住她,她一路往这边来,很有可能是冲着姑娘来的。你回去叫醒姑娘,能躲一躲就躲一躲,我们恐怕……”话还没说完,鼻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眸中一寒,情知不好,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呼隆一声,如半截朽木一般栽倒在地。 “刘彦……”雪雁也是一惊,他们两人说话的功夫,场中侍卫已经全部倒地,她正待出言提醒,却见刘彦也栽倒了。随之雪雁也觉得脑中发晕,身子也软倒在地。 “哼,就凭你们这些小辈,也想拦住我!”姚泽艳嘲讽地一挑嘴角,眸底闪过不屑。抬脚迈进了雪雁尚未关上的院门,径向正房而来。 “雪雁,什么人闯进府里来了?”紫鹃听得外面打斗声歇,一个人的脚步声传来,只以为闯府之人已经被捉住或者驱赶出去,来的人是雪雁。是以正在剪灯花的她并未回头。可是良久不见回答,这才转头向来人看去,嘴里还道,“雪雁……”一句话未完,就看到了快要走到她身前的老妇人,一身黑衣,惨白着毫无表情的一张脸,眸底闪着诡异的寒气,登时让她怔住了。 “你是……什么人?”看着那恍如暗夜鬼魅一样出现的老妇人,紫鹃的心中没来由地一沉,虽然心中恐惧,却还是挡在了黛玉的千工拔步大床前。 那老妇人却似乎并不将她看在眼里,看着那雕工精致的大床,眼里也不由地闪过一抹精光,啧啧,饶是她这做了多年太后,享尽荣华的人也没有睡过这样的床,这林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富有。想到外孙对黛玉的迷恋,她忽然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不过现在她要做的,必须是以这林姑娘为人质,才能救出那个她唯一的希望。 “你……你别再过来!”随着她每向前一步,紫鹃的心中就凉一份,那份强大的气势让她不由地牙齿打颤起来。看那老妇人仍旧在走近,心一横牙一咬,紫鹃索性抢先出手,纤掌挥动,攻向黑衣老妇人姚泽艳的面门。姚泽艳冷哼一声“找死!”紫鹃便被击飞了出去。身子撞到桌案上的声音,已然吵醒了黛玉,她一时还不清楚状况,只在纱帐中叫道,“紫鹃?” “姑娘!”紫鹃受了一掌,虽然姚泽艳只用了五层力气,不过她已经觉得胸口翻腾不已了,这会儿竟连站起都觉得吃力。黛玉听得不对,忙起身穿上绣鞋走了出来,谁知还未看到紫鹃如何,就已经被点了穴道制住了,一时间不止身体不能动弹,就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瞥到紫鹃倒在地上,显然是受了伤,还未容得她有何表示,那姚泽艳就一手架了她走出院子,纵身形掠出了林府的大院。 等司马圣风赶过来的时候,林家也已经在林端、清平的指挥下恢复了原样,只是孙昭刘彦和众护卫们似乎都中了迷烟,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没有大碍,天亮自然会醒,倒是有几名护卫伤势颇重,大夫给开了药材,裹了伤口。至于紫鹃,伤势虽说没有大碍,但一直挂心黛玉,这会儿听得黛玉已经被救下,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司马圣风看出她受了些内伤,便将一颗药丸和在水中,让丫鬟喂她服下。看看并无甚大事。司马圣风这才带着梅花楼的众人告辞离去。 直到第二日辰时,黛玉方在萧翰阳的陪同下回到了林府,彼时孙昭、刘彦、雪雁并众侍卫已经醒了,黛玉听得都没甚大碍,心中也是轻松不少,又让人去库房中拿了些珍贵的药材,让管家给他们送去,嘱他们只好生养着。简单处理了一些事情,黛玉这才回到自己房中来。紫鹃忙迎了上来,冲着黛玉笑道,“姑娘回来的正好,莲姑娘正闹着要去王府找你去呢!” “娘亲!”梳着垂髫双丫髻的小丫头一身浅绿色上衣,鹅黄色裙子,越发衬得粉妆玉琢一般,这会儿看见黛玉进屋,起身扑进黛玉怀中。“我以后一定要陪着娘亲一起睡,保护娘亲!”小莲已经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虽然紫鹃已经说了黛玉没有受伤,但她仍是自悔不已。 “对不起,害小莲担心了。”黛玉回头看了萧翰阳一眼,温婉一笑,只觉得小莲孩子气的话让人窝心不已。松开小莲的手,“不过娘亲没事,你看。”说着特意转了一圈。 “小莲过来,让爹爹抱抱。”萧翰阳冲着小莲挥了挥手。“别缠着你娘亲了,她昨夜一夜都没睡好,一直惦记着你们,过来和爹爹说话,让你娘亲补补眠。”萧翰阳对小莲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是由自己与黛玉的血泪并天莲的精华孕育而成,又数次救了黛玉。而且,她爹爹娘亲的呼喊,总让他恍惚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姑娘用过早膳了?”紫鹃端着一杯茶放到黛玉旁边的高几上。 “嗯,在王府吃过了。”她不让紫鹃再忙碌,拉过她到自己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昨晚依稀看到紫鹃被中掌倒地,一直挂心着,这会儿看她行动如常,才算放心了一些。不过还是问道,“可有请大夫看了,胸口可觉发闷疼痛?” 紫鹃这才明白黛玉这样看她是为了什么,不觉心中一暖,笑道,“昨夜就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内伤,庆亲王爷给了专治内伤的丸药,吃过就好很多了。” 黛玉点点头,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外面便有小丫头进来回话道,“姑娘,贾府来人了,说是请姑娘过去呢,大管家让来问问姑娘的意思?” 黛玉还未来的及说话,萧翰阳已然沉下了脸道,“贾府的人又来干什么?”之前他们困在天云峰,贾府之人的所作所为他们可是知道了的,听得又来纠缠黛玉,萧翰阳先就不悦了。 “外祖母前儿下了帖子。说是今儿二姐姐回门,要我们姐妹几个回去聚一聚,听说云妹妹也是要去的呢!”黛玉淡笑着答了一句。 “哼,只怕没这么简单。”萧翰阳冷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就为了让玉儿姊妹们聚聚吗?这句话骗骗不知道内情的人也还罢了。 “哦?莫非有什么事发生?”黛玉凝睇萧翰阳,想要一探究竟,贾家在她心里从来就不是那么单纯的,一颗富贵眼两只势利眼说的可不仅仅是那些下人。不过她也仅仅以为如今她是准睿亲王妃的身份,贾府上赶着巴结也很正常,所以并未多想。 “贾家只怕气数就快尽了。”萧翰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莫非宫中那位?”黛玉脑中灵光倏忽一闪。“虎兕相逢大梦归”这不是元春的判词吗?虎兕相逢,难道是指的…… “果真是冰雪聪明!”萧翰阳赞许一笑,抚摸着怀中小莲柔软的发丝,接着道:“听说当初元春是皇后一派的人,跟着皇后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皇后倒了,荣贵妃也已觉得她再无利用之处,这不就被人盯上了吗。据说她跟着皇后可是害过几位妃子,导致他们流产,就连小九小十也是坏在她手上的。如今这证据要是捅到了父皇跟前,你说,这贾元春还能有命在吗?”能在宫中活到今天,没有自己的人怎么能行,这些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插手而已,贾家当初那样算计黛玉,他不亲自动手就算不错了。 自古以来,能在这后宫中生存下来的人,谁敢说自己的手中没有沾过鲜血,谁的身上没有背着一两条冤魂。后宫,本就是一个比真正的战场更加可怕的地方,因为他们斗的是人心,是如何让人消失于无形而又不牵扯自己。对于元春,不应该说是对于红楼中的十二钗,她曾经都觉得是清洁的,只是……终究是自己以前太单纯了吧? “她自己察觉道有人在查她了吧!”黛玉轻轻一叹,元春也算个精明剔透的人儿,这才会把消息传回贾府,让他们来找自己的吧! “察觉又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元春一倒,贾府的那些肮脏事儿势必有人举报,金陵四大家族吗?”萧翰阳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嘴角那一抹邪肆的笑确实让人心惊。“到时候只怕他们会找到你这里,至于史家,只怕也不会放过,毕竟那史姑娘如今与翰翎也是定了亲事的。只是以史家两兄弟的为人,只怕连门都不会让他们进!玉儿又作何打算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四 上回说到萧翰阳将元春及贾家即将面临的困境一一向黛玉到来,随后又问道:“倘若贾家求到玉儿你的门前,你又将如何呢?”他虽看着黛玉,目光却有几分闪烁,似乎有几分期待,却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黛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熟悉红楼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贾府最终的结局是抄家发配,她也曾无数次的设想过这个问题,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那分明是一群吸血的蝗虫,如果真的帮了她们,那接下来将会是一次又一次地无尽索取,甚至他们会将林家当作他们自己的仓库一般予取予求,而她一旦停止对他们的帮助,他们则将会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甚至会不惜一切手段地去伤害她,说穿了,那不过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吸血虫罢了。一旦收留他们,只怕他们会进一步想将林府据为己有。只是看着萧翰阳如此忐忑的模样,她心里不由地升起几分促狭,想要逗逗他。 故作模样地沉吟了半晌,她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有几分为难地正视着萧翰阳的目光,语气嗫嚅地道:“那毕竟是我的外祖母家……”一句话未完,果然见到萧翰阳目光一黯,随即垂下眼睑,似乎对自己的答案有些失望。紫鹃雪雁也觉得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看着黛玉,迟疑道:“姑娘……” 心中偷偷一乐,却勉强忍住,依旧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虽然二舅母曾经对我不起,可外祖母她一向疼我,若她真的求我,我怎么能不帮?翰阳,你会帮我吗?” “我……”看到黛玉一脸的为难与恳切,那绝美的脸蛋泛着别样的可怜神色,萧翰阳心中也不由地一软,可是……“玉儿,如果……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者是你的任何事情,我一定会帮,全力以赴,哪怕是拼命一搏,可是……可是这贾家……我真的不能帮,我希望你……” “扑哧。”看着萧翰阳平常冷漠的俊颜涨的通红,黛玉再也撑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在笑,但心中也不是不感动的,他说会为了她全力以赴、拼命一搏。而实际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不是吗?昨天晚上那惊心动魄的一颗仿佛又出现在面前。其实当时她若真的掉在地上也不会有多大的伤害,可他就是硬生生去接了那一掌也不让她受丝毫的伤害。 “你故意的?”萧翰阳心思灵通,看黛玉如此,情知自己被她耍了,可是看她那么一笑,宛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竟不觉看得呆了,暗叹,能搏她如此一笑自己就是在被耍十回也是甘之如饴。 “娘亲好漂亮,娘亲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莲目不转睛地看着黛玉,大声道。紫鹃、雪雁连同房中的几个丫头皆不由点头赞同。 “小丫头,你见过几个女子,就说娘亲是天下最漂亮的,不说别人,就是今天要去的贾府中可也是以多美人儿著称的呢。”想到贾家的三春、史湘云,还有那个肌骨莹润、端庄大方,人多为自己所不及的宝钗,她刮了刮小莲的鼻子,打趣她说。 “我见过很多啊,紫姨雪姨、岚姨、罗姨裳姨……”小丫头掰着手指头数着她见过的女子,逗得黛玉和萧翰阳等人忍不住笑作一团。 黛玉对着来报信的小丫头摆了摆手,道,“你且去让大管家备车,我换换衣服这就过去。”小丫头答应着出去了。 “昨晚你才睡了多久,不在府里休息,又何必非要走这一趟?”萧翰阳抱怨着,心里对贾家的厌恶越发深了一层。看黛玉眼下淡淡一圈青印,他自己都不舍得占用她的时间,送她回来休息,贾家竟然敢如此,真是日子太好过了。 “有些事情逃避不是办法,不如我自己去直接面对,一次就绝了他们的那份心思。”黛玉淡淡一笑,知晓萧翰阳的心思,虽补了一句,“放心吧,我撑得住,分花落蕊心法也不是白练的,你也不要总是小瞧我!” “好,好,林女侠,是我错了!”看着她娇嗔的笑颜,萧翰阳也拱手赔礼。“既然你去贾府,那我在你这也没什么意义了,既如此,我就先去上书房了。虽然翰宸盯着,但他接触朝事不久,只怕被有心人利用。” 黛玉点头,自去换衣不提,萧翰阳亲了亲小莲也离开了。小莲撇了撇嘴,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盈上了一层水雾,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蹦跳着往黛玉的内室而去。“娘亲,娘亲,你也带我去贾府好不好,我也想去看美人儿。天天呆在府里,闷都要闷死了。” 黛玉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由着紫鹃给她梳头,听了小莲的话,微微一蹙眉头,似乎在考虑什么,他们对外一直说小莲是她和萧翰阳收养的孩子,可是这回来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又该如何解释小莲从一岁长到现在三四岁的样子呢?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不让小莲出去的原因。只怕外面人多口杂,给小莲带来不必要的伤害。“小莲,今天恐怕不行……”她尝试着用比较委婉的方式告诉她。 而小莲不等她说下去就已经撅起了嘴巴,跑过来,晃着黛玉的胳膊,扭骨糖似的在她身上蹭着撒娇,“娘亲啊,你天天都说今天不行,到底哪天行吗?你就带我去吧,小莲保证乖乖地听娘亲的话。娘亲……娘亲,你就让我去吧,小莲最爱最爱美丽的娘亲了……” “莲姑娘,你这样我没法给姑娘梳头了!”黛玉的身子被小莲摇来晃去,紫鹃又生怕不小心扯痛了黛玉,只得无奈地看着那个嫩绿鹅黄的小身影。 “哦。”小莲停止了晃动,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珠可怜巴巴地锁定在黛玉的脸上,任是谁见了只怕都不忍拒绝这么一个小天使的要求。 “姑娘,要不就带莲姑娘去吧!”紫鹃首先在小莲的苦情攻势下投降,帮着她说话。 黛玉依旧沉吟不语,整日将小莲关在房中实在不是她的本意,这个时代虽然对女子有太多的规矩,但她却不想太去束缚小莲,只是…… “姑娘,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总不能这样让莲姑娘一辈子不见外人吧!总要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才是。” 黛玉又想了想,再对上小莲那一双祈求渴望的眸子,心也随之软了下来,罢了,古人不是一向最迷信鬼神的吗?连那贾宝玉能衔玉出生的事情都有人相信,那她渲染一下小莲不凡的身世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吧?想到这里,黛玉的心里便浮出了前几日的想法,终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今天就和我一起过去。不过不能乱跑,少说话,要跟在我的身边。” “哇,娘亲,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疼小莲了。”听得黛玉终于松口答应,小莲一下蹦了起来,抱着黛玉就亲了一口,不过却自动忽略了黛玉后面的话。 看她那么兴奋,黛玉也忍不住一笑,“还不回去换身衣服,你就哪算这么跟娘亲去做客吗?” “好,好,我这就去。”好像生怕黛玉反悔似的,小莲慌忙拉了秋香,回自己的院子里换衣服去了。不过多久,她就已经收拾完毕,秋香之前听过黛玉的打算,更是着意的给小莲穿了一身天青色烟纱裙衫,梳了一个极为飘逸清丽的发饰,几缕发丝垂在胸前,微风移动,飘飘摇摇,宛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下世仙童一般,若说她原非凡人,只怕也没人不信了吧!冲着秋香赞赏地看了一眼。果然是个沉稳且有着玲珑心思的,把她给了小莲果然没错! 外边贾家的婆子听说黛玉已然收拾妥当,自然先去了二门外候着。黛玉却并不理会他们,径自带着小莲在二门处上了车,后面紫鹃雪雁、秋香、紫云并几位嬷嬷也分坐了三辆马车,一行人这才出了林府中门,往宁荣街而去。 因着黛玉的身份,也是因为自己有求于人,是以贾母等人早已经令开了中门,一家子女眷就在二门处迎接。李纨、熙凤、探春、惜春等人都是有几分期待的,尤其是惜春,上次二姐姐出嫁时黛玉虽然来了,但总没能好好说话,她又不能出府,是以早就想找个机会好好和黛玉聊天了。因此对于黛玉这次的到来虽存着几分担心但亦是欢喜的。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不高兴,王夫人自是其中一个,可想到元春宫中传出的消息,目下也只能忍了。还有一个不高兴的人则是湘云,她是昨日被贾母接过来的,走的也不过是角门而已,这会儿见接黛玉这么大阵仗,心里自是极为不满,想她如今身份也是未来的安亲王妃,与黛玉那也是不相上下的,凭什么黛玉却要走正门而自己却只能走角门呢?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黛玉如今还是郡主的身份,而她除了是史侯府的女孩儿之外又有什么呢?更何况现在论嫡论长论才论贤,睿亲王爷胜出的可能可要远远高于安亲王爷。 却说黛玉早已经知道贾府大开了中门,也并不惊讶,只吩咐人直接将车赶了进去。这一路上,小莲只缠着黛玉给她讲着贾府的事情,自然对这贾府也晓得一二,眼见得进了府门,娘亲的脸色便有几分冷淡,便也不再闹宝玉,只微微挑了车帘打量着外面的布局摆设,却见贾府和自家并不一样,自家里的布局摆设都是娘亲一手设计的,处处透着清雅天然,让人觉得舒服,而这贾家却是繁华有余、雅致不足,让人只觉得恶俗。因此不过瞄了几眼,小莲便也不去看了,她本是自然风韵孕育的孩子,对着人工雕饰气极重的事物自然心存厌恶。 在众人的跪拜声中,黛玉扶着紫鹃下了车,回身又将小莲抱了下来,这才淡淡道,“外祖母和舅母嫂子姐妹们都起身吧!” “玉儿,你终于来了,想死外祖母了。”贾母看见黛玉,神情之间颇有些激动,她其实很担心黛玉会不来,是以又打发了家人去看,终于黛玉还是来了,看来她还是念着旧情的,这是不是说,元春和贾府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外祖母并不是前两天才见过黛玉吗?”笑话,想死她了。这么肉麻的话也不嫌寒碜。之前自己在天云峰失踪,不见她们担心,反倒去打林家家业的主意,自己送完迎春遇刺,遭毁容等等不见她们上门探望,这会儿来说想她,哼,只怕是想着如何利用她吧。黛玉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讥刺,不过很快不见了,她也不再接贾母的话,只是看着惜春正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不觉对她温暖一笑,“四妹妹!” “林姐姐。”惜春听得她唤,果然越过众人,走到黛玉的身边,眼神却不住地在她脸上打量着。黛玉中毒毁容之事她也由颜岚的口中听说了,只身不得自由,不能前去探看,心里却是极为担忧的,这会儿看见黛玉,自然是细细打量。 黛玉知道她的心思,看她眼眶已经红了,眼里蕴着泪花,忙笑道,“四妹妹,快别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你糖吃了。”随即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惜春随之破涕为笑,不依地道,“我有那么小气吗?就为你抢个糖吃掉眼泪。林姐姐小看人。”众人也都随之笑了。还是王熙凤走上来,从惜春那边抢过黛玉道,“老祖宗,林妹妹,都别再这里吃凉风了,回屋里说话才是正经。呦,这是……”王熙凤注意到紫鹃怀里的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一双点墨似的眼睛在自己说话时一直看着自己,眸子里闪动着好奇的光芒,竟是让人一看就觉得打从心里喜欢的。 “你一定是凤姨姨吧?”虽然用的是问句,小女孩的语气极是肯定。这跟个让熙凤忍不住惊讶地看她,“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是天上的小仙童能掐会算不成?”看小女孩的模样,除了天上的小仙女她还真想不出谁有这样的风姿。 “嘻嘻……”小莲咧嘴一笑,眼睛却只看着黛玉,并不说话。 “玉儿,这是……”贾母也是一脸的疑惑。 “外祖母和二嫂子想必也听说我和王爷从天云峰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儿吧?”看众人点头,却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样,黛玉一笑,“就是她!王爷给她取名萧莲馨,我们平时都叫她小莲。小莲,下来。”伸手接过小莲,把她放到地下,“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娘亲,我来认人好不好?”小莲似乎兴致盎然,刚才认出了王熙凤的兴奋似乎还没有消退,看黛玉并没有说话,知道她是默认了,先拉住旁边惜春的衣服,“这是惜春姨姨,这是探春姨姨、这是……”不得不说,小丫头还真是厉害,居然没有一个人认错,连黛玉不常提起的湘云都被猜中了,而王夫人也不知道是小莲故意还是为何,竟然被忽略了。黛玉不是没有看到她的黑脸,只是懒得理她,王熙凤倒是喜得无可无不可的抱起了小莲,“真是个好孩子,说话爽利,又有眼光,真是比我家姐儿还讨喜了。呦,手怎么有点冰,老祖宗,还是快进屋里去吧!” 贾母虽然心中尚有着几分疑惑,不过听熙凤这么说,自然也一手拉了黛玉往上房去。倒是落在后面的王夫人似乎是破不甘心,阴阳怪气地道,“大姑娘倒是好福气,竟就有了这么大的女儿,只是我怎么听说这位小郡主不过一岁多点,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大了呢?” 这话一出,问出的也是贾母等人的疑惑,黛玉带回了一个小女孩儿的事情在京中已是传开了,连皇上都破例封了其为天莲郡主,暗合其出生之地及名字,据说睿亲王爷也是极为疼爱的,只是这年龄似乎对不上。因此贾母也带着疑问看了黛玉一眼。 “对呀,林姐姐,我们也是听说了的,怎么?”探春看似一脸迷惑,实则是接到了王夫人的眼神示意。若这天莲郡主年龄不符,那林黛玉她算不算欺君之罪呢? 黛玉微微蹙了蹙眉,她如何听不出王夫人话中的意思,无非说她欺上而已,她也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用略带惊奇地口吻道:“说起来这也是个奇事,当日我与王爷被困山洞,有白狐送食物相救,后来又带来了这个孩子,我与王爷以为是山下猎户遗弃的孩子,被白狐所捡,所以才收养了她,后来出来时才发现天云峰绵延百里,大雪封山,根本就无猎户,猜测这孩子来历不凡,果然回京后这孩子有一日似乎误食了什么东西,竟然很快就长大了。王爷私下请高僧来看,高僧只说是仙将大楚,必对国家有利,我们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确实有些不好解释,故此一直将她留在府中。只是近日想想亦非长久之计,既是于国有益,也很该出来走动,见见世面。况想着近日不过是众姊妹相见叙旧,便带了她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五 上回说到黛玉向众人介绍起小莲的来历,只说想来她是不凡之人,且有高僧曾言曾子于国有益,至于其他不凡之处,自是绝口不提,其他人也只以为那不凡之处尚未表露而已,是以也不质疑,只是看那小莲,果然就又多了一层神秘的光辉。王夫人没想到自己这一问竟然让小莲出了风头,竟是比自己的宝玉似乎还要厉害,当下哼了一声,虽然心中愤愤,却在贾母威慑的目光不敢在说话。 邢夫人倒像是极喜欢小莲的,因退后一步,与熙凤并行,道,“果真是的,凡尘的孩子哪有这么聪明伶俐可人疼的。便是……”她想说便是衔玉而生的宝玉也多有不及,被凤姐暗地里拉了下袖子,又递了个眼神给他,便明白不该说这话,那贾宝玉就是贾府的凤凰蛋,贾母的眼珠子,若说他不如别人,贾母必定不喜,又会生出法子磨磋自己。是以顿了一顿,才道,“便是巧姐和芾儿也不如。”贾芾乃是平儿所出的庶子,如今也四个多月了,虽是庶子,但毕竟是大房唯一的男丁,又被凤姐记在了自己名下,故此邢夫人也是极喜欢的。 “是啊是啊,我和平儿一对烧糊了的卷子,所出的也不过是一对小卷子罢了。哪里及得上莲大姑娘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仙子。太太你敢是嫌弃我们母子了不成?”熙凤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了委屈的表情。只逗得黛玉等人忍不住笑弯了腰,直道:“凤姐姐还是这脾气,好插科打诨的。殊不知别人家的孩子千好万好,也不及自己的一个小指头的。大舅母再夸我们小莲,心里疼的也是巧儿和芾儿,你又何苦作章弄致的?” “还是林姐姐这张嘴,要不还真没人能治得了二嫂子。”惜春也不住笑。 一时进了房中,丫头们上了茶。众人便说些闲话。贾母亦是让鸳鸯去库房中取几样小玩意来给小莲做见面礼。鸳鸯拿来给众人看时,却见是一只赤金点翠如意九连环,一只通体碧沉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翡翠麒麟,观之就知绝非凡品,另还有几样小物件也是各个精致。看到此黛玉又如何不知贾母是何意思。开口推辞道:“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外祖母又何必给她这样贵重玩意,没得失手跌了,还是外祖母留着吧!” 小莲在林家什么样好东西没有见过,便是黛玉也亲自设计让人给她做了不少的小玩意,她可是爱的紧呢。如今见贾母这里的,虽然精致,但却少了几分玩趣,是以看着兴致也并不大。贾母不依,最后小莲也只挑了那如意九连环罢了。贾母既然开头,剩下的人自然也纷纷跟着送出了自己的见面礼,不大会儿,小莲身边已经堆起了小山一般。 因是众姐妹的一番心意,而且也并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因此黛玉便也示意小莲的丫头帮她收了。众人这才说笑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报说二姑娘和姑爷的马车已经到了大门,老爷和琏二爷让太太和姑娘们去二门上接二姑娘呢!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邢夫人对着那小丫头说了一句,随即看向贾母,贾母也挥了挥手,那小丫头方退下了。这边邢、王二人便带了李纨、熙凤、探、惜二春往二门过去。黛玉呵呵湘云原也要去的,却被贾母拦了,让她们两人陪自己说话。黛玉和湘云对视了一眼,只好在贾母两边坐下。 贾母令琥珀琉璃端了些新奇的果子点心陪小莲去玩,招手让湘云和黛玉和自己在榻上坐了,却沉吟着并不开口说话。湘云娇憨地仰头,看贾母似有愁容,娇声道:“老祖宗,难道你不喜欢湘云和林姐姐吗?怎么竟好像不开心似的?” 黛玉眼中一抹讥诮闪过,这个湘云,不知道该说她精明还是傻,明明知道贾母正等着这句话呢,偏又问出口。果然,贾母听了此话,眼睛一亮,随即强笑道:“这可是孩子话了不成?你们一个是我的侄孙女,一个是我的外孙女,不疼你们我疼哪个?唉,只是……”她欲言又止,看着两人又是一叹。 “只是什么?”湘云声音焦脆清甜,宛似个不懂世事的女孩儿。 “只是我纵是想疼你们,以后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贾母的眼中挤出几滴浑浊的眼泪,却将黛玉和湘云又搂紧了一些。只是看着黛玉一副无动于衷,只看着小莲戏耍的样子,心里还是有几分愤恨的。这个外孙女,怎么竟是如此冷情?眼看自己如此伤心,竟是连一句话都不说的。 “老祖宗!”湘云用手中帕子帮贾母拭泪,“老祖宗多虑了,你身体这么好,将来肯定是要长命百岁的,今儿是二姐姐回门的好日子,怎么竟说起这样的话了?看回头招的二姐姐也跟着难受,林姐姐,你说是吧?”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湘云曲解了贾母的话。 黛玉也抿唇笑道,“正是呢!老太太身子骨健朗着呢,没得说这丧气话。” 贾母险些憋出内伤来,这两人一个个玲珑剔透,怎会不懂自己的意思,如今竟然东拉西扯,索性也不再迂回,打开天窗说亮话。 “玉儿、云儿,我指的不是我自己,而是贾府,贾府只怕要完了!”贾母加重了语气,目光中黯然更重,是啊,贾府就快完了,宫中娘娘若是倒台,以贾府这些人做的事情,结的怨,只怕很快就会随之没落,若不好的话只怕抄家灭祖都是有可能的。不行,她怎么能让老国公留下的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那样她又有什么脸面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怎么会?老祖宗多虑了吧?”湘云目光中微微闪烁,这么严重吗?叔叔只说元妃娘娘在宫里似乎出了些事情,具体说不清楚,自己要过来时还曾拦阻了几句,只是自己与贾府感情还是有的,更何况还想再见一见宝玉,哪里知道……湘云飞快地在心中思量中,很快便做出了明哲保身的打算。(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贾母抹了把眼泪,“是真的,也不知哪个黑了心肝的,竟然污蔑元妃娘娘曾经跟皇后害死过几位小皇子,还害的几位妃嫔流产,如今虽然没有证据,但众口铄金,皇上他……他竟似乎信了,要人去找证据。那些所谓的证据还不是那些视元妃娘娘为眼中钉的人栽的赃吗?可怜元妃娘娘在宫中人单势孤。若这罪名一旦坐实,只怕这整个国公府也跟着遭殃啊!”说到这里,贾母已经是涕泪横流。早知如今,当初就不要跟着皇后太子一条道的跑到黑了。 “什么?”湘云吃了一惊,黛玉也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瞪大了眼睛看着贾母。 “玉儿、云儿,外祖母求求你们了,帮帮元妃娘娘,帮帮国公府,好歹你们也在这里住过不少时间,这也算是你们半个家了。玉儿,看在外祖母一直疼你的份上,云儿,姑祖母也是从没有亏待过你的啊!”贾母拉着两个女孩儿,竟然顺势起身跪倒在两人面前。 “老祖宗!” “老太太!” 两人都吃了一惊,慌忙向一边闪避,在两边各拉住贾母一只胳膊,试图将她拉起来。奈何贾母只是使劲向下坠着。 黛玉眼看着不像,暗暗运起了分花落蕊的心法,手下使了一个暗劲,应是将贾母的身子托了起来,与湘云一起扶她在榻上坐下,闪身走去了下首坐了,淡淡道,“老太太应该让两位舅舅和表哥去外面相好的各府去求求人情,怎么反自己来求我和云妹妹,我们两个也不过是一弱女子,与那宫中又如何能说的上话,老太太却是求错了人吧?” “是啊,老祖宗,林姐姐说的对,我们不过是闺阁女子,就算是有心也帮不上忙啊!”湘云也随之附和。 “玉儿、云儿,如今朝中由睿亲王、庆亲王、安亲王三王理政,你们一个是未来的睿亲王妃,一个是未来的庆亲王妃,若说连你们都说不上话,那还有谁能帮贾府?” “老祖宗!”湘云脸上微微一红,飞快地瞥了黛玉一眼,眸中闪过一抹难言的意味,随即道,“老祖宗,真不是湘云不想帮忙,我和安亲王虽然已经放定,但……但我一个女子又如何能去找他,只怕两位叔父就是不允的。不若老祖宗将此事说与我叔叔知道,看他们两人能否与王爷说上话……”湘云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她在元春省亲时是见过萧翰翎的,自是知道萧翰翎是一表人才,又位居高位,让她如何能不心动,若是他真的肯帮忙,那是否说明他也是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呢? “听说太后也很喜欢云儿?”听得湘云吐口,贾母心中一喜,随即追着问道。 “这个……也就见过两回吧!都是太后召见的,若是没有太后下诏,我也不能随便进宫去。”湘云如何能不明白贾母的意思,只是太后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其实她虽然心里有些算计,却也不清楚此事到底有多大,若是能帮她也会帮的,一是她对贾府也确实有些感情,二是若能帮的贾府,那以后她就是贾府的恩人了,那是多体面的事情,每次过来就不会再被人压着一头了。想到这里,不觉略有几分得意地看了黛玉一眼,她是知道黛玉不得太后喜欢的。 “那玉儿?”听得湘云吐口,贾母便将目光转向黛玉。 “老太太,黛玉虽然能以郡主之位进宫,只是太后一向黛玉,若贸然说话只怕更会给府中招致无妄之灾,睿王爷虽然执政,但后宫之事却容不得他置喙。既然元妃娘娘是为人所陷害,我相信以当今圣上的英明决断,绝不会听信别人一面之词,就去治元妃娘娘的罪。相信皇上定会还元妃娘娘清白。贾府一向遵纪守法,又何来灭门之罪?” 黛玉一番话说的是光明正大,实质上却是推脱的一干二净。若贾母执意相求,岂不是说元妃之罪属实,贾府又是犯了国法吗?更何况她还抬出了皇上,贾母若不信皇上会查实此事,那岂不是说贾母认为皇上昏庸无能吗?这话倘若传出去,只怕贾府也不用其他罪名了,但这一“辱君”二字只怕已经将他们灭族了。 是以贾母一时间竟是无可应对,她一向知道黛玉口齿伶俐,却不想心计也是如此精明,暗暗压下心中的愤恨,知道黛玉心中定是不肯帮贾府说话了,可又觉得不甘,只是道:“话虽如此,但外祖母心中还是着实担忧着娘娘,她素来无有心计,宫中又是那样的地方,只怕……玉儿,元妃娘娘是你表姐……” “大舅母她们不是迎二姐姐去了,怎的这时候还未过来?许久不见二姐姐,黛玉心中却是极想的,老太太,我且出去迎迎。”黛玉不想在与贾母磨叽,她的态度已经表明,贾府的事情与她无关,若真犯了国法她更加插不上手,是以借由迎春转移了话题,见贾母无奈点头,遂起身向外走去,小莲自是瞥了那些糕点,跟着自家娘亲。 却说迎春确实已被迎了进来,只是贾母之前已经和邢王二人说过此事,因此迎春便被王夫人带进了自己房中,与众姊妹说话。贾母这边见黛玉出去,早有小丫头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和邢夫人便带了迎春姊妹往上房而来,果然的遇见黛玉。 “二姐姐!”看到被簇拥着走在前面的女子,黛玉微一打量,却见迎春穿着一身崭新的玫瑰红的衣裙,看着极是新鲜醒目,倒将她衬托的多了几分精神。只是细看面上虽然带笑,但却有几分勉强,尤其眸中隐含着几分悲苦,虽被强制压下,但却逃不过黛玉一双锐利的眼睛。眼圈下面打着厚厚的粉,可仍然隐隐有青黑之气,显见的是休息不足。不是说孙绍祖人不错,对迎春也是有心的吗?为什么迎春似乎仍然过的不幸福?照理说作为新嫁娘她应该满面喜气才是啊!黛玉的心中一突,打了个问号。 看到黛玉,迎春面上也露出了一抹喜色,忙迎了上来,“林妹妹,你也来了。” 黛玉答应着,与迎春等人同往贾母上房过去,由于之前黛玉的态度,贾母自然心有不悦,但是又不愿与黛玉撕破脸,只怕贾家真的遭遇祸事时还要求到林家门前,因此神色淡淡的。说了会儿话,只说乏了,让她们小姊妹们去说话玩笑。 熙凤、李纨去张罗着厨房的事情了,王夫人与邢夫人在贾母处多坐了一会儿,因惜春听得黛玉从没去过大观园中,便要带她和小莲去大观园内游玩。于是迎春、探春、惜春、黛玉、湘云等人便各自带了丫头,往大观园中而去。彼时正是转暖时节,枝头返青,有些早春的花儿已是竞相绽放,大观园中也是极美的。 众人初时还聚在一起玩笑嬉戏,不一时便分散在各处了,湘云因着与袭人有旧,便要去宝玉房中坐坐虽然宝玉出去上香未归,但也能与袭人聊聊,因此竟去了,探春也随之去陪她。 惜春则对小莲爱的什么似的,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最后随着黛玉她们逛了一会儿,因看小莲有些疲乏,便要带小莲回自己的藕香榭歇息。小莲与她并不认生,也极是喜欢这个最小的惜春姨姨,因此和黛玉说了一声径自去了。一时便只剩下了黛玉和迎春,两人俱不是多话之人,只携手慢慢走着,看着这早春的景色。潇湘馆的杆杆翠竹,蘅芜苑的藤萝香蔓,藕香榭刚冒出头的浅碧荷叶……走至紫菱洲时,迎春便不由地细细叹了一声,只说:“这便是我之前住的屋子,只怕此生再不能回来一住了。” 黛玉听得她话中哽咽之意,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断,回身看看后面远远跟着的紫鹃、雪雁、司棋、秀橘几个,转向迎春笑道:“二姐姐何出此言,若真想回来,和琏二哥哥说了,打发人去接,二姐夫还不放人不成?可见的是二姐夫离不开二姐姐了。”黛玉知她必不肯说她夫妻之间的龃龉,否则适才在前面就应该提了。因此便以打趣的口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迎春听得黛玉的打趣,勉强一笑,又是长叹一声,“他倒是希望离得我远远的,一生不见呢吧!”目光漠漠,紧盯着池中刚刚冒头的翠叶香菱,竟是一滴水珠啪嗒落于玫瑰色衣衫上,落下一处暗影。 “二姐姐,那姓孙的可是薄待于你?”黛玉见迎春没再掩饰,也直接问了出来。三日不见,迎春竟也是憔悴了不少,莫非自己所听闻的不实,那孙绍祖果真与原著中一样是条中山狼不成? “他倒并不曾薄待我。”迎春微低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上竟是打了一个冷战,左手轻抚了一下右小臂。黛玉看她那表情,如何肯信,上前两步便捋起迎春的衣袖,却见小臂上竟是一道划痕,虽已结痂,但在迎春白皙肌肤的映衬下,依旧觉得可怖之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六 上回说到黛玉看迎春掩饰,便上前去撸起了迎春的衣袖,却见其白皙如玉的小臂上一道划痕,虽已结痂,但那褐色的一道伤疤仍然是触目惊心。 “他打你?”黛玉立时竖起了两道翠眉,眼中也隐隐含着怒气。 “没有!”迎春摇头,极快地否认,随即低下头去,试图掩饰眼中的黯然。“这伤是我不小心摔倒在桌角上蹭的。”放下袖子,迎春不想再去回忆那个不堪的晚上。洞房花烛夜,本该是每个女子最美好也是最幸福的回忆,可是之于她的却只有痛苦与屈辱。 “妹妹,你别问了。”转过头,不愿意去面对黛玉纯澈如秋水一样的眸子。那让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洁之人,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又如何启齿? 从迎春的表情和态度,黛玉似乎察觉了什么,她拉着迎春,对后面的紫鹃、雪雁几个道,“你们几个在这附近看看吧,我和二姐姐说几句悄悄话。”打发了丫头们,两人来到紫菱洲的房中。房子一直有丫头婆子洒扫照料,倒也还算干净,有丫头看她们两个进来,忙沏上茶水。迎春呆呆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摆着昔日常用的棋盘,默然不语。 “二姐姐,我在这府中几年,能让我感受到单纯的亲情和温暖的,也不过是你和四妹妹。说心里话,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可是看看你今天这样,我也知道,你过得并不好,二姐姐,咱们姊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黛玉诚挚的目光看着迎春,她是真的想帮她,希望她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好妹妹,你……别我问了。”面对着黛玉的关心,她终于是落下了眼泪。原打算隐藏的情绪似乎都随着那一滴泪爆发出来。这府里的人才是她的娘家人,可是又有谁看的到她勉强笑容背后的心酸与难过,没有人问起,也许是因为不关心,也许是不想惹麻烦,可唯有这个表妹却在此刻说,她希望自己能幸福!她还有资格幸福吗?原以为离开了这个府上,揭下了木讷呆愣的面具,孙家会成为她真正的家,可是就在新婚之夜,那雪白的元帕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迷离的眼光透过那黑白的棋子、纵横的棋盘,似乎又回到了那满室鲜红的新房。孙绍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有几分慌乱、几分紧张,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般,甚至不得其门而入,将她弄的生痛都不自知。 粗重的喘息渐渐平歇,他终于翻身倒在自己的身侧,一双虎目深深地看着她,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却横过她的腰身,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悄声道:“迎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迎春忍不住羞红了脸伏在他的怀中。红烛跳跃,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似乎也带着一丝不自然,“适才我有些莽撞了,你……还疼吗?” 迎春不敢睁开眼睛看她,可是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却也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她正自羞涩无比,孙绍祖却已然坐起身来,在床头的抽匣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竟然掀开被子,略有些强势地掰开了自己的腿,迎春羞不自胜,如玉如脂的身体瞬时便如熟透了的虾子一般,清凉的油膏抹在火辣辣的痛处,迎春立时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可是那股感动尚未歇下,就听得孙绍祖一声怒喝,“贱人,你……你竟然不是完璧?”手中的药瓶猛然摔在地上,“呛啷”一声那精致的玉瓶依然是粉身碎骨。 迎春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上猛地一紧,已经被孙绍祖给强拉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此刻浑身赤裸,迎春随手想要拉被子盖住身子,却不防眼角瞥到了床上的那块元帕,它被揉的皱皱巴巴一团,可依然可以看出上面除了一些透明的液体,依旧是洁白干净的。迎春只觉得脑中“哄”的一声,有什么炸开了一般。 对上孙绍祖盛怒中的脸,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迎春觉得无措极了,这怎么可能?她从未接触过外男,甚至连自己的父兄都很少见面,唯一接触的比较多的就是宝玉,可是她一直都会注意保持距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清白之身,可是为什么?那帕子上竟然没有落红?“不,不可能……”元春喃喃着,眼睛里已经只能看的到那块雪色的帕子,瞬间,她好像发疯了一般,以着惊人的力量挣开了孙绍祖的钳制,顾不得赤身裸体的羞涩,抢过那块帕子摊平了仔细查看,可是,还是让她失望了。没有,连一丝丝的血迹都没有,洁白的帕子似乎也在嘲笑她一般。 迎春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原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幸福终究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溜走了。上天为何如此待她,明明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己乃是清白之身,可却偏偏没有落红,这……让她纵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看到迎春木然的样子,孙绍祖心中更怒,恨恨地瞪着她,手指几乎掐进了她的肩膀,“你……不想说些什么吗?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你说啊!怪不得你父亲一听不用还那五千银子就高高兴兴地把你许给了我,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破烂货,我……我真是瞎了眼,以为你是个温柔体贴、贞洁良善的女子,没想到……没想到你……”孙绍祖气愤之下,一时声噎气堵,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狠狠一个耳光扇在迎春的脸上。 迎春正自悲苦,哪里防备,竟然被他一把掀下床去,身子一歪,胳膊本能的往面前一挡,却是被那雕花的床脚给划破了一大块,血瞬时涌了出来,迎春强忍着想要爬起身,脚踝却是崴了一下,一沾地就是钻心地疼痛。 孙绍祖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径自撇开头去,自拿了中衣套在身上。 “大爷,奶奶,可是叫水吗?”被孙绍祖赶到外间的丫头听到里面的动静,在门外问道。 “滚,都给我滚!”孙绍祖怒喝一声,似乎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外面的丫头哪里还敢出声走,纵是司棋、秀橘虽觉得不对,却也被孙府的丫头给拉走了。孙绍祖性子略有些急躁,伺候过的丫头都知道,平时还好,倘若有了什么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说,那个男人是谁?”孙绍祖再次逼近她的面前。 “没有别的男人,我真的是第一次。”擦干净了泪水,迎春抬起头与他对视。 “第一次?”孙绍祖讽刺地挑了挑嘴角,眼中的邪魅阴狠吓到了迎春,这与刚才那个闻言软语的男人确实是同一个人吗? “爷如果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不能证明的。既如此,爷就休了我吧!”与其被怀疑,被羞辱,背负着这样的包袱生活,她宁愿被休。尽管知道被休弃的女人从来没有好的下场,尽管知道贾府也许会从此对自己关上大门,可她还是容忍不了孙绍祖那嘲讽而又鄙弃的目光。如果她的死可以结束这一切,那她绝不惧死! 孙绍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冷笑着掐住了她的下巴,“想死?没那么容易。难道我就白白给了那贾赦五千两银子,给了他数不清的古董玩物,还有那不菲的聘礼吗?休你,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贾迎春,别忘记了,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孙府当家奶奶!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都不许干!否则,别怪我心狠。哼!”孙绍祖说着,也不去管迎春,自在床上坐了。被再次推到在地的迎春没有看到,孙绍祖气急败坏的同时,眼中却也有着一抹别样的伤痛。 喘了几口粗气,孙绍祖再度开口,“我可以瞒下这件事,以后在外面你还是好好给我当你的孙家大奶奶,但是回了房中,你就只能是我的玩物。”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孙绍祖拂袖而去。却对外面的丫头吩咐不准进来打扰大奶奶休息。 迎春只在地上躺了半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进浓厚的发丝,连身下的地毯都打湿了一片。初春的天气却是极冷的,屋里虽然烧了火龙,但赤着身子的迎春身上依旧是冰凉一片。这一夜,她再也没有合上眼睛。 次日一早,孙绍祖从外面进来,径自割破手指,染红了那块元帕,带他去敬茶,在外面俨然是夫妻恩爱、琴瑟和谐。孙家的长辈也都对她还不错,至少没人为难她,一个个都是和善的,都说婆媳是天敌,可是婆婆却也并没有为难她,让她立规矩,反而拉着她说了很多话,也是从婆婆的嘴里,她知道孙绍祖之前一直在军中生活,从来没有沾染过女色,也极少有能入他眼的女子,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尚未成亲。婆婆还说,他们家里是大同府的,这次进京是专门来参加他们的婚礼,等过段时间就要回去的。这个小家只有她和孙绍祖,嘱她如何打理家事,如何照料夫君。 她偷眼看去,孙绍祖正在和别人说笑,完全看不出昨晚的暴怒,似乎他们是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妻一般。看她看他,孙绍祖也瞥了一眼过来,只是那一眼,冷如冰锐如剑,直直地刺向她的心,她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让她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接下来的两天,她以为孙绍祖不会再进她的房间。可没想到在外面孙绍祖一副和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模样。晚上却仍然与她同房。和洞房夜不同的是,他会变着花样的折磨她、羞辱她,每每粗暴的进入她的身子时,她都会疼的全身痉挛,可他却全不理会,甚至还会问她,那个男人是不是有他这般勇猛。那样嘲讽的语气、那样不堪的话,那样鄙视的眼神,让她越来越恐惧他的碰触,可越是这样,他的折磨就愈加的惨烈。孙府之于她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地狱,而夜晚则是暗夜中的炼狱。 “二姐姐,二姐姐……”看到迎春的眉越蹙越紧,脸色亦是青白一片,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撕裂,黛玉知道,迎春不只是不幸福,而是身处地狱。她绝不能袖手不管,否则,等待迎春的,必定是香消玉殒。 “啊?”被从痛苦记忆中唤回的迎春猛然身子一抖,竟然带翻了桌上的茶盏。她忙要去揩抹,却被黛玉拉住,带离了桌案。 “二姐姐,你真的打算埋在心里,独自去承受吗?你可知道我给你的添妆中为何会有六千两银票?”黛玉打听过孙绍祖的为人,那银票之所以还给迎春不过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迎春果然没有逃开婚姻不幸的宿命,看迎春闭口不言,这才开口提及。 “银票?”果然,提到那份添妆迎春微微有些动容,她知道林家富可敌国,六千两银子对于黛玉算不得什么,可这若拿出去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且添妆一般都是些首饰之类,鲜有人拿出银票的,她先还疑惑,这会儿又想起孙绍祖所言父亲得了他五千两银子的话,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了起来。“妹妹,莫非你……你之前就知道父亲收了孙……收了他的银子?怕我在他面前站不住脚,所以……”迎春不由得眼眶又湿了,他的亲生父亲,以五千两银子将她卖了,她的家人,没有一个为她打算,只有黛玉……她又为她做过什么呢?不过是在她难过的时候陪陪她安慰她一下罢了。面对一给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迎春再也忍不住,终于把自己失贞以及遭孙绍祖羞辱之事说了出来。 黛玉心内却是听得极为震惊,她曾听颜岚提及,明昊大哥和贾蔷与那孙绍祖皆有交情,孙绍祖对迎春也应该是极为喜欢的,所以对于贾赦的狮子大张口极不以为意,因为在他眼中,迎春已然是什么宝贝都不换的人物了,所以他还觉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只是万没想到,迎春的不幸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原因。 “二姐姐久居深闺,从不与外男接触,怎么可能会失贞?”黛玉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且不说迎春为人贞静,恪守闺训,但就是这贾家的内院也是从不让外男进入的。若说有男子,左不过一个宝玉罢了。对于女子的贞洁,在这个时代却是比天大的事情。故此连黛玉都觉得此事的棘手。 没来由地,黛玉的眼前闪过迎春奶娘略有些慌乱的眼神。那是在迎春即将出嫁的那天,她脸上没有一丝的欣喜,反而像是心事重重,莫非……黛玉是知道的,那样薄薄的一层膜,很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提前失去也未可知。“二姐姐,你身边那位姓刘的奶娘可跟来了?” “妹妹怎么想起她?不过近日是回门,她自是跟着回来了。”迎春虽然不明白黛玉的意思,但还是柔声回答。这才想起本想让司棋问问奶娘家中可是出了什么难事的,却因着自己的遭遇而忘记了。 黛玉起身招呼了一个小丫头,让她寻了司棋去,让刘嬷嬷过来见她,只说迎春有些事情要问。小丫头答应着去了,迎春这才奇道,“妹妹何故要叫刘嬷嬷过来?” “二姐姐,你不觉得那位刘嬷嬷有些反常吗?照理说,她奶大的姑娘出嫁,她很该欢喜才是,可我那日却见她忧心忡忡、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似的,在联系你今天所说的事情,也许她知道实情也未可知,那刘嬷嬷可不是一直跟在二姐姐身边的,因此我叫她过来,二姐姐可问问她。” “这……”迎春有些为难,这样的话实在不好出口。 “二姐姐,这会儿可不是羞涩的时候,若弄不清楚,只怕你这一生就会毁了。那孙绍祖再是怎么喜欢你,也容忍不了这样的事,而且很可能因爱生恨,越是喜欢,越是折磨你的厉害呢。姐姐问清楚了,咱们再想个法子,总不能担这不白之冤才是。”黛玉的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种事当事人是解释不清楚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他从第三者的口中听到。 刘嬷嬷进来的时候,黛玉和迎春正坐在桌前下棋,迎春执白子,黛玉执黑子,你来我往,两人的面上都是沉静如水,时而挑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完全是平和无波的气氛。 “老奴给姑娘请安,林郡主安好。”刘嬷嬷抖抖索索地给她们请安,趴在地下不敢直起身子。 “嬷嬷起来吧!何必行这样大礼。”迎春淡淡地。“叫嬷嬷过来也没有旁的事情,不过是这些天看嬷嬷总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在那边府上我是新妇,又日日忙乱,也没来得及,今儿也没别的事,故想问嬷嬷一声,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妨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纵我能力有限,还有林妹妹不是,她好歹还是皇封的郡主呢!”迎春说着,冲着黛玉温和一笑,手中白子啪地落在棋盘上。 “姑娘,姑娘,是老奴有罪,老奴该死,老奴对不起姑娘啊!”那刘嬷嬷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七 上回说到黛玉和迎春唤来了奶娘刘嬷嬷,迎春虽然表面淡淡,心里却还是有着几分紧张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以前几日心中所想,询问刘嬷嬷是否遇到了为难之事,那刘嬷嬷听得迎春如此言语,哪里还支撑的住,只“噗通”跪倒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只说“老奴该死,对不起姑娘。” “刘嬷嬷,你们家姑娘是想要帮你,你怎么反而说出这话,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家姑娘的事情?”黛玉落下棋子,含笑凝睇的看向磕头如捣蒜的刘嬷嬷。 “我……”被黛玉一问,刘嬷嬷立时便张口结舌,一双眼睛只是看着迎春,就流下泪来。“是我对不起姑娘,老奴认打认罚,姑娘就是杀了老奴老奴也无话可说。”这几日来她心中也极不好受。原来看到那染血的元帕时,还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可是她曾在夜间偷着靠近姑娘的新房,知道姑娘的日子并不如外面看到的那般好过,想来必是姑爷发现了这事儿,只是又对姑娘动了心思,故此不肯放手,只折磨姑娘吧! “想死?”黛玉冷冷一笑,身上便有淡淡寒气散发出来,眸中温软笑意也已转寒。“刘嬷嬷,你觉得你死了,就能让你们家家姑爷相信你们家姑娘,二姐姐的日子就能好起来吗?” “这……林姑娘……”刘嬷嬷被黛玉逼的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刘嬷嬷,你实话告诉我,到底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为何我……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迎春原还觉得黛玉想多了,刘嬷嬷并不一定知道这件事,可看她如今的一言一语,迎春都已经明白,这刘嬷嬷必是知道内情之人。房中的丫头婆子早已经打发出去,如今房中不过是黛玉她们三人,故此她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是顿了一顿,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是老奴的错。”直到此刻,刘嬷嬷知道已经无法再隐瞒,本就是她对不起姑娘,更何况如今已经影响到了姑娘以后的生活,很可能会害死姑娘,所以她只能和盘托出,依她之前所言,即便是姑娘打、罚或者直接让她去死,她都会接受。“那是姑娘还小的时候,姨娘病重,老爷让老奴带着姑娘,姑娘走路还不稳当,但却是极喜欢到外面去玩的。那日在花园中,老奴因和我家那口子多说了会儿话,便让姑娘在园中玩,后来姑娘大哭,老奴寻过去看时,才发现姑娘不知何时跌坐在地上,下身……下身……”想到当时的情景,刘嬷嬷不由得又白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我不敢让人知道,只得强忍住害怕哄好了姑娘,又偷偷地为姑娘换了内衣,果然,那亵裤上已然染上了血迹。只是姨娘亡故,我怕老爷太太会打死我,也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口,看姑娘并没有别的异样,便压在了心里,直到姑娘即将出嫁,我……是老奴的错,姑娘处罚奴婢吧!”刘嬷嬷哭着不住在地上磕头。 迎春已然是怔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她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贞洁,也万万没有想到,令她失贞的竟然是一次无意的跌倒。看着下面涕泪横流的奶娘,她竟然恨不起来。姨娘早亡,老爷太太对她自然从未放在心上,后来被老太太抱在身边养着,只是她并不是那样活泼讨喜的性子,是以也并没有得到多少关注,尤其是后来有了宝玉、探春,所以在贾府她一直很压抑的活着,不争不抢,甚至连下人都可以欺负她。 只有这位刘嬷嬷,一直把她当作女儿一样的照顾着,为了她也没少受委屈。她又如何去怨、如何去恨?说到底,这不过是她的命罢了,是她注定了薄命,注定了得不到幸福!她闭了闭眼睛,压抑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再睁开眼睛时,里面已经是平静无波的死寂。 “刘嬷嬷,你起来吧!这事以后和谁都不要提起。”迎春的口气淡淡的,带着一丝喑哑,认命一般的枯寂。孙绍祖已经认定她心中有别的男人,她曾经失身于人,即便把真想告诉他,他会信吗?只怕他只会认为自己在与他耍心机吧!既然如此,那就这样下去吧,也许有一天她会被他折磨而死,可是那又如何呢?于她而言,那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二姐姐!”黛玉被她语气里面的绝望所震惊,难道她真的打算就这样了吗?“你……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那又如何呢?他若不信我,我说什么他也不会信!更何况此事又如何开口,如今我既然已知道真相,就让事情到此结束吧!”到了此刻,她的心中已然了无生义。 “谁说我不会信,我信!”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竟然是孙绍祖。黛玉也并不闪避,只是站起身来。孙绍祖冲着她行了一礼,感激地道,“多谢郡主。”黛玉微微颔首,轻轻一笑,“那我先出去了。” 孙绍祖如何会来,这自然要问问黛玉了。迎春之事她确实不知道,她原也是要打着主意想教训孙绍祖一下,故此才事先和贾蔷说过,让他使人告诉孙绍祖说迎春在紫菱洲晕倒,诳了他来的。只是没想到迎春与孙绍祖夫妻不和竟是引了此事,这也倒好,倒让孙绍祖以这种方式得知了真相,想来他对迎春的误会也就此解开了吧!看他们彼此之间其实还是有着几分感情的,至于以后如何,那就要靠他们自己去把握了。 黛玉淡淡一笑,冲着刘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出门,把那空间留给了那有情的两人。黛玉也不要人陪着,径自在大观园中闲闲地游荡起来。说起来,这大观园自建成以来,她还是从未来过,如今看时,果然见景色优美,别有一番风味,倒有些似江南的园林一般。说起来,潇湘馆不还应该是她的居处吗?只是她换了灵魂,竟然与贾家越去越远,引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怪不得说巴西的蝴蝶煽动翅膀,纽约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的到来,早已经改变了红楼的世界吧! 黛玉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向前走,迎面看见一个小丫头过来,冲黛玉行礼道:“姑娘在这里,刚莲姑娘还说要找你呢,四姑娘让我紫菱洲找你来的。”黛玉听说,问了惜春和小莲的所在,便跟着过去。 却原来她们此刻正在李纨的稻香村中玩耍,此时正是杏花开放时节,那百余株杏花云蒸霞蔚,开的倒是蔚为壮观,黛玉因驻足看了一会儿,便听得杏花林中传来孩子嬉戏的声音,再仔细一听,果然有小莲的笑声,便循着过去,却见小莲、贾兰、惜春并几个小丫头正在那林中笑闹。而李纨则在一株树下摆了桌案,上面有茶水点心等物,看黛玉过来,便招手让她过去,笑道:“兰儿素日闷在房里读书,今儿倒是开心,还托了小莲的福气呢,瞧,两人倒是玩的来。” 黛玉看时,果然的见贾兰追上了小莲,正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嘴里还说,“莲妹妹,快把汗擦干了,我娘说,额上有汗不擦干,除了冷风会头疼的。”小莲跑得小脸红扑扑的,头发有几缕被汗水粘在额前鬓边,听得贾兰如此说,果然微微仰起脸来让贾兰帮她。 “兰儿还小,就这么懂事,大嫂子也别太拘禁了他。读书虽然是好事,但总也不能抹杀了孩子的性子。不过我倒瞧着他果然比之前活泼了不少呢。”看着那两个宛如金童玉女一般的小人儿,黛玉笑的亦是开怀,这稻香村原就是照着农家院落布置的,隔着杏林望出去,又见韭畦菜花、桑榆木槿等树木,更有古井篱笆,颇有一种隐居离世的感觉,让黛玉不由地也生出一分向往,若能一切尘埃落定,她和萧翰阳也只这样一处屋舍,有这样一对儿女,那又是怎样的一处世外桃源? “在府中,兰儿的玩伴不多,见了小莲自是开心。更何况小莲本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任谁见了都是极爱的。”李纨也含笑应着。如今的她极是知足,兰儿懂事贴心,房中的几个丫头也都不错,至于别人如何待她,她已是全不放在心上的。 “大嫂子这身衣服竟是新作的吧?穿上去竟是极为精神,倒是年轻了不少似的。照我说,大嫂子也很该多穿几件颜色衣裳才是。”看着面前的李纨,黛玉总觉得她多了些什么,神采?还有那眉梢眼角的幸福。在她以往的印象中,李纨的衣服总是暗淡的,也许是为了合着她寡妇的身份,也许是别的什么,可最近两次见她,她的穿着竟然换成了织锦妃黄,而且细看也化了淡淡妆容,看去素雅别致,倒像是换了个人儿。 “妹妹别取笑我。”李纨微一低头,眉间竟似闪过一抹羞涩。这让黛玉更是好奇不已。“不过是看着兰儿一日日长大,放开了心怀罢了。日子总也是要过下去的。”李纨心里有些惊讶,她的改变也非是一日了,而是慢慢地改变,这府中竟是无人觉察,好似当初她穿暗色衣服是理所应当,而现在穿颜色衣服也无可非议一样。只有黛玉,只一眼,就几乎被她看穿了自己的秘密。 是的,秘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李纨也不例外。她的服饰、她的妆容一点点的改变,自然也是因了心情的改变。因为那个人的回归。她以为这一生再也不能见他,她以为她会这样心如死水的守着儿子长大。可是他却回来了。她的丈夫,她曾经夫唱妇随、琴瑟和谐的丈夫。原来她并没有死,原来那个狠心的太太竟然不是他的亲母,而为了那份家业,为了宝玉将来的继承权,竟至于狠心到让他死的地步。 每每想到她对自己的颐指气使、动辄打骂,想到她指使下人传出谣言说自己克夫、兰儿克父,她心中就满满的恨意。可是以前她却不敢出言,毕竟她是自己的婆母,而丈夫身死已是事实,她只能忍气吞声、背地咽泪。记不清多少个晚上,看着兰儿那越来越像丈夫的容貌,她落泪至天明。她督促兰儿读书习武,就是希望有天他能够出人头地,再不用看那些势利下人的脸色。 不过他还是回来了。想到那夜的惊吓,最终变成惊喜,自己竟然还拿着门闩狠狠打在他的手笔上,现在想来,竟然是满满的心疼。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那所谓慈善人儿的太太,她连面子情都不想留一点,甚至还当面暗刺过她几次。只是夫君说他如今的身份不能曝光,贾府迟早要完,总有一天他会带自己和兰儿离开这里。想到此,她的心里又多了一丝甜蜜,只要他活着,哪怕不能常常相见又如何呢?总有一天,他们一家人总会在一起的。 “大嫂子,笑这么甜蜜,真的有什么好事不成?”黛玉打趣她。李纨轻推了她一下,嗔道:“你这丫头口没遮拦,我能有什么好事?快尝尝这茶吧?我可是让素云特意泡了给你喝的。等闲人儿可是喝不到呢!” 黛玉起了好奇之心,挑眉道:“哦?什么好茶?”端起杯子,轻轻刮了刮上面的茶叶,刚端至面前,就闻到一股清雅的香气直窜入鼻孔,立时浑身毛孔便犹如全部打开一半,有一种熨帖的畅意。看那茶汤,竟如透明的青天碧色琉璃一般,泛着浅蓝的光晕,映着薄胎白瓷的茶盏,仿佛是蓝色的宝石一般。“这是优蓝杜香?” “妹妹好见识,确实是优蓝杜香。”缓缓品了一口那干净双透的茶水,李纨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茶乃是茶中极品,其香味清雅,其相品莹蓝,乃是茶中极品,乃是东古荒所产,但就其国内也不过茶树十棵,年产茶不超过三斤,即便是我大楚皇宫,这茶可也是不多见的。大嫂子倒是好口福。”黛玉娓娓道来,她曾在神农本草实录中看到过这种茶,当时就为这茶品相莹蓝而有所好奇,不想今日在贾府竟能见到。她也不去刨根究底,只是细细地品着那茶,倒果然与日常所吃的茶有着别样的清香。 “素云,难得林姑娘知道这茶的好处,去将我房中那一小瓶拿来送给妹妹。”李纨看黛玉喜欢却不追问这茶的来历,也不由心中一宽,笑着吩咐旁边侍候的素云。素云答应着去了。 “大嫂子,这茶可是千金难求一两!”黛玉笑望着李纨,颇有深意地道。 “妹妹喜欢就好。”李纨淡淡一笑。这茶是贾珠让她交给黛玉的。知道黛玉体弱,而又幸喜品茶,这优蓝杜香除了茶品不错之外,还有固本培元,强健身体的作用。而贾珠之所以对黛玉另眼相待,不仅是因为贾敏未出阁前对其的照顾,更因为贾敏留在她身边的忠仆最终救了他的性命。 黛玉也不故作推辞,她是真心喜欢这茶,而且她能觉察到李纨的一偏诚挚之心。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探春、湘云并上香回来的宝玉便过来了。此时,优蓝杜香已经饮完,李纨又命人另上了茶水,不一时,迎春便也到了,想是与孙绍祖已然冰释了前闲,眉眼间俱是甜蜜笑意,嘴唇更是如同涂了最艳丽的胭脂一般。黛玉看她时,两人不过会心一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前面贾母处的两个丫鬟过来,说是来请各位奶奶姑娘们入席。姊妹们便也嬉笑着往上房而去。黛玉因等着小莲,故稍稍落后了一般,这边拉住小莲的手正欲追上去,不期然宝玉已然走上前来,叫道:“林妹妹。” 黛玉对他倒也没有什么太大心结,只当他是少不经事的孩子罢了,便也回以一笑道:“二表哥。” “一年多不见,林妹妹竟是愈见风致了。”看黛玉含笑答话,宝玉便再也移不开眼去,只痴痴地看着黛玉道。一行说,一行便想上来拉扯。 黛玉如今已非是当日的娇柔女子,如何能容得他近身,身形漫闪,看似不经意的踏步,已然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登时沉下脸道:“二表哥请自重。” “妹妹。”宝玉根本没看清黛玉是怎么动作,却见黛玉人已经在两步之外,不觉有些委屈的道,“妹妹如今与我是越来越生分了,咱们小时候还一块吃一块睡呢,怎么……”他似乎还保持着那样的性子,似乎每个女孩儿都得围着他转一般。 这让黛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二表哥,如今我们都大了,古语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是同胞兄妹也不该如此拉拉扯扯的,更何况我们只是表兄妹。至于小时候的荒唐事,二哥哥最好还是别再提了,那时候不懂事由着外祖母安排,如今黛玉已是定了亲的,二哥哥这话可是要黛玉去死吗?”黛玉的声音越发的冰冷。一语说完,便带了紫鹃雪雁和小莲离开了。 “娘亲,我不喜欢那个人。”小莲的声音依稀地传到宝玉的耳朵里,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八 上回说到宝玉欲要去拉扯黛玉,却被黛玉言辞激烈地推拒了,小莲亦说不喜欢宝玉,主仆四人离开,独留下宝玉一人愣怔在当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不可否认,对于黛玉,宝玉一直有着别样的情愫,虽然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黛玉搬离了贾府,他却仍然认为那与他和黛玉的感情是没什么大碍的,只要老祖宗在,老祖宗会给他做主,将林妹妹许给他,甚至他还请求了老祖宗将大观园中的潇湘馆给黛玉留着,老祖宗都答应了。 只是后来听得黛玉与萧翰阳定亲的消息,他心痛难耐,很是痴傻了一段时间,现在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为什么定亲了就不能再跟他拉手说话吗?他不懂。 宝姐姐自太子倒后,被薛姨妈接回来,却也不怎么到这边来了。二姐姐出嫁了,湘云定亲了,林妹妹也定亲了,惜春也不来找他,如今他能说说话的也只有一个探春,能陪他开心,为他掉眼泪的也不过是他身边的几个丫鬟了。为什么原来那些花枝一样的女孩儿都渐渐地远离了他,他不懂,却只觉得心痛,尤其是面对着黛玉的拒绝,此刻他更是白了面孔,痛的无法呼吸。 “二爷怎么还在这里,前面都要开宴了,老爷让人寻二爷过去陪客呢!”袭人走来看到宝玉扶着花枝,正低了头不知在寻思什么,忙上来拉住他的胳膊笑道。没想到宝玉一把甩开了她,道,“如今你又来招惹我干什么?别人怕太过亲近了我有人说闲话,你就不怕吗?” 袭人一怔,被宝玉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说愣住了,半晌才道:“二爷怎生说出这话,可是和哪个姐妹又拌嘴了。” “罢了,以后谁还肯和我拌嘴?”宝玉扔下一句赌气的话,扭身向前面走了。袭人看着,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悄悄跟着,看他果然出了园子,往前面而去,忙叫小厮们跟了,这才稍稍放心回了去。 贾母房**摆了两个席面,一时也不要邢夫人、王夫人等立规矩伺候,只让大家都坐了,有丫头布菜跟随。桌上的菜自然是十分丰盛的,贾府又是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作风,一道茄子就得十几只鸡去配,更何况这是招待新女婿的回门宴。只是到黛玉和小莲习惯的是家里那种清淡的菜式,因此对贾府这种菜式都没有多少胃口,不过是略动了动筷子罢了。 这一顿饭只吃到日影偏西。方才散了,娘儿们又说了会儿子话,前面便有孙府的婆子过来传话道,“大奶奶,爷说这就要回了。” “知道了。”迎春答应着,随即起身给贾母、邢夫人施礼告辞,贾母自是拉着又说了一番的话,又说若是受了委屈打发人回来的话,迎春心中倒不禁有些好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贾母对于孙家很有几分看不起的,对迎春也向来不重视,如今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这边送走了迎春,几人又回到贾母房中,王夫人、邢夫人都以房中有事为由先下去了,熙凤因说要回去看看平儿和贾芾,便也去了。房中只剩下她们小姐妹几个。惜春也不理会贾母的眼神,只管拉了黛玉和小莲在一旁说悄悄话。 贾母示意几次未果,终于笑道,“惜丫头鲜见的是和你林姐姐亲了,多少的话说不够,不若请你林姐姐在咱们家里住上几天,潇湘馆一直空着,原也是打算给玉儿留着的,离暖香坞也不算远,玉儿今儿就不回去了吧。云儿也不要走,就在你二姐姐的紫菱洲住着,或者住蘅芜苑也行。” 湘云听得,自是愿意的,她在家中不耐烦婶婶给她讲什么规矩之类,也因为绣嫁衣绣的有些累了,早就想躲几天懒呢,是以在来的时候早将衣服首饰收拾了出来。黛玉却起身道:“外祖母爱惜留宿,原不应辞,更何况与三妹妹、四妹妹多日不见,也却是想念的。只是玉儿还接了夕沅郡主的赏花贴,明日还要去北静王府去赴郡主的赏花宴,所以竟是不能够了,还望外祖母见谅。” “夕沅郡主的赏花宴?”正在和湘云谈笑的探春在听到此话时顿了一顿,忍不住悄声复述了一遍。京城中各家大小姐之间的交际,就是通过这各种各样的宴会来联系的。只是贾家地位不高,而她又是庶女,王夫人最高时也不过是一位四品恭人,是以像贾府的女孩子们是很少接到这样的花贴的,是以听到夕沅郡主竟然给黛玉下了帖子,她竟难掩眼中的惊羡。 “林姐姐,我也有接到郡主的花贴,不如你也别回去了,明儿咱们就从这边一同过去就是了。”湘云没有错过探春脸上的表情,她可不想让黛玉一个人抢尽风头,是以把自己也接到夕沅郡主帖子的事“自然”地说了出来。 “是吗?云儿也接到了夕沅郡主的帖子?”贾母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随即转向黛玉,“玉儿,你云妹妹说的是,不如你就住下,明日也好有个伴。”贾母的心中已经开始拨拉着如意算盘。 夕沅郡主之所以请黛玉和湘云,只怕是引了二人如今的身份,他们三个一个是未来的睿亲王妃,一个是未来的庆亲王妃,一个则将要是安亲王妃。只怕这郡主是想要和未来的妯娌拉近关系吧!再想到北静王府中的年轻王爷,如今也不过是一位正妃、几个侍妾,还有两个侧妃的位置虚悬。探春如此出挑的人物,若真入了北静王的眼,就算对宫里的娘娘助益不大,但若贾府被参,只怕也能说的上话……黛玉和湘云带着一两个姐妹去参加宴会,想来夕沅郡主也不能说什么。 贾母心思转动的极快,眼光也飞速地瞄了一脸期待的探春一眼。黛玉在旁边看的分明,如何不明白贾母的意思,只是如今她已不是昔日的黛玉,早明白了她的算计,如何还能这样默不作声。 “外祖母,玉儿没有云妹妹的福气。云妹妹家中诸事自有叔叔婶婶做主,黛玉却尚无人代为打理,一大家子的事情都要玉儿自己操心,今儿已出来了一整天,只怕平叔、安叔他们早已把账本什么放在我的案头了呢,只怕回去也不得安宁呢!”黛玉笑着,以家中事务繁多,都等着她这唯一的主子处理再次婉拒。 “你……”湘云听得黛玉拒绝,只觉得黛玉驳了自己的面子,又听她说什么没有自己的福气,不就是说自己在家中做不得主吗?是以湘云竟是气鼓鼓的道,“好,就你是个大忙人,林家家大业大,谁能比得?” 湘云此话已然有些诛心了,林家业大,毕竟那是几百年传下来的基业,更有四代列侯攒下的家底,林海又是个有本事的,连做了几任的巡盐御史,这是任谁都知道的,只那一句家大可不就是再讥刺林家人早就死光了,不过剩黛玉一人而已。 “云姐姐这话过了吧!”黛玉还没说什么,惜春已经忍不住了,沉着脸道,“在座的都知道林姑妈和姑父走的早,林家剩了林姐姐一个孤女,云姐姐这话可不是在刺林姐姐的心吗?” “罢了,四妹妹也别生气,史姑娘说的也是事实。老太太,你也知道,如今林家不过是我一人儿,不能不回去的……”说着,黛玉不过浅浅一笑,那笑却不达眼底,她如今与湘云言语龃龉,贾母势必不能强留,所以她料定了贾母再不会有别话的。 果然,贾母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别人都还是在父母膝下撒娇弄痴的时候,你却要操心那一大家子琐碎的事儿,也够为难的,既如此,外祖母就不多留你了,玉儿回去路上自要小心些才是。”略略一沉吟,终究还是不能放弃一线希望,再道:“只是外祖母之前和你说的事情……” “之前所说的事情?”黛玉微一蹙眉,装作不解的模样,看来若不正面回绝,这老太太终不会死了心。“哦,老太太是说元妃娘娘的事情吧,这个黛玉已经说清楚了,深宫之内,玉儿确实说不上话,况皇上英明,定会还元妃娘娘清白的,老太太也别太担心了,好好保养身体才是正经。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身处內帷,这些事也是无法左右的。老太太放宽心好好养着吧!”黛玉劝慰着,却是将元春和贾家之事推了个干净。若贾家没有犯事,是干净的,那自然不会有什么祸事,若真的有罪,那她亦是爱莫能助,国法可不是她一个小小规格女子可以左右的。 “娘亲,咱们走吗?”小莲拉了拉黛玉的衣襟,仰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极是可爱。她想回家了,因为她肚子有些饿了,刚才在宴席上也不过吃了几筷子稍微清淡一些的,却不曾吃饱,此时大人说的话她又听不甚懂,觉得无聊,这才拉着黛玉想要回家。 “好孩子,我们这就走。”黛玉蹲下身子,看着小莲道,“快去给老太太道个别,咱们这就回去了。” “嗯。”小莲认真地点了点头,走到贾母跟前,蹲身行了一礼道,“老太太,小莲和娘亲要回家去了,过来跟您告别!”贾母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因听了黛玉的一番话几乎有些挂不住了,可此刻仍旧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道:“好孩子,外曾祖母很喜欢你,没事了多和你娘亲过来玩。” 小莲一一应了,似模似样地又和探春、惜春等人道了别,小姊妹们自然是一直将黛玉一行人送到了二门口方才回去。贾母亦是说乏了要歇息,让她们姊妹各自回去,探春、惜春对视一眼,便也不多说什么,惜春也因为黛玉的离去而有些闷闷不乐,自回了自己的暖香坞。探春却是笑着邀请湘云去自己那里。湘云也是个爱热闹的,况如今又引着自己的身份,自然乐得有人巴结,便二话不说去了探春处,当晚,就在探春处歇下不提。 却说黛玉和小莲回到林府,林端家的早已经让人端上了她们素日吃惯的清粥小菜,还是林家一直坚持的清淡口味,又嘱咐了紫鹃、雪雁等跟着的人下去吃饭,她自己带了几个人丫鬟在旁边亲自侍候。 “还是嬷嬷知道我的心,今儿可真是没吃什么东西呢!”黛玉舀了一勺子粥先喂给小莲,又给她挟了一筷子清炒笋丝,一筷子鱼肉,自己这才满足地喝了一口粥,笑意满满的脸上全是满足。 “那样的宴会能吃得了什么,我一准就猜到姑娘不喜欢那样油腻的东西,早早就让厨房备下了。”听黛玉撒娇,林嬷嬷也颇有几分得意,忙着给她母女二人添粥布菜,忙的不亦乐乎。 黛玉和小莲美美的吃了一餐饭,小莲因今儿在贾府玩的有些疯了,早已是疲累不堪,是以早早爬黛玉床上去睡了。在经过了黛玉晚间被掳之事后,小莲就几乎不愿意离开黛玉身边了,小丫头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要保护黛玉,怎么说也是不肯回自己院子了。黛玉无法,只得答应。所以这会儿她这边丫头婆子倒足足有好几位。黛玉因不喜那么多人,便让她们分开轮换守着。 “嬷嬷,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吗?”黛玉早已换上了家常服饰,满头青丝不过用一只玉钗松松挽了,乌发蓬松,衬着如玉粉颊,倒别有一股娇媚的韵味。 “府里不过是那些事,铺子中有清平、清安坐镇,倒也平静。”林端家的回道,前几日姑娘对府里进行了整顿,如今人手比以前少了,况又都是家生子,与林家利益息息相关,自然没有人做什么不利于府中的事情,主子又是仁厚的,少生了多少事端,就是几个管事的也轻松了不少。 “嗯,那就好。嬷嬷没事就不用在我这候着了,有紫鹃、雪雁、秋香秋红他们几个很好了。既然无事,我过会儿也就歇着了。”黛玉走到书架前顺手抽出了一本书,倚靠在贵妃榻上。那林嬷嬷本是要走的,看黛玉看书,又忍不住道了一句,“姑娘要看书,我让她们再多拿几个烛台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丫头去了。 黛玉看了看房中明晃晃的一片,很想说一句不必了,可林嬷嬷已是出去了,也只得一笑罢了。 次日一早,黛玉便是早早醒了,因昨晚一夜好睡,今儿精神也不错,梳洗用饭已毕,又去前厅简单处理了些事情,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人备了车马往北静王府过去。毫不意外的,小莲自昨日出门,好似上了瘾一般,自然又黏着黛玉。既然小莲的事情已经找到了解释的方法,黛玉便也不再拘束与她,何况有她跟着,自己也是开心不少,路上也不用总是闷着了。于是母女二人再次同坐在了一辆车上。 小莲出来的少,自是好奇的不行,掀了车帘子,伸着脑袋看着外面的热闹。不管是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还是路旁卖小玩意的商贩,似乎都能引起她的兴趣一般,一会儿扯着黛玉问这是卖什么的,一会儿问那是做什么用的。黛玉初还一一答她,后来觉得嘴都有些干了,便不再理她,只任由她去张望,自己靠了车厢闭目休息。小莲也知道娘亲累了,不再打扰她。可是,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扯住了黛玉的衣服嚷道,“娘亲,娘亲,你看那个老伯伯在做什么,好好玩呀,哎呀,他手里拿的是个小老虎呢!太可爱了,娘亲,我也想要好不好?” 黛玉被她拉扯着,待去看时,却见是一个捏面人的,心中一动,不觉回想起那年上元之夜,她和萧翰阳也捏过那么一个面人儿,也正是在那天遭到了刺杀。对紫鹃微微一示意,紫鹃叫停了马车,叫了名小厮过去,不一会儿,就给小莲买回了一堆的面人,有大公鸡、小老鼠、还有小人物的,一个个极是精致有趣,小莲喜得拿起这个,又不忍放下那个。黛玉看她不再往外看,这才示意马车重新走动。 北静王府,为了这个赏花宴,北静王府已是提前布置了起来,这个时节,除了迎春、杏花之外,桃花、海棠等也不过是才打了骨朵,夕沅郡主之所以称之为赏花宴,却是因为府中的一处樱花园,此时,那十几颗樱树已然是次第绽放,如雪如云,团团簇簇,正是开的热闹盎然,风吹过,那淡淡的早樱清香伴随着尚有些清冷的空气沁人心脾,让人不由地神清气爽。 就在这樱花园中,夕沅郡主令人错落地摆开了几张桌子,上面有着各式的瓜果点心之类,方便来参加赏花会的各位姑娘们取食,另又备了各式玩物、纸笔等用具。 黛玉来到时,已经有几家的姑娘得到了,那水夕沅听得丫鬟的汇报,与姑娘们道了失陪,便亲自到外面去迎了黛玉进来。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七九 上回说到夕沅郡主正在樱花园中与几位早到的姑娘寒暄,便有下人来报说康林郡主到了。水夕沅向几位姑娘道了失陪,便带着自己的丫鬟亲自到了二门去迎接黛玉。 这边几位姑娘也都是京中有名的仕宦家族出身,身份最高的当属南安郡王和西宁郡王家的两位郡主向兰依、叶天美。她们本也十四皇封的郡主身份,来时也不过是谁家的丫头婆子们接着,这会儿见水夕沅竟然眼巴巴地亲自去接黛玉,向兰依心中先自不忿,撇了撇嘴道:“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郡主,还值得夕沅竟这样巴巴地去接?” 叶天美却半掩了嘴笑道:“那康林郡主可是皇上亲自下旨封的呢,更何况如今又与睿亲王有了婚约,怎么说与夕沅郡主将来也还是一家人,郡主去接她也说得过去。”她是知道向兰依的心思的。向兰依的姑婆是宫中的一位太妃,她幼时也是常在宫中走动的,与现在的睿亲王当时的二皇子可是时常见面,虽则萧翰阳时常是冷着面孔,但那俊美的面貌却仍然是吸引了不少的小姑娘,更何况萧翰阳更是无意中救了这向兰依一次,向兰依一颗芳心早就系与萧翰阳之身了。 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婚事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她母妃虽然知道她的心事,不过却顾虑着萧翰阳虽为皇子,但先皇后早逝,他又没有得力的外家支撑,只怕将来落不到好处,因此也只是强自按了下来,准备看情势再说。 萧翰阳渐渐长大,其能力也日渐显露,朝臣虽然怕他,但其实暗中支持他的人已超三分之一,南安郡王随即动了心思,便向皇上提及过萧翰阳的婚事,可却被萧翰阳一口拒绝。向兰依闻听,躲在家里直直哭了两天两夜,她母妃无法,只得去宫中请太妃做主,太妃亦不能越过皇上,然皇上却是在这件事上由着萧翰阳的性子,故此一直未能如愿。 待听得皇上给黛玉与萧翰阳赐婚时,向兰依早已经心中暗暗恼恨,只想见识一下这林黛玉是何许人物,竟然能让萧翰阳答允婚事。今日就算叶天美不来挑拨,她也打定了主意要给黛玉难堪的,更何况叶天美这番话更是火上浇油一般。 向兰依也不说话,只是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暗暗地扭紧了手里的帕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在场的诸位姑娘皆是大家出身,谁又不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又有谁看不出来,不过皆不作声罢了。 不一时,水夕沅便带着黛玉赶了过来,看到那如绯云烟霞一般看到正艳的樱花,黛玉也不由怔了一怔,好似做梦一般,她的脑海里倏忽闪过当日和江闻天一起去日本看樱花的情景,心里一时间有些百味杂陈。 “娘亲,好美的花啊!”小莲也看的有些呆了,她虽然在那九转天谷中见过不少的奇花异草,但这樱花却是第一次看见,又是这样蔚为壮观的一片,自然是看住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拉着黛玉便要向那花木深处走去。 “这片樱花林是我年幼时,我父王种下的。因为我母妃喜欢樱花。”看到黛玉和小莲喜欢,水夕沅也不觉笑开了,向两人解释道,随即又蹲下身对小莲道:“小莲,这樱花不仅漂亮,等到了四五月间还能结出好吃的樱果来呢。到时候我请你和你娘亲一起来吃好不好?” “真的吗?”小莲一脸的惊喜,立刻蹭了蹭水夕沅的脸,道:“谢谢夕沅姨姨,娘亲,我们可以来吗?”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黛玉,让人不忍拒绝。 “当然可以。”黛玉莞尔一笑。水夕沅接她们过来这一路,倒不像是在贾府中那一面之时再端着郡主的架子,反而是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和小莲已然是混熟了,黛玉也看出她也是个性子活泼、直爽的人,心里也很是喜欢,因此自不会拒绝。 一阵风吹过,些许的花瓣飘落下来,小莲伸手接了一瓣,不等黛玉和水夕沅反应,已然放进口中嚼食起来,她在那九转天谷中是吃惯了花草的,是以看到这么美丽的花自然也以为很好吃,哪里知道嚼了两下便不觉皱起了细细的眉,“呸”的将口中的残渣吐出,只说“好苦好涩啊!” 黛玉忍不住失笑,正想说些什么,一个尖利的声音先响了起来。“这是哪家的小丫头,这么没见过世面,居然连花都吃,多少天没吃过饭了?” 微微一皱眉,看向那说话的女子,却见那女子一身玫瑰色衣裙,头上插金戴银,一张脸儿抹得雪白,眼睛稍稍有些翻白,唇薄而色暗,看着便是一个刻薄的女子,心下也有几分不悦,遂蹲下身子对小莲道:“真是个小丫头,并不是所有好看的花都可以直接吃的。这樱花不同于雪莲,品之苦涩,不过却可以做樱花酥、樱花饼、樱花糕,真喜欢吃的话,咱们回头和你夕沅姨姨讨一些樱花,回家娘亲做给你吃好不好?” 黛玉并不直接去反驳那女子话,只是蹲下身来细细地告诉小莲,花也是分种类的,有的能吃,有的要做熟了吃,有的不能吃,自然反驳了那句没见过世面的话。,而至于那句多少天没吃饭,明眼人一看小莲神情气色自然知道真假。 “你……你们没听到我在与你们说话吗?”向兰依看黛玉并不理会自己,而字字句句则在说没见过世面的人是自己,自然早已是不满。 “哦,这位是……”疑问的语气,目光却并不扫向那玫瑰色的身影,只是看向水夕沅。 “这是南安郡王府的兰依郡主。”水夕沅忙回道,随即打着圆场。“林姐姐一路劳顿,快别站着了。来,这边坐吧!兰依郡主也坐罢!”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了黛玉去主位做了,又亲自倒了茶给小莲漱口,挑了府里最拿手的点心给小莲吃。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向兰依看她们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位姑娘也是各自说笑。只得铁青了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叶天美微微挑唇一笑,遂低下了头。 陆续又有几家的姑娘到了,史湘云也随着两位姑娘一起走了进来,而后面跟着的那位,黛玉不用细看也知道,那是探春!其实探春今日跟来黛玉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作为一个庶出姑娘,本就是不能时常出门的,贾府虽是国公府,但贾政也不过是四品官员罢了,王夫人又是那样的德行,更不可能带她出门做客,参加这种管家夫人太太小姐们的宴会,这会儿听得湘云得了北静王府的赏花贴,如何能不求着过来? 黛玉并没有开口,依旧坐着喂小莲喝水,探春却已然走到面前,笑道:“林姐姐竟是早来了。”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三妹妹与云妹妹也挺早。” “这片樱花开的真是漂亮,如今外面还是天寒地冻,倒想不到北静王府已然是春意盎然,真真是一片福地。”探春赞着樱花,顺便也将这北王府夸赞了一句。水夕沅自是开心,在旁边道:“这樱花林原是我母亲最爱,哥哥又引了那热泉之水来,才能让这樱花提早开放。” “北静王爷倒是个难得的至孝之人。”探春笑着再赞了一句。 “这话倒不假。我哥哥最是个……”提到自己的哥哥,水夕沅自然是有着滔滔不绝的话,这也不是她夸耀,虽然说北静王府不过水溶一个嫡子,但他不但容貌清俊过人,又是个才华横溢、清雅无匹的人物,在府中对母亲至孝,对着唯一的妹妹也极是宠爱。 “这是谁家的女儿,怎么一开口就提外男,夕沅郡主说说也就罢了,她倒是一点也不知道脸红?”淡淡的话语从另一桌传来,似乎是在和旁边的姑娘私下低语,其实那声音却足以让在场所有的人听到。 “也难怪郡主不知道,那是荣国公府贾家二房的庶女,几乎很少出来参加宴会的,我也是前儿跟着母亲去参加大房二姑娘的婚礼见过她一面的,有那么一个嫡母,又能教出什么有礼数的女儿来。也不知道夕沅郡主怎么还请了她来。”答话的女孩儿穿着翠色衣裙,眉眼间看着探春颇为不屑。 探春登时涨红了面皮,她本是求着湘云带她过来的,这会儿被人奚落,也不好过去反驳,自己调整了半天,这才强笑着对夕沅郡主道:“那边那树浅粉樱花不错,我且过去看看。” 夕沅郡主也听到了适才的话,只是她作为主人,又是不拘小节之人,正想着拿话岔开,探春自己说出,自然答应。 湘云在一边坐着却觉不忿,“咔咔”地咬着手里的瓜子,对着身边的一位姑娘道:“现在有些人真是眼睛看到天上去了,庶出小姐又如何,有才有貌照样把身份高的某些人比到泥里去。我这三姐姐可是写的一笔好字,又是个极有文采的,胸中也颇有沟壑,若生成个男儿只怕也是个非凡的人物。” “呦,这不是史大姑娘吗?前儿我母妃还说,先时你还总和你婶娘来我们府中玩,如今订了亲,倒是不见你大走动了,我来时她还说呢,若见了你叫你还过我们府里去,她可是想你的紧呢!”向兰依笑眉弯弯,显见的和湘云是极熟的,只是她这话听在众家小姐耳中似乎有着别样的一层深意。湘云之前是常去南安王府的,如今与安亲王订了亲,竟是不和南安王府走动,显是了高枝儿,不愿与南安府来往了。 湘云一笑,“兰依姐姐言重了,我心里何尝不念着太妃,只是如今叔叔不大允我出门,况前儿姑太太来接,这才过国公府住了两天,等回去必是要缠着我身子去看看太妃的,对了,我前两天使人送过去的一双鞋子,太妃她老人家穿着可还合脚?”湘云不轻不重地把话拨了回去,这倒让黛玉对湘云有些刮目相看了。 在贾府中时,她不是一向是娇憨可爱、大大咧咧、开朗好爽的吗?如今竟也会玩这种口锋游戏,而且言辞犀利,说话密不透风、见缝插针,看来在贾府中的那一面也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原以为她是个没心机的,想来也是贾府姐妹之间相处还好,没有太多心眼,所以她便隐藏了起来,只做娇憨罢了,看来自己倒是小瞧了她。这也难怪她能成为安亲王未来王妃呢。 “呵呵。”向兰依假笑着,“云妹妹倒是有心了。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也有几句话要同妹妹说呢,妹妹家一门双侯,妹妹虽说没了父母,好歹也是家中嫡女,还是要自重身份,莫要什么人都一处的好。”说着,她一双眼睛瞟向探春,显然对探春极是看不上,似乎对于与她同处一地,似乎就有些降了身份一般。 “兰依郡主此话也不错,交友亦慎,品行可最是重要,没得交了那些爱嚼舌头、攀高踩低的,反而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黛玉微微一笑,她并非是心疼探春,只是看不惯向兰依那样的嘴脸。身份于她而言其实什么都不算,她交友看的是一颗真心。 人群中传出几声嗤笑声,还有些人因为一向于向兰依交好,又慑于她的身份,方自勉强忍住了。饶是如此,向兰依的脸上也觉得有几分挂不住了。尖利的嗓音再度开口,“早就听说林姑娘在外祖家住着时就是口齿伶俐,得理不饶人的,今儿一看倒是果真如此!这一张嘴可真叫人恨的牙痒痒的。”所谓听说,又能听谁说,这里也只有湘云与贾家和南安王府关系密切,说这话的人除了湘云不做第二人想。 果然,她话音一落,湘云的脸色便白了一白,这背后嚼舌根可也算是女儿家的大忌,七出之条中就有一条是“口多言”,指的就是说别人闲话。向兰依这一句话,不但说了黛玉的小心眼,也把湘云搬弄口舌的事说了出来,可谓是一石二鸟。 “是吗?”黛玉微微一笑,“倒想不到我就这么一点儿好处,竟然就传到了南安王府。”黛玉此言一出,倒教是一众小姐们跌破了眼镜。这叫“一点好处?”这林姑娘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寄居外祖家所发生的事情。”看透了众人的心思,黛玉低眉莞尔,抚了抚小莲柔软的发丝,这才接着道:“二舅母贪墨了我的银钱,反说我是寄养在贾家,一草一纸都用着她们的。在那样的情境下,若我一味忍让,言辞怯懦,只怕今日再不能站在这里和大家说话了,我是林家唯一的血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名誉就代表着林家的名誉,如果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林家,别说是口齿上风,就是拼了我这条性命,我也不会觉得可惜。”换句话说,她之所以口齿不饶人,为的只是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家族的声誉。此言一出,已经有人向她投去钦敬的目光。作为一个孤女寄人篱下,她现在却能拥有一番自己的天地,这已然是让众位教养的姑娘们所刮目相看的了。 “林姑娘说的好。我们虽然是女儿,但也应该有着自己的铮铮骨气,不能让人小看了我们。”叶天美附和着,其他的姑娘也都纷纷开口赞同。之前看戏,她们已然明白了现在的情势。如今林黛玉已经是准王妃,更有甚者,还很可能会是未来的皇后,毕竟论嫡论长还是论才,萧翰阳那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巴结着还来不及,又怎么去得罪?只有那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向兰依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黛玉没有错过叶天美眼中的那一抹精光以及那刻意的示好,不过这暂时与她无害不是吗,她也不过回以一个简单的微笑。 之后的宴席上,依旧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唇枪舌剑和暗斗,黛玉只觉得心累,只要不涉及到她,她也只是浅笑着和身边的水夕沅以及另一位东平王府的郡主说话,顺便看着身边的小莲。 叶天美似乎有意示好,黛玉也只是淡淡的,叶天美眼中有嫉妒,有算计,她几乎可以想象她心中的想法,那也无非是为了萧翰阳吧。没想到,素日冷着一张脸的萧翰阳倒还有这样的魅力。 不过黛玉还没想到的是,其实这也不算是萧翰阳本身的魅力,有魅力的是那张椅子罢了。皇上病重,如今,萧翰阳可是炙手可热的下一任君主的人选,毕竟,萧翰宸刚刚回到朝中,有些事情还不太上手,而萧翰翎排行第五,母亲还只是一名贵妃,本身也没有表露太多的才干。所以这些几乎成了精的大臣们在知道这次赏花宴中有黛玉之后,无不叮嘱自家女儿和黛玉搞好关系,将来也好谋得后宫的一席之地,以助家族更上一层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零 上回说到因着黛玉与萧翰阳的关系,赏花宴上纷纷有人向黛玉示好,各种巴结献媚,可谓是百态俱出。黛玉前世虽一向长袖善舞,但这两年却是清静惯了,心中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只觉得这样宴会反倒更是让人疲乏不堪。 这里她正难以招架,忽听得前面有小丫头道,“郡主,郡主,王爷在前面让人拿了贾府的三姑娘,这会儿正生着气呢!”本来有众位姑娘在这,这事是不该回郡主的,但毕竟贾探春也算是这赏花宴的客人,因此小丫头也不敢瞒着,慌得过来禀报。 黛玉这才想起,那探春适才道罪离席,竟是去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未回来。只是诸位小姐相谈热闹,也没人将她放在心上,饶是湘云,也与相熟的姑娘们在说笑,还得时不时要打起精神应付一向向兰依的挑刺,是以竟也没有注意探春,这会儿听说,心中也有些慌了,道:“三姐姐不是更衣洗手去了?怎么竟在前院被王爷当贼拿了?敢是第一次来王府,不熟悉路径,竟是走错了不成?” 她这里想着为探春开脱,旁边早有人不屑地撇起了嘴,窃窃私语声依然是不绝于耳。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庶女,参加个宴会居然能走到前院去,真是……” “什么不熟悉路,我看八成是想去前院勾引王爷,还真是够不要脸的!”鄙夷的声音,不屑的表情,就算探春是真的迷路,这下在这些正牌的姑娘小姐面前只怕也再难抬头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等明天的太阳出来,这事只怕全京城的上层人都会知道。贾家的名声早已是江河日下,这会儿是最后一根稻草吗?黛玉在心里揣测着,旋即想到贾家被查之事,连基业都难保,这名声好不好又有什么所谓,这应该才是老太太心里打着的算盘吧! 其实也不怪黛玉这样想,毕竟老太太教养这些女孩儿们的目的也确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她们攀附权贵,好让贾家的地位更加稳固。只是老太太这次打错了算盘,她以为北静王爷曾于宝玉相交过,便认定北静王爷是宝玉一流的好色人物那就错了。探春虽好,北静王又是何等人物,早已是百花入眼,片叶不沾了。一个探春,只怕入不了他的眼睛。这不……这就出事了。 水夕沅一脸恼色,匆匆跟着下人们往前院去了。史湘云拉了拉黛玉,“林姐姐,三姐姐虽然有错,但毕竟姐妹一场,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黛玉欲待不去,可留下来也不过是听向兰依等人嚼舌罢了,身边还有几个存心巴结的,也实在是让她心烦不已,索性点头道,“也罢,我们就过去看看吧。”两人叫了一个小丫头在前面带着,便住着水夕沅过去了。 说是前院,因事情涉及到女眷,水溶便让几个粗壮一些的婆子将探春带到了北静太妃的院子里。水夕沅几人赶过来时,探春正在地下跪着,北静太妃、王妃并南安王府、东平王府并几家国公府的女眷也都在座,她们都是见过北静王爷,并且也都联络有亲的,是以也并不太过避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这不是贾府的三姑娘吗?我以前在贾府太君的生日宴上也是见过的,怎么?夕沅也是给她下了帖子的?怎么好好的樱花园不待,反倒跑前面书房里去了?”太妃一副慈善的样子。对这探春,她也是有着几分印象的,毕竟,当时在那宴上,她也算是三姐妹中比较出挑的了。 “回太妃娘娘,正是探春。”探春此刻仍是惊魂未定,她不过是刚靠近了北静王的书房,便被小厮发现,将其扑倒捉了起来。北静王亦是大怒,若非自己说出是来参加赏花宴的闺秀,只怕被当场打死也说不定。听得太妃声音沉缓和善,探春忙磕头作答。 “探春版本是跟随史家大妹妹来参加郡主的赏花宴中,因席间要净手,故独自出来,谁知因沉迷于府中景致,一时竟找不到来时之路,乱走之下,这才误闯了王爷的书房,还请王妃和王爷恕罪。”探春也是个机灵之人,知道此刻决不能说出自己乃是故意打听了王爷书房所在,想要去见北静王,以期望一朝飞上枝头。如今贾府的处境,她早已经从老太太、太太们的只言片语中嗅到了危机,知道自己若不寻找出路,只怕会与贾府一起埋葬,因此情急之下这才走了险招,却不想落到现在境地。如今也只能咬死了迷路之说。 “迷路乱走?”北静太妃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府中的小丫头们也太没规矩了,客人要出恭,竟然不去带路,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她素来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人,今日这里又有着各家的贵妇,若传出去岂不要说她治家无方。看了身下立着的水夕沅一眼,“沅儿,樱花园中安排的人手可是不够,为何贾三姑娘出来竟不让人带路?” “不会呀,我明明让小七儿跟了出来带路的,怎么竟是不见小七儿?”水夕沅也微蹙了眉头,看着探春,“三姑娘,那小丫头子呢?” “这……”探春一怔,支吾道,“我……我从更衣室出来便没见她,这才会走错了路的。”事到如今,探春心下一横,索性咬定了是小丫头贪玩,才导致她迷路的。 “这小七真是太没有规矩了,还不让人去带小七过来,若真是如此,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小蹄子。”北静太妃脸色已经有些发青。果真的是府中下人没有规矩吗?这个小七是她手下一个婆子家的侄女儿,倒也是个聪颖伶俐的,因年纪小,便跟着夕沅做一些简单的杂务。 “小七见过太妃、王爷、郡主。”小七很快就被带了上来,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请安。 “你这蹄子就,郡主让你带贾三姑娘去净手,你怎么竟只顾着自己贪玩,却不管客人,让她再府中迷了路的,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我北静王府的待客之道。看来我素日真是太宽待你们了!”北静太妃重重一掌拍在身前的桌子上,只震得上面的杯盘碟碗儿之物一个震动。小七也是跟着打了一个机灵。 “母妃息怒。万不可为这不值当的人伤了身子。”水溶和水夕沅都忙躬身告罪,求北静太妃保重身体。 “回太妃,是三姑娘说要自己随便走走,不用奴婢跟着,还给了奴婢一个金簪子,奴婢以为三姑娘记下了路,这才放心回了樱花园的。奴婢错了,太妃娘娘赎罪啊!”小七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磕头,并将怀里的金簪子也掏了出来。 北静太妃怒气更盛,只说府中可是亏待了你们,竟至于眼皮子如此之浅之类的话,直叫下面的婆子们将她拖出去,重打二十板子,撵出去永远不许再进来。任那小姑娘如何哭喊求饶,北静太妃都只是铁青了脸不肯说话。少顷,外面便响起了板子打在皮肉之上的闷响,以及小丫头的痛呼声,声音凄厉惨烈,只听得在场的众人一个个汗毛都有些竖了起来。探春虽然心惊,觉得有些对那小丫头不住,但此时却不能也不敢再说别的,毕竟,这算是北静王府的家事,她如今尚难指摘干净,如何再帮别人求情。是以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黛玉湘云赶过来时,就听得院中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以及女子的痛呼声,湘云不由地先白了脸,紧紧拉住黛玉的手臂,“林姐姐,北静王府不会是在处置三姐姐吧?这……这……”探春是她带来的,若探春在此挨了打,那她回去也没什么面子。心里不由地暗自诅咒着,早知道就不带探春过来,怎么竟是惹事? “应该不会。”以北静王府的教养,就算是探春做的再不对,也不至于这样当众责打客人,何况,这与打自己的脸又有什么区别。“我们还是看看再说吧!你先别那么紧张!”黛玉被湘云抓的有点疼,皱了皱眉,手下微微一个使劲,手臂轻轻一翻,便挣开了她的拉扯,当先向着北静太妃的院子过去。 湘云却是被黛玉的这一手弄的怔住了,她是存了几分心眼去捉黛玉的手臂的,不得不说,对于黛玉她还是很嫉妒,为何同为未来王妃的身份,那些姑娘们却大多都去巴结讨好她。是以在故作紧张时,她才会大力去抓黛玉的手臂。只是没想到黛玉竟然轻松就挣脱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忙紧走两步跟在黛玉的后面进入了正院。看到那正在挨打的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这才拍着胸口轻轻吐了一口气。黛玉却在触到小丫头已然血肉模糊的臀部时微微皱了皱眉。就算是教训下人,一般也不会当着众宾客的面,探春看来确实是惹了祸了。 小丫头很快进去向太妃禀报,说是康林郡主与史侯家的大姑娘来给太妃请安,就在外面。北静太妃闻听岂有不知道的,只是如今她二人身份特殊,将来与水夕沅亦是妯娌,这点面子自是要给的,更何况即便她们不来,这探春她也不打算处置,毕竟北静王府与荣国府也算有些旧交情,因此忙道:“溶儿,既是这贾府三姑娘并未能进入你的书房,就交与我处置吧,如今康林郡主与史家姑娘过来,你就先去吧!” 水溶答应着,原也没打算如何,只是想给这别有居心的女人一点教训,便答应着从后面去了。这边太妃忙命请了黛玉湘云进来。 “林姐姐。”水夕沅看到黄衣胭裙的黛玉,已是上来拉住了她的手,看着上位道:“这就是我母妃。”黛玉倒是不慌不忙,稳稳地见了一礼,“康林见过太妃娘娘,娘娘万福。”湘云见状也跟着拜了。 太妃笑道,“这孩子果真是出身书香世家啊,瞧瞧这一身的风流气度。快过来让我瞧瞧!”一行说,一行站起身来。水夕沅忙拉着黛玉走上前去。湘云亦在后面亦步亦趋。 早在黛玉进来时,众人早已看的呆了,因黛玉之前少出来走动,是以见过她的夫人王妃几乎很少,这会儿见的这风华绝代的女子,那一颦一笑仿佛都能让人沉醉期间,都已是怔了。待得北静太妃笑着将黛玉拉在身旁,喜不自禁地道:“众位快瞧瞧,可不是有当年国公府大姑娘的风韵,这眼睛、嘴巴可是极像的。”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有那见过贾敏的,这会儿也连连点头称是。 太妃这才转向黛玉道:“好孩子,我与你母亲也算是手帕交的姐妹,只是她嫁到江南林家后就再难见面了,早时还通过书信,只是后来都各自掌了家,有了孩子,事务繁杂,这才断了联系。你在贾府住着时我就想着让夕沅去请了你来玩儿,只是那贾家如今……唉,不说也罢!”太妃叹了口气,拉着黛玉的手,细细地问着她的一些近况,一时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倒把下面跪着的探春给忘记了一般。 探春在府中虽是庶女,但也是教养着的,她素来又是不输人的性子,这会儿眼见得太妃拉着黛玉和湘云说话,竟疏忽了自己,连让自己起身都不曾。膝盖处的疼痛已然是感觉不到,跪了许久,她早已经麻木了。眼睛微微瞟了那相谈甚欢的人一眼,那其中的恨意竟是看的人悚然心惊。 黛玉亦有些受不住北静太妃的热情,想着为探春说句话的,谁知向下看时,竟对上了探春满是仇恨的眼睛,心中一惊,到口的话便咽了回去。妄图攀附富贵,事情败露而不自知,如今却又对自己与湘云恨上了。看来这探春果不是能相交之人。既如此,让她吃点苦头又能怎样?她原是湘云带来的人,这会儿湘云处处逢迎着太妃说话,却绝口不提探春之事,自己有何必多事。一念及此,也只笑盈盈在太妃身边坐了。听着下面各家夫人太太的奉承之言,时不时答应两句。 还是水夕沅,终究看到了下面的探春,觉得碍眼,便道:“母妃,咱们只管说得热闹,我那樱花园中可还有着众位姐妹呢,瞧我差点就给忘记了。这位探春姑娘,既是擅闯哥哥书房,又贿赂家中下人,坏了家中的规矩,母妃看如何处置?” “既不是你正经下了花贴请来的,况她又如此行径,就请她出府,以后概不接待罢了。”北静太妃不耐地摆了摆手,似乎是因水夕沅提起这贾三姑娘而有些扫兴。水夕沅答应了一声,遂对着探春道:“贾三姑娘,我母妃的话你可听到了,还是快些请吧,以后再不许登我北静王府的大门。” 探春含羞忍耻地站起身来,却因为膝盖早已麻木而一个趔趄再次摔倒在地。黛玉看了一眼,终究有些不忍,看向身边的雪雁,道:“雪雁,你且去那樱花园中,将三妹妹的丫鬟唤来,让她们扶三妹妹回府。”雪雁答应着出去了。 探春只垂了目,也不去看她。实则心中已然是恨极。如今她二人在太妃处都说的上话,却眼看着自己被这样羞辱,却不替自己说上一句话。尤其是湘云,昨天还说的姐妹呢?这就是姐妹吗?就因为一个庶出的身份,她便就低人一等吗?凭什么林黛玉、史湘云可以成为未来的亲王妃,她自问自己才貌性情并不输她们,可为何……倘若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得势,势必要她们跪在自己的面前。 侍书很快便被带来了,雪雁也将大致情况告诉了她。进来向众人行了礼,她也不敢多话,只扶了自家姑娘慢慢出去了。水夕沅等人也不送,只让一个小丫头带她们去停车处罢了。 这边赏花宴也渐渐接近了尾声,夫人小姐们随之都离去了。黛玉已觉得乏累不堪,也想着要告辞,那水夕沅送完了最后一批宾客,只留了黛玉,道:“林姐姐可等一等,我有话想与你说。” 黛玉听得,少不得又坐了回去。等水夕沅回来,便道:“夕沅妹妹可有什么事?” “姐姐。”水夕沅打发丫头带紫鹃雪雁并小莲去了另一间房间,又让人重新沏了茶水,这才靠着黛玉身边的椅子坐下看着黛玉道,“姐姐今日可有怪我?” 黛玉微呷了一口茶水,奇道:“夕沅妹妹说笑了,我可有什么事情要怪你的?莫不是因为三妹妹之事,说来也是她有不对在先。王府依着规矩办事,又岂容我一个外人多嘴的。” “姐姐知道我说的并不是此事,而是……而是……”说到这里,水夕沅竟有几分不自在起来,低眉沉吟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眸光清澈中一派坦荡坚定之意,炯炯地看向黛玉,“其实我早已经知道,庆亲王他……他心中是有着姐姐的。今日请姐姐来,我本是有心想要给姐姐难堪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一 上回说到水夕沅留下黛玉,打发了丫头们,却说出了一句让黛玉震惊的话,只是虽然吃惊,但黛玉面上却并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是吗?那郡主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呢?”毕竟今天难看的人是探春并不是她,水夕沅也说的明白,本是有心,没有实施不是吗? 水夕沅难为情地一笑,“后来是我自己想明白了,本来想姐姐这样的人,我看着都打心里觉得喜欢,他一个大男人,若是不动心才是有毛病的。只是前日他也告诉了我,原是姐姐的父母对他有恩,姐姐身体不好也是因为当初林夫人有孕时为了救他,而伤了身子之故。哦所以……所以……”说到这里水夕沅的脸又红了。“林姐姐,你会怪我小心眼吗?” 黛玉登时了悟,原来司马圣风知道了水夕沅下花贴之事,已经提前为自己打好了前站。将这些事情说与了水夕沅,否则,以她这鬼灵精怪的性格,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呢。心下忽然觉得很感激司马圣风的体贴,他对自己是用了十分心意的,只是,心已许,情已定,她也只能负了他! 两人相识的一幕幕如同过电影一般的从眼前划过,从他扮作丫鬟来到自己的身边,自己的境遇就一天天好了起来,跟着他学了武功,练了分花落蕊心法,原本病弱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就是那嗽症也再未犯过。他给了她两名得力的侍卫,这才能帮她抱住了父亲留下的财产,揭穿了贾王氏的慈善的面具,他甚至还因为宝玉的轻浮而折断过他的手臂,他算是自己的福星吗?思及此,黛玉的脸上不觉浮现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若说报恩,他已经尽报了父母的恩情,只是…… “林姐姐……”得不到黛玉回答的夕沅一脸的小心翼翼,似乎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回过神的黛玉看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觉笑道:“你说是原本,可并没有做不是吗?我为什么要怪你呢?司马大哥他虽说承过我父母之恩,可他如今为我所做的,也早已尽偿了,对他,我也是极为感激的,你可是他未来的王妃,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一些小事而怪你呢!”拉着水夕沅的手,黛玉亦是言笑晏晏,只看得水夕沅都有些直了眼睛,心里对黛玉的那一丝妒意早已烟消云散。 “林姐姐,你这样美,我若是个男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也是要将你抢到身边的。”水夕沅怔怔地看着黛玉,竟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又说什么傻话?”听得皇后娘娘几个字,总让黛玉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她不能想象那几个字加诸于自己的身上,每每听及总觉得身上缚上了枷锁一般。纤手如玉,指如水晶,轻轻一点水夕沅的额头,嗔道,“夕沅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虽然如今三王理政,可这皇位究竟传给谁,可还要皇上的话。更何况……”罥烟眉微微蹙起,眸间似乎隐隐含着几分愁绪,“更何况皇后亦非我之所愿。” “啊?”水夕沅微微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林姐姐,皇后乃是天下女子至尊,一国之母。多少的女子望而不到,求而不得,姐姐却怎么说出这话?” “是啊,皇后之位虽尊,可却要被条条框框的宫规束缚,终身不得自由,凡事不能自主,这与狱中的囚犯又有何异?更何况她还要与众多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而不能有任何怨言,她的子女要生活在无尽的争斗之中,享不到该有的父母疼爱,却要早早背起各样的担子,防备着各式的算计,那是我不想要的,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也不想让我未来的孩子生活在那样的提心吊胆中。我想要的无非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想要的无非是自由的生活,家庭的温馨罢了。”面对水夕沅,她也不想再掩藏自己的想法。而且,她也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其实,从九转天谷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心中一直都有着这样的矛盾,萧翰阳虽然曾经说过,等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安置好了他们关心的人,就带她和小莲回九转天谷,在那里安家,带她去云游天下,看看这异世盛景。可是眼看着情形已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她不敢肯定,萧翰阳的心中对那把椅子丝毫没有兴趣,心中虽然已是愁肠百结,但却始终不肯说出口。那是他身为男儿的志向,她不想用儿女私情去牵绊他。可是皇宫里确实没有她想要的生活,如果……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荣登大宝,那她绝不会介意一个人远走天涯。 “林姐姐,这些话,睿亲王他知道吗?”作为一个女子,水夕沅能懂得黛玉此刻的心情。只是男人的心思,她们也约略能懂,权势天下,那最高处的位子,同样是一个男人难以割舍的。 黛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些话,她连紫鹃都不曾告诉,今日说出来,心里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淡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告诉他。我不希望自己的想法给他造成任何的阻碍,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他真的选择那个位子,我也并不怪他!” “夕沅妹妹。这些话是我一直压在心底的,今日说了,也请夕沅妹妹为我保密。府里的樱花,真的很美,我也很喜欢。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改天也请你到我府上去玩儿。”这话黛玉说的很是真心。面对如此慧黠可爱的女子,她也真的很是喜欢。 “嗯,林姐姐,你放心吧!”水夕沅抿着唇,认真点了点头。“听说江南园林很是精致,林姐姐家的院子是按照江南那边的习惯布置的,我也很是想去看看呢。”水夕沅灵动的眸子看着黛玉,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姐姐,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这句话,水夕沅说的很是认真,这一刻,她是真的把黛玉当成了姐姐的。心里也告诉自己,“即便萧翰宸心中排第一位的永远是林黛玉,那她也心甘情愿地排在第二位了。这个女子是在让她生不出嫉恨之心。” 黛玉的心里也有着一丝欣慰,她欠司马圣风的,老天总算代她补上了,水夕沅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子,她一定会好好爱司马圣风的。 回去的路上,小莲已然是困得睁不开眼睛。黛玉好笑,只好将她放在软榻上,紫鹃又从屉匣里拿了厚厚的毛毯给她盖上,嘴里还念叨着,“白天那么能跑能跳,这会儿却是睡了。天这么冷,可别着了凉。” 黛玉忍不住笑眯了一双美丽的瞳眸,促狭道,“我今儿好像听谁说不管她了?怎么这会儿又怕她着凉。” “姑娘就笑我吧!”紫鹃手脚不停,忙着给小莲掖好毛毯,“我还不是担心莲姑娘,怕她消汗了着了凉气才那样说的。”给小莲盖好,又倒上了一杯热茶端给黛玉,“姑娘也喝口热的暖暖身子,这一早一晚还是冷的。这珠大奶奶也不知哪里得的这样奇怪的茶,竟是蓝色的?” “大嫂子定然有别的际遇。”微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优蓝杜香,黛玉惬意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只是简短的一面,但李纨那眉梢眼角的幸福是瞒不了她的。也许真的是遇上了第二个春天呢?这就不是她要管的了。 之后的日子,竟是渐渐平静下来,黛玉、颜岚与水夕沅成了要好的姐妹,三人时常走动着,不出门的日子,黛玉除了处理完家事后,就埋头绣着自己的嫁衣之类。 贾家果然如萧翰阳所说的那样,元春在宫中被查出伙同皇后杀害皇子并害的嫔妃流产之事。皇帝震怒,当即命人备了匕首、毒药、白绫,亲眼看着她吊死在凤藻宫。经此打击,皇上的身体亦是每况愈下,原还能强撑着与萧翰阳兄弟商讨一下朝事,这一来,就真的是卧床不起了。 荣贵妃每日在床前服侍,侍候汤药,萧翰阳三人每日问安,倒是能见得皇上的面,见他虽然气色精神不好,但还能勉力撑着,终也无奈,皇帝在精神稍稍好时,曾经诏过他们兄弟几次,每次都打发了所有人,谁也不知他们在密探什么,倒是萧翰阳,神情愈发地凝重了,除了在林家,在外几乎是鲜少见到笑容。而萧翰翎却仍然如无事人一般,照旧每日去宫里给皇上、太后并荣贵妃请安。只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刻,更是频繁地进出太后的凤懿宫,至于其所密谋之事,想来总是与大位脱不了关系。 而探春在北静王府受了磨挫之后,原想着自己已经再无出头之日,必是随着贾家就此获罪,失却这管家女的身份。倒不想北静王府这一行,也果真给了她一个机会。在贾府摇摇欲坠之时,南安郡王在北蛮吃了败仗。两国议和,北蛮提出和亲,皇家一时也并没有年龄相当的公主,因此此事便落到了南安郡王的身上。那向兰依素来是南安王妃的心头肉,听得要女儿和亲,哪里愿意,和南安郡王哭闹了几次。南安郡王亦是苦恼之极,只说是自己打了败仗,便只能是自家的女儿去完成这个任务了。 这么一说,倒是让向兰依的大嫂,前次陪同向兰依去北静王府赴宴的世子妃想到了一个人选,因向南安王妃道:“皇上只说了要咱家的女孩儿,也并没有说必须是亲生女儿,母妃若是认个义女,在向皇上讨一个郡主的封号,想来定也是可以的。” 南安王妃自是千百个愿意,只是要嫁去那蛮荒之地,哪家的官宦女儿也是不愿的,若是挑那小门小户的女孩儿,又怕将来失了礼数,叫人看出破绽,一时这人选的问题变成了她心头的头等大事,还是那世子妃的主意,因将北静王府中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兼那贾探春的容貌性情等等都打探清楚,知道是个不服输、想往上爬的,如今贾府又是那般的境地,想来定是有八成把握能成的。 南安王妃既然想要促成此事,自然是要到贾家先去探一探她们口风的,是以这一日,她便带了大儿媳与女儿一起来参加了贾家的一次宴会,席间自然由向兰依提到了贾家现有的两个女孩儿。说向兰依如何的喜欢探春等等。贾母不是傻子,哪里还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如今元妃娘娘已经倒了,贾家又被参劾招揽诉讼、结交外官、仗势逼死人命、重利盘剥等等罪名,虽然皇上如今尚未发落,但想来离败落也不远了。南安王妃带着世子妃,说的这么明白,想要看看探春,莫非……贾母心中一动,忽的想到南安世子成亲多年,房中只有一个侧妃并几名侍妾,膝下皆无所出之事,莫非这南安太妃看中了探春不成? 想到此处,贾母忙命人去请了三小姐、四小姐过来。不多时,探春与惜春便来到了前面,探春一身崭新的绯色衣裙,特意的精心打扮,越发显得修眉俊眼,神采斐然,而相形之下,刚还在作画的惜春则是一身素淡服侍,再加上眉目淡淡,倒是越发地不起眼了。 南安太妃待得她们施礼过后,便拉住两个人的手细细打量,自然又是一通夸赞,又吩咐人准备了表礼。探春的自是比惜春厚着一层。探春见状微微得意,却强自压下去了。这边向兰依便将探春、惜春拉到一边说话。这会儿早已不是当日那般不屑,反而是越见亲热,只说见了探春就觉得亲切,好像是亲姐妹一般。自己只有几位哥哥,并无姐妹,还想要与探春、惜春皆为姐妹。 南安太妃这里也和贾母说起如何如何喜欢探春的话,最后又说两人是一见如故,想将探春收为义女之事。贾府如今虽然败落,但在外也尚有些耳目,知道北蛮要求和亲之事,也知道皇上将此事推给了南安郡王。只是这南安郡王府不过一个兰依郡主,想来定是这南安王妃舍不得亲女,故此才想要认一名义女代嫁。贾母也是人精一般的,这会儿如何猜不透南安王妃的心思。只是如今,她还指着探春、惜春能攀上门好亲事,将来拉扯贾家呢,如何能让她们就此成为别人的棋子。只是如果出口回绝只怕又得罪了南安王府。 正自沉吟之时,那旁边坐着的探春早已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见贾母似是不愿,早已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对着贾母下拜道:“老祖宗,探春也觉得南安王妃慈爱可亲,心中满是孺慕之思,难得王妃看得起探春蒲柳之姿、浅陋资质,探春愿意拜认王妃为母,承欢膝下。”南安王妃闻言自是满心欢喜,暗道这探春果然是个人物,倒也能认得清当下形势。口里对着贾母道:“老太太,如今三姑娘也同意了,别是老太太舍不得吧!” 贾母此时亦是无可奈何,只是狠狠盯了探春两眼,只叹自己多年的教养,却养出了这样一个不顾家族荣辱、只知道攀高附贵的女子。心下暗暗叹息数声,也只得道:“难为太妃看的起她,既是如此,就另择了吉日,令她拜在太妃膝下就是。” 那里世子妃笑道:“果真的母妃好眼光,这个妹妹,我见了也是极喜欢的。又何必在另挑日子,今儿可不就是吉日,索性母亲今儿就收了这妹妹,带回府去,我们姐妹姑嫂也好亲香亲香。” 南安王妃抚掌称是,贾母也是无奈,当下便令摆好桌案香烛等物,探春便对着南安王妃拜了四拜,又敬了茶水,便改口称呼母妃。南安太妃自是又另给了一份比表礼,这次连世子妃都拿出了见面礼。 若照着南安太妃的想法,当即便是要带探春走的,探春因说要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又要和姐妹嫂子们道别,世子妃便在旁边笑道:“显见的母妃得了个好女儿,便恨不得系在自己腰上走哪儿带哪儿了!探春妹妹说的也有道理,不若让她回去收拾了道道别,母妃这里也好让父王上表给妹妹请封,不若三日后再来接妹妹回王府吧!”南安王妃听得有理,也就没再坚持。 却说这边探春回去,便被惜春一把拉住道:“三姐姐你可是疯了?怎么能答允南安王妃之事,难道你不知道,南安王妃如今不过是在给兰依郡主找替嫁之人罢了?” “我自然知道。”探春微微挑挑嘴角,眉目冷然,“只是那又如何,即便是代嫁,也是和亲,嫁过去也是北蛮皇妃。总比这样坐以待毙要强。四妹妹,我比不得你们!”探春的眸中也有着淡淡的悲哀。身为庶女,不是她想要的;处处讨好,也不是她想要的,攀附权贵,更不是她想做的,可是为了生存,为了活的更好,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既然老天不给她机会,那她就自己去创造那个机会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二 上回说到探春被惜春拉住,却说自己明知是代嫁也要走下去,因为留在贾府就是坐以待毙。(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惜春闻言,也只能默默松了手,贾府的女儿们,各有各的不幸,也各有各的选择,既然这是探春自己选的路,那么她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南安郡王府的手脚也是极快,探春的郡主称号果然在三日后拿了下来,南安王妃亦是大张旗鼓地将探春接到了南安王府。探春深知,这一去,和贾家的人几乎再难相见。和亲的日子已然不远,在这其间,她还要去学各种各样的规矩。是以就在前一晚,她悄悄到了赵姨娘的房中,将自己的些许私房全部交给了赵姨娘,也算报了她的生养之恩。 谁知道赵姨娘只是不接,颜面泣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只是这些我却不能收。虽则是我生了你,可我有哪一天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却时时累的你被府中人笑话。虽然这一去你贵为郡主之尊,可这富贵人家的下人,哪一个不是势利的,若你身边没个银钱,只怕也处处被人低看一眼。更何况……更何况……”赵姨娘已从贾政处知道,探春这一去必是代替那南安郡王府的正派郡主嫁去北蛮的,是以提及此她心中亦如刀割一般,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姨娘都知道了。”探春心中一时也不是滋味,可还是强自支撑着,劝解道:“虽然是代嫁北蛮,但也并不一定就是受苦,虽是蛮荒之地,但好歹也是皇妃,哪里又再会缺了这些。我听说那北蛮民风粗犷,对女儿家也没那么多的限制,也许那里正是我想要的天地呢。我常常自恨不是男儿身,如今可要摆脱这深闺的限制了。”探春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姨娘也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可是……”赵姨娘哭肿了一双眼睛,声音都有些喑哑,对这个女儿,她心中又爱又惊又怕,可听得她受苦,自己心中又难受的抓肝挠肺。“可是老爷说,那北蛮民风尚未开化,穿的都是动物的毛皮,喝动物血,吃生肉,而且……而且北地苦寒,你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家,去了可不是送死吗?若真有你说的那般好,南安郡王怎么不让他自己的女儿去呢?”说着又哭。 “姨娘,你就别担心了。兰依郡主不去,是王妃舍不得女儿不在跟前,至于我,这府中又有几个是舍不得的?贾家将来只怕……总之,姨娘就留下吧,让环儿悄悄在外置办点产业,将来也好有个照应。”探春没有再说什么,留下包裹径自带着丫鬟去了。 赵姨娘还想追上去,却被贾环拦住了,道:“娘干嘛婆婆妈妈的,她给,咱们就收着好了,平常当这家也没见照顾咱们一点儿,这会儿还算她有点良心。”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包裹扯去了。却见里面除了一些贵重的金银玉翠首饰,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并几张银票,虽不多,倒也有五六百两,出去外面置办两个小铺子应是尽够了的。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好歹也是你姐姐,如今眼看着就再难见面了,你……你怎么还能说出这话?”赵姨娘使劲点了一下贾环的额头,慌着把那包袱收起来,想要再去还给探春。只是探春次日忙乱不堪,她又不好近前,是以终究没能再还给探春。 南安郡王府是以着郡主的仪仗将探春接走的,贾家的女眷们自是全都是送到了二门处。虽然各人心思,但面上却都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唯独赵姨娘失声落泪,却还遭到了贾母、王夫人的白眼,也只得用帕子捂了嘴巴,生怕再哭出声来。 在南安王府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和亲的圣旨就下来了,南安郡王自是一切都准备妥当的,很快,探春的和亲队伍就启程北上了,贾府的女眷们也不过是被允许送到城门处,而宝玉、贾琏等人骑了马,跟着送了十里之外,也便都回去了。贾府随之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过几日,一道圣旨下来,贾府便如同是晴天霹雳一般,抄家、流放、官卖……这一个个陌生的词儿听在耳中,恍惚是做梦一般。可是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差役官兵,却让她们明白,这确实是真的,不是梦。一时间,绵延了将近百年的宁荣府就这样倒塌了。随之而来的,薛家、王家也都跟着落败了,反而是贾母的娘家,那一门双侯的史府还暂时屹立着。 贾母本是年事已高,受了这一场惊吓,又在狱中吃了苦头,竟是死在了狱中。按照官府的意思,竟是要扔到乱葬岗子的。史府这会儿早已恨不得与贾家摘清关系,自然是闭门不管的,最后还是黛玉念着那抚育之情,出钱将贾母安葬了才算了事。 贾家的罪名正是言官们所列的勾结外官、包揽诉讼、重利盘剥,如此种种,家是抄了,男人们也俱都流放。惜春在抄家的当日已是一把剪刀剪断了满头秀发,要去尼姑庵里做姑子的。李纨与贾兰二人倒是并未获罪,只是贾府被封,两人也都被李守忠接回李家去了。至于邢夫人、王夫人、熙凤等人却各有各的罪名,一并被关押了起来。余者丫鬟婆子们则全被官卖了。 而贾家的男主子,贾赦、贾政、贾琏、贾宝玉、贾环……等等诸人,尽皆流放,只宁荣两府之事,并不牵涉其余族人。气势煊赫的宁荣二府、当年名震金陵的四大家族就这样倒下去了。 黛玉、颜岚对其余人倒不是太过在意,只是听得惜春绞了头发,在抄家中失了踪迹,自然是心焦不已。遂使了家人在京中乃至京郊的寺院中打探,看是否有人知道惜春的下落。陆家不用颜岚去说,陆明昊早已是疯了一般的各处寻找打探,如今陆家的冤案已然平反,司马圣风也以五皇子萧翰宸的身份入主了朝堂,陆明昊和颜岚的身份也随之大白,如今陆明昊身上也担着吏部主事的差事,吏部原是由萧翰阳掌管着,这会儿自然对陆明昊关照有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识相的官员都会给陆明昊几分面子,这会儿看他着急找贾家的四姑娘,便有当时跟着查抄的官员士兵来提供消息。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陆明昊最终在都中一处不知名的山中小庙中找到了惜春。 惜春此时已然是剃净了头发,头戴着灰布圆帽,身着一袭灰布袍子,穿着灰布裤子,脚下扎着绑腿,原就瘦削的小脸此刻更是尖尖的,连两颊处的颧骨都显露了出来,双目无神,面色惨淡,看到陆明昊时也不过是颂了一声佛号便要躲开。 陆明昊找她良久,如何能容得她闪避。早已经一把拉住,揉进了怀中。惜春虽然极力挣扎,但毕竟身轻体弱,哪里挣得动,只是冷了脸,口中念了一句佛号,“施主,此乃佛门净地,请施主自重。” “自重?”陆明昊听得冷笑,“惜儿,你竟然与我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你林姐姐,还有颜岚她们为了你失踪的事都快急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你置我们于何地?” “林姐姐和岚儿……”惜春失神地呢喃了一句,眼圈一红,几乎要掉出眼泪了,她却又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泪逼了回去,故作出淡漠的神情,“施主,贫尼如今已是出家之人,四大皆空,还请施主不要再来打扰贫尼清修。林施主和陆施主的一番心意,贫尼心领。如今施主已经看到,贫尼在寺中生活的很好,请转告她们,不要让她们再为贫尼挂心!” 陆明昊听得她一口一个贫尼、施主,心中早已经如火烧一般,这会儿那还顾得其他,直要拉着惜春下山。只说,“这话你自去与林妹妹和岚儿说去。” 惜春哪里肯去,两人一时拉拉扯扯吧,便有那扫地的小尼姑看到,去报了寺院的主持,那主持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尼,这会儿再众人簇拥下出来,看到两人只叫道:“净空。” 惜春闻言,忙示意陆明昊松手,陆明昊哪里听她的,仍是一手握住她的纤腰,生怕她再走了一般,惜春无奈,也合十与那主持见礼道:“师父。” 老尼姑合十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那位有缘之人吧,净空,施主,请与我来!” 陆明昊见那老尼姑说话有礼,面相慈和,又说自己是有缘之人,当下心中便先有了两份好感,仍旧不放开惜春,带着她竟跟着老尼姑去了净室。 “四姑娘,贫尼曾说你尘缘未断,如今来看,这位施主必是你的有缘人,那你便收拾收拾,脱下僧袍,随他下山去吧。”那老尼姑在净室中翻出一个包裹,“这里乃是四姑娘来时所穿衣物,贫尼以令人洗好收起。四姑娘收下吧!” “师父,你要赶我走吗?”惜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老尼姑。 “非是贫尼赶你,实是你与这红尘有缘,如今到我心观庵中不过是为了逃避,并非是真心向佛,我又如何留你。”老尼姑双手合十,面目沉静,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起身出去。临到门口又道:“施主,四姑娘心有纠结,还需施主开解为是。” 陆明昊已经从见到惜春的狂喜中渐渐冷静下来,虽也合十还礼道,“多谢师太成全,明昊定当尽力。” 房中安静下来,陆明昊蹲下身,将榻上的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是青色茧绸中衣,杏子黄色的缠枝睡莲绣缎面袍褂,米黄色刺绣莲花马面裙。这套服饰他见惜春穿过一次,当时的惜春轻俏秀丽,欲语还羞,是个明媚的女子,可如今这一袭灰色的僧衣竟将她所有的美丽掩煞,那眸子不再如水灵动,那唇角不再含羞带笑,那荣光也不再白皙红润。这……哪里还有她心中惜春的样子。 而惜春则安静地看着那服饰,终究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啪嗒”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无声掉落。往事如烟,如今她已不再是公侯千金,而是罪臣之女,若说之前,她还有那么一点信心,能够匹配得陆明昊,虽则贾府名声败坏,但好歹是公侯之家,如今呢?她是罪臣之女,她家中有出过那样的丑事,贾府败落,京中之人再无避讳,早已对那些事情津津乐道,她又有何脸面再待下去。即便陆明昊不嫌,黛玉、颜岚疼惜,她能有一席之地,也不过是带累的他们名声受损,被人耻笑。这是她远离喧嚣,情愿出家的原因。只是此刻,看着这过去的衣饰,一颗心已然纠作一团,再也保持不了那淡漠清冷。 “惜儿,跟我回去,我和颜岚、林妹妹都等着你呢。”捧起那杏子色的长袍,他带着几分哀求看着惜春。 “不,我不能回去!我已经心如枯井,自愿许身佛门,长伴青灯,日诵佛经,为贾家人所犯下的罪孽请求佛祖的宽恕。”惜春别过脸去。不,她不能回去,她不能连累了他们。 “为贾家赎罪吗?他们的罪自有自己去还,作恶的已然得到了报应。”陆明昊试图说服她。可惜春却是铁了心一般,任他磨破了嘴皮也不肯点头。直到门口传来一声尚带有微微喘息的清丽女声,“四妹妹不愿回去,是怕牵累了我们,我没有说错吧!真是个傻丫头。”房门开处,盈盈站在那里的却是黛玉和颜岚,身后的紫鹃还牵着小莲的手。 “惜春姨姨,你……你怎么穿成这样?这衣服好丑,小莲不喜欢。”小莲一眼看到房中灰布僧袍的惜春,松开紫鹃的手冲了上来。惜春失踪近一月了,不说黛玉等人担心,就连小莲也在时时念叨。她与惜春虽见面不多,但对这位四姨姨颇有好感,且惜春又是极疼顾她的,没听黛玉提及,自然也放在了心上。 看着门口面带责备的黛玉,惜春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没想到黛玉一口道破了她的心事和顾虑。只带了哭腔道,“林姐姐。” “傻妹妹。”黛玉迈腿走了进来,“我没有说错吧!说起来这也怪我,明明知道贾家会出事,就该提前接你去林府才对,只是……”黛玉说着摇了摇头,因为怕贾母等人借着惜春,来为难自己,便想着等贾家的事情出了,她们无暇去找自己再将惜春救出来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如今贾家之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惜春却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好在终于找到了。 “林姐姐,这怎么能怪你,你若那时将我接去,难保老太太、太太不会把心思打到你的心上,我都明白,更何况我身为贾家的女儿,无论如何都……都……也幸好二姐姐嫁了人,三姐姐也和亲去了北蛮。”惜春眼泪汪汪,在他心里黛玉一直如姐姐一般,看到黛玉,她又如何还能忍得。 “好妹妹,跟我们回去吧!”黛玉拉住了惜春的手,“这些天我心里一直没着没落的,陆大哥也如同失了魂一般。你又何必执着于那些虚名。有人爱说闲言碎语就随她说去,不是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吗?” “林姐姐,可是我……”惜春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触手却是那灰色的圆帽,心中略略一沉。 “你放心,头发总是会长出来的。水清师太不是说没有剃度的吗?”黛玉微微一笑,拉下惜春的灰帽,惜春欲待要躲,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一头参差的短发便展露在大家面前。惜春只“啊”的一声大叫,躲在黛玉的怀中,她怕被陆明昊看见自己这副炯样,却偏偏被黛玉给揭穿了。 “这会儿怕丑了,不是四大皆空吗?”颜岚笑着打趣她。转身拖着陆明昊出去,口里还道:“哥哥,快出去吧,四姐姐怕见的是你才对。我们现在要给她换衣服,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看黛玉几句话便说的惜春回心转意,陆明昊自然是满心欢喜,笑应着出了门,自己去找了她水清师太,给了她二百银子,只说是谢她这些日子对惜春的照应。水清师太欲待不收,陆明昊又说是添得香油钱,这才罢了。 这边黛玉令人去寺中接了剪刀等物,亲自动手,为惜春修剪头发,依着脑中的记忆,不多时,一个简简单单而又利索的造型就出来了。 “哇,姐姐,想不到你还会剪发,这么利落的发型,还很衬四姐姐的脸型,看的我都忍不住要剪成短发了。四姐姐,你快看,你快看!”颜岚眼看着参差不齐的发型在黛玉的手下变成了漂亮的短发,竟是兴奋不已。从轻罗的手中拿了一面靶儿镜举到惜春的面前。黛玉之事站在一边含笑看着。果然惜春的短发也是别有一番韵致的,想来一会儿陆大哥看了,也会惊艳一把的。 一行人出来时,惜春已然换上了那杏黄色的圆领袍子和米黄马面裙,虽然短发不太衬着衣服,但黛玉别处心裁,又用头纱叠了几个花样给她簪在脑后,看去并不显突兀,倒也别有一番韵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三 上回说到黛‘玉’给惜‘春’剪了一个利落简洁的短发造型,并以头纱折成‘花’样,用发簪给她簪于脑后。粉纱拖至身后半腰处,看去倒是分外清丽,就如仙子一般,直看得颜岚拍手叫好,说出去必会惊‘艳’了大哥。惜‘春’含羞低头,面上掠过一抹红晕。 陆明昊已然将寺中一切打点妥当,也给了香火钱,这会儿正站在车前等她们,看三人出来,一双眼睛已然**辣地锁在了惜‘春’的身上,原以为她已经剃尽了头发,不想却看到‘精’致俏丽的短发,眸中便跃上了一抹欣喜。 “哥哥,四姐姐这样好看吗?”颜岚眨了眨眼,鬼鬼地在一旁问道。 “好看,当然好看。”陆明昊根本就没有移开眼睛。 “那你说四姐姐是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呢?”颜岚这话明显有陷阱,黛‘玉’已经悄悄地掩嘴偷笑了。 陆明昊虽然心智不在,但好在总没有说错话,“都好看,各有各的好处,长发温婉娴雅,短发轻便俏丽,更多了一丝仙气。” “真是个呆子。”惜‘春’的脸红的愈发要滴出血来一般,跺脚咬牙道,“她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看不惹人笑话?” 陆明昊这才猛醒过来,脸上也闪过了一抹可疑的红‘色’,故作凶狠地瞪了颜岚一眼。颜岚哪里怕他,这会儿早笑的捂着肚子,跑一边让轻罗给她‘揉’‘揉’了。 黛‘玉’在一边看着,也忍不住微笑,总算风雨都已经过去,如今姐妹相聚,还能有这样的欢声,让她打从心底里觉得庆幸。总算她们找到了惜‘春’,总算还来得及,让这个清冷的‘女’子再一次拥抱红尘暖‘色’。 “林妹妹,多谢了。”扶着惜‘春’、颜岚上了车,黛‘玉’也一净土踏上了车蹬。陆明昊却出声叫住了她,弯身拱手,深深的一躬。 “表哥太客气了。惜‘春’她也是我的妹妹。我所做只是为了自己的心。”莞尔一笑,留下微愕的陆明昊,身影已经进入车中,只留下微微晃动着的青布绣‘花’车帘。陆明昊也似是明白了什么。挑‘唇’一笑,跳上身旁的枣红骏马,扬鞭道,“启程。” 一个多月后,在林府,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婚礼,虽说是小型,但往来的人却是不少,有朝廷重臣,亦有江湖侠士,新娘叫贾惜‘春’,而新郎则是陆明昊。 “好妹妹,一时也来不及赶绣嫁衣,只好让绣庄的人绣了,委屈你了。”看着一身大红,脸上妆容却清淡的惜‘春’,黛‘玉’带着几分歉疚。 “林姐姐,对我来说,嫁衣并不重要,能有今天,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一个多月前,我还以为我会一生穿那灰布缁衣,与这嫁衣再无缘了呢!”想想当时的自己,可说是心如死灰,家没有了,亲人没有了,虽说他们几乎从没有给予过她什么亲情,可是那些毕竟与她有着切不断的血脉渊源。至于陆家、林家,她都不能去,因为害怕她的身份给他们带去灾难。除了一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蓦然间似乎想到了妙‘玉’曾经的话,那就遁入空‘门’吧,也许是逃避,但对她来说,她已经无路可走了。两行眼泪忍不住顺着光洁的面颊滑落,一个多月的忙碌,满怀憧憬的幸福,这一切宛如一场梦一般醉人。 “不能哭,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俯身擦去她的眼泪。知道她心中所想,心中也有所感怀,忍不住轻轻环住她,“今天过去,你就不再只是贾家的四小姐,你就是陆家的人,是陆夫人了,从今后,不会再有人去拿你的身份说事,妹妹也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记住,只要你和陆大哥是彼此相爱的,那就不要让别人去影响你们。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惜‘春’擦干了眼泪,使劲地点头。吉时已到,喜娘将大红的盖头给惜‘春’‘蒙’上。告别了黛‘玉’,踏上了‘花’轿。那一刻,惜‘春’自己都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陆家的院子与林府虽只是一墙之隔,但依着规矩,却不能直接就抬过去的。于是大红的‘花’轿便从沿着路口往东而去,直直地绕过了几条街道,方从另一边停在了陆家的‘门’前。 ‘射’轿、过火盆、拜天地、‘洞’房‘花’烛,仿佛是一场梦一般,惜‘春’也终于走到了幸福的‘门’前。 贾家已经被抄,黛‘玉’原和陆明昊、惜‘春’商议,三日回‘门’,原是要回林家的,可就在惜‘春’出嫁的两日之后,宫里便传下了一道懿旨。因这会儿已经是七月天,而睿亲王和庆亲王的婚礼皆是安排在九月,安亲王的则是十一月。太后下旨,令黛‘玉’、水夕沅与史湘云共同入宫,学习宫规,以便将来能胜任皇家的媳‘妇’。 虽然心中对此不满,但这却不是能违抗的。黛‘玉’无法,只得简单收拾了衣物以及日常用品,带上了紫鹃、雪雁,坐上皇宫来接的轿辇,进入了那扇朱漆大‘门’。小莲原是吵着要去的。只是旨意上说明只能带随身丫鬟。况且宫中规矩森严,又处处是危机,小莲虽然有些本事,但毕竟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暗算或许伤不到她,但规矩和人心却能让人防不胜防,因此,她虽然哭闹,黛‘玉’却是执意将她留在了林府。‘交’代了林嬷嬷等人好好照看她。 颜岚和惜‘春’也都得了消息,赶来相送。不放心的黛‘玉’便又将小莲托付了一遍。惜‘春’与颜岚皆是满口答应。只要黛‘玉’放心。看小莲在惜‘春’的安抚下总算停止了哭泣。黛‘玉’这才稍稍将吊着的一颗心放回腹中。 从林家到皇宫并不近,轿子走的也不快,这一路倒是用了一个多时辰,身在轿子上,百无聊赖,黛‘玉’不由地庆幸,幸亏紫鹃放了几本书给她,否则,这一路真要闷死了。轿子是由八个人抬得,这些人显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那放在桌上的茶碗都是纹丝不动的,黛‘玉’舒服地靠在宽大的软榻上,手里捧着那本《神农本草实录》,看的也极为用心。初时看那些‘药’草属‘性’之类,她还会心烦,这会儿倒觉得这实在是本不错的书,现在她已经翻了很多遍,这会儿却已然能看的津津有味。对于各种‘药’草的属‘性’、来历、、外形、气味、禁忌等等也都了解个**,虽不敢说经他鼻子一闻,就能分辨的一清二楚,但比之外面的一些医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想到昨天萧翰阳的话,这代嫁皇妃,出嫁前两个月进宫学皇家规矩是必不可少的步骤,而皇宫中的‘阴’暗与算计又是数不胜数,因此对她研究神农本草也是颇为赞同,黛‘玉’也正是因此才带了书在身上。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书是带了不少,可她也只有在轿子上的这会儿有时间看了。 轿子在西角‘门’处停下来,宫中规矩,除了皇上、太后和皇后,没有人还能坐着轿子或骑马进皇宫的。黛‘玉’下了轿,早有一名太监迎上来,冲黛‘玉’打了个千,陪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康林郡主了?小的邓勤贵。太后命我在此迎着郡主,送郡主去下榻的宫苑。” 黛‘玉’低眉垂首,温文无害,微微一笑,“康林第一次进宫,对宫里的规矩也是一知半解,有劳邓公公提点了。”说着,对身后的紫鹃微微使了一个眼‘色’,紫鹃会意,也上前一步,笑道:“邓公公辛苦了,改日我们郡主请公公喝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银票塞给了那邓勤贵。 那邓勤贵顺势接在手里,只瞄了一眼,脸上便笑做了一朵‘花’一般,随着掸袖子的工作,巧妙地将那银票拢进了袖筒中,谄媚地道:“郡主以后有什么,只管吩咐小的就是。郡主请。”手中拂尘微微一摆,躬身伸手,在前面引着黛‘玉’并紫鹃雪雁三人前行。 沿着大殿旁边的石板路,经过了太和殿、钦和殿、保泰殿,一路往后面而去。一路上,黛‘玉’皆是目不斜视,只管微低了头跟在邓勤贵后面。也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几个弯,黛‘玉’都觉得自己快要‘迷’路了的时候,便见那邓勤贵停下了脚步,道,“郡主,这就到了。请注意脚下。” 黛‘玉’闻言抬头看时,却见到了一处宫苑处。宫苑的朱红大‘门’打开着,迎面是一座紫檀木雕‘花’嵌汉白‘玉’石的屏风。黛‘玉’微微后退一步,抬头看‘门’上的牌匾时,却见上面三个大字:凤影宫。邓勤贵看黛‘玉’入神,便笑道:“皇子妃进宫学规矩,一般都是住在凤仪宫,不过以前很少有皇子妃同时进来的,而这次一次就有三个,所以太后和荣贵妃商议后,便安排凤仪宫相近的凤影宫、凤贤宫三处宫殿分别给三位居住。这处凤影宫就是给郡主您的。郡主请吧!” 黛‘玉’笑了笑,跟在邓勤贵后面迈过高高的‘门’槛,绕过那汉白‘玉’石的屏风,却见这凤影宫并不算太大,是一处两进的院落,迎面正对着大‘门’的便是凤影宫的正殿,应该是日常待客处理事务之所,大殿两旁分别有东西厢房,应该是宫‘女’仆役的住处。院子左侧是一棵高大的萍英树,应该也有些年头了,一人合抱估计也抱不过来。如今七月,碧翠的叶子如同伞盖一般遮住了毒辣的太阳,给这处宫苑一份清凉宁谧的感觉。浅紫‘色’的萍英‘花’零落地开在翠叶间。宛如浅紫‘色’的星星一般。到黛‘玉’瞬间便喜欢上了这个暂时的住处。 过了大殿再往后走,就是日常起居的正房。卧室设在东间的暖阁中,那雕‘花’的黄‘花’梨大‘床’虽然不比自己的那张千工拔步‘床’,倒也甚是‘精’致。‘床’上一‘色’杏‘色’的卧具,沉香‘色’的凉覃,房间角落里的两大盆冰,只让人消了在外面染上的暑热,心中升起了丝丝的凉意。 “郡主看看可有却什么少什么,吩咐了下去,我自让他们再去准备。”看黛‘玉’虽然微微点头,但眸中并不显惊羡赞叹。邓勤贵便讨好地上前问道。 “并不缺少什么,只要住的舒适就好了。”黛‘玉’微笑着答道。顺势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紫鹃忙上前去,将那榻前桌案上的茶壶端起来,先给黛‘玉’倒了一杯茶水,“姑娘走的累了,先喝口水吧!” 黛‘玉’接过,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烫,倒是正适合下口,便也不说什么,接过来细细啜饮了几口,方放下杯子。邓勤贵又叫过凤影宫中‘侍’候的几名宫‘女’太监过来,一一给黛‘玉’介绍了。又说今儿个刚进宫来,天也不太早了,太后和荣贵妃都有话,说是不用去请安了,让黛‘玉’好好休息。又说太后还等他的回话,便离了这里往凤懿宫去了。 黛‘玉’让紫鹃赏了他们几个,又简单说了自己素日的一些规矩,因这一路又是坐轿,又这么一路走来,便觉得有些倦了,只说有什么不清楚的,让她们回头再问紫鹃、雪雁,自己便要去‘床’上歇息一会儿。 却说黛‘玉’尚在歇息之时,朦胧中便似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想开口唤紫鹃,一‘激’灵便意识过来此时已经不是在自己府上。睁开眼睛,便没有出声,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外面。 “林姐姐身子就是娇弱,不过是从府里过来,哪里就如此累了?怎么一到宫里就先休息了,看我去闹她起来。”这声音是湘云的。既然是三位皇子妃,那湘云也定是来了,只是……听到她的话,黛‘玉’不觉皱了皱眉头。当着那些宫人的面,她就如此说自己身子弱,这话若是传出去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使坏的人,一个弱字只怕能演化出“恶疾”来。这会儿再这种地方说出来,若非真的是太没有心眼,那肯定就是别有用心了。而根据湘云之前的表现,那就是后者了。黛‘玉’挑了挑嘴角。明明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冲突,为什么湘云偏偏总是喜欢针对自己呢? “别说林姐姐,就是我这一路,也真累的不行。北静王府比林府离皇宫近得多了,饶是如此,我也歇息了很大一会儿的。史妹妹倒是好兴致,还有‘精’力去四处逛逛的。只是林姐姐还睡着呢,不如我们回头再来就是。”水夕沅在旁边劝着。她和史湘云两人都比黛‘玉’到的早。已经缓过来了。 尤其是湘云,这是第一次进宫,去给太后请安时,太后便指了身边的一名‘女’官,让她带湘云四处看看。湘云自然是兴致勃勃,这琉璃瓦朱红墙的宫苑早已吸引了她的心,此刻她已经在幻想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了。太后也有这个心思不是吗?想到太后之前的话,湘云就忍不住得意地弯起‘唇’来,“若是你不累,就让素琴带着你四处转转看看,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很该去熟悉熟悉。”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里了呢! “水姐姐别管,看我去闹她起来。”湘云兴致勃勃的声音再次传来。 “云姑娘若有什么事,说给紫鹃就是,等我们家姑娘醒了,我告诉她可好?姑娘前几日忙着四姑娘大喜的事,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了。”紫鹃哀求地同湘云说着,偏偏湘云不依,两人便有了些许的拉扯。 “紫鹃。”黛‘玉’知道紫鹃的本事,普通男子也是在她手里走不过几招的,更何况湘云一个深闺‘女’子,怕她不小心伤到湘云而吃罪,黛‘玉’起身坐了起来,叫了紫鹃一声。 “姑娘,吵醒你了。”紫鹃松开了湘云,快步走到窗前,撩起了帐幔,一脸歉意地看着黛‘玉’。 “没事。我睡多久了?”黛‘玉’一笑,明显‘精’神很是不错。 “一个多时辰了。水郡主和云姑娘来看姑娘呢。”紫鹃一边答着,手脚利落地帮着黛‘玉’穿起衣服来,又简单梳洗了一下。外面的日影已经偏西,暑躁稍稍减退,黛‘玉’知道天就快黑了,便阻止了紫鹃帮她梳发髻,只把那如云的青丝梳理顺了,用一条天青‘色’的发带在后面系了。 “林姐姐,你真是怎么样都好美。”看着此时脂粉不施,也丝毫没有带任何头饰的黛‘玉’,水夕沅惊羡地赞道。 “还说我,你和云妹妹不也都是美人坯子。刚刚实在是有些乏累,本想着歇息一会儿就起来的,倒没想到竟睡过去了。倒让两位妹妹久等了。”黛‘玉’浅浅笑着,一手拉了水夕沅、一手拉了湘云,在榻上分别坐了。紫鹃又端上茶来,三人这才坐下说话。 黛‘玉’与水夕沅素日里是常见的,又深知皇宫中有着各方的势力,个人的耳目,是以只是浅浅喝着茶水,不时地说几句无谓的话,如此姐妹静坐,竟也是好的。倒是湘云,不知道是为了打击俩人,还是为了炫耀,便将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所说的话说了出来。 黛‘玉’与夕沅对视了一眼,再次默契地啜起杯中的茶水。水夕沅放下杯子,笑道:“云妹妹倒是很得太后娘娘的喜欢,我和林姐姐过来,都有太后发了话说不必去请安的,倒不想太后娘娘竟单独见了云妹妹。” “那是,在众多的皇子中,太后可是最喜欢安亲王的。”被水夕沅赞了一句,湘云更是得意地抬起了头,愈发地说起太后宫中如何的华丽辉煌,太后待她如何慈祥和蔼等等。那张嘴叭叭叭竟是一刻也不想停下似的。黛‘玉’和水夕沅都不觉得皱起了眉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四 上回说到湘云和水夕沅来访黛‘玉’,三人聊起来,湘云思及太后待自己的不同,不觉得意起来,竟当着二人之面夸夸其谈起来。爱玩爱看就来乐文 黛‘玉’和水夕沅二人虽颇不耐,但此时却也不愿与她撕破面皮,只暂时忍耐了。 一时到了掌灯时分,水夕沅知道宫中晚膳时辰已到,又见黛‘玉’眼中不耐,便拉了湘云告辞道:“林姐姐,这就该传晚膳了,妹妹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黛‘玉’笑道:“妹妹客气了,说什么拜访不拜访的,自家姐妹,妹妹只管随时过来玩。”说着两人俱已站起身来。独那湘云仍旧坐着不动,抿了口茶水笑道:“我多日不见林姐姐,只想着要多与姐姐亲近亲近呢。不如就让人连我的晚膳一并传到这凤影宫来,姐妹一起用饭才香甜呢。” 黛‘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这湘云什么时候如此看不懂眉高眼低了,明知自己并不喜她,这会儿反倒说的两人有多亲密似的。心下细思,倒也明白了大半。毕竟如今萧翰阳与萧翰宸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比下来萧翰翎就远了一分,她这样也不过是想要离间自己与水夕沅,好盼着将来萧翰阳兄弟生隙,好让萧翰翎坐收渔人之利罢了。因心中好笑,却也不耐烦再应付她。遂道:“既是如此,沅妹妹也索‘性’一起用膳好了。”说着,对守在旁边的紫鹃微微使了使眼‘色’。紫鹃会意,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听见外面雪雁的声音道:“姑娘,姑娘……” 黛‘玉’微微沉了脸,呵斥道:“如今可不比在府中,怎的还如此大呼小叫的?让人听见了不说是你们无礼,又该嚼舌你家姑娘我不会管束下人,林家的人没有礼数了,更何况沅妹妹和史妹妹都在,惊扰了客人,你可吃罪的起?” 雪雁作势低下小脸,冲着黛‘玉’拜了一拜,道:“雪雁知错了。实在是觉得好奇,所以想来禀报姑娘,也通知史姑娘一声。” “罢了,以后注意就是。若有下次我定不轻饶。”黛‘玉’挥了挥手,这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在外面我好像听到有宫‘女’在议论说是安亲王爷刚刚从太后宫里出来,好像往凤仪宫方向去了。我想到如今是史姑娘住在凤仪宫,王爷许是找她有事商议,可史姑娘还在咱们这里,故此慌忙走来禀报。”雪雁脸不红气不喘,洋洋洒洒地说完,眼睛还偷偷地觑向湘云。 果然湘云一听到安亲王往凤仪宫方向而去,脸便微微红了起来,也有些坐不住的站了起来。黛‘玉’故作不见,对雪雁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捕风捉影。想来王爷不过是进宫向太后贵妃请安,路过凤仪宫罢了。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是去找史妹妹的?王爷和史妹妹都是知礼之人,断不会这会儿相见的。啊?史妹妹你……”说到这里,黛‘玉’一转头便看到已经起身的湘云,故作吃了一惊,“妹妹不是要和我们一起用膳吗?怎么?” “哦!”湘云脸上飘过一抹红晕,“林姐姐,我……我刚想起来问我宫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会还要去太后那里陪太后说话。我……我就不打扰林姐姐了。”说着不待黛‘玉’回答,身体已经有些亟不可待地往‘门’口而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妹妹了。还是太后那里重要。”黛‘玉’说着看向水夕沅,两人相视而笑,都站起身相送。湘云此刻哪里还顾得和她们二人寒暄,早已经一溜烟地往自己所住的凤仪宫去了。 看到湘云的身影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水夕沅早已经撑不住,笑倒在身边的‘侍’‘女’身上,一手指着雪雁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哎呦呦……笑死我了,林姐姐,你手下这些人还真是古灵‘精’怪的,连这样的招数都能想的出来,说的若有其事的,别说那位史大姑娘,连我都有几分相信了。” “是真的,”雪雁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没有骗史姑娘,刚才真的有位姐姐看到安亲王爷往凤仪宫去了。恰好紫鹃姐姐让我像个法子,我就过来说了。”想到刚才那两名宫‘女’兴奋的说要去凤仪宫转转,看能不能引起安亲王注意的样子,雪雁就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真的?”黛‘玉’狐疑地挑了挑眉。安亲王爷进宫给太后贵妃请安还可以说的过去,进宫来找湘云,就实在让人想不通了。虽然在这大楚皇朝没有未婚夫妻不得见面的规矩,甚至还有的父母会特意让他们见面以便培养感情,但萧翰翎也不应该这大晚上的去看望湘云,更何况这只是她们进宫的第一天而已。黛‘玉’摇了摇头,想不透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恰好这时有宫人来问晚膳摆在哪里。黛‘玉’便与水夕沅携手一同进晚膳去了。 却说湘云一离开黛‘玉’水夕沅的视线,便迫不及待地向前跑了起来,惹得跟在身后的翠缕、紫萝忍不住的笑。湘云听得,冲着两人叫道:“坏丫头,不许笑,还不快随我回宫。” “是,是。姑娘慢点,当心脚下。”一边说,两人一边追了上去。在她们的心里,也是很为自家姑娘高兴地。毕竟姑娘有了好的归宿,她们的地位也会随之升高,就不会再有人会欺负她们。 小跑地疾走在后宫的夹道中,湘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她与安亲王尚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是仰望的姿态,她知道以她的孤‘女’身份,是不可能以王妃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而侧妃、‘侍’妾却是她所不愿意的,看多了府中‘侍’妾的地位,在两位婶婶面前,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服服帖帖,她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所以,她从来都是把萧翰翎当作天边可望不可及的星。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可以成为摘星的那个人。犹记得接到圣旨的那天,她大睁着眼睛,兴奋的睡不着觉,想象着穿上火红的嫁衣成为他的新娘,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让她几乎窒息,让她觉得犹如做梦一般。 今天,走到皇宫里,她还有些恍惚的感觉,她一直以为他喜欢的人是林姐姐。没想到这不过是她进宫的第一天,他就来找她了。看来,婶婶说的不错,真的是安亲王爷看上了她,才会求了太后和荣贵妃为他们赐婚。越走近那座凤仪宫,她越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越快,仿佛快要跳出来了一般。 “哎呦。”低着头赶路的湘云,全然没有看到那一只迈出‘门’槛的朝靴,竟然一头撞了上去。一边‘揉’着额头,偷眼打量,却看见一抹江牙海水云纹的衣摆以及皂‘色’朝靴,心下已然明白是谁,忙忙地退后一步,故作羞涩地道:“参见安亲王爷。” 此人正是安亲王萧翰翎,晨昏定省,他一向是恪守着规矩礼节,更是做足了仁孝的态度。这是宫中人人‘交’口称道的。所以今天也不例外。忙完了朝务,解决了该解决的一些事情,他便来到宫中给皇上、太后、荣贵妃问安。原想着今日乃是黛‘玉’三人进宫的日子,想要去看视黛‘玉’,却没想到太后一番话让他改了主意,黛‘玉’的身份将是他的嫂子,若他真的去探视黛‘玉’,岂不是将她置于风口‘浪’尖,给后宫之人嚼舌吗?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 “湘云那孩子也是个伶俐的姑娘,我看比那林姑娘倒也不差什么,更何况我还听说你还曾赞过她的诗才,如今她叔叔掌着北方的兵权,若能拉拢过来与我们也是一大助力,她今儿刚进宫就来向我请安,却也是极孝顺的,不像有的人,连这点礼数都不懂,拿乔张致的,还等我这个太后去看她不成?”说着瞟了萧翰翎一眼,冷哼了一声。 萧翰翎心中一冷,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不死心,处处贬着黛‘玉’,如今以为有了一个湘云就可以让自己改换心意,之前还处处说什么答应和湘云的婚事是为了‘迷’‘惑’萧翰阳他们,拉拢史家的兵权,为他们尽快夺下皇位做准备,到时候黛‘玉’无靠,自然会投向自己。原来也不过是为了说服自己的敷衍之词罢了,可怜自己竟然还会相信外祖母还有一点顾念这点子亲情,不过是为了皇权罢了。萧翰翎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开始动摇了。 离了太后的宫中,原本想直接出宫的,可顿了一顿,还是依照着太后的指示向着湘云所在的凤仪宫而去。他是见过湘云几次的,对这个‘女’子也有着几分印象,犹记得大观园中她那敏捷的诗才,当时却是有着那么一抹惊叹的,可是后来的事情却又让自己忍不住蹙眉,不过是一个心量狭小,妒才使‘阴’的‘女’子罢了。和他以前所见的又有什么区别?也许天地间唯有一黛‘玉’才是他心中所想要的吧,想想那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心都有几分痛了。 听得湘云不在,他莫名地松了口气,不耐这样的逢场作戏,能避开总是好的,却不想凤仪宫的‘门’口两人倒撞上了。面前‘女’子偷眼打量自己的神态,故意做出的羞涩,都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却仍然道:“起来吧。” “不知王爷光临,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湘云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娇憨俏媚。“王爷里面请。”一边说着,湘云一边伸出‘玉’白的小手,做了一个向里请的动作。媚眼如丝,瞟向背着手立在一旁的面无表情的萧翰翎,心下几分‘激’动,几分惴惴。 萧翰翎却并不看她,淡淡道:“罢了,本王不过是奉了太后之命,来看看史姑娘可还习惯,若有什么不好的只管去和太后说了,自有太后为你做主。宫‘门’就快下钥,本王这就回府去了。”说着也不再看湘云,径自去了。湘云有些微愣地看着萧翰翎的背影,显然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姑娘。”眼看着安亲王爷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见,湘云却还怔怔地看着,翠缕和紫萝走到湘云的身后,有些怯怯地叫了一声。“王爷去了,姑娘也回宫用晚膳吧!” “啊?”湘云有些痴痴地答了一句。身子却并不动,眼睛有些发直。 “姑娘!”翠缕又叫了一声,湘云方回过神来。脸上有几分**辣的,心里却又有着几分委屈。为什么自己如此急匆匆地赶来,安亲王爷却是这么不冷不热的几句话,仍旧是去了,原想着两人可以共用晚膳,再不济也能多聊几句的。哪里知道他却只有一句奉了太后之命,又说有太后做主,那他呢?他可有将自己放在心上,若自己受了委屈他可会为自己做主出头? “翠缕,你说王爷他会不会是生气了?”湘云幽幽地道。 “生气?”翠缕挑了挑眉,有些不懂自己家姑娘的想法,王爷除了面无表情之外,哪里看的出生气了,不还说让姑娘有什么不习惯只管和太后去说吗?“姑娘想多了吧,王爷怎么会生气,毕竟姑娘也没想到王爷会来,才会在林姑娘那里多盘桓了一会儿。王爷怎么会为这个生气?”翠缕笑着,拉着湘云进了凤仪宫的大‘门’。“姑娘可是魔怔了。” 湘云也是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抛开了那种奇怪的别扭感觉,“可不是魔怔了?都怪林姐姐拉着我说话,要不然也不会和王爷错过了。” “姑娘今儿不过是刚进宫,以后有的是机会呢!”看湘云似乎心情不错,紫萝也跟着打趣了一句。 两个人簇拥着湘云进了凤仪宫的大‘门’,早有当值的宫人接了出来,将湘云让到了里面用膳,一晚再无别话。 却说萧翰翎离了宫苑,却并没有急着回府,打发了身边的人,独自一个人,登上了皇城旁边的荣影山上。遥遥看向那片红墙绿瓦的宫苑。在夕阳的余辉下,那片宫苑‘蒙’上了一层绮丽的‘色’彩。神秘而又苍凉。目光闪动之间,最终凝注于其中一片不大的地方。如今,那里不在空置,住进了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只是,如今,那个人离他却是如此的遥远,连悄悄地凝目一瞥似乎都成了奢望。也许……也许……他真的错了吧! 夜‘色’一点一点笼罩了那个孤寂的身影。只余下那如天边星子一般晶亮的眸,在夜空下闪耀着。良久良久,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一声轻叹在墨一样的夜‘色’中‘荡’漾开来。他终于挪动了那如山一般沉重的身影。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五 所谓的学习宫规,其实一向不过是一个说法罢了。就爱上乐文 作为未来的皇子妃们,哪一个不是出身名‘门’大家,各种各样的规矩早有家中请了教养嬷嬷们自小教导着,所以才会有那些仪态万方的大家闺秀。所以这学规矩一说一向是做做样子罢了,由皇后或者贵妃指定几位嬷嬷将那些宫规流程带着未来的皇子妃们走上一遍也就是了。所以黛‘玉’她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十分紧张。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湘云很少去找黛‘玉’和水夕沅了,除了太后和荣贵妃的宫中,她大多时间都会呆在自己的凤仪宫,期待着哪天安亲王能够再一次走进这座宫殿,可是一连七八天过去了,她渐渐地失望了。湘云本身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哪里耐得住‘性’子。因此便又常常出现在黛‘玉’她们面前。 这一日中午,湘云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因太后要午睡,湘云便辞了出来。因这会儿没有困意,不愿意回凤仪宫独自待着,湘云便带了翠缕往凤影宫而去,想要找黛‘玉’闲聊,消磨这酷暑的夏日午后时光。 从凤懿宫一路走来,因是暑热,路上竟是少见人影,连个宫‘女’太监几乎都没有。翠缕手撑着一把翠偓阳伞,看着兴致勃勃的湘云,赔笑道:“姑娘,这大晌午的,天这么热,林姑娘素‘性’体弱,想来也是懒怠动弹,这会儿也必是歇了的,咱们不如回凤仪宫中,姑娘也歇歇再出来吧?”想到那镇日摆在殿里的冰盆,翠缕越发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就你会躲懒。”湘云白了翠缕一眼,嗔道:“不过才吃了午饭,回去还要对着崔嬷嬷那张老脸,实在是让人厌烦的紧。林姐姐这会儿只怕正和水姐姐消暑呢,一会儿子过去我给你讨碗冰镇酸梅汤,省的你这丫头说嘴。”湘云说着脚下并不停,一路往凤影宫而去。转过一个弯,前面‘花’木葱茏,已是看到影影绰绰的凤影宫的宫墙。 无意间的一瞥,让湘云忍不住僵住了身子,翠缕一个不妨撞在湘云的身上,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湘云一把捂住了嘴巴。“唔……”咿呜几声发不出声音,翠缕无奈看向自家姑娘,却发现湘云并没有看向自己,一双眼睛仿似中了邪一般,直直地盯向了那‘花’木从中。有些奇怪地顺着湘云的目光看过去,翠缕也不由地瞠大了眼睛。那一袭海蓝‘色’袍褂的身影,可不正是姑娘时时刻刻挂在心上,天天盼着能够再见到的安亲王?只是……此刻的安亲王爷……安亲王爷好像并没有发觉她们两人的动静。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雕塑一般,微仰着头,怔怔地看着那朱红‘色’的宫墙,宛如入定了一般,墙内,传来了黛‘玉’和紫鹃、雪雁的低语浅笑。翠缕发现,安亲王爷的嘴角也微微一挑,那张冰冷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只是,那笑中有着淡淡的痴‘迷’与忧伤,看的人都忍不住的跟着心疼起来。 一滴温热的液体打在翠缕抓着湘云衣服的手上,翠缕恍然回过神来,惊愕地抬头,才发现湘云嘴边的笑早已经凝结,一双美目中泪水渐渐地蓄积蓄积,再也忍不住眨一下眼睛,那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打在自己的手上。“姑娘。”她想叫一声,可却又有什么堵在喉咙口一般,她只能无奈地伸手抱住湘云,想要掣了帕子为她拭泪,却听得湘云终于呜咽了一声,忍不住叫道:“王爷!” 海蓝‘色’的身影一顿,似乎猛省了过来。脸一转,正正地对上了她主仆二人,那入鬓的浓眉,朗星一般漆黑的眸子扫过来,恍似天空打了一道厉闪,那眸中的微笑已然消失不见,却有冰冷的寒意渐渐凝结,翠缕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冻上了一般,毫无疑问,她在安亲王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杀意的东西。暑躁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寒气,让她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湘云似乎也没有想到安亲王会用那样看着自己,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委屈,竟然掉头向自己的凤仪宫中跑去。 “姑娘。”感情告诉翠缕,她应该追上去看看湘云的,可是……可是在安亲王那冰厉的目光下,翠缕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冻住了一般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湘云跑开,她却连开口唤一声都无能为力。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安亲王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可听在翠缕耳中却恍似炸雷一般。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翠缕战战兢兢,说话都结巴起来。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明白的。不该她知道的她是不能知道的。 “好。也算是个聪明的丫头。”安亲王冷冷一笑。“倘若宫中起了什么不利于林姑娘的流言,你和你的主子会有什么下场,想来也不用我说了。”瞟了一眼湘云消失的方向,萧翰翎邪魅的挑了挑嘴角。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向萧翰阳和萧翰宸那般明目张胆地往黛‘玉’宫中探视的,所以他只能趁着这样一个人人躲在房中避暑的酷热午后,才敢悄悄地躲在凤影宫的墙外,悄悄地听院内的动静。 有时候,这样站一个时辰,院中也没有她的只言片语,运气好了,才有可能听到她的笑言俏语,那样,他便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似乎太阳再毒辣、汗流的再多都是值得的。今天他的运气还不错,黛‘玉’和水夕沅并几个丫头在院中的大树下赶围棋,时不时便能听到她清脆如山泉的笑声,那让他觉得恍似是这炎炎夏日的一碗酸梅汤,熨帖而又舒适。 只是没想到……他的那位未婚妻,史家的大姑娘居然恰恰给装了个正着。而一向机敏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有人靠近,看来还真是太大意了。不过这样也好,知道了她就能死心了吧,也省的自己再去找她,想着如何把话说清。只是倘若她因此起了什么别的心思,那也就不能怪自己心狠了。瞥了一眼面前颤栗的翠衫丫头,再听一听墙内的娇言笑语,他心中虽觉不舍,仍然是身形微动,便已经飞掠向宫墙的高处。回头终于看到那抹白‘色’的纤弱身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要把她刻进心头一般。随后海蓝‘色’的身影便消失在白‘花’‘花’的阳光中。 翠缕只觉得眼睛一‘花’,便已经不见了安亲王的身影,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使劲‘揉’了两下,再看那‘花’木扶疏,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难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刚才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可是……姑娘呢?想到湘云,翠缕无心再去思及其他,也回身向着凤仪宫而去。而此时,凤影宫的宫墙内,黛‘玉’、水夕沅、紫鹃、雪雁等人却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更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又将引出什么样的风‘波’。几人还在笑闹着,雪雁挑着脚叫着“三、三……”一边还紧张兮兮地紧盯着黛‘玉’拨着围棋子的‘玉’杆。 翠缕一路急匆匆地赶回到凤仪宫,却看到紫萝正‘交’叠着双手,正焦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紫萝。”她叫了一声。 “翠缕姐姐,你可回来了。姑娘这是怎么了?太后不是召姑娘用午膳了吗?怎么?可是太后给姑娘受了什么委屈?”最后这一句话,紫萝几乎是趴在翠缕耳边说的,毕竟,在宫中非议太后可是大罪,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大声嚷嚷出来。可看湘云的样子,又不像是小事,这让她又不得不维护的。 “别胡说。”翠缕瞪了紫萝一眼。“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如果有人来了,大声通报一声。”想到适才安亲王爷的话,一股寒意从心中冒了出来,让翠缕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湘云的房中。 湘云此刻正趴在自己的雕‘花’大‘床’上,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听得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的道:“滚出去,我不是说了,不许进来吗?” “姑娘。”翠缕知道湘云的脾气,看似大大咧咧,爽朗大气,实则最是个心底有计较的,平日里和她们可以好的姐妹似的,可是真有什么正经的事情,才真正的把身份会摆出来,因此听得湘云如此说,翠缕心里还是有着几分惧意的。“姑娘快别伤心了,这酷热暑天的,若哭出个好歹来,在这深宫内院的可怎么着呢?” 听得是翠缕的声音,湘云倒也没再发脾气,仍旧是转身趴在那枕头上,闷闷地道:“你回来了。他怎么说?”虽然看到了萧,翰翎在黛‘玉’宫墙外,痴‘迷’地听着黛‘玉’宫中声音的一幕,但湘云的心底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的,期望萧翰翎看到自己伤心,能够过来解释安慰自己一下,毕竟,自己才是未来的安亲王妃,才是那个将要伴他一生的人。她直觉的认为一定是黛‘玉’对萧翰翎做了什么,勾引了萧翰翎,才会让他做出那样的举动。 “嗯,”翠缕顺势做到湘云的身边,一手抚着她的后背,帮她理顺了长发,这才小心翼翼地道:“王爷说让我们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湘云哼了一声,“他让我如何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难道他就没有一句解释吗?这样酷热暑天,不知道保重自己,却偷偷躲到人家宫墙下面,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林黛‘玉’真是个贱‘女’人、狐媚子,早先在国公府霸着宝‘玉’,让宝‘玉’处处想着她也就算了。见贾家事败,又勾搭上了睿亲王爷和庆亲王爷,如今竟然连安亲王爷也不放过,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走到哪里都知道勾引男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她的这些肮脏事抖落出来,让王爷见识一下她的真面目。这样的贱‘女’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湘云怨毒的道。 “姑娘!”翠缕听得湘云越说越不像,慌得忙去捂湘云的嘴,还一边紧张地往‘门’外张望着。 “你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湘云不满地瞪了翠缕一眼。“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难道不应该让天下人唾弃吗?”湘云振振有词。对于翠缕没有附和自己的话,反而做出这样的举动十分厌憎。 “好姑娘,快别说了。”翠缕是真的急了。湘云这张嘴,可以说是从来不饶人的,她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经历过今天的事情,她肯定会将这番话说出去,只是到时候,安亲王的怒气只怕就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了。想到安亲王对林姑娘的维护以及对自家姑娘的无视,翠缕直觉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语,当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至少这样事情还有那么一丝转圜的余地。安亲王爷要娶的终究是自家的姑娘。“王爷说,若是听到外面有对林姑娘不好的传言,我们两个的‘性’命只怕难保。”索‘性’将安亲王的话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湘云,希望这样能够让湘云冷静下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什么?”湘云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她没想到萧翰翎对黛‘玉’竟然是维护到如此地步。难道他不应该来安慰自己,来给自己解释是如何路过凤影宫的吗?怎么反而来如此威胁自己,甚至说黛‘玉’名声受损就要自己以命相赔?她不相信地看向翠缕,后者却是极为认真地对她点了点头。湘云‘欲’待不信,可眼前似乎又闪过了萧翰翎看向自己时那冰冷的目光,那凌厉的杀气,他爱她,竟到了如此地步吗?为什么?为什么林黛‘玉’能得到所有人的爱,她史湘云差吗?不,她从来不相信自己比黛‘玉’差。论出身,黛‘玉’不过是一个盐官的‘女’儿,虽也出身候‘门’,可也是没落的,如何及得上她史家一‘门’双侯的荣誉;论容貌,她自信自己比那个病弱娇娇的林黛‘玉’不差什么,论才情,自己也是这京城中众人‘交’口相赞的才‘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男人一个个都围着林黛‘玉’转。贾宝‘玉’如此,睿亲王如此,就连自己的未婚夫萧翰翎如今也是这样,这让她如何甘心?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六 上回说到湘云听得翠缕所说,倘若传出一丝有损黛‘玉’剩余之言,便要她主仆二人用‘性’命相抵,不由地怒从心头起,一腔的怨愤之意全都指向了黛‘玉’,其眼中迸‘射’.lxs520. 乐文移动网 “姑娘,你别这样,安亲王不像是在说笑,我们对林姑娘还是……”翠缕试图劝说些什么。 “对林姑娘如何?”湘云冷笑了一笑,嗓音尖利地截住了翠缕的话。“她一个没羞没臊、只知道勾引别人的男人的‘女’人,难道还要我对她笑脸相迎吗?她也配?” “可是王爷他……”翠缕嗫嚅着。只要一想到萧翰翎那冰冷的目光,她就不由地一阵胆寒。她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姑娘真的将这些话传扬出去,那王爷绝对会取了她们的‘性’命。 “王爷……王爷不过是一时被那个狐狸‘精’‘迷’‘花’了眼,只要王爷认识到她的本来面目,王爷唾弃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维护她。哼,我一定要让王爷认清她的真面目。到时候别说睿亲王,只怕叫‘花’子都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湘云冷冷地,似乎心中一惊拿定了主意。伸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又是泪又是汗,湿乎乎地沾着鬓发,让她觉得分外的不舒服。 “翠缕,让紫萝吩咐下去,准备温水‘花’瓣,我要沐浴。”这样脏兮兮的一身汗,黏黏腻腻,让湘云不由地皱了眉头。好吧,既然要应战,那就要先把自己收拾的清爽利落吧。只是湘云却忘记了一点,这场战争,黛‘玉’却根本连影子都不知道,不过是湘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看湘云似乎恢复了正常,翠缕也不敢深劝,忙答应着去了。少顷,洗澡水便备了下来。拒绝了翠缕紫萝的服‘侍’,湘云将她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人躺在宽大的浴桶中,闭目思考着什么。 沐浴出来,换上崭新的葱绿纱衫,披散着长长的乌发,湘云便令翠缕磨墨。深处这后宫之中,有些事情她必须依靠家人的帮助。这也许就是她比黛‘玉’强一些的优势,她有一个强而给力的娘家。洋洋洒洒地两页信纸,将自己的处境、黛‘玉’的横刀夺爱,以及自己的想法和所需要的东西全都写了出来。随后仔细地晾干,装进信封中,命紫萝送出宫中,并且一再强调,一定要‘交’到二叔保龄侯的手中。 做完了这一切,天‘色’已经渐渐地晚了下来,炙热的太阳已然西斜,湘云拍了拍手,笑道:“时间不早了,太后这会儿只怕已经起来了,翠缕,我们去凤懿宫。” 翠缕答应着,忙收拾了起身,跟着湘云去了。这会儿连她都有几分‘摸’不透湘云的心思。她知道姑娘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可是接下来如何,她也不清楚。有些话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即便安亲王喜欢的是林姑娘,可林姑娘毕竟将是他的皇嫂,他也不能怎样,将来他要娶得还是自家姑娘。如此,自家姑娘不仍然是稳稳的赢家吗?为什么又给家里去了书信?翠缕心中有着几分担忧,只盼着湘云能够掩下此事,以免引火烧身。 凤懿宫中,此时已经有人在了,荣贵妃、婉妃、淳嫔、静娴公主此刻都聚集在这里,听萧翰翎说着外面的一些趣事,远远看去,倒也是欢声笑语,一片和谐。宫人报湘云过来请安时,淳嫔便忍不住掩口笑道:“太后果然说的不错,这史家姑娘倒真是个孝顺有心的孩子,和咱们的安亲王爷倒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荣贵妃姐姐可是好福气啊!” “湘云这孩子真是不错!”太后也不住点头,“进宫这些日子来,每天都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可不像有些人,那身子金贵的,来请个安都怕累着了。”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对下面的宫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史姑娘请进来,仔细在外面晒坏了。”宫人忙答应着去了。 荣贵妃也在旁边陪笑着,“果然母后的眼光最好。这史姑娘可也是个伶俐人儿,如今我宫里大大小小的倒都夸着史姑娘好呢。也是翎儿有福气,得了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王妃。”说着一边看向萧翰翎。萧翰翎挑了挑嘴角,回应地冲着荣贵妃一笑。心内实则已经不屑到了极点,不着痕迹地向下方一个姑姑处瞟了一眼,却见她也正翘首向外看着,遂移开了目光。 一身葱绿夏衫的湘云已经走了上来,打眼飞快瞟过在座的众人,不慌不忙地带着翠缕紫萝蹲身行礼,“湘云见过太后,太后万安。给荣贵妃、安亲王爷、婉妃娘娘、淳嫔娘娘、静娴公主请安。” “行了,别那么多礼了,都不是外人。快过来。”太后看着那一抹清爽的身影,忍不住笑眯了眼睛,招手让湘云坐到自己的身边去。一边不经意地向下面瞟了一眼。却见那名宫人不过是看了湘云一眼,便低首敛目,眼观鼻鼻观心,再没有别的反应,心下便有几分不悦,但当着众人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攥了湘云的手,拉着她坐下,问她休息的可好。湘云乖巧地答了。 婉妃笑道:“我还说呢,安亲王如今与睿亲王、庆亲王总理朝政,可说是日理万机,怎么这个点儿尽然还能在宫里见到,原来是掐着点儿来的。!”一行说,一行拿帕子捂了嘴笑,眼睛在萧翰翎和史湘云的面上飘来飘去。很明显是在开两人的玩笑。 湘云登时羞的满面通红,低了头不说话,只顾玩‘弄’自己的衣角。萧翰翎却是一笑,“婉妃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给太后母妃请安,本来就是翰翎的本分,不过是因着今儿政事处理的顺利,来的早了一些。婉妃娘娘如此,倒是说翰翎孝敬之心不纯了?”他不不想让人如此误会,对于湘云,那是他从不打算招惹的。即便如今两人有未婚夫妻的名分,可依着太后的意思,不过是因着出了罗红若之事,为了不让萧翰阳察觉他就是罗红若背后之人,所以‘弄’了这么一个未婚妻,不过是掩盖其喜欢黛‘玉’之实,‘迷’‘惑’萧翰阳、萧翰宸等人的一个烟幕弹罢了。两个月之内,他取皇上而代之,灭掉了大楚的皇室,这场婚事自然作罢,到时必会让他趁了心愿。这也算是太后与他的‘交’易罢了。 “呦,瞧瞧王爷这话说的,咱们哪里敢质疑王爷的孝心。谁不知道皇上这诸多子‘女’中,安亲王最是仁孝的。”婉妃心下一沉,忙为自己开脱。打趣萧翰翎与湘云,不过是为了迎合太后与荣贵妃,想讨她们欢心罢了。如今皇上病重,早已是不召任何妃子‘侍’寝,后宫无主,太后与荣贵妃打理六宫,自然是人人巴结。尤其是她们有着公主的妃子,将来还指着荣贵妃能为她们择一‘门’好亲事呢。只是就算要巴结太后荣贵妃,却也决不能得罪了安亲王的。三王理政,萧翰阳和萧翰宸却是没有母族支持的,说不得,这九五之尊的大位将来就是这位安亲王的,借她婉妃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拂逆了安亲王的意思。 萧翰翎冷笑,“如此最好。”他之所以这会儿出现在凤懿宫,也是怕之前的震慑不足。而他亦听闻太后近日待湘云极好,怕湘云委屈之下来找太后告状,故此才会来的。这会儿见湘云果然将那件事埋在心中,便也放下了。遂起身道:“太后,孙儿府中尚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既然有母妃她们陪同太后,孙儿就先告退了。” “罢了。知道你现在忙,快去吧。”太后摆了摆手,一脸慈爱,遂又冲着下面的一个宫人道,“锦绣,今儿你们做的那些个糕点,我吃着味道不错,你给翎儿取些来,让他带到府里去尝尝。” “如此就有劳锦绣姑姑了。孙儿自去和姑姑取了就是。”萧翰翎答着与那名叫锦绣的宫‘女’便退出去了。 “你今儿做的有些过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那位“锦绣姑姑”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想这句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是。”萧翰翎垂下眼眸,恭顺地答道,完全不像是在面对一位管事姑姑。 “唉!”锦绣叹了一口气,“翎儿,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那林姑娘再如何的好,如今你也该注意分寸,现正是要紧关头,只待得了兵符,解决了那老皇上,就能成事了,到时你想要什么不得?为什么你就沉不住气呢?”之前因为红若,险些满盘皆输,如今萧翰翎如果再因为情之一字,那么她们这二十多年来的心血岂不白费了吗? “要我沉住气其实很简单。”萧翰翎的语气不冷不热,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其实无论是外祖母还是母亲应该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可是为了让自己不脱离她们的掌控,她们却屡屡在挑战着自己的底线。接受并善待自己喜欢的人你,难道就那么难吗?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自从认识那个林黛‘玉’,这个儿子似乎就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为了她几乎把大业都抛在一边,单凭这个,她们又如何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子。事情必须按照她们所计划的来,至于计划之外的,甚至是计划的绊脚石,那是必须要铲除的。不过这件事却不能由自己和母亲去做,那样只怕翎儿的情绪反弹的更为‘激’烈。不过已经有人准备动手了不是吗?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七 上回说到袁丹琳乔装易容,以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锦绣的身份入宫,准备谋动大事。就爱上乐文 只是萧翰翎白日守与黛‘玉’宫墙之外的举动让她忍不住地再一次质问儿子。萧翰翎却再一次驳回了母亲的话。“要我沉住气很简单。不要动她,善待她。”萧翰翎不明白为,为什么对史湘云,外祖母可以和颜悦‘色’,对于黛‘玉’却处处明讥暗讽,事事针对? 看萧翰翎的情绪再度起了‘波’澜,袁丹琳知道再多说无益,她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只去凤懿宫后院的小厨房中将两盒点心包了‘交’给跟随萧翰翎的小太监提了。萧翰翎便辞别了母亲出宫而去。原以为此事就此过去,可他却是轻视了‘女’人的嫉妒之心。 是夜,凤仪宫中,湘云心内仍旧为白日之事忿忿,奈何信虽然送了出去,但若想得到家中回音必得两三日时间,因此也是无奈,与翠缕紫萝两人不过是说些闲话解闷,正值此时,有宫人上来报说,太后宫中锦绣姑姑来访。 湘云恐太后有事吩咐,因此忙亲自接了出来,果然看到锦绣姑姑手托一个红漆雕‘花’食盒儿,正站在大‘门’处,忙快走两步,陪笑道:“太后若是有什么吩咐,自让小宫‘女’来说一趟就是,怎么好烦劳姑姑走这一遭。”一边说着,一边令翠缕忙忙接过锦绣手中的食盒,自己挽了锦绣的胳膊,道:“姑姑一路辛苦,适才紫萝刚煮了冰糖绿豆汤,姑姑且进来用上一碗,消消暑气才是。” “如此锦绣就叨扰了。”锦绣规规矩矩地给湘云行了一礼,便随着进了凤仪宫。湘云本要拉她上座,奈何锦绣坚辞,只得让她在下首坐了。紫萝端上了绿豆汤来,却见碧莹莹的一碗,趁着那薄胎白瓷,煞是好看。锦绣接过喝了两口,便将那碗置于一旁。 “姑姑,不知道可是太后哪里有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特意劳动姑姑?”湘云含笑问道。 锦绣也笑着答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今儿晚膳时候,太后看云姑娘这几道菜吃的香甜,因厨下多做了一些,想着天气暑热,云姑娘这会儿必定是没睡的,便让奴婢拿了来给云姑娘宵夜。” “如此倒要多谢太后了。”冲着凤懿宫的方向,湘云恭恭敬敬福了一福。 “也是云姑娘乖巧懂事,得了太后的喜爱。”锦绣夸了湘云两句,随即又道,“奴婢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倒是极少见太后如此喜欢过谁,便是几位皇子公主,除了安亲王爷,也难得太后如此青眼呢。倒不想云姑娘竟是如此得了太后的缘法。”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客套话,无非是彼此恭维赞扬了罢了,湘云口中称道承‘蒙’太后不弃,必定会尽心竭力服‘侍’太后等语。锦绣眼见的时机成熟,遂道:“我看湘云姑娘如此玲珑剔透,深得太后之心,只不知姑娘可知道,太后近日着实地为着一桩事情烦心,若是姑娘能够帮助太后解决了此事,只怕太后对姑娘的喜爱会更加深厚,日后别说是王妃之位,只怕云姑娘有更大的造化也未可知。” 湘云听得心中一凛,看到锦绣瞄过来的眼神,随即心领神会,摆了摆手,冲着翠缕、紫萝并一众凤仪宫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天这么热,都围在这里,看得人越发心中躁闷了。”众宫人忙答应着去了。翠缕细心地又在那冰盆里新添了几块冰,这才退出来,小心地关上殿‘门’,守在‘门’口。 湘云这才笑着看向锦绣,“还请姑姑多多提点,湘云自然不忘姑姑的好处。”一行说着,一行从手上捋下了常带着的一枚翡翠戒指塞在锦绣的手中,“这只戒指乃是我母亲临终时留给我的,这翠‘色’乃是上佳的,还请姑姑不要见弃。” 锦绣瞟了眼手中碧沉翠绿的戒指,知道是上好的顶级翡翠,她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一枚戒指自然是不放在眼里,只是此刻这件事情必得假湘云之手去做,因此面上只堆出假笑,故作出贪婪的样子,口里却推让道:“既是云姑娘母亲留给姑娘的,奴婢怎好收下。”手里却是攥紧了戒指不松。 湘云只道锦绣动了心,笑道:“不过是一枚戒指。姑姑的手白皙修长、嫩如‘春’葱,这翠能戴在姑姑手上,那也是她的造化,姑姑若再推辞,可就是瞧湘云不起了。”说着,拿过那枚戒指,不由分说便套在了锦绣的手上。 锦绣笑了两声,故意做出爱不释手地样子,抚‘摸’着那枚戒指,口里还道:“如此就多谢云姑娘了。”一边说一边缩回手去,将那戒指收了起来。 湘云微眯了眯眼睛,这才道:“姑姑说太后如今有着一桩烦心事,不知湘云可否帮得上忙,不如姑姑说出来,也好让湘云参详一二。” “唉!”锦绣先是叹了一口气,看了湘云一眼,眸中的神‘色’让湘云心中不由一紧,说不出为何,她总觉得锦绣看自己的那一眼中似乎有着一丝怜悯,因此不由地更加急切,“姑姑因何叹气?” “说起来这话本不该告诉云姑娘,更不该我一个奴婢说,只是……”说到这里,锦绣故意停顿了一下,看湘云正眼巴巴瞅着自己,遂继续道:“只是奴婢也着实觉得月云姑娘投缘,不该让云姑娘就这样‘蒙’在鼓里,也想着云姑娘这样聪慧伶俐,看是否能帮着太后解决了此事。其实云姑娘之所以能成为安亲王妃,并非是因为坊间所流传的,安亲王爷曾经在贾府见过云姑娘,一见倾心,这还是多亏了太后在背后一力促成。王爷确实对曾经在贾府见过的一位姑娘倾心,只是这位姑娘并非是云姑娘,而是……而是……”锦绣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而是康林郡主。” 纵使湘云白日里已经见到萧翰翎守在黛‘玉’宫墙之外的情景,猜到了此事,可是此时听得锦绣亲口证实,还是止不住眼前发黑,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一时间竟然几乎喘不过气来。“姑姑此话当真?” “奴婢如何敢欺瞒云姑娘。这是当时安亲王亲口所言,并且要求太后为其主持婚事,订下林姑娘。太后虽然是一向偏疼安亲王多一点儿,但是康林郡主曾经未解睿亲王之毒,两人困于天云峰一年之久,许是早就……更何况睿亲王也曾经求过皇上太后,为其和康林郡主指婚的。太后又如何能容忍兄弟两人同争一个‘女’人的事情发生,因此痛斥了安亲王一顿。哪里知道安亲王爷却并不罢休,直言与康林郡主乃是两心相许,此生非康林郡主不娶的。睿亲王却也不肯放手,两人为此还几乎在皇上面前大打出手。依着皇上的意思,康林郡主乃是红颜祸水,祸国的秧苗,只怕将来于国家不利,原想着谁都不许娶她。不过太后因顾及着康林郡主和睿亲王的名声,便强下懿旨,赐了睿亲王与康林郡主的婚事,同时也因着早就听说了云姑娘的才名,将云姑娘订于了安亲王爷。这本是一片好意,哪里知道……唉!这康林郡主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既然与睿亲王亲事已定,偏还不放安亲王,结果……太后不喜,深以为皇上当初所言有理,只是身为太后金口‘玉’言,又岂能出尔反尔?所以太后每每提及此事,往往痛心疾首,夜不能寐。只想着如何能保住这大楚江山不被那狐狸‘精’所败。可却终究不得良策。唉!”锦绣说着,忍不住摇头叹气。一双眼睛却悄悄地瞄着湘云的反应。 湘云听得萧翰翎果真钟情于黛‘玉’,甚至说出非黛‘玉’不娶的话,心中先是一痛,又听得太后对黛‘玉’不满,唯恐黛‘玉’败坏了大楚江山,认定黛‘玉’是祸国殃民的狐媚子苏妲己一类,心中便又是一喜,真是人一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原还担忧,按照自己的设计,将来会担罪名,如今看来,太后皇上也是支持打压黛‘玉’的,若因此事毁了黛‘玉’名节,无论是安亲王还是睿亲王,必都不会再迎娶黛‘玉’,既如此,哪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湘云的眼睛不由地亮了一亮,嘴里却附和道:“林姐姐怎么……唉!以前只道她是个好的,虽然与宝‘玉’哥哥之间亲密了些,但想着也只是因为表兄妹的关系,又兼着从小一起长大才会这样,当时还觉得二太太之所以防着她还有些不解,这会儿听得姑姑如此说,想来这林姐姐果真是个这样的人,真是我错看了她了。” “怎么?这林姑娘在贾家时就这么不检点吗?唉,真是可怜了林家世代书香,想林大人和林夫人那般清雅的人儿,怎么竟生了这样一个祸魅的‘女’儿,若是林大人夫‘妇’在世,想必早早打死了她,省的辱没了祖宗先人,也做了这大楚国的罪人吧!”锦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那太后的意思?”湘云眨了眨眼睛,试图从锦绣那里再得到一点太后的支持。 “太后也是头疼着呢,想着如何能够嚷嚷两位王爷认清了林姑娘的真面目,也省的兄弟阋墙,祸国‘乱’政。只是那林姑娘岂是个省事的,长了那样一张角‘色’的脸,心机又深,周旋在两位王爷之间,自是掩藏的极好,一时竟也拿她无法。少不得慢慢想个办法,让王爷看清楚了她狐媚‘淫’奔的本‘性’,对她死了心才好。”锦绣微皱着眉头,似乎也极是伤脑筋。一边还摇着头道:“太后如今为着这事,急的白头发都多生了多少。只是家丑,总不好出口,少不得每日里还得端着笑容,就连皇上,也为着这事儿气的病了,如今更是连几位皇子都不肯再见的。” 湘云仔细思忖了一回,早听得皇上病重,再不想那始作俑者竟然就是黛‘玉’,若自己能献上一计除掉黛‘玉’,莫说是在太后面前‘露’了脸,就是在皇上面前,那也是天大的面子。经此一事,想必皇上对睿亲王也死了心,而庆亲王爷不过是皇上新近才认回来的儿子,在朝中又无有根基,到时皇位只怕就是安亲王的囊中之物,到时自己岂不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欲’想下去愈是觉得此事十拿九稳。有着太后皇上这两位最高权力人物的支持,自己又怕什么?想到此处,湘云不觉一笑,“姑姑,我这里倒有一计,只不知道太后可愿意一听?” “什么?”锦绣不由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俄而笑道:“云姑娘可别拿奴婢寻开心了,连皇上太后都没辙的事情。”一边笑着一边端起高几上已然冷了的绿豆汤喝了两口,又带了几分好奇地道:“云姑娘敢是真的有好的办法不成?如此可真就是帮了太后一个大忙了。” “姑姑看我像是说笑吗?”湘云坐直了身子,收起笑容,端起茶水轻轻地啜饮了两口,却再不说话了。既然有人要用到自己,那自然是要端着一点了。 “好姑娘,能不能先给奴婢说说。”锦绣目光闪烁,看着这样的湘云,眸底‘露’出了一点蔑视。如果她们真的想做些什么,那么只怕早就做了,只是投鼠忌器,这件事要做,但也要做的和她们没有关系。天知道她是太闲了才来和这位史大姑娘说这些话。想到湘云今天送出去的那封信,她的心中冷笑着。以湘云在宫中的人脉,想要完成这件事还是有些难度的,说不得,得给她点信心和胆气了。 “嗯,”湘云沉‘吟’了一下,想到终究不可能这会儿再跑去太后宫里,毕竟人多眼杂,说不得这个功劳还是要送给这位锦绣姑姑。毕竟她在太后面前也是极有分量的人物,自己以后还有用到她的地方。侧身悄声将自己的计划细细地说了一遍。自然,这只是一个大概,毕竟有一些事情她还需要斟酌,譬如,这场戏的男主角应该物‘色’哪一个?在这深宫大内,除了皇上,男人就只有太医和一些‘侍’卫了,而太医和‘侍’卫,又不是湘云能动到的人,毕竟她并不认识,所以再写给叔父的信中,她还让叔父帮忙留意,如今有了太后的支持,自然更容易了一些。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八 上回说到湘云与锦绣说起太后的为难之事,那锦绣不过是借着一个姑姑的名头,实则是炽焰‘门’现任‘门’主、六皇子萧翰翎的生身之母袁丹琳,对于萧翰翎‘迷’恋黛‘玉’一事,她心中早已不满,提起黛‘玉’自然没有豪华,甚至还装作无意地将皇上太后都想除掉黛‘玉’的话透漏给湘云,湘云心中因着此事已然是起了毁掉黛‘玉’的念头,这会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此两人竟是一拍即合。乐文值得您收藏 湘云将自己初时想好的办法一一对锦绣说了,那锦绣当然称好,只说回去回了太后,看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两人计议已定,锦绣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便向湘云告辞而去。湘云这里如何能睡的着,人虽然是躺在了‘床’上,却始终是翻来覆去,及至天快亮了,湘云这里才朦朦胧胧入了梦乡。 却说锦绣回了凤懿宫,也不惊动别人,自到了太后的寝宫之中,悄悄向里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原以为太后已然歇下,便想着悄悄退了下去。却不防听得里面传来一声轻咳,随之太后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回来就进来吧!” “是。”锦绣答应着,推‘门’闪身进来。却见太后此刻正面朝里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纱衾,满头银丝披散在脑后,看去竟然多了那么一丝苍老的感觉。锦绣不由觉得鼻子一酸。在她的印象中,母亲一直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为了给父亲报仇,完成父亲的心愿,母亲从来没有一刻停歇过,在这皇宫之中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连睡觉都得半睁着眼睛。为了这个心愿,她们都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就在翎儿才不满一岁的时候,母亲就用他换下了荣贵妃的亲生儿子。母子的分离,宫中的苦心经营,为了这个心愿,他们做了那么多,如今如何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让一切前功尽弃,这是母亲不愿意看到的,也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翎儿的感情,是必须得要牺牲的。 太后已经翻身坐了起来,目光炯炯看向锦绣,“怎么样?史家那丫头怎么说?” “母亲预料的不错,”锦绣去桌前为太后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这才坐于太后旁边的椅子上,微笑着道。“那史大姑娘今天撞见了翎儿之事,果然是恨在了心上,下午时分已经给其家里去信,求家里帮助,‘欲’要毁了那林姑娘的名节。如今我递过话去,她自是愈发地定了这份心了。” 太后翘了翘嘴角,微微点头,“既如此,少不得我们暗中助她一臂之力,明日且把我藏的那九转鸳鸯壶给她送去,只怕还有点用处。” 袁丹琳微一皱眉,“母亲这样只怕不太妥当,那九转鸳鸯壶,可还是翎儿献给母亲之物,若是他在史姑娘那里见到,以他的心思,只怕即刻会疑心到我们身上,到时岂不是前功尽弃。我看那史姑娘也是个有心计的,想来定能想出别的法子。我们且冷眼看着就是。只不过这史姑娘到底还是心不够狠,只想着毁了那林黛‘玉’的名节而已,我们要的可是……” “这就够了。”太后抿了口茶水。“这深宫之中,早已经在你我的控制之下,到时候她名节尽毁,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再活下去,自然是自己就寻了死路,哪里还用我们‘操’心。”太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若是除掉了黛‘玉’,断了萧翰翎心中的那一点情思,他自然会把所有的‘精’力用到所谋之大事上。待得皇位到手,龙袍加身,还愁觅不到可心的‘女’子,到时天下‘女’子任其挑选,区区一个黛‘玉’他又如何会再放在心上的。在太后的心中,男人不是一向喜新厌旧的吗?痴情可不应该是做大事的男人该有的东西。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看着太后极度自信的表情,袁丹琳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丝担心。翎儿能放的下青梅竹马的红若,自然也能放的下黛‘玉’,她的儿子是将来的九五之尊,是做大事的人,岂能如此儿‘女’情长?“只是母亲,那兵符……” 太后闻言,面上的笑容随即隐去了,泛起几分怒容来,“那萧天正倒也有着几分硬气,如今他身上的那隐岚已经发作了,可是却还是每日硬撑着不肯松口。不过这还只是初期,哼,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忍?”对于萧天正,其实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当年,自己的丈夫,炽焰‘门’‘门’主袁墀就是死在他的手中,而炽焰‘门’也几乎全部被萧天正剿灭,这么多年来,自己和‘女’儿苦苦支撑,好容易再度将炽焰‘门’建立起来,却又数度早到其围剿,苟且于江湖,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顶‘门’立户,这一切都是拜萧天正所赐,所以看着萧天正隐岚发作时痛苦的样子,她终于算是品尝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是得不到虎符,拿不到‘玉’玺,不能‘逼’的萧天正立下让萧翰翎继承皇位的诏书,萧天正就还不能死。 “隐岚终于发作了。”袁丹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是亲眼看着父亲袁墀死在萧天正剑下的,对萧天正,她的恨丝毫不亚于母亲,更何况,让自己的儿子喊仇人做父,她的心中始终憋着一口闷气,如今隐岚发作,萧天正离死也不太远了,这真是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母亲,我想要去看看他。”只有看着仇人痛苦地在自己脚下翻滚,才是最畅快淋漓的。 “好。这会儿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太后诡异地一笑,眸底也闪过了一抹狂热。她理解袁丹琳的心情,自然,这种胜利的快感,她又如何会吝啬与自己的‘女’儿分享。起身走到梳妆台前,袁丹琳会意地上前帮她拢起一头银丝,飞快地梳了简单的发髻,帮她换上了绉纱常服。 并不召唤别的宫人,母‘女’两人一前一后便往皇上的寝宫而去,皇上住在龙乾殿,因一直对外宣称皇上病体未愈,需要静养,故此这龙乾殿已经很久再没有人来了。龙乾殿上上下下早已经换上了太后的人,来者无论是几位皇子还是大臣,一律被挡在外面。自然,这是皇帝的旨意,人一旦病了脾气古怪也是有的,萧翰阳他们虽有所怀疑,但每次来太监们也并不阻拦,而是尽职的通报,但每每通报换来的却是大殿中萧天正的气恼的“不见,不见,朕谁都不见”的话,这让他们也都无可奈何。 “参见太后。”两人很快来到了龙乾殿。伺候的宫人们见了,立刻上来给太后见礼。 “免了。”太后轻轻挥了挥衣袖。“皇上今儿个还好吧?可有人来过?” “回太后,一切正常,只是睿亲王和庆亲王来请安,照例都被荣贵妃安排的人打发了。两位王爷对于皇上的避而不见好像起了些疑心,差点硬闯。也幸得宁爷机灵,当时摔了一个茶杯,大声嚷着‘逆子,你们这是要把朕气死’等话,才让两位王爷去了。不过只怕……”那宫人沉‘吟’了一下,这种宫斗的事情看得多了,如今皇上的身子早已是衰败不堪,正是皇位更替的紧要关头,安亲王内有荣贵妃和太后把着,外又有以左相为首的众大臣支持,想来胜算更大。他早早地站了队,这会儿自然是对太后言听计从。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睿亲王庆亲王一派的人也不是傻子,只怕早晚要‘露’出破绽。 “你们只要把来探视的人挡在外面就是,余下的事情不用过多‘操’心。”太后微一沉脸,眸中威严尽显, “是,是。”宫人答应着跪了一地。太后也不理会,自回头看了袁丹琳一眼。母‘女’两个迈步就要进殿。正在这当口,便听得大殿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啊!”短促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他叫出时‘蒙’上了他的嘴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兴奋之意。遂快步走进殿中。 此刻,萧天正已经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下,身上只穿了一件遮羞的衣服,大半个身子都‘裸’‘露’着,也幸得是夏天。只是此刻的他已是满头满身的冷汗,一双手在身上又是抓又是挠,而随着他的抓挠,身上立时便是血迹斑斑,仿佛他身上的并不是皮肤,而是薄薄的一层纸一般。在他的身上早已经是疤痕叠着疤痕,趁着那嶙峋的骨架,看的人暗暗心惊。 “贱人,你,你快把解‘药’拿出来。”萧天正在地下缩成了一团,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视着一旁端坐喝茶的荣贵妃,如果眼光可以杀人,这一刻,他都不知道将荣贵妃杀死了多少次。 “皇上,臣妾早就说过,想要解‘药’很简单,只要答应臣妾两个条件即可。一、立下遗诏,让翎儿继承皇位,二、‘交’出兵符‘玉’玺。臣妾即刻就会给皇上服下解‘药’。这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白日夫妻似海深。皇上如今身子愈发不好,人也老糊涂了,不如就将皇位传给翎儿,你我安享几年富贵闲人的日子不是比什么都好吗?”荣贵妃说的慢条斯理。嘴里说着夫妻之情,却好似没有看到萧天正的痛苦一般。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 一八九 隐岚是一种慢‘性’毒‘药’,荣贵妃每次给萧天正所用的分量并不多,只是日积月累,如今萧天正已然承受不了,况这隐岚‘药’‘性’又是极其霸道,一旦发作,浑身的皮肤便会变得稍微碰触就会疼痛难忍,鲜血淋漓,就像有万千蛇蝎啃噬一般,而又偏偏瘙痒难耐,让人忍不住去抓挠。其中又有着刺‘激’脏腑的作用,连五脏六腑都会纠结与一处,让人难以喘息,故此每一次发作,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但对于萧天正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煎熬。此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袁丹琳是很清楚这隐岚的毒‘性’的,之前炽焰‘门’中,这种‘药’都是用来惩罚背叛之人,这种事情,甚为‘门’主,袁丹琳是不可能亲自执行,更不可能去看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隐岚在人身上发作,虽然心中觉得痛快,但看到萧天正的痛苦模样,她也忍不住心里泛起一阵阵的凉气。太后,不应该说从这位炽焰‘门’前‘门’主的夫人并不是第一次来看萧天正了,每每看其在地下翻滚惨嚎,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想起自己丈夫儿子惨死的场景,有时她都不知道是否希望萧天正早点‘交’出兵符‘玉’玺了。她希望萧天正能多享受一下这样的痛苦,也许这才能让死去的丈夫儿子最欣慰的。 “哼,这个赵新荣,也不过是个废物,都这样了居然还不能问出那兵符‘玉’玺的下落,真是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看着那荣贵妃蹙起眉头,一副不忍再看下去的样子,姚泽‘艳’不由地冷哼了一声。 “母亲,不如我们出面去‘逼’问,我就不信以我们的手段,这萧天正后还能继续嘴硬下去。”袁丹琳握了握拳头。炽焰‘门’中的一些手段,向来没有任何秘密能够隐瞒得住。 “不行,你不要小看了这萧天正,现在由赵新荣出面,至少他还能觉得这不过是他的儿子为了大位的明争暗斗,可是如果我们出面……我可还是他的母后,如何能看他受这样的苦,到时必然表明身份,为了他萧家的江山,只怕他说什么也不会‘交’出‘玉’玺兵符,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还要绕大圈子。哼,等拿到了这些东西,我自然要让他知道,他叫了二十多年的母后,疼了十多年的儿子,居然都是他的仇人的时候,哼哼,我几乎迫不及待要看看他的表情了……”姚泽‘艳’冷冷地笑着,目光里却是一片残忍的冰冷,盯着那个宛如一只虾子一般蜷缩在血泊中,极尽痛苦的人。 “是,母亲,到时候他一定生不如死。”袁丹琳挑了挑嘴角,这也是她乐于看到的一幕。她的儿子做了皇上,那她自然就将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夜越来越深了,半个时辰说快也快,不过对于萧天正来说,却恍似过了十多年般的缓慢,身上已是鲜血淋漓,可是那种麻酥酥的瘙痒感却是刻入到了骨头中一般,让他反而觉得疼痛似乎还好捱一些。意识渐渐地模糊,可是心中的念头仍旧坚持着,他不会屈服于这个恶毒的‘女’人。恨只恨自己没能早早认出她的真面目。只不知这个陪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女’人,居然不念一点夫妻的恩情,用这么歹毒的方法对待自己。如今龙乾殿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她甚至还暗中培养了一个说话语气腔调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人,连翰阳三兄弟都被骗过了。竟然连她的亲生儿子萧翰翎都被她瞒在鼓里,可见这个‘女’人的心机之深。他一定要支撑下去,不能让她得逞,就算最后皇位传给了萧翰翎,这个‘女’人也决不能留。 半个时辰终于过去了,此时,萧天正已然是浑身乏力,甚至连动动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那样仿佛一条苟延残喘的蜷在地上,那狼狈的样子如何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严。 “来人啊,将皇上送到‘床’上。皇上累了,这病也是越来越重了,把那‘药’给皇上喂下去吧。另外把这身上的伤也处理一下,血‘肉’模糊的,真叫人看着心疼啊!”荣贵妃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宽大的袖子捂住了鼻子,血腥的气味让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嫌恶地看了那个不‘成’人形的男人一眼,径自起身向外面走去。 “母后。”一眼看到正坐在桌边的太后,立刻一改刚才的态度,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这么晚了母后怎么还没休息?” “我睡得着吗?这都多少天了?日子越久,就越容易‘露’出破绽。到时候事情败‘露’,别说翰阳、翰宸,就是翎儿只怕也不能答应。虽则你的他的母亲,一心为着他,但那里面的好歹也是他的父皇。”太后面沉似水,看去忧心忡忡,好似一心在为了荣贵妃着想。 “母后教训的是,妾身会尽快得到那两样东西的。”荣贵妃低头下去,心里也着实地着急起来。能得到太后的帮助,除了自己平日里一向顺着太后,翎儿这孩子也讨了太后的喜欢,更是因为自己以翎儿登位后,将实权‘交’给太后为由,才能让太后动心。不过她毕竟是皇上的生身之母,一旦对皇上起了恻隐之心,不但自己所图之事不成,只怕还会连累翎儿,所以不用太后催促,她早已急成一团。 “夜已深了,臣妾送母后回凤懿宫休息。无论如何,母后很该好好保重凤体才是。”看看已近三更,荣贵妃主动提出送太后回宫。 太后点了点头,一行人回到凤懿宫。荣贵妃亲自服‘侍’太后歇下。这才与锦绣等人退了出来。那袁丹琳早已经得了太后的示意,便将湘云所图之事一一说与荣贵妃听。那荣贵妃对萧翰翎痴恋黛‘玉’之事早生不满之心,如今听得,自是满口应允,想要将黛‘玉’置于死地。 且不说她们这边如何密谋布置,且说黛‘玉’,在宫里这些日子,虽然每日里也跟着嬷嬷学规矩,但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在贾府时,也曾跟着三‘春’姐妹一起学过这些规矩,自然是没有什么难处。所以日子过得也还算轻松。初时每日里也会去向皇上、太后和荣贵妃宫中问安,只是皇上从来不见,太后和荣贵妃又说免了她和水夕沅的晨昏定省,黛‘玉’与她们本也无话可说,自然也不会强求。萧翰阳和萧翰宸也会来宫中请安,说起来,倒是比在林府时,彼此见面更为方便。 只是几个人坐在一起,聊起当前的情况,萧翰阳和萧翰宸每每会因皇上的避不相见而心生疑‘惑’。照理说,皇上身子虽然差,但因着逐月皇后的关系,对萧翰阳素来与其他儿子不同,更何况萧翰阳此次又算是大难不死,父子之间更应该比往常更为亲近。萧翰宸又是早年流落在外,按照人之常情,此时的皇上本应该时常宣召二人陪伴才是,只是他们和萧翰翎,却总不得见,若稍为强硬,皇上便会大发雷霆之怒,直言他们兄弟是想‘逼’死他,好夺大位。常言说帝王之心不可测,这夺位之说更是天家大忌,兄弟二人又如何敢强求。心中虽有疑虑,奈何那声音却是父皇声音无疑,他们又怕父皇急了身子更加不好,因此也只好每每铩羽而归。 却说这一日二人在龙乾殿外,又因强要进殿而得了皇上的训斥,听得殿中杯盘摔落的声音,皇上因生气而剧烈的咳嗽声,两人如何还敢坚持,只得在外道了安退了出来。 “大哥,父皇每每避而不见,真真令人心焦。太医说法又是含‘混’不明,你说这……”萧翰宸忍不住眉头紧皱。说起来自从他身份得到皇帝承认,两人也不过见过两三面而已,但毕竟父子连心,如今皇上这般情境,他自是也觉担心。 “我总觉得此事似乎另有蹊跷。”萧翰阳也是眉头不展。且不言父皇脾气如今这般暴躁,但就这避而不见也让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如今也快有半个月的时间,初时他还没觉出什么,只以为父皇身上不爽,心中烦闷才会如此,可政事全然不问,这与那个以前一心扑在政事上的父皇可是完全不同,除非……他心中不祥的念头愈发的强烈。 萧翰阳不同于萧翰宸,毕竟萧翰宸成长与江湖草莽,虽然也经历过勾心斗角之争,但毕竟所面者多为江湖之人,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机算计。他这一路走来,没有母亲相护,父亲又一心政事,能活到今日全都靠的是自己,在宫中未尝没有自己埋下的暗线和人手,只是如今这些人竟然也没有一个能打听到龙乾殿中的消息,只知道如今殿中的人多是曾经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其中亦有荣贵妃和太后的人。但这似乎也无可厚非,毕竟,太后那是皇上的母亲,关心皇上也是有的,而荣贵妃又是后宫最高之人,自然也会安‘插’人手。只是……他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太对,但一时又说不清楚。若说荣贵妃有什么想法,那萧翰翎不可能不知,可萧翰翎每日请安亦是被拒在‘门’外,难道他是在演戏?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 一九零 锦绣挨了耳光 “二皇兄,五皇兄。”迎面走来的萧翰翎转眼看到二人,堆笑迎了上来。“两位皇兄可是从龙乾殿过来?父皇还是不肯见人吗?” “正是。六皇弟这是?”看着萧翰翎自凤懿宫的方向过来,萧翰阳自然知道他必定是往太后宫中去了。这个六皇弟自小得太后倾慕有加,与太后似乎比他母妃更为亲近,还因此曾让荣贵妃狠狠生过一阵子的闷气。当然这也是他安‘插’在荣贵妃处的人手禀报的。 “哦,刚去给父皇请安被轰了出来,就去皇祖母处坐了坐。”萧翰翎顿了一顿,面现愁苦之‘色’。“皇兄,父皇如今这是怎么了?这一病,竟然连咱们都不见了,就是皇祖母也有日子没有见到他了。每每亲自去他宫中,也被他婉拒出来,这可如何是好?我今儿原想着无论如何要见到父皇的,可谁知……父皇竟然气的差点厥了过去。我也只好作罢,皇祖母如今也是一筹莫展,刚还说我若是见了两位皇兄,要请你们过去,大家一起想个法子,好歹也确认一下父皇的病情才是。” 萧翰阳与萧翰宸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道:“正是,我们也正想去给皇祖母问安,既然皇祖母召唤,这就赶快过去吧。” 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假山后,一个人影闪了出来,却正是凤懿宫中的那位锦绣姑姑。看着三人的背影,她得意地挑了挑嘴角,对着身后摆了摆手,一个圆脸宫装‘女’子托着托盘跟了出来,两人遂往湘云所住的凤仪宫摇摇而去。 今日,在凤仪宫中,湘云做东,邀请了黛‘玉’和水夕沅,说是忠靖侯世子前些日子南下办差,捎回了一些南方的特产,请两人过去玩赏。黛‘玉’本不‘欲’去,对于湘云,她是谈不上多少好感,更不想与她有太多接触的。奈何夕沅却喜欢这些南边来的‘精’奇新巧玩意,又说黛‘玉’本是南边的人,看一看也能解下思乡之情。黛‘玉’耐不过她的热情,只好答应了下来。 这一大早的,水夕沅就早早地到了黛‘玉’宫里,连着早饭都是和黛‘玉’一块吃的,惹得黛‘玉’忍不住地笑她,水夕沅却一脸神秘兮兮地道:“林姐姐别笑我,我可是听说了,这史侯世子这次回来不光捎回来扇子、首饰之类的东西,据说还请回了一位糕点师傅,那南式糕点可是做的一绝呢!” 黛‘玉’忍不住笑她,“我还奇怪呢,北静王爷那么疼你,别说是南边的新奇玩意,就是那南疆的东西也能给你淘换来,值得你巴巴的过去看,却原来是馋人家的糕点了。要是被人知道水家郡主是个贪吃的,我看你让郡王和老太妃的脸面往哪里搁。” 水夕沅倒不在意,嘿嘿一笑道:“我家虽然也有南边的厨子,但这天下第一糕点据说是前朝的皇帝赐下的,我倒要尝尝他家的糕点有啥不同?” 天下第一糕?黛‘玉’不禁闪神,还记得初到这个异世,那个名义上的重病的父亲还曾让人去给自己买来这天下第一糕的糕点,说是自己的母亲最爱吃的,自己小时也爱的什么似的,想到老家人从南边给自己捎来却已经坏掉的点心,心下不自禁地也有了那么一些期待。 听父亲说,这天下第一糕原来是叫靳家糕点,后来前朝的皇帝出巡偶然吃了一次,觉得比自己吃过的所有点心都好,甜蜜细滑,香糯不腻,不由龙心大悦,那店家也是个机灵聪慧的,早就从来客的气度随从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当即请其题写匾额,皇帝挥笔写了天下第一糕几个大字。从此,这店便将其制成匾额,改靳家糕点铺为天下第一糕。只是没想到朝代更替,这商家却延续了下来,天下第一糕的美誉也响遍天下。 “林姐姐,林姐姐……”水夕沅打断了黛‘玉’,“你肯定吃过他们家的糕点,听我哥哥说林大人原来就在扬州……”说到这里水夕沅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黛‘玉’,嗫嚅道:“对不起,林姐姐,我不是故意……” 黛‘玉’知道她是因为提起了林如海,怕自己伤心而歉疚,遂莞尔一笑道:“我自然是吃过的,以前在扬州时,爹爹是常让家人给我买的。听爹爹说,我小的时候,也曾带过我和娘一起去他家店里吃过,我是最爱他家的梅‘花’糕和百果蜜了。听康叔叔他们说,他们家的糕点可是不好买呢,每天都得早早起来去排队的。只是不知道史侯世子这是出了多大的价码,能将他家的糕点师傅请到京里来?这么说,今儿可要去尝一尝了。” 夕沅也随之一笑,知道黛‘玉’并没有多心。两人饭毕又闲谈了一会儿,这才相携去了凤仪宫。湘云远远迎了出来,笑道:“你们总算是来了,我还想着别是忘了今日之约,想着要亲自去请林姐姐和水郡主过来呢!” “怎么会?”水夕沅伶牙俐齿,“云姐姐有约,我们怎敢不来,更何况我还想尝尝那天下第一糕的糕点呢!以往哥哥让人快马从扬州带回来的,味道都已经变了。如今有糕点师傅过来,我怎么会错过呢?林姐姐也是个念旧的,也念叨着他家的糕点呢!” “是呀,倒不想史侯世子好本事,这天下第一糕铺中的师傅可是很有着几分‘性’子的,向来不去富贵人家中捧场,再是如何权高位重,想吃糕点也得去他铺中买,就是学徒也不出来的。”黛‘玉’微微笑着,在扬州的时候,她也曾眼见有人要砸靳家的铺子,威‘逼’着老板去自己家里做新鲜糕点的,靳老板却丝毫不为所动。今日史家能请出人来,想必很使了一番手段。 湘云在黛‘玉’微笑的目光下有几分不自在,干咳了两声,强笑道:“说来也是凑巧,史弼救下了那靳老板唯一的孙子,靳老板感‘激’史弼,这才让他三子随史弼来了京里,不过也只给了一个月的期限。我想这林姐姐是南边来的,必是喜欢这天下第一糕的点心,这才和叔父说了,又上报了太后娘娘,太后尝了也说不错,这才想着邀林姐姐和沅妹妹来闲散一日的。” “云姑娘有心了。”黛‘玉’一笑,也不多话,只是不着痕迹地‘抽’开了被湘云挽着的手臂。稍稍落后一步,微侧了头和水夕沅说话,她实在不喜欢湘云这样故作的亲密,明明相互不喜,又何必非要演戏。 湘妃扇、檀香扇、羽‘毛’扇……还有‘精’巧的雕塑、苏绣的绢帕……史弼带回来的东西着实不少,黛‘玉’两人跟着湘云看了一回,赞了一回,自然也得了一些东西,黛‘玉’的是两柄湘妃竹的仕‘女’团扇,几方帕子,一套太湖产的珍珠首饰。夕沅倒是不客气,自己一一把玩挑选,除了湘云准备好的这些,又挑了一个“牧童倒骑黄牛”的‘精’致泥塑,一个米粒大的犀角微雕以及一些新巧玩意。 几人说说笑笑,一时便已是中午时分。早有凤仪宫的嬷嬷过来请示湘云,湘云吩咐了几句,便对黛‘玉’和夕沅笑道:“既是请林姐姐和沅妹妹过来,当然还是要尝尝天下第一糕的点心。如今后面已经摆好了席面,靳师傅也已经做出了几样糕点,林姐姐爱的梅‘花’糕和百果蜜都有,咱们快去尝尝吧!” 黛‘玉’放下茶盏,目光秋水一样撒过湘云身后那位嬷嬷的身上。那嬷嬷对上黛‘玉’的眼光,慌忙低下头去,神情有那么一霎的不自然,黛‘玉’看在眼中,并不指出,微微笑道:“史姑娘有心了,连我爱吃这天下第一糕的什么点心都打听清楚了。” 水夕沅素来是个机灵的,听得黛‘玉’话中有些不对,微一思量,也笑道:“林姐姐说的是,这才见的做主人的诚意啊!史姑娘,不知道可有我爱吃的点心?”言语之间虽然娇憨毕现,但目光闪动间似乎微有不满,似乎在为湘云的厚此薄彼而生了意见。 湘云被她问的一滞,她今日针对的主要是黛‘玉’,至于水夕沅的喜好,她还真没仔细去问。一则知道这位郡主背后是北静王府,她不敢动,二来水夕沅对她没有威胁,她也没想动,故此竟是怔住了。倒是湘云背后的那位嬷嬷,忙赔笑着上来,道:“水郡主这是挑理了?郡主爱吃的莲心蜜糕和桂‘花’甜高自然也都是备着的,郡主就快快请吧!” 水夕沅睨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唤了一声:“崔嬷嬷。”水夕沅身后一个壮实的婆子低眉顺眼地走了出来,先是对着水夕沅和黛‘玉’湘云三人行了一礼,随即便走到湘云的那位嬷嬷身边,出其不意的啪啪甩了两个耳光。随后又对着三人福了福,依旧退回到水夕沅身后。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众人还没明白那位崔嬷嬷要做什么,崔嬷嬷已然打完耳光,退回到了水夕沅身边。湘云还没想清楚水夕沅没事叫嬷嬷干嘛,就看见自己的人挨打,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锦绣姑姑。” 没错,被打的人正是太后身边的锦绣,也就是炽焰‘门’的那位现任‘门’主袁丹琳。她再想不到水夕沅会让人打她,虽然是猝不及防,但凭她的武功也不至于就这样被一个壮实的婆子打到。只是今天她乃是易容改装,不过是湘云身边的一个普通婆子,这才强压下心中的那口气,忍痛挨了这两巴掌。谁知此刻竟然被湘云叫破,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湘云一眼,提醒她此刻自己的身份。湘云自悔失言,忙掩住了口,随即面‘色’一寒,借着质问水夕沅来掩饰那一瞬的失态,“水郡主,不知你这是何意?”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 一九一 黛玉着道了 水夕沅使人打了湘云身边冒撞的嬷嬷,.lxs520. 乐文移动网虽然她极力掩饰,随即质问夕沅,却没能让敏锐的黛‘玉’和慧黠的夕沅忽略这件事。 黛‘玉’的目光在湘云呼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在那个不起眼的嬷嬷身上溜了好几圈。她注意到就在湘云“锦绣姑姑”四个字出口的时候,那位嬷嬷狠剜湘云的那一眼,在看到湘云刹那的慌‘乱’和畏惧。黛‘玉’不由地深思了起来,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溜过那嬷嬷的脸,心下忽然了然。 那崔嬷嬷虽然不是习武之人,没有内力,但这是大户人家养在后院的打手一般的存在,力气不容小觑。刚得了水夕沅的指示,那两个耳光绝对不会容情,打在寻常人脸上那肯定是两个‘艳’红的指印。可是湘云这位嬷嬷,明明嘴角都沁出了血丝,可偏偏那两侧的脸颊依旧是丰满白净,连点红丝都看不出来。除非这嬷嬷抹了千万层的厚粉,否则……黛‘玉’心中一寒,果然是宴无好宴! “锦绣姑姑?”看水夕沅正要说些什么,黛‘玉’忙拉了她一把,对着湘云道:“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那位锦绣姑姑,她也来了吗?”一行说着,一行悄悄地捏了捏夕沅的手肘处的嫩‘肉’。 水夕沅也是机灵,忙作势向‘门’口张望,“那整好请锦绣姑姑来评评理,姑娘们说话可有婆子‘插’口的道理,更何况还容她来评论我的喜好?” 黛‘玉’觑到湘云和那婆子都松了一口气,心中冷冷一笑,想要算计自己,那就好好陪她们演上一场戏罢了。 “罢了,沅妹妹也别得理不饶人,云妹妹也别为这事生气了,实在是你身边的这婆子被你宠的不像样了,像咱们大家子人家,虽然应该宽厚些,但这上下之分是决不能‘乱’了的。”黛‘玉’一手拉住水夕沅,一手拉住湘云,面上笑意盈盈,只是只有亲近了解她的人才知道,那笑其实并不达眼底。 水夕沅摆了摆手,大度地道:“算了,都过去了。史姑娘也不必谢我,只是日后自己也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些下人,免得她们蹬鼻子上脸。” 话说到这里,湘云虽然牙齿咬得咯吱吱的响,却也只有面上赔笑的份。一边回身叫那挨打的婆子,让她上来给夕沅赔不是,夕沅大度的摆了摆手,“我怎么会她一个没见识的下人计较。下次记住了,本郡主最讨厌的就是桂‘花’糕。” 黛‘玉’一挑嘴角,随即以帕子掩了口。不爱计较,不计较却先打了别人的脸。水夕沅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还真是丝毫不留面子。湘云虽然也心中腹诽,却只能答应着,将黛‘玉’和夕沅让到了饭厅里。 桌子上摆的十七八个碟子琳琅满目,都是各‘色’各样的点心,不同颜‘色’的点心搭配着不同的碟子,看着倒也是赏心悦目。什么梅‘花’糕、赤豆糕、桂‘花’糕、枣泥山‘药’糕、百果蜜等等。黛‘玉’看着也不禁点头,看来史家果然是‘花’了些心思的。只是不知道让他们‘花’这么大心思来对付自己,自己到底又是如何挡了他们的路。看着湘云殷殷的样子,‘精’致的如‘花’容颜,看似阔朗轩然、没沾染一丝尘埃的笑。若非那眼中时而闪过的一抹‘阴’沉,黛‘玉’又如何能相信这位名列十二钗的‘女’子会有着别样狠毒的心思。曹公毕竟是男子,纵对內帷有所了解,终究不懂那深沉的‘女’子心思,尤其是被某些**左右的‘女’子心思。 黛‘玉’一叹,终究是携着水夕沅的手一同坐到了客位。凉‘玉’软覃的坐垫,透出幽幽的凉气,终将黛‘玉’心头的一抹暑躁赶消殆尽。黛‘玉’原还有些提着的心随之渐渐沉静下来。 点心是好点心,看来这靳老板的儿子果然没有砸天下第一糕的招牌,梅‘花’糕是清透的嫩柳‘色’,就像‘春’日里刚刚冒尖的那一点嫩芽,做成了小小梅‘花’的形状,配着天青‘色’的磁碟,看去赏心悦目,吃在口中也是记忆中的味道,外面是酥酥的脆皮,里面则入口绵软,梅‘花’的清香气息立时便溢满了口‘唇’之间。虽然味美,但黛‘玉’不过是拈了一个梅‘花’糕,吃了一个百果蜜,又陪着水夕沅吃了她所爱的莲心蜜就不再吃了。 倒是水夕沅,一边吃一边赞着,这天下第一糕的牌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她几乎把所有的糕点都尝了一个遍,惹得黛‘玉’笑她,一边又得拦着,怕她吃的太多,回头积食了嚷嚷肚子痛。 一时点心撤下,酒菜上来,水夕沅便直说吃不动了,那湘云也不深劝,直说让水夕沅爱吃的吃上几口。黛‘玉’注意着那刚才被打的婆子,果然见她执壶上来倒酒。先是自己,再是水夕沅,最后是湘云这个主人,一壶酒中倒出了三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但黛‘玉’却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却也说不出来。 按下心中的疑‘惑’,细细看去,果然见她和湘云‘私’下比了一个手势,虽然轻微,但却难逃有心人的眼睛。黛‘玉’一笑,不等湘云来让,便举起酒杯,“这是什么酒,怎么闻着就有这么一股子奇特的香味,好像是什么果子酿的吧!” “哈,林姐姐果然是个识酒的,这是我叔叔的一个老部将,从南洋捎回来的,据说还是南洋那边的什么百芯果酿制的,存放了好多年了,我叔叔不舍得喝,被我硬是给求了来,今天给林姐姐和沅妹妹尝尝鲜。” “那感情好,我先尝尝。”黛‘玉’一笑,举袖掩口,一杯酒干了下去。完了还给两人看了看空杯。“不错,好喝。不过几乎没什么酒味,酸酸甜甜的,倒像是果汁。没想到史侯爷的‘私’藏倒是便宜了我们了。” “我也尝尝,我也尝尝。”水夕沅也不退让,举袖将酒喝了下去。还吧嗒了一下嘴巴,“真好喝,再给我倒一杯。” 那婆子和湘云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几分喜意。遂又上前来给黛‘玉’和水夕沅各斟了一杯。湘云陪着,将自己的杯中酒也喝干了。“林姐姐,沅妹妹,今天可要多喝点。都说李白斗酒诗百篇,咱们一会儿也摆上桌案,做出几首好诗来。” “作诗,我可不行。还是你和林姐姐来,我做评判好了。据说林姐姐作诗是极好的,史姑娘做的诗也曾得过前贤德妃娘娘的赞,我可是要开开眼界了。”水夕沅慌得连连摆手,她心里对黛‘玉’做的诗可是极有信心的,绝不可能输给湘云。就算有点什么不好,她是评判不是,哈哈。她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随着水酒的下肚,宴席上的氛围也热闹了起来。没有人注意到那斟酒的婆子端着酒壶离开了。虽然很快她又回来,脸上容貌不变,手中依旧是那个酒壶,不过黛‘玉’却细心地注意到其神态动作已然不同,就算是手中的那个酒壶,虽仿制的极像,但看壶顶上面的珍珠却也知道不是原来的那把。 黛‘玉’不懂声‘色’的端起酒杯,细细地闻了闻,那股极淡的神‘女’草的味道已然没有了,便明白这次的酒是没问题的,随即陪着又喝了几盅,似乎是有些酒力不剩,居然与湘云的筷箸在空中打了个架,黛‘玉’忍不住笑道:“不行了,我只怕是要醉了,别说作诗,这会儿只怕吃菜都不行了。我得回宫去歇会儿。紫鹃、雪雁……”一行叫着,一行就要起身。 “林姐姐酒量这么浅。”湘云笑着起身离座,扶住了黛‘玉’。“我叫人给林姐姐和沅妹妹带来的人在偏厅另开了一席,姐姐若不嫌弃,就在我这宫里歇息一会儿吧,待会儿酒醒了,云儿还想和林姐姐作诗呢。” 说着使了个眼‘色’,早有两个年轻的宫人上来扶住了黛‘玉’,却听得砰一声,原来是水夕沅栽倒在桌子上。 “呀,沅妹妹也醉倒了。来人,将沅妹妹也送到房里去歇息。”湘云安排着,脸上那得意的笑这会儿也不加掩饰了。 “姑娘,都办妥了,紫鹃她们已经被‘迷’晕过去了。”翠缕也过来回报,面上却有几分不忍之‘色’。她和紫鹃都曾是贾府之人,两人关系也不错,这会儿却要这样对她,心中自然有几分愧疚。 湘云一眼睨到,冷声道:“怎么,顾念起和紫鹃的姐妹情了,你放心,她不过一个丫鬟,我又不会对她出手。还不帮紫萝她们把林姑娘和水姑娘扶进去。对了,水姑娘的‘药’别忘记给她吃下了。” “是。”翠缕不敢多说,忙上去搭手,黛‘玉’这会儿已然晕‘迷’了过去,脸上肌肤莹润光洁,好似透明一般,两颊红晕迭升,努力‘欲’睁的美眸眼‘波’‘迷’离,怎奈敌不过那‘药’力的作用,终究是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哼,倒是便宜了……”湘云轻视的一笑,挥了挥手,吩咐众人道:“所有人跟我去‘花’园里。我喝醉了,要出去散散醒醒酒。至于林姐姐和沅妹妹这里,有她们的人跟着照顾就行。” “是。”凤仪宫的众人答应着,随着湘云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中而去。偌大的凤仪宫中,只剩下了已经昏‘迷’不醒的黛‘玉’、水夕沅和紫鹃雪雁众人。 不多时,便有几条黑影悄悄地推开了凤仪宫虚掩的大‘门’,直奔黛‘玉’所在的那间宫室而去。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 一九二 终于见到了皇上 凤仪宫的主卧中,忽然传出来“扑通扑通”几声沉闷的声响,随即便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爱玩爱看就来 XS。这次的时间也不太久,便听见有房‘门’吱呀一声,一个高挑瘦削的身穿宫装的身影便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四下瞧瞧,偌大的宫苑居然没有一个人影,这才放心地闪身出来。 “林姐姐。”不过刚刚走至中庭,一个俏丽的身影便从藤萝后面闪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那高挑的身影,悄声叫道。 那宫装‘女’子身子一僵,待到看清搂住自己的人却是水夕沅,这才松了一口气,拉住她道:“你吓死我了。不是被‘迷’晕过去了吗?怎么躲在这里?” “还说我呢,姐姐不也一样。事出反常必为妖,那个史湘云一向是巴结着荣贵妃和太后的,与我们素来不亲近,这回有了好东西居然想起我们,难道不值得奇怪吗?还有那个婆子,我早觉得她不对劲,她斟的酒我哪里敢真的喝下去。呸,果然是一帮下流东西,竟然想着暗算姐姐和我。那几个人都放倒了?” “幸亏一早就有了防备。”黛‘玉’点点头。湘云对付自己的招数可谓‘阴’毒之极,神‘女’草不仅会使人昏‘迷’,若没有解‘药’,服‘药’后一个时辰,便会变成极其厉害的‘春’‘药’,再看那几个闯入自己房间的男人,白痴也知道她是安得什么心了。以黛‘玉’如今的心‘性’,本来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可是如今似乎有了更大的事情,让她不能不先放弃。 “姐姐,我们这就去找太后和贵妃娘娘,让她们主持公道。”水夕沅心中也是气愤至极。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黛‘玉’在她心里已经与亲姐姐一样,她又怎么能容忍史湘云这般的算计。不过她出身王府,得其兄北静王和太妃相护,心思单纯,出了事自然想到要去找当权者找回公道。 “不可。”黛‘玉’伸手,湘云能在那婆子挨打的时候叫出锦绣姑姑的名字,而那婆子明显是易容乔装,这就说明太后很可能知道此事并且参与了此事,若要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更何况……黛‘玉’一直觉得不太对劲,这会儿她的心里忽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周星驰的电影里的一个镜头。太后……真的是太后吗?见识过司马圣风的易容技巧,又看见锦绣易容成的婆子,黛‘玉’的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疑问。 “我要去见皇上。”直觉地,也许能从皇上那里得到一些发现。 “我也要去。”似乎认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水夕沅又如何肯让黛‘玉’一个人去冒险,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萧翰宸的担忧他也是看在眼里,她希望自己能够帮上一点忙。可是……她蹙了蹙柳叶一般的弯眉。“龙乾殿我们根本进不去。睿王爷他们每天请安都没有见过皇上一面,皇上怎么肯见我们呢?” “也许……皇上已经身不由己了呢?”黛‘玉’蹙眉沉思,黑眸闪动,一如湛蓝夜空中最亮的星子,让人莫名地信任并沉沦其中。 “那我们怎么办?”水夕沅不由地泛起了愁。 “不怕。”黛‘玉’诡秘一笑,从怀中逃出了两块‘精’致的腰牌往水夕沅眼前一晃,上面“凤懿宫”三个字一闪而过。 水夕沅先是一喜,随即又泄气道:“我还以为是龙乾殿的腰牌呢!凤懿宫的有什么用?听说连太后也近一个月没怎么见过皇上了,最近能进龙乾殿的也只有荣贵妃了,要是她宫里的腰牌还有可能。” “王爷当年毕竟年幼,能在这深宫中安‘插’一些人手已然不易,更何况成年后出宫建府,他的人又被清洗了不少,如今能拿到太后宫里的腰牌已是费了不少心思,先还觉得没用,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不妨一试。”黛‘玉’粲然一笑。“夕沅,你怕吗?” “不怕。”水夕沅摇头。眸中一派坚定。为了萧翰宸,即便害怕她也不会退缩。更何况有黛‘玉’在身边,她便莫名觉得安心。 两个清丽的身形悄悄出了凤仪宫的大‘门’,一路低着头向龙乾殿的方向而去,原还怕碰见宫中的老人,有人盘问,两人还‘私’下商议了应对之策,只是没想到这一路行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水夕沅只感叹运气不错,黛‘玉’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看来这偌大的皇宫,水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凤仪宫这一宴,只怕后宫的两位最高掌权者都参与其中了也说不定,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皇宫里的人为何会突然就变少了。 “站住,你们是哪个宫里的?不知道皇上如今病着,需要静养吗?”龙乾殿的大‘门’前,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黛‘玉’掣出腰牌在他面前亮了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是太后宫中的,奉了太后之命,来给皇上送些东西。”说着瞟了一眼水夕沅托着的紫檀云纹盖着明黄缎子的托盘。 水夕沅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随着黛‘玉’的一瞟,微向前迈了半步,将托盘向上稍稍一举。 “太后让人给皇上送东西?”小太监沉思着,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句。随即陪笑道:“两位姐姐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乔公公一声。”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多话。水夕沅轻轻吐了一口长气,还好林姐姐有所准备,不仅准备了这人皮面具,还从凤仪宫拿了这么一个托盘出来,总算是‘蒙’‘混’过第一关了。抬眼看了看黛‘玉’,却正好对上她递给自己的一缕安心的微笑。水夕沅也弯了弯‘唇’角。 不多时,龙乾殿大‘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却是黛‘玉’和水夕沅都认识的人,皇上的贴身长随,大内总管乔乐庸。黛‘玉’微一皱眉,貌似随意地瞟了两眼,心里却已然警觉起来。 乔乐庸,据说在当今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边,伺候他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听萧翰阳说最是忠心于皇上的,黛‘玉’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因为心下的几分好奇,对他难免多留意了一些,此时却发现,这位乔公公,和之前见过的却多有不同,那神态、动作自不必说,乔公公的声音却是太监特有的嗓音。如今面前的这个人一开口,就可以明显听出是特意在压着嗓子说话。 “这位就是乔公公吧?”黛‘玉’面上依旧不见一丝表情,只是遮掩了心底的疑‘惑’,眼神清澈地看着面前的人。 “正是。”那乔乐庸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黛‘玉’两人,眼中惊疑不定。“二位姑娘看着有些眼生啊,不知何时入宫,在太后娘娘宫里任何职啊?” “乔公公这是什么意思?”黛‘玉’为挑了挑眼角。“虽然乔公公身为大内总管,这宫中也见的就认识所有人,公公若是不信,我们这就去太后宫中问个究竟就是。” “哪里哪里,既是太后派人过来,我又如何能信不过,二位姑娘里面请。”乔乐庸目光闪动,向着身边的人打了个眼风。黛‘玉’看在眼里,也不理会,径直带着水夕沅走了进去。乔乐庸这个动作无非就是两点,一是试探黛‘玉’,二也是谨慎,让人去太后宫里问问,得个准信。黛‘玉’暗中已然做了安排,自是坦然不怕人问的。 进了内殿,那乔乐庸居然一改刚才的姿态,对着黛‘玉’二人一躬,“不知太后令二位姑娘前来,有何指示?”声音已然不是之前的压低嗓子。 水夕沅一愕,刚才不是说要见皇上吗?怎么问询太后的指示,而且这乔乐庸看自己二人竟如此恭敬,难道……林姐姐的猜测是对的?她只觉得一股凉气由脊梁骨直上脑‘门’,不由打了个冷战。 黛‘玉’却是刚才就已经看出了乔乐庸的破绽,心知自己的猜测已有几分确认,这会儿倒也不吃惊,只淡淡道:“太后只是命我们来看看里面那位,顺便……给他送些好东西。” “哦?”乔乐庸唯一皱眉,“皇上如今静养,不肯见任何人……”他还想等一下,看看去太后宫中问讯的人回来如何说法。 “乔公公,和我们还需要说这样的话吗?”黛‘玉’一副尽知一切的表情,眼神微有几分轻蔑。“太后既然让我们来送东西,自然有她老人家的用意,公公若是相疑,不如这东西转‘交’给公公如何?” “这……不敢……不敢……”乔乐庸连连作揖。他原是荣贵妃的人,亲眼看着皇上变成了什么模样,如今守在这里天天听着萧天正的惨哼,心里早已是不耐烦,又见萧翰阳三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心中早已松懈下来。他知道荣贵妃此刻依仗着太后,而太后背后有着另外的势力,此刻又如何敢对太后的人怎样,因此被黛‘玉’几句话一挤兑,忙忙的涨红了老脸,亲自领着两人往萧天正所住的暖阁去了。 经过这半日的所见所闻,黛‘玉’和水夕沅已经猜到了皇上目前的处境,知道他的日子必不好过,可是待看到萧天正的惨状,两人也禁不住吃了一惊,水夕沅没有把持的住,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即捂住了嘴巴。 黛‘玉’压下心头的震惊,皱眉回头斥道:“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惊驾之罪你担得起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 一九三 交托重任 水夕沅看到黛‘玉’的表情,再一眼瞟到乔乐庸疑‘惑’看向自己的眼神,忙撇开了眼睛,深深的皱起眉头,强压下那中人‘欲’呕的感觉。 那乔乐庸原本因为水夕沅的惊叫起了疑心,不过经了黛‘玉’这一呵斥,在看到水夕沅的表情便又消除了,想想也是,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能被太后派出来做事,想必在太后处有些地位,萧天正被折磨良久,每日身上都被抓挠的鲜血淋漓,又没人肯服‘侍’着换衣换被,他‘床’上的用品,身上的衣物早已经不知道被血浸透了几层,就这暖阁里也是血气扑鼻、腥臭难闻。小姑娘看见难免不惊着的。 “乔公公,这里不需要别人了,你先带他们出去吧!”黛‘玉’对着乔乐庸微点了点头。看乔乐庸迟疑,遂道:“还是乔公公也有心,想留下看看太后送给皇上的是什么东西?”黛‘玉’轻挑了挑眉‘毛’,眸含戏谑。 “啊……不……不……不用了。”乔乐庸脸上一白,眼神闪烁着慌忙躲开了黛‘玉’的眼睛。明明那双眼睛明媚照人,为什么他却觉得瘆的慌。也许,渗人的不是眼前的这个年轻姑娘,而是他背后的那位太后吧。乔乐庸自我安慰地想着。想他也活了一把年纪,若说被一个姑娘吓到了,自己心里也觉得难以接受。 乔乐庸讪讪地带人退下去了。水夕沅上前一步,就要到皇上‘床’前去看视,却被黛‘玉’悄悄拉住了,水夕沅不解地看了一眼黛‘玉’,却见她正向自己使着眼‘色’。水夕沅静下心,也听得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的怒从心头起,“姐姐,我去打发了他们。”她所谓的打发无非是出去将那些人喝退了下去。 不过黛‘玉’却是微微一笑,拉住她道:“妹妹何必冲动,这些不入流的人物岂能脏了你我姐妹的手,待会儿只管回了太后,太后自会让人来处理的。” 声音不大,听在外面人的耳中却是犹如炸雷一般。太后的手段,他们可算是见识过的,不说别的被暗地处死的奴才,但就是皇上身边的那位乔公公就……就是皇上,如今也落得了这个下场,这还是她的亲儿子呢!窸窣的声音再次想起来,又急又快,很快便又安静下来。 “皇上,皇上……”黛‘玉’和水夕沅走到‘床’边,看着那如虾子一样蜷缩在龙‘床’上,连昏‘迷’中都皱紧了眉头的人,心头也觉的酸楚。他一定是受尽了各种非人的痛苦,身上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衣服被撕得一条一缕,沾满了暗褐‘色’的血渍,干巴的如同大旱天气里卷起的泥巴一般。 “沅妹妹,你去‘门’口守着。”黛‘玉’看皇上昏‘迷’不醒,遂对着水夕沅道。手下不毫不停歇,暗暗运起内劲,在萧天正的身上几个‘穴’道处啪啪拍了下去。不一时,就见皇上悠悠醒转了过来,只是稍稍一动弹,就忍不住浑身的疼痛,呻‘吟’出声。 “皇上。”黛‘玉’上前一步,微微躬了一躬。 “你是……”强忍住遍体的疼痛,萧天正的目光有些涣散,虽然声音有些熟悉,但眼前那张陌生的面容让他不由地戒备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受尽折磨,也亲眼看着那些原本终于自己的人被杀死在眼前,而很快又有另外的面容酷似的人取代原来的位置,如今,他已经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林黛‘玉’。”黛‘玉’轻轻吐出自己的名字,伸手揭下了脸上的那张面具。“皇上亲封的康林郡主。” “是你。”萧天正吐出一口长气,忽然一笑。“嗯,长的像,声音也像。那个‘女’人还是不死心吗?无论她使出什么手段,我也不会将‘玉’玺和虎符‘交’给她的。” “那个‘女’人?”对于萧天正的质疑,黛‘玉’并不以为忤。单从他现在的境况,就能看出他这些天来所承受的一切。有所怀疑,才像传说中那个英明的君王。“可是太后?” “太后?”萧天正一愣,“母后莫非也被她控制了?”黛‘玉’的罥烟眉不由地又皱了起来。皇上竟然还被‘蒙’在骨中,并不知这一切很可能就是太后所指使的。从刚才那个“乔乐庸”反应,很明显就算太后没有参与,她也是知道龙乾殿的一切的。她既然知道,又如何能让亲生儿子遭这样的罪,唯一的答案,依旧指向黛‘玉’之前的猜测,只是此刻,黛‘玉’并不想说出来打击萧天正。 “怪不得不容三位亲王前来探视,原来……皇上且请再忍耐一日,我这就回去,将皇上的景况禀知几位王爷。父子情深,王爷他们一定不会容忍皇上再遭此苦楚。”黛‘玉’知道萧天正这会儿并不敢相信任何人,转身便想离去。至少她已经亲眼看到了皇上如今的情况,回去与萧翰阳、萧翰宸他们说明,萧翰翎不敢说,至少,萧翰阳是肯定会相信她的。到时候以他在朝中的实力,要救出皇上应该不算太难。只是太后……想到那个可能,她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你……过来。”萧天正喘了几口粗气。他与黛‘玉’的接触并不算太多,但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一种独有的气质,对于很多事情,哪怕她表现的热切,可却总有一种旁观者的感觉,这让萧天正记忆尤其深刻。这是他在身边这位‘女’子的身上也看到了的。他决定相信她。 黛‘玉’回头,不解地看了萧天正一眼,却见他吃力地抬起手臂,想要掀起‘床’头处身下的被褥。只是奈何他早已是浑身无力,只是稍举起了一下就乏力地放下了。 “我来吧。”黛‘玉’淡淡地道。弯下身子,扑鼻的血腥气让黛‘玉’‘胸’口一阵阵的翻腾,她的脸也在瞬间变得煞白,勉力地压下那恶心的滋味,伸手想要将萧天正向‘床’的里边挪上一挪。可是,她的手才刚刚触到萧天正的肩膀处,却见那皮肤如焦脆了一般,一碰就是一个血口,鲜红的血液登时沁了出来。 “呕……”黛‘玉’终于是忍不住了,急忙转脸干呕了两下,终于还是强压了那翻江倒海般的呕吐感,有些歉意和无奈地看了看萧天正。 萧天正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他自己清楚,黛‘玉’能敢于碰触此时的自己,已经不是寻常‘女’孩儿能做的事情了,只是,那该死的隐岚……萧天正闭上眼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积聚着全身的力气,终于向里翻了一翻。黛‘玉’亦动作迅速地掀起了萧天正身下干硬如黑铁一样的锦褥,褥垫之下得‘床’板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当萧天正将手放到某处之时,却听得‘床’头处的地下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果然……看到那个明黄锦缎的小包袱,单从外表形状就能看出,里面正是萧天正受尽折磨的源头——传国‘玉’玺以及能够调动全国兵马的虎符。 说起来,大楚传国不足百年,东南西北四路大军以及京城的禁卫军虽然都有各自的统帅,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皇帝手中还握有一枚重要的虎符,不见虎符,哪怕就是几位王爷也是不能调动整个天下兵马的。可以说,这么一枚小小的虎符,关系的却是整个大楚的天下。 如今黛‘玉’捧在手里,却丝毫没有一分的‘激’动和欣悦,而是仍旧微微皱着眉头,直接将其打开放在萧天正的‘床’头,那动作表情仿佛是在放下一个天大的麻烦,这让萧天正就觉得有几分不甘。 “将这个‘交’给……阳儿。他自明白……明白我的用意。”萧天正这会儿并没有力气和黛‘玉’理论什么,只得断续地说出自己的意思。自己被荣妃困于此地,萧翰翎知不知道且不说,但就他是赵新荣亲子这一节,萧天正也不会再信任他。至于翰宸,虽则出生时就有真龙降世一说,但不过刚回朝中不久,根基不稳,如今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萧翰阳了。 黛‘玉’的眉头再次笼了起来,眸中也含了几分迟疑之‘色’。传国‘玉’玺将于翰阳,这是否意味着……更何况皇上如今已是这个情状,可以说是朝不保夕,若真有个意外,那皇位……难道真要被束缚在皇宫这一方天地之中?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萧翰阳虽与她说过无心皇位,可是当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摆在眼前,难道他真的不会动心吗? 萧天正似乎看出了黛‘玉’的犹豫,微微一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意。他就知道没有人会对这个不动心。之所以选择萧翰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林黛‘玉’。她的另一个身份——萧翰阳的未婚妻。若萧翰阳能承继大统,那她的位置就是全天下‘女’子的梦想,一国之后。可以说萧天正的条件对于寻常‘女’子来说不可谓不‘诱’人。所以看黛‘玉’迟疑,还以为她是被惊住了。 正在他得意于自己对人心的考量之时,黛‘玉’却开口了。“我能不能代翰阳说‘不’?” 萧天正一怔,抬眼看向黛‘玉’,却见她眼神澄澈安然,语气也如静水一般,便知道她说的乃是真心话,“你……不想让阳儿……” “是的,我不想。”黛‘玉’静静地答。 “可是,他若做了皇上,你就将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萧天正说的急切,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又牵动浑身的痛处。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死死的咬紧牙关。他不想在这样的一个‘女’孩面前失态。 “皇后?”黛‘玉’撇开眸子,轻笑。“没错,那是全天下‘女’子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可也是最被拘束的存在,因为所有人的眼光都会停留在她的身上,所有的规矩,所有的束缚,她都要一丝不苟地执行,她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错,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活着,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更何况……”更何况做了皇上、皇后,便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纵使萧翰阳爱她,想要陪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总有人看不过眼,总会有人想方设法往后宫塞‘女’人进来,她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也不想因为自己让爱人为难,所以她宁愿他不在那个位置。 “你……”萧天正看她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怪胎。“就因为你想不被拘束?可是……你……你想过没有,阳儿他也许……” “所以我会接下这传国‘玉’玺和虎符,我会让他自己选择。”黛‘玉’一笑,脸上散发着一道明丽的光晕,仿若九天的神祇,绝美风华如许绽放。她相信萧翰阳的选择,如果她堵错了,那么她也会为自己买单。自由与爱情,她心中早有答案。 “我这里有些丸‘药’,也许能帮皇上减轻一些痛楚。”黛‘玉’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这些止痛的‘药’物是绿萼以前‘交’给她的,近来她研习‘药’理,便随身带了一些。她并不知道萧天正的遭遇,这会儿却正好用上了。“只是麻痹神经的,并不能解了你身上的毒。”黛‘玉’言语淡淡,目中却有一丝泯然。想当年那个咳嗽一声都能吓得人下跪的皇上,如今却也沦落至此,真是祸福无关身份。 萧天正苦笑,“我这毒……只怕也无解了。”嘴里被塞进了一颗黑‘色’丸‘药’,有些苦,有些辛,萧天正梗着咽下去了。“你快走吧,只怕快有人过来了。” “是,皇上保重。王爷他们会尽快来救您出去的。”黛‘玉’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掉转头去,带上面具叫上水夕沅,便到了殿外。暖阁内,萧天正痛苦的叫声再度传了出来,惊得乔乐庸看着黛‘玉’两人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惊惧,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将两人送了出去。 黛‘玉’和水夕沅到得无人处,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原想着还回凤仪宫去唤回原来的衣服的,却不料忽听得‘花’丛间有宫人的声音窃窃道:“听说凤仪宫出事了,太后娘娘、荣贵妃和几位王爷都赶过去了,你这会儿去贵妃宫里,肯定是寻不到人的。” 黛‘玉’和水夕沅相识一眼,随即改了主意。两人便急匆匆各自回了自己的宫苑,换上日常所穿的衣服,这才相约着一起往凤仪宫去了。 凤仪宫果然出大事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一九四 太后不是太后 黛‘玉’和水夕沅两人走不过半路,便遇见匆匆而来的宫人,见她二人联袂而来,忙施礼道:“二位郡主安好!” 黛‘玉’看了水夕沅一眼,随即淡淡道:“起来吧。” 那几名宫人并没有站起身体,只是继续道:“二位郡主,太后娘娘请你们往凤仪宫一趟,有要事相询。” “是吗?”水夕沅弯弯‘唇’角,却又飞快地掩下笑意。“不知道太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呢?我和林姐姐原在史姑娘宫里喝了点酒,觉得有些上头,这才相约着出来走走,回自个儿宫里换了衣服,才要想着过去看看呢。怎么?史姑娘也请了太后娘娘一起不成?唉,果真是……怎么能让太后娘娘在我们之后呢?”一边说着,水夕沅一边叹了口气,似乎对于史湘云的行事很不赞成。 那宫人的嘴角‘抽’了‘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言,黛‘玉’在一旁嗔道:“沅妹妹这话可还是小心点说!”又对身前的宫人道:“走吧,让太后娘娘等着总是不好。” 几名宫人忙又欠身行礼,在前面引着路,一行人往凤仪宫而去。那凤仪宫早有人接着,直接往正殿去了。 一进大殿的正‘门’,黛‘玉’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偷眼看去,却见上面正坐的是太后,两边分别坐有荣贵妃、三位王爷并两位位份稍低,平日总奉承着荣贵妃的妃子。地下却跪了一溜儿衣衫不整的人,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的湘云、翠缕并紫萝,另还有几名宫人,在她们身后几步处,跪伏的却是几名‘侍’卫打扮的男人,同样的只披了外衫,下面是白‘色’的里‘裤’。 眼风飘过,看清眼前的情势,黛‘玉’随即眼观鼻、鼻观心,随着水夕沅袅袅下拜,参见太后、荣贵妃和三位王爷。 太后‘阴’沉着的脸‘色’几乎能拧下水儿来,沉沉地道:“起来吧。我有话要问你们。” “是。”黛‘玉’和水夕沅在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稍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地等候太后问话。 “林黛‘玉’,你这个贱人,是你……肯定是你使了什么法子,才让我……我要杀了你。”黛‘玉’刚刚立稳,身后的史湘云便扑了上来。此刻她穿着一身浅‘色’内衣,披着外面的大衣裳,头发散‘乱’,面孔酡红,目眦‘欲’裂,犹如一个泼‘妇’一般。 黛‘玉’听得身后声响,脚下轻轻一动,身形微闪,曼妙地躲过了一边。萧翰阳更是一拍身下的椅子,厉喝一声:“休得伤害‘玉’儿。”掌风过处,湘云随即便蹬蹬蹬退后了几步,嘴角随即沁出了血丝,她怨毒地看了黛‘玉’一眼,挣扎着还想起身扑来,身子却栽歪了一下,最终没能爬起来,只是那眼光却犹如毒蛇一般,恶狠狠地缠绕在黛‘玉’的身上。 黛‘玉’被萧翰阳护在身后,宛似没有看到湘云的目光一般,只是静静地站着,“史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黛‘玉’微微挑了挑眉‘毛’,带着一丝疑‘惑’地问。 “这是史姑娘吗?怎么才不过一会儿不见就……发生什么了?”水夕沅也是一脸惊讶地掩住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史湘云。 “你们会不清楚吗?”荣贵妃尖刻的声音在上面响起来,“我可是听说今儿个史姑娘宴请你们来着。” “贵妃娘娘说的没错,我们今儿晌午是一直和史姑娘在凤仪宫的,只是午宴时因多喝了两杯,便和林姐姐相约着一起出去散了散,后来因着身上一股子酒气,便各自回宫换了衣服,再过来时便有宫人过去说太后娘娘传我们有话要问,因此不敢怠慢,便急急随着来了,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妍儿、菲儿呢?”水夕沅一番话侃侃而谈,让人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是啊,紫鹃、雪雁呢?史姑娘不是说另外设了席面,让人在偏殿陪着吗?我和沅妹妹因想要她们也好好闲散一日,便没有唤她们,怎么这会儿不见?”黛‘玉’面上也现了焦急之‘色’。 萧翰阳知道紫鹃雪雁在黛‘玉’心中的地位,明白她此刻是真的在为两人担心,手下微微使劲搂了一下黛‘玉’的肩膀,安慰道:“‘玉’儿别急,她们几个如今还在偏殿呢,只不知被人使了什么手段,竟都晕过去了。想来也快要醒了。” 黛‘玉’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像萧翰阳投去感‘激’的一瞥。 “太后,如今康林郡主和水郡主已经将事情说明白了,她们也并不知晓这凤仪宫中发生了何事。如今她们二人也不过是未出阁的姑娘,这剩下的事情只怕也不是她们能听的。孙儿这就和大哥送她们各自回宫去吧。”萧翰宸看了看地下跪着的人,心里带着几分厌恶。这般肮脏的事情,他是不希望黛‘玉’和水夕沅多深入接触一丝一毫的。 自然,这与萧翰阳的想法如出一辙。两人随即起身,对着太后施礼告退。太后听他们说的合理,纵然是心知内幕与他们几人脱不了干系,这会儿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摆了摆手,叹口气道:“罢了,这样的丑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两位郡主只怕也受了惊,你们且送她们去吧。” 四人告退,萧翰阳又命了几名宫人,抬了软兜,将紫鹃雪雁和妍儿菲儿都带了回去。以着萧翰阳的意思,本想和萧翰宸水夕沅分开,径自送黛‘玉’回凤影宫休息的。黛‘玉’却是心中有事的,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可疑的人,便道:“我和夕沅还有些事情,你和圣风且都到凤影宫去喝杯茶吧。” 萧翰阳一怔,看黛‘玉’脸容严肃,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便知道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否则以黛‘玉’的‘性’子,避嫌只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邀请萧翰宸和自己一起疯凤影宫。再看水夕沅,亦是一脸凝重,便点头道:“好。” 萧翰宸微微一笑,“难得能再喝到郡主的好茶,我可是求之不得啊。”一句话未完,脚上已经被人狠狠踩了一下,不用猜,肯定是眼含嗔怒的水夕沅。萧翰宸随即搂了搂水夕沅的肩膀,“如此我和沅儿就叨扰了。”水夕沅一乐,小手趁机掐在萧翰宸的腰处。萧翰宸嘶了一声,忙又忍住了。 黛‘玉’和萧翰阳相视一眼,眸中都有笑意。对于萧翰宸曾经‘女’扮男装的守护,黛‘玉’一直心存感‘激’,他的感情,自己虽不能以同等的感情回报,但一直却是希望他幸福的。如今看到他与水夕沅的相处,心里知道,他终究是放下了。萧翰阳亦是松了一口长气,他不是傻子,翰宸的心思,他一直看的很清楚,只是不说罢了,如今他能幸福,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凤影宫中,黛‘玉’摊开了黄‘色’的小包袱,看着里面雕刻朴拙却‘精’致的虎符以及那之地透明无暇,雕着九龙相‘交’缠的‘玉’玺,萧翰阳面‘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这是……”即便没有见过这两样东西,但看着萧翰阳的神‘色’,萧翰宸也能猜出来,这两样绝不是普通的东西。 “兵马虎符和九龙‘玉’玺。”萧翰阳的声音低沉,隐隐地藏着不安与忧虑,“你们……难道进入了龙乾殿?”前一句话是在回答萧翰宸,后一句话却是看着黛‘玉’说的。眸中有奇异的光芒山东,说不清是担心,还是责怪。 “你先别生气。”黛‘玉’安抚地看了看萧翰阳,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忙转移话题道:“皇上如今的处境并不好,只怕撑不了太久了。” “可是,他根本不愿意见我们。”萧翰阳有些懊恼地捶了捶桌子,萧翰宸亦是一脸的无奈。“我们今天早上还去请安,被斥了出来。” “也许斥责你们的并不是皇上,他……虚弱的几乎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了。”黛‘玉’微微蹙了蹙眉。不想将皇上的实际情况说出来,那太惨烈了,就连她看见了都觉得难过,更何况他们两个为人子的。 “是啊。”水夕沅也道,“皇上只怕……”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想起那具破败的如同布娃娃一般的身体,满室浓烈的血腥气,她不禁也皱起了眉头,一手捂住‘胸’口。 “果然不是父皇……”萧翰阳沉‘吟’着,一脸深思。“‘玉’儿,你们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听太后说是史姑娘请了你们过去,为何她被……而你们却去了龙乾殿?还有龙乾殿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一切,听说凤仪宫出事的时候,他几乎是心胆俱裂,虽然黛‘玉’没有和他说起过湘云如何,但是那种大家族出来的姑娘,有几个没有心机手段,自己也早就知道她与黛‘玉’曾有过龃龉,难道……赶到凤仪宫时不见黛‘玉’水夕沅,他确实松了一口大气,但也没有想到是那种情况,现在又得知黛‘玉’去了龙乾殿,他心里的担忧就更盛了。 “是这样的。”黛‘玉’细细地将今日的事情讲了一遍,水夕沅也时不时地补充几句,只是隐瞒了萧天正真正的身体状况,只说是中了毒,身子极度虚弱,只怕熬不过太长时间。 “什么?史湘云居然敢这么算计你们?”听得史湘云在黛‘玉’和水夕沅的酒中下了神‘女’草,萧翰阳和萧翰宸心中的怒火不由地高涨起来。那神‘女’草的‘阴’毒他们都是知晓的,史湘云如此,再看看她宫中如今的场景,只怕若非是黛‘玉’聪慧识破了她的毒计,只怕此刻被毁了青白的人就是黛‘玉’与水夕沅了。想到这里,两人都不由打了个冷战,心中对史湘云、对史家都恨不得此刻就能铲除的干净。 “哼,人在做天在看呢。这不她自己倒是落入了自己的圈套。我不过是将那几个男人‘迷’晕了,倒不知还有人好本事,竟然……”黛‘玉’掩口,看那史湘云的模样,不用说也知道定是已经失了清白之身,只怕不独她,连她身边的翠缕紫萝并那几个宫人也没能保全。这下手的人……她曼目瞟向萧翰阳,“你们下手也狠了些,那些下人也不过是听她那个主人的,倒也罪不知此。” “你是说……你只是下了‘迷’‘药’?”萧翰宸皱起了眉头。他与萧翰阳一直以为是黛‘玉’和水夕沅使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史湘云长个教训,没想到黛‘玉’竟然以为是他们做的。 “难道不是你们的人?”黛‘玉’也蹙起了眉头。如果说有谁会因为她而去设计史湘云,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面前的这两个人了,可如果不是他们,那是不是说明暗中还有一拨人马在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我们从龙乾殿出来,便被太后的人叫了去,陪着太后说了一晌的话,又在她宫里用了午膳。也是从她那里知道你和水郡主去了凤仪宫。后来有宫人回报说那边出事了,我和翰宸担心你们,才一起跟了过去。其间根本不知道那边会发生何事。”萧翰阳简要地将发生的事情叙说了一遍。心里也在考量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浮现在心头,他不想去怀疑,却又不得不去怀疑。如果说对黛‘玉’还有心的,那就应该是他了,只是…… “唉,就算不是睿王爷和翰宸的人,这人既然肯帮我们,就不是敌人,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那个婆子,我可是亲耳听见那史湘云喊她锦绣姑姑。锦绣这个名字,满宫里也就太后身边有一位,可是那婆子却不是锦绣姑姑,林姐姐怀疑……” 水夕沅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却被萧翰宸立刻打断了,“她肯定易了容。” “对。”黛‘玉’肯定的点了点头。“那个婆子我有印象,曾经跟着史湘云去过几次贾府,虽然面容相似,但动作神态气度却不同,那人明显有着上位者的威势。而且被打后面容不改,连个红印都没有,也不符合常理。若说史湘云叫的不错,那必是太后身边的锦绣。只是太后也参与其中,而且在龙乾殿,我和沅妹妹亦是假借着太后的名义进去的。所以我怀疑……”黛‘玉’神‘色’郑重,目光逐一地从三人的面上扫过,这才一字一顿的说:“我怀疑,也许太后根本不是太后!” 黛‘玉’此言刚落,‘门’外忽然响起了“啪啪”几声拍手的声音。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一九五 东风起了 黛‘玉’说出自己心头的疑‘惑’,认为太后也许根本不是太后时,萧翰阳和萧翰宸尚来不及惊讶,便听到‘门’外传出拍手的声音。四人大惊,因他们所商议的乃是极为机密之事,外面早已经安排了人手守着,这人能潜进偷听,显然不是庸手。霎时,萧翰阳和萧翰宸分别黛‘玉’与水夕沅护在身后,盯着房‘门’,全神警戒起来。 ‘门’外却没有了声音,四人面面相觑,黛‘玉’站出来道:“我去看看吧。” “我去。”萧翰宸抢先起身,一步一步迈向‘门’口,那紧绷的肌‘肉’,沉稳的步伐,都可以看出他已经将内力运往全身,只待外面的人有所行动,便会当即给他致命的一击。‘门’打开了,却听得萧翰宸沉缓却略带惊诧的声音,“是你!” “五皇兄。”含笑的声音几人却都不陌生,六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庆亲王萧翰翎。 “原来是六弟,你不是在凤仪宫,陪着太后和贵妃娘娘在处理史家姑娘的事情?怎么竟有空往凤影宫来?”萧翰阳一笑,也迎上前来。 “她哪有那般大的面子?再说我一个亲王,对这后宫之事还是不宜‘插’手,皇兄们一走,我自然也不会再留在那里。”萧翰翎一笑,再提起湘云时满脸的讥诮不屑,眼神中却划过一抹狠戾的杀意。萧翰阳看在眼里,心里对于那个惩罚了湘云的人更是明了几分。而且,听翰翎的意思,那就代表适才的话已经全部被他听在了耳里。而且拍手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他,他素来与太后亲近,今日这又是什么意思?萧翰阳信念电转,瞬间,已想到了千百种应对的方法。 “再说了,我若留在那边,想必也听不到林郡主这番‘精’辟言论了吧。”一边说着,一双眼睛向着那张檀木方桌上瞟去,桌上的明黄包袱上,赫然正是兵马虎符与九龙‘玉’玺。 黛‘玉’、水夕沅、萧翰阳、萧翰宸的目光都闪了闪,却谁都没有动。黛‘玉’却是宛然一笑,“那不知道庆王爷适才拍手又是何意,是赞同我的看法吗?” 萧翰翎却似乎并不介意房中几人的态度,径自走进房中,“没错,我只是想说,你们猜测的完全没错,太后确实不是太后!” “不是太后?那又会是谁?”萧翰宸吃惊地叫了出来,他本是江湖之人,对这些事情虽则见怪不怪,但听得萧翰翎如此肯定的语气也有些惊讶了。 萧翰阳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更紧。适才黛‘玉’说到以太后的名头进入龙乾殿,而龙乾殿众人又是敬畏有加,再联想到他们在凤懿宫中时,太后愁眉苦脸,只说皇上除了荣贵妃;连她这个母后都不愿见,令荣贵妃好生照顾皇上。看来,太后并非进不去龙乾殿,只怕她之前的话有假。这会儿又忽听得萧翰翎如此肯定的说太后不是太后,心里一动,忽然觉得只有这样,方能让他疑‘惑’的一些事情迎刃而解,心里已然相信了**分,口里却道:“是吗?六弟你又怎能如此肯定?” 萧翰翎苦苦一笑,伸手在脸上‘揉’搓起来,时间不大,他的手上已然出现了一张面具,薄如蝉翼,透如水晶,做的极为‘精’致,戴在面上丝毫不影响表情的变化,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精’心之作。 “你……你是什么人?”看着面前那张全然陌生的面孔,萧翰阳大吃一惊,“我六弟人在哪里?” “六弟,哼!”面前的人笑的苦涩,“揭下这张面具,我又该是什么人呢?其实林姑娘说的不错,太后不是太后,六皇子不是六皇子,不过都是复仇的棋子罢了。……” 面对着面前本该是生死之敌的人,萧翰翎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甚至答应萧翰阳,愿意配合他们救出皇上,揭‘露’炽焰‘门’的‘阴’谋。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事情了结以后,他愿意以死谢罪,只希望萧翰阳能放过自己的外祖母和母亲。 萧翰阳愣怔着,半晌无奈地道:“这个……只怕不是我能做主的。”毕竟因为他们,父皇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这江山就险些不保,处置之事,权在父皇,而他并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中‘插’手太深。萧翰翎无意皇位,他又何尝有意。 “也罢,听天由命吧!人总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萧翰翎一声长叹。伸手拿过那桌上包袱皮上的两样东西,看了又看,直到将他们的形状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我去送送他!”黛‘玉’看了一眼萧翰阳,随之起身。萧翰阳点点头,有些事情自己能看的清楚,黛‘玉’自然也能看清。想必如果不是因为黛‘玉’,不是因为某些人一而再的食言去伤害她,纵使他心中再不愿意去登顶那个位置,也会顾念着那份亲情而努力去作罢。如今自己与黛‘玉’两心相许,而他为了她失去了一切,可以说以后什么都不会有了,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再剥夺这一刻他与黛‘玉’之间的相处,又怎么能让黛‘玉’带着歉疚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呢? “谢谢你!”再深深地看了萧翰阳一眼,眸光潋滟,仿佛有漫天的光影投‘射’其中,那一刻的黛‘玉’绝美风华不若凡人,让他一生也难以忘却。直到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萧翰阳的眸底深处,他还仍旧没有醒过神来。 “大哥,你怎么就让林姑娘去了呢,你没看出来那小子……”萧翰宸有些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这叫信任。证明大哥信任林姐姐。”水夕沅拍了萧翰宸一下。 凤影宫的夹道上,黛‘玉’和萧翰翎一起慢慢走着,半晌,黛‘玉’方道:“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萧翰翎并不扭头,黛‘玉’走在身边,那一抹美好的淡淡冷香萦绕鼻端,让他忍不住沉醉其间,他不敢转头看她,只怕自己一个情不自禁会上前拥住那玲珑的身姿。“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心。” “为了自己的心!”黛‘玉’咀嚼着这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是怜惜还是泯然的情绪。“其实我也曾给你带去过不少麻烦,红若那次,甚至史湘云的这一次,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爱你!所以带给你灾厄。后面的这一句话,萧翰翎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这句话若出口,只会将她与他的距离拉开的更大。他现在依然收起了想拥有她的念头,只想像如今这样,能够偶尔看她一眼,看到她平安喜乐,幸福,自己也就满足了。 “翰翎,不,天翎,既然你说为自己的心,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好好活着呢?我知道,过去的十多年,你是为你的外祖母和母亲强加在你身上的复仇而活,今天的选择是……”黛‘玉’的脸微红,低下头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绪,遂又正视着他的眼睛道:“今天的选择有一半又是为了我,天翎,希望这些事情结束之后,你能够为自己而活。” 说完不等萧翰翎答话,黛‘玉’径自转身,摇摇地去了。独剩下萧翰翎站立当地,默默地念叨着那句话“为自己而活。”半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面上现出了一个畅意的微笑,步伐轻快地离去了。 凤仪宫中的事情也在这时接近了尾声。湘云因不算宫中的人,又是被迫的,因此便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被送回史家,而那个宫人并‘侍’卫则以秽‘乱’宫闱之罪被‘乱’棍打死了。湘云在史家本没有亲生父母,境遇也只能算是一般,这次被选为皇子妃,才会被家里人捧着的,经此一事,地位自然是一落千丈,婶子堂妹的奚落,下人的流言蜚语与慢待白眼,都让湘云痛不‘欲’生,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了。 太后与荣贵妃这次可算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不光把湘云这个棋子折了进去,萧翰翎更是不知怎的知道了她们在其中的作用,虽不能拿她们怎样,到底言语刺了几句,也不请辞,‘阴’沉着脸便自去了,这让太后与荣贵妃脸上大大失了光彩,心中只暗暗骂湘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骂黛‘玉’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最后也只得怏怏地各自回宫去了。 这件风‘波’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整个宫里的气氛也越发地平静,皇上依旧不肯见除了荣贵妃的任何人,太后依然是担心不已,每日召了太医问话。殊不知,在这平静的外表下,一场巨大的‘阴’谋已然展开。 这一日晚间,太后如往日一样,晚膳过后,有几位妃子陪着聊了一会儿,便遣退了众人,只带了锦绣,两个人便往后面的卧房走去。刚走至中庭,却见的人影一闪,身前便停了一个黑衣的身影。 “怎么?终于想通了,不怪我和你母亲了?”看着那年轻的面容,冷冷地毫无表情,太后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倦意。这个孩子,还是这样的倔强,他不喜欢做的事情,很难勉强。可是,因了他的母亲和自己的身份,他还是顺着她们的意愿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想通?”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又带着一丝讥诮的味道,“是啊,终于想通了,想通你们为什么可以对我出尔反尔。” “你……”萧翰翎的话成功地‘激’起了锦绣的怒气,‘欲’待分辨却被太后伸手拦住了。 “也许你现在对问我和你母亲心存怨恨,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的苦心。那个林黛‘玉’,心里根本没有你,既然她向着别人,留她何用?”仔细地抚‘摸’了一下手上的护甲,太后说的漫不经心。 “何用?在你们的眼中,一个人存在的价值只在于有用或是没用!”萧翰翎恨恨地,这话说出有些咬牙切齿。使劲地闭上眼睛,仰头向那漆黑的夜空,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也许真的什么都不用再说了。面对这样的两个人,就连他也有种无力的感觉。咽下所有的不满。再睁开眼睛时,那眸中已经是一派死一般的宁静。 “我们正要去龙乾殿,你要不要也去看看,那个害了你外祖父和你父亲的人,如今可是正好好享受着呢。”太后挑了挑嘴角。萧翰翎有这样的反应,证明了他又一次的屈服,这一点,她还是很满意的。 “不用。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他语声平静。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他也不会后悔。 “什么?”太后和锦绣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两样东西被萧天正藏的极其严密,这么多年来,她们一直没能得手,即便现在用了隐岚,依旧没能拿到。翎儿居然说他拿到了? 眼看着萧翰翎伸手入怀,拿出一个明黄‘色’的,亮的耀眼的锦袱,一手扯开,里面的两样东西登时让她们慌了神,甚至不敢大口的呼吸,没错,兵马虎符,九龙‘玉’玺。代表着萧家在这个王国的绝对统治权的两样东西,此刻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们的眼前。二十多年的心血布局,果然没有白费。她们忽然想大笑,又想落泪,半晌,太后却只是怔怔地道:“这是真的吗?” “你……你是怎么拿到的?”锦绣在旁边也有些痴然,目光盯着那两样东西,下意识地问。“是那个‘女’人给你的?”那个‘女’人,自然指的是荣贵妃。她与太后之间有过约定,看来这‘女’人心里只有她的儿子,对太后不过是虚以委蛇罢了。 “是不是真的,你们应该心中有数。”萧翰翎淡淡地,口气中夹杂的那一丝厌恶,两个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的‘女’人谁也没有听见,或许即便听见也不会在意。将手中东西包好,‘交’到太后的手中,他不想将他们在揣在怀中,硌的人生疼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转身离开这冰冷的地方,没入到暗夜之中。 “母亲,这……这是……”袁丹琳只是瞟了一眼远去的儿子,目光就已经凝注在太后手中的包袱上了。 “翎儿不会骗我们的。”姚泽‘艳’淡淡地道,这一刻,她看着的却是袁天翎的背影。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感觉,那越走越远,与黑夜融为一‘色’的背影似乎渐渐走出了她的控制,似乎失去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只是这一刻,手中沉甸甸的兵符‘玉’玺都已经牢牢地把握着她的心,至于天翎,总是走不出去的,他们之间有着割不断的血缘不是吗?这一点,一直是她控制他最好的武器。抛开那奇怪的感觉,回头吩咐袁丹琳,“东风起了,都准备好了吧!” “是,母亲,如今虎符‘玉’玺都拿到手了,我们就再无忌惮,那还等什么?”袁丹琳的眼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在消除掉心中最大的隐患之后,如何还能再等下去。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一九六 这才是真相 龙乾殿 “母后……”听得掌事太监的回报,正立于萧天正‘床’边的荣贵妃匆忙起身,来到正殿,却见太后此刻却是穿着大红织金五彩飞凤朝服,身披金‘色’坠东珠霞帔,头上戴着九凤朝阳珠冠,不觉心下吃了一惊,不知这夜深之时,为何太后竟是穿着这一身盛装而来。强自按捺住心下的疑‘惑’,款款上前施礼。 “起来吧!今儿怎么样了?”太后端正而坐,目光炯炯,全然不像是昔日里慈和安然的模样。 荣贵妃的心中不由地打起鼓来,她早知道太后不是寻常人,否则哪来的那些旁人听都没有听过的毒‘药’,还有那些看起来默不作声却下手狠辣的心腹。只是太后一直帮着她和她的儿子,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太想过这些,只是今日……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她战战兢兢地,连太后让她坐也不敢坐了,只是躬身答道:“他嘴太硬了,还没……” “还没?”太后未说话,她身旁的锦绣却是冷冷一笑。“只怕是贵妃动了‘私’心,舍不得‘交’给太后吧?还是说……”她目中厉光一闪,只如两道尖刀一般,吓得荣贵妃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荣贵妃忙又站稳了身子,挑了挑眉‘毛’,同样以凌厉的目光看向锦绣,“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是什么身份,也赶来质疑本宫?” “本宫?哼,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贱人。”锦绣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女’人了。仗着自己的身份颐指气使,若非看她还有些用处,自己堂堂的炽焰‘门’‘门’主会顾及他的面子,更何况对于自己的儿子却要喊这个‘女’人母亲,她早已经是憋了满腔的怒火。这会儿该拿的东西已经拿到手里,大楚的江山都将要易主了,这个‘女’人还有什么用处,自己自然不用再处处忍让。 “你……你……”荣贵妃何曾受过这样的辱骂,一时间只气的眼冒金星,抖索着手,只指向锦绣,“反了你了,你敢骂我?”随即冲着身边的众人怒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上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捉住‘乱’棍打死?” “是。”呼啦啦龙乾殿中的很多护卫围了上来,虽然一个个架势十足,却也并没有敢真正的上前,毕竟锦绣那可是太后的人,如今太后不发话,他们又如何敢真的拿人。不过贵妃的命令也是不可违抗的。他们踌躇着为难着。 不过还好,太后并没有让他们过分的为难,“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敢对我的人怎样?”太后懒懒的,并不把所有的人看在眼里,就仿佛他们不过是一群戏子,演的也是一出枯燥无味的戏。 “母后,锦绣他太过分了,居然对我不敬。您怎么还能护着她?”荣贵妃愤怒,不明白太后居然会护着一个下人。 “护着她,是因为她对我足够忠心,绝不会欺骗我。”太后看也不看荣贵妃一眼,只是把目光投注在锦绣身上,温情的看着,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我……”荣贵妃一时有些语塞,太后言外之意她听得明白,可是却不知从何反驳,她有‘私’心,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为自己的权位。可是太后又是如何知晓的? “走吧。我要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是时候该让他明白明白了。”太后搭着锦绣的手臂起身,凉凉的看了荣贵妃一眼。只是一眼,就已经让荣贵妃背后湿冷一片。那目光如同一只‘阴’冷的毒蛇,眼看着猎物就在嘴边时的得意而且狠戾。 “皇儿,母后来看你了。”看着那‘床’上几乎不‘成’人形的一团。姚泽‘艳’的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只是这报复自然要让当事人明白才能达到最大。她就带着人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看着明黄帷帐后那后宫众妃人人向往的龙‘床’。 萧天正此时并没有晕厥,在那难忍的痛痒之后,他奇迹般的保持了清醒,仿佛回光返照,他一直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果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茫远地如同在天边,切近的像在耳畔,那是他极为熟悉的声音,是……“母后!”他吃力地扭转头,却只看到影影绰绰地几个人影,眼睛模糊不清,并不知道那都是谁。 “母后,你也……”他急切地起身。那个贱人,终于将主意打到母后的身上了吗?她要用母后‘逼’自己就范吗?萧天正的意识虽然模糊,但这会儿也想到了荣贵妃的用意。不,不对,看着眼前越走越近,一身华丽朝服的人,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康林将虎符‘交’给了翰阳他们,传出去消息,拿下了赵新荣,母后才能过来看他。萧天正心中喜意萌动,天终不亡我大楚。 “呦,皇上今儿‘精’神倒是还好。”是赵新荣略有几分刻薄的声音,“这也不错,太后倒是可以亲自问问,看我可有欺瞒太后?”她得意地瞟了锦绣一眼,敢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自己,她就要付出代价。 锦绣却连一个目光都懒得给她,这样无知的蠢‘女’人,死到临头也不自知。 “母后,你……”萧天正一怔,这话听在耳中,怎么觉得别扭,就像……就像太后才是整件事情的主使。他朦胧地,似乎想起黛‘玉’说过的一些话,记不太真切,但似乎与太后又有莫大的关系。他的眼前一黑,因为此刻太后一行已经来到了他的龙‘床’边,看到他这副模样,没有心痛,没有吃惊,反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件艺术品,一件无与伦比的杰作。 “皇上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啊?我瞧着‘精’神不错,”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此颇为不满,“看来荣贵妃‘侍’候的还是不够尽心呐,怪不得连那小小物事都拿不到手,真是个废物,留着还有何用?”最后的这句话,声音已是渐渐地凌厉起来。 “母后,母后,这不能怪我啊!”荣贵妃察言观‘色’,知道太后已经不耐烦了,不过她仗着这殿中大多为自己的人,倒也不太恐惧,只是装腔作势地喊起怨来。“实在是锦绣曾说,这隐岚乃是毒中之毒,没有人能够忍受毒发时的痛楚,不用‘逼’供,自然能让皇上说出那两样东西的下落,所以臣妾才没有……太后,定是那锦绣心系皇上,给我的并不是真正的隐岚……” 荣贵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锦绣的冷笑打断了,“心系皇上,没错。”说着一伸手,一道气劲直直地打在萧天正的‘胸’口,萧天正哇地一口鲜血吐出来,登时晕了过去,锦绣咬牙切齿,“我日日想着他,巴不得他早一点死在我的手中。” “你,你……”荣贵妃的脸也瞬间煞白,半晌方将喉间的一句话问了出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问的好。”太后抚掌,“这句话才算是问到了正点上。来人啊,把他给我泼醒。” “是。”暗影中走出几条大汉,上前几番摆‘弄’,萧天正又再次悠悠醒转。几名大汉也并没有再次隐身,只是遵从太后的意思站到了她的身后。 “荣贵妃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也心中疑‘惑’吧!”太后看着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皇上,‘唇’角的冷笑令人心底生寒。“你也不用怪你的母后心狠,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她,我是你的仇人!”摘下手上的甲套,太后的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遍,这才从耳根处缓缓地揭下了一张面具。她的目光如一把冰剑,声音更像是要将人冻结一般,“萧天正,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你……”皇上虽然虚弱,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惊呆了,那张苍白的脸几乎不见血‘色’,眸光‘阴’狠,额角处还有一道淡淡伤疤,“你是袁墀的夫人——姚泽‘艳’。” “哈哈哈……哈哈哈……”太后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好,好,你果然还记的我。萧天正,想不到吧,你发下圣旨,全国缉捕我,镇压炽焰‘门’,我却栖身与你的皇宫二十余年,你还天天恭恭敬敬喊我母后,对我不敢有丝毫违逆。哈哈哈……”姚泽‘艳’几乎笑出了眼泪,于此同时,锦绣,包括她身后的一些宫人都开始除去脸上的面具以及易容之物,果然,一张张都是陌生但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孔,是炽焰‘门’的旧人。 “你把我母后怎样了?”萧天正吃惊之余,心也随之提了起来,她说她进宫已有二十年,假扮了自己的母亲二十年,那自己的母亲呢?岂不是凶多吉少,心中明白,可却仍然抱着那么一丝希望问出来。 “怎样了?你希望我怎样?”姚泽‘艳’的目光带着戏谑,仿佛一只猫在看着濒死的猎物,她要好好享受一下胜利的滋味。“自然是你将‘门’主怎样,我就将她怎样了?你不会以为在你灭我炽焰‘门’,杀我夫君之后,我还会对你的亲人手下留情吧!萧天正,我冒这么大风险进宫,为的不就是报仇吗?我要让你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去,我要你眼看着我袁家夺走你的大好河山,而你却再也无能为力。哼,萧天正,我要你……生不如死!”咬牙切齿地说出后面的那句话,她再次爆发出得意的笑声。 遭逢大变,萧天正的心在经过短暂的错‘乱’之后,也渐渐地冷静下来,他缓缓地躺平了身子,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狂笑的姚泽‘艳’,目光平静中又带有那么一丝泯然。 “你不愤怒吗?你不害怕吗?你不担忧吗?萧天正,这会儿再装的若无其事,也掩盖不了你内心的恐惧吧!”锦绣,不袁丹琳受不了萧天正这样的平静,她语气尖利,手指几乎指上萧天正的鼻尖。“萧天正,你的母亲,你的皇后、你的儿子都一个个地死去,下一个就将是你!” “是吗?据我所知,袁墀不过只有一个‘女’儿。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你吧!你们就那么肯定,我大楚的江山会落在你们两个‘女’人的手中,我的文武百官,我的百万雄兵都是摆设不成?哼,到底是‘女’流之辈!”萧天正嗤之以鼻。他安心,是因为他知道,即便今天他死了,‘玉’玺与兵符已经由黛‘玉’带出,现在正在萧翰阳和翰宸的手上,只要有这两样,纵使炽焰‘门’余孽能霸占了皇宫,挟持了自己,那么江山却终究不可能旁落。 “萧天正,你也太自大了,真觉得自己的江山是铁桶一块吗?你的皇宫不也号称戒备森严吗?还不是成了我炽焰‘门’的大本营。没错,我和‘门’主只有一个‘女’儿,可‘女’儿也有外孙不是,哈哈,翎儿,你的六皇子,不,那不是你的六皇子,该说我炽焰‘门’的少‘门’主袁天翎才对。怎么样?你还觉得……”袁丹琳的话没有说完,一个人影已经撞了上来,是荣贵妃赵新荣。 “什么少‘门’主,翎儿是我的儿子,是我亲生的儿子。”如果说之前所见所闻惊得她反应不过来,随之又因恐惧而逃避,这会儿却已经牵扯到了自己的儿子,她却再也躲不下去了。 袁丹琳冷不防被赵新荣撞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下却是习武之人下意识的反应,一掌便将赵新荣推了出去。赵新荣挣扎着爬起来,‘欲’待再扑上来,袁丹琳接下来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的她再也迈不动步子。“哼,傻‘女’人,翎儿是我们偷换进来的,你不会以为我也蠢得和你一样,会替别人养儿子吧!你那个好儿子,这会儿只怕也托生到好人家儿了。” “什么?我的儿子死了?”赵新荣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一般嗡嗡作响,她再也听不到看不到眼前的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只记得一句话,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想她为了萧翰翎,不惜给自己的丈夫下毒,就为了他能够登上大宝,成为人上之人,哪里知道机关算尽,自己的儿子却早已不在人世,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她又如何能承受的了这一切,一时犹如痴魔了一般。 在场的人却没有人在理会她,一颗已经失去了用处的棋子,是活该被人丢弃的。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一九七 大结局 对于眼前的一幕,萧天正只是冷冷地看着,此时,他已然是手无缚‘鸡’之力,对于赵新荣,他吃够了她的苦头,.乐文移动网可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心中也有一丝泯然。她做这一切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儿子,可悲的是,那儿子却早已不是她的。 “既然今日你们敢来到我面前,将你们的身份和所做的一切讲出来,想必今天已经有必胜的把握了。”萧天正睨着那两张得意的面孔,心却是定的。莫名地他就是相信黛‘玉’,相信萧翰阳,相信他们不会让这个‘阴’谋轻而易举地得逞。 “那是自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最好的报复是要被报复的那个人清楚这是一场报复的。否则又怎能得到报复的最佳快感。”姚泽‘艳’面‘色’狰狞,那面上的笑容张狂而恶毒。“炽焰‘门’被灭,我眼睁睁看着老‘门’主死在你的剑下,我恨,我要报仇,可是我知道,凭我和‘门’中那些残兵败将,正面和你们萧家对敌不但讨不到好处,很有可能还会全军覆没。所以我就将‘门’中的人全部分散转移,我一个人易容改装来到了宫里,在接触了你那位母后足足两年的时间,将她的一言一行模仿的惟妙惟肖之后,我才敢真正的动手。” “当时,我对你的恨正是切骨之时,你的母后自然承受了我的所有恨意,哈哈……你知道吗?当那位端庄贵重的太后在十几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时是什么模样,啧啧,我呸,骨子里也不过是一个……”姚泽‘艳’的眼神‘迷’离,似乎在回想着太后当初的惨状,嗜血的眸光残忍而又邪恶,仿佛在回想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般。 “住口,不许再说了。”萧天正再也听不下去,他的母亲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遭受过这样惨烈的事情,他的端方严正,视贞洁超过生命的母亲居然……萧天正目眦‘欲’裂,他若还有一丝的力气,必定会仗剑割下眼前那得意邪恶的笑容。 “不许我说?哈,萧天正,你以为你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吗?你真以为你们萧家的血统有多么高贵吗?不过也是贱‘妇’**留的种罢了。你母亲死在男人身下,死的时候脸上还是‘欲’罢不能的渴求。萧天正,你想不到吧!还有你的皇后,你深爱的那位逐月皇后,我本想让她也尝尝你母亲享受过的滋味,没想到她‘性’子倒是烈,宁肯服了烈焰,不过这种死法可不怎么好受,时冷时热,半边寒冰半边烈焰,足足烧坏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死的时候可不怎么好看,‘胸’腹都已经塌下去了,因为她的五脏已经成了飞灰,她的血液已经干涸,呵呵,她那时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不是吗?” 想到自己最爱的‘女’人承受了怎样的痛楚,萧天正只觉得心已经疼成了一团,逐月是一天天在他面前消殒的,他亲眼看着她痛,他知道在她弥留的时刻她留给自己的仍然是一个笑容。萧天正此刻已经没有反应了,只是瞪着姚泽‘艳’扭曲的脸,眼角渐渐地滴下血珠来。 “还有,知道你的妃子为什么怀孕不出三个月就会流产,还有孩子为何会早夭吗?呵呵,全都是我,我要让你断子绝孙。你和司马逐月的儿子,出生就是死祭,不过没想到那般命大,居然……哼,不过他也活不太久了。还有你的太子,那可是你亲自下的圣旨,哈哈,我们只不过使了个小小的计策,都说虎毒不食子,倒没想到你比老虎还毒。不过也幸亏你的狠辣,否则,我的翎儿又如何一步步上位。庆亲王,手中的权利也差不多足够了。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的。”袁丹琳更是一脸的得‘色’。 原来自己早就生活在这庞大的可怕圈套之中了,可叹自己日日‘操’心国事,对这些事情不过是闻过即止,没有细细调查,否则也不会沦落至今日。原来做一个好的帝王,不仅要将天下之事处理好,令天下水清河晏,长治久安,还要时刻注意后宫的一切,肃清后宫的各种势力,只因为这里才是真正能影响到皇家,乃至影响到天下的地方。只是此刻,似乎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萧天正。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死心,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姚泽‘艳’手中托出的,赫然正是萧天正‘交’付给黛‘玉’的传国‘玉’玺与兵符。 “没想到,那你们竟然连这个也‘弄’到手了。”萧天正惨然一笑。原以为萧翰阳是他的最后一线希望,想来此刻只怕也遭遇了不测吧,姚泽‘艳’和袁丹琳心机如此之深,能苦心布局二十余年,翰阳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想他萧家竟然就如此败灭在这样的两个‘女’人手中,纵使他在不甘心又能如何。惨淡地探出一口气,他终于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了。 牙齿悄悄地抵在了舌根处,逐月,今生是我忽略了你,对不起你,但愿来生,我能倾尽所有爱你! “想自杀?”袁丹琳早已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手一挥,便已经有人上前手法奇特的卸下了萧天正的下颚。袁丹琳冷笑,“虽然我做梦都想让你死,但这会儿还不是时候,我的翎儿还没有登上皇位,我要你下旨,为翎儿正名,说你萧家愧对我炽焰‘门’,所以暗中收养了翎儿,现在你大限将至,将皇位禅让于翎儿,以赎你萧家先人之罪。等你看着翎儿登上皇位,这萧家的江山变成袁家的江山,到时,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昂——昂……”由于下巴被卸,萧天正口齿不清地说了两个字,头却歪向一边,似乎连看都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不过即便是猜姚泽‘艳’和袁丹琳也能想象得出他在说什么,袁丹琳迈步上前,伸手一个耳光就要打下来,却猝不及防地被一个近似疯狂的人影撞到在地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是荣贵妃赵新荣,似乎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过来,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害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她要杀的正是自己的丈夫。 哭骂声戛然而止,萧天正猛地扭过头来,却见袁丹琳一只手正扭在荣贵妃的脖子上,荣贵妃的头犹如无骨一般,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偏向一边,一缕鲜血从‘唇’角蜿蜒而下,睁得大大的眼睛满是怨愤与不甘。 接触到萧天正的眼神,袁丹琳一挑嘴角,“我还是比较好心的,也算给你报了仇。哈哈……”尖利的笑声令萧天正嫌恶地皱了皱眉。 后面坐着看好戏的姚泽‘艳’却一摆手,“罢了,快抓紧时间吧!” “是。”袁丹琳怨毒地看了萧天正一眼,随即挥手让人捧上笔墨纸砚,摊开一卷明黄的锦缎,早有训练好的专人上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她二人行了礼,就那样跪着将她们刚才的意思写了下来,随即九龙‘玉’玺便盖了上去。 “明天就是翎儿登基的好日子了,我们走吧!好好看着他!”姚泽‘艳’在身边宫人的搀扶下款款起身,那姿态完全不似一个江湖煞星,却像一个仪态万方的贵‘妇’。从明日起,她就将是名正言顺的太皇太后,这偌大江山的真正掌权人了。二十多年梦寐以求的东西忽然握到了手中,那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去的。 龙乾殿的大‘门’就在此时轰然‘洞’开。一条条黑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被当做人‘肉’武器扔了进来。 “小心。”袁丹琳身形闪动,早已经护住了母亲姚泽‘艳’,更有他们所带的护卫上前将那些黑影一一打飞。定睛看时,却见在地下惨叫连连的竟然全部是炽焰‘门’的人,有在‘门’外守护的‘侍’卫,还有被派往东南西北四方,将要接管四方军的炽焰‘门’高层‘精’英。姚泽‘艳’的脸‘色’瞬间变了。 看向大‘门’处,却见‘洞’开的大‘门’,当先冲进来的是兵器出鞘的护卫,随后却是两名身着当朝亲王服‘侍’的人物一字排开,正是萧翰阳、萧翰宸。在他们的身后,一身石青‘色’长衫的人随之并排站立,却正收拾她们之前挂在口中的袁天翎。 姚泽‘艳’和袁丹琳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不敢相信地看着最右边的人,声音抖索的如同风中的落叶,“翎儿,你……你……” “外祖母,母亲。”袁天翎并没有戴原来的面具,而是直接以原来的面目示人。这会儿见到殿中的情景,却也不见其他的情绪,只是平静的上来见礼。 “翎儿,圣旨,我拿到了,拿到了,明日你就可以登基称帝。你可以不用再戴那个让你厌恶的面具,你……”袁丹琳似乎并不肯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姜还是老的辣,姚泽‘艳’却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局势,沉了脸,“翎儿,为什么……你会和他们在一起?” “外祖母,收手吧!你们拿到的‘玉’玺和兵符都不是真的。不过是林姑娘令仿古斋所做的赝品罢了。睿亲王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们的人……”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地下还在呻‘吟’的众人,眼神悲切,不用说也知道已经是一网打尽了。 “是你!”姚泽‘艳’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眼神里一时间似悲似喜,仿佛看穿了一切。“为了那个‘女’人,你真的背叛了你的外祖母和母亲。”她抬起手,手掌是一片如火一般的通红。而袁天翎也并不分辨,只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母亲,不要。”看到那火一样的手掌,袁丹琳就知道母亲动了杀机,她箭步上前,扑倒在儿子身上,挡住了那烈火一般的掌风。皮焦‘肉’绽,一股烤糊的味道冲鼻而来,让人不得不惊叹与烈火掌的威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惨痛的闷哼。 “丹琳,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姚泽‘艳’更怒,刚才袁丹琳扑上来时,她本可以将掌风挪向别处,可是一种无名的疼痛和怒火紧紧攫获着她的心,她必须发泄出来,这一掌可以说她一点也没有容情。可是看着袁丹琳身上被烈火烧焦的衣物,糊烂的皮‘肉’,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疼了。 “母亲,我……一生听从你的话,可翎儿……他是我的儿子,纵然做的再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他打死。母亲,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丈夫,你还要看我……失去儿子吗?”袁丹琳因疼痛而蹙紧了眉头,却因母亲那一瞬间的杀意而泪光莹然。 “你养的好儿子!哼!你在乎他,他可在乎你呢?”姚泽‘艳’不为所动,一心记着袁天翎的背叛,二十年的心血,皆因为他而付诸东流,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袁天翎紧紧地抱着为自己挨了一掌的母亲,眼中有泪光闪动,听着她们的对话,他猛地将已经到了眼眶的泪水擦去。“在乎?外祖母,那我也想问一句,你又在乎过谁?你在乎过母亲和我的感受吗?没有,从来没有!你只在乎我们听不听你的话,你只在乎你能不能报仇,不,你也并不在乎为外祖父报仇,你只在乎你能不能拿了这天下,能不能拿到那最高的权势而已。你以为我只是为了……为了她吗?那我问你一句,我的父亲……他是怎么死的?别以为你做了别人就不知道,只因为他劝母亲放弃报仇,所以你就令人杀了他,还将此事推在萧家人的身上。外祖母,你……可否在乎过母亲的幸福?又可否在乎我的幸福?”袁天翎字字泣血。若非他找到了当初跟随父亲,死里逃生的一个旧人,只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杀父仇人是谁? “母亲?”袁丹琳急促地喘着气,她的内脏已经被烈火掌震碎,此刻已是奄奄一息,听到儿子的话,她却死死地转头盯住自己的母亲,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杀了自己的丈夫。 “没错。刘秋聚是我让人杀的,所有阻挡我们报仇的人都该死。”姚泽‘艳’的眼中凶光毕‘露’,再次举起血红的双掌,对准了袁天翎的头顶。只是掌力尚未发出,她的身体已然被两道掌力击飞了出去。而与此同时,袁丹琳眼中的绝望愈甚,怔怔地看着母亲被击出的方向,终于垂下了手掌。 这一夜,在史书上留下了这样的记载: 夜,炽焰‘门’余孽袭皇宫,太后、荣贵妃、庆亲王为保护皇帝,与反叛血战而亡,上亦在‘激’战中重伤。睿亲王、安亲王率‘精’兵入宫,解皇宫之围,歼炽焰‘门’余孽。 皇上被移出了龙乾殿。而黛‘玉’和水夕沅在当夜就被萧翰翎和萧翰宸派人送出了皇宫。因知道皇上中毒,在经过小莲的同意后,黛‘玉’从小莲身上取出了一小盅血液送进宫中。皇上服下后,虽然隐岚可解,但身子终究是一日日的垮了下来。 此后的几个月,萧翰阳与黛‘玉’、萧翰宸与水夕沅的婚礼相继举行。青丝绾正,十里红妆,她终于成了他的新娘,在这异世之中觅得了自己的一段幸福。 一年之后,帝薨,安亲王即皇帝位。睿亲王与王妃亦不知所踪。 有人说,在那常年积雪的天云峰,曾有人见过睿亲王夫‘妇’的身影,也有人说,在那‘迷’离的‘波’澜水乡,曾出现过酷似王妃的一个‘女’孩儿。只是一切终归与传说,萧翰阳和黛‘玉’,再也没有在神都出现。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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